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外武媚娘传奇 湖边花灯里,玉无心放花灯写的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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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袖烟云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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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拂袖烟云涅
作者:明如朝雪
行至水穷,坐看云舒;倚栏听雪,把盏邀月。这是琼玖的人生。
天下承平,国泰民安。这是君昭的责任。
一对一,温馨互宠文。女主不苏不圣母不冷血,性格理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琼玖,君昭(明俨) ┃ 配角:凌麒,君熙 ┃ 其它:
  ☆、一.若我英年早逝
  这是一棵非常高大的梧桐树,躯干粗壮得大概能让二十个人合抱。细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来,零星如萤,闪耀似金。
  树下一张古朴的石桌,几个石凳。石桌上僵立着一只小巧的鸟儿,她对面约一尺处摆着两只碗,一碗盛醴泉,一碗放练实。桌侧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她走过去进食。
  这着实是一幅温馨的画面——如果那只僵立着身体不知所措的鸟儿不是琼玖的话。
  做了二十几年的人,即使转世后不知为何没有前尘皆忘,即使在在蛋里待了很久接收了传承记忆,但是,谁来告诉她,变成一只鸟怎么走路?刚破壳不久完全没有适应新身体的琼玖,无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泉水练实,欲哭无泪。
  等等,话说,鸟能流眼泪吗?
  僵持许久,琼玖如今的监护人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而把两只碗向她又推近了些,看起来触手可及——但是以她现在的三寸高的体型还是得走过去的。虽然很不想动,琼玖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左脚(爪),再慢慢落下,踩稳后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
  踏出第一步后,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她素来随遇而安,既然不能改变现状,只好慢慢适应了。
  既来之,则安之。
  等她慢吞吞地走到装水的碗边,安静许久的男子俯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吾名凌麒。此皆吾按你母亲留的玉简寻来,她的眼光素来不差,当合你口味。”
  练实其实是竹子的果实,她以前并未尝过,试着啄一口,口感清脆,有些像番薯,又低头啜饮一口泉水,确实清冽甘甜,她都喜欢。
  “可好?”
  她还不知如何用这个身体发出人语,更不会用神识传讯,便轻轻应了一声,叫声清越,和鸣锵锵。
  “非同类的竹子果实不尽相同,玉简中有详述,吾已将昆仑所有尽数取来存之,日后你可一一品尝。”
  凌麒将一对光华流转的红色腕珠放于琼玖面前,这就是她母亲的遗物了。
  储物法器不是什么罕见的物品,仙界的神仙们除了爱用“袖里乾坤”之类法术储物的,几乎都有。但是此中所有都是母亲殉道之前精心为她准备的。
  上古大劫,陨者无数,琼玖的母亲元神重伤后浴火重生,却终究损了根本,千年前诞下她便香消玉殒。而现在这位性情温和的监护人名为凌麒,正是母亲的好友,受托孵育她,照顾她。
  正如凌麒所说“她的眼光素来不差”,母亲所选的凌麒确是如玉君子,温润可亲。
  琼玖慢慢地适应着这一世的身份和生活,在凌麒的帮助下学习飞行,了解世界,学会生存,开始修行……
  时光啊,就这样悄然流逝。
  昆仑仙境四季如春,而凡间已经从立夏走到了又走到了立春。琼玖隐匿身形从人间御风飞回昆仑,梧桐树的叶子青翠依旧,而她已经能化为人形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其实这不算什么,凤凰一族出身好,天赋高,修行快,成仙易,听起来似乎受上天眷顾,然而上古一场大劫几乎陨尽,与之相似的其他种族,结局也相似。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上古时,神仙多如狗,妖怪遍地走,人间俨然是强者的游戏场,谁都没把弱小的人族放在眼里。现在人族方兴未艾,人间已是人族的主场了,神仙妖魔的身影少见,反倒是人族的修真者后来居上。
  “天道无常”果然不假。
  回归正传,琼玖这样的修行速度放在上古时期毫不出奇,放在现在却可以称得上“天才”了,所谓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如此。
  足尖轻点在一片梧桐叶上,静心凝神,倾听风的絮语。由近及远,叶子沙沙轻响,花儿慢慢绽放,泉水淙淙流淌……
  此生比之前世,似乎只好不坏。
  更出色的容貌,更自由的生活,更优美的环境,更安逸的气氛,甚至还多了一位家人。
  这一切都很好,好得简直像美梦。然而,前世纵然没有亲人爱人,工作时而倦怠,城市总是雾霾,生活平平淡淡,却有一位好友。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金陵正飘着一点雪,难得的漫天柳絮,让人错以为春天到了。
  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杨花,讨论着冬去春来后,去何处玩乐。
  “雪化了就是春天了。春天最适合出去玩了。梅花山的梅花快开了,到时候一起去看吧?”好友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虽然到时候人肯定很多,不过也习惯了。
  “梅花开了春天也到了,清明前找个周末一起去西塘吧,清明节的时候人一定超多……我心心念念西塘很久了。”
  琼玖一边应着“好”,一边给两人的杯子里又添满了可乐——虽然一点都不喜欢这种饮料,不过好友喜欢,也就随她。
  “如果资金足够的话,烟花三月,我们一起下扬州?去年就想去了,可惜没去成,今年春天一定要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看的景色都看了,想吃的美食都尝一遍。除了扬州,我还想去……”
  “去看贵州的百里杜鹃?”琼玖一手支颐,微笑接口。
  “是啊是啊,知我者,琼玖也。还有……”
  “还有乌镇。”
  “嗯嗯,还有……”
  总是这么元气满满,看着就让人想“欺负”一下哪。于是正当好友滔滔不绝地计(幻)划(想)着,琼玖故意打击:“可惜钱不够。”
  然后看着某人瞬间沮丧的样子,又漫不经心笑道:“剩下的明年再去就是,反正那些地方又不会消失。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
  “嗯,对啊。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今年就这么约定啦。明年的话……”
  我以为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向来守信,此番却失约了。
  琼玖从树顶飘落下来,忽然想起,人间的梅花已经开了。
  车祸现场肯定很血腥吧?还好你没看到,不然肯定要做很久噩梦的。处理后事的时候哭得很惨吧,对不起啊离你而去。原先还答应了要给你做伴娘的,可惜做不到了……婚礼的时候尽量不要想起我,不要哭的太惨,妆花了就不好看了,笨蛋新郎会很为难的……
  再见,吾友。
作者有话要说:  
  ☆、二.辈分什么的都是浮云
  当琼玖成功结丹出关的时候,恰逢一位修真者来访。来者一袭红色锦袍,玉冠束发,貌若好女,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望之仿佛凡间的王侯公子。
  而他对面,凌麒一袭白衣,长发不束,自然垂落,人淡如菊。
  虽气质迥异,然两人言笑晏晏,竟是好友。见琼玖走进竹舍,那红衣青年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她。
  此时琼玖身着牙白色交领上襦,秋香绿褶裙,长发用红色发带半绾,姿容隽秀,举止萧肃,沉静如水。施礼时落落大方,从容娴雅。
  虽看上去金钗之年身量不足,却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孩童常有的跳脱和浮躁。
  除了看不出材质的手串,明明衣服是凡间流行的形制,料子也是凡间的料子,连发带荷包等都是凡间的物品,但她这个人,却不像是凡间的人。
  (最初琼玖的衣物多是凌麒派纸人傀儡去凡间置办,后来她慢慢熟悉环境,能化为人形后,一切便都自己处理,生活上完全不必凌麒费心。辟谷后一心修炼增强实力,更是连练实都少碰了。)
  “上次我来的时候,这娃娃还是颗蛋呢,这才十年不见,都结丹了。这女娃叫什么?我回去要嘲笑一下那群老家伙,看看这女娃的修炼的速度,他们修炼二十多年才结丹的后辈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外表年轻真实年龄为谜的前辈说话间向琼玖扔了样东西过去,似缓实急,如一道闪电射出,还裹着一层三昧真火。
  琼玖右手捏诀,不着痕迹地运转真元,御使风力将此物停在身前,任凭三昧真火瞬间暴涨,左手适时一接,那肆虐的白色火焰转眼像老鼠见了猫,乖顺得很,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
  入手的感觉像一颗鸟蛋,这是打算给她送个玩伴?宠物?
  随手収入手串中,“多谢前辈。”
  “身手不错。”前辈挑眉,满意地笑了笑,“你是凌麒的后辈,跟我不必客气。”
  “这孩子叫琼玖,上次你走不久就出生了。”凌麒慢悠悠地回答,招手让琼玖坐下,欲为她倒茶,琼玖却先一步为两人添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御风御火皆是天赋,十年结丹也寻常。”又对琼玖道,“这是吾友,紫陌阁的阁主,瑾瑜真人……”
  “等等,琼玖是哪两个字?”瑾瑜真人端起杯子的手一顿。
  “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和你一样,玉字辈的。”轻描淡写的语气。
  “这女娃才十岁和我一个辈分?你怎么取名字的?”三昧真火是大乘期才能用的,瑾瑜真人如今大乘期高阶,除了屈指可数的散仙外修真界辈分最高。实力据说是道修第一人。
  “名字是她母亲起的,一千年前修真界新一辈刚好定了玉字辈。”凌麒一脸无辜。
  上古大劫后,人族大兴,修真界应运而起,至今三千年,据说第一代修真者们为了方便后辈往来,将各自的门人弟子都从了同一个辈分。从此,修真界无论哪个宗派,甚至散修都叙一样的辈分。
  如今的修真界新一辈正是木字辈,和玉字辈差了三辈呢。
  一旁的琼玖跟着无辜地眨眼睛,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于是瑾瑜真人只好郁郁地抱怨:“这样你不就比我高一辈了?”
  真要论辈分的话,凌麒其实比瑾瑜真人高得不止一辈,上古那会儿还没修真界呢,辈分乱的很,实力相近的都称呼“道友”,比自己强的就叫“前辈”,辈分算什么,一切凭实力说话。
  但凌麒只是微微笑道:“吾与小玖兄妹相称。”其实是琼玖提出来的,虽然她应该是晚辈,但是凌麒并不在意。
  于是某人就心平气和了。
  琼玖心里暗笑,低头端杯,这茶盏呈五瓣莲花状,盏托呈四片卷边荷叶状,通体一色青釉,犹如盛开的莲花,造型十分别致。荷叶盏中的茶汤清纯,却并不是她预想的加了各种调味料煮出来的“汤”,而更像她记忆中的清茶,香气也是怡人的清香,味道不必说,柔和雅正,回味无穷。
  “小玖喜欢这茶?瑾瑜这次又带了许多,你挑些留着……”琼玖微微点头,赞了一句:“极好。”
  “又”?看来瑾瑜真人和凌麒关系很好啊,经常送东西过来?
  “紫陌阁隐于红尘,同凡人关系比较紧密。这‘云烟雪芽’在凡间虽有价无市,我这儿是却不缺的。看起来小玖也挺喜欢凡间,如今正逢盛世,不如去我紫陌阁玩玩?”
  这看上去一副壕样,事实上确实也是个壕的瑾瑜真人发出邀请,要不要答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琼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凌麒,后者微微沉吟,含笑道:“你随心即可,入世亦是修行。吾却不能同往。”
  “为何不能?”话音刚落,瑾瑜立即追问。
  “长安乃凡间王气所汇之处,吾不能去。”凌麒若是去了长安,会乱了凡间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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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气运的。
  “那小玖也不能去了?她……”
  “小玖修为不高,无妨。”
  所以说,种族特殊修为太高也有弊端。
  “何况……”凌麒看了看安静聆听的琼玖,“小玖与凡间有缘。”所以他才会自请神职,离开仙界,自然是为了小玖。毕竟和仙界比起来,凡间着实不适合他。不过若非如此,兴许就不会结识瑾瑜了,倒也是缘法。
  “与凡间有缘?有趣!”凌麒的天赋之一就是趋福避祸,根本不需要推算天机,所以瑾瑜毫不怀疑好友的推断。
  “你既不能前往长安,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陪你好了。不然待我飞升,若无合适神职,你又为了护着小玖长留凡间,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等小玖得道,仙界重聚便是。”凌麒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琼玖成仙和喝水一样简单。
  “说的轻巧!万一这丫头渡劫失败修成了散仙呢?”散仙每千年还要再渡一次劫,成功八次之后才能成仙,目前修真界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一直降低存在感试图把自己当成壁花的琼玖。这样毒舌真的好么?!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果然不能答应他啊,出门什么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好了。
  此时凡间临近上元,长安城热闹非凡。看腻了长安的瑾瑜果断留在昆仑了。虽然原本只有两座相邻的竹屋,但修士自有非同寻常之处,顷刻间一座高楼平地而起,还自带僮仆。楼里楼外一派奢华,俨然要长住的架势。
  于是琼玖向凌麒告辞后,飞往了长安。
  大雍虽立国不久,正休养生息,然渐渐呈现出一派国泰民安的气象。临近上元,长安照例大放三日花灯,全城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一年只有这三天金吾不禁夜,自然万人空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人们扶老携幼,来来往往。那些大家仕女平日都时常出门,眼下更是毫无顾忌地带了仆婢当街策马而行,和路过的熟人谈笑时,亦毫无顾忌。民风开放,可见一斑。
  数不胜数的花灯将长安映照得如同白昼,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琼玖走走停停,只觉眼花缭乱。目光所及,大多是小型宫灯,不仅有走马灯、琉璃灯、白玉灯、鲩灯、珠子灯、罗帛灯、羊皮灯等精巧结构,还有如鱼灯、虎灯、荷花灯、牌楼灯、花瓶灯、字灯、八仙灯等别致造型,无不装饰细丽,栩栩如生。
  更炫目的是用灯彩堆叠悬缚而成的灯轮、灯树、灯楼、灯景,更是让人目不暇接。那灯楼下更是人流如潮,耍百戏的,载歌载舞的,各色艺人云集,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宽敞处还能见到几个胡人正赤者上身表演吐火耍刀等等杂技,也是观者如潮。
  琼玖远远地看着西市门口的巨型灯楼,只见它广二十间,高百五十尺的,上面彩灯无数,无比璀璨,见者无不驻足。
  突然人群向一处蜂拥而去,只听到“公仪大家!”等激动的喊声,琼玖心中一动,慢悠悠地坠在人群后面。
  人群止步于一灯轮前,它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让人叹为观止。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此乃圣人命人特制的灯轮,摆在这儿以示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人群议论纷纷,啧啧赞叹。
  灯轮前分外宽敞,人群让出颇大的空地来。
  两位乐师正在调音,一个玉貌女子正对着人群。她身穿大红色圆领袍,腰系蹀躞带,袍下露出一截黑色紧口裤,脚踏软锦靴,打扮甚是爽利,正从容地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器。只一眼,琼玖便断定这剑器开过锋。看来这位公仪大家胆色不凡哪。
  只听一声急促的琵琶声,剑起,人动,周遭立时鸦雀无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那剑光凛冽,划破长空,连这璀璨的灯轮都黯然失色。众人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似乎要看清这迅如闪电的剑势,然而却被慑人的剑光晃了眼,只勉强看得清剑光中的一袭红衣。
  剑似灵蛇,上下游动,任意翻飞,激烈奔放;人如脱兔,左右腾舞,气势凌人,不可逼视。
  待琵琶声逐渐变缓,剑势转徐,众人才舒了口气,只觉一直提起的心终于归位,剑与人渐渐清晰起来。剑势连绵不断,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似行云流水,变换自如。
  琼玖目不转睛,顿觉曾看过的所有舞蹈,皆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
  乐声戛然而止,剑器同时脱手入鞘,飒沓如流星,红衣倏然静立。四下里悄然无声,蓦地欢呼震天,叫好声震耳欲聋。公仪大家淡然地揖礼,收剑离去。众人或赞叹或回味或不舍,但是约定俗成似的并不挽留。
  接下来的表演琼玖无心再看,便漫步向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被剑舞激荡的心绪慢慢恢复平静。
  忽然听见一句轻佻的男声“敢问小娘子……”
  琼玖下意识地在心里接上“……闺名?”喜闻乐见的调戏戏码?
  “……贵姓?”
  敢问小娘子贵姓?这话好像不算调戏。这年头女子的闺名可不是外人能随意问随意叫的(修真界不在乎这个),只问姓的话似乎还好?
  琼玖循声望去,目光随即一凝,倒吸一口冷气。
  总角稚龄,姿貌端华,眉目如画,稀世俊美。
  一袭玄衣远胜万紫千红,不言不动已是绝妙风景。
  如此风华,生平仅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部分参考唐朝。
  ☆、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莫说美人对面的几个锦衣纨绔,也别说附近忘了看灯只顾看人的路人,更别提她身后的两位随侍青衣,她所在之处,一切都成为陪衬。
  这等人物自然出身不凡,所以纨绔们只要知道她的姓氏就足以探清她的身份了,然后么……你们懂的。
  他们固然打的如意算盘,可惜另一方却不愿配合。
  小少女微微蹙眉,欲转身离去。纨绔们年轻气盛,自然不会就此放弃,正欲上前,突然听到一句怒斥。
  “几位郎君好生无礼!”
  惊诧望去,一位女郎徐徐而来,袅袅婷婷,行不漏足,俨然大家闺秀。
  这女郎银罗襦衫,长裙曳地,披一件月白蜀锦斗篷,腰系朱红长带,佩羊脂白玉。帷帽垂至脖颈,四缘垂挂一圈白色帘子,遮掩面容又不妨碍视线,网帘上加饰珠翠,衣饰不凡。身后四位随侍,皆端庄文静。
  再开放的年代都会有保守的的人家,琼玖只要扮演这样的就好了。
  “某等无意冒犯……”
  琼玖并不理睬急急辩解的几人,从凌北手里接过一帷帽,走近沉默的美人,一边轻轻替她戴上,一边亲昵地嗔怪:“我不过离了一时,怎又节外生枝了?”
  她买帷帽戴帷帽既不是为了挡风,也不是为了遮面,不过好玩罢了,没想到派了用场。
  美人身后的青衣们竟然一副平静的样子,见美人不发话,都淡定得很。或者说,有其主必有其仆?
  “两位娘子,某乃是……”中间的纨绔刚开口,琼玖已打断道:“凭你是谁,也不当如此失礼。吾等良家子,非行首也。”纨绔们一时语塞。
  太平盛世,天子脚下,她们看上去非富即贵家教甚严,连姓都不愿意答,闹大了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琼玖整理好少女帷帽的皂纱,自热而然地执了她的手离去。
  入手冰凉,如握冰雪。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琼玖脱下斗篷披在少女身上,她抬手欲拒,被按下。“你的手太冷了,莫要冻着。”
  “你呢?”
  终于讲话了,琼玖心想,声音配得上这颜。
  “我身体好的很,不怕冷。”确切地说,寒暑不侵。
  将斗篷给她系好,又握了握冰白的手,“感觉一下,我手暖着呢。”
  “日后出门,最好戴上帷帽。京城虽治安很好,也难免有登徒子。”有点交浅言深了?不过这少女实在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多谢。”
  相互行礼告别,琼玖目送她远去,继续流连。
  遇见喜欢的就买下,让随侍拿着。
  反正有钱。
  说起随侍,其实是土豪送的宅子的附赠品,除此之外据说原本是给凌麒准备的,一应布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现在用不上了随手送给琼玖。凌麒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真是壕无人性。
  宅子位于长安敦化坊,内部清净典雅,敦化坊往来人流不多,氛围轻松慵懒。僮仆是土豪差弟子挑的,训练有素,琼玖都挺满意。
  闲庭信步间,挑挑拣拣地买了些喜欢的花灯,比如琉璃灯荷花灯白玉灯等,打算回到新家挂些起来。
  还有许多要置办的东西,总让侍者采买未必都合心意。她虽不是苛求之人,却也不奉行苦修。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些呢?
  于是便去了最近的孟锦布庄,先挑了些淡色的罗绸。
  此时的布料色彩,以中和色居多,纯度太高的原色是很少在生活中用到的。布的颜色自然多是草木染成,草木染不但可以染出高纯度的颜色,比如红色(来自茜草、红花、苏枋等);黄色(来自荩草、栀子、姜金和槐米);蓝色(来自蓝草,又称靛蓝);黑色(来自皂斗和乌桕等)……由此便可互相衍生出许多颜色,更因植物染料取得容易且种类繁多,可以染出更多柔美复杂的中间色。
  可惜她前世的时候,已经极少有人了解了。现代化进程飞速的同时,传统似乎已渐渐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琼玖所穿白衣白裙,并非不符合历史。
  白衣白裙被现在人们视为缟素孝服,其实奔丧的服装大部分为麻原色,并不是纯白色。
  礼记中虽有记载:父母在者,衣冠不纯素。
  “不纯素”,只要不是全身上下都是纯白色就行,所以琼玖腰带是红色的还披了淡蓝的斗篷(虽然很快送人了),这就没问题了。
  就算她一身纯素,也没问题,因为她无父无母。修真界不用说,穿什么从来都不是问题。在人间也没问题。
  古代流行白色的时候也不少的。
  《周礼.天官冢宰第一.内司服》记载王后的服饰中有一种纯白色的,称“展衣”,是在觐见君王或
  会见宾客时穿着,“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hui)衣、揄狄、阙狄、鞠衣、展衣、缘衣、素纱
  。”关于“展衣”,东汉郑玄说“展衣”即“襢(zhan)衣”,东汉刘熙《释名.释衣服》说:“
  襢衣......坦然正白无文彩也”,就是说“展衣”是一种纯白色的衣服。
  魏晋还有有白色的婚服:《东宫旧事》记:“太子纳妃,有白毂,白纱,白绢衫,并紫结缨。”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 《九歌·东君》
  《吕氏春秋·孟秋》:“天子居总章左个,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
  《旧唐书·薛仁贵传》:“仁贵自恃骁勇,欲立奇功,乃异其服色,著白衣,握戟,腰鞬张弓,大呼先入,所向无前,贼尽披靡却走。”
  宋·苏轼《和答庞参军》:“一见胜百闻,往鏖皋兰山,白衣挟三矢,趁此征辽年。”
  《东周列国志》第一百七回:“临发之日,太子丹与相厚宾客知其事者,俱白衣素冠
  ,送至易水之上,设宴饯行。”
  宋·苏轼《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白衣送酒舞渊明,急扫风轩洗破觥。”
  清·洪亮吉《北江诗话》卷二:“黄罗传柑之在元夜,白衣送酒之属重阳,以及曲江之三月三日,骊
  山之七月七夕,皆藉诗文得传。”
  等等等等,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即使到了明朝,还有过夏天炎热流行穿白衣的时候,可惜被多管闲事的官员上书说什么白色不吉,生生扼杀了。哪怕如此,后宫里还是保留着这种风气。
  还有,如果陆小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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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的话,西门剑神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白,玉罗刹如果真是他父亲,大概会气死。
  叶城主倒是无所谓,他又没父母。
  最后啰嗦一句,我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就知道没人看,还是打算把想写的东西写出来。原本想写唐朝,但觉得自己大概再也没心思写下一本了,干脆架空吧,顺便可以把其他朝代比较喜欢的部分加入进来,这又是个不科学的世界,所以不可能符合真实的历史。偏偏我还算个考据党,简直自虐。
  ☆、五.仙二代的懒宅一天
  和孟锦掌柜商四娘聊了会,琼玖并不多耽搁,迅速选好了偏爱的鸭卵青、松花色、雪青、丁香、玉色、藕荷色等,又挑了桃红石榴红橘黄浅紫天蓝等颜色来配,至于百搭的黑白那是必不可少的。
  淡雅的颜色她虽喜欢,浑身都淡色未免太素,总要配一点亮色才生动。
  兴许是不同世界的缘故,这个时空虽与她记忆中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有许多不同。比之大唐,还要自由开放。官服虽有相应的颜色图案,但是百姓们却并不限定服色。
  当然,越难染出的颜色,质量越好产量越少的布料自然越贵,大部分百姓的衣料还是棉麻,颜色还是白色。
  当然富贵人家也时兴白色,只是料子更好,各种暗纹绣花自不必说。
  让商四娘把布料分成三份,一份有花纹的送去成衣铺制衣,主要做披帛、半臂、交领及对襟襦衫、袒领服、褙子、齐腰及高腰褶裙、片裙、圆领袍等等常见形制;一份纯色的送去掌柜相熟的绣坊,嘱咐花样莫太繁杂艳丽即可;最喜欢的几匹明日送到家中,有擅长女工的婢女处理,抹胸中衣亵裤这种贴身的自然还是要家里人做的。
  她之前与孟锦布庄做过交易,感觉商四娘为人很不错,便依然选了这家。
  林林总总,加上成衣铺和绣坊的钱,一共三十贯钱。
  听起来是不是很便宜?
  事实上,一贯等于一两银子,也等于一千文钱。店铺伙计月薪200文(也就是两钱,一钱等于一百文),十贯可以让普通平民过一年。
  (电视剧里动不动金银几千几万两地出手,根本不可能。市场上经常流通的货币是铜钱,金银少见,即使有所谓银票也面值很小,而且不广泛流通。《武林外传》里白展堂他们月薪两钱才正常。)
  这么一耽搁,已近三更,她虽不必睡眠,侍女们已然疲倦,虽她们不说,琼玖也打算回了,还
  有很多东西以后慢慢买就是,来日方长。
  夜深归家,让凌蓓给每人都发了赏钱。一边琢磨着明日干什么,一边摆弄着土豪的见面礼——那颗鸟蛋。据说是只有妖族血统的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孵出来。
  不多时,该就寝了。表面上琼玖很快入睡,一夜安眠,其实一直在打坐修炼。
  能掩人耳目自然要归功于被凌麒加了镜月阵法的手串,可以让她自由行走,不会泄露身份,也不会让人发现异常。只要修为低于凌麒的,都看不穿。
  如此爱护之意,琼玖自然铭记于心。
  翌日寅时,众人早起各自忙活。
  大雍百姓多是一日两餐制,分为大食和小食,在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和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第一餐多吃为了有力劳作,第二餐少吃为了节俭。
  但上层和士人是三餐,分为朝食(早食)昼食飱食,大约分别在辰时(七点到九点)、巳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和申时。
  今日是正月十五,又是北辰仙君的诞辰,更巧的是还是圣人嫡长子雍王殿下的生辰,外面定然比昨日更热闹。
  这种太热闹的日子,琼玖决定——宅在家里!
  是以早食后琼玖就在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回房窝在了榻上。
  其他人呢,秩序井然,各司其职。
  凌蓓正在算账,凌妤凌铭去収孟锦的绸缎,凌骅凌卫各处清扫收拾,凌芊整理闺房,凌菲正收拾软榻旁的书桌,备好纸笔,凌怡守在厨房熬汤做点心。
  家里除了琼玖之外,三男五女,各有所长。琼玖懒得管琐事,委干练的凌蓓管家。只要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即可,乐意当个甩手掌柜。
  待绸缎存好,凌妤凌芊自去取布制衣,凌铭出门采买,其余按下不提。
  琼玖长发随意一拢,着淡粉中衣裙,歪在宽大柔软的榻上,捧着《毛诗外传》,一目十行。
  大雍并非独尊儒术,儒墨道法等各有传承,朝堂诸方制衡,士农工商等级不太严明,墨家自然在格物上大放光彩,种种利国利民的发明已逐渐推广。
  圣人开科举选官取代前晋九品中正制,广纳人才,投入巨资,上下一心,教化百姓。所以书坊增多,笔墨纸砚等物美价廉,越来越多寒门子弟可以读书入仕,如此良性循环。
  家里的书既有瑾瑜准备的,也有琼玖遣凌铭去书坊买的,闲来无事,最喜看书消遣。
  这《毛诗外传》和《毛诗正义》一样对《诗经》的注释,时下儒家必读经典,但琼玖以前更愿意读其他版本的注解,所以翻看的时候也不甚用心。
  今日天气不甚晴朗。
  隐隐透过银红窗纱洒进来的日光有些暗淡,室内光线不太好。
  琼玖自然无碍,不过,她侧首看了看玉屏风外远端正在记账的凌蓓,不远处给她泡茶的凌菲,轻轻敲敲桌子。
  “娘子?”凌菲受到惊动,离得远聚精会神的凌蓓并未抬头。
  “点灯。”琼玖低声。
  “是。”凌菲应着,取火刀点亮了雁鱼铜灯,室内随即明亮起来。
  家里所燃的是流行的工灯。
  这雁鱼铜灯表面彩绘精致,设计巧妙,雁颈修长,回首衔一鱼。雁体肥硕,身两侧铸出羽翼,短尾上翘,双足并立,掌有蹼,背部开口,接一带柄灯盘。灯罩为两片弧形屏板,其上部插入鱼腹的开口,下部插入灯盘内的直壁圈沿中,干净又美观。
  (同所有的工灯一样,灯盘、灯罩可任意转动和开合,以调光和挡风,鱼身和雁体中空相通,可纳烟尘,保持室内清洁,各部分可拆卸清洗。
  类似的还有息烟灯,都很环保。)
  青釉旋纹提炉沉默着,淡淡的檀香流逸,静了时光。
  凌菲送上白瓷茶盏,琼玖坐直,接茶轻啜,目光随意在书上扫过——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忽然来了兴致,放下茶盏,拿起书桌上备好的鼠须笔,把这句话轻轻加上标点,然后在左边空隙从上至下写道:
  “盗八部,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看着这句话,不由失笑,思绪飘远。
  “盗八部,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琼玖,这是什么意思?”好友好奇地问。
  “改自孔子的名言呐,就是那句‘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这意思是说……”
  “噗嗤,谁想到的?真厉害,好好玩。”
  “还有厉害的。前天我在看到一微博,说‘心目中的爱情是瓶邪。’”
  “为什么?”
  “她是这么解释的:‘瓶’字拆开就是‘并’和‘瓦’,就是‘并肩,在屋檐下’的意思;‘邪’呢,拆开为‘牙’和‘耳’,就是‘在耳边说悄悄话’的意思。
  所以,‘瓶邪’的意思就是——与你并肩前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耳鬓厮磨,轻声低语,白头偕老。”琼玖慢慢解释。
  “哇( ⊙ o ⊙)!太厉害了!她说的好有道理,原来还能这么解释啊。”两人相视而笑,惊叹不已。
  …………
  音犹在耳,已然隔世。前尘往事,俱为幻梦。
  笑容散去,兀自出神,忽然听到凌蓓的声音:“娘子,请过目。”
  琼玖回过神来,将刚刚写下的那行字涂掉。放下书,接过凌蓓捧着的账册和物品清单。
  她先打开账本,放于桌上,逐一检验,不能心算的就在凌菲铺好的纸上列式,一盏茶功夫已经核对完毕,无误。
  “你做得很好。”微笑地夸奖了一句,“这家交给你管我就放心了。”
  “娘子的算学才是真好,婢子万万及不上。”凌蓓确实是这么想的。渐渐熟悉琼玖的性情后,知道她是个待下优容性子随和的,遇到算学上的问题常常向琼玖请教,受益匪浅。
  琼玖不以为意,浏览着长长的清单,偶尔加上几样物品,而后都交给凌菲,让她分派去置办。
  宅惯了出门玩玩顺便买东西还好,专门出门东奔西跑买一大堆东西这种事,琼玖能不干是不会干的。
  至于钱财,她是不缺的。须弥介子(她将手串中的东西都转移了)里各种功法孤本灵丹妙药法宝等一应俱全,从低阶到高阶应有尽有,还有堆积成山的炼丹炼器布阵需用的原材料,以及凡间派的上用场的珠宝古董,简直浩如烟海。
  “仙二代”比“富二代”“官二代”还要拉仇恨。因为生命长久,所以财富无限累积,随便拿点东西都是凡间所谓的“古董”。怎么可能缺钱?
  被回忆干扰,看书的兴致也淡了,合起《毛诗外传》,目光在书架上逡巡。
  《论语》《史记》《孟子》等等前世就有的经典直接忽略,然后挑了本记录大雍前朝的《晋志》,又看了起来。
  这书虽不及《史记》生动,倒比《三国志》有趣,打发时间尚可。这一看,就忘了时辰,还是被凌菲提醒了才记得用食。
  日薄西山之际,天色渐暗。
  “娘子,似欲有雪。”凌玉走进来,对琼玖道。
  “有雪?凌蓓。”
  “婢子在。”一边绣手帕的凌蓓立时上前。
  “温些酒,就绿蚁吧。”
  “婢子这就去。”
  这主房很大,建时就用了上层惯用的保暖方法——墙壁“以椒为泥涂室”做保温材料,冬日室内本不算冷,又在熏炉里燃了木炭驱寒,更是温暖。
  琼玖披件狐裘,换了支花鸟纹竹雕毛笔,取下笔帽,稍稍挽袖,写下:
  绿蚁新焙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一笔一划地写到这儿,忽然停笔,这最后一句如何写得出?
  要下雪了,红泥小火炉上正温着绿蚁酒。
  然后,缓缓落笔。
  “独酌无相亲”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独酌无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  琼玖的原型是我自己,她的好友的原型是我的好友。
  这篇文是杯清水,平淡无味。
  但我喜欢清水。
  从构思之初,我就知道没人看,但我还是动笔了。我想用浅薄的笔力写出所有想写的东西,就算自娱自乐也会写完,权当随笔好了。
  ☆、六.踏雪寻梅,重逢美人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能饮一杯无?
  写完这几句,酒已焙好,第一片雪花已经落下。
  抬眸看看几位各自忙着的侍女,“都过来吃些酒吧,暖暖身子。”
  “谢娘子赏。”好酒的凌妤欢喜地应了,然后又偷眼去看凌蓓的脸色。因凌蓓年长沉稳,凌妤最憷她。
  琼玖莞尔,这几个女孩子啊,正是可爱的年纪,不像她,看起来比她们都小,其实已两世为人。
  凌蓓也没有扫兴,只淡淡叮嘱:“不可多饮,免得误事。”
  于是她们聚在一边的小桌上吃酒,琼玖接着练字。毛笔字是这一世才练起来的,因她懒散,不能坚持,如今勉强入眼罢了。
  纸上墨迹未干,便信手扔进小火炉中。
  “徘徊久,云迥出,轻寒侵袖。渐写遍愁思新墨浅,怕写到,带宽人瘦。不觉岁华成暗度,算又向,衢尘拜走。漫说起,冰轮皎洁,冷笑传杯掉首。
  然否,哀多于乐,气横牛斗。未必是炎凉谙世味,看惯了,白衣苍狗。此意谁堪相慰藉,只天籁,风悲窍吼。问平生悴损,零落何如,沉吟金镂。”
  默完记忆中的这首词,继续付之火炬。
  岁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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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故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
  雪渐渐大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只听得北风呼啸,犹如鬼哭。
  室内暖意融融,女孩们笑语盈盈,一派和乐。
  于是琼玖也慢慢展眉,转而临摹起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来。
  她面前的虽不是真迹,却将王右军行书的飘逸古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短短二十八字,意疏字缓,从容不迫,高风雅致。用墨浓淡适宜,用笔圆净健劲,寓刚健于妍丽之中;时敛时放,能含能拓,寄情思于笔端之上。
  一遍又一遍地临着,渐渐心平气和,笔下的字也越发自然。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因失去了太阳而叹息,那就会再失去群星了。
  逝者已逝,来者可追。
  雪下了一夜。晨光熹微,雪止。
  据说,长安城郊外的莞月观内种有大片梅花,种类繁多,甚美。
  今日风轻日暖,正好踏雪寻梅。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一路,琼玖也翻了一路的《周礼》。
  马车行至观外,远远地就看到青瓦飞檐,雪里红梅,令人赏心悦目。
  看来今天有眼福了。
  莞月观外观简雅,遍地梅花处处暗香,然观主是个隐士,性子淡泊,对往来应酬并不上心,故香客稀少,从不热闹。
  琼玖偏偏喜欢这样的“不热闹”。
  一进门,便移不开眼去,只觉满目清华,心旷神怡。昨夜一场小雪还未化去,梅上一点薄雪更衬得花色冰清,白者愈白,红者愈红,幽洁动人。
  琼玖漫步花间,且行且止,从这一枝看到那一枝,不由满心欢喜,不时凑近去欣赏。小小的一朵梅花只是别有韵致,并不出奇,而一树芳华开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却是独一无二的胜景,百花莫可比之。
  恍惚听到一缕笛音,悠悠散散,似是《梅花落》。缓缓循音走去,琵琶声渐起,与笛音恰合。琵琶清脆如珠落玉盘,笛声萧远似云卷云舒,合二为一,浑然天成。
  远远地看到一颇大的亭子,亭中人影绰绰,琼玖不愿打扰,随即止步,侧耳倾听。
  忽然听到琵琶一错音,琼玖下意识地转身抬眸,又听裂帛声响,却是弦断了。笛声立息。
  只听亭中女声飒然:“弦断了,定是有人偷听。”扬声道,“何方来客?”
  琼玖失笑,大大方方地走向亭子。亭中虽有数人,然稍一走近,她便只注意到了轻裘持笛的小少女,竟是前日上元灯会偶遇的那位!
  对方的神情依然淡淡,放下笛子,起身道:“阿姊,弦断前,已错音。”
  “又揭我的短!”嗔怒的女子大约及笄之年,朱红孔雀纹锦圆领服,头裹幞头,足蹬乌皮彩绘云纹靴,横抱琵琶,容貌鲜妍,气度爽朗,望之不俗。
  语虽带嗔意,脸上却含笑,显然姊妹感情很好。
  琼玖走进亭中,裣衽致歉,少女却洒然一笑,混不介意。琼玖顿生好感。
  “小妹姓凌,冒昧相问,两位贵姓?”
  少女微微诧异,看一眼沉默的妹妹,“穆,‘肃穆’的‘穆’。”
  穆家军的穆?这两位难道出身护国穆家?
  “此乃家弟,眀俨。”
  等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家弟?家弟!
  琼玖惊讶地望过去,长成这样竟然是男的?!
  穆娘子了然一笑,引琼玖落座。
  这亭子并不是大户人家特意建造的保暖的那种,是以亭中和外面温度差不多,穆娘子着衣不厚,脸色红润,可能内力不错,可惜琼玖对武功不太了解。
  琼玖一坐下,便将斗篷解下,凌妤接过放好。目光悄悄环视,反倒是眀俨着衣较多,这么一会儿工夫,穆娘子又塞了个手炉到他怀里。
  居然是个小郎君啊。小小年纪就这般丰采,不知长大了何等容姿?
  “凌小妹方才扰了我们的兴,现下要如何补偿?不如也奏一曲?”穆娘子将琵琶随意一摆,戏谑道。
  “今日并未带琴……”琼玖犹豫。她前世就有古典情结,只是因种种原因,常听常看,却很少尝试,此生反倒可以尽偿所愿,想学的东西就去学,想做的事就去做。
  诸多乐器之中,最爱者,琴。
  “巧了,我多带了把琴。”穆娘子击掌而笑。
  “我不擅七弦琴……”凌麒擅长五弦琴,琼玖学的自然就是五弦琴。
  “那更巧,我带的呀,正是五弦琴。”
  这么巧?那就应下呗,又不是拿不出手。
  “那小妹就班门弄斧了。”但凡有些底蕴的家族,无论男女,礼乐书数都是必学的(射御倒是未必)。世家子弟,无论善不善于奏,大多善于听。如此耳闻目染,自能鉴赏高下。
  焚香净手,平心凝神。
  弹哪首琴曲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七.刷好感度的正确方法
  琴声悠然响起,淙淙流淌。铮铮扬扬,泠泠澈澈。旋律飘渺不定,时而雄壮高亢,时而舒畅流利,时而澎湃跌宕,时而舒缓平稳,起转承合间自然熟稔,让人耳目一新。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妙哉!曲妙,人更妙。”穆熙赞叹,“你说是不是,阿弟?”
  “嗯,甚好。”
  眀俨的目光略过琼玖紫绮长裙,离开琴弦的青葱双手,窄袖菱纹襦,清丽侧颜,玉簪云鬓,对上稍转过来的一双眼睛。
  就像前晚花灯下所看到的那样,清透如三月的湖水。眼睛的主人向他一笑,如沐春风。
  于是他也微然一笑。
  琼玖怔了怔,才道:“拙技难登大雅之堂,是借了好琴的光。”
  “可又巧了,这琴名为‘山水’,你方才奏的甚合琴意。不如将琴赠你,它必然愿意的很。”
  此时《高山流水》已被分为两曲,《高山》和《流水》,琼玖奏的却是未分的古曲。
  一听穆熙此言,琼玖便觉投趣,故意道:“子非琴,安知琴之愿?”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琴之愿?”穆熙不假思索。
  遂相视一笑。
  “我爱琵琶,这琴放我这儿也是闲置,不如赠与有缘人。也是投桃报李,皆大欢喜。”说到“投桃报李”的时候,穆熙瞥了眀俨一眼,一脸心照不宣的笑容。
  于是琼玖也顺水推舟,收了这份礼。
  几人随意地闲聊起来,准确地说,是穆熙和琼玖。眀俨寡言少语,连表情都很少,偶尔话题谈到他,才应几个字。但并不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因其听得认真,答得也不敷衍。
  穆熙旁光扫过日晷,“竟过巳时了,长安城内的食肆都无饭了。莞月观素来不供食,你可愿与我等一起?”
  琼玖虽是喜欢清静,但与穆熙言语投缘,又有一个“秀色可餐”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一起移步。
  稍落两人一步,进入室中,便觉暖意袭人。
  室中一大方桌,中间摆着釉陶烧烤炉,四下放着十余种吃食并酒水,热气袅袅,香味扑鼻。侍女们来来往往,有条不紊。
  “出门在外,简陋了些。”穆熙扬手,“留下两个就行,其余的去罢。”
  诸人布置好,便退下到外间进食,琼玖也只留了凌妤。
  新鲜的鹿肉刚刚切成片,摆在几个双桃形大银盘中。胡饼、姜虾、酒蟹、百味羹、葱泼兔、乳炊羊肫、滴酥水晶鲙、两熟紫苏鱼等等四散于桌上,青梅酒和葡萄酒的香气交汇其中,让人垂涎三尺。
  透明的水晶杯中盛着黄绿的青梅酒,夜光杯里荡漾着紫红的葡萄酒,前者偏酸,后者更甜,口感俱佳。
  一边烤着鹿肉,一边品着果酒,偶尔看看窗外的雪梅,实在享受之极。
  酒食色香味俱全,三人不紧不慢地用餐完毕,移步茶室,自有侍者收拾了。
  “这茶由我奉来,可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茶了。”
  琼玖不耐烦繁琐的步奏,只是简单地备茶配具,洗茶冲泡,封壶封杯。
  不过,茶叶是昆仑雪青,泡茶的水是昆仑白梅花上雪,滋味绝不逊于任何名茶,这点自信,琼玖还是有的。
  眀俨端详着澄碧的茶水,微含一口,初觉略苦,后回味甘美,入腹之后,口中只余淡淡清甜 ,如饮醴泉。
  穆熙眼睛一亮,“比之茶汤淡些,倒别有风味。眀俨喜欢吧?”
  “嗯。”
  “我带了许多,穆郎君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礼尚往来嘛。
  “多谢。”
  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他们对茶的口味挺相似呢,也或许,眀俨的性格如此,不会客气来客气去。琼玖挺喜欢这种干脆性情的,因为她也是。
  和穆熙谈笑风生,不时分神注意下一边安静品茶倾听的眀俨,琼玖心情愉悦。
  “……每年今日,西朵楼下,开封尹弹压幕次,罗列罪人满前,时复决遣,以警愚民。楼上时传口敕,特令放罪。于是华灯宝炬,月色花光,动烛远近。至三鼓,楼上以小红纱灯球缘索而至半空,都人皆知车驾还内矣。须臾闻楼外击鞭之声,则山楼上下,灯烛数十万盏,一时灭矣。”
  “那我今日错过了,可惜。”想想都觉得那场景很美啊。
  “有何可惜?此处难道不美?”穆熙却只一笑。
  “穆娘子所言极是。”琼玖透过朦胧的纱窗,看檐下,梅花如雪乱。确实很美。
  “此时贵家车马,悉南去游景德寺了。我们原该动身了,你,可愿同往?”
  见穆熙一脸期待,眀俨也望着她,琼玖眉眼弯弯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众人整理离去。
  穆家马车内,眀俨专注地阅着《六韬》,穆熙把玩着腰间的春水佩,饶有兴趣:“这来历不明的小女郎倒是有趣,莫怪你亲近她,被认错也不反驳,还收了人家的礼。却不知是哪方的?”
  眀俨头也不抬,轻轻翻页:“无恶意。”
  “你的感觉一向很灵,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查不清来历,总觉得不安稳。”
  “阿姊,又想多了。”
  穆熙咬牙:“……你不拆台会怎么样?”伸手捏他脸,看似恶狠狠的,下手轻得很。
  “……”眀俨无辜望之。
  一进城,便觉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万街千巷,比前日更加繁盛浩闹。
  宝骑骎骎,香轮辘辘,五陵年少,满路行歌,万户千门,笙簧朱彻。
  市人卖玉梅、夜蛾、蜂儿、雪柳、菩提叶、科头圆子、拍头焦半等。
  唯焦半以竹架子出青伞上,装缀梅红缕金小灯笼子,架子前后亦设灯笼,敲鼓应拍,团团转走,谓之“打旋罗”,街巷处处有之。
  每一坊巷口,无乐棚去处,多设小影观棚子,以防本坊游人小儿相失,以引聚之。
  诸营不得夜游,各以竹竿出灯球于半空,远近高低,若飞星然。
  另有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春情荡飏,酒兴融怡,雅会幽欢。 (上元,可是此时的“情人节”哪。)
  到了景德寺附近,更是熙熙攘攘。
  琼玖正皱眉,就听一清脆的女声道:“凌娘子,我家娘子传话,从后门走,凌娘子以为如何?”
  她微掀车帘,入目的是穆熙身边的粉衣侍女,似乎叫做“蘅九”?
  轻声应了好。暗忖:景德寺的后门好像是禁入的吧?
  结果出乎意料地,一行人顺利从僻静的后门进了寺。下了车,徐徐步行。
  走近大殿,只见前面设了一个大乐棚,乐声不绝于耳。两廊有诗牌灯云:“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和“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其灯以木牌为之,雕镂成字,以纱绢幂之于内,密燃其灯,相次排定,光彩争华。
  正兴致盎然,忽觉脸上一凉,竟是落雪了。顷刻间,便纷纷洒洒,飘飘朦朦。沙似的雪,被灯光镀上一片光辉,如天女散金花,如梦如幻。
  人们流连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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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还是一一离去。
  互道了别,两行人各自离去。
  临走时,蘅九回头看了看琼玖,疑惑地低声和身边一从者道:“师兄,这人我怎么看不出来路?也是道修吧?”
  她声音极小,琼玖耳力甚好,偏听到了,暗道一声“果然”,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气息纯净,也是道修,来路我也看不出,许是散修门下。”说话的人衣着寻常,容姿不凡,正是蘅九的师兄杜柒。
  蘅九,其实应该叫“桁杦”才对,剑宗女弟子,木字辈的。入世历练兼了结因果。看起来和穆熙一样十五岁,其实远不止,目前还未结丹。
  “还有师兄你不知道的事啊,真是难得。”蘅九笑嘻嘻的,一派灿然。
  “我又不是白泽谛听,有不知也属寻常。”杜柒神色温和,宠溺一笑,“等你要结丹了,我们就回悬练峰去,专心修炼。这几年尽快还恩,莫要节外生枝。”
  “知——道——啦,我可是很乖的,才不会惹是生非呢。”
  是吗?瞒着师尊偷跑出来的是谁啊?杜柒腹诽,身为剑修用剑烤鸡把师尊气得差点晕过去的又是谁啊?不好好修炼偏要跑来当“侍女”的又是谁啊?
  看某人得意洋洋的笑脸,要是师尊在,肯定又要头疼念叨:“师门不幸,师门不幸……”
  他们对话声小到几乎只有彼此能听见,但是琼玖尽收耳中。
  木字辈的啊,比我矮几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八.花朝踏青和醉庐的梨花陈酿
  雪化了,就是春天了。
  天气渐暖,河水解冻,杨柳爆青。
  琼玖呢,一半的时间都在修炼,白日里看书练字弹琴……闲闲散散地宅着,转眼到了花朝。
  大雍的花朝在二月十五,又叫“花神节”,“百花生日”。
  春到花朝,风轻日暖,良辰美景;
  枝梢剪彩,开阁赏红,踏青游春;
  扑蝶种花,制糕挖菜,晒种祈丰……
  白日祭花神,夜挂花神灯。
  一大早,女孩子们就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家家户户都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琼玖陪着赏红种花后,就懒得参与其他,由他们玩去,带上凌芊凌铭去了醉庐。
  前几日与凌麒传纸鹤时,璟瑜告诉她“醉庐的梨花陈酿花朝开坛,一日即售罄,小玖可尝尝。”
  璟瑜那个挑剔的土豪都这么建议,那肯定要去试试了。
  为什么偏要花朝出门?因为今天活动太多太热闹了,琼玖更愿意出门踏青去,顺便打个酒。
  醉庐地处城西十里湖边,地处幽僻,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好酒的人自愿意去寻觅。
  陌上花开,姹紫嫣红,芳草萋萋,翠色欲流。
  一路上不时听见车马辚辚,笑语欢声。踏青吟诗放纸鸢,游玩扑蝶挖野菜,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十里湖附近土地适宜养花,居于此地的人大多以此为业。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日车载时令花卉进城,担花市之。入春而梅、而山茶、而水仙、而探春。中春而桃李、而海棠。春老而牡丹、而芍药、而孪枝……从春到秋,接连不断。
  走在青草间的弯弯小路上,清馨的花草气息无处不在。
  路旁野花如星,星罗棋布,自由自在地舒展着美丽。远远近近的桃李吐芳,海棠娇丽,各色花树争奇斗艳。
  曲径通幽处,醉庐花木深。
  琼玖转过一棵挂着“醉”字旗的柳树,眼前出现了一片梨树,宛如无暇的雪海。
  放慢脚步,从这一片洁白的云海间穿过,来到了酒香所在。
  店家正在沽酒,琥珀色的酒酿清亮纯净,香气扑鼻。
  琼玖虽谈不上好酒,只这一路所见之景,就觉不虚此行,现见了酒,不说味道如何,这酒色就看得她满心愉悦——仿佛眀俨的眸色。
  初见时还不确定,再见时却看得分明:实实在在的的琥珀色眼眸,净若琉璃。
  就像瑾瑜说的那样,醉庐的梨花陈酿十分受欢迎,来沽酒的人很多。在凌铭等待时,琼玖坐在了梨花树下的木凳上。
  一抬首,满目皎皎;风乍起,裙袂染香。
  白玉折扇从袖中划出,缓缓横展,几片花瓣打着旋儿飘下来,扇面上遂多了几点柔嫩。
  如此一衬,折扇上精致的花鸟愈发活灵活现,梨花瓣里一抹淡绿也更鲜明生动,相得益彰。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我的手了。琼玖想,若执扇的换成眀俨,凭那双堪称完美的手,看上去就是一幅更绝妙的画了。
  归去时,琼玖有意放慢了脚步。
  漫步在十里湖边,看扑蝶的女孩们止步屏息,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逢放纸鸢的孩子们欢笑跑远,大大小小的纸鸢与天比高;遇采薇的少女们提着篮子,悠扬的歌声萦绕在水波花香之中……
  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不远处烟波浩渺,湖面上粼粼阳光碎金似的随风荡漾着。
  如此春光,无限美好,只可惜,无友共赏。
  归家后,花神灯已提前挂上了花树枝梢。尝了口花糕,略甜。
  “今儿晴了一日,想来今年会有个好收成。”凌菲倒了茶。(人们在二月十五日晒种,祈求丰收,据说若花朝整日天晴当年便能丰收。)
  琼玖不可置否。
  凌蓓奉上了一封书简,“娘子,护国穆府差人送来的。”
  穆府?穆熙还是眀俨?
  好奇地接过来,只见淡白澄心堂纸上写着一句话:“上林雅集,待君同赏。”
  没有署名。飞白书飘逸洒脱,翩若惊鸿,实乃上品。琼玖不确定这是谁的邀请,微微犹豫,还是决定答应。
  上林雅集,正逢盛世,既定京城,又于上林,必胜于前晋兰亭集会。
  俊杰如云,美人如雨,岂可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九.射,书,诗,琴,棋,画,你是几品?
  前晋乃是九品中正选官制,不仅选官分九品,民间也盛行品级评定,同样分为九品。
  无论书法、诗赋、音乐、绘画、围棋,乃至容貌风仪,只要值得评定能够评定的,都有好事者为之品评。
  如前朝范汪著《棋品》,不仅讲述棋理,又罗列天下名手,分别定品。除此之外,《画品》、《诗品》、《乐品》等等也盛行一时。
  大雍以科举选官取代九品中正制,但是民间的流行风尚还是保留了许多。
  这上林雅集就是兼顾了赏春,诗会,游乐,评级等等为一体的聚会。
  三月中旬会试,所有去年秋天过了乡试的士子们已经都到了京城准备,此时的长安城自然才俊云集,谁不是踌躇满志?一心备考虽然重要,然雅集中崭露头角,获得权贵青眼,估量自身能力,取得相应品级,拓展更多人脉等,也很重要。
  长安的纨绔们不必说,女郎们也借此机会多多认识异性,心中有数,有利婚配。
  总而言之,参加如此盛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琼玖这样只是去看风景看热闹的,也无妨。
  二月十六,惠风和畅。
  琼玖至上林苑时,刚过卯时(七点),本以为早了,结果已经是晚到的了。
  上林苑占地百里许,乃前晋皇家园林,极广而美,本朝偶尔对外开放。
  目光所及,烟柳画桥,亭台楼榭,暖律暄睛,骏骑骄嘶,杏花如绣,莺啼芳树,燕舞晴空。
  锦衣玉容,红妆巧笑,少年风流,寻芳选胜,蜂蝶暗随。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寻一处人流稀少的亭子坐了,水中金金红红的锦鲤正在争食。
  正看得有趣,忽听九声钟响,第一场射品将要开始了。
  未等琼玖换个地儿观看,就听铃铃一声脆笑:“怎躲这儿来了?倒叫我好找。”
  转身一看,果然是穆熙。
  绯红石榴齐胸长裙,烟紫描银牡丹大袖衫,金罗团花云霞披帛,高髻金钗璎珞环佩,华美焕然,灼灼生辉。
  “你一至,锦鲤都羞沉了。”琼玖起身,婉婉一笑。忽略未见眀俨的淡淡失落。
  “什么羞沉?你分明想说我把它们吓跑了,是吧?”穆熙佯怒。
  “怎么会?”
  “这儿可是看不到射品的,跟我来。”穆熙携了琼玖的手,风一样地迅速移地,侍女们险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果然是个练家子。
  来到整个上林苑地势最高之处,此地桌椅齐全,离射品场地不远,适宜观礼,却奇怪地只有穆家姊弟及侍者们。
  远远地看到眀俨修长身影,衬得那玄锦直裾白玉腰带,更加黑白分明。
  姿容特秀,卓尔不群。
  走近了,才看清他衣襟袖口绣暗金云水纹,单以墨玉簪束发,腰间也只一春水佩,周身堪称简素,然澈华尔雅,清贵高绝,世无其二。
  双方刚施礼道好,猝然一声尖锐鸣镝。
  射品开始了。
  但见场中一排青年劲装,昂扬武威,弯弓如月,箭似流星。
  射品是最易看懂,最好评级的,一目了然,外行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耗费时间最短。不过半个时辰,就快结束了。
  期间,三人分坐,穆熙不时为琼玖介绍点评,这是哪家的儿郎,为人如何,那又是哪府的少年,风评怎样,如数家珍。
  琼玖对凡间事的认知大多来源于书籍和侍女们的八卦,所以听得津津有味。
  “今日射品,目前最高者才五品。”她微微诧异。
  “有何稀奇?善射者都在军中呢。”穆熙朗笑,“譬如雍王殿下新练成的玄甲军,随便拉一个出来,射箭都不低于五品。”
  “倒也是。”
  大雍尚武,文人都以佩剑为风尚,投笔从戎者不在少数,军队自然骁勇。何况雍王乃圣人嫡长子,他所练之兵本就经过层层删选,不是精锐都不可能。
  “刚刚被评为五品的是琅琊王家的王十三。”穆熙连这人名字都都不提,看来很是不喜。
  “若是旁人就罢了,琅琊王家的,我偏不让他得这头筹。”穆熙脸色不悦,“可惜我答应了阿爷不能下场,眀俨也不方便。”
  这是当然,护国穆家,将门子弟,“欺负”人家业余的,胜之不武啊。
  “娘子。”侍女中走出一位青衣裋褐来,正是蘅九,“我愿替娘子分忧。”
  “好!你去,胜了王家小子,我重重有赏。”瞬间多云转晴,“这下不算我欺负人吧?”
  我好像已经看到结局了。琼玖看了眼犹自欣喜的王十三,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
  豪门世家出身,输给名不见经传的小婢女,会不会气的没脸见人?
  不过,穆熙虽然不知道蘅九的真实身份,似乎挺了解她的实力,而且挺信重她?不过那丫头风风火火的,一看就藏不住身手。
  果然,蘅九一下场,轻松得了四品。
  她虽谈不上擅长射箭,但是以剑入道,眼力速度劲道都远超常人,就算不用一点真元,胜过一帮业余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王十三的脸色,那还用说?他勉勉强强维持了风度,直接一句话釜底抽薪:“九品评级,素来没有女子参加,这不合制。”
  这招够狠,当下便议论纷纷,评级的玄甲卫将军魏柏都皱了眉。
  穆熙扬眉,看向蘅九,并不开口。
  但见场中少女洒然一笑:“前朝以九品中正选官,女子不可为官,是以民间评级分为九品,向来只评男子,不评女子。然,今日非昨,天子圣明,广开科举,九州同庆。官制尚已变,况乎民议?”
  众人颔首。“此言有理。”
  “本朝民风开明,女子当官为将都是有的,这民议难道还大过官方?”
  这话一说,谁还敢反对?王十三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魏柏将军一锤定音:“女子可评。”
  穆熙立刻眉飞色舞,琼玖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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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眀俨一直不动声色。
  蘅九言辞凿凿,短短几句话,让人心服口服。剑宗是不可能教授这些的,应该是穆熙调教有方。
  蘅九身为女子,力压一众男儿拔得射品头筹,原以为只是个意外,结果自她之后,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射,书,诗,琴,棋,画,你是几品?(中)
  今日雅集,从重要到次要,依次评射,书,诗,琴,棋,画。
  君子六艺中, “礼”不好评;“乐”中只比琴;“射”已经比过;“御”渐渐沦为小众,不评;“书”不可或缺;“数”是科举中单列的一门,不评。
  除此外,“诗”不能不评。“棋”“画”两种艺术渐渐成为风尚,也评。
  射品之后,是书和诗。
  当今,公认书法当列一品的只有两位,当朝御史中丞文正(字改之),擅隶楷,字如其人,凛冽刚正,峭拔劲威,分外严整,初见生畏,久之敬爱;
  国子监祭酒舒和(字陶然),楷书端庄,似雅士君子,草书任意,纵横自然,可亲可近。
  除评书,也评诗。今日休沐,两位同至上林。同时洛阳书院山长,桃李满天下的大儒陆修(字伯夏)刚刚来京,也应邀来评诗。
  “射”无高手,无趣;“书”“诗”“琴”才是今日的重点;“棋”“画”的地位不如前者,参与者相对较少。
  书和诗是同时进行的,少则一刻,多则一个时辰。
  书可任意字体内容。
  诗的主题么,文中丞定了难写的“国”,另外两位定了好写的“春”,两者选一即可。显然,大多人选“春”。
  于是一蹴而就者有之,苦思冥想者有之,挥洒自如者有之,愁眉不展者有之,端的一幅众生百态。
  做好的诗评级完毕,自有乐人配乐唱之。若有好诗,豪放的有女伎俏芝儿,婉约的有长安行首之一的楚楚,此二女最擅歌。
  不多时,已听见唱诗声。
  琼玖三人品着茶点,无歌时叙叙话,有歌时便专心听,倒也乐呵。
  两刻钟后,传来了柔美的女声:“遥天碧荡荡,远草绿愔愔。并作相思海,春来一样深。”
  歌声婉转,缠缠绵绵。
  这是金陵解元何兰卿(其芳)的《江南曲》,五品。
  “这也算好的?实在寻常。”穆熙摇了摇头。
  “比方才那些要好。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限时定题,原就不易,难出佳品。”琼玖觉得还好,总不能拿高考作文和名篇佳作比,那当然比不了。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此言甚妙。”秀目含笑,“你之感悟?”
  “自然不是,家兄所言。”有好事都推给凌麒。
  “有其妹必有其兄,想来令兄也是个才智不凡的俊杰,倒想见之一见。他可在长安?”
  “家兄生性淡薄,隐居昆仑多年。”这可是实话。
  “惜哉,不能一见。”
  “姑嫜有妾奉,征战盍郎行。早取封侯去,封侯妾亦荣。”
  俏芝儿的声音很有特色,字字清晰,嘹亮悠远。
  文中丞之小女文佳的《戊妇言》,文字浅显,立意却胜于《江南曲》,也是五品。
  “胡闹!”文正黑着脸在训女儿,女孩状似委屈低头,一旁舒和笑眯眯地劝着。
  “哎呀,文中丞这个老古板,明明《戊妇言》比《江南曲》好多了,他偏要显示自己不偏心,给评了一样的。”穆熙不满地哼了声,“还好舒梨的书法十有八九拔得头筹。”
  听到这,连琼玖都看出有点不对,别提眀俨了。
  “阿姊,文娘子和舒娘子都是你邀来的吧。”明明是疑问句,偏偏是肯定的语气。
  “这个嘛……”顾左右而言他,捻起桌上盘中的龙眼,“这龙眼挺甜的,眀俨你尝尝。”
  “即使没有王十三郎,你也会让蘅九去赢得射品头筹。”眀俨毫不理会,一针见血。
  “呃……”
  还是第一次看到眀俨气势逼人,穆熙心虚的样子呢,有趣。
  以往评级只评男子,今天突然冒出来女郎参与,看来是穆熙一手谋划的了。
  “舒娘子的字三四品之列,不如墨染(崔墨),他也未评级.阿姊如此肯定舒娘子赢得书品头筹,看来墨染今日是不会参与了。”眀俨面无余色,声如冰玉。
  “……”
  “云杰(卢俊)子渊(郑方)他们文思敏捷,笔下生花,想来也不参与书品了。还有谁?”
  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穆熙,连围观的琼玖都觉得呼吸一滞,如临深渊。
  眀俨平时安静无害,不想竟有这般渊渟岳峙的一面。
  于是穆熙叹了口气,无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对一些人放出消息,你会参加雅集。”
  “……阿姊你……”
  因为以为眀俨要参加,所以很多人都不参加了?全都给他让道?
  细思极恐啊。
  “只此一次嘛,下不为例。”穆熙剥了个栗子塞到眀俨嘴里,“不要告诉阿爷啊,不然他又要骂我。”
  做这种事,被大人骂才正常吧?
  “若是阿爷问起来……”眀俨气势尽敛,有点为难。
  “放心。阿爷忙得很。知道此事的,只要你不说,其他人谁敢开口告我的状?”霸(任)气(性)。
  接下来又陆续唱了几十首诗(写的太差的当然不会交上去了),今科的苏州解元阮毓(子琇)以一首《竹枝词》——“少妇椎妆总布裙,踏青未肯去寻春。宵来深宅月如水,同纺木棉邀比邻。”得了四品。
  “首句写村妇生活简朴,布衣素妆;次句‘寻春’一词颇为意味深长,‘未肯’可解为不愿,也可解为无暇;第三句,用清幽月夜衬寂寞孤独;如此,‘邀比邻’便很应当了。《府志》云:黟、祁之俗,织木棉,同巷夜同相纺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即一天做一天半的工。)此诗道尽民妇之寂苦,言之有物。”陆修摸摸胡子,不吝夸赞。
  舒和又拿了篇走过来,惊喜道:“此诗妙哉。”
  文正与陆修定睛一看,只见字迹娟秀小巧,似女郎。诗却充满悲怨: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零在外头?
  “好诗,见者生悲!”陆修念了一遍,“二十年前‘两胡(氐族和匈奴)乱华’之时,可不就是‘飘零在外头’么?”
  “圣人立国十二载,许多小女郎们都不知兵戎,还能做出这等诗句,我看,三品也可。”舒和沉吟道。
  “太高。五品。”文正直言不讳,“一看就知道小女儿家一知半解,当年哪有诗中这般好?”(都“飘零在外头”了,还“好”?)
  “(晋)永嘉二十五年,五十万胡族肆虐中原。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前朝昏君佞臣,醉生梦死。
  什么‘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分明是‘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白骨无人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所用的诗都是历史上无名氏所作,只有“几家白骨无人收”这一句是我自己改的,改完发现还挺押韵的。
  ☆、十一.射,书,诗,琴,棋,画,你是几品?(下)
  “(晋)永嘉二十五年,五十万胡族肆虐中原。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前朝昏君佞臣,醉生梦死。
  什么‘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分明是‘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白骨无人收’!”
  文正言辞太锋锐,两人一时语塞,最后综合下,定了四品。
  于是阮毓和容雪并列。
  这种雅集,参加的都是从未评级的年轻人,已经评过极的不会来。别看今天诗品最高才四品,二三品佳作其实多得很。(通常二品最高,一品得是《春江花月夜》这种。)
  少顷,舒梨书法评为三品,果然拔得书品头筹。身为舒和的孙女,家学渊源,天赋不低,还自幼酷爱书法,勤学苦练十几年,也是实至名归。
  (虽说如今早已不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前晋,但是世家子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仅仅家学传承就是寒门比不上的。)
  穆熙得意洋洋,像偷了鸡的狐狸。
  这一次上林雅集,必然会让女子们声名远播,也让世人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有此先例,日后的评级定会多出越来越多的女儿家,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射,书,诗,琴,棋,画,还有礼,数(算)等,世间女子的才能,可从来不比男人差!
  雅集过半,遂一起用了昼食。
  不多时,听得远方琴声幽幽,琴品开始了。
  琴为乐器之首,有“士无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书”之说。操琴须静,是以奏琴者四周十分安静。
  一曲终了,才有杂音。
  如此一个时辰,即将结束。
  文正舒和已离开,陆修还要评画。
  评琴的是莞月观主云水道长,他的琴是一品,隐逸超脱;与他同为一品的有兵部尚书容耀(子都),擅金戈之声,已至;还有太子太傅卢博(志远),旷达中和,身体欠安,未至。
  今日所评琴品,最高者是曲轩之(乐道)。他所奏《广陵散曲》,初十分平和,犹如月照空山,风过花溪,之后却陡生一股激越之气,金戈铁马之音不绝。到尾处却又余叹无穷,让人陡生斗志。
  此曲难度很高,他的技巧简直毫无瑕疵,境界上只差一点就能突破了。
  评为二品,理所应当。
  眀俨微露赞叹之色,穆熙却郁郁:“他怎来了?不是在钱塘湖边隐居么?他一来,哪有女郎比得上?”
  曲轩之下,倒是有位女郎,洛阳行首叶小小,她第一个操琴,《胡笳十八拍》哀婉凄切,催人泪下。评为三品。
  那些琴品还比不过行首的士子们的脸色哟,简直羞愧得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凌娘子。”眀俨淡淡开口。
  “嗯?”不明所以的琼玖。
  “是了,你的琴应也是二品。”穆熙两眼放光,“你且一试,不论结果,我把水怜儿弄来教你箜篌。”
  这奖励很有诱惑性。
  当今箜篌比较小众,擅者少。水怜儿又是教坊司(官方)的,听说她最擅箜篌,一般人却见都见不到,更别提听她演奏了,钱再多也没用。
  “随叫随到,时间由你定。”
  琼玖犹豫。她实在不想出风头,但她想学箜篌很久了,一直未遇良师。
  “水怜儿的箜篌至少二品,至今我还没听过箜篌比她好的。”穆熙继续诱惑。
  要不就答应?反正没几个人认识她。
  “再送你一架上好的箜篌,怎样?”
  “好。”琼玖果断,微笑,“就这么说定啦。”
  抱着山水琴,她心里叹息:看来只能取巧了。
  她的琴艺其实介于二三品之间,只有寥寥几首曲子勉强称为二品,技巧略差于曲轩之,唯有剑走偏锋,以意境取胜。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出场人物太多,大家可能记不全,没关系,因为我也记不全。
  ☆、十二.如今这世间,再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奏这首曲子了
  她所要奏的,是降于此间,所学的第一首琴曲,目前为止,还没有外人听过的《凤歌》。
  如今这世间,再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奏这首曲子了。
  既没有泄露气息,也没有运用真元,然而第一声琴音从指间流出之时,听到的鸟儿即开始展翅,呼朋引伴,向琼玖上空飞来。
  琴声低缓,旋律简单,然曲未过半,方圆十里的禽鸟已尽数聚集于此,随琴曲盘旋飞舞,和鸣呖呖,啁啁啾啾,与琴声互相应和,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却恰到好处,毫不喧闹。
  及余音散尽,四下寂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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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上万的禽鸟流连琼玖上空,久久才散开。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容耀面如冠玉,笑声疏朗。
  “二品当得。若是卢太傅知道他错过如此妙音,必后悔莫及。”云水道长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招手让琼玖过来,“大乐必易,此曲尽得真味。勤加练习,一品指日可待。”
  琼玖道谢离去。
  接下来的棋画同时进行,耗时甚久,在结果出来前,对弈棋作画不感兴趣的人已经四处赏花闲话了。
  琼玖正犹豫是留在原地晒太阳看书,还是和穆熙散步去,是时走来了四个青年,其中还有曲轩之。
  当前一人未语先笑,几步外就朗声道:“今日怎不见郎君?”
  走近了,四人长揖作礼,“见过郎君,贵主。”
  贵主?贵主!
  果然如此。琼玖其实知道,穆家并没有和他们两人年龄相当的姊弟。在长安城能随意借用护国穆府的名义行事的,还能有什么人?
  自然是皇家。
  而圣人只有一儿一女,皆是中宫所出。连猜都不用猜了。新阳公主君熙,雍王君昭(字眀俨)。
  “我并不参与。”君昭看了一眼新阳公主。
  而君熙却悄悄地注意了一下琼玖,见她知晓了两人的身份却神色不变,心中激赏。
  “是崔墨,字墨染,字写得还不错;卢俊,字云杰,郑方,字子渊,诗赋文章勉强可以一看;曲轩之,字安道,除了琴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君熙一一介绍,“这是凌娘子。”
  双方见礼。
  “久别重逢,贵主还是这么直(毒)率(舌)。”对君熙的故意贬低,连曲轩之都很淡定,崔墨卢俊郑方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崔卢郑王,四大诗礼簪缨的世家子弟,今儿见全了。
  除了王十三不招贵主待见,这三个都是雍王府的属官。
  见他们有事要说,君熙就拉着琼玖走了。
  两人坐在蜿蜒水流边的石凳上。君熙身后一棵碧绿的杨柳,软长的嫩枝垂到了水面,像多情的少女揽镜自照,轻抚秀发。
  “今日多谢了。你会替我保密吧?”
  “贵主这般信我?”
  “当然。”君熙眸中映着熠熠春晖,神情磊落,“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琼玖微微一怔,“必不负贵主信任。”
  君熙含笑的眉目忽然一整:“可惜明年的上林雅集,我就不能来了。”
  “为何?”奇怪。
  “阿娘欲为眀俨选妻,我得先于他,今年就得定亲,明年此时待嫁,不能随意出门了。”
  “殿下这么早就……”他才多大?
  “眀俨十三,不早了。”
  也对,世家子弟十三四岁定亲确实也不算早。
  不过,选妻啊……
  君昭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人呢?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才不会失色呢?
  “那就预祝贵主选得如意郎君。”
  “借你吉言。”
  聊到棋画品结束了,两人慢悠悠地去看结果。
  今日棋品最高是三品,容棠。她和作“月儿弯弯照九州”的容雪是堂姊妹,琴品一品的容耀是容雪的父亲。
  “容家个个美姿仪哪。”琼玖感叹。她今天见了三个容家的人,容耀容雪容棠,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你有所不知,容家素来出美人。这容尚书年轻时,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掷果盈车是常有的事。”
  “这样啊。那殿下不是更……”琼玖有意无意地瞅瞅君昭。
  “他呀,这种事多到一天都说不完,你不是还遇上一次吗?”君熙偷笑。
  君昭:“……”
  画品头筹是得了四品的崔颖,崔墨的妹妹。
  至此,君熙的谋划基本成功。
  今日雅集,明日就会有书册在坊间流传,九品评级,摘头筹几乎都是女子。
  如此奇景,之前不会有,之后大概也不会有了。虽然巧合甚多,兼之贵主有心算无心。
  但是传开去,人们才不管什么巧合什么内幕,只在乎结果。可以预见,从世家到寒门,将会上演无数场大人训子的戏码。
  啧啧,那些画面,想想都很有趣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番外: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晋)永嘉二十五年冬,四王造反,两胡(氐族和匈奴)乱华,中原步步沦陷。
  君武时年二十六,参军十年,久经沙场,凭战功封镇北将军。
  朝廷调北府军勤王平乱,护国公穆平被太尉王忠冤告与匈奴勾结,穆家军将领与之全部入狱。五十万胡族肆虐中原。
  锦绣朱楼饮美酒,遍地白骨无人收。
  永嘉二十六年春,护国公穆平出(冤)狱(死)病(狱)逝(中)。
  内乱暂平,迁都建安。
  晋帝释放穆家军其余将领,令护国公长子穆兴(扶摇)袭爵,掌穆家军,守建安。
  永嘉二十七年,七万北府军在肥水大败五十万敌军,君武战神之名与北府军赫赫威名传遍天下。
  匈奴损失惨重退出中原,氐族占领云州(长安北方)。
  君武被封秦王,率兵北上,势如破竹,收复长安。
  天子令其驻守长安,不得擅自与氐族开战。
  江南文恬武嬉,歌舞升平。依仗长江天险,苟且偷安。
  氐族首领呼尔自立为帝,国号为“凉。”
  永嘉二十八年秋,封穆爻为安乐公主,和亲氐族。
  新婚之夜,安宁公主刺杀凉帝,北府军夜袭云州,大胜。三月后,君武与穆爻大婚。
  永嘉三十年,十月,晋帝驾崩,谥号“哲宗”。
  长孙继位,百越族叛乱,新帝下旨调穆家军平叛。
  半月后,太尉王忠谋反,杀新帝(后谥号哀宗),焚建安皇宫,晋皇室绝。
  君熙诞生。
  永嘉三十一年一月,穆家军平乱回朝,败王忠所率晋军,诛王忠,残军逃离建安,江南混乱,中原起义不绝。
  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北府军严守北疆,震慑胡族。
  穆家军驻守建安,安江南。
  永嘉三十三年上元,君昭出世。
  钦天监报紫微星突然大亮,众星云集,星光汇聚北方。乱世当止。
  同年,大雍立国。
  (上面这一大段是不是看得很枯燥,下面正文开始。)
  永嘉二十八年秋,雁门关上。
  天高云淡,嫁衣如火。
  穆兴满身风尘,凝视着乌发红衣的妹妹。他原本送至雍州边界便该交由君武接替,尽快折返建安复命,却一直送到了雁门关。
  几步外,君武倚在城墙上,双臂交叉环抱,嘴里还叼着根枯草。
  此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身为穆家女儿,孝期未满被迫和亲氐族,云州异乡,大凉别土,呼尔敌人,何其苦楚?
  然而他面前的少女,一身氐族嫁衣,站在烈烈风中,回望故乡,神情却是无比平静的。
  于是穆兴沉默良久,将一把匕首郑重地交到了穆爻手中。“这是鱼肠刃,龙泉剑不便携带,这个你带上。那大凉国主残暴好色,你若是……若是受不住……就用这个……”自我了断,以免遭受更多苦楚……
  但是这话,叫他这个做兄长的,如何说得出口?
  “大凉国主?这世上哪来的大凉、国主?嗯?”君武吐掉嘴里的草,大步走过来,一脸不屑, “分明只有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扶摇你也真是读书读傻了,说话跟那些腐儒一个调调。哪有劝自己妹妹自杀的?”
  “啧,还有这身嫁衣,跟血似的,全身上下除了红还是红,难看死了。哪有我们汉人的婚服好看?”
  “殿下你……”说话还是这么肆无忌惮啊。
  而且穆家军的军服也是红色的,穆兴正穿着红色军服站在你旁边呢。
  “嗳——千万别这么叫我,上次不还叫字的嘛。”君武笑嘻嘻的,“不用见外。”
  上次你还没封王好吗?穆兴无奈,“上下有别。”
  君武摆摆手,面向穆爻,打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只竹哨和一根木簪。
  “需要帮忙的时候吹响竹哨,云州有不少我的人。暗号我以前都教过你。还记得吧?”
  穆爻收好竹哨,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他左手两指捏着木簪,把它放到穆爻眼前,“仔细看这儿。转动一下,再拔掉外面的鞘,里面是小剑。这是我特地请人制的,外表看上去是普通的簪子,里面锋利得很,吹毛断发那是轻而易举。”
  一边说一边还给她慢慢演示着,甚至拔了一根穆兴(?)的头发,随意往上一放,瞬间一断为二。
  “别看它短小,杀个把人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只要够快够狠,扎中关键穴位……”君武把簪子小心插入穆爻发间,“你应该没问题吧?”
  穆爻抬眼注视着他,只一笑,“我姓穆。”
  身为穆家女郎,适逢乱世,虽因身体不好不便习武,但是——
  她会认的第一个字是“民”,第二个字是“国”;
  她会读的第一篇文是《诗经秦风无衣》;
  她会唱的第一首歌是屈原的《国殇》;
  她会背的第一本书是《孙子兵法》;
  她看过的死者比生者还多;
  她见过的血泪比水还多。
  这样的穆爻,怎么可能不会杀人?
  一边的穆兴以手掩面,很想假装自己不存在。就算这周围都是他和君武的亲信,这长安又是君武的地盘,只要君武不愿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说话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这样教唆穆爻杀人——很可能是大凉国主,真的可以么?
  “这样不妥。大凉国主若有不测,大凉必将挥师南下,那就……”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怕他们不来。”君武顺势接口,不假思索,“他要战,我就战!”
  穆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他如何不想战呢?只是朝廷一力主和,他有什么办法?
  父亲戎马一生,尽忠报国,老来没有战死沙场,却被奸臣冤死狱中,还安了个病死的由头。
  朝廷醉生梦死,把还在守孝的妹妹封为“安乐”公主,想以穆家女儿来讨好敌人换一时安乐。
  中原大地无数冤魂鬼哭,处处血色未干,国已不国,民不聊生,何处能“安”?何者能“乐”?
  于是他只嘱咐穆爻一句:“你多保重,莫顾念我们。”无论是他,还是他麾下的穆家军,都宁愿死于战场,而不是枯守江南,看那些纸醉金迷。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穆爻最后望了一眼几日不眠不休、战袍被未愈的伤洇出一片又一片暗红的兄长,虽然脸上带着笑眼底全是压抑的悲愤、好像一只暴怒猛虎的君武——
  这两个人是这将倾的大厦最高最坚硬的柱石,中原无数百姓在家中供了他们的长生牌位,好像每晚看一看拜一拜,才能、才敢入睡。
  她迅速地转身离去,走得很快很急,仿佛对身后的家园毫不留恋,又仿佛陌生的云州有无穷的诱惑。
  “阿荇!”身后传来熟悉的不羁声音,旁若无人地唤着他自己为穆爻取的小名,“秦王妃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穆爻停了一瞬,并不回头,低哑的回音散落在簌簌秋风里,“不要等我。”
  止戈,不要等我。
  我这一去,大概就回不来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赌上我穆爻的命,一定要让氐族首领呼尔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彼时的穆爻,万万没有想到,在她嫁衣染血之时,君武率北府军里应外合,偷袭云州。一夜之间,云州易主。浴血两日之后,氐族无奈北撤,步匈奴后尘。
  虽然寂寂长夜,凛冽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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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不知何时天明,何日春来。
  但有人愿意为她寒夜点灯,为她风中披衣,她自然也愿意与之携手,同舟共济,踏遍河山,共灭硝烟。
  永嘉三十三年,即大雍天佑元年。君武帝冕加身,执着穆爻的手,封禅泰山。
  乱世已经终结,而盛世才刚刚开始。
  小剧场:
  “阿荇,像你这样新婚之夜敢行刺的女子,天下除了我,谁敢娶?”
  快来嫁我!(~o ̄▽ ̄)~o
  “我不叫‘阿荇’。”神色冷淡,“还有,没人敢娶,我便入道做女冠,清净。”
  “啊咧?做女冠?”( ° △ °|||)
  穆爻甩袖走人。
  “等等阿荇,我胡说八道的,你别走啊,我已经向扶摇提亲了!婚服我都准备好了!”
  “我还在孝期。” &o( ̄ヘ ̄o#)
  “都成过一次亲了(还不是和我)……”小声嘀咕,对上穆爻的眼睛,连忙狗腿,“我马上把婚服换成白色!”
  于是史书记载,秦王娶妃,“白马,白纱,白衣。”
  君武:说好的周制婚礼呢?说好的玄朱婚服呢?(偷瞄一眼某人)说好的温柔贤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交代一下文章的部分背景及帝后的往事。
  ☆、十四.南诏又重逢,君昭受伤了?
  琼玖喜欢这个国家,自然愿意为这个国家的人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远行出海对凡人来说虽然艰险,但对于禽妖,易如反掌。她只是以一些丹药为报酬,便有大量妖族愿意为她做事。
  用语言图画详细描述了自己想要之物的样子,便安心等他们的好消息。
  “五百人中第一仙。
  等闲平步上青天。
  绿袍乍著君恩重,
  黄榜初开御墨鲜。
  龙作马,玉为鞭。
  花如罗绮柳如绵。
  时人莫讶登科早,
  自是嫦娥爱少年。”
  《鹧鸪天》传唱在街头巷尾之时,琼玖家里的鸟蛋终于破壳了。
  小小的一团,圆滚滚的身子像球一样,完全看不出日后“耸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镞光堪摘,轩楹势可呼”的风采来。
  不过到底是妖族之后,几日功夫便羽翼丰满,直冲云霄了。琼玖为他取名“苍英”。
  当屋前的桃花落尽,榴花明艳时,圣人加陆修为观风使,巡视天下,观风望俗,君昭与之同行。
  而妖族们也陆陆续续地飞回了长安,带回了琼玖想要的大部分东西。比如玉米,土豆,地瓜等产量很高的作物。
  她分类整理好果实种子,配上自己知道的相关知识,几乎都交给了君熙。
  虽然违背了一贯低调的作风,但若能因此让此间百姓过得更好,何乐而不为?
  在昆仑呆得乐不思蜀的瑾瑜终于在徒弟淼淼真人的再三呼唤下恋恋不舍地回了长安。
  紫陌阁一直隐于红尘,历史悠久,生意做得很大,偏偏阁中人数最多时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现在呢,凡间一共只有四个人。而瑾瑜,一句“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就把事儿都丢给两个弟子,忙得他们成天跟凡人打交道,只能夜里修行。
  说起瑾瑜的两个弟子,一个叫“淼淼”,另一个叫“渺渺”。他每次叫弟子名字,两个人总是一起应,然后再无奈念叨“师尊为什么要取一样的名字啊,每次都不知道是叫谁……”
  这还不算什么,淼淼收了女弟子,取名为“茱萸”,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琼玖正喝茶呢,笑得呛住了。
  这是多大的恶意啊,这个茱萸真的不会在某一个重阳弑师吗?
  一谈到名字,琼玖就庆幸自己是玉字辈的。
  你看,木字辈的“蘅九”从香草变成了普通木头(桁杦),同辈的“灵鹫”从雄鹰改名为棺材(棂柩),都是茶几。这还是本来有名字的只是改一改的,原本没名字随便长辈取的,那更是餐桌了。
  玉水草木,下一辈的辈分由木字辈定,据说这一堆茶几(并不是)偷偷商量下一辈一定要定成女字辈,然后全收男弟子(!),就取名为“妇好”“婆娑”“婉婉”“婠婠”“婀娜”等等名字——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样的修真界真的有未来吗?
  池间新荷,才露尖角,含苞欲放。
  夕阳西下,琼玖斜倚着池中小亭的木栏,伸出手欲轻触凝露的碧绿莲叶。
  指尖刚刚点及圆透的水珠,一身青羽形似喜鹊的鸟儿“青耕青耕”地鸣叫着落到了琼玖的手背上,珍珠立时激碎开来,少顷又滚成一团。
  “怎么了,青耕?”收回手臂,轻声细语。
  “南方将有瘟疫。”青耕能预知并抵御瘟疫,她所言从不会有差。
  琼玖遂从芥子中拿出紫陌阁私绘的大雍地图,在石桌上展开,“具体是何处?”
  青耕跳下琼玖的手,几步蹦到了地图上的南诏国。
  南诏是大雍属国,此时君昭正随着陆修行至南诏观风。
  “此次瘟疫,是天灾还是……”
  若是天灾,她所能做的很少。若不是,自然要尽力而为。
  “非是天灾。”青耕白色的双眼雪般清明。
  琼玖毫不犹豫:“我将往南诏,青耕你可愿同往?”
  “自然愿意。”拳头大小的青耕跳上琼玖的肩头,蹭蹭她的脸。
  方才在低空盘旋了好几圈观望情况的苍英不乐意了,一个俯冲,直滑入亭,落在桌上,对着青耕急速扇动双翼,好像要把抢他位置的家伙一翅膀拍飞。
  但青耕视若无睹,她活了多少年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和一个连化形都还不会的幼鸟斗起来,她又不是饕餮那个除了吃就是吃的蠢货。
  当下,琼玖即“突感不适,卧睡在床”,留下傀儡替身,实动身前往南诏。
  方至,青耕就惊异地“咦”了一声。
  “不妙!趾踵在此!”
  趾踵乃是与青耕属性相反的鸟,它的形状像猫头鹰,却长着一只脚,生着猪尾巴,出则大瘟疫。趾踵在此,瘟疫自然已经出现,她来晚了一步。
  况且,这种上古妖兽,早就被封印了,怎么会出现在凡间?趾踵在此,其他妖兽会不会也在?难怪青耕说“不妙”。
  那些上古妖兽,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吃人的占了六七成,出则大灾的占了剩下的三四成,实力据说一个比一个强。
  琼玖纸鹤了凌麒,在原地犹豫会,还是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拓东城。
  多耽误一刻,瘟疫就会多蔓延一处,就会有更多人陷入危险之中。时间不等人。
  此地危机四伏,琼玖不敢随意放出神识,连苍英都没有带进来,只能凭借青耕的感觉来判断城里感染瘟疫的人数。趾踵的瘟疫来得又猛又烈,每一个呼吸间都有人感染,一盏茶的工夫就会倒下,药石无医,至多半日即死。
  夜幕已经降临,星月无踪,一片黑暗。瘟疫的阴影张牙舞爪,飞速又无声肆虐。
  琼玖带着青耕,缓缓走在寂静的城中,拖延着瘟疫蔓延的速度。
  忽然在一客栈前止步 。
  “奇哉!”青耕从她肩上飞起,“此处并无仙家,竟无疫气。”
  “有紫气。”琼玖静心探询,了然。
  飞上客栈的屋顶,一眼在后院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三月不见,他好像长高了些。
  果然是君昭在此,难怪没有疫气。
  在有圣人坐镇的京城尚不显,恰似把黄金放到了沙滩上;到了这南诏拓东,他身上的紫气,是个修真者都能看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怎么还有很浓的血腥味?
  君昭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所谓被封印的彪悍妖兽们
  悄然落地,缩地成寸,几步来到了君昭附近,黑漆漆的夜里血色愈发浓重。
  青石井边,玄衣少年右手持带血的匕首,左袖挽至手肘,小臂上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顺着垂下的手臂流入井里。
  琼玖疾步上前,险些暴露身形,伸出的手勉强又收回——在这两步间她已经猜出了君昭此举的原因。
  明明年岁尚小,紫气却浩净至此,要么天命所归气运加身,要么北辰转世九鼎之主,无论哪一种,都应该诸邪辟易。
  用他的血缓解瘟疫,或许可行。
  只是君昭,实在果决!
  琼玖看得心疼,又没有立场去阻止他,只好看着他大量失血脸色发白,许久才抿着唇自己随意包扎了,收好匕首准备离开。
  君昭远行自然少不了在明在暗的侍卫,但他深夜独自出门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也在这时,琼玖才意识到,君昭的武力值应该挺高,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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