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娜simona这个名字火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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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娜娜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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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娜娜这个名字
这个话题已经吵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大度与宽容一些。目前我们确实是实力不济,当你比别人强很多时,你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看你的。不要总是上纲上线,当年我们痛恨日本人叫我们支那或病夫时,正是因为我们实力不济,但不管你如何痛恨,狗日的还是这么叫你。如果当时是我们在他们国家烧杀抢掠,那无论他们叫我们支那也好,病夫也好,只不过是失败者趴在地上的泄愤而已,胜利者早已扬长而去,才不在意。所以不要纠结与这些无谓的外号,更不要敏感的上纲上线,越是这样,敌人越是开心,你又能拿人家如何?现在伊拉克人就算叫米国为屎国又能怎样。我实在是不明白,娜娜这外号怎么就这么招哥们们讨厌了,非要人家叫咱们猛男就开心了?叫猛男就是猛男了?就算娜娜真有侮辱之意,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能见人家一次灭人家一次,对方被打得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叫你声娜娜,你被逗得笑还来不及,还怒个屁呀,关键是实力与成绩!!!还有我们真的缺乏自嘲精神,任何球队都有高峰与低谷,高峰时咱们尽可以春风得意马蹄劲,低谷时就默默支持咬牙忍呗。我说几位刚烈哥呀,真别在这问题上纠结了,否则以后咱一输球(呸,乌鸦嘴),人家知道你忌讳这个,反而专门来刺激你,你还不气死?只有真不在意了,别人叫叫也就没劲了。再说了,我觉得娜娜已经比什么国鸡队,糜烂队好听多了,人家我看也还好呀,也没我们这么鸡东,球迷之间本来就是互相攻击,不爽就骂回去呗,千万别再说什么要别人尊重之类的傻话了,尊重不是靠道理讲出来的,是靠实力拼出来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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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级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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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上纲上线了,那切尔西还叫车子呢,我觉得也怪怪的,莫斯科火车头?这都算作是昵称,方便网友而已。不然以后所有球会都直接英文全名最好,就叫Arsenal。你音译成阿森纳人家伦敦球迷还不干呢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半生,深吻子眸,伴你万世轮回
携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心,赠你一世深情
元老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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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西叫车仔的原因是广东话切尔西发音车路士,所以有车仔一称。
我觉得别人怎么叫我们管不了,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叫枪手的
クダラナイ
初级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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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其他球队球迷,虽然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当然没啥特别含义,只是觉得挺亲切,不过貌似反感的枪迷实在比较多,没办法。记得之前好像有个帖子里把“娜娜”和一些污言秽语相提并论,似乎太敏感,差不多可算是被害妄想了吧。。其实名字只是个名字,叫“枪手”哪怕“枪王”“枪神”里面也未必都是尊崇和敬意,同样,一个“娜娜”又怎么会是满满的都是恶意。。。
元老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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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楼 zoe_fly 的帖子
貌似我听见都是叫破车的,搞得跟破鞋似的
元老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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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喜欢这个“娜娜”,这基本就是阿森“纳”字的谐音。如同曼联被叫做莲莲。女孩的名字,不喜欢。但应该没恶意的吧!
中级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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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虽然说得有理,你很淡定也说明你修养好
不淡定也不见得就是傻子,假想一下:如果枪坛容忍任何别队球迷在这娜来娜去的叫得欢,那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所以,他们自娱自乐没人管的着,不过来这里撒野,老子一如既往的使出打X棒法。MD,他所支持的那支球队在我心里抵不上阿森纳这个名字的万分之一
元老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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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原帖由 neviriru 于
10:20 发表
作为其他球队球迷,虽然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当然没啥特别含义,只是觉得挺亲切,不过貌似反感的枪迷实在比较多,没办法。记得之前好像有个帖子里把“娜娜”和一些污言秽语相提并论,似乎太敏感,差不多可算是被 ... “记得之前好像有个帖子里把“娜娜”和一些污言秽语相提并论,似乎太敏感,差不多可算是”反感的唯一原因,LZ,这个跟成绩跟实力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个球迷
初级体育迷
帖子413&精华&积分1,612&资金664 元&在线时间138 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首先你说 别人 叫阿森纳男子足球队为 娜娜 没有恶意? OK 我不跟你浪费口水
其次你觉得 实力不行就要甘心被别人侮辱? 日本狗叫我们病夫时,你也可以淡定的说,因为我们国家当时不行,所以别人当着面嘲笑你病夫,OK 你也淡定。。 对吧?
没实力就甘心被嘲讽?OK,是你的意思吧?
我觉得咱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球迷,我们可能还年轻有点愤青的感觉,
你已经达到了帝级淡定水准,
如果所有球迷都像你这样,那么就太悲哀了,悲催了,&&我喜欢阿森纳球迷打成的横幅,保持信念,&&在你身上,我看到的是 保持淡定,
一个是支持+希望,&&一个是 支持+接受。。
我只是个球迷
初级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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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不希望你支持喜欢的球队变的更好
那么你看球也是浪费时间了,
别人在其他论坛随便怎么,我们也不去,也懒得管,
在枪坛,还这样叫,就必须XX他了。
好比,别人在LZ家,大喊LZ不是男人,你继续淡定的接受?
我只是个球迷
初级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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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问题
阿森纳男子足球队&&被叫:& na na &
请问,阿森纳很牛逼的女子足球队,该怎么称呼?&&跪求LZ合理解答!
新手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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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楼 常青藤联盟 的帖子
你这个问题太搞笑了,别人叫我们女子队什么也是随便他大小便呀,只是外号呀,又不是官方命名,别人骂你是狗,你就是狗了?还有你真的要分清网络与现实,你说,有几个人会在现实里冲到我家骂我不是男人?好吧,如果有,那就看我那天心情了,心情好,就笑笑算了。心情不好,就拿菜刀砍呗!反正我不会和对方说什么请你不要再说我不是男人了这种话的。哥们儿别鸡东,毕竟咱们是一伙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不睬他,选择欣然接受,更可以选择痛扁对方,以上都行,我都赞成。但真的不要选择请对方自觉如何如何&#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元老体育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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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讨论点儿正经的东西吗?
最是那一抹斜阳之下的衰气,最是那一泓镰刀之下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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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狗的名字
时间: 11:04:11 星期六 作者:莫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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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主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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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小狗狗的名字易名小站:www.yimingxiaozhan.com
本文:莫牙小狗狗的名字
小狗起名办法
宠物狗的名字反映出一个主人的涵养与水平,如何取好狗的名字呢?首要许多人期望用时刻跟自己的宠物狗取名字的。比方:28,二月八号;may,五月;零六:2006年带回家的。
1.最简略上口的名字
这类狗狗名字是十分遍及的,比方:丁丁、当当、小白、豆豆、球球、熊熊等等,或是英文名字:Lucy,Jack,Coco等等都归于这类起法。特色即是叫起来很上口,狗狗简单辨认也简单记住,缺陷即是极简单重名儿。
2.以自己喜爱的、显赫的人物或人物的名字给狗狗命名
以动画片或是什么著名人物的名字给狗狗取名,比方:太子、巴顿(将军)、美芽(蜡笔小新的母亲)、星巴(著名的小狮子)等等,这类的名字挺有个性的,即是假如太杂乱或是不上口,一般会在运用的过程中简化,比方巴顿最后会简化成了顿顿。
3.以狗狗的种类的有关字命名
比方哈士奇叫奇奇,金毛叫毛毛,斑驳叫点点,喜乐蒂叫乐乐或是叫蒂蒂,可卡叫卡卡等等,不过,这种起名的办法让人觉得实在是太偷闲了,最佳不要采用。
4.用自己喜爱的品牌的名字给狗狗取名
比方:Honda、Mini或是cooper,法拉力等等,这种作法仍是挺有个性的,仅仅惋惜的是,简直一切我们心怡的品牌都是洋货,好像没有人给狗狗起名叫“联想”或是“爱国者”。
5.以食物的名字给宠物狗狗起名
比方:包子、布丁、奶昔、奶酪、小米、大米等等,这种名字叫起来仍是挺心爱的。仅仅假如你带着一只叫冰棍的狗狗在外面玩,你的狗狗在乱跑,你大声呼叫着它的名字“冰棍!冰棍!”会不会有人来找你买冰饮呢?所以最佳不要起在外面有叫卖的食物的名字了!
6.彻底个性化的起名字
比方:Killer、阿布、铁旦等等,只需不是太怪这种名字也挺好的,个性十足,可是仍是要记得要起上口的,以上的名字Killer许多时分会被简化成了Key,阿布有的时分会叫成布布,铁旦天然也变成了旦旦了。小狗的名字也能够加个小如; 小笨,小呆,小花,正常的:粉粉 猪猪 啊呜(对比合适小狗) 小乖 香香 美莎 依依 靓靓 小奇 MM 安安小兜,还有的人喜爱用体重给自己心爱的宠物狗狗取名字的。比方:9斤,狗狗买回来的时分体重是9斤的。还有的已自己的纪念地给狗狗取名字的。曾经有个 朋友的狗狗叫明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男女主人知道的当地,狗狗也是他们知道后加入到他们家庭里边的。所以只需用心,必定能给自己的宠物狗狗找一个好听的名 字的。
小狗的名字大全&
多多、胖胖、欢欢、乐乐、圆圆、双双......布什、克林顿,假如要彪悍的,能够叫风虎、白虎、神威......假如是“女”的,爽性就叫 妙玉、翠花什么的吧!旺财~~~~仔仔、对比恶搞的:笨笨呆呆 吐吐 傻傻 白白 花花 蛋蛋 怪怪 妮妮(正男啊呆,,HOHO) 啊依娜娜!嘟嘟!俏俏!妮妮~
哈利 瑞瑞 俊俊 豆豆
花花 宁宁 梦梦 泪泪
白白 小白 小黑 圈圈
跳跳 &penny , 皮卡,小白,狗狗,毛毛
doudou,嘟嘟,BiBi,宝如,豆丁,贝贝,lilac (紫罗兰),米莱,贝塔,贝利,Luck (走运),麦琪mm:亚梦 & & &mary & & & & & & & &&
樱木 &温莉 & & & &贝露 & & 冰沙 丽莎,哈尼,艾菲,米粒,茉莉,百合gg: 罗特 & & &奥奇 &伯爵,丹尼,比力,吉米,将军,BOSS,威廉,托尼,贝勒我家的叫咔比,我觉得很好听,尽管有种狗粮叫这个,唉。。有知道的狗狗叫豆豆 QD 雅琦 皮皮 念念 朵朵 腻腻 饭团 可乐 豆沙包 奶黄包心爱的:提拉、卡卡、咪咪、小菲、美美、朵朵、妮妮、毛毛、球球、迪迪、仔仔。
老练的:摩卡、星比、吉米、苏苏、宾宾。(想不出了)
心爱又老练的:杰西卡、索菲亚、杰酷比、酷酷、索丽亚、菲丽、摩比、提拉和米苏
好听的小狗的名字
球球米菲卡哇伊雪郎仔仔牛牛拉登冰欺负 & & & & & & & & & & & & & & & & & & & & & &&
璐璐岁岁花花狗狗威廉囔囔衫衫馒头豆儿鼎鼎旺财小白
能能肥肥yahoo公爵王子乐乐球球圆圆花花胡圈胡豆胡椒粉
叮叮当当爱米豆豆爱贝贝尔贝宝肉肉京彩宝宝大壮狗蛋
大款多多枫枫大赖飞飞小乖娜娜臭臭闹闹皮皮来福拉拉
大奔奔奔麻团果果美美格格坦克崽崽东东琪琪仔仔棉花糖
蹦蹦奸细甜甜彬彬洋洋肥婆匪徒名牌水货狐狸安妮小丸子
豆豆小小哈里果酱果子果冻天心发菜棉花糖巧克力维维安&
塞塞、可乐、奇奇、球球、旺财、艾力克、巴洛克、点点、拍拍、跳跳、哈哈、贝贝、莫莫、叮当、帅哥、
玛雅、西蒙、啊萨、米雅、辛巴、雷欧、安迪、诺雅、leo baby、棉花、笨笨、蛋蛋、洋洋、轩轩、圆圆、
飞飞、肥肥、坦克 洛洛、豆豆、毛毛、阿宝、悠悠、天狼、小Q、道格、小治、巴克、阿贵、查理、哈利、哈瑞、
小狗的名字英文名许多朋友喜爱给小狗起个英文名字,这么叫起名更时髦也更高雅好听,在此起名也为我们收集了一些好听的小狗英文名字。
Honey 哈妮 意思是甜心。Anna 安娜 意义:高雅,代表文静,香甜可是健壮而毅力坚决的姑娘的传统形象。Katrina 卡特里娜(读成卡吹娜) 意义:灵巧,漂亮。Cinderella 辛德瑞拉 意义:灰姑娘的名字哦!Emily 爱米莉 意义:代表那些娇小,心爱的女人。Iris 爱瑞斯 意义:源自希腊文中的彩虹。感受敏锐,善解人意的女孩适用。Estelle 爱斯特尔 意义:源自法文中的星星. 多用于独立,友爱,仁慈的女子。Teeny 缇妮 意思是小精灵,小矮人Isabella 伊莎贝拉 西班牙语中意思为“对主的许诺”还有前几天很红的那影片!Selina 塞琳娜Shirley 秀兰(读作雪莉)知道秀兰·邓波儿吗?Alice 爱丽丝 是个爱做梦的单纯小女子哦。Leila 蕾拉 让人联想到金发的小公主!还有1个,尽管是日文的,可是很好听;Yuki 优姬 意思是雪。Katrina 卡特里娜(读成卡吹娜) 意义:灵巧,漂亮。
狗狗的名字练习1.当犬有超卓体现时,用温顺的腔调呼喊它的名字;当它体现欠好时,运用另一种腔调,游玩时再用一种语调。腔调的改动取决于涣散其留意力的事物。2.犬的名字只用于留意信号,不咬重复叫它的名字。运用你以为它会答理你的语调。直到你断定犬的留意力在你身上时再指挥若定。3.取名时应简略而易上口,多见的犬名有:白雪、黑子、妞妞、奔奔、笨笨、欢欢、毛毛、亮亮,比尔、布什,海伦,卢克……,最佳不要叫莱温斯基、娜达沙、金斯基,太长则幼犬常不知所云。 4.呼名练习时,应选在幼犬吃食、戏嬉时,易树立呼名反射。一般,幼犬听到人喊名字后,会机伶地回头张望,摇尾巴表明快乐,并逐步认同此名。重复重复多 次,幼犬逐步知道这是自己的犬名,则会来到主人的身边,这时应抚摸幼犬或用食物奖赏。应当牢记,不要在赏罚时进行呼名练习,由于此刻幼犬严重,易将台甫与 警惕联络在一起,不光未能纠正过错习气,还使幼犬惧怕听到此声响。5.呼犬名时口气应友善。幼犬易承受。一起应记住,尽量不要给幼犬取两个以上的名字,随意更改犬名会使犬手足无措;误解真意,乃至犬会不答理您对它的呼名。
狗狗的名字回答练习STEP 1:取名需知【过程详解】经过练习,具有动物界中高智商的狗狗是理解,这个腔调的单词是在呼喊它。所以,在练习之前,应当全家人开会决议狗狗的名字。并且,这个名字应当明晰嘹亮,听起来动听,这么才干非常好地导致狗狗的留意。
名字回答练习STEP 2:食物引诱【过程详解】给狗狗起了名字,需求耐心肠让它记住自己的名字。先用狗狗喜爱的食物或许玩具作为钓饵,在叫狗狗名字的时分,晃动手中的钓饵,让它看见,它天然就过来了,这是运用狗狗天然生成的根究反射。名字回答练习STEP 3:更改语调【过程详解】要留意,不相同状况之下,要运用不相同的语调叫狗狗的名字。当狗狗做对工作时,要一边用温顺的口气叫它的名字,一边抚摸或奖赏它。当狗狗体现欠好时,要运用对比严峻的语调。游玩、出门时也应当用不相同的语调。
名字回答练习STEP 4:名字运用【过程详解】叫狗狗名字时的口气防止粗声粗气,呵斥时制止附带上狗的名字。不然,下次再叫它的名字时,狗将不答理。叫名字仅限于发号指令和夸赞的时分,这么才干给狗构成一个好的形象。下次一叫它的名字,就会立刻跑到你身边。
洛洛、豆豆、毛毛、阿宝、悠悠、天狼、小Q、道格、小治、巴克、阿贵、查理、哈利、哈瑞、
妞妞,尼可,辛缔,莎拉,安妮,凯迪,凯琳,仙缔,珠丽,虎妞。 小二儿,熊熊 布莱克 爱德华&
瑞瑞,很吉利(双瑞嘛) 球球,毛毛茸茸的心爱
米菲,卡哇伊(叫米菲宝宝心爱) 贝贝,你家的小宝贝&
花花,胡圈,胡豆,胡椒粉,叮叮,当当,爱米,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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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枫枫,大赖,飞飞 小乖, 娜娜, 臭臭, 闹闹, 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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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狗狗名字大全
米修和洛忧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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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莉,男孩女孩都能够,我家狗狗有叫这个名字,很心爱的
还有Lucia{露西}是女孩名
我以为Nono{读音:啂啂},很洋气,很心爱。。。
我以为很多名字都太俗了,但不管好听欠好听,只需心意到了,就好了,就我家的小猫“菲菲”,尽管名字不拔尖,但也表达了我的心意,期望他能和影片里的加菲猫相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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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取名知识
不能看的文章38.娜娜(上)
<font size="4" color="#.娜娜(上)
  ■《娜娜(上)》
  ■〔法〕左 拉 著    ■ 一
  夜里九点钟了,游艺剧院的演出厅里仍然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到的观众在楼厅和正厅前座里在等候开演,在枝形吊灯的昏黄光线下,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们坐在紫红丝绒套的座椅里,在一片昏暗之中,幕布被笼罩着,犹如一大块红色的斑点.舞台上静寂无声,成排的脚灯熄灭了,七零八落地摆着乐师们的乐谱架.只有四楼楼座里,发出阵阵喧嚣声,还混合着呼唤声和笑声.在金色框架的大圆窗下,坐着一些戴无沿帽或鸭舌帽的观众,在天花板上的圆形拱顶四周,画着一些女人和裸体儿童在天空中飞翔.煤气灯照耀下的天空,显现出一派绿色.不时出现一位女引座员,手里拿着票根,忙着将走在她前边的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领到座位上.男的穿着礼服,女的身材颀长,挺着胸脯,他们把目光缓缓向四周扫视.
  正厅里来了两个年轻人.他们站着,环顾四周.
  "埃克托尔我对你是怎么说的?"年龄大的青年说道,这是个高个子,嘴上蓄着小黑胡子的青年."我们来得太早了,你应该让我抽完雪茄再来."
  一个女引座员打他们旁边经过.
  "哟!原来是福什利先生,"她亲切地说道,"再过半个钟头,戏才会开演呢."
  "那么,他们贴出的广告上为什么说是九点钟呢?"埃克托尔瘦削的脸上露出怒气冲冲的样子,低声埋怨道,"今天早上,在剧中担任角色的克拉利瑟还向我保证说,八点钟就开演呢."
  他们沉默了片刻,抬头察看昏暗中的包厢.不过,因为包厢壁上贴的是绿纸,里面显得更黯淡.向下看,在一片漆黑之中隐没着楼下包厢.楼厅包厢里,只有一位胖乎乎的妇女,疲乏地趴在罩丝绒的栏杆上.舞台的左右两侧,高高的柱子之间的包厢里没有一人.包厢外壁上挂着带有长长流苏的垂饰.金色和白色的大厅,衬托着嫩绿色,在水晶大吊灯的微弱灯光照耀下,空中仿佛弥漫着微尘.
  "你给吕西买了边包厢票吗?"埃克托尔问道.
  "买了,"另一个青年回答道,"但是,这票可很难买啊!哦!别担心,吕西不会来得太早的."
  他轻轻打了一个呵欠,沉默了一阵,说道:
  "你真走运,你还没有看过首场演出......今年的一件大事要算是《金发爱神》的上演了,这场戏人们已经谈论半年了.啊!亲爱的,多么动听的音乐!这出戏真吸引人!博尔德纳夫确实精明,这出戏被留到博览会期间才上演."
  埃克托尔认真地听着,他问了一个问题:
  "娜娜这个新明星,她应该演爱神,你认识她吗?"
  "问吧!问得好!还会有人问我!"福什利把两只胳膊向上一举,嚷道,"从今天早上起,人们就缠住我,问娜娜的情况.我遇到不下二十个这样的人,问娜娜这样,问娜娜那样!我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我认识巴黎的所有风骚娘儿们吗?......娜娜是博尔德纳夫的新发现.她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平静下来.可是,空荡荡的大厅里,分枝吊灯发出的光线昏昏暗暗,一片教堂般的肃穆气氛,窃窃私语声,开关门的声音,这一切都使他烦躁不安.
  "啊!不对,"他突然说道,"在这里呆下去,人会变老的.我马上出去......我们下楼去,也许遇到博尔德纳夫,他会仔细跟我们讲的."
  在设在楼下铺着大理石的前厅内的检票处,观众已经开始入场了.从敞开的三道栅栏门望出去,只见马路上非常热闹,在这晴朗的四月的夜晚,灯火通明.一辆辆马车在剧院前嘎的一声停下来,打开的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人们三三两两地进场,在检票处滞留一会儿,然后走到前厅尽头,从左右两边的楼梯上楼,妇女们扭动着腰肢慢腾腾地上楼.前厅里有一些拿破仑时代的装饰,看上去颇像圣殿里纸板制成的列柱廊.灰白的墙壁上光秃秃地贴着黄色巨幅海报,大黑体字写的娜娜的名字.在煤气灯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一些男人经过那里,停下来,在那里看海报,另一些男人则站在那里聊天,堵在门口.而在靠近订票处的地方,有一个宽面颊,胡子刮得光溜溜的粗壮男子,正在粗声粗气地回答一些人的问题,他们在恳求他卖票给他们.
  "这就是博尔德纳夫."福什利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
  经理已经瞧见了他.
  "喂!你真够讲交情啊!"经理很远就对他大声嚷道,"原来你是这样给我写文章的......今天早上我翻开《费加罗报》一看,连一个字也没有."
  "再等会儿吧!"福什利回答,"在写文章介绍她之前,你的那位娜娜得让我先认识一下才行......何况,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你."
  然后,为了不让经理再缠住他,他就把他的表弟埃克托尔.德.拉法卢瓦兹介绍给博尔德纳夫.这是个到巴黎来求学的青年.经理看了青年一眼.埃克托尔却心情激动地观察着经理.原来他就是博尔德纳夫,这是个对女人像对狱卒一样耍女人的人,这是个头脑里总是想着做广告,说起话来嗓门很大,又吐唾沫,又拍大腿,是个厚颜无耻.专横跋扈的人.埃克托尔认为对这样的人得说句客套话,恭维恭维他.
  "您的剧院......"他用轻柔的声音说着.
  博尔德纳夫是一个喜欢说话直接的人,他用一句粗俗的话毫不掩饰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尽管叫我的妓院就是了."
  这时,福什利赞同地笑了,而拉法卢瓦兹的恭维话还没说完,被堵在喉咙里,他觉得经理的话很刺耳,却竭力装出一副欣赏这句话的样子.这时,经理急忙走过去与一个戏剧评论家握手,这是位专栏文章在社会上颇有影响的评论家.当经理回来时,年轻人心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担心自己显得过分拘谨,被别人看成乡巴佬.
  "人家告诉我,"他很想找些话来说,又说道,"娜娜有个好嗓子."
  经理耸耸肩膀,高声说道,"她呀,她有一副破锣嗓子."
  年轻人立即补充道:
  "而且听说她是个优秀的演员呢."
  "她呀!......简直是一堆肥肉,演戏时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拉法卢瓦兹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弄得不知所措,结巴道:
  "无论怎样我也不会错过今晚的首场演出.您的剧院我早有耳闻了......"
  "就叫我的妓院好了."他的话又一次被博尔德纳夫打断了,态度冷漠而又固执,像一个非常自信的人.
  这时候,福什利一声不吭,他在注视着那些正在入场的妇女.当他发觉他的表弟呆在那儿,被弄得啼笑皆非,就过来替他解围.
  "你就按博尔德纳夫的意思叫好了,他叫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这样他才高兴呢......而你呢,老兄,别让我们在这儿久待了.如果你的娜娜既不会唱,又不会演,那么你的戏就肯定失败,只会失败.而且,我正担心这事呢."
  "失败!失败!"经理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叫道,"难道一个女人必须要会演会唱吗?啊!我的小老弟,你也太迂拙了......娜娜有别的长处,这是真的!这个长处抵得上任何长处.我已经发觉了,这是个在她身上很突出的长处,如果我觉察不出来,我就是白痴......你等着瞧吧,你等着看吧,只要她一出场,全场观众就会垂涎三尺."
  他兴奋极了,举起两只粗大的手,手都发抖了.然后,他感到很欣慰,低声自语道:
  "是的,她前途无量.啊!真见鬼!是的,她前途光明......她是个婊子.啊!她是个婊子!"
  接着,在福什利的诘问下,他便答应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他的粗俗不堪的言辞,埃克托尔.德.拉法卢瓦兹听后,感到非常不舒服.他认识娜娜后,就想把她推上舞台.就在这时候,他正好缺少一个人演爱神.他是不会太久地把精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的,因此希望她很快地被观众欣赏.不过,这个新来的高个子姑娘,在他的戏班子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他以前的明星叫罗丝.米尼翁,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也是一个受人崇拜的歌星.她感到来了一个竞争对手,心里非常恼火,便用甩手不干来威胁他.为了海报上排名的问题,天哪!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他决定两个人的名字都用同样大的字体印在上面.别人别想来惹麻烦,只要他的小娘儿们......他是这样叫她们的......有一个人,不管是西蒙娜还是克拉利瑟,行动稍有差错,他就朝她们屁股上狠狠踢过去.不这样,他就没法维持生计.她们被他用来换钱,这些婊子,他懂她们的身价!
  "看!"他说完换了话题,"米尼翁和斯泰内来了,他俩总是形影不离.你们知道斯泰内开始讨厌罗丝了,因此,她的丈夫总是寸步不离斯泰内,生怕他溜走."
  剧院檐口上的一排煤气灯发出夺目的光芒,人行道被照得雪亮.两棵碧绿的小树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楚,强烈的灯光把一根柱子照得发亮,人们很远就能看见海报上的字,清楚得和大白天一样;远处街上的暮色越来越浓,星星灯火闪闪发光,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许多人还滞留在外面没有马上进场,一边聊天,一边抽雪茄.他们的脸被排灯的光线照得灰白,他们缩短了的身影在柏油马路上十分清晰.米尼翁是一个身材高大.宽肩的汉子,长着一个江湖艺人的方形脑袋,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挽着银行家斯泰内的胳膊;斯泰内身材矮小,大腹便便,圆圆的面孔,下颔和两颊上长着一圈灰白色的络腮胡子.
  "怎么?"博尔德纳夫对银行家说道,"你昨天在我的办公室里已经见到过她."
  "啊!原来就是她,"斯泰内嚷道,"我想到是她.不过,她进来的时候,我正往外走,我几乎没有看清她."
  米尼翁耷拉着眼皮听着,一边使劲转动着手指上的大钻石戒指,他明白了,他们谈论的是娜娜.随后他的新来的明星的模样被描述了一番,银行家的眼里燃起了欲火.米尼翁终于插话道:
  "不要谈了,亲爱的朋友,一个娼妇!她会被观众赶走的......斯泰内,我的小老弟,你知道我的太太正在化妆室里等你呢."
  他想把斯泰内拖走,但斯泰内不肯离开博尔德纳夫.在他们面前,排成一条长龙的观众,挤在检票处,发出一阵阵喧闹声.在喧闹声中,不时响起娜娜的名字,这两个字就像唱歌一样响亮有力.男人们伫立在海报前,娜娜的名字被高高拼读着;另一些经过那里的人也用询问的口气把那名字读一遍.而妇女们呢,个个心情焦急,脸上挂着微笑,用诧异的神态一遍又一遍地小声读着娜娜的名字.可是谁也不认识娜娜.这个娜娜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于是,流言在人群中不胫而走,有些人还窃窃私语,开种种玩笑.这个名字,这个小名叫起来既亲切,又好听,所有的人都爱叫它.只要一发出这两个音,人们就高兴,脾气也好起来.人们被一种好奇的狂热驱使着要知道娜娜,这是巴黎人的好奇心,其疯狂程度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简直像热病发作似的.每个人都想看看娜娜.一位太太被挤掉了袍子的边饰,一位先生的帽子也被挤掉了.
  "啊!你们问得太多了!"博尔德纳夫大声说道,他被二十来个人围着提问题,"你们马上就会看见她的......我走啦,人家有事在等我呢."
  他见观众的兴趣被激起来了,非常高兴,一眨眼不见了.米尼翁耸耸肩膀,提醒斯泰内,说他的太太罗丝正在等他,让他去看看她在第一幕里穿的服装.
  "瞧!吕西,她在那儿,她正在下车."拉法卢瓦兹冲福什利说道.
  那个人果然是吕西.斯图华,她个儿不高,长相丑陋,大概四十来岁,脖子很长,面孔瘦削,两片厚嘴唇;但她性格活泼,态度和蔼可亲,反给她增添了很大魅力.卡罗利娜.埃凯和她的母亲被她带来了.卡罗利娜是个花容月貌.表情冷漠的女子;她的母亲态度庄重,行动缓慢.
  "你跟我们坐一起吧,我给你留了一个座位."吕西对福什利说.
  "啊!不!这里什么也看不清!"福什利回答道,"我有一张正厅前座票,我喜欢到正厅前排去坐."
  吕西生气了,难道他不敢在公众面前与她一起露面吗?接着,她很快平静下来,换了一个话题: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认识娜娜呢?"
  "娜娜,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这是真的?有人向我保证,说你同她睡过觉."
  站在他们前面的米尼翁,将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中间,暗示他们别吵了.吕西问他为什么,他指着一个走过去的年轻人,低声说道:"他是娜娜的情人."
  大伙望着那个年轻人.他很和蔼可亲,福什利认出他来了,他叫达盖内,在女人身上挥霍掉三十万法郎,此时只能在交易所里做些小投机,赚点钱,不时给她们买些花束,或请她们吃吃晚饭.吕西发觉他的眼睛很漂亮.
  "啊!布朗瑟来了!"她嚷道,"就是她对我说过,你同娜娜睡过觉."
  布朗瑟.德.西弗里是一个胖胖的金发女郎,漂亮的脸蛋儿胖乎乎的,陪她来的是个衣着考究的瘦弱男子,表现出一副高雅的神态.
  "他就是格扎维埃.德.旺德夫尔伯爵."福什利对德.拉法卢瓦兹低声说道.
  伯爵与新闻记者握了手.这时布朗瑟和吕西两人激烈地议论起来.别人的去路被她们镶边饰的裙子挡住了,一个穿着蓝裙子,另一个穿着玫瑰红裙子;娜娜的名字又回到了她们的嘴里,娜娜的名字被她们叫得那么响,以至别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她们的谈话.德.旺德夫尔伯爵领着布朗瑟走了.人们等得越久,想见娜娜的心情就越急切.此时,娜娜的名字就像回声一样,在前厅的每个角落里回荡,而且声音越来越高.为什么还不开始?男人们掏出表来看.还没等车子停稳,迟到的观众就蹦下来,观众成群结对地离开人行道,过路人漫不经心地穿过煤气灯光下的一片空荡荡路面,伸长脖子朝剧院里张望.一个吹着口哨的顽童走过来,在剧院门口的一张海报前面用嘶哑粗俗的声音叫道:"喂!娜娜!"说完就扭着腰,趿拉着旧拖鞋走了.大家看见他那副样子,都笑起来.一些身份高贵的先生也跟着他叫起来:"娜娜!喂!娜娜!"观众拥挤不堪,检票处有人吵起来,嗡嗡嘈杂声一阵高过一阵,娜娜的名字被人叫着,要求见娜娜,这是人群中突然产生的愚蠢想法,也是一时性欲冲动的表现.
  在这片喧嚣声中,开演的铃声响了.喧嚣声马路上也听得见:"铃响了,铃响了."接着人群中你推我搡,每个人都想挤进去,检票处增加了维持秩序的人.米尼翁表现出焦急的神态,最后拉着斯泰内走了,他没有去看罗丝的演出服装.铃刚响,拉法卢瓦兹就拉着福什利,从人群中挤出来,生怕误了序曲.吕西.斯图华被观众迫不急待的样子惹怒了.这些粗野的人,竟然对妇女们也推推撞撞!她和卡罗利娜.埃凯母女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后.前厅里的观众都进场了,大门外边马路上,仍然传来接连不断的隆隆声.
  "好像他们每出戏都精彩似的!"吕西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嘀咕道.
  在演出厅里,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在他们的座位前面站着,双眼又环顾四周.
  此刻,大厅里已经灯火通明.高高的煤气火头,发出黄色和玫瑰色的光焰,多枝水晶大吊灯被照得雪亮,灯光从拱顶上成细雨状地反射到正厅里.座椅上的石榴红丝绒跟漆一样闪闪发光,那些金色装饰闪烁着光芒,天花板上的色彩过分强烈,那些嫩绿色的装饰使耀眼夺目的光芒也显得柔和了.舞台前的一排脚灯被升高了,立即发出一大片光亮,幕布被映得通红,沉沉的紫红色幕布像神话中的宫殿一样富丽堂皇,跟舞台上的旧陋框架形成鲜明对照,有一道道裂缝的金色框架,露出了里面的泥灰.剧场内开始热起来了.乐师们对着乐谱架调整乐器的音色,笛子的轻快颤音,法国号的低沉呼鸣,小提琴的悦耳奏音交织在一起,在越来越高的嘈杂人声上空荡漾.每个观众都在讲话,彼此推推搡搡,竭尽全力找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过道里非常拥挤,以至每个过道口好不容易才能放进来一股源源不断的人流,观众相互打招呼,衣服相互摩擦,在女人们的裙子和帽子中间夹杂着男人们的黑色礼服或燕尾服.一排排座位上逐渐坐满了人.一个穿着浅色服装的女人被人看得特别清楚,她的面颊俏丽,低着头,头上留着发髻,发髻上的首饰闪闪发亮.一个包厢里,一个女人裸露着一角肩膀,白皙得像白绸缎.其余妇女安静地坐着,无精打彩地摇着扇子,瞅着拥挤的人群.一些年轻先生们站在正厅前座里,背心敞开着,钮扣洞里别着栀子花,用带着手套的手拿着望远镜观看.
  此时,两个表兄弟寻找熟悉的面孔.米尼翁和斯泰内一起坐在楼下一个包厢内,手腕靠在栏杆的天鹅绒罩上,并肩地坐着.楼下的一个侧面包厢被布郎瑟.德.西弗里一个人单独占了.拉法卢瓦兹特别注意达盖内,达盖内坐在他的前面,两人隔了两排座位,他坐在一个正厅前座内.达盖内的旁边,坐着一个小伙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岁,模样如同逃学的中学生,一双小天使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被福什利笑眯眯地打量着.
  "坐在楼厅里的那位太太是谁?"拉法卢瓦兹突然问道,"就是坐在穿蓝衣服姑娘身边的那位太太."
  他指着一个胖女人,她的胸衣裹得紧紧的,过去头发是金色的,后来变成了白色,此时又染成黄色.圆圆的脸上涂了胭脂,额上留着小姑娘式的刘海,脸像肿了一样.
  "那是加加."福什利简短地回答.
  表弟听了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惊讶,于是他又说道:
  "你不认识她吗?......她在路易.菲力普在位初年,还是走红人物呢.现在,她不管到哪里都带着她的女儿."
  拉法卢瓦兹看也不看姑娘,却动情地把目光盯着加加;他认为她虽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只是没敢说出口来.
  此时,乐队指挥把指挥棒一举,乐师们便奏起序曲.还有不断进场地观众,骚乱和嘈杂声依然有增无减.特地来看首场演出的仍然是那些老观众,有的甚至关系还相当密切,他们见了面,非常高兴.一些老观众由于互相熟悉,态度很随便,有人不脱帽子就互相打招呼.这时,剧场成了巴黎的缩影,成了汇集巴黎文学界.金融界和寻欢作乐的人的场所.那里还有许多新闻记者,一些作家,交易所的投机家,也有一些轻佻的女人,她们比正经女人还多.他们奇异地聚集到一起,其中什么人都有,他们都染上了种种恶习,脸上都现出同样疲惫.同样兴奋的神态.福什利在他表弟的询问下,把报馆和俱乐部的包厢指给他看,并把那些戏剧批评家的名字都告诉他;其中一个人面孔瘦削,长着两片险恶的薄嘴唇,神情冷漠;他还特地指给他一个胖子,那人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神情,懒洋洋地倚在身旁一个女人的肩上,用父爱的目光深情地望着这个天真纯朴的姑娘.
  他看见拉法卢瓦兹与坐在对面包厢里的人打招呼,便不再说下去了.他感到有点诧异.
  "怎么!"他问道,"你不认识缪法.德.伯维尔伯爵吗?"
  "哦!我早就认识他了,"埃克托尔回答,"我家的田地同缪法家的田地相距不远.我常到他们家去......伯爵与妻子和岳父德.舒阿尔侯爵住在一起."
  见表兄感到很惊奇,他心中暗暗高兴,他说得更加详细了:侯爵是国务参事,伯爵刚刚被任命为皇后的侍从长官.福什利拿起望远镜,看着伯爵夫人,她满头棕发,皮肤白皙,肌肉丰腴,长着一双美丽动人的黑眼睛.
  "你在幕间休息时给我介绍一下"福什利最后说道,"我已经见过伯爵,不过我希望每星期二到他们家去."
  从最高几层楼座里发出几声嘘声,叫人安静下来.序曲开始了,观众还在不停地进场,晚来者使得整排的观众站起来给他们让路,包厢的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有人粗大的嗓门在走廊里争吵.谈话声还没有停下来,犹如傍晚时分的一大群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场内一片混乱,人头攒动,胳膊在挥舞,一些人为了舒服一点就坐下去,另一些人则执意站着,想向四下再看上最后一眼."坐下!坐下!"震耳欲聋的喊声从光线昏暗的正厅后排发出来.每个人都感到身上在颤抖:他们终于要见到这位著名的娜娜了,巴黎已经为她忙了一整个星期了.
  虽然谈话声已渐渐停下来,但是偶尔还听到一些深沉不清的谈话声.在窃窃的低语声沉寂下来.叹息声正在消失时,乐队以欢快的小音符倏地奏起了一段华尔兹乐曲,曲子的节奏粗俗,里面还夹杂着猥亵的笑声.大家听得心里美滋滋的,都笑出声来.坐在后座前几排的剧院雇来的捧场者,使劲地鼓起掌来.幕布拉开了.
  "看!"一直不停说话的拉法卢瓦兹说道,"有一位先生与吕西坐在一起."
  他瞅瞅包厢的右侧,卡罗利娜和吕西坐在包厢的前边.后面人们看见卡罗利娜母亲的端庄面孔和一个高个子年轻人的侧影,他长着一头美丽的金色头发,衣冠整齐,无处可挑剔.
  "看呀!"拉法卢瓦兹又说道,"吕西和一位先生坐在一起"
  福什利决定把望远镜转向侧边包厢.可是,马上又掉过头来.
  "哦!那是拉博德特."福什利用毫不介意的语调嘀咕道,好像对观众来说这位先生在场是很自然的事,并且是不重要的.
  有人在他们后面嚷道:"别说话喽!"他们不得不静下来.此时,观众都静静地坐着.从正厅前座到楼座,一层层脑袋伸得笔直,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金发爱神》的第一幕发生在奥林匹斯山,用硬纸板做成山,山后乌云密布,右边是朱庇特的宝座,第一个出场的是彩虹女神和司酒童,他们在一群天上侍者的帮助下,一边唱着大合唱,一边为天上众神布置会场.发出阵阵喝彩声的只有剧院雇来的捧场者.观众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金发爱神还不出场.但是,拉法卢瓦兹为克拉利瑟.贝尼鼓了一阵掌,她是博尔德纳夫的一个情妇,在剧中扮演彩虹女神,她身穿浅蓝色衣服,一条宽大的七色彩虹带子系在她腰上.
  "你知道,她为了系那条彩虹带,把衬衫全脱了,"拉法卢瓦兹向福什利大声说道,好让别人都听到,"今天我们在早上已经试过了......如果不脱掉衬衫,那胳膊下面和背上就露不出来."
  场内有点骚动起来.扮演月神的罗丝.米尼翁出场了.月神既黑又瘦,丑得像巴黎的可爱顽童;即使她的身材和面孔都不适合扮演这个角色,但却显得很迷人,似乎是在嘲讽剧中的这个角色.她上场时唱的调子和歌词差得简直要让人哭起来;唱词中,她埋怨战神玛尔斯,因为玛尔斯正要抛弃她去追求爱神.她唱时的神态拘谨而腼腆,拘谨中是那样充满轻佻的暗示,以至全场观众都活跃起来.她的丈夫和斯泰内并肩地坐在一起,并且十分得意地笑着.当深受观众喜爱的演员普律利埃尔扮演将军一登场,全场观众都大笑起来,他演的玛尔斯是田舍花园里的战神,头上插着一撮羽毛,腰间挂着一把军刀,军刀高得齐肩.月神对他大摆架子.他受尽了月神的气,月神发誓要监视他,并对他进行报复.他们的三重唱以一支滑稽逗乐的蒂罗尔山歌调结束,普律利埃尔唱得很好,也很逗趣,他发出如同被激怒了的公猫的声音.他是一个走鸿运的演青年角色的演员,显出一副自鸣得意神态,转动着眼睛,装成一个好汉,惹得包厢里的妇女们发出尖锐的笑声.
  然后,观众又冷静下来;下面几场戏令人厌倦.老演员博斯克出场了,他扮演笨蛋朱庇特,头上戴着一顶硕大无朋的帽子,脑袋象要被帽子压碎似的;为了厨娘报帐的事他与天后朱诺发生了口角,这时观众的愁眉舒展了一会儿.天神接二连三地出现,几乎把整个戏搞糟了.天神中有海神.地狱神.智慧女神,等等.人们显得不耐烦了,越来越高的低语声令人不安,观众个个扫兴,向大厅内四处张望.吕西与拉博德特微笑着.德.旺德夫尔伯爵待在布朗瑟的宽大的肩膀后面,将头伸出高高的;福什利眼睛瞟着缪法夫妇,缪法伯爵表情严肃,好像还没看明白戏里的内容.伯爵夫人似笑非笑,耷拉着眼皮,她在沉思.在一片寂静之中,倏然间,捧场者鼓起掌来,掌声很有节奏,劈劈啪啪,就象一排士兵在放枪.娜娜终于使人们将目光转向台上.这个娜娜让人等得好苦呀.
  此刻,出场的是一群凡人的代表,由司酒童和彩虹女神领着,他们是一些受人尊重的资产者,都是戴绿帽子的丈夫,来向主神控诉爱神的,他们断言他们的妻子的欲火是被爱神煽燃的.他们的大合唱悲怆而逼真,中间还混合着充满忏悔的沉默,观众听了妙趣横生.剧场里只听见一句话:"他们是乌龟大合唱,他们是乌龟大合唱."对这句话观众感兴趣,大声叫道:"再来一次!"每个合唱者的面孔都很古怪,观众觉得他们的脸都配得上乌龟这个称号,尤其是一个胖子,脸圆乎乎的,极象一轮满月.此刻,火神怒气冲冲地来找他的妻子,她离家出走已经三天了.合唱又开始了,这一次是他们向当乌龟的火神恳求.火神这个角色是丰唐扮演的,他是一个丑角,擅长演粗俗下流的角色,并富有独创性.他有极为丰富的想象力,走路时使劲扭动着腰部,他一幅乡村铁匠模样,头上戴着火红的假发,胳膊裸露着,上面刺着纹身:若干被箭刺穿的红心.一个女人嗓门提得高高的,嚷道:"啊!真是丑极了!"女人们都笑着一块鼓掌.
  下面的一幕似乎长得没完没了.主神朱庇特不断地召集众神会议,把那些戴绿帽子的丈夫的诉状提交会议讨论.还是不见娜娜的踪影!难道她在闭幕时才出场吗?等了这样长时间,观众终于不耐烦了.剧院里又响起了嘁嘁喳喳声.
  "这下糟了,"米尼翁高兴地对斯泰内说道,"你等着瞧吧,观众会让她看到厉害的!"
  此时,舞台后部的云散开了,爱神出现了.娜娜,对于她这个芳龄十八的女子来说,个子未免显得太高了,体格显得很壮.她身穿女神的白内衣,肩坎上自然地披散着长长的金发,她泰然自若地走向台口,向观众嫣然一笑,接着,她开始唱起主题歌:  "黄昏时分,爱神在徘徊......"
  她唱到第二句歌词时,观众都面面相觑.难道是在开玩笑吗?难道是博尔德纳夫的标新立异吗?观众从未听到过唱得如此走调的歌声,简直没有一点音法.她的经理说得好,她一唱就走调.她甚至连在舞台上如何站立都不会,她把两只手往前摆动,整个身子都摇晃起来,观众认为很不得体,有失雅观."哟,哟"的叫声从后座和廉价座里发出来,还有人吹起口哨.此刻,前座里响起了一个少年发育期变嗓的声音,正经地嚷道:"真是棒极了!"
  全场观众都将目光转向他,原来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逃学的中学生,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看见娜娜,金发下的面孔就兴奋起来.他见自己正被大伙盯着,顿时变得面红耳赤,不禁为自己无意识地高声嚷叫而羞愧.达盖内坐在他的旁边,笑着打量他,观众都笑起来,好象心情平静下来了,再也不想吹口哨了;娜娜的线条把那些戴白手套的年轻先生们弄得神魂颠倒,开始鼓掌.
  "对!真棒!好极了!"
  此时,娜娜看见全场人都在笑,自己也笑起来.气氛变得更加愉快了.这个漂亮的姑娘,仍然有吸引人的地方,她一笑,下巴上就出现一个逗人的小酒窝,她等待着,毫无拘束,随随便便,很快就与观众融洽起来;她眨眨眼睛,好像在说,演戏的本领连一个子儿都不值;然而,这倒没关系,她还具备别的长处.她向乐队指挥做了一个手势,仿佛在说:"奏吧,我的老先生!"她于是开始唱第二段:  午夜里,爱神经过......
  她的声音一直那么酸溜溜的,不过,现在观众的胃口已被她掌握了,她能使观众兴奋得不时发出轻轻的颤抖.娜娜一直满面笑容,这让她的樱桃小口发出光彩,浅蓝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当她唱到某些比较欢快的歌词时,感到美滋滋的,鼻子也往上翘起,两边的玫瑰红鼻翼一起一伏,此刻,两颊上泛起红晕.她继续摇晃着身体,她只会做这个动作.恰恰相反,观众不认为这种动作难看,男人们拿起望远镜对准她看.她刚唱完这段歌词,就连一点声也发不出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坚持到底.而她并不慌张,将屁股一扭,屁股在薄薄的内衣下露出圆圆的轮廓,她又把腰一挺,胸部向前挺起,随后把两臂向前伸去.这时,掌声四起.她又马上转过身子,把颈背朝向观众,向舞台后部走去,颈背上长着棕红色的头发,就象动物的绒毛;这时响起更热烈的掌声.
  这一幕结束时,气氛变得比较冷落.随后众神举行了会议,决定由众神到人间去进行一次调查,再次对当乌龟的丈夫们作出令其满意的回答.此刻,月神偷听到爱神和战神在谈情说爱,就发誓要在下凡期间密切监视他们.这一幕里还有一场戏,由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扮演爱神,她对任何问题,都用呜啦呜啦的哭丧声音回答:"是的,妈妈......不是,妈妈......"朱庇特发火了,他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将小爱神关在一间黑洞洞的房间里,让她把动词"爱"变位二十次.观众对结尾还是很感兴趣的,那是一场大合唱,演唱者和乐团都演得非常出色.帷幕落下来了,雇来捧场的人发出一阵掌声,想让演员谢幕一次,但是观众都站起来了,纷纷向外走.观众挤在一排排坐椅中间,互相推推搡搡,一边交换看法.他们都同声地说:
  "真糟糕."
  一个批评家说:"这出戏得大大删节."但是,人们谈论的重点是娜娜而不是剧本本身.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是第一批走出去的,他们在正厅前座的走廊里碰见了斯泰内和米尼翁.这条走廊既矮又窄,很像煤矿里的坑道,只有几盏煤气灯照明,里面让人感到窒息.他们在右边楼梯脚下停留一会儿,那儿是栏杆的拐弯处,这样,经过的人挤不着他们.楼上廉价座位的观众正向楼下走,皮鞋声响个不停,穿黑礼服的人流在向前移动;一个女引座员生怕被人推倒,拼命抓住一把椅子,因为她把观众存放的衣服都堆在椅子上面.
  "我可认识她!"斯泰内瞥见福什利时大声说道,"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我相信是在俱乐部里,她当时喝得酩酊大醉,有人挽扶着她."
  "我也记不大清了,"新闻记者说,"我和你一样,肯定见到过她."
  他压低声音,笑着又说道:
  "也许是在拉特里贡家里."
  "当然罗!那是个肮脏的地方,"米尼翁有点生气地说道,"让一个妓女上台演戏,观众还热烈鼓掌,真叫人恶心.不要太久,演戏的就没有正经女人了......对,终有一天,我将不让罗丝上台演戏."
  福什利忍不住微笑起来.这时,楼梯被沉重的皮鞋弄出的声响还没有停止,一个戴鸭舌帽的矮个子男人拉着长长的声调说道:
  "噢!拉,拉,她长得又高又胖!可有吃的啦."
  在走廊里,有两个年轻人,衣着很讲究,卷曲的头发是烫过的,脖子上套着两角往下翻的假领,在那儿争论.一个人连声说道:"糟糕透了!糟糕透了!"但并没有说出理由.另一个人只用一个词来回答:"精彩!精彩!"他也露出一副不屑讲出理由的样子.
  拉法卢瓦兹认为娜娜演得很好;于是又壮着胆量提了一个建议:如果娜娜再把嗓子练一练,那就更好了.斯泰内本来已不再听他们讲话,听了他的话,吃了一惊,就象从睡梦中惊醒.一切还得等着瞧.说不定在以下几幕里砸锅呢.这出戏让观众表现出了兴趣,但肯定没达到被它扣住心弦的程度.米尼翁断言戏演不到头,在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离开他们去楼上休息室时,他挽起斯泰内的胳膊,将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贴着耳朵说:"亲爱的,你去看看我妻子在第二幕里穿的服装吧......真是下流的服装!"
  楼上休息室里,三盏水晶分枝吊灯发出耀眼光芒.表兄弟俩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透过打开的玻璃门,可以从走廊的一头望到另一头;只看见,分成进出两股人流,不停地流动着.他俩终于进去了.里边有五六群人在指手画脚地高声侃侃而谈,在人流中不肯挪动一步;别的人排成队走着,打蜡的地板被他们的脚后跟重重地踩着.左右两边的仿碧玉大理石的圆柱中间,一些女人坐在红丝绒垫子的长凳上,用疲惫的神态看着过往的人流,似乎热得精疲力竭;在他们身后,有几面高大的镜子,她们的发髻也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在屋子的尽头,一个大肚的男人在一张台子前喝一杯果子露.
  福什利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到阳台上去.拉法卢瓦兹在仔细观看照片框内的女演员们的照片,柱子中间相间地挂着照片框和镜子,最后,他也跟着福什利走到阳台上.剧院正门上边的一排煤气灯刚刚熄灭了.阳台上黑糊糊的,气温宜人,他们以为上面没人.在右边的门洞外边,一个青年独自呆在黑暗中,胳膊肘撑在石栏杆上,抽着烟,烟头不时地闪出火光.福什利认出他是达盖内,于是,他们握起手来.
  "亲爱的,你在这里干什么?"新闻记者问道,"你躲在这小小的角落里,每回看首场演出,你都不离开前排的座位."
  "我在抽烟,你看见了吗."达盖内回答.福什利想令他难堪,于是问道:
  "那么,你对这位新明星有什么看法?在走道里,人们对她的看法都不太好."
  "哦!"达盖内嘀咕道,"他们都是她不会要的男人!"
  他对娜娜的天才的全部评价就是这些.拉法卢瓦兹弯下身子向大街上望去.对面的一家旅馆和一家俱乐部的窗户里灯火辉煌;而在人行道上,黑压压的一群饮客围坐在马德里咖啡馆的桌子周围.夜已深了,行人依旧拥挤不堪;人们只能迈着碎步走路,从儒弗鲁瓦胡同里不停地拥出人流,街上车辆排成长龙,行人需要等五分钟才能穿过马路.
  "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拉法卢瓦兹连连说道,巴黎还在使他吃惊哩.
  电铃已响了好长一阵子,休息室里已空无一人.走道里走着急勿勿的观众.幕布已拉开,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进来,已经坐下来的观众很恼火.每个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露出神采,又聚精会神地看戏了.拉法卢瓦兹首先看看加加;当他看见一个高个金发男子坐在加加身边时,他惊讶了一阵子,他那会儿还坐在吕西的边包厢里哩.
  "那位先生叫什么?"他问道.
  福什利还没看那位先生.
  "噢!看见了,他叫拉博德特."福什利终于用毫不在意的神态说道.第二幕的布景令人意外.那是一个名叫"黑球"的小酒店的舞场,舞场是用栅栏围成的.时间正值封斋前的星期二,即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人们戴假面具边唱轮舞曲边跳轮舞,唱到叠句时,就跺脚作伴奏.穿插这样粗俗的场面,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他们却看得那样投入,居然要求再来一次.虹神吹嘘自己熟悉尘世,愿为众神领路,结果众神都迷了路,于是,众神就在这里开始调查.为了隐姓埋名,众神都化了装.朱庇特化装成法兰克王达戈贝尔特入场,他倒穿着短裤,头上戴一顶马口铁的大王冠.太阳神摇身一变,变为朱莫驿站的马车夫.智慧女神装成诺曼底的奶娘.观众用一阵哄堂大笑迎接了战神,因为战神穿着一件瑞士海军上将的怪诞服装.可是,等到海神一出场,人们笑得更欢了.只见身着工作服的海神,头上戴着一顶鼓鼓胀胀的高大鸭舌帽,卷曲的鬓发贴在太阳穴上,脚上穿着拖鞋,他用沉浊的声音说道:"什么!一个人既然是美男子,就该有人爱!"此刻,场内发出了一阵"噢!""噢!"声.妇女们把扇子轻柔地摇着.吕西坐在包厢里,她笑得那样响亮,卡罗利娜.埃凯便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扑了她一下,让她安静下来.
  从这时起,这出戏得救了,获得巨大成功已经有望.这种众神参加的狂欢节,把奥林匹斯山拖进泥泞里,戏谑整个宗教,戏谑诗情画意对观众来说,似乎是一种不可言状的享受.这种亵渎神祗的狂热已经蔓延到一些看首场演出的文人墨客身上.传奇遭践踏,古代的人物形象遭摧残.朱庇特有一副和善的面孔,而战神变得疯疯癫癫.众神的王朝变成了笑剧,军队则成了戏谑的对象.朱庇特一下子爱上了一个身材苗条的洗衣女,开始与她跳起狂乱的康康舞来.洗衣女是西蒙娜扮的,她把脚踢到主神的鼻子上,怪声怪气地叫他:"我的胖老头!"这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剧院都差点被笑声震动了.在跳舞的时候,太阳神请智慧女神喝了几盆色拉酒;海神则端庄地坐在七八个女人中间,神色严肃.她们在请他吃糕点.观众抓住那些带暗示的台词,并加上一些猥亵的话语,一些无伤大雅的台词,只要池座里发出叫喊声,就改变了原来的意义.很久以来,观众没有在剧院里沉醉在比这更低级的荒唐举动中,这令他们感到闲适.
  这出戏就在这疯狂胡闹中继续下去.火神装扮成漂亮小伙子,穿一身黄色衣服,手套也是黄色,一只眼夹着单片眼镜,一直在追求爱神.爱神终于打扮成女鱼贩子上场,头上披着一块头巾,胸部隆起,上面挂满了大块金饰.白白胖胖的娜娜演这种大屁股.大嘴巴的人物是那样自然,她很快就征服了狂热的观众,并赢得了全场观众的赞叹.看到娜娜,人们就把罗丝.米尼翁忘了.罗丝扮演一个有趣的娃娃,头上戴着一顶柳条编的软垫帽,身着一条平纹细布短裙,她刚刚用迷人的音调诉说了对月神的怨恨.另一个胖乎乎的姑娘娜娜拍着大腿,跟母鸡一样咯咯叫着,向她的周围洋溢着一种生命的气息,散发出一种女人的无限的征服力,观众为之倾倒了.从第二幕开始,她随便怎样演都可以,她可以在台上举止粗野,可以连一个音符都唱不准,可以忘记台词;她只需扭扭身子,笑一笑,就能博得一阵喝彩声.每当她把尽人皆知的扭屁股动作一做,池座里的观众的情绪就沸腾起来,这股热情从楼座上一层层升上去,一直升到楼顶为止.所以,当她在小酒店的舞场里领舞时,就会取得辉煌的成功.她在舞台上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一手叉腰,是那样自如,仿佛把爱神搬到了道旁的阴沟里.音乐也仿佛是为了她那郊区口音而伴奏的,那是一种芦笛的吹奏声,使人联想到圣克卢集市上的卖艺人的音乐,还搭配上单簧管的喷嚏声以及短笛的欢快的颤音.
  有两段乐曲又重奏了一遍.开幕时演奏的华尔兹舞曲,节奏放荡,这时故技重演,把众神送走.扮成农妇的天后当场抓住朱庇特和洗衣女,撮了他耳光.月神突然看见爱神正在与战神幽会,她连忙去把他俩约会的地点和时间告诉火神,火神嚷道:"我自有办法."下面的内容就不太清楚了.这次下凡调查最后以加洛普舞曲结束.接着,朱庇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王冠也没有戴,他宣布说,人间的小妇人们都是甜美可爱的,而男人们都是有过错的.
  幕布落下来了,响起一阵喝彩声.另外还有一些人声嘶力竭地叫道:
  "全体演员都出来!全体演员都出来!"
  这时候,幕又升起,演员们手挽着手再次出现在观众面前,娜娜和罗丝.米尼翁紧靠着站在中间,向观众连连行屈膝礼.观众中响起一阵掌声,那些雇来捧场的人欢呼着,狂热无比.然后,场子里慢慢地走了一半观众.
  "我得去向缪法伯爵夫人问好."拉法卢瓦兹说.
  "对了,你把我给她介绍一下,"福什利说,"然后我们一起下楼."
  可是要走到楼厅的包厢里真不容易.在楼上的走道里,观众非常拥挤.在人群中间,要想往前走,必须侧转身子,用肘子开道,要有见缝插针的精神.那个胖胖的批评家背靠一盏燃着煤气火焰的铜灯下面,在一圈聚精会神的听众前面评论这出戏.经过的人互相低声转告他的名字.据走廊里的人传说,他在整整一幕演出中,笑个没完没了;然而,现在他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态,评论这出戏的风格和伦理问题.稍远一点,有一位薄嘴唇的批评家,他满怀善意地评论这出戏,但言词中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如同变酸的牛奶的味道.
  福什利用目光环顾了一下每个包厢,通过包厢门上的洞眼向里边看.德.旺德夫尔伯爵拦住他,问他想找谁;当他知道两个表兄弟要去向缪法伯爵夫妇问好时,他便对他指了指七号包厢,他刚从那儿出来.接着,他对新闻记者耳语道:
  "喂,亲爱的,这个娜娜一定就是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普鲁旺斯街的一个拐角上遇见的那个女子......"
  "噢,你说对了,"福什利嚷道,"我说过我认识她!"
  拉法卢瓦兹给缪法.德.伯维尔伯爵介绍了他表兄,但伯爵的态度显得很冷漠.而伯爵夫人一听到福什利的名字,便抬起头来.她用一句有分寸的话来赞扬这位专栏作者在《费加罗报》上发表的文章.她把双肘撑在丝绒罩着的栏杆上,轻盈地一扭肩膀,转了半个身子;然后,他们交谈了一会儿,话题是万国博览会.
  "那博览会肯定很精彩,"伯爵说道,他那端端正正的方脸上保持着官方人士的严肃表情,"今天我到玛尔斯广场去过,我回来以后,对它赞叹不已."
  "听说博览会还没有筹备好,"拉法卢瓦兹大着胆子说,"准备工作还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伯爵用严肃的语调打断了他的话:
  "会准备好的......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福什利兴致勃勃地说,有一天他到那儿去,为了搜集一篇文章的素材,那时,水族馆还正在兴建,他差点被困在那里.伯爵夫人莞尔一笑.她不时向楼下场子里张望一下,抬起一只戴白手套的胳膊,那手套一直套到胳膊肘,另一只手轻轻摇着扇子.空无一人的大厅好象昏昏欲睡了;正厅前座里的几位先生在漫不经心翻阅报纸,妇女们无拘无束地接待来问好的人,跟在家里一样.在水晶大吊灯下面,只听见一些知心朋友的窃窃私语声;吊灯的光线,透过幕间休息时观众随意走动扬起的灰尘,亮度减弱了.男人们聚集在各个出口处,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留在座位上的女人.他们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一会儿,脖子伸得老长,白衬衫在胸前露出来.
  "下星期二,我们等你来."伯爵夫人向拉法卢瓦兹说.
  她还邀请福什利,他向她鞠了一躬.他们不谈那出戏了,也不提娜娜的名字了.伯爵的脸上故意保持冶冷漠而庄重的神态,别人还以为他在参加立法会议呢.他把他们来看戏的原因,简短解释为他的岳父喜欢看戏.包厢的门只好总开着,因为刚才德.舒阿尔侯爵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来访者,出去还没回来.他站在包厢外,挺着高大的老人身躯,在宽边帽子下他的脸显得既松弛又苍白.他用模糊的目光瞧着过往的女人.
  福什利刚刚受到伯爵夫人的邀请,便告辞了,因为他觉得再谈那出戏是不合适的.拉法卢瓦兹最后走出包厢.刚才他在德.旺德夫尔伯爵的边包厢里,看见端端庄庄地坐着一头金发的拉博德特,他与布朗瑟.德.西弗里紧坐在一起说话呢.
  "啊!是这样,"他一赶上他的表哥就说,"这个拉博德特认识所有的女人吗?......他此刻又与布朗瑟凑到一块了."
  "当然罗!所有的女人他都认识,"福什利平静地回答,"亲爱的,难道你是外星人吗?"
  这时走道里的人已经少了些.福什利刚要下楼,吕西.斯图华便叫住他.她呆在走廊一头的她的边包厢门口.她说,包厢里太热了,于是她同卡罗利娜.埃凯母女俩留在宽宽的走廊里,嘴里嚼着糖杏仁.一个女引座员跟她们亲热地交谈着.吕西与新闻记者争执起来,她说他真殷勤,宁愿上楼去看望其他女人,也不问一问她们的感受!然后,她随口说道: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觉得娜娜演得非常好."
  她想让他留在她的包厢里,陪她看完最后一幕;但是,他还是走了,只是同意等散场后在出口处等她们.在楼下剧院门前,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点燃了香烟.观众一个接一个从剧院台阶上走下来,挤在人行道上,在马路上渐弱的喧闹声中,享受着夜晚的新鲜空气.
  此刻,米尼翁拉着斯泰内进了游艺咖啡馆.他见娜娜获得了成功,便热情地谈论起她来;一边瞟着银行家,他对银行家了如指掌.他曾两次帮助银行家欺骗自己的妻子罗丝,等银行家的情欲一消失,他又把他带到罗丝的身边,这时银行家表现得既后悔又忠诚.咖啡馆里顾客很多,他们都挤在大理石桌子周围;有些人匆匆忙忙站着喝咖啡;横动的人影映在高大的镜子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狭窄的大厅里,三盏吊灯.仿皮漆布面子的长凳和铺着红地毯的螺旋楼梯都被无限放大了.斯泰内走到第一厅里,坐到一张桌子旁,这个厅由于临着大街,门已拆了,按时令来说,拆得未免早了一些.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从那里经过时,银行家叫住他们,说道:
  "和我们一起喝啤酒去吧."
  但是斯泰内的头脑里,总是有一个念头:他想叫人把一束鲜花递给娜娜.他终于叫来一个侍者,他亲密地管他叫奥古斯特.米尼翁一边听着,一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斯泰内.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期期艾艾说道:
  "去买两束鲜花,奥古斯特,交给那个女引座员,两个女主角各送一束,要在合适时交给她们,听明白了吗?"
  在咖啡厅的另一头,有一个姑娘,看上去年龄至多只有十八岁样子,她把颈靠在一个镜框上,一动不动地呆在一只空杯子前,她仿佛长时间等人未等到,神态迷惘了.她有一头美丽.灰色天然鬈发,模样像是处女,一双天鹅绒般的眼睛,显得温柔天真又可爱;她穿着一条褪了色的绿绸袍子,头上戴一顶圆帽,由于经常挨耳光,帽子变破了.夜晚的凉风吹得她脸色苍白.
  "哟!原来是萨丹在这里."福什利瞥见那个姑娘小声说道.
  拉法卢瓦兹问福什利怎么回事.哦!她是大街上的一名暗娼,算不了什么.不过,由于她很下流,大家总爱逗她谈话.于是,新闻记者提高嗓门说道:
  "萨丹,你呆在这儿干什么?"
  "无聊呗!"萨丹眼都不眨,若无其事地回答.
  四个男人听了,开心得笑了.
  米尼翁向大家说,不用赶紧进场,因为第三幕布置布景要花二十分钟.可是表兄弟俩喝了啤酒,身上有些冷,因而想进场暖暖身子.于是,只剩下米尼翁和斯泰内两人,米尼翁把肘支在桌子上,面对面地对他说:
  "嗯?这就说定了,我们到她家里去,我给你介绍......你知道,只有我们知道这事,不必告诉我老婆."
  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回到座位上后,看见第二排包厢里坐着一位衣着端庄的美貌妇人.陪她看戏的是一个神态严肃的男人,他是内务部办公室主任,拉法卢瓦兹认识他,他在缪法家里见过他.而福什利呢,他确信这位太太就是罗贝尔夫人,一位正经女人,她只有一个情人,没有第二个,而且她的情人是一位总是受别人尊敬的人.
  他们只得转过身来.达盖内向他们得意一笑.现在娜娜已经获得了成功,达盖内不再躲躲闪闪了,那会儿他在走廊里还洋洋得意呢.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的逃学中学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他崇拜娜娜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他想女人就应该像娜娜这个样子.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情不自禁地把手套戴了又脱,脱了又戴.接着,他听见邻座上的观众在谈论娜娜,他便壮着胆子问道:
  "对不起,那位演戏的女子,先生,您认得吗?"
  "对,有点认识."达盖内对他的问话感到惊讶和犹豫,小声回答.
  "那么,她的地址你知道吗?"
  他这样生硬地问他,他气得真想打他一记耳光.
  "不知道."他用冷淡的口气回答道.
  接着他转过身子.那个金发少年觉得刚才问题问得有些唐突失礼,脸变得更红了,感到惴惴不安.
  开幕的铃声响了三次,女引座员非要把存放的衣服还给观众不可,她抱着皮大衣和短外套,在进场的人流中走动着.雇来捧场者一见这一幕的布景就开始鼓起掌来.
  布景是埃特纳火山金火山的一个山洞,山洞开凿在一个银矿里,山洞的两侧就象新铸的银币闪闪发光,在山洞的尽头,火神的锻炉里也发出光芒.在第二幕中,月神同火神商量好,让火神假装出外旅行,以便让出位置来给爱神和战神幽会.随后,场上只剩下月神时,爱神就出场了.观众见娜娜身上一丝不挂,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坦然大胆的.赤身裸体地出现在舞台上,对自己的肉体的无比威力确信无疑.她裹着一身薄纱,她那圆圆的肩膀,高耸的乳房,像喷嘴一样挺直的粉红色的奶头,极其肉感并不停摆动的宽大臀部,肥胖的金发女郎的大腿,以及全部身体,在那轻盈的白得像泡沫的料子下面都能让人想象出来,看得清清楚楚.她犹如正从波涛中显露出来,除头发外,没有任何东西遮掩身体.每当娜娜举起臂膀时,在排灯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见她腋窝下的金色腋毛.这时舞台下没有掌声,笑不出来了.男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严肃的神态,肌肉绷得很紧,鼻子收缩,口干舌燥.好象有一阵微风吹过,风里蕴藏着一种无声的威胁.突然间,在这个姑娘的身上,出现了成年女人的特性,她变得使人烦燥不安,身上带着女性的狂热,开放了情欲的不可知的门户.娜娜一直微笑着,那是一种犀利的微笑,就象要把男人吞噬掉.
  "真没想到!"福什利简短地对拉法卢瓦兹说.
  此时,头上插着翎毛的战神,匆忙去幽会,他受到两个女神的夹攻.有一个场面,普律利埃尔演得很出色.战神一面受到月神的爱抚,月神在把他送交给火神之前,还想作最后一次努力,把他争取过来;另一方面,他又受到爱神的爱抚,因为情敌当前,爱神更愈精神.战神沉醉在这些脉脉温情之中,显出一副因受到百般照顾而怡然自得的神态.随后是一部三重大合唱结束了这场戏.就在这时候,一个出现在吕西.斯图华的包厢里的女引座员,向台上扔下两大束白丁香花.大家一块鼓起掌来.娜娜和罗丝.米尼翁向观众鞠躬致谢,普律利埃尔拾起两束花.池座里的一部分观众转过头来,冲着斯泰内和米尼翁的楼下包厢微笑.银行家的脸涨得通红,下巴的肌肉微微抽搐,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接下来的情节使全场观众昏昏欲醉.月神愤愤走了.爱神倏地坐到一张苔藓长凳子上,召唤战神到她身边来.人们从没有赶上演过这样大胆勾引男人的场面.娜娜用胳膊搂住普律利埃尔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演火神的丰唐此时出现在山洞的深处,他扮演一个当场抓住通奸妻子的丈夫,他那滑稽.愤怒的神态,把戴绿帽子丈夫的表情夸张了.他手里拿着那著名的铁丝网.他把网摇了一会儿,就如同渔夫撒网时的动作;他用一个巧妙的技法,使爱神和战神上当就擒.他们被铁丝网裹在里面,不能动弹,依旧保持一对幸福情人的姿势.
  低语声越来越响,就象一阵叹息声在慢慢高起来.有几个人鼓起掌来,所有的望远镜都对准爱神.娜娜慢慢地引起观众的仰慕,此刻,每个人都接受了娜娜.从她身上发出的一股春情,如同从发情期的动物身上发出来似的,总是在不断地扩散着,充斥了大厅.在这时,她的每个微小的动作都使人们能燃起欲火,连她的小指头的动作都能引起人们的肉欲.一些人弓着背,背在颤动着,好像有若干看不见的琴弓在肌肉上抽动;长在他们颈后的细发,好象被不知从哪个女人嘴里吹出来的温暖而飘忽的气息吹得微微飘动.福什利看见那个逃学的中学生,情欲的冲动,使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于好奇心,他看看德.旺德夫尔伯爵,伯爵面色苍白,嘴唇抿得很紧,又看看胖子斯泰内,他那中风般的脸简直像死人一样,再看看拉博德特,马贩子似的,用神奇的神态用一只望远镜在欣赏一匹完美无缺的母马;而达盖内呢,两耳涨得通红,乐得摇头晃脑.随后,他又向后边看了会儿,他对在缪法夫妇的包厢里所看到的情景感到惊讶:在皮肤白皙.表情严肃的伯爵夫人后面,坐着伯爵,他把身子拉得高高的,张着嘴巴,脸上布满红色斑点;他的旁边,舒阿尔侯爵坐在黑暗里,混浊的眼睛变成了猫眼睛,发出闪闪金色磷光.人们感到窒息,大家的头上流着汗,头发变得沉甸甸的.观众在那里已经呆了三个钟头了,人身上的气味夹杂着呼出来的气息,使场内的温度升高了.在煤气灯的火焰般的光芒照耀下,空中的尘埃在大吊灯下变浓了,整个大厅开始摇晃起来,观众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感到疲乏而兴奋,充满午夜时分的卧室中的朦胧睡意.对着一千五百个济济一堂.昏昏欲睡的观众,面对着这些演出结束时精神疲惫和神经异常的观众,娜娜凭借着她那大理石般的白皙的肌肤和她那强烈的性感,获得了胜利,这种性感足以毫无损害地摧毁全体观众.
  戏演完了.听到火神的胜利的呼唤,奥林匹斯山众神列队一边从一对情人面前走过,一边发出"啊!唉!""啊!唉!"等惊讶和快乐的喊声.朱庇特说:"我的孩子,你让我们来看这个,我觉得你有些轻浮了."下面,情节变得有利于爱神.被虹神带来了的乌龟合唱队,哀求主神不要审理他们的诉状了,因为自从他们的妻子呆在家里后,男人们简直没法在家里生活,他们当乌龟,反而高兴.这出戏的主题就是这样.于是,爱神被释放了.火神被判处夫妻分居.战神和月神言归于好.为了让家庭生活安宁,小洗衣女被朱庇特送到一个星座上去.人们总算把爱神从她的囚室中拉出来,她在那里时并未练习动词"爱"的变位,而是折摺纸鸡.闭幕时剧情发展到最高潮,乌龟合唱队跪在爱神面前,唱感恩歌;爱神微笑着,她那具有无比吸引力的裸体让她显得高大起来.
  观众站起来,走向门口.在雷鸣般的喝彩声中,有人叫着剧作者的名字,观众两次鼓掌要求演员谢幕."娜娜!娜娜!"的叫声震响着.接着,观众还未走完,大厅内就暗下来,成排脚灯熄灭了,大吊灯的光线变得暗了,从舞台两侧的包厢上落下来长长的灰色布罩,盖住了楼厅的金色装饰.那样炎热.人声鼎沸的大厅,仿佛顿时沉睡了,发出一股霉味和尘土的味道.缪法伯爵夫人站在她的包厢边沿,等待观众离去;她站得挺直,身着柔软暖和的皮衣,看着暗处.
  在走廊里,观众向女引座员们催要衣服,面对那些倒下来的衣服,她们个个忙得晕头转向.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匆匆走在前头,想亲眼看一下观众散场时的情景.前厅里男人们排成一行,在两边的楼梯上,还有两队整齐而密集的观众没完没了地往下走.斯泰内拉着米尼翁,走到前边的人群中.德.旺德夫尔伯爵挽着布朗瑟.德.西弗里走了.加加与其女儿似乎不知该怎么走,拉博德特赶紧去为她们找了一辆马车,她们上车后,他还殷勤地为她们关上车门.谁也没有看见达盖内走过.那个逃学的中学生,脸上火辣辣的,决定到门前等演员们从剧场中出来,他向着全景胡同跑去,结果发现胡同的栅栏关着.萨丹站在人行道上,走过来用裙子撩擦他;由于心情糟糕,他粗暴地拒绝了她.她眼里噙着欲望和无奈的泪水,消失在人群中.一些观众抽着雪茄,边走边哼着:  黄昏时分,爱神在徘徊......
  萨丹又到了游艺咖啡店前面,侍者奥古斯特让她吃客人吃剩下的糖.最后,她被一个高高兴兴的胖男子带走了,一起消失在逐渐沉睡下来的大街的暗影中.
  还不时有观众从楼梯上走下来.拉法卢瓦兹在等候克拉利瑟.福什利曾经答应过等候吕西.斯图华和卡罗利娜.埃凯母女俩.她们来了,前厅整整一个角落都被她们占据了,在那儿大声说笑;而这时,缪法夫妇正神态冷漠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博尔德纳夫正好推开一扇小门出来,福什利正式答应他,要给他的戏写一篇评论文章.这时,博尔德纳夫汗流满面,满面红光,就象被成功陶醉了.
  "这出戏可以接连演二百场,"拉法卢瓦兹巴结他道,"巴黎人都会络绎不绝地来你的剧院看戏."
  可是博尔德纳夫生气了,他猛然抬起下巴,示意拉法卢瓦兹看看拥挤在前厅里的观众.这群吵吵嚷嚷的男人,都口干舌燥,眼睛红似火,他们浑身发热,心里还想着娜娜.接着,博尔德纳夫嚷道:
  "就称我的妓院吧,食古不化的家伙!"  ■二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娜娜仍然在睡觉.她住在奥斯曼大街的一座高大的新房子的第三层楼上.房东把它租给一些单身女子,她们成为新房子的第一批房客.一个莫斯科富商来到巴黎过冬,帮娜娜预付了六个月房租,把她安顿在那里.这套房子对她来说,显得太大了;里面的家具好象从没有配齐全过,陈设豪华但刺眼,几张金色的蜗形脚桌子和几张椅子与从旧货商那里买来的旧货......几张独脚桃花木制小圆桌.几盏模仿佛罗伦萨青铜制品的锌制菱形大烛台摆在一起,显得非常不协调.这令人联想到她早就被第一个正经丈夫抛弃了,后来又落到一些行为不正的情人手中.可谓旗开失利,第一次下海就失败,告贷无门,被人赶出住宅的威胁也缠绕着她.
  娜娜趴着睡觉,两只赤裸的胳膊搂着枕头,睡得发白的脸埋在枕头里.整套住宅里,只有卧室和盥洗室两个房间被本区一个装潢工人精心装潢过.一道熹微的光线从窗帘下照进来,照亮了卧室内的红木家具.帷幔和罩着锦缎套的椅子,锦缎的底色是灰色的,上面绣着一朵朵大蓝花.在这间沉睡.空气湿润的房间里,娜娜突然醒来,感到身边仿佛空空的,顿时大吃一惊.她看看枕头旁边的另一只枕头,在镂空花边枕套中间,还留下人头压陷了的痕迹,她用手摸摸,还有点热呢.接着,她用一只手摸索着,按了一下床头的电铃.
  "他走了吗?"她问进来的女仆.
  "对,保尔先生走了,还没到十分钟......因为太太很疲劳,他不想打扰您.他让我转告太太,他明天就回来."
  贴身女仆佐爱打开百叶窗,一大片阳光射进来.佐爱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头上扎着许多小头带,一副长长的脸,嘴巴长得像狗,脸色苍白,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扁鼻子,厚嘴唇,两只黑眼睛滴溜溜一直转.
  "明天,明天,"睡眼蒙胧的娜娜重复道,"明天该他来吗?"
  "是的,太太,保尔先生总是星期三来的."
  "嗳,不对,我想起来了!"年轻女人坐起来,大声叫道,"情况都变了.我原本想今天早上告诉他的......他如果星期三来,就会遇上那个黑鬼.我们可就麻烦喽!"
  "太太事先没有对我说,我无法知道,"佐爱嘀咕地说,"如果太太更改日期,最好事先告诉我一下,好令我知道......那么,那个老吝啬鬼就不是星期二来喽?"
  她们两人背后正经地用"老吝啬鬼"和"黑鬼"两个绰号来称呼两个花钱买嫖的男人;其中,一个是圣德尼郊区的商人,天生吝啬;另一人是瓦拉几亚人,自称是公爵,他从来没按时付过钱,而且钱的来路不明.达盖内让娜娜把他自己的日期安排在那个老吝啬鬼的后一天,因为那个商人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必须回到自己家里.这样,达盖内就能在佐爱的厨房里窥伺着,等老吝啬鬼一走,就钻进她的暖烘烘的被窝里,一直睡到十点钟才醒;然后,他再去办自己的事情.娜娜和他都以为这样安排很合适.
  "算了!"娜娜说,"今天下午我写信给他......假如他收不到我的信,明天他来了,你就拦住他,不让他进来."
  此时,佐爱在卧室内轻轻地走着.她谈起前一天演出的巨大成功.太太表现了超人才华,她唱得那么好!啊!太太现在可以放心了!
  娜娜把胳膊肘抵在枕头上,一声没出,只点头作答.她的睡衣滑了下来,头发松开,乱蓬蓬的,披散在双肩上.
  "也许吧,"娜娜露出沉思的样子,低声说道,"可是怎么来得及呀?今天我会碰到种种麻烦事......喂,今天早上,门房上过楼了吗?"
  接着,两个女人就一本正经地侃起来.娜娜欠了三期房金,房东扬言要扣押她的财产.此外,她还有一大群债主:一个马车出租人,一个洗衣妇,一个裁缝,一个卖煤的,还有别的人.他们每天都来,来了就坐在前厅的一张长凳上赖着不走.她最害怕的是那个卖煤的,他上楼梯时就大声嚷叫.但是,娜娜最伤心的事还是她十六岁时生的男孩小路易,她将他留在朗布依埃附近的一个村子里,请一个奶娘照管.奶娘让她付三百法郎才肯把小路易让她带回来.上次她去看望孩子后,大发母爱之心,头脑里产生一个想法,还清奶娘的帐,将孩子放到住在巴蒂尼奥勒的姑妈勒拉太太的家里;这样,她随时都可以去看孩子,可是她现在不能实现这个计划,所以感到很失望.
  这时候,贴身女仆提示她,说她早应该把经济拮据情况告诉老吝啬鬼.
  "唉!这情况我跟他讲过了,"娜娜嚷道,"他对我说,他有几大笔到期的票据要付款.他给我的钱,每个月都不超过一千法郎......另外,那个黑鬼吧,此时身上连一个子儿也没有;我想他是赌输了......至于那个可怜的咪咪,他还急需向别人借债呢;股票价格暴跌,他的钱损失得干干净净,连买花送我的钱都没有."
  她说的是达盖内.她才醒来,朦朦胧胧的,竟对佐爱吐露了真情.佐爱对这些知心话也听多了,听时总是很恭敬,对她还带着几分同情.既然太太愿同她谈知心话,她就大胆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首先,因为她很喜欢太太,因此才特意离开布朗瑟太太,谁知道布朗瑟太太动了多少脑筋想把她要回去!她相当有名气,不愁找不到活干!但是她要留在太太家里,哪怕太太现在经济有些拮据,因为她相信将来会好起来的.最后,她把自己的建议说得比以前更加明显了.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会干些蠢事.可这次,太太应当看清楚了,因为男人们只想寻欢作乐并不考虑其它东西.啊!太太很快就会如愿以偿!只需太太说句话,债主们就会消气了,她所需要的钱也就有了.
  "这番话一点不错,但现在怎么才能弄来三百法郎,"娜娜重复道,一边将手指头插进她散乱的发髻里,"今天我就需要三百法郎,而且立即就要......连一个弄到三百法郎的人都不认识,真无用!"
  她思索着.她原本约好早上等勒拉太太来,让她到朗布依埃去接孩子.但现在她临时想出的计划落空了,昨晚的成功,她觉得也没有味道了.向她喝彩的所有男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给她十五个金路易!再说,我也不能平白接受别人的钱.天呀!她是多么不幸呀!她在谈话中,总是离不开孩子.她的孩子有一双碧蓝眼睛,像小天使,他才牙牙学语:"妈妈",声音那么让人发笑,真笑死人!
  就在这时,大门上的电铃响了.佐爱出去看了又回来,神色神秘地说道:
  "是个女人."
  佐爱见过这个女人许多次了,可是她装作从来不认识,也不知道她与那些手头拮据的女人之间的关系.
  "她将名字告诉我了......她是拉特里贡太太."
  "拉特里贡太太!"娜娜大声说,"喂!真是她,我早把她忘记了......把她请进来吧."
  佐爱带进来的老太太,高高的个子,满头鬈发,模样简直像一个使诉讼代理人厌烦的伯爵夫人.随后,佐爱不见了,她没出声响地走了,她从房间出去的动作像水蛇一样敏捷,如同来了一个男客,她立刻退出房间一样.不过,她不走也不要紧,因为拉特里贡太太连凳子都没坐,她只跟太太说了几句话.
  "今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客人......你答应吗?"
  "同意......多少钱?"
  "二十个金路易."
  "几点来?"
  "三点钟来......好,就这样决定了?"
  "就这样决定了."
  尔后,拉特里贡太太说起天气,她说现在天气很干燥,出去走走倒挺惬意的.因为她还得去拜访四五个人,她打开一个小笔记本,看了看就走了.剩下娜娜一个人,她似乎松了口气.她的肩膀轻轻哆嗦了一下,然后又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活生生象一只怕冷的猫.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想到第二天把小路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颜.她又入睡了,跟昨天晚上一样,她又作起狂热的梦,梦中一片经久不息的喝彩声,持续了很久的雷鸣般的喝彩声,犹如低沉的音乐伴奏,淡淡消除她的倦意.
  到了十一点钟,佐爱带着勒拉太太进来了,这时娜娜还在梦中.不过,她一听到声音就醒了,立刻说道:
  "是你呀......今天你到朗布依埃去吧."
  "我就是专为这事来的,"姑妈说,"十二点二十分有一趟火车.我坐这班车还赶得上."
  "不行,我要到今天下午才有钱."少妇伸个懒腰,挺着胸脯说道,"你先吃午饭吧,别的事等等再说."
  佐爱带来一件晨衣.
  "太太,"她低声说,"理发师来了."
  可是娜娜不愿到梳妆室去理发.她亲自叫道:
  "请进来吧,弗朗西斯."
  门被推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进来,鞠了个躬.这时,娜娜正好赤裸着腿从床上下来.她不慌不忙伸出手,让佐爱把晨衣的袖子套上.弗朗西斯呢,神态自如,表情严肃,站在那里等待着,并未转过头去.然后,她坐下来,弗朗西斯用梳子梳第一下时,说道:
  "太太可能没有看报吧......《费加罗报》上登了一篇很好的文章."
  他买了一份《费加罗报》.勒拉太太把眼镜带上,站在窗户前,大声朗读那篇文章.她的身子像警察那样挺得笔直;她每读一个美丽的形容词,鼻子就抽缩一下.这是一篇专栏评论文章,是福什利看了戏后写的,整整两栏都被占去,文章措辞热烈.作为演员,他对娜娜作了幽默的讽刺;作为女人,他却大加赞赏.
  "妙极了!"弗朗西斯连连喊道.
  文章中讽刺她的嗓音,娜娜毫不在乎!这个福什利,为人倒挺好;他对她这样好,她是一定要报答的.勒拉太太又把那篇文章念了一遍,接着,她宣称道:所有男人的腿肚里都藏着魔鬼;她不想对这句轻薄的讽喻作解释,意思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弗朗西斯把娜娜的头发撩起来,然后绑好.他鞠了个躬,平静地说道:
  "我还会留心晚报上的文章的......跟平常一样,还是五点半钟来,是吗?"
  "带一瓶发蜡和半公斤糖杏仁来,我要布瓦西埃店里的!"弗朗西斯走出去,正在关大门时,娜娜隔着客厅冲他喊道.
  这时候,只剩下娜娜和勒拉太太在房间里了,她们想起来见面时没有拥抱,于是她俩相互在脸上用力吻了几吻.那篇文章使她们兴奋不已.娜娜一直昏昏欲睡,听姑妈读了文章后,立即欣喜若狂,这时又被胜利的喜悦所包围.啊,妙极了!罗丝.米尼翁今天早上日子可难过啦!她姑妈不愿到剧院看戏,据她说,她的情绪一激动,就会伤胃,于是娜娜就把昨天晚上的演出情况告诉她,她一边讲,一边还洋洋得意呢,仿佛整个巴黎都被掌声震塌了.突然她收住话头,笑着问道:当年她在金滴大街扭着屁股闲荡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说她会有今天这个样子呢.勒拉太太摇摇头.不,不,人们从来没有预料到她会有今天的好光景.现在勒拉太太开口了,她神态庄严,深情地叫娜娜"女儿";既然娜娜的生母去见九泉下的爸爸和奶奶了,难道她不是娜娜的第二个母亲吗?娜娜听到姑妈这样叫她,感动得差点流下眼泪.但是勒拉太太反复强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啊!那是肮脏的过去,不要再常提它了.她很久不来看望侄女了,因为她在家里,有人责备她,说她经常同娜娜在一起,会把自己同娜娜一起毁了.真是天晓得!什么秘密的事情她都没问过娜娜,她总认为她过去生活得很规矩.现在呢,她看到她情况非常好,对儿子又怀着一片爱心,也就感到欣慰了.她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诚实和工作才是最珍贵的.
  "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换了话题,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娜娜感到这个问题问得突然,沉默了须臾,回答道:
  "是一位绅士."
  "啊!听说这个孩子是你跟一个泥水匠生的,你还经常遭他毒打哩......总之,你终有一天要把这事说清楚;你知道我是守口如瓶的!......唉!我来照料孩子,我要将他当成亲王的儿子来照料."
  卖花原来是勒拉太太的本行,现在不卖了,依靠自己的积蓄生活.她有六百法郎的年金收入,那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积蓄起来的.娜娜允诺过,给她租一座小小的漂亮住宅;另外,每月还要付给她一百法郎.一听到这样的数目,姑妈心里美滋滋的.她大声对侄女说,说他们既然已被她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要紧紧卡住他们的喉咙;她所说的"他们",指的是那些男人.接着,她们拥抱起来.然而,娜娜在高兴之时,又把话题转到小路易身上,一件事闪现在她脑海中,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
  "这不是麻烦事吗?三点钟时我还得出去一趟,"她嘀咕道,"真是受苦役!"
  这时,佐爱进来了,叫太太去吃饭.大家走进餐厅,发现餐桌边已经坐了一位老太太.她没脱帽子,身穿一件深色袍子,颜色模糊不清,处于棕褐色与浅绿黄之间.娜娜见她在那里,并不感到诧异,只问她为什么没到她的卧室里来.
  "我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我想你肯定有客人."
  她是马卢瓦太太,举止庄重,大家看上去很尊敬她.她是娜娜的老年朋友,平时陪伴她,外出时陪她一起走.起初,勒拉太太在场似乎使她忐忑不安.后来她得知勒拉太太是娜娜的姑妈,便淡淡一笑,用温和的目光打量她.此刻,娜娜说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拿起一根小红萝卜,还没等到面包端上来,就大口嚼起来.勒拉太太变得讲究礼节起来,她不愿吃萝卜,说吃萝卜会生痰.不一会,佐爱端来排骨,娜娜小口小口地吃肉,但津津有味地吸骨髓.她朋友的帽子不时闪现在她的视线中.
  "这是我送你的新帽子吗?"她终于开口说道.
  "是的,它被我改过了."马卢瓦太太嘀咕道,嘴里塞满了食物.
  这顶帽子的样子非常古怪,前面的帽边很宽大,帽顶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羽毛.马卢瓦太太有一种怪癖,她把她的新帽子都要改制一番;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样的帽子对她才合适.眨眼间,她就把一顶漂亮的帽子改成一顶鸭舌帽.娜娜当初给她买这顶帽子,是为了带她出去时别给自己丢脸,现在她把帽子改成这样子,她差点发火.她嚷道:
  "你一定要把帽子取下来!"
  "不用取,谢谢,"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我丝毫不觉得它碍事.我戴着它吃饭挺好."
  上过排骨之后,又上了一道花菜,还有一点剩下来的冷鸡.但娜娜在上每道菜时都撅着嘴,犹豫一会,用鼻子闻闻,盘子里的菜她一点也没吃.这顿午饭她只吃了点果酱.
  餐后点心吃了很久,餐具还没被佐爱端走,咖啡就端了上来.太太们把自己的盘子一推.她们总是谈昨天晚上精彩的演出.娜娜卷了几支烟,她边抽烟边摇摆着身子,接着往椅子上一躺.佐爱留在那儿没走,背靠着餐具橱,闲着没事干,大家就要求她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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