守护永恒之树合成月神的祝福怎么合成

[王二奉献] 全国大赛获奖小说《永恒之树的战争诗篇》
上次发的帖子似乎出问题,补发一次。————  由电脑商情报、科幻世界、九城网络主办的第二届游戏文学大赛于05年9月揭晓,本系列的两篇《永恒之树的战争诗篇》、《墨尔基阿德思的无尽旅程》分获三、二等奖。  偶尔翻看,便回想起当初如何辞职,如何开始写小说自娱,又如何心血凝入,如何写到激动时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何篇章过半便已坚信至少一年内中国游戏文学无可出此两篇右者,真是年轻气盛意气万方。  原投于科幻世界,后转至《电脑商情报·游戏天地》编辑神踏踏处,大赏,尚未评奖便已启动连载,最终两篇全部连载完毕,已经是半年之后有余。写至此,又回想起神踏踏来商量小说一边写一边连载之事,余竟大惊,心想写东西怎能如此草率,后局未定就将前章发表,岂不是忽悠读者邪?现在想来,写与不敢写,都成了年轻时的乐趣。有此两篇,带来了“一生难得的如此投入地写一次”的体验,此一收获已足够宝贵了吧,今日的许多作风都可以说是从中的受益。  自报纸连载以来一直敝帚自珍未曾发表在网上,今想通悉数发了又有何妨。《永恒之树的战争诗篇》是本系列的第一篇,重头戏却是在前传《墨尔基阿德思的无尽旅程》,稍后都将陆续连载。作为“有些不一样”的游戏小说,希望能够分享给你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 [i]谨以此文,献给以下大师和他们的作品:黑岛 《辐射II》、《异域镇魂曲》艾萨克•阿西莫夫 《基地三部曲》唐朝乐队加西亚•马尔克斯 《百年孤独》此文从以上作品中摘取字词若干,以示敬意。[/i][align=center][size=150%][color=darkblue]《比死亡更永恒》之[/color][/size]
[b][size=150%][color=darkblue]永恒之树的战争诗篇[/color][/size][/b][/align]
  [b]一、进程[/b]   战争,战争从来没有改变。   战争具有一种恐怖的能力,它可以摧毁一切,而一切都成为了它传播的介质,将它到来的信息传达给每一个将死于战争的人。树林中的生活似乎一如往常,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将会改变。   天边的乌云搅动起一丝诡异的波澜,月亮的光辉给我们带来力量,松鼠依然忙着准备过冬的粮食,满仓的橡果也无法安慰它迷乱的眼神。林中的群鸟无法入睡,围绕着树梢盘旋。它们或许无法理解,但我们知道为什么。   丛林守护者来到我的面前,“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他问。   我开始慢慢的思考,这是我的老朋友了,他能够耐心的等待我的回答,不像守望者阿尔萨,只把我当作诉说的对象,在等到我的回答前,早就消失无踪。   对我来说,他又是一个神秘的朋友,不像月之女祭司她们,我看着她们成长过。从我还能回忆的时候开始,就有我和丛林守护者的对话。到底这片森林之中,是先出现我,还是先出现他?我不记得了,就像我不再记得我是怎样认识这片森林,怎样成为了一颗永恒之树。就像我不再记得曾经伴随我的英雄们的死亡,不再记得他们的丰功伟绩。时间的河水川流不止,没有生命可以永恒,但生命的事业,正如这河水般永不停息。   “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他像往常一样,轻轻除下沾在身上的草籽,加上祝福的咒文,再轻轻将它们洒向大地。我的老朋友,心底里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安。他和我一样,与这片树林心灵相通,而森林已经知道,这次的战争,将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我不知道,朋友。”“近千年来,我们经历过无数的战争,历代英雄的鲜血在边缘森林的土地深处守护着我们。我的年轮上记录着我们和人类、和兽族的残酷战争。在这无数次战争之中,每一次群山的威力都能让我们的敌人畏惧,古代的英雄们面对强敌仍能多次不战而胜。至今,还没有一个外人能接近这片森林的中心。”   “上一代月之女祭司已让贪婪的人类发誓不再侵入我们的土地,而你,我的老朋友,也在一百多年前让兽族与我们和平相处。”“但这次的敌人,与往常全然不同。是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无法想象的。他们精神的气息似乎是一片完全的空白,又似乎充满了纯粹的疯狂,他们远远不是生物,他们是一种与大自然无法共存的东西。”   “我能够感觉到,如果他们获胜,世界将会和现在完全不同。生命的河流终将干涸,四季将不再有花朵与落叶,月夜的草丛中不再有精灵出没,山泉不再鸣响,苍鹰不再飞翔,阳光依然照亮大地,而大地上将只剩下蠕动的尸体。——那些自称永恒的生命,将成为世界永恒的主宰。残存的生者束手等待死亡的降临,而时间将最终抹去我们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一场我们无法输掉的战争。”   栖息在我身上的木精灵轻轻闪烁着光芒,在寂静的夜晚,这些纯能量构成的小东西仿佛与天上的星辰唱和。   “正如先知萨尔所承诺的,人类与兽族的联军已经将他们消灭大半,但黑暗骑士领导的最后一批精英部队,让我们的盟友再也无法战斗。对战争,我懂得不多,朋友,不过我知道,萨尔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现在,该是我们去推动生命之事业的时候了。”   老朋友默默地听着,就像往常一样,他还是耐心地站在那里。他也知道,往常我是很少说这么多的。  “我的老朋友。一切正如你所言,我惧怕着失败的后果,每当想起他们掌握之下的世界,我心底里便会涌起一阵无法抗拒的惧怕。与那片永恒的恐怖相比,失去生命的痛楚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他望着四周的树木、花草,其中一些就是他亲手种下。百多年来没有人能比我们更熟悉这片森林。不仅是对我,对他来说,这些也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望着四周的树木、花草,就像与它们一一告别。   “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转过身去,喃喃自语。一个战士的骄傲令他无法露出一丝悲伤神色。他缓缓抬起手,让手中生命的魔力——种子——轻轻落下。  “生命的事业由点滴积累而成,就像这些柔弱的草籽。我知道,无论它们落到哪里,都将努力生长,成为森林中骄傲的一员,为所有生物的进程贡献自己微弱的力量。”他抬起头,“明天,我的身躯也将成为一滴露水,融入到这片森林之中。”  “只希望,我们的每一份努力都能有所价值……”他喃喃地说道,“再见了,我的朋友。” “那会的”我说,“再见。”
  [b]二、未来[/b]   记得上一代月之女祭司给我说过,镇定的思考,与静谧的态度,使她在战场与谈判桌上取得接连的胜利。而她的接班人也早已证明了她不会有辱使命。正如她所言,离这一片林间圣地不远的秋月山谷将是我们唯一与最后的机会。近一个月来,前沿阵地的部队接续着兽族与人类联军的溃败,将敌人的大军慢慢引向我们期望的方向。双方实力相差仍然悬殊,但秋月山谷将使敌军不得不进入瓶颈,而且只有在这片森林之中,精灵们才能拥有最高的力量。   今天,最后召集的丛林战士们将在丛林守护者的带领下向秋月山谷出发,与守望者和月之女祭司的部队会合。所有森林精灵中的精英已经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这是我们最后的力量,所有“生者”对抗“死者”的最后力量。这股伟大而柔弱的力量,只有凭借未知的勇气、智慧与技艺,才能和我们已知的敌人相匹敌。   先知萨尔说过,这支死亡大军是“死者”最后的精锐之师,领导他们的死亡骑士,拥有着无限的自信,以及与这自信相匹配的匪夷所思的力量,他的长剑“霜之哀伤”有着一股无法想象的魔力,令最勇敢的战士也不寒而栗。对胜利近乎疯狂的渴望、绝顶的战斗技艺,驱使着死亡骑士总是冲锋在前,他身后的大军也具备敢于蔑视一切战术与计谋的实力。   秋月山谷的决战,似乎也是对方的意愿,不死者拥有着绝对的信心,即使他们发觉了我们的准备,可能也将一如既往的攻击。也许他们想向所有的生者展示力量,证明自己永恒的生命。我们不敢小看他们的信心,只能做到最好的准备而已。   在他们看来,也许我们就像这树上的松鼠,柔弱的四肢不停地奔波准备着冬天的食物,心里却知道无论怎么准备,那也无法去和整个冬天抗衡。   风儿带来消息,不死者的大军在山谷前稍作休整,先锋部队已经开始进入山谷,最后的战争将在入夜时分开始。虽然一切都像我们想象的——甚至超过我们所想象的——一样顺利,但最后的胜负谁也无法定论。这个无法定论,也许已经是最乐观的说法。   丛林守护者吹响了号角,来自森林各地的战士们出发了。几百名女猎手在山林间呼啸而过,身上的装甲叮咚作响,天空中,孤傲的奇美拉缓缓的随风滑向远方,猛禽德鲁伊化身为风暴之鸦俯瞰着大地。大地上,几十个山岭巨人的脚步撼动着丛林,宛如滚滚战鼓传向远方,精灵龙匐在他们肩上,最后一次梳理自己的羽毛。这极强大者与极弱小者共同的脚步,在林间微湿的草地上静静的向前延伸着……   到明天,他们中的一些可能会满载着荣誉回到森林,另一些却可能与森林的精神融为一体。那永无可知的未来啊,每一个生命,都必将在你无限的图画上留下点滴的痕迹……
  [b]三、星光[/b]   奇美拉不再有优雅的飞行,它艰难地拍打着翅膀,犹如雨中飞行的黄雀一般低低地擦过树梢。尖利的树枝刮过它的胸腹,它再也坚持不住,从空中跌落下来。   庞大的身躯猛地摔在草地上,把一侧的翅膀压在身下,巨大的冲力使它仍然在草地上滑行。伴随着一身沉重的鸣叫,它勉强将一个头部抬起,用另一侧的脖子作支撑,猛地翻动了一下身体,借此保全了它残破的翅膀。腹部厚厚的角质皮肤在草地上摩擦出一条长长的印迹,被压倒的科多草上面布满了一丝丝血迹。鲜红的血色在油绿的草叶上,显得如此刺眼而醒目。   印迹的尽头,奇美拉缓缓站起来,把受伤的翅膀放入一口月亮井,那只残缺的翅膀还在散发着烧焦的气味,那是火焰魔法造成的创伤。可翼尖上的骨折又是怎么回事?那似乎是钝器猛击的伤痕……   在神秘泉水的浸泡下,奇美拉的翅膀开始愈合,原来残缺的翼膜一部分脱落,从翼尖开始长出全新的翼膜,它身上的伤口慢慢合拢,强健的胸脯重新被闪闪发亮的角质皮肤所覆盖。它睁开眼睛,转过身,一只头望着天空,一只头向着我,——那里有一双永远那么孤傲的眼睛。   它吸进一口气,双眼盯着天空,打开双翼抖了抖,又收紧在身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刮过森林,树木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向两边伏下。   它身体缓缓前倾,强有力的脚爪握紧了,脚趾的尖端深深地嵌入泥土里。一步、两步、三步、它奔跑起来,庞大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冲,身后飞翔着扬起的泥土,连大地也随之颤抖。   忽然,它展开了双翼,在一瞬间高高举起猛地一拍,空气从翼下轰然奔腾而出,如决堤的河水肆意地扑开,强大的气流就像要吹走一切,两旁的树木伴着呼——的一声往两边倾斜。群鸟惊起,草木潇潇,整片森林为之振颤,仿佛在对这股生命的力量表示敬畏,又仿佛要把整片天空都让给它——这个翱翔天空的有力者。   它飞了起来。它缓缓升上高空,那一段时间仿佛慢慢停滞,宽阔的羽翼不可一世地伸展开,遮挡住半个星空。这个庞然大物漂浮在空中,振翅的回响传遍山谷,高空的狂风顺从地托起它的身躯,这个天空的霸王,比种子发芽花儿绽放更有力地证明着生命的神奇。   远远的,我看见了,先是天空中点点亮光落下——那是月之女祭司强力的魔法群星坠落。然后是地上兵刃的碰撞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恶臭,月光下,秋月山谷出口的平原,正上演那地狱的风景。尸体在地上走动,他们在嚎叫、在攻击,他们身上渗出灰绿色的液体,和地上热腾腾的鲜血混合。   世界上最后的生者与最后的死者的最后厮杀。   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已经毫无阵型可言,尚“活着”的那部分人各自艰难地回应着对方汹涌的攻击。女猎手的月刃映着星光,割开一道道灰绿色的伤口,有掩护的弓箭手一刻不停地拔箭向空中射去,一阵阵箭雨落向不死大军密集的地方。   在广阔的战场上,我没能看到死亡骑士的身影。在和人类—兽族联军的大战中,先知萨尔和神圣骑士曾经联手杀死过他一次,而随后不久,他却在亡灵巫师的魔法下复活了。——先知临死前召唤的灵魂之狼带来了准确而悲观的消息,同时也带来了简单直接的应对方法——焚烧。战争开始似乎还不是很久,这时期待死亡骑士的倒下只是一种奢望。   一群惨白的骷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武器,笨拙地驱动自己的四肢去加入战斗,几支箭矢飞来,却只是嵌入到白骨的缝隙中。下一瞬间,天空猛地一亮,奇美拉喷出的电光如霹雳落下,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电流的波动在地上疾走,轻易驱散了操纵尸骨的魔法能量,那群骷髅似乎还摆出战斗姿势,但身上的骨头已经散了架。被直接命中者,更是变成了一摊死灰。   在那边,两个憎恶正在疯狂的进攻。重伤的山岭巨人提着根树干抵挡着其中一个。他身后,几名女猎手和一个弓手与另一个缠斗在一起。那弓手披风上一片模糊的色彩凝成块状,僵硬地搭在她身上,她大口喘着气——虽然那憎恶散发出恶毒的气息令人窒息。鲜血从手臂上的伤口上流下来,再滴上手中的箭矢,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拉弓了。双手微微颤抖,弓背缓缓弯曲,眯着眼睛瞄准,砰一声弦响,一片血痕飞出……   憎恶的半个脑袋不知被谁砍下,三条手臂仍然挥舞着丑陋的斧头。那半张扭曲的脸上露出无法言说的怪诞表情,配合喉咙里发出的呼呼声,可能是在大笑吧。当它摇晃着那剩下的半个脑袋,从缺口里面把淤泥一样的液体和肉块甩向女猎手时,它好像笑得更厉害了。——这是一场怎样疯狂的战争啊……   女猎手的攻击似乎没有太大效果,那边垂死的山岭巨人更是已经支持不住,巨硕的身躯一步一步踩在他身后的土地上。   最后的箭矢产生了难以置信的效果,它命中了憎恶的眼睛——那只唯一剩下的眼睛。那不死的战士总算是慌乱了,三条手臂在虚空中舞动,急切地想攻击面前的敌人,喉咙里吹出急促的“咕——咕——”声。它前冲时失去了平衡,慌乱间终于向后倒下去。   先知萨尔的研究显示,不死者毫不具有心灵感应的能力。每个暗夜精灵天生便具有这个技巧。久经沙场的半兽人战士也会体验到这种能力,而不死者却永无希望,因为心灵感应是一切有生命者之间的反馈。   尽管如此,那憎恶仍然证明了它精英的称号,倒下的同时它的一只手已经扔掉了武器,支撑着以让自己爬起来,另两只手仍然警惕地攻击着对手可能袭来的方向。垂死的山岭巨人注意到身后的战况,他被血肉涂满了全身,他好像已很难举起那根树干,但他举了起来,转过身,另一个憎恶的斧头深深地砍进他的后背,把树干举过头顶,尖端向前,使大地抖动的脚步向前跨出……   “嗷————————”   好像巨石顺着悬崖滚下,落入冰封的湖面。这就是那根树干——从那散发毒臭的开口处——扎进憎恶腹部时的情景。死灰色的肉汁和肉块,从那腹部喷发出来,覆没了树干,遮盖了山岭巨人,几乎飞溅到弓箭手的身上。山岭巨人一手环抱着树干,一手压在树干顶上,他全身的重量,使树干已经透过那一大堆皮肉,将憎恶钉在了大地之上。那不死者喉咙里吹出“咕——咕”的声响,手臂无力地舞动着,似乎不甘心这样结局。   山岭巨人怀抱着树干,将身体压在树干上,回到了永恒的休憩之中。刚才与他战斗的那只憎恶,蠕动着身体走来,哧啦一声,把陷入巨人后背的斧头拔出,又是一片血光。  它转过身,面对这几名女猎手和垂死的弓箭手。  天空中点点星光依然落下,那扭曲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无法言说的怪诞笑容……
  [b]四、胜利[/b]   我从深深的黑暗中醒来时,月亮已落下树梢。   为了将整片森林的生命力量传送给每一个勇敢的战士,我必须运用全部的精灵之力。这使我进入无知无觉的状态。我知道那些可怕的梦境并不是战场的实景,——我对战争从来就知道得不多——但那些景象,是否有其自身的含义?是否包含着来自未知未来的暗示?无论如何,我的醒来,意味着向森林请求力量的战士已经很少了——战争已经结束,结果已经分晓,一切生者的命运就要决定,我们每一个大地母亲的子民,有史以来面对过的最艰难考验,将在这一刻得知结果。   森林的知觉慢慢回复到我身上,虽然无法清晰地感知,但我能触摸到的精灵族战士的确已经寥寥无几而且都身负重伤。在这场最后的战役中,双方都拼杀到了最后一人。所有的箭已经射出,所有能站立者都已经倒下,战场,不再上演地狱般的风景,而是,如地狱般的安静。   大地沉浸在悲伤的气息之中——月之女祭司坚守着山谷出口的高地到最后一刻,她的唤来的群星给敌人以巨大的打击;老朋友丛林守护者曾用大地的魔力治疗半个战场上的战士,而现在——正如他说过的一样——他的灵魂疲惫地回到了这片森林。   愿我们的努力,能让他们安静地休息……
  忽然间,没有任何预兆地,远远传来异响,一阵异样的风扫过林间圣地,高大的黑影从林间一跃而出,——那是不死者最后的领袖,死亡骑士?   那就是被称为噩梦的坐骑?  肆意挥洒着四肢,那矫健的奔跑的优美的动作,如漂浮在空气中的帆船御风而行,如果不是一副铿锵的骨骼裸露在外,真令人难以相信它会没有生命!   那就是被称为霜之哀伤的魔剑?  难以捉摸的剑身上没有映出任何东西,只将稠密的寒气洒向大地。只须看一眼,就能感到那其中蕴藏无穷魔力。无数的最勇敢的战士,在颤栗中将自己的头颅献出,于剑身上留下他们灵魂的呜咽……   那就是不死者最后的领袖,死亡骑士?他额骨深陷,高昂着头颅,眼睛如他的霜之哀伤一般无可捉摸。他端坐于噩梦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用灰色的眼神傲视着世间一切。他的披风高高飘扬,他的冲锋如狂风卷走世间万物。   噩梦的铁蹄踏上了林间圣地,这片千年来从未被外人进入过的草地,迎来了第一个陌生人,一个不仅有能力进入这片被生命的力量所保护的禁地,更有能力将一切生命力量从大地上抹去的陌生人。  那剑刃上新鲜的血迹,证明守卫林间圣地的树妖和猎手已用生命履行了职责——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利用林间圣地的泉水疗伤。而陌生人,也同样身负重伤,黑色的血液从他身上难以计数的伤口流出,顺着噩梦的骨骼滴下。他的胸前——以前是心脏的地方——开了一个心脏大小的洞,月之女祭司的“灼热之箭”似乎曾经命中那里,留下魔法爆炸后的痕迹。心脏本是象征生命,而现在那个伤口龇牙咧嘴地张开着,好像以自己独特的存在嘲笑着的生命的脆弱。   从丛林到空地,忽然开朗的景象令他略一犹豫。不过在下一瞬间他已经明白,到了这个地方,证明最后的胜利已经属于他了。他已经打破了所有生者的希望,来到了这片森林生命的中心。漫长的征程已经到达终点,所有生者的命运已经被他决定,生命的河流已然终止。现在,他只需要把一根毫无反抗能力的木头劈作两半,就可以完成这一场决定一切的战争。   ——他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霜之哀伤被最后的胜利所激动,浓厚的寒流在身后留下一片雾气,剑身微微颤抖着,剑锋割破空气发出吱吱的尖叫。他的马诉说着征服,他的剑诉说着残杀,他全身洋溢着渴求胜利的疯狂!   不再有任何人能阻挡他,这一刻他的气势超越了历史上任何一个英雄,他建立了从此以后无可企及的永恒功勋,他已经超越了大自然任何一种生物。他辉辉煌煌如死神降临,他的剑高高举起——他的剑劈进了这永恒之树。   如同峭壁在暴风雨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霜之哀伤劈进的那一半树干好像猛地离我而去。转瞬之间生命的能量被吸入无底的洞穴,树干上呈现出死灰色的斑纹。我能感觉到,冰霜的魔力在其中疾走,侵蚀着尚活着的那部分。从忽然之间死去的那一侧,从那嵌入树干的剑,还传来一阵阵甘美的诱惑,带来让人忍不住与它融合的引诱——也许那就是所谓永生的诱惑……   残杀一切的霜之哀伤啊,你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你再停留一刻,这段朽木的生命便将为你所有;疯狂渴望的死亡骑士啊,你的能力如此超凡,以至于只需要再多一剑,胜利的果实便将从这树上落下。可惜啊,你们没有再多的一刻,也没有再多的一剑。   ——是的,我知道,没有再多的一刻让它停留,也没有再多的一剑可以挥出。   她定是一路追踪死亡骑士而来,重伤的身体已经处于垂死的边缘,鲜血染红了她的披风,她的右臂不知去向,但她的左臂把满月之轮高高举起。   ——凝重的空气微微一动,  闪烁,  守望者阿尔萨,  从一片虚空中怦然而出,  出现在死亡骑士的身后。   “任一个勇猛的战士,在他坚信已抓住胜利的一刻,就是放开防备的一刻。”  ——完美的。暗杀战术。
  [b]五、力量[/b]   也许我们不应用生者的经验揣度死者,也许那空气的一丝波动把他从胜利的迷梦中惊醒。死亡骑士再次证明了他超凡的战斗技能,满月之轮挥下的瞬间他猛地往前一伏,直取头颅的满月之轮将他的披风齐齐割下。——毫无迟疑,第二次攻击又已挥出。   他甚至没有转过身看一眼,霜之哀伤猛地拔出,寒气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眼神和剑身同时杀到,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劈向背后。   “铛——————”  兵刃碰撞的声音激荡林间,满月之轮的第二次攻击被重重弹开,虽然两者都身负重伤,但在力量上守望者仍然毫无优势,本不惯用的左手显然难以承受这一震荡,沉重的撞击使她连连后退几步。死亡骑士一击之下,胜负已经分晓?   在阿尔萨站稳脚步之前,死亡骑士接着转身之势翻身下马。他的双脚一踏上大地,失去主人的噩梦的骨架便轰然倒塌,成为一堆石头般安静的骨骸。——在近身战中放弃坐骑的优势换取灵活的动作,凭借领先的力量与速度速战速决。对战况的瞬间掌握、准确的决断力,依然是那样令人感服。  如同猎豹扑向猎物前的准备,死亡骑士双膝微曲,这个久经战火的身体在积蓄力量。身体微倾、举剑平肩、身影一闪而锋锐尽出,动作一气呵成,整个丛林为之恍惚。  被斩下的披风还在空中飘落,他的身体已经与剑齐出;噩梦散落的尸骨还未尽数落地,他的身影已到守望者面前。   凌厉、凶狠。   一瞬间,那魔剑似乎猛地一亮,死亡骑士身形一转,霜之哀伤撕裂着圣地的空间,以雷霆万钧之势——贯穿过守望者的胸膛。   噢,不,不。  没有,那只是这段朽木的错觉。在死亡骑士突刺的瞬间,守望者阿尔萨和她的出现一样突然地,消失在空气中。  闪烁,暗杀者的技能。  而战斗王者的眼前没有丝毫错觉,一剑刺空的同时,他和我一样察觉到了,空中一股疾驰的能量向前方逝去,“砰——”,守望者出现在前方的月亮井旁。可能在空中的瞬间调整了姿态,她出现时仅存的左臂已经浸在神秘泉水之中。  ——残破的身体无法和他对抗,只差一剑就被摧毁的永恒之树她又无法舍弃,此时此地,月亮井的魔力是她的——唯一的——选择。   世间万物纷繁变化无穷,而最终决定一切的,却是人们在难以察觉之时,以点点滴滴孕育出的“必然”。每一个杰出的领袖都能够看到,在杂乱无章的表象世界之下,隐藏着井然有序的必然世界。在无穷未来的某一天,必定会有一位伟大的贤者将心灵与历史两门学科合而为一。   这个无法想象的强者啊,他躲过守望者的刺杀,是凭借卓越的战斗技巧,还是因为他早已知道在胜利到手之前会遭到“必然的”袭击?  他在瞬间决定下马迎敌,是基于那一剑的较量而做出的即刻决断?还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袭击者身负“必然的”重伤,因而决不是他的对手?  再往前,他冲入林间圣地的瞬间露出的傲视一切的眼神,是因为他看见一棵无力反抗象征着胜利的大树,还是因为他看见经过最后几分钟较量后,他将得到“必然的”终极胜利?   无论如何,他早已看看透,守望者阿尔萨能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就必然能躲过那雷霆万钧的一剑。而躲过了那致命一剑之后,月亮井的魔力——同样必然地——将是她唯一的选择。   死亡骑士刺出的瞬间,霜之哀伤猛地一亮,阿尔萨消失在空中后,那亮光也没有消减,我意识到,那是高等魔法的波动。死亡的魔力从他紧握的双手流入霜之哀伤,盘踞在魔剑上的魂魄显出身影,犹如一团团黑云围绕着魔剑飘动。   在阿尔萨显身月井旁之前,向着她的霜之哀伤就已经被高高举起。自陌生人踏入林间圣地以来,他第三次挥动了他的剑——轻柔而又致命地。死亡魔力的咒文灌注剑身,魔剑落下,苦闷的魂魄疯狂地涌出,仿佛忽然找到了复仇的目标,一团死亡的黑雾从空中划过,直扑那半死的英雄。  ——死亡缠绕,夺走先知萨尔生命的可怕魔法。   从身负重伤的阿尔萨出现到现在,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刻,死亡骑士的攻势迅猛无比,而神秘泉水的魔力远远来不及使守望者复原。   我永远无法得知,面对那致命的黑雾,面对这战斗的王者,守望者阿尔萨在想些什么。暗杀者的面具永远是那样冷漠,没有丝毫怜悯。继续躲避已毫无意义,月亮井没有治愈她的伤痕,却给了她最后一丝力量,她的左手扬起,一团黑影飞出。——暗影突袭,暗杀者最后的希望。   两团黑影在空中疾闪而过,命中了各自的目标。
  [b]六、必然[/b]   守望者的尸体还带着体温,阿尔萨的灵魂已离开而去。半空中的她,不再是一个冷静锐利的战士,她的长发飘浮,柔弱而美丽。阿尔萨睁开双眼,悠远眼神往着这片林间圣地、这片广漠的森林、这片尚充满生机的大地。那眼神依依不舍——在杀手的面具后面,她的眼睛和每一个暗夜精灵一样深邃,如星光下的湖水般,闪烁着千古不变的光芒。  和今天许多的灵魂一样,她将离开这个世界;在有生之时她已尽全力,也正如今天离开的那许多灵魂。   飘升,慢慢消逝无踪,最后的一刻,我看到她面带微笑。   死亡骑士终于露出苦闷的表情,带有魔力的毒素对不死者具有同样的效力,暗影突袭精确地命中了他胸前的空洞,从曾经是心脏的位置,毒素蔓延到全身——经过战场上的无数刀光剑影,死亡骑士受到了致命的最后的一击。  他转身向我走了两步,但他的身体已失去力量,他单腿跪下,用剑支撑着身体,狂妄的头颅依然高昂着,锋利的眼神直刺过来。我毫不怀疑,只要再有丝毫可能,他就会将霜之哀伤投出,给我最后的一击。   那满是高傲的眼神同样饱含愤怒——他只输了一步。  他也许预料到了被袭,然后能预料到对手的实力,再然后能预料到守望者出现在月亮井边。  ——他以为那就是能带给他胜利的“必然”了,却没想到阿尔萨同样看到了她自己的“必然”。面对着“必然的死亡”,阿尔萨舍命一击以求同归于尽,这仍然是她唯一的选择。唯有这最后一个“必然”,他没有看到。高傲蒙蔽了他的双眼,带给敌人必然的死亡,就是他无上的力量,这种力量令他所向披靡,现在却带给他最后的失败。   ——其实,这个永恒的死者忘记了。  毕竟,所有的“生者”,都早已习惯,  去面临一个“必然的死亡”。
  群鸟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环绕圣地的树木沙沙作响。月亮早已落下地平线,无边的星空沉寂依然。与那条群星汇集而成的长河相比,我们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死亡骑士已经倒下,直到他死去——这个词汇可能不那么准确——的最後一刻,他的眼神也决没有承认失败。噩梦的骨骸还在我脚下,没有它主人的力量,它可能永远也只能沉睡在那里了。这让我想起关于死亡骑士的传奇,传说冲锋在前的他只要回到战场,不死族的战士都会从泥土中站起来跟他前行。幸而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已经确确实实地倒在我的面前,——就在昨天黎明时分丛林守护者与我告别的地方。他的剑已经脱手,他的四肢投向大地。  用不了多久,带着一身尘土,他会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当然,除非一个亡灵巫师能来到这片圣地。所有的弓箭手在战前都接到命令,优先杀死每一个进入视野的巫师。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我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魔剑的威力依然在树干内澎湃汹涌,暂时得到“永生”的树干仍然没有放弃侵蚀另一半的努力,我能感到永生的诱惑是如此的强烈,不难想象稍有向往“永恒”之心的生物,势必会服从于这股神奇的魔力。  我不敢疏忽,用所有的生命力量抵抗着,再唤来树上栖息的木精灵为我疗伤,既然不会有再多的一剑,伤口愈合也只是时间问题,顺利的话,可能十几年便已足够。   然而,这一刻风儿带来了消息,让我注定在伤痕愈合之后的多年,仍然会在这个黎明的梦境中惊醒——一个亡灵巫师离开战场,正走向林间圣地的入口。   死亡骑士的尸体就躺在空地的中央,任何进入林间圣地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这段漆黑的身躯。而亡灵巫师!一个可以让死亡骑士就从我面前站起来的亡灵巫师,正走向林间圣地!   我身边已没有哪怕一个弓箭手可以调用,我已经无法阻止这个巫师,也无法阻止死亡骑士的复活了。哪怕与冬日的松鼠相比,现在整个大自然都更加脆弱。   强大的不死者,虽然没有得到承认,但在这场听凭我们安排的战争之后,他们取得的,竟依旧是必然的胜利。他们也许已经向所有生者证明了,他们是一种更加优秀的生命形式。  我想起了老朋友丛林守护者。  ——在这个漫长的黎明前夜,我们所共同经历的磨难,终于,接近尾声。
  [b]七、谎言[/b]
  他手持一支用骷髅头骨装饰的法杖,长袍及地,一双眼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发出幽暗的光。   “你在找什么?陌生人”   “呃?”   “我说,在这片密林里,你在寻找什么?”   “啊,虽然早就听说过,可真正看见一颗说话的树依然让我如此惊奇。”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远远的打量着,“真是一颗够大的树……”   “如果你愿意多花点时间,你会知道这个森林里还有很多让人惊奇的事物,除了这棵大树、这一大片比人还高的科多草;还有莽撞的战争古树,他们能拔出自己根部走上一段;身形庞大的巨熊,他们的吼声在几重山外就可以听到……”   “哦?”   “还有很少见的奇美拉栖木,你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好像牛头人图腾的就是。这些,都是我们习以为常,而让陌生人惊奇的东西。”我想,我显得很谦虚。   “哈——如果我是个好游客,我真的要感谢你的介绍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多花点时间的话……”   “好了,收起你的玩笑吧,”也许因为不喜欢这个玩笑,他毫不掩饰嘲弄的语气,“你以为我会把你当成随便什么树,然后被你打发走?那你可就错了。你碰巧在森林的中心,这片中心被茂密的树丛包围,一路上布满猎手和树妖的尸体。还有,你的树干,已经几乎全部化为死灰色,我远远的就能看出来!那是霜之哀伤留下的伤痕——你以为我们的战神死亡骑士,会去砍一棵普通的树,就因为它粗了点吗?——这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你就是那棵永恒之树!精灵战士重生与力量的给与者,这整场恶心战争最终要毁掉的目标!还有,你、会、说、话,你这个半截笨木头,难道你以为每棵树都能说话的吗?” 说道激动处,他向空中挥动着法杖。   “你没有心情游览这片美丽的森林我很遗憾,但显然在那之前你已经对我们有了很多了解。关于我的称呼,再多提一个字也是侮辱阁下的智慧。”   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现在,这棵树在他看来,实在不擅长于玩弄诡计。   “那么,”趁他安静下来,“你在寻找什么?你看上去像丢失了宝物的赶路人。”   “永生!”他把法杖用力往地上一插,“永生!没别的。”   “既然你就是永恒之树,你一定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几千年之久。你,有生命魔力的庇护,因而得以永生。除了霜之哀伤,我的魔法火焰和憎恶的利斧都不能伤你分毫。你知道永生的好处,你也一定见过死亡的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作战?你不像愚蠢的人类,为了虚无的国家遵行傻瓜的命令,也不像半兽人为了所谓的荣誉。你们精灵寿命超过人类几倍,不只是你,你们精灵都知道永生的好处!”  “现在,我们的神能够和死亡对抗,带来永恒的生命。你们应该坦然接纳,而不是愚蠢地对抗!为什么?为什么竟然还要不惜死亡的代价来逃避永生?!”   在他发表这番演说的时候,他距离死亡骑士的尸体不超过二十步,但至少现在他还毫不知情。如他所说,死亡的魔力侵蚀了我身体大半,它在树干里肆虐狂奔,我用全部的力量艰难地抵挡着,维持最后一丝理性。我需要谨慎,能够阻挡他的,唯有这半截笨木头的说话了。   “原谅我,陌生人,我想你搞错了几个地方,第一,我以感谢的心领受着生命魔力的庇护——虽然她并没有给我永生的能力。我并不是唯一的永恒之树,在我之前,以及在我之后,都有无数的永恒之树承担着守护森林的责任。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将记忆还给大地母亲,留给下个成长中的永恒之树,然后死去。”   “第二,也许很幸运,我并没有见到过死亡的可恶,你所说的死亡,在我们看来,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生命的长河奔腾不息,每一个短暂的浪花出现然后消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方式。  我们每一个生者融入其中,共尽微薄的力量,推动着生命的事业——不仅以我们的生存,也以我们的死亡……”   “虚妄!空洞!谎言!不要给我说教——我比你更明白生存与死亡!”他忽然燃起一股怒火,伸手指着我大声咆哮,那手上有长长的指甲,却几乎没有一点皮肉,只比一个骷髅的手骨略强。  “我!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我可不是天生的亡灵巫师!我也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年轻过,我在赛马场上炫耀骑术,为姑娘们争风吃醋,在图书馆里学习雄辩,在帝国最大的大学研究星相学!我也有过爱人,有过孩子,可是最后怎么样呢?最后我死了!”   “是吗,”我说“那很可惜。”   他好像突然冒起一阵怒火,说话滔滔不绝,伴随着夸张的手势:“在整个后半生里,我是全安略南省的首席炼金术师!我的著作被各地的学者研读,激发他们的思路。我创造的炼金术比以前所有的大师都更接近成功,我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方法:将金子和等量的铜屑、雄黄、硫磺、铅一起融化,把熔化物倒入蓖麻油锅以烈火烧煮,然后一边蒸馏,一边添入来自七个星球的金属冶炼,而后投入水银和石矾加工,最后以萝卡油熬制。这一切应在满月之夜后的清晨开始进行,在第七天的午夜前结束。我甚至连整个过程中应配合的咒语都记得一清二楚!是的,我记得!我知道!我甚至收到过皇帝陛下写给我的信,那信件的开头是:圣贤哲睿国王陛下,致挚亲手足、皇家学者、安略南省首席炼金术师墨尔基阿德思博士。那可并不只是因为我炼出了献给皇后的能在夜里发光的宝石!是的,我都记得,可是最后又怎么样?!最后我死了!”
  “他们从冥想室里把我抬出来,一个人说,欧,可怜的博士,他死了。我说,我还没死!另一个人说,他气也不吐了。我说混蛋我还活着!又一个人说,他话也不说了,他死的很安静。你猜怎么回事?就这样,我真的死了!”   “够了!把你的说教留下吧,我可没有在我那短暂的一生中看到什么生命的事业,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想事儿,可我是用自己的脑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屠宰场被切割成几块,选出长得最好的部分,再和其它很多人的好部分缝在一起,散发着恶臭拿起斧头去乱砍吗?——就是因为我有自己的头脑!”   “很显然,尊敬的博士,他一生的创造也许已经超过常人许多,却依然毫不满足,以至于认为,自己的生命以及一切最终被死亡无情抹杀,自己一事无成。我如此遗憾,他没有看到生命的事业,正是由点滴积累而成……”当我引用老朋友的话的时候,心里也涌出一阵悲伤。“但如果他能放弃疯狂的欲念,用清澈的眼睛与足够的耐心去看看他留下的一切,他会对自己的生命更满意一些。……比如说,难道你没有学生?”   也许我的话令他回想起什么,那一刻他的眼神显得痛苦而暗淡。“是的,我有过。我有过很好的学生,他们思维灵活充满活力,就像我年轻时一样……自从我的儿子死于天花,我把全部的精力都给了他们……有一个甚至想全盘推翻我的炼金配方,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知道错误的…………或者发现一些新东西……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我记得……我……我好像爱他们………”   “不要为必然的死亡悲伤,生命因为短暂而可贵,因为她的有限而驱使我们探索无限,因为她的转瞬即逝激励我们探索永恒的真理。我们对星相学的理解与人类截然不同,我听说矮人族也正在提出全新的理论足以推翻我们两者。绝对的正确与否并不重要,我们存在过,我们努力过,最后我们离去,给后来者留下位置,把责任、成就、无限的可能、和一个全新的开始留给后人。在你一生所努力的领域,生命的事业会因为继承——或否定——我们而受益。”   那一刻,他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而下一刻,却是彻底的疯狂。  “那又怎样!!虚妄!空洞!谎言!不只是我,他们也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学生,总有一天都会死的!现在我知道,在有生之年他们也不可能完成炼金配方,哪怕我的孩子还活着他也不可能!因为生命太短暂了!太短暂了!!如果生命的目标是在有一天突然结束,那么,我会有自己的选择!永生!——长久、丰富、真实的,永恒的生命!!”   “那就是你们的英雄吗?让我们来看看她的死亡给我们带来什么吧!”他的双眼好像要喷出火焰,猛地把法杖举到空中,那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两个白骨森森的骷髅从守望者的尸体下面钻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看吧,这就是你喜爱的死亡,你选择的生命的结束,你所有事业的终点!让我们来庆祝吧!啊?”伴随着他诅咒般的嚎叫,这两个骷髅折下自己的肋骨作为武器,开始互相攻击。它们身手矫健,进攻与躲避的动作如此灵巧,好像节日庆典上杰出的武技表演者。可以看出,这位死灵巫师能从战场上存活下来,并不完全是因为偶然。但也许是死亡魔力侵蚀了他的心智,这个可怜人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   “够了!我们都不应该像小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一路追随死亡骑士的踪影而来,如果他没有倒下,我会看到们的胜利——永恒的胜利!如果他倒下,我会招来神的力量让他立刻复活!只要有他在战场上站立,永生的魔力将扫尽一切脆弱,不死的战士将除掉身上的尘土,永远屹立在大地之上!”   ——看来那个传说是真实的。死亡骑士的魔力维持着不死族大军的力量,能够让他们从战场上“复活”。对此我只有一个理解——半截笨木头的把戏必须玩到最后。   “他留下最后的痕迹在你树干,和那个女人身上,死亡缠绕让那尸体痛苦地扭曲。而你还站在那里,这就是说他在毁掉你之前倒下了,虽然难以置信,不过也许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失去了机会。我们的战神决不会逃跑,那么,他的遗骸就离这里不远!也许就在那边的树林、或者那边的草丛里。现在,我要你!伟大的生命之树!告诉我,我们的死亡骑士在哪里!  让我满意的话,你也许会得到永远的生命。否则!我保证你的每一块将要被丢进炉膛里烧掉,用来熬制腐烂的肉块!!”   他话音刚落,那两个骷髅开始气势汹汹地走来。再有五步,他们就能看到死亡骑士的尸体。
  [b]八、答案[/b]   在死灵巫师踏入林间圣地的前几分钟,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纯能量形态的木精灵无法挪动任何东西。我拥有整个森林的生命魔力,现在却对一个安静的尸体束手无策,守望者阿尔萨用生命为我换来了这几分钟,我却只能在这段时间慢慢等待最后的失败,等待整个自然界的消亡,等待世间生物的永恒消逝,等待生命河流静静干涸。   可是下一瞬间,我猛然惊醒了,大地母亲还没有放弃我们,死亡骑士确确实实地倒在我的面前,——就在昨天黎明时分丛林守护者与我告别的地方。大地母亲的暗示,真是再明显没有了。如此明显以至于我只是稍稍镇定下来,就可以解开这个哑谜。   “生命的事业由点滴积累而成,就像这些柔弱的草籽。我知道,无论它们落到哪里,都将努力生长,成为森林中骄傲的一员,为所有生物的进程贡献自己微弱的力量。”丛林守护者也无法想到,他点滴的努力累积到如此地步,以至于远远超越微弱,具有了拯救整个生命事业的可能。   三个木精灵来到死亡骑士身边,和丛林守护者撒下的种子结合,解读祝福的咒文。我鼓动起生命的魔力,将大地的沉睡唤醒,将生命的密匣解开,让柔弱的生命冲破土壤,让恣意的苗株直上云霄……成长吧!你们早已注定将成为森林中骄傲的一员,你们早已注定将以自己的身躯完成拯救大地的使命!   恍然之间,一片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无比高大无比茂密的科多草,布满了林间圣地的中心,将那强力者的躯干深深埋藏其中。没有心灵感应能力的死灵巫师,只要稍稍慑于茂密草丛中可能隐藏的危险不去跋涉其中,便无法得知其中的秘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希望我能激怒他,引来火焰魔法的攻击——那会引燃这一大片科多草,而火焰将更完美地,把死亡骑士从世界上抹去。   违背大自然规律的生长让我付出了代价。充沛的生命魔力从大地输入到种子,没有她的保护,“永生”的那一半树干顷刻间几乎将“永生”完全带给了我,但我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对战争,我从来懂得不多。这一刻,我却要独自面对它,以一根半死不活动弹不得的树干和半打木精灵去面对它。我想起了取得接连胜利的上一代月之女祭司:“镇定的思考,与静谧的态度”。   我心里,涌出一阵苦笑。  ——战争,战争从来没有改变。
  [b]九、更替[/b]   他话音刚落,那两个骷髅开始气势汹汹地走来。再有五步,他们就能看到死亡骑士的尸体。   最后的交流已经失败,一切走向终结。决定性的轮盘开始转动,除了自己我们已无可依靠。   “看来你的永生依赖着你们战神的恩赐。那么在我看来,如果那是永恒的生命的话,你也并没有‘拥有’它。”  &——一个木精灵从科多草丛中静静穿过。  “我碰巧知道,尽管你们的那祖神拥有操作永恒的力量,可就算是你也无法将你们的‘生命’再次灌入死亡骑士的躯体——如果他被焚烧,或者,——化为粉末。”   伴随着“粉末”两个字,木精灵从草丛中滑出,在两个骷髅中间轻轻地爆炸。纯净的生命能量轰然散开,草丛轻轻晃动仿佛微风吹过,而那两个骷髅伴着惊愕的表情从下到上成为一缕粉尘随风而散。   关键的一刻。我细细观察着死灵巫师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不信、疑惑、恼怒、狂热、愤恨、思索,种种复杂的表情一晃而过。  关键一刻,不能给他太多时间。   “作为帝国学者、安略南省的首席炼金术师,你一定读过大法师杜尼克的著作《论死者复活的可能》。碰巧我的一个朋友在很多年前给我念过一段。「…………操纵尸骨的魔力之最基本,由四分土元素、三分气元素、两分水元素、和一分火元素构成,而关于咒文的形式世间也有多种说法…………经多次试验表明,尸骨聚合为一体的强度与还原性乃是由施法者当时赋予的精神力量而定。…………但无论先古的大师如何努力,所有这些魔法效果与真正的生命都正是完全相反…………哪怕是目前最高级的神圣系魔法、几乎所有治疗类魔法,都会对操纵尸骨的魔法发生相互抵消之效果,直至互相完全驱散。事实上越高级的神圣系魔法、越纯粹的生命类能量,对此具有越强烈的驱散效果。……」”    “我想,你碰巧读过,而且——你记得,你知道。”   这一刻,他的表情是回忆与恼怒的混合体。   我无法预测他下一个举动,我能做的只有一点:令他绝望。然后他只能选择离开,或者疯狂。无论怎样,绝不能让他有任何可能在这一切纷繁复杂之中,想到尸体或许就在草丛中央。   “碰巧——”我继续推动着,“你也知道,构成这些木精灵的,正是纯粹的生命能量。——当然,使你们拥有‘永恒生命’的魔力如此巨大,使它们对‘活着’的你们几乎毫无伤害。”一个木精灵在他面前游走,“你愿意试一下吗?”   他听到这话,看到木精灵向他靠近,好像看到蝎子一样跳开。疑惑、相信与不信、失态的恼怒写在脸上。   “这是当然的,半截笨木头可不会说谎,否则我们只需要派出木精灵与你们作战就可以了。——但当你们倒下,那就不一样了……”   我的语气竟如此沉静,几乎令我自己都相信了木精灵能像对付骷髅一样驱散死亡骑士的尸体,各种复杂的神态开始复合在那双喷火的眼睛里,逐渐混合成一股慌乱。   “博士的观察力令人赞叹,正是我们的英雄阿尔萨给了死亡骑士最后一击,将我从霜之哀伤下解救出来。事实上,我很愿意给你讲讲他们战斗的情景。你们的死亡骑士的确拥有我从未想象过的绝顶实力,甚至因此而来的疯狂也成为了他的武器。但是,明白生命真意的几个伟大灵魂,不顾高昂的代价一步步前进,最终结束了他无尽的恶梦……”   “他就在我面前倒下,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只有能理解生命之真意的灵魂,才具有真正伟大的力量!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你们永恒生命的虚伪——没有了死亡骑士,他的坐骑噩梦,就像断线的木偶散落一地,那堆骨骸显得肮脏无力,又脆弱得令人绝望……”   见过死亡骑士之后还能活着的人原本就不多,更不会有人看见过下马的死亡骑士,噩梦的秘密只有不死者大军自己知道——我从可怜的巫师眼里读出了这样的想法,我刚才说出的事实,给了他一记沉重的打击。   “不……不……你说谎……谎言,那都是谎言……什么生命,什么力量……我们!只有我们!才是真实的……才是真实的……不可能,那不可能……”他不住的摇头,一会儿好像试图细细思考,一会儿又好像在逃避现实,混乱的思路一定把他的脑子搅得一团乱麻。看来正如我所估计的,他并没有过机会研究死亡骑士的尸体,现在除了“相信”,他已别无选择。   那么,在他有可能理清思路之前,我开始发起整场战争的最后一击。   “我不知道你还能在大地上走动多久,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最后领略一下无穷自然的景色,然后重新享受那本该属于你的永恒睡眠。可怜的人,愿你有一个好梦,我保证在我可预见的未来,不再会再有这样事情来打扰你们了……”   “生生不息、历久长新,这就是生命的魅力。世间万物充满讽刺,号称不死的大军最终归于沉寂,而脆弱短暂的生命依然延续。用不了多久,我们的英雄就会回到这片神奇的土地,而你们的战神——已经随风而逝,一去不回……”   ——风儿啊,现在吹吧, 这最后的一击,正应该由柔弱无比的你来发出,方才符合这场战争冥冥间带给我们的启示!   一阵熟悉的气息抚过我的身躯,令整个林间圣地和睦地拂动。由死亡骑士带来,然后被阿尔萨割下的那一片披风,被风儿从草丛中拾起。它轻轻地飘过草地,飘过阿尔萨最后的遗迹。  风儿带着它,如彩蝶飞舞,如落英纷飞,有如梦境般的轻柔,有如朝雾般的虚幻,它从死灵巫师面前缓缓飘过,让他看清了上面经过豪华装饰的纹章……它在林间圣地上空意味深远地一卷,然后直直上升,沉入黎明前夜那无边无际的星空之中……   死灵巫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披风,仿佛完全不相信那双眼睛,直到它消失在夜空中许久,他仍然抬头仰望,似乎整个灵魂被已它吸走……如果说有一种表情比获得永生的人再度面临死亡时的表情更绝望的话,我要说,那种表情就在这可怜人的脸上。   “你这个……蠢货……蠢货,你永远无法知道,为了这些,我放弃了些什么!!愚昧的木头……你永远无法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他开始像一个小孩子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最恶毒的咒骂、最肮脏的诅咒和连绵不断的魔法咒语混合在一起。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嘴里嘟嘟囔囊,一忽儿好像就要哭出来,一忽儿又好像在发泄着刻骨的仇恨,一忽儿好像在祈求众神的原谅,一忽儿又好像要毁灭世间一切。——唯一不变的,是他法杖上越来越大的火球。   终于,一切真正结束了。围绕着我的科多草喷出熊熊烈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功勋卓越的科多草,高举着火焰,使林间圣地如夏日正午般明亮。   我让木精灵全部离去,我的另一半在烈火的烧灼中显得不堪一击,不久便成为了火焰的养料。在这个辉煌的结束中,过度使用的生命魔力已经无力给我庇护,阵阵刺痛传来,我明白我就要离开。   暗夜精灵族千年来的全部历史,我那些久远模糊的记忆,从我的树根传入大地,传给整片森林,这是每一个永恒之树离开前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可怜人说得对,并不是每一棵树都会说话。我们无法像人类一样流传历史,但森林中每一颗树都将拥有这些记忆的一部分,以传给大地母亲选出的下一颗永恒之树。   有一些记忆必定会丢失,那也无妨。如同生命本身,没有遗忘就没有创造。就好像我已不再记得我是怎样认识这片森林,怎样成为永恒之树……就好像我不再记得曾经伴随我的历代英雄们的死亡,不再记得他们的丰功伟绩……   我的眼前渐渐模糊,火光之中,我似乎看到那个可怜人离去的身影,这令我宽慰。风儿带来消息,川陀峰上的白虎母亲诞下了一窝幼崽,那其中最强壮的一个,将成为下一代月之女祭司的坐骑。  我没有说谎,我们的英雄很快就会回来,只需要几多个冬转春回……   远远的,那仿佛是朝日初升的霞光?  啊——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汹涌而来,难道是大地母亲久远的记忆?在那浩如烟海的历史中,在那无限时间的图画中,仿佛展示着一切的过去,与一切的未来……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彻大悟,我记起来了!在我成为一颗永恒之树的瞬间,我睁眼看到的,正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黎明!   我感到一阵温暖,仿佛有很多伟大的灵魂和我在一起,我们俯瞰大地天空。我们看到空中一边是星河灿烂,一边是朝霞辉煌。  我们看到一边是真正的无限与永恒,一边是短暂的光明与希望。   我们看到正是在这万古不变的轮转更替之中,生命的洪流滚滚向前,永不停息。
[align=right]——完——[/align]——隔壁王二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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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mp一个游戏就是这样得到升华的
每贴必收藏
发现LZ的爱好和我很像哦基地 百年孤独 王小波 唐朝
强帖留名,然后仔细研究= =。。支持王二。
王二很久不见了。
其实我更喜欢王二的杂文而不是小说
有的很不错啊
前拍落座了
真是写得很有风格!值得收藏.
王二。。。你是个人才。。。
王二还在,nga还有东西可看。
抢座收藏了,LZ是个人才献给你的名字岂不是更好,今年小波10周年,纪念下吧……
原来ID还在.
真多`` 慢慢看
好赞!看的很舒服~
的确,我更喜欢王二富有战斗性的杂文,可能自己有点愤青了。。。
[quote][b]下面是引用dragonaxw于 13:20发表的:[/b]其实我更喜欢王二的杂文而不是小说[/quote]事实上小说基本是经典,当然,不算那几篇蓝镜子而杂文部分思路则颇为偏颇,当然,也是从这个时代的角度出发的。并且中后期部分杂文遇到了瓶颈,多是以崇尚科学,精神自由,知识分子为题,单看没什么问题,但联系其人前期,中期作品横向比较,读时不免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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