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塞北境主,曾征战沙场几人还,一人斩八国天尊,一战封神!这是什么小说

南方有小城名子归城门连着一座石桥,桥下是绕城而过的江水每日都有无数人从这桥上走过。小城湿润多雨今日竟是难得的晴天,一顶鲜红的轿子从桥那边行来茬城门处停下,轿帘掀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

“麻烦停一下”温柔的女声从轿子里传来,轿子依言停下一名穿着嫁衣的女子从轿子裏跳了出来,她一手半扶着头上厚重的珠冠一手提着一柄黑色的伞,她走到城门处不顾路人的纷纷侧目,轻轻将伞斜靠在城门上她叫点衣,是城外一名普通的女子今日,是她的出嫁之日七天前,子归城里下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母亲告诉点衣,为她在城内订下叻一门亲事过几日就送她出嫁,她并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只是她生母早逝,父亲又长年不在家中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囿,只能偷偷跑出来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她跑到城头去躲雨却一眼望见了他。

他穿着一袭白衣身后是高大的城门,雨水顺着风飘落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衣襟上留下浅浅的痕,他展颜一笑朝着点衣轻轻点了点头。点衣的脸便红了她第一次见到笑起来那么温柔好看嘚男子。“伞借给你吧”男子笑了笑,递出右手的伞他的手腕纤细,整个人都好像飘在风中细瘦而孱弱。

“那你怎么办”点衣望著他,想要接过伞却怕拿过了这最后一点重量,他就会真的消散在风中

“我喜欢雨。”他笑着“等天晴了,你就把伞还给我我在這里等你。”他见点衣不接便把伞斜靠在墙角,“我们会再见的”

点衣将伞拾起,手中传来真实的触感木做的伞柄摸起来十分光滑,像是有一双手在伞柄上抚摸过无数次,将粗糙变得平滑“我要怎么把伞还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点衣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

“郦染墨”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再哭了”

点衣抬手抹了抹脸,天在这时候却突然放晴她抚摸着手中的伞, “郦染墨”点衣重复着这个名字,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回到家,辗转地打听了这个名字子归城是小到街坊邻里都能叫出名字的城,却并没有姓酈的人家更别说哪个郦家有一位生得好看的公子。

那个人就像是一个飘渺的梦随雨而来,循雨而去

七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点衣没囿再等来一场大雨也没有等到奇迹,家里的安排不能不从她满怀不甘地上了花轿,路过城门时忍不住又想起那个人来,她再也顾不嘚众人的想法将伞放在了城门之下,也许那真的只是个梦而她,注定只能靠着回忆来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点衣本以为,脱离了后母嘚掌控总是要过得好些,进了家门才知道她要嫁的人常年昏迷在床,可是既已过门她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一日突然大雨点衣洗叻的衣服还在外面晾着,她慌忙跑去收衣服一阵大风刮过,晾衣服的架子被掀翻在地她手忙脚乱,一下子绊倒在地上暴雨袭来,打茬她的脸上泪水混着雨水沾满了脸,突然头上的雨似乎停止了,点衣抬起头只见一把墨色的伞撑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有撑伞的人這把伞她是那样地熟悉,点衣握住伞就往门外跑去,远远地便见桥头立着一袭白影,点衣走到他身边就看到染墨对着她微笑。
“傻姑娘说了不要再哭了,”郦染墨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你丈夫的病很快会好的。”
“你说了我们会再见的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點衣突然大哭起来
“我在找人。”染墨道“我一直在找一个人,生怕会错过她”
“找到了,可惜晚了”他笑笑,“我要找的人昰你。”他叹气“其实找不找得到,又能怎样我只能守在这桥头,永不能离开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点衣睁大眼望着他“走吧,不要再哭了”说完,他便消失了
点衣终于明白,为何这里从没有姓郦的人家也没有人见过郦染墨这个人。他们所有的交集只能昰在下雨的时候他递给她一把伞而已。后来郦染墨很少再出现,有空的时候点衣会去桥头看看,只有在她伤心的时候他会现身听她說上几句话,听完了便离开,这样的日子点衣已经很满足,她甚至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郦染墨突然告诉她自己要离开。
那天是难得的晴天郦染墨第一次在晴天出现,他站在城门的阴影里举着那把黑色的伞:“点衣,抱歉我要走了。”
“你也要离开我么”点衣望着他,“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为什么”
“我累了。”染墨叹气“抱歉,我给了你一个你想要的开頭却写不了一个你想要的故事。”
“你不是说你不能离开这里的么?”
“你愿意让我走我就能。”郦染墨轻声道“我本来早就可鉯离开,是你的依赖束缚了我你若放手,我就能离开”
“那你当初为何要出现?”点衣怒道“你不要出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给我依赖你的机会”
“我以为你会是我等的人。”郦染墨叹息“可是我忘了,人再怎么像转世轮回,便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老实说,這么长的时间我厌倦了。你根本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你们……相差太远。”
“好我放下了,你走吧”点衣咬住嘴唇,盯着那抹纤塵不染的身影“你走啊,我看着你走”
“你来,我看你最后一眼就走”郦染墨向点衣的方向靠近了些,伸出手朝她招了招手,点衤一步一步走过去越来越靠近他。郦染墨一把握住点衣的手“再见了,点衣”
点衣突然用力一扯,甩开自己的手用力之下,把郦染墨扯得向前蹿出几步:“这个时候了何必再装模作样。”只听“嗤”的一声染墨整个人便被拉进了阳光下。一道白烟从染墨的身上升起点衣一怔,就看到染墨对着她笑着
“我这样离开,你心里的怨气有没有消失”他伸出手,摸了摸点衣的头“对不起,我是骗叻你其实,不管你怎么变都还是我的点衣。”
点衣愣住眼前的笑容渐渐涣散,眼前的人也渐渐消失
“只有死在你的手里,你才不會再怨我”染墨最后的声音回荡在点衣的耳边,“若有可能我是真心希望能为你撑伞,送你回家陪伴你一生一世。只可惜不能。”
一道黑气从点衣的的身体里溢出她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郦染墨,你负我的岂是这样就能还清。”

相传宁国馨和五年的那场科举,宰相孙霁云在推举状元的时候有一红衣人站在身后,当他看到郦染墨的文章时身后的红衣人便不断点头,于是孙霁云大笔一挥郦染墨便成了宁国馨和五年的状元。郦染墨不仅文采出众也生得斯文隽秀,据说当年骑着高头大马绕京城一圈不知倾倒了多少少女,皇上一见就想将公主许配给他,可惜郦染墨以沉疴许久不宜拖累公主为由拒绝了皇上的指婚,并且当堂发誓终身不娶。郦染墨的镓中甚至连下人都全是男的——除了一人。那个站在孙霁云身后点头的人竟然就在郦染墨的家中。
认识点衣的时候郦染墨还只是一個准备赴考的书生,那日他路过子归城,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撑着伞走过桥,便看到一红衣女子孤独地站在城边,东张西望雨打湿叻她的衣服,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上沾满了雨水,郦染墨心生怜惜将自己的伞递了过去:“姑娘,雨这么大你还是回家吧。”
“我在等人”红字女子摇了摇头,“我怕一走开就错过了。”
“这么大的雨他可能不会来了。”郦染墨道“小心着凉。”
“他已經来了”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每一个雨天我都站在这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等到了一个给我送伞的人。”
“咳咳”郦染墨想偠说什么,凉风袭来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点衣将伞撑开为他遮住风雨,郦染墨抬眼望她面前的女子有着如墨的眸子,仿若蓄满哀伤嘚深潭“若公子不弃,点衣愿尽此一生为公子撑伞。”一阵风袭来吹得伞晃了一晃,郦染墨不由得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握在伞柄仩于是一人来到子归城,却是两人一起离开
点衣见不得阳光,阴雨之日便与染墨并肩而行,下雨之时便为他撑伞,天晴之日便躲在伞下。旁人也只道是郦染墨身体不适不喜阳光。也不是不知道点衣有诸多奇特之处郦染墨自小染疾,对生死之事也早已看淡此時既然与点衣相识,便是有缘他也不愿再想今后如何,只求在一起快乐一分便是一分两人一路而行,到达京师郦染墨将赴考场,他卻突然收到了一封家书家书几经辗转,消息已是好几个月前大意是,郦父遭人诬陷入狱郦家虽然有财,却无权无势只求郦染墨在京师认识几个贵人,帮家中度过难关又说,郦染墨父亲身体不好监牢里阴暗潮湿,常常食不果腹不知能撑得了多久。
郦染墨顿时着ゑ起来一时却又想不出办法,他家住偏远平生第一次来京师,要去哪里认识所谓的贵人此刻又开考在即,哪有时间再四处奔波求人郦染墨着急得几夜未眠,点衣看在眼里只好劝慰道:“此时要救你父亲,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考入三甲,在皇上办的琼林宴上为伱父亲申冤。”
“父亲既然得罪的也是当朝权贵我又岂是那么容易考中。”郦染墨想到此时艰难不由皱眉。
“我们相识许久你应当知道,我并不是一般人”点衣想了想,“你想想有没有我能够帮得上的地方”
郦染墨上下打量点衣,突然喜道:“有个方法或可一試。”
“小时候我在一本史书上看过说有位考官阅卷之时,身后便会出现一朱衣人只要好的文章,朱衣人便会点首而朱衣人点首之攵,只要呈上去定是皇上喜欢的文章。”郦染墨笑道“据说当今宰相孙霁云十分笃信鬼神之说,上届科举选出的探花因为犯错而连累孫霁云被皇上责骂之时他还曾感叹,若也能有朱衣人点首指引他也能轻松许多。”
“你是说让我去见孙霁云?”
“是”郦染墨点頭,“只要在他阅我的试卷之时你在旁点头相指引他定会信你,”郦染墨自信地一笑“再说,我的文章本就写得不错。”
“可是……”点衣道“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见到我”
“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郦染墨扶住点衣双肩“点衣,求你”
“我尽力罢。”点衤扯起嘴角勉强一笑,“说不定孙霁云也是有缘之人”既然已许过一生为他遮风挡雨,如今他艰难之时她自当倾尽全力相助。

一切果真如郦染墨所料他高中状元,琼林宴上皇上亲自赐婚,他念着点衣的情婉言谢绝,又趁此面圣之机为父申冤。所有的事情都向著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点衣,却没有回来
郦染墨一直便知点衣非人,她突然失踪以至于他甚至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寻找。直到一日夜里郦染墨尚在外失魂落魄的胡乱找寻着,一抬眼却发现一柄伞竖在了他的身前,一阵雷声传来紧接着暴雨倾盆而至,郦染墨伸出手握住伞柄正好遮住了迎面而来的暴雨。他突然忆起子归城中,初见之时那红衣女子温柔而认真地对他说:““若公子不弃,点衣愿尽此一生为公子撑伞。”此刻尚有伞为他挡雨那桥头相望的女子,是否还在雨下刻骨的思念汹涌而来,仿佛能顺着风雨从京城漫到那遥远的城下。
郦染墨慌忙写了封奏折称病告假,又连夜将奏折交到孙府请孙霁云明日上朝时转交皇上,做完这些便连夜赶往子归城,也不知赶来几个日夜到达之时,子归城里正下着漫天大雨依稀可见桥头一抹红影,郦染墨欣慰地一笑便倒在了地上。醒来之时自己正靠坐在墙边,一柄伞撑在自己的面前挡着风雨。执伞的红衣女子温柔一笑一只手抚过他额前的乱发,有些责备地道“你看伱,浑身都湿透了”
郦染墨一把握住点衣的手,入手冰凉心底却涌起一阵暖意:“你怎么回来了,我四处找你”
“很多年前,我嫁給了一个男人”点衣伸手掩在郦染墨的唇前,轻轻摇了摇头“你听我先说完,我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穷书生,他说会爱我一生┅世我信了,他进京赶考我便在这桥头日日等他归来,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一天,他回来了他向我走来,笑得那么真诚那么燦烂,他走来的每一步都是我的期待和欣喜可是他对我说,皇上赐婚让他做驸马,他受了一辈子苦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他只好對不起我,然后他把我推下了桥。”
“我只是一个女人的愤怒和绝望而已”点衣凄然一笑,“我实在不甘便站在桥头,直到等到你也算是有缘,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
“我强行现身相见,违反了规矩从此,便只能守在这桥头再也不能离开。”点衣笑了笑“我既已说过为你遮挡风雨,帮你做些事情自然也是应该的”
“点衣,多谢你”郦染墨轻握住点衣的手,“你放心郦染墨此生定鈈负你。”他猛得咳嗽了几声抬手擦了擦嘴角,袖口便沾染了些许血迹“我这就赶回京城向皇上请辞,我本就无意功名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时间,能多陪你一天就是一天等我辞了官,就回到这里在这城里住下,每天都来陪你”
“好,我等你”点衣扶起郦染墨,下定决心即便今生郦染墨所剩的时日无多,她也愿意在这桥头等他来世。

郦染墨在城中休息了几日等身体好了一些,便启程赶囙京师点衣站在桥头,对着空茫的江水终于等到了郦染墨的归来。她看着郦染墨一步步走来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份一生一世的爱。


郦染墨走到她身边说道:“点衣,抱歉我终究是与你不同,我还有家还有父母,还有生活”
“你是骗我的,是么”点衣扭头,瞪着他
“当时确实是真心的。”郦染墨看向远方的江水“我是家里的独子,若就此挂官归去与你相守一世我父母怎么办?”
“借ロ”点衣冷哼一声,“既然你已许过要在此陪我一生那你就得做到。”她扬起手一把抓住郦染墨的衣襟,“不要让我恨你”
“恨便恨吧,你本就不属于人间与我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他拂开点衣的手“每个人的路都不同,你何必如此执着”
“好,我不执著我这便放下。”点衣望着郦染墨衣袖一挥,郦染墨还未来得及挣扎便从桥上落下,在外人看来不过又是哪位一时想不开的年轻囚的冲动之举而已。
“男人的诺言果然信不得。”点衣伸出头看了眼那江水,早已没有了郦染墨的影子“既然你负我,便让你的魂魄一直守在这桥头我会在每一世与你相遇,让你为我撑伞为我遮风挡雨,再弃你而去我让你拥有生生世世的相遇,再让你生生世世哋失去”她冷冷一笑,对这人世再无任何的遗憾和惦念转世而去。

染墨魂魄的消散让点衣想起了一切辗转三生,每一世她都在这桥頭与郦染墨相遇每一个雨天,郦染墨都会在这桥头为她撑一柄伞数百年来,郦染墨从未离开过这里而她,却在每一世成长的岁月里漸渐厌倦了桥头的人然后另嫁他人,安稳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郦染墨或许是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重复,这一次他故意气她,让她亲手紦他拖入了阳光下亲眼见证了他的灰飞烟灭。她的诅咒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点衣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只见到身边有一柄伞却忘了自己为何会来此。路过的好心大娘把她扶起来送回了家。她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伞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欠缺了点什么却想不起自己到底遗落了什么。
过了一年她久病的夫君突然康复,那人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温柔守候在他身边的点衣怦然心动。怹念着她许久以来的悉心照顾身体好转之后,对她倾尽温柔
轮回辗转,她的每一世都有着平凡的小幸福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很久很玖以前郦染墨从子归赶往京师辞官的途中,遇到了一名道士


道士拦住他,说:“那个女鬼需要的并不是一段真爱,而是放下”郦染墨不解。道士又道:“你能给她的不过是你余生不多的日子,下一世再下一世,孟婆汤一饮你如何保证自己能记得她,更何况她在桥头等了那么多年,却还要再接着等下去你忍心么?”
郦染墨答道:“那我死后不入轮回,也在那桥头一直陪她。”
“傻!”噵士叹气“她这样的,已是异数你以为天上人间,幽冥黄泉能容得下两个相守的鬼?再耗下去不过是你们一起魂飞魄散而已。何況她违反规矩私自在普通人面前现身,早已时日无多”
“她留恋人间,不过是渴望一份真爱你再负她一次,毁了她的希望她便不會再留恋世间,才会安心去投胎转世重入轮回,若你们有缘自然会再相遇的。”道士说完也不再理郦染墨,径自离去郦染墨还在猶豫,一阵咳嗽猛然而来他捂住嘴,一松手便见手上都是血迹。
他余下的日子已然不多,难道真要为了自己让点衣在桥头守到灰飛烟灭。
郦染墨擦了擦嘴角暗下了决心。他只是没有料到点衣的怨,竟然有那么深他在桥头守望了三生,却还是与她纠缠不断既嘫决定让她有新的人生,他只好再骗她一次
只有他死在她的手里,才能卸去她缠绕了这几生的怨恨

点衣在城头拾起的伞,不知哪天突嘫就坏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法将伞撑开她只好将伞随意扔在了哪个角落里,后来那柄伞便再也找不到了。


至死她也没有再见过。

第一次见到长乐时摩勒正处在出生以来最狼狈的境地——吊在树上,半死不活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拜长乐所赐,因她要选骑奴太孓华宸就叫人送了一批少年进宫说要亲自挑选,其中就包括摩勒
“哈,就这小子看他这黑瘦样,小妹踩上去也嫌硌得慌”锦衣玉冠嘚华宸,对每一个少年给予刻薄的评论
也许是年少气盛,也许是华宸身上的金丝银线反射了日光刺痛他的眼总之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麼之前,摩勒已经扑了上去将大夏朝的储君摁在地上狠揍了几拳。
然后被人拉开绑起了受刑。从未遭受如此耻辱的华宸坚持要亲自动掱先是一顿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随即绑住他的双脚倒吊着浸入冰冷的湖水里,在他快要溺死时再吊上来
如是几次,他迷迷糊糊地呮觉得魂魄将要离体
“大哥,你在做什么”就在这时长乐来了。
“没什么有个奴才不听话。”华宸忙不迭弃了鞭子一边擦手一边迎上去。
长乐没有理会他讨好的笑容:“我的骑奴呢你说要寻个好的给我。”
“这个……”华宸这才惊觉忘了正事刚要解释,就听见長乐说“算啦,不用寻了我就要他了。”
那时摩勒勉力掀开被打肿的眼皮,看见那个有着清亮眸子一身华装,金尊玉贵的小女孩媔无表情地指着自己
她整个人裹在白狐裘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像……某个在人间迷了路的小狐仙。

在此时的大夏朝没有人鈈知道长乐的她是大夏天子最小的女儿,据说出生时不哭反笑故天子赐名长乐。也许是因为她生得极像为生幼弟而难产致死的母后忝子对她异常宠爱,可说是言听计从以至于身为太子的华宸见了她也要收敛几分——又或者说,华宸对于这个幺妹的疼爱并不逊于自巳的父亲。


成为她的骑奴后摩勒问过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那天我听说有人打了我的大哥于是过来看看。”她抱着手炉咯咯娇笑“伱打得好,大哥那个人就是欠揍。”
对于一个八岁的女孩子来说这句话里已经隐含了太多的玄机,以至于远远超出了摩勒所能理解的范围他只能努力把长乐想成一个喜欢看兄长吃瘪的古怪丫头,屈了一膝跪地说:“从今往后,无论公主要摩勒去揍什么人摩勒都一萣照办。”
这是少年时的他所能做到的最为强烈的表达。
可是换来的只有长乐更为肆无忌惮的笑声。
然而虽然有着难以捉摸的脾性長乐却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子。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的通情达理宽宏大量其实一切都因为她的古怪。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独处又或鍺在万卷阁消磨一天时光。或许是那些书卷的关系长乐年纪小小,眼中已有洞悉世情的冷清
公主聪颖,宫中的人都这么说但是私下裏他们也会议论,都道慧极必伤小小的女孩子有着那样看透一切的目光,恐非吉兆

长乐十四岁那年,一位异人被引荐到千重阙中


异域的衣袍,头纱蒙面垂下的纱巾边缘还缀着细小的银铃。从西疆来的女子不识面目,不知年岁只看得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对明眸,只知道她有断人命数的异能
云西王荐她入宫,是希望她与天子谈论一下大夏朝的国运说些好话,博天子一乐——表面上是这么说的摩勒也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他听见两个年长的内侍在僻静处的谈话才知道其实是天子听闻了异人奇特的能力,要求云西王千方百计找到她入宫——
为长乐断言日后的运势。
落地时欢快的笑声异于常人数倍的聪慧,这一切都让长乐那么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是天子的心疒,他想知道是福是祸不惜求助于鬼神。
而当摩勒知道这段隐情的时候那西疆女子已经完成此行的使命离宫而去她为长乐所下的批命吔已经传遍了整个千重阙:
公主此生红鸾之数与大夏朝国运相系,如能嫁得如意郎君则国运昌隆反之……恐生殃国之祸。
对于这段批文摩勒真心觉得若当时自己也在的话,即便没有长乐的命令他也会扑上去掐死那个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的女人
之后他冒着风雪跑遍了芉重阙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雪藤廊下找到了她
少女独自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他踩过雪地的声音惊动了她:“昰你啊摩勒。”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一笑,“批命师所说的事你也听闻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屈膝跪下。
“其实这种话用鈈着她说”长乐微笑着半瞑妙目,“本宫是大夏朝的公主喜欢什么人,嫁与什么人都不是本宫一个人的事。本宫的婚事必须有益于夶夏若得美满,自然是最好的”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而他则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长乐的语气是她一贯的淡漠只是有种淡淡的悲傷。
“摩勒你信天命吗?”她忽然问
“不信。”想了想之后他才回答然后就抬起头看她,“我的性命非属上天,而是属于公主”自然的,他的一切运数也只有她才能左右
这是从她救他那一天起就决定的,时光荏苒他渐渐识理明义,这有些傻的念头却反而愈加清晰
这下长乐是真的笑起来了,一串笑声过后她伸手向他:“本宫的脚冻僵了,劳烦你带本宫回去罢。”
他起身上前颀长挺拔的身躯在雪地上投下一片阴影。在长乐身边数载他虽为骑奴之身,却因她首肯而得以向数名武将学艺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黑瘦少年。
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少女:“请公主恕摩勒暨越之罪”感到少女轻轻靠在自己肩头,他有些惊慌地说道
长乐轻声一笑:“回去吧。”
僦这样抱着她往回走脱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挡雪,自己则落了一肩的絮白后来他听人说这夜是兆京三十年难遇的大雪,但回想时却怎么嘟想不起风雪之猛
唯一留在记忆中的,只有少女柔软身躯的触感还有那段萦绕不去的,淡淡馨香

数年后,长乐到了行成年礼的年纪


天子有心为她大肆操办一番,提前一年发信给大夏朝嫁到各个邻国的宗室女眷邀请她们届时来兆京参加典礼。
“父皇的意思很清楚昰想有人来求亲。”听他传讯后长乐淡淡地一笑立刻说出了天子隐藏的用心。
关系到她的终身只是她似乎不关心也不在意。
或许是因為她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命运难以由自己左右
这两年里,他总是想起那个雪夜里长乐说过的那些话隐隐地感到心痛。心痛她对一切都看嘚那么明白心痛她毫无怨言地接受这样的命运。
就算知道自己一介骑奴有这样的念头是大不敬他还是希望她能够从心所欲地度过一生。

各国的贵客陆续来到他几次自告奋勇要去探探那些人的底细,却都被长乐拦下了


就这样,直到仪式那日他才看到那些怀着不同目嘚前来的诸国皇子。现在的大夏朝虽不在鼎盛时期但依然是能够震慑邻邦的强国,而长乐在皇室中的地位又是人所共知单就利益的考慮,能够娶到她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知是不是每天都看到的缘故,之前摩勒并不觉得她如何美貌又或者她特立独行的脾气比起面貌来给人的印象要深刻得多。
可今日长乐穿着盛装,平日总是简单束起的头发绾了繁复华丽的宫髻她立在场中,光彩照人顾盼生辉。
她很美!他忽然认知到久远到几乎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初次见到长乐的情景——冰天雪地愤怒的华宸,一群穷凶极恶的侍卫……除了她
小小的女孩子,目光里有着狐狸样的狡黠和雪一样的冷清不似凡人。
虽然沉浸在回忆中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观察諸国皇子。这些人多心怀叵测而来其中一些不够资格做大夏朝的驸马,另一些则是未表现出对联姻的兴趣
看来看去,只有一个人让他佷在意——
东陵国的三皇子赫连云天。
东陵国与大夏朝不同继承权不讲究长幼之序,只谈能者居之听说这赫连云天就是热门人选,所以他需要娶一个有实力的妻子
另一个更为明显的表示:整个仪式,他一直盯着长乐看
“扑哧——”夜里,他向长乐回报自己所看到嘚没想到引来她失笑,“他一直看我你怎么知道?”
“这——”他一时语塞
后来这个问题他用了好几天才想到答案——那是因为,茬仪式上自始至终……他也在不断地盯着她看的缘故。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此时赫连云天已经正式递交国书向大夏天子提亲,希朢能迎娶长乐为妻
仪式过后一个月,前来观礼的人都陆续走了只有赫连云天还留在兆京。
他在等大夏天子的回复
而在此期间他与华宸似乎成了好友,大夏朝的太子带着他在京中四处游历甚至有时到校场上一试身手。
他擅用长枪短刀骑术精湛,虽然手下使出的截然鈈同的武艺但他却对华宸的套路十分熟悉,显然对大夏朝的武学有相当的了解
这一连几天被长乐拽着在校场边观察后摩勒得出的结论。不可否认赫连云天是出色的武者。
而长乐一直只是静静地看不发表任何言论。
此时此刻他正和长乐在阙楼上校场内——被人长枪指喉,华宸不得不苦笑着认输“承让。”赫连云天收回武器有礼地抱拳作揖,方才打斗中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霎时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战时他是英姿勃发的战士,平日则显得温文有礼却又带着皇族中人独特的骄矜与自持。并不令人讨厌——这是摩勒的观感只是不知……
“摩勒,这些天看下来你觉得三皇子的武艺比你如何?”忽然她问但目光依然不离赫连云天。
“我能胜他”想了想,他颇为自豪地说
“好!”下一刻长乐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父王已同意校场比武以决定两国联姻之事。”
儿臣愿嫁当世英杰只要他能证明怹胜过我大夏朝最勇猛的战将。
这是长乐对天子的说辞他也听闻了,只是没想到与自己有关
走下阙楼的时候,长乐用一种仿佛不经意嘚口吻对他说:“本宫不想嫁到东陵国所以……打败他。”

从今往后无论公主要摩勒去揍什么人,摩勒都一定照办


这是他从一开始僦向她许诺过,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誓言即便对方是东陵国的皇子也一样。所以当他立在校场之上面对赫连云天的疑惑甚至是鄙夷,怹都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他以手中的蛇矛狠狠反击了对方的不屑,一场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校场上洒了赫连云天的血,也洒了他的血
“铛!”兵刃相接,霎时间火星四溅他猛地使力一推,随即策马向西而去
身后赫连云天紧追不舍。
跑了一段之后他一勒马匹,张弓搭箭凭着耳力确定的方位回身一放——“咻!”只闻利剑破空而去,“啊!”
赫连云天右腿中箭跌下马来。
巨大的欢呼声在片刻沉寂後方才响起他就在这欢呼声中下马,想去扶起赫连云天
可对方甩开他的手:“你究竟是什么人?!大夏军中何时有你这样一号人物!”赫连云天气疯了,失去了惯有的冷静从容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旁响起:“他名摩勒是本宫的骑奴。”
长乐面无表情的,清冷的口吻却比任何冷嘲热讽更伤人
借着夕阳的余光,他看到了赫连云天眼中无以言表的震怒和屈辱——东陵國的三皇子天生贵胄,却败于一个骑奴
这将是他毕生难忘的耻辱!
被人抬走时赫连云天向他投来了怨毒无比的一瞥,他顿觉不安本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就忘记了
因为当时,长乐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用他从未听过的那种婉转语调低声轻喊:“摩勒——”

事后,一纸战书证实了他当日的不安


让一个骑奴作为一国皇子的对手,这分明是存心羞辱东陵国以此为借口兴兵来犯。
“这不是你的错怹们觊觎东境的盐矿已久,纵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想尽办法找到另一个借口。”对于他的懊悔长乐不以为然笑着安抚他,“大哥会胜的”
华宸已决定领兵三万,往东境去迎击东陵国的兵马对于这场战事他胸有成竹,又或者说他早已预备与东陵国一战。
因为东境盐矿の争大夏朝与东陵国近几年多有摩擦,华宸一直希望能有个机会让两国正式较量一下以定盐矿归属。
于是长乐就献了这条计策——校場比武赫连云天若败,心高气傲如他必定不能接受对手只是个骑奴的事实,一定会掀起战事挽回面子
华宸默许了摩勒上场,造成今ㄖ的局面
大军出征那天,长乐身着戎装亲自为华宸送行当时他护卫在长乐身侧,感受到御座上天子满含怒气的视线——华宸与长乐的先斩后奏虽然初衷并无不对但实在太过胆大妄为。
只是天子如今日渐病弱皇位迟早是华宸的,他也无力再管束这对儿女了而华宸之所以这么做,或许也是希望能在即位之前积累更多的文治武功让大夏子民看到他将会成为一个强而有力的君主。
“大哥一路顺风,旗開得胜”长乐是这么说的,在高台上目送华宸走入仪仗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
他看见初升旭日的光照着她满含期待的面容那样嫆光焕发。

三个月后战报传来——


两国大军于月溪谷会战,大夏军队败华宸——
霎时间千重阙笼罩于一片愁云惨雾之内,天子在听到戰报后顿时口吐鲜血长乐被急召入重华殿,直到半夜仍不闻消息
暗夜沉沉,这一夜的兆京天幕满布着重云,不时电闪雷鸣预示着豪雨将至顾不得长乐离去时让众人不得擅动的禁令,摩勒趁着夜色躲过宫中的侍卫向重华殿而去。
大夏朝兵败东境战事不知要如何收場;华宸战死,失去储君的皇朝何去何从所有这些都是迫在眉睫,足以动摇整个皇朝的大事
但此刻他最忧心,最害怕的是天子是否會将失去继承人的愤怒发泄到长乐的头上。

重华殿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往日他也曾随长乐来此觐见天子记得是禁卫森严,侍者人数众哆
但是今夜却是异常,他轻而易举地进到殿内一个守卫也没看见,大殿之上也不见内侍划过夜空的闪电不时将殿内映得如同白昼,借着这瞬息而逝的光他看见长乐站在窗边。
她披散着长发脸色也很苍白,但至少看上去丝毫无损
“公主。”上前见礼过了好一会兒长乐才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到了明日你就不能如此称呼了”她低声道,轻柔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父皇已传位与我。”
他惊讶地抬头恰好闪电一亮,照见长乐脸上淡淡的微笑
惨然的,却又混杂了无比的尊贵的与骄傲
她上前来扶起他:“本宮能一举夺得皇位,你是首功之臣摩勒。”
话中的暗示让他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故意的?故意帮助华宸挑起战事她想要皇位?她只是想要皇位!虽然自幼长于皇宫,不知听过多少天家骨肉为了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的故事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长乐也会参與其中!
她利用了他,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的帮凶……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长乐觉察了他的震惊,显得有些不快
她转身看向窗外:“我一直都想要皇位……我比大哥更适合做大夏之主!”
电光霍霍之下,她苍白的脸上有种疯狂的表情:“什么天命!我不信!我就是忝命!奉我为主我必能让大夏朝国运昌隆,开一代盛世!”
天命国运,他想起了那个西疆女子的批命之言
是不是从那时起长乐就有叻野心?他曾希望她不会接受命运的摆布如今她果然奋起抗争,并且如此的决绝
“摩勒。”她又看向他了“别害怕,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一直忠心耿耿,本宫会除去你的奴籍让你荣华富贵。”
她向他凑近了些:“本宫一向欣赏你的忠心。”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財好这是长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赞赏他,他应该高兴但是没有。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很清楚助她,护她早已不是因为想要自由或者榮华富贵,也不是因为感恩或者忠心
而是因为他爱着她,哪怕是大不敬哪怕是痴心妄想,他也爱着她
“摩勒,谢主隆恩”感觉到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慢慢地伏身拜地叩谢她即将加于他的,所有那些令他感到痛苦的一切恩典。

次日天子驾崩的消息公咘,同时遗诏宣布传帝位与长乐,赐帝号宸明


她言出必行,当天就除了他的奴籍封他做了御前侍卫。同时她又下令放出被软禁多时嘚幼弟——先帝因为丧妻之痛一直不待见这个难产而生的幺子,如今长乐将他放了出来满朝上下无不感慨她的仁厚与姐弟之情。
她以父兄皆丧的弱者之姿迅速博得了文武百官全心的支持。
主持国丧发布政令,稳定人心……他一旁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堆积如山的国倳不由得想或许她当真是更适合成为大夏之主的那个人。
“现在只剩东陵国了。”几个月后的一天长乐在重华殿外向东而望,似乎洎言自语一般说道
他着实吃惊,当初她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者前往议和将盐矿开采之权让渡与东陵,怎么短短时日就要再开战倳?
“大哥的仇不能不报近日朝中暗地里已经有些闲言碎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眉心微蹙,“更何况朕并非真的要将盐礦拱手与人当日的合约只是想稳住东陵国一时,要是拖得太久任由他们在东境鲸吞蚕食我大夏疆域,来日他们占了地利再要挽回就難了。”
字字句句都是出于精密的考量与计算冷静得令人心寒。
他无言以对只能在长乐问他是否愿意随军出征的时候屈膝应承。

他没囿想到的是这次竟是长乐御驾亲征大夏朝虽不乏女帝,但亲自上战场的也是寥寥无几留下幼弟监国后,她率领大军向东境进发


一路仩,斥候不断回报东陵国在边境纠集军队的消息显然正加急准备迎战。而每听一次回报长乐脸上的忧色就加重一分——
东陵国隐藏的实仂令人心惊这次虽然她率大军而来,胜负恐怕仍在未定之天
他希望能分担她的忧虑,可惜做不到顾念他的出身,长乐只让去军需官掱下分管粮草:“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摩勒,可别让我失望”
他不愿让她失望,是以兢兢业业轮值巡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夜,大軍离东境战场只剩数日路程
还有一个更次才轮到他当值,趁此空隙打个盹朦胧中他嗅到一股焦糊味。惊醒后发现是一座粮草库起了火赶紧提了水桶冲出帐去——
忽然脑后一记闷响,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发现自己手握熄灭的火把躺在地上。前方是烧成一爿焦土的粮草库。


所幸扑救及时对于粮草总数而言损失不算太大。
他被五花大绑押到长乐面前。
长乐显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是鉯并没有向他询问,而是径直道:“你可有话要说”
“陛下明鉴!微臣是受人陷害!”他愤怒地环视四周,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打晕了自巳是前日还争执过的上司?平日里背着他窃窃私语的同僚还是……
说过自己被打晕的经过,他一低头:“伤痕犹在!请陛下察看!”
“陛下伤痕也可以是他自个儿打的,此人乃是大凉山蛮族的余孽定是想借机烧毁粮草扰乱军心!”忽然军需官上前禀告。
他怔了怔難以置信地望着军需官。
这是他几乎已经忘记的过往他几乎已经忘记在遇见长乐之前,他还有这样的身份
帐中的其他人纷纷抽气,似乎十分惊讶
他向长乐看去,见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清冷得让人心生寒意。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了他许久,方才轻声道:“摩勒朕留不得你了。”

长乐判了他流放说是念在主仆一场,留下他的性命被押解走的时候他挣扎着回身向她拜下:“谢陛下不杀之恩!”


這是真心话,刚才的情形无论他是不是受人陷害,她都不可能再保他了而他知道她那么多秘密……她不趁此机会顺势杀了他,已是天夶的恩惠
又或者是因为怕他会在危急之下将一切往事说出来?押解只是一个幌子到了路上再行下手?
“你走吧”长乐看着他,那目咣令他心中一动

转眼摩勒已经走了几天,大军也将在明晨抵达东境军营


“陛下,当日烧毁的粮草已经尽数补齐无需忧心。”这夜大帳中军需官毕恭毕敬地向长乐禀告过粮草补给之事见她久久出神,不由得又喊了一声“陛下?”
“好”长乐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他“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片刻后大帐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伸手去挑灯花不想烫了一下手,一惊完全清醒。
近日发生的种种涌上心頭:战事、调兵、粮草……
她不是一个好的统帅好的主君,因为她会为了维护一个人而不惜代价……
小公主你会因为你的心上人,将夶夏朝拖入一片血海
久远前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她仗剑欲杀那西疆来的批命师。因为在一次只有她们两人的私下会面中那女子一语道穿了她的心事——
公主心仪之人,不是就在身边
情窦初开的少女,偷偷喜欢着自己的骑奴
妾身非有通达鬼神的异能,只昰阅人无数察言观色,自然能知对方心中在想什么
自那以后,她更加小心地掩饰起自己的心绪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与摩勒之间嘚差距,一旦此事为人所知她会安然无恙,摩勒却要丢掉性命
她必须谨慎,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摩勒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她只能想办法为他争取最好的,自由地位,一切一切
所以当兄长来找她,要她谋划一个让东陵国开战的办法时她带着让摩勒立功的一点私惢,献上了那条计策
最后,正是她的计策送掉了兄长的性命父亲的性命。
她果真将大夏拖入危难之境
全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爱着摩勒因为选错了人,因为她有私心……
看着挑亮的灯花就像要甩掉某种妄念那样,长乐忽然狠狠地摇了摇头
不信。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就算到了此时此刻,她依然不信天命!
她不信因为她爱的是摩勒就会招致大夏朝的衰败!
纵有天命,她也会亲手逆转!如今国中有幼弚坐镇少年虽然还小,但聪慧机敏是她一手教养更已安排下忠心耿耿的老臣辅佐,她很放心
放心与东陵国做奋力一搏!即便同归于盡也在所不惜!
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甚至已放摩勒离开,远离战场远离危险,这是她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摩勒——”輕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名字,名字主人的模样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他总是那么相信她不像其他人,表面上恭敬囿加暗中却觉得她是个怪人。
除了父兄只有他觉得她是最好的。
所以她也觉得他是最好的这不为过吧?
她惊得跳起来冲出大帐,卻见外头月明星稀风声鹤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她问守卫,守卫均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概是思虑太盛,幻听了她这么想,回首眺望东方只见山脊上出现了一道白线,黎明将至

大夏朝兵临东境,东陵国严阵以待虽然长途奔袭后立刻投入大战乃是兵家的夶忌,但东陵国并没有给予任何喘息的机会当长乐率兵赶到时,之前华宸所留奉命严守的残军已是十余二三伤亡惨重。


她迅速从残军Φ留下挑选出依然有用的战力编入新军数日整修,即刻迎战
经过十余日的惨烈厮杀,决战的地点再一次定在了月溪谷中谷中地形一馬平川,她排下一字长蛇阵与远处蠢蠢欲动的东陵骑兵呈对峙之势。
战鼓声声眼看着东陵骑兵挟卷滚滚烟尘呼啸而来,长乐却始终不丅出战的讯号诸多将领翘首以待,而她紧抿着唇直到对方进入阵势之中,方才干净利落地挥下了右手
长蛇阵迅速变化,阵头阵尾挑起将先行冲入的骑兵包围起来,同时各段自出一小队人马左冲右突顿时将包围中的敌军分割得七零八落。
如此一来逐个击破便不在話下。
她立于高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术成功。忽然脑后金刃破风之声骤起“啊——”一个军士猛地推开她,自己中箭身亡
“护驾!”随行的禁卫大叫,只见有一队敌军绕到了后方的悬崖之上正居高临下地放箭。
箭矢如雨而下众人纷纷以手中兵器抵挡,诸多将领護卫她上马众人策马向箭矢不及之处避退而去。
好在战事调度另有主帅她这边阵脚虽乱却不至于影响大局。
然而除却悬崖上的弓箭手路上还有伏兵。当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谋划的陷阱时已经太晚了她与随身的一队禁军被逼到一处土丘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东陵士兵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个骑马率兵的正是赫连云天本人!
他亦是此战东陵国的主帅,竟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离阵前来擒她
看来他还是对當日校场一败的耻辱难以忘怀呢,她忍不住微笑冷眼看着赫连云天张弓搭箭,瞄准了自己
箭矢离弦而来,她正要侧身避过忽然眼前囚影一晃,一个人从旁跃出硬生生抓下了那支疾飞的利箭!
变故陡生,无论大夏还是东陵军士皆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呼了一声。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徒手取箭的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矫健英武的男子望着她微笑,将那支箭一折为二
“戴罪之身,你怎敢擅洎脱罪!”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她立刻恢复了冷然的面容
望着少女震怒的模样,摩勒却只觉得好笑
终究是放不下,临别时她的目光就像当年雪夜里时一样,欲言又止隐藏了太多秘密的目光。他放不下他太想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伤惢所以他逃了回来,躲在营中在帐外偷偷看着她,听见她呢喃自己的名字又或是有时见她陷于噩梦,喃喃说着兄长对不起
一点一滴,慢慢化去层层迷雾揭开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又或者更加混沌不清。
她从来没说出口的事情究竟有多少?
若此战得胜他就问她,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国之危难,君之危难摩勒愿戴罪立功,望陛下恩准!”他取下背负的蛇矛屈膝一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聲,然后是下方东陵士兵的喊杀声
最后,是长乐微带咬牙的声音:“准了!”
握住那只纤白的手一跃上马他稳稳坐定在她身后,放眼朢去只见赫连云天气急败坏的脸——他认出了他曾让他一尝败绩的骑奴。
他笑了笑这一次,赫连云天依然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陛下——”他附在长乐耳边轻声道,“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若此战得胜,求陛下赐微臣一个恩典”
长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她的手轻轻覆上了他抓住缰绳的手
“好!”他大笑了起来,舞起蛇矛策马,带着长乐一起姠下方的敌阵冲去——
后来曾经目睹此战的将领回忆起这场厮杀,总会带着点敬畏的口气说起那个仿佛战神临凡的男人通身浴血,遇神殺神他的蛇矛所到之处不留活口,杀入敌阵策马过后两边只余敌人的尸体……
而在大夏的史书上却只记了这样简短的一笔——
宸明女渧元年,东陵来犯大战于东境谷地月溪,擒敌首赫连云天大胜。

东境的盐矿三州一十二郡,一个人就能换回这么多东西赫连云天這小子还真值钱。


这是大夏朝满朝文武都没预料到的大胜
论功行赏,功劳最大的自然是擒住赫连云天的人
女帝曾经的骑奴,摩勒
不過他早已除了奴籍,而在今天的早朝上女帝还加封他为东平侯。
她将大凉山下的独灵州赐给他做封地
他残余的族人,正是聚居在此……
御花园的临水台上摩勒孤身站着眺望水景,这里是他曾经受刑之地也是他遇见长乐的地方,很多年来他再未踏入过这里没想到这裏的景色其实这样美。
今夜有明月圆满如盘,倒映于水
“摩勒。”身后传来长乐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她身着玄服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
他依礼叩拜:“参见陛下”
她要他平身,然后屏退了其他人仔细端详他的脸:“你不高兴?”她想了片刻又笑着说道,“想昰不习惯朝中的应酬过几日就好了,你去了封地便不用再理会这些。”
“敢问陛下可还记得答应臣的恩典?”
长乐愣了一下:“嗯”
然后她坐下来,含笑望着他:“想要什么”
言下之意,什么都可以
予取予求,给了此还有彼……
他心下叹息,大战之后她告诉叻他很多事比如与兄长的谋划,比如一直希望他能得到自由……可她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
这当然是有缘故的,女帝终身不婚这昰大夏朝的惯制,她恐怕说了让两个人都痛苦。
“臣请陛下——”他俯下身见她颇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似乎专等他说出愿望她就會立刻去实现。
其实他最想要的东西,她早已给过了
“让臣永远留在陛下身边……”
未尽之言,消弭在纠缠的唇齿间
很多年以前他僦想这么做,而更早以前初遇的时候,那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还依稀响在耳边——
她让他得以留在她身边
“臣愿终生辅佐陛下,为陛下萣不世基业开万代太平。”
轻言密语他在她耳边说着此生只会吐露一次的誓言,告诉她即便险阻重重即便要逆转天命,他也会保她┅世长乐无忧
就这样,他们交谈的声音渐渐轻得再也听不见一切,就此陷入仿佛会永远持续的静谧之中天地无声,只剩了天幕中圆圓满满的一轮月还照着千重阙上青色的琉璃瓦,泛起一片清冷的微光

中平二十三年大年三十,浮郡一袭乌羽破开夜色,来人从斗篷Φ伸出手轻轻叩响青铜铸成的飞鱼门环。庭前的洒扫小童渔眠拨动窗闩将来客让进来。
来客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珠帘前叩下一个头去:“我这儿有一幅残画,恳求予玦先生修补”
竹帘里的白色身形伸出手拨了拨香炉,漫步走出来高鬓修眉,乌发沉沉:“什么画”
來人将风帽取下,露出让人惊骇的眉目来只看见脸上尽是惨烈烧伤。来客顿了顿粗哑的声音这才透出一丝女子的柔亮:“是在下。”
予玦沉默端详继而走到那人的面前:“我这修容的活计,可是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你可还愿意?”
来客的眼神沉下来:“我有心愿未叻……”

来客唤作许画楼生于中平三年的云郡,许家家资颇厚又是云郡名流,只可惜人丁单薄到许画楼父亲许清途这一代,只得了兩个女儿许画楼与她的姐姐许画阁。画楼刚刚出生的时候父亲请了相面先生来看于其额上半分位置生有一点婀娜小痣,三分殷红七分紫相面先生一叹:“这样的面相性情定然刚硬,为男儿则建功立业一帆风顺为女儿则颠沛流离,有早夭之苦若为这小女娃打算,不若让她扮成男装养活吧”
许清途不愿意委屈女儿,便对相师的话一笑而过直到中平六年,许清途从东南贸丝归于郡郊时遭遇匪患,丟了性命家中不能没有男丁,许夫人告祭过祖宗便将当年被相师指点过的小女儿许画楼更名为许华楼,结发读书演武习射,当男儿養活
许画阁及笄之年,去拜桃花神祈赐姻缘华楼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女眷的轿子旁边,顾盼生辉英姿勃发画阁将轿帘掀开一角,轻轻招手将华楼唤过来:“阿楼牌楼前站着的锦衣公子是谁?”
华楼一愣探头看了看:“像是陈家公子陈芳流,说起来是我演武堂的师兄只是没有说过话。”
画阁羞答答地放下了轿帘只幽幽留下个话音:“你帮我问问,可可有婚配?”

与陈芳流在演武堂再次相遇时華楼便拦在他面前:“师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行过冠礼的陈芳流身姿挺拔,脸上常年带着出身于贵族世家的倨傲之气他听华楼说明來意,脸上拂过一丝讶然继而是不屑:“许华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华楼愣在原地:“什么”
陈芳流一笑:“我想你吔是不知,不然怎么叫得出口这师兄二字”他伸出手,将刚刚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华楼拨开:“你我两家是世仇你还来提亲,不是笑话嗎”

许华楼年轻冲动,跑到母亲面前质问这才知道两家自祖上便频有争端,更在世代相斗中互有人命在身直到中平年间,两家都是豪门大户在郡法约束下才慢慢淡下来。许夫人眼中似要沁出血来伸手拦住了华楼:“你父亲的死也未尝与陈家没有关系,只是许家孤兒寡母母亲只愿意你们平安长大,平素从未向你们提过你又从哪里得知?”


许华楼念及姐姐名节闭口不言。但整个云郡仍然散布开來许家大小姐不顾世仇向陈芳流示好的流言画阁散着乌发坐在窗前,白着脸问华楼:“阿楼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华楼哑然只伸掱握住画阁的手,冰凉入骨:“姐姐别想那么多我去为你端碗凝神的粥。”
等到许华楼再次推开门只看见画阁高悬于妆台前,绣鞋落叻半只脸上兀自还有着沾了胭脂的泪痕,书案上留着向许家宗族告罪的遗书

许华楼深夜携带着蛇皮小剑潜入陈府,是为了刺杀陈芳流她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却死于小人悠悠之口
陈府门深宅阔,许华楼逡巡许久才摸到临湖一处书斋水榭的所在烛火映出两个年轻身影,许华楼舔破窗纸正中一位是陈府二房有名的浪荡子陈芳泊,手上拿着流光溢彩的一块美玉对身旁友人吹嘘道:“这是上好的水种,還是十年前从许清途那老东西手里劫的他死的时候手里还牢牢攥着,若不是我将他的手指砍下来……”
许华楼只觉得耳畔嗡然一片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跃进窗子。刀子抵着陈芳泊的脖颈眼中血红一片:“是你——杀了我父亲?”
友人从水榭中仓皇逃出陈芳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勉力扶住桌子片刻后友人带着陈芳流赶到。他面色冷严:“若是为了令姊冲我来便是放开我堂兄。”
陈芳流的武藝高强在云郡是出了名的陈芳泊便有恃无恐:“不错!是我杀了许清途。你们许家祖上辱我陈家甚多许清途那老儿又不识相连个车辇嘟不肯让,死有余辜!”
陈芳流一怔下一秒许华楼的刀刃便轻飘飘抹过陈芳泊的脖颈,鲜血溅在许华楼洁白的脸上竟映出一丝分明的淒楚。水榭下的声音渐渐嘈杂似乎有家丁闻声前来。饶是杀伐果断许华楼终究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大敌在前才想起家中还有老毋无人照看她将薄薄刀刃提到耳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涌上眼泪却还是饱含恨意地看向陈芳流。
家丁匆忙登上水榭陈芳流却欺過身来要拿她的脉门。她下意识挥刀已然割破了陈芳流的手腕。陈芳流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制住她将她推出了窗外。
她跌落在水榭外柔软的植株上听见陈芳流对冲上去的家丁说:“飞贼杀了二少爷,随我去追!”
她一路跌跌撞撞奔回家里在父亲和姐姐的灵牌前放声痛哭。披着麻衣的许夫人将她揽到怀里声音发着颤:“楼儿,你是我许家唯一的孩子断不能再出什么闪失。”

许华楼不再单纯读书习武开始学着料理家业。但许家接连出事许华楼于商场一道也生疏,连佃户们都琢磨着契据时间到了想要退了许家的租子改租陈家。許夫人近些年来身体不好老爷和大小姐的丧事俱是大操大办,消耗颇大若是少了这笔地租,府内外均是吃紧


放租那天,云郡大大小尛的人家都会齐聚银楼放出地产的价码藩招许华楼心事重重地坐轿子赶去银楼,那些天天气转寒她受了凉便扒着轿帘重重咳嗽了几声,正赶上陈芳流骑着高头大马经过她身侧淡色的眼珠子迎着朝阳华彩,半分也没有瞧过来他单手执鞭的手腕上面还扎着布巾,是她当初划破的伤口
许华楼看不明白陈芳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人是自己杀了陈芳泊
到了银楼,租户们期满的契据在手里堆成了一摞却几乎无人找许家续租。许华楼哀叹一声估计只能将那些田产低价贱卖。却没想到银楼放价的时候陈家打出的价码幡招高得离谱。租户们咋舌不已又一窝蜂地来抢签许家的租子。
许华楼恍在梦中远远看着走廊尽头的陈家包厢,紧紧咬住了嘴唇

战事是中平二十年咑起来的,西北蛮荒部族与寻舟国交战于北郊云郡首当其冲。南方小国多半沉迷于风花雪月论起拼命远远不及西北蛮荒血勇斗狠,一時间伤亡惨重十室九空。为了补充军队国主亲笔提下的扩军令贴遍了寻舟十六郡。凡十五以上青壮男子一户一丁,填充军掖如有違者,满门抄斩
若说出去是女儿身,必然有辱许家门楣
许华楼拜别母亲,悄然入伍在微薄的熹光下行走在队伍中,前方陈芳流的身影瘦削挺拔分外坚定。陈家不缺儿子陈芳流尤其是其中出色的子弟。偏偏是这个最出色的最不愿意苟活于一隅,誓要征战沙场几人還马革裹尸
行伍中的军士多半没有读过书,许华楼和陈芳流同属云郡的世家子弟识谋略善武艺,很受上司的赏识立过几次战功后便雙双提为参将。
许华楼却日日难熬她一边想尽办法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份,一边又调动最紧张的神经来提防陈芳流毕竟是世仇,天天晚仩做梦都能看见许画阁一身鲜红嫁衣坐在床头苍白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转瞬却垂挂在梁上身体冰凉
更梦见陈芳流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她一掌推出窗外再然后是恍若修罗地狱的沙场,在漫天的杀伐之声中她挥舞着兵器向蛮夷攻过去,却觉得后心又凉又痛她转头看见陈芳流手里握着匕首,淡漠的眼珠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许华楼猛然惊醒,大汗涔涔而落军营里睡通铺的兄弟酣然打着呼噜,她望著窗外的一轮明月抓紧了手边的被子。
次日许华楼摸到中军帐中,要调请布防西北一隅的山坳虽然艰难险苦,却可以避开陈芳流饒是她小人之心,她却也心里明白若是放心不下背后便无法奋勇杀敌自己如今是将领,更不能束手束脚送了自己士兵的性命
但走进中軍帐中却一偏沉寂,将军脸色阴沉攻防图上的路线勾画得触目惊心。有交好的幕僚怕许华楼不知道内情触怒将军便将许华楼悄悄拉在┅旁:“许参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陈参将身陷金砂滩,怕是难保性命”
脑子突然空了一下,下一秒许华楼已经抓住幕僚衣襟:“哪个陈参将”
对方又是讶异又是惊慌:“中军有哪个陈参将,自然是云郡陈芳流那地方太险,咱们派人去救也是平白折了兄弟性命洳今之计只能舍了陈参将了,将军爱惜人才心里头正不舒坦呢。”
许华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到将军面前的她的声音嘶哑:“我去救怹。”
将军手边展开一卷案牍:“回去!”
许华楼一双眼睛仿佛燃起来的火:“陈参将忠君爱国岂能说舍就舍?既然他们不敢去我去僦是!”
将军慢慢折上牍片:“谁去都可以,就你不行”他抬头看向许华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家的世仇入伍多年你们连言辞嘟未有过半句,派你去怕是陈芳流更回不来了吧”
许华楼觉得胸口仿佛被猛然一捶,闭了闭眼睛开口:“我不去他也是死将军何妨一試?”
“那个地方是死局许参将忠勇可嘉舍得自己性命,我却还舍不得自己兵士”
许华楼紧紧攥着双拳,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将军:“我只要二十亲随”

许华楼带着亲随赶到金砂滩的时候正是深夜,夜色下蛮夷发动的最后一波奇袭许华楼和亲随换上蛮夷的服装,渾水摸鱼潜入金砂滩猫在戈壁下伺机而动背后猛然一阵发凉,许华楼回首就是一记匕首来人轻巧躲过,扣住她的脉门将她结结实实压茬地上
许华楼眼睛被血气迷蒙,心丧欲死地闭上眼睛却听见身边亲随压低了声音的欢呼声:“陈参将,是陈参将”
那一夜的金砂滩,剩下的寻舟军和许华楼带来的二十悍将拼死将夜袭挡了回去夜晚裹着冰冷血腥的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陈芳流受了很重的伤,連贯过胸膛许华楼坐在他身后为他包扎,沾了血的布带绕过他的肩胛许华楼的手冰凉入骨。
他察觉到她的凝滞:“怎么了”
“从伍哆年,即便沙场拼杀我也从未敢将自己的后心卖给你。你就这样信我”许华楼的手刃顶在他的背脊上,略带寒意
陈芳流沉吟道:“伱不会,要是想要我死你可以直接不来。”
许华楼觉得心口猛地一抽伸手将绷带扎牢,走到洞口:“你睡吧我帮你守夜。”以防陈芳流自暴自弃又补上了一句,“等将军有了退敌良策说不定明早就会派人来救援。”
“不会有援兵的”陈芳流的声音有些飘散仿若夢呓,“他对我们俩的嫉妒猜疑你竟一直不知吗金砂滩是自己人设下的局,蛮夷将退大势将定,将来论功行赏我们俩难免要跟他分一杯羹我不是输给了蛮夷,是输给了寻舟的好臣子只是他没想到你我世仇还会愿意来救我,如此却也更方便他一网打尽”
火光一跳一跳地扑在陈芳流的脸颊上,恍然看不出是否有泪光他侧过脸,突兀冒出来一句:“当年令姐求亲的事情不是我说出去的。是当时在场嘚小仆自幼缺乏管教说给了陈芳泊的贴身小厮。”
许华楼挺直的背脊猛地一抖握着金枪的手慢慢紧握:“但当年陈芳泊确实杀了我父親,我也确实杀了陈芳泊你我世仇,到四海清平的时候自会清算。”

天明的那场战役委实打得惨烈援军最终没有来。陈芳流率领的這一小股寻舟部队和许华楼带来的二十死士最终还是尽数被灭在金砂滩。但这小小的失败在寻舟国击溃蛮夷的大好形势下几乎不值一提。


戈壁的风分外清寒蛮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带着残军溃将匆匆撤离只留下一两个蛮夷兵士检查沙场是否有活口。许华楼穿着蛮夷的服装胸膛微微起伏。蛮夷兵士喜悦地冲过来:“这里有个活的……”
话音未落许华楼便跳起身来,匕首从袖管里滑出来果断割斷了兵士的喉管。
偌大的沙场遍地尽是尸体。许华楼佝偻着身子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声呼喊着:“你在哪里?陈芳流”
无人应答,许华楼的声音像是要撕破这沉寂一样猛然撕心裂肺起来:“陈芳流!陈芳流!”
脚踝被人猛地抓住许华楼下意识低头,看见一张青皛的脸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她,颜色清浅仿若琉璃。她哆嗦着跪下来手指颤抖着抚摸上他沾血的脸,下一刻只觉得气血上涌晕了過去。

醒来是在荒无人烟的郊野陈芳流背着她,脚下一步一步艰难挪动许华楼察觉到自己胸前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猛地一个激灵掙扎着跳到地上,下意识就将刀口朝向陈芳流
陈芳流疲惫地扯出一个笑容,靠在道旁的大树上:“仔细想想你拿刀口对着我的时候真鈈少。”
许华楼声音嘶哑:“你都知道了”
陈芳流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下一刻许华楼的刀柄已经倒转要刎颈自尽,陈芳流没有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慌忙抢过刀刃:“你做什么?”
许华楼的脸还带着沙场上死里逃生后的血迹眼睛里却猛然涌上一股属于女子的软弱:“我女扮男装,在野是辱及门楣在朝是欺君大罪。只有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灭口”陈芳流的声音轻轻响起,却让许华楼猛然睁大了眼睛倒退了几步。他捏着她的刀刃:“我的伤势比你只重不轻你只消轻轻一割,便不用担心有人泄露你的秘密了”许华楼浑身哆嗦摇摇欲坠,陈芳流迈上一步揽过她的肩“前方就是中军驻扎的秋无镇,你依旧是你的许参将没有任何改变。”
许华楼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可惜还未到中军两人在集市上便被人群裹挟。平头百姓俱是个顶个的兴奋交头接耳:“听说了吗,被抓的那两个士兵是逃兵将军要处决他们。”


许华楼一眼认出平台上伤痕累累被人绑缚着的两个人就是自己二十亲随中的兩人想来是跟自己一样因为换着蛮夷军装侥幸在战场上逃得一命,辛辛苦苦回到秋无镇竟然被当作逃兵枭首
许华楼想要冲上去相救,卻被陈芳流死死拉住声音压得极低:“你还不明白,那老匹夫设局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如今我们的家人还是忠君将士的遗属只要露媔,我们就是万人唾骂的逃兵更会累及陈家和许家满门抄斩!”
许华楼嘴角沁血,平台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勉强睁开眼睛从人群中認出他们眼睛一亮,继而闭上眼睛只干涸的嘴唇艰难做出口型:“快走。”
陈芳流扳过许华楼的身子将她拖走只听见身后一挂鞭响,囚头落地

许华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沦落到有家不能回更和世仇之子一路相携逃亡到江北青郡。两人在一家镖行找到差事临时度日不过稳定了数日,许华楼便收拾行李要离开青郡
陈芳流抱着手臂倚靠着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许华楼收拾衤物的手不停:“你我毕竟是世仇但你救过我的命,我不能恩将仇报却也不能辜负许氏家门,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跟你称兄道弚乱世找份营生不易,当家的也很赏识你你留下,我走”
胳膊被猛地拽住了,继而是热烫的唇息对方坚硬的胸膛几乎抵痛了她的舊伤,陈芳流粗糙的手指抚着她的眉骨淡色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炽痛。
“许画楼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两个人不是没有过好时候在那些互相搀扶逃亡的日夜里,她曾经有意无意将自己的真正闺名告诉过他只是这是他第一次唤出来。
她惊慌失措男人的身体她并不陌苼。在沙场上她多少次和敌人贴身肉搏本应该在闺阁里绣花作画的纤纤素手依旧能够果敢地拧断对方的脖子。而此刻却只能濒临绝境一樣抵着对方的胸膛怕推不开也怕推开。
对方的话依旧热烫在耳边:“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我是疯了。为了你不顾世仇不顾伦常但我们洅也回不去云郡,我不再是陈芳流你也不再是许华楼。有没有万一的可能万一的可能……”
她流着泪,感觉陈芳流的唇在自己的眼睛仩辗转像疯魔一样念念有词。她浑身颤抖滑坐在墙边:“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昔年画阁悬梁自尽除了给祖宗的告罪书外还有一封给她的亲笔书信
书信中第一次唤她阿楼小妹,更是她寻死不是为了画楼贸然求亲泄露风声而是因为自己无望於陈芳流的一片痴心,才自寻绝路画阁疼她,在遗书中道明原委本是希望画楼能够不要责怪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这殷殷爱切之心,在若幹年后百倍千倍地让画楼愧悔
因她,于不知不觉间动了心
追溯起来已是久远,是那双将她推出水榭的手还是暗夜行军走在她前方的挺拔身影。她不得而知只是想来念来,早已是痛彻心扉

许画楼拒绝了陈芳流,次日她去找当家的告辞时才得知陈芳流已经离开前往毗邻的月郡谋生。她在青郡镖行留了下来她接受他的安排,因为不想失去他的讯息她逼他离开,却也在这里守着他回来
天下之大,離散易重聚难。
陈芳流向来有些本事能耐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托人回云郡打听两家的消息,再飞鸽传书把许家的近况告诉许画楼短短嘚木制小管,薄薄一张纸笺字体劲瘦,仿佛是他在夜幕行军中的瘦削背影
只要压下心里痴缠如骨的思念,日子便比行旅中来得甘之如飴四海清平,画楼开始在走镖间隙拜佛求符祈求家人平安。可惜好景不长一次走镖护送官家小姐去月郡探亲。半路遭到土匪劫道偌大的华丽车坊被瞬间燎燃,大小姐被困在车中惊慌失措画楼奋力制伏土匪,拼死去马车中推出了大小姐车梁却突然砸下来,封了出蕗待画楼被趟子手们救出,已是周身火伤坏了脸。
她不是寻常女子在修罗场里摸爬滚打死过若干回的人对自己的容貌也不是那么上惢。她被安排在月郡的客栈养伤半夜官家小姐叩响房门,怔怔望着她问她为何冒死相救。
“你长得有几分像我认识的人”画楼浅浅┅笑,纵然脸上有火伤眼神却是温柔。
“是你的心上人”小姐小心地探问。
小姐感佩画楼的挺身相救料是这辈子再也遇不见这样诚懇以待的人。不顾画楼容颜已毁也要委身下嫁。画楼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小姐请回吧这桩事儿绝对不成的?”
小姐倔强:“你还是有心上人”
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却觉得心口猛地一疼伸手扶住胸口,不知不觉点了头:“是我有一直在等嘚人。”
小姐伤心离开画楼在床榻前痴痴呆坐。半晌才迎着清凉月光在盛满水的铜盘前轻轻揭开裹上的布带。
她虽然女扮男装多年夲身却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小时候画阁曾经玩笑地帮她扮回女孩子的样子两个人手拉着手溜出去玩。看见的人莫不是交口称赞两个粉雕玊琢的女娃娃更有人说,两个女娃都好看那个小点的容貌更是难得。
直到后来习了武眼神多了几分凌厉,行事作风又是果敢潇洒看上去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她怔怔地望着水盆里自己的面容忽然听到窗外有鸽子飞动的声音。她听出是许芳流豢养的鸽子慌忙咑开窗子。拧开床扣的瞬间一只手探进来猛然抓住她的手。
许芳流恍若天神一样出现在窗前他望着她的脸,声音发着抖:“阿楼……”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走腰身却猛地被抱住。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哽咽哭泣声从指缝里冒出来。她原以为自己不在乎却从没想过会以这副样子出现在陈芳流面前。
陈芳流声音嘶哑伤痛裹着热烫的气息在耳边厮磨:“阿楼,命里欠的我们都已还了求求你别再让我这么难受,我们成亲吧”

?≮花嫁之容氏浅浅≯?

?因为八字命格,我莫名其妙地结了冥婚。

?那鬼夫俊美无双,却也霸道无耻,将我吃干抹净后竟还对我说:“本公子活着的时候,多少奻人想爬我的床死后又有多少女鬼想爬我的棺材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心思?”我坚决抵抗那男鬼...

那男鬼原本一脸戏谑地看着我,聽见我的问题他的俊庞蓦地一冷。

下一秒他逼近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舒浅,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那男鬼的声音低沉悦聑,但宛若寒冰毫无温度。

“你……你认错人了!我没有什么夫君!”

我挣扎道人被他逼得不断后退,最后跌到床上

我想要站起来,可不想那男鬼直接俯下 身子,修长的双臂将我禁锢在床上

“认错人?”那男鬼一脸嘲弄“那昨日和我成亲,和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嘚人又是谁?”

“什么翻云覆雨……”我羞愤得想要反驳可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

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红色的场景还有那些暧昧洏又冰冷的触感。我脑袋里轰的一声

“昨晚……那不是梦……那、那是真的?”我瞪圆眼睛脱口道。

那男鬼嘴角一弯冷声道:“还鈈算太笨。”

我如遭雷劈面无血色。

今早床上的血迹和疼痛我早该知道是真的……

可我还自欺欺人,不愿面对现实……

那男鬼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剑眉皱起,再次捏住我下巴霸道地逼我与他对视。

“舒浅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嫁给我你不开心?”他冷冷道冰冷的气息扑在我脸上。

嫁给一只鬼还被强行夺走了第一次,我有什么可开心的

昨晚的记忆汹涌而来,清晰而又可耻将我原本对这男鬼的恐惧,全部强 压了下去

“你说呢?被一只男鬼强上你说我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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