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个卡带游戏的卡带名字?~内容是有三种颜色的病毒虫子,玩家需要用三种颜色的胶囊,分别放到的同色虫子横

  【冰雹】  比孤独多一点点,像冰雹  夹在雨中,把大地敲得生生响。  它落下时就没打算融化,  它打击黑暗,打击树枝,打击人的理性,  然后弹向更远的地方,  比方重新弹回……天空。  我毫不奇怪,在这个夜晚  一个人替我还清了债务,  另一个人替我回到已然晴朗的夜空。  我仰望冰雹模样的星斗,  它在头颅里辗转了几十年,  而几十年后我仍在追问今夕何夕。  【炊烟】  什么时候它被镂在天空?  那潦草的象形文字  不可辨认。那阳刻的形状,  那豹纹似的线条,那乡愿,  蓝色印花的空格失去最初的心理平衡。  也没有尘土飞扬,在黄昏  被临摹的云,越来越低矮的银河  若隐若现。  那一条向上的河。  它上到山顶的高度时  突然甩掉大地上枯枝的刻刀,  拐向远行人,投射于虚空的阔大背影。  【母牛】  她是哑默的,  她的身子装满汁液如同潇水  回漩在大地上。  她从阴郁的牛栏出走,  身后跟来一只小牯牛。  他叫黄黄,这乳名为她所取。  她不谙跪乳,  一边走一边啃吃针茅。  或者,她依据自己的体形  设置了一个人伦高度:  黄黄在她的肢体下一边踉跄  一边仰头吃奶,很费劲儿,  但受到清风的嘉许。  这时候她胸怀饱满,  像低垂于草尖上的云朵  滴落淅沥的雨水。而她向着落日  向着沉默的草坡袒露自己,  甚至不穿内衣。  【虫品】  修剪下的冬青枝叶  如泼溅的水,  胡乱弃在地上。  小青虫像水滴四散开去。  尔后,它们再度聚集  在泼撒一地的枝叶上。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懵然:  我们有折叠的纸页随身携带  又随处乱撒,那颤栗的人性的碎片,  我们从不预备回收,  也已不再记起。  然而小青虫不同。  它们抱持的信念是:  未经审察的虫性如同未修剪的枝叶,  不便携带,也无从叙述。  【鸟鸣】  鸟鸣夹杂儿童的歌声,  我难以分辨它们的颜色。  当它们同时升上天空,  我不能判断云彩流逝的方向。  当我涉入溪水,  见到卵石上光的纹理荡漾  透过赤裸的脚背,  痒痒的,我以为水草在撩拨。  而在它斑驳的白色根系下,  或许就藏着童声的鸟鸣。  当我淌过溪水,走过砂砾滩子  踏上孙家坪村的田埂,  仰头见到栎树上喧闹的鸟儿,  此时山腰上,村小传出伊呀的童声。  我有些恍然,甚至不能确认  孩子们是否在跟鸟儿合唱同一首歌?  我站在田埂上,静静地  内心吟起许多年前的一首童谣,  仿佛已忘了它的副歌部分,  我努力搜寻,期待它再一次响起。  此时大风呼呼吹来,  我嘴里灌满风声,刈后的黄稻草。  【西河源村公路】  新修的公路来自新的天空,  跌在起伏的山脉上。  又顺势辗转而下,  瀑布一样降于村口,老槭树的枝头。  它穿过西河源的溪水,  在建设新农村的大幅标语下,  把涵洞架在溪岸苍老的石灰岩上。  它们像两只聋子的耳朵,  倾听日趋干涸的溪声。  而在春天,西河源新修的  村级公路从天空直直跌下,  逶迤穿过一丘丘金黄的油菜花。  轰鸣的车轮碾过颤抖的涵洞,  把花粉带去邻近的桂林。   【向前看】  一颗露珠分裂成十束光  旋转。一百种呼吸从中渗出  滴在八月的衾被上。  它掀开一角,泄漏的笑意不会冷去,  不会改变被芯的颜色——  从它最里层的灼热漫向天际的彩霞。  但是,尚未来到的新雪  已恍然落在衣襟上。  【仲夏】  我已不记得清明的花冢,  未及标明出处的草丛。  我仍有咸涩的悼词,  从未为人诵读,熟知,  但我已不记得它掩于草木的模样。  我听见知了的歌声,  在清澈的虚无里从未间断;  它们勇往直前,不留后患。  我拥抱身体的修辞。  在这仲夏时节烦闷的背景中,  雨滴把天空沉于池塘,  星月充作了沉渣,沉得更深了。  这晚些时候的雨,  原本下在更远的地方,  却慢慢移向身旁,这盲于直觉的池塘。  我已不再探究它在乡镇地图上  未标明出处的位置掩于草丛。  我后退一百米,退到地图外,  在山坡上看塘中天空旋转。  你知道,我们耽于雨声,  在其中观察万物旋转并携雨回家——  就像穿过花岗岩的雨。  【八月】  松鸦飞过七月。  它拒绝停下,  像一只苍蝇落在过期的奶酪上。  如果你就是这块奶酪,  它就是过期的七月,  八月就是被天空融化的  松鸦的翅膀,也将黯然离去。  现在八月到来,  你结识一些新的事物,  同时向往更新的事物:  它们无非是下降的丛林和气温,  而松鸦蓝色的翅膀日渐增厚。  在午后,它掠过山脉上空  加深着暮霭的云层。  傍晚你坐在杉树下读经书,  鸟声念念有辞,  而你的缄默飘在风中,尘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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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品有时候比人品更坚持。
  基于我对人性的了解,感觉虫品不仅比人品更坚持,也更尊贵:)
  【读者】  我不会是这些诗  最后一个读者,肯定不是。  我是第一个读者。  除了自己,我不取悦任何人。  在我写着它们的时候,  我是最宽容的苛求者,  我是它们的父亲又是它们的孩子,  但不会是最后的知音。  总有一天,有人会记起这些诗。  他坐在树荫下读着,  压下去的青草又在他的臀下  弹出鲜土,几只蚂蚁,  一只屎壳螂和一只长翅膀的蚯蚓。  那一刻,他有一丝怔忡,  随后抬起头,看飞鸟划过天际,  露出斑驳的笑,  就如当初我写着它们时的样子。  【历史】  波浪把堤岸砌高了,  要经得起一条河反复推敲。  它只须推敲,勿须证明。  如同坚强的逻辑缠于理性  经得起修辞击打而不证自明。  逝水载物,所有逝去的事物  都经得起水波反复击打,  以便在下一段河流中找回自己,  且一如既往地憧憬它的未知。  于是,堤岸越砌越高,  高过人瑞的喘息和飞禽细小的尊严。  仿佛它就是世界的全部,  仿佛它就是被它推迟的一切。  泥沙俱下!消弥着善恶,  但仍有什么通过它沉淀在我们身上,  不断堆积,不断延伸,  旷费日久未来已失去重量。  如同等待的悲伤,在空茫的入海口  浮轻地弹向暮霭的天空。  【水葫芦】  水葫芦的声音透过水波  竖起,成为一棵杨树的垂姿,  垂向微薄的晚霞。  广袤的天空下暮鸦频叫。  它眼神明亮内心空寂,  栖在杨树上。  我来到池塘就如掀开一扇水晶门帘,  我摸到暮鸦映于水中的羽毛,  雪片一样凉薄。  我摸到水葫芦的根。  在这薄暮里它的根藏着我的手。  它在聆听而我呆在杨树下,  风吹开去,又吹回来。
  【怀旧】  空阔的鸟巢时不我予,  寂寞的山川情深意长。  我来到村子时稻禾已停止生长,  鹪鹩带着它的烟熏妆飞去。  我像个小商贩,衣着俗气而时尚,  带来稀奇的小魔术古怪的小玩艺。  我吆喝,80年代的卡带机  翻越山丘把溪水的歌留下。  掬饮时,它卡住我肃穆的喉咙。  我唱绒花,它开在山崖;  我唱山间小路,它带羊群上了高楼。  忽地我闭嘴,村子陨落,  村后的晒谷坪刚刚有夏洪经过。  但是听吧在更为寂寥的地方,  它的音色预留了一块空地,  供我们在上面踢石子,玩弹弓,翻筋斗,  跟打稻机的脱粒滚筒一起,空转。  【蜻蜓】  有些事要你屏住呼吸:  蜻蜓低低飞,  有一只落在祖父斗笠上。  那时你很小,  扛一把大柴刀,  跟在爷爷身后,保持一米距离。  这让我现在一想起就感到惊悚:  弯弯的柴刀架在后脖,  稍有差池,甚或摔一跤,  它就会顺势把脑袋切下。  那时我从不害怕,  跟在爷爷身后从不害怕  老虎,野猪,穿山甲和刚出洞的蛇精。  而在我们走过田丘,躬身上山时  我看到蜻蜓低低飞,  有一只落在爷爷斗笠上,  还有一只落在我的刀把上。  【玫瑰】  月光沿倾斜的花茎升起,  野蜂以蕊为巢酿着月光。  它滴在地上又晕开去,  或者,浸入黑暗的泥土。  去年10月我种下这株玫瑰,  未及施肥也未剪枝,  现在它开出第一朵花。  夜深了,露水降下,  我担心野蜂离去。  那些细小的昆虫也会担心么,  它们听见,认出并触摸到  我们埋藏许久的黑暗。  而它们安静地呆在玫瑰的根下,  恍惚间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根,  并从那儿升起月光。  【二伏】  先是燃烧,然后像冰块一样  融化在彼此身体里。  二伏,两条粘满黏液的鱼,  隔着身体的防波堤  互诉离觞。  它们扯出体内的鱼骨天线,  接收一天中火烧云的信息,  以及,昼夜两个频段的水波,  探听来自京地的风向。  而我们降低体温以适应气候,  拉低山脉以俯就流水。  看呀,天空都融化了  潇湘依然清澈,  恰是我们所期待的。  【霞光】  流水抚过天空,  它沉淀在自己的明亮里。  霞光,回返的明亮  挂在地平线上。如同火焰的天使  走过雪地留下斑斓的脚印,  泄露人世的温暖。  甚至让一朵抽象的水仙花  回到泥土,再度长出一根灯草,  一条通往地宫的小径,一条静默经年的走廊。  傍晚,地平线越退越远,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突然抽象成一粒砂  弹回我们的眼眸。  【野泳】  我热爱夏的流水  甚于冬的冰块。  我热爱水下的淤泥  甚于水上的天空。  我进入流水找冰块,  扒开淤泥找天空。  我飞于清亮的冰的缝隙:  那冒个泡泡就能打开的  白卵石,那水下的星座之门。  我们,尖叫的溺水的孩子,  溺下去又凫上来,  吸进水草又吐出鱼虫,  只为交换野鸭的喜悦。  然后,我们彼此交换它的羽翼,  举起水花,为一条河流祈福。  瞧吧我们划拉手臂  把碧空剪碎,把山岳濡开,  把从身体涌起的波浪重又摁进身体。  【破晓】  石罅上,水嘀嗒  掉在经年的草叶上;  远处一条溪流细小,逶迤,  去到离这儿三公里的原始次森林。  我不知道石罅上的水  是将石头滴破然后淌出来,  还是这巨石里原本就蓄着水?  同样,我不知道一条溪流  含于这水滴之中呢,  还是那水滴原本就是一条溪流?  这个清晨我来到这儿,  溯着溪水之光。  在如此静寂的深山中,  我获得天启如同又一次破晓。
  我不会是这些诗  最后一个读者,肯定不是。  我是第一个读者。  除了自己,我不取悦任何人。  在我写着它们的时候,  我是最宽容的苛求者,  我是它们的父亲又是它们的孩子,  但不会是最后的知音。  --------------------------------  喜欢,问好无常。  诗思泉涌用你身上一点不过,你太奢侈了,就像莫扎特。  写得太多了。
  冰雹的确是在云层中来回弹上弹下的,直到一定重量,就替无常还债来了。
  挺好的,让我想起一个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
  【蝉鸣】  蝉鸣响起的时候,  天已大亮了。  在热烈的蝉鸣中,  所有事物放出光芒,  所有光芒在天空深处摇荡。  在窗外,所有语言被屏蔽。  在丛林,所有昆虫倾巢而出  啼鸣,让世界成为蝉的一个声部。  然而它突然寂静下来,  当光芒再一次撒遍沉郁的大地。  而在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之间,  它沉入我们的丹田,像虚缈的云朵  从暮霭的天空剥离出来,  让世界成为我们眼里的白翳:  我们所见不过是另一种寂静。  【觉果】  我坚信鸟儿拍翅的声音  比它的鸣叫更有意思,  而树叶似乎比果实更富情调。  树叶开始凋落了,  留在枝头的果实也已腐烂,  阳光让它们提早腐烂。  是呀它们早已死去,  仿佛只为见证落叶的离去,  和自己的腐烂而呆在枝头,  如同我们推迟死亡只为多吃几口。  而那些被摘下来的果实,  如同鸟儿拍翅飞离枝头一样。  它们盼着被摘下,  是的,它们已完成使命,  也无非是为了让我们多吃几口。  【功名】  功名是对自己的妒意。  那黯淡的灯盏,闪电一样熨贴心扉。  它的小火舌舔着光波,  闪烁权力的尊严,隐约潜入身体。  而在我们沾满汗渍的绸衫上  云彩行过夜空。  我们走在璀璨的星路上,  钟摆似的周旋于时光的未知。  桃花开了,李花谢了,  桃李却满了天下,  惜乎泥土下仍有未发芽的种子。  不圆满的世界,不圆满的命运的  幻觉。当我们还在恶梦里磨牙,  草丛深处的昆虫先于晨曦醒来,  在河滩上描画青春  和迷人的曲线救国图。  同时,云彩携着它的权力进入雾岚,  在山巅竖起一面一劳永逸的旗帜。  而你深入大地犹如荡于根的秋千,  死亡把它推向更深的黑暗。  【花园】  河水搬运花粉,  波浪上,七月的花园  隐匿于暮霭的光芒。  它下面是河床,似乎比大地更宽广。  天快冷了,花瓣继续荡在水中  像狗伸缩舌头,耐心地  替你舔着伤口,  永不愈合的黑暗。  傍晚的天空  星辰隐匿着光芒。  慈善家为此露出掩于悲哀中的  刽子手的脸。他扔掉白手套,  在岸上,手背上紊乱的青筋  跌入波谷又在暗中爬向河床深处。  【波澜】  一条河只须截取它的一段  就足以穿过我的一生。  它穿过村庄时  进入我的童年,那生命最初的  春天又穿过一座双木桥,  在堤岸栽下蓖麻和棉花,  然后来到河的下游。  我企图用一朵花抵御生活的阴冷,  用蓖麻子交换腰果的仁,  现在我用生命溯回河水,  一节无可挽回的波澜。  【鹪鹩】  有人告诉我它叫鹪鹩时,  我脑子迅速闪出一个俗名:猪屎鸟。  不错它可能就是猪屎鸟,  短小,精悍,乐于在动物粪便寻找食物,  如同我们在它的褐色羽毛里  寻找明亮的天空一样。   在西河源村,在半山腰,  在一家农户用茅草覆盖的牛栏背上,  你又见到这鸟儿。   它大概也看到了你,来自城镇的  体面而猥琐的不速之客。  它有点慌张,正准备离去,  你欲捕捉其疾飞之态,  但几乎来不及摁动快门,它便消失  (你甚至不晓得它是怎么消失的),   像一个褐色的词吧,飞入紫花苜蓿  为你的这首诗留下长久的空白。  【原则】  鸟有时来自我们身体。  它鸣叫,嬉戏,翔飞,  然后巢于旧伤疤以制造新的憧憬。  而它借用人性的尺度和善的宽容,   翩跹于人伦幽隐之处,  又感慨乎尘世无常之恸,  出入有契,穷达有道,  像在替古今书生表演济世情怀。  鸟有时抛弃我们身体。  它在飞离时率性朝我们泼粪,  企图让鸟粪进入我们的思想,  事实是鸟粪比鸟羽更早地  占据了人们的精神领地。  它似乎不讲道德像我们一样,  或者如休谟所说按恶的原则行事。  而这,几乎就是我们全部的人生信念。
  作者:远烟空沫 时间: 23:14:46   喜欢,问好无常。  诗思泉涌用你身上一点不过,你太奢侈了,就像莫扎特。  写得太多了。  ——  远烟好。  这一两年安静了不少,写得多一些,但质量不行。  如果有莫扎特纯净的十分之一,我就有自己圣洁的五线谱了。  我的生活,我的思维里还藏着许多脏东西,等着清理。
  作者:wannian 时间: 23:48:38   冰雹的确是在云层中来回弹上弹下的,直到一定重量,就替无常还债来了。  ——  哈,好一场空中仙人乒球赛。  那云层如同乒球拍。它一失手,乒球就幻做雹冰来到凡间,做了还债天使。  我希望我的债务更大一点,大于吾国地方政府的负债率,而且要以马克做货币单位:)  真好。我喜欢天使,无论是马克天使还是白衣天使。  谢谢大夫。
  作者:舒飞廉 时间: 10:02:28   挺好的,让我想起一个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  ——  问好飞廉兄。  夸西莫多,没读过。读得多一点的是美国现代诗人,喜欢史蒂文斯和加里?斯奈德。  刚去搜了,也喜欢夸西莫多的诗,还记下了他的名言:生活不是梦,生活是战斗,是义务。  我觉得诗歌也是义务,生活的义务。同时还是一种福利,心灵的福利。
  【峡谷】  我来到峡谷,  循着自己的脚步声。  我仰头看见  两山对峙。峰顶上  分别有两棵马尾松吞吐云雾。  它们在彼此交流,  互倾怀抱,使得山势看上去  比奔跑的马匹更紧张。  夕光斜斜倾下,  溪水安静地流淌。  我停下,在溪潭旁逗留,  身子掩于齐腰的草丛  一无所思。这或许让峡谷空寂  仿若松风点染而鸟影无存。  虫鸣消失了,云雾降下来,  有薄到不能言说的茫然  在峡谷蜿蜒游动。天空之下,  对峙的山峰显出恍惚和陌生的  偶然。而这条狭隘的山道  好像随时都会隐去。  我加快脚步,埋头穿过峡谷,  我是另一棵马尾松。  【晚意】  我闭上眼,一次次怀想,  那枚古月亮定是比今夜明亮许多。  暮光藏在更暗处,耳朵里燃烧的冷箭。  许多孤寂的灯盏相继醒来,  在夜空,在水塘,  在日渐老去的窗口。  嘘,轻点儿,再轻点儿。  我有喘息停在打开的花瓣上,  荷叶层层叠着水波  浮起光——  散为万盏灯火。  而在我睁开眼睛的刹那,  我有怀想伴着青蛙扑通一声  溅入水塘。  嘘,轻点儿,再轻点儿,  万物将肃静,只有月亮听见我们的声音,  也因此,它明亮了许多。  【野荠菜】  宁静的云朵下,  宁静的野荠菜,乡村的孩子气。  大地上狡黠的绿舌,立起,耷拉,  自娱自乐,辨认欲望与虚无的质地。  只一棵,便了然于春秋,  我们野性的齿颊了然于风。  它长在堤岸,移种在我的腰脊和书背,  透析生的意义和字的灰烬。  而在泥土里虫卵蠕动,  瓦罐中水晃荡。  它肥肥的脸庞罩住上升的蒸汽,  金黄的汗毛滴下星辰。  恍惚中,有什么从它映于落日的影子  抽离出新月的幻觉。  新的乡土,偶有流莺趁夜来去,  我听见虫鸣深草,河潜根下。  【水芋】  我听见它在深夜唱歌,  在溪水里,它攀上自己宽阔的叶脉,  跨越一个时区和两个八度音节。  萤虫的小灯笼照着它的歌声,  向夜空荡开。  我听见金属声琅琅如铮。  吉它手螃蟹附在它的根茎上,  两只大鳌弹出沉重的低音,  仿佛在怯怯试探,靠近  娇羞的小径,湮灭于天籁的星辰。  而在溪岸,栎树的枝桠上,  山鼠搬运栎子。蜥蜴  枕着潮湿的栎叶憨睡,  它的呼吸夹有风琴和云彩的混音。  雀鸟巢着弦线筑成的窝,  梳理羽毛上的露水。  这沉寂的夜我也听见风,  蝙蝠和浆果嘎嘎,先后撞击窗玻璃。  我听见物质的打击乐,  粗犷而沉寂的摇滚变奏,消音器  塞于夜的喉结。  水芋啊水芋我也想唱歌!  我从床上跃身而起,推窗  扒开音嗓的淤泥,星空塞进来  丰饶的无知。  【善良】  胎记刻入墓碑,  又在地下放磷光,照耀碑的根。  真正的隐者,  隐于自己的羽毛。  而羽毛隐于它油腻的衣领。  太迟了,它了解黑暗犹如潭水的深度。  它在浮光的刀口上再添一刀  晚霞。更绚烂了一粒紫砂  藏身于失眠的河蚌。  因此它隐于河床,松枝,草丛  和昆虫晶体状复眼。  它看见自己向天空攀爬,  它在缄默的阴影里练习生存策略:  把每一次梦魇当良宵,  把每一次偶遇当新婚,  把每一个新人当仙人。  喔噢,它抒情,它歌唱。  喔噢喔噢,溪水的重音和切分音  在合上的曲谱里,它引导我们向往贫穷。  而在富贵的鄙视下,  它的贫穷越来越强坚硬  如墓碑。
  写的真多又真好。  网友用诗如泉涌夸你真不为过!
  谢大姐,惭愧!
  【日出】  一棵松树盛下一次日出  晃荡,如同一只高脚杯盛来  迷幻的红酒,在残月消隐之时。  我不会在大清早  跑来跟一棵松树干杯。  我只愿呆在树下,静静打量。  我看到光芒在树冠上  生长,以针叶挑着的露水为食。  慢慢地它沿松冠的脊线  向下追赶自己的荫影,  像清流追赶尘埃一样。  但未及下到地上  它已在最底部的枝桠上分叉:  一部分成为松脂,贯通树干;  另一部分化为燃烧的气体  渗入我的肌体……  如同摇曳的红酒的光影——  现在,我可以跟松树一起  干掉这杯日出啦。事实上,  它一直在我的身体里  从未消化。  【我们】  山鹰在远处飞,树枝摇动。  我们耻于富贵的想法,  把树叶凋没了。  我们终于赤条条了。  我们赤条条了仍在与春抗争,  不过也许要等到骨头锈蚀,  才能在树根下找到知更鸟的啼鸣   与远处沉默的山鹰应和。  那时我们的遗迹将窜上地面  腾起,如同房地产尘埃。  不过,我们有办法让秋风停驻,  让大地上的落叶自行堆起,  堆成自己的坟冢。  而在落叶蜷曲的暗影之中  奔跑着人们心事重重的向往。  看,山鹰在远处飞,枯枝摇动,  落叶用枯焦的身子  替埋在地底下的  我们的骷髅活得有滋有味。  【红萝卜】  我们称作爱情的东西  不过是一只红萝卜。  不过是一种辣。  姜辣嘴蒜辣胃萝卜蒂把辣心肝。  我的心肝,  我的心肝遗弃了尘世。  在即将到来的秋天  清寒的光晕中,  看吧它在萝卜蒂把上蹦跳,  摇曳。  红色的虚荣支撑  它激情频溅如萝卜缨子。  然后是大汗淋漓的肾上腺素  从它的蒂把淌出光芒,  越过缨子把一朵乌云摔在田地,  把天空浸入地下。  星的汁液,  粘在萝卜根须上。  拔出来,从你的喉咙。  继续挖以辣的速度  锲入星空。
  【八月之夜】  我们彼此望见  在这八月之夜,隔着云水  灼伤的飞禽的目光。  对于一个没有羽毛的人,  羽毛比天空更辽阔。  对于一个辽阔的人,  仅有羽毛是不够的,  还得有洞悉八月的目光。  于是信任黑夜。  我们谈论王林,希望拥有  透视星空和搬运花粉的异秉。  我们讨论天一案,隔着一只梦鸽  唱红星照我去战斗。  而夸西莫多说:生活不是梦见鸽子,  生活是战斗,是义务。*  我们有义务将生活看透,  跟自己的战斗却从未结束。  我们挥霍心灵,辽阔的目光  如落日。而落日如孤烟  卷起云水、熔岩和萎顿的山岳,  把我们带去喑哑的夜空。  八月之夜不会结束,  我们都将瞎掉,“眼枯即见骨”,  也见彼此。  *注:夸西莫多原话是:“生活不是梦,生活是战斗,是义务。”
  有种预感,楼主的诗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赏识。若干年后,读者会问:  比孤独多一点点,像冰雹  夹在雨中,把大地敲得生生响。  开头的神来之笔是怎样诞生的?
  谢谢WX赏读。  什么神来之笔,不过是矫揉的玩字游戏
  【茉莉】  我梦见窗台上  茉莉花全都谢了。  我梦见它们的香被人偷去,  跟红薯、土豆和星星一起  埋在地窖,盖着厚厚的雪。  一早我察看窗台,  它们仍旧是昨日模样:  一些茉莉花已凋谢,  另一些正绽放,或是待放。  凋谢的茉莉花枯黄,蜷曲,   它们的香却随之升腾,  被运送到天空,  或是,梦境之外。  而留在枝头的茉莉花,  在晨风中微微晃荡,  如同不肯融化的雪  婉拒着春天,另一个梦境。  【悲哀】  因为瞌睡从手中  滑落的书,又从摇晃的  小船甲板上掉进河中,  让它的主人醒来,  让死去多年的作者醒来。  它继续滑落,缓慢沉入河底。  它打开黄昏的天空,  让河水沉下去,  一具经年的尸体浮上来。  水面上布满字词的波光  像水草,环绕着腐烂的尸体——  他将鲜活,在水中  重新注入星月的体温,  他将被另一种悲哀拯救:  一本书沉入河底,  溺毙多年的作者醒来。  【暮光】  我们握住日渐枯黄的  树枝与自己言和。  然后在安静的哀叹中观摩  日渐消散的暮光。  我们从暮光嗅出最初的黑暗  来自北方的雪意。  我们听风穿过山峦,  让松杉化为薄雾,又为暮光沉淀。  而通过秋枝内里的甬道  我们跟山川和解,  摇下那些来不及凋落的树叶,  从它们的气息嗅出自己的  脚步从泥土里拔出的腥  如同悲叹,让我们再次成为盲人。  而暮光里跳动的火苗  终会回到大地的枯枝。  我们摸索着回到夜,日渐冷却的灰烬。  【白头山】  在1:1000000地图上  你不能丈量故乡,一座山的高度。  你千里跋涉走回它脚下,  目光疲倦也不能  丈量。  扯一根头发  (碰巧是一根白发),  让它飘起来,  随风飘过头顶,  你仍然无法丈量,风和白云  也不能。但是今晚  你梦见的白头山愣是比它多出  一根发丝的高度。  【暮晚】  螃蟹上到堤岸,  在褐色的石头旁,吐泡沫。  阔大的暮霭下,  螃蟹在与落日的对视中  燃烧着体内的膏黄。  如此鲜艳,落日  注定要成为天地的新娘。  水草纷纷出走河水,  向日而去,做它的伴娘。  它们滴嗒,在空中  淌一弯金黄的水路。  螃蟹的泡沫升起来,  一条河流降下去,  模仿我们在仲夏的沉溺。  【镜像】  他扒开溪水  如同撕开自己的皮肤。  恍惚间他把鼻梁留在了水中。  他知道水下还有另一层  水。  当风止住,水慢慢合拢,  他看到自己的面容  突然变成了一只海豚,正朝他喷水。  仿佛是第一次看到。  【尘缘之歌】  尘埃携阳光  通过嘴进入身体。  我欢迎它们,  好像一直在呼唤  它们跟我一起生活。  阳光已到达我的胃,  在那里被四面漏风的谷仓  圈围,并以逆时针方向  旋转着一座古老的祠堂。  尘埃则落在肺上,  搅拌烟雾和白日梦的呼吸。  让这个夏天快点结束吧,  我的胃将又一次打开替离乡的农人  收割稗子。我的肺也将打开  鸟鸣,向荒芜的田野  唱尘缘之歌。  而在我身外  阳光无存,尘埃无存,  惟有末季的雪花舞在夜空。
  【盛世】  我们留念贫困,它是怀旧的起点,  也是歌舞的起点,却没了邓肯和邓丽君。  我们把红歌唱到海C,  发现喉管是一座烂尾楼。  我们跳呀跳,从江南到漠北,  从东海到青藏,兜一大圈回到肚皮,  终于发现地球是圆的。  来吧,让我们为帕米尔  肥沃的酸嘛浆举杯,  但俯身一看,这满世界皆酒宴  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滥酒的人。  避开这样一种寂廖必定是空泛的,  胃的空泛。昨天,我还听见塑化剂  抗议政府卫生部门的检测大员:  “只等众生吃出抗体,我便消失。”  但等不及了,连声带上的云朵都同意:  退回去100年我们就能赶上盛世。  【红绣球花】  长久以来我不了解玫瑰,  它独自搁在书房的窗台上,  独自绽放,独自凋落,  像我独自活在自己的书房。  当我把绣球花搁在它身旁,  我才明白玫瑰的意义:  绣球花是玫瑰的集结,  它的凋谢,悲伤和反复的生长,  被移到了一朵绣球花上,  一朵抛给虚空的绣球花。  明晚绣球花也将凋谢。  我熄了灯,在我跟绣球花之间  有一束熄灭的火苗连通着彼此。  【河滩】  河滩伸开手掌,把夜潮挡回去。  它的手掌里握有多少粒沙子?  我难以猜想种子的数量。  空气越来越湿润了  星星降下蚯蚓的名字,  把玉米的芽苞从泥滩唤出。  它要把河滩改建成芳香的玉米地,  同时接待燕雀和鸿鹄,蚯蚓和黄蟮。  似乎夜让它的芳香更浓了,  月光进到每一粒河沙,  寻找那隐藏的种子。  它要把城镇里构成视觉污染的高楼大厦  改建成羞涩的夜的河滩,  而金黄的玉米地在隐去的河滩的睡眠中  睡得更香。  【一条河】  一条河来到深夜  在手肘处拐弯,  向下,在右手虎口  岔向拇指和食指,  然后汇合,注河于笔管。  它带来一条河上游的水草、鱼和云朵,  放置在一首诗中。  带来一只鸟,无名的  在深夜巢于河水下  轻声唱着一曲哀歌,在臂弯里,  在一首诗中。  【夜读】  像一阵微风拂在水面,  波光却永远留在  心里。在那儿,  我们找到自己的恐慌。  在那儿,在波光下,  我们找到水的燃料——  仿佛河的源头,井的泉眼,  弥留着牺牲的气味。  【蝉壳】  在郊外,农家菜地旁,  在一棵稍嫌萎靡的毛桃树下,  我见到一只蜕壳的蝉  湿了身子,踉跄着爬上桃树。  我蹲在地上目送它  消失在繁密的枝叶间,  然后小心拾起地上的蝉壳。  它的触角折下,无力地垂着;  棕色的背上有一个裂口  像拉开的尸袋,蝉从那儿出去。  我盯着那阴影似的口子,  胸口随之撕开,唤出蝉鸣  绵密如这沉迷的夕光。  夕光透过毛桃树漏下,  无人捡拾的桃子早已腐烂,  惟剩一地桃核在夕光里黯淡——  一只蝉壳似乎在统领它们,  而我的到来,或者蝉的离去  只为见证这夏的空寂。  【日子】  日子是一件旧衣服,  仍然挂在黑暗的衣橱,  好像在迎风摇摆,舍不得扔,  也舍不得穿。  屋下,农家菜地旁  乌梢蛇从茅丛探出头,  朝一棵老樟树吐信子。  樟枝上一挂蛇皮像女人的长筒丝袜  迎风摇摆,舍不得扔,  也舍不得穿。  樟树的主干上扯出一根铁丝,  连着农家东边厢房的横梁。  铁丝上晒着小姑娘  偷偷从淘宝网购的红内衣,70A,  她只试穿过一次。  现在她正啃着一管苞谷  信步跨出堂屋门槛。  晒衣绳上的内衣像两坨  新长出的坟包紧紧相连  迎风摇摆,舍不得扔,  也舍不得穿。  小姑娘的内衣旁,  老奶奶新做的寿衣  也挂在铁丝上翻晒,也迎风摇摆。  奶奶抽旱烟,咳着痰又咽下去,  晒衣绳上一只麻雀啄下  自己的羽毛,叼着,  迎风摇摆,舍不得扔,  也舍不得穿。
  【梦见】  我曾经梦见的事物少于一把泥土。  不错,世界很大,  天空很高,但梦告诉我  只有在泥土里才能找到朴素的东西。  它们是一些植物的种子,  和死去的动物的骨骸,  包括我们先祖失散的骨骸  和他们握在骨骼里的  齑粉,磷光一样的种子。  我梦见这些就足以让自己幸福地醒来,  但梦仍在延续。  不错,深入下去或者说  走在静谧的山中湖畔  一只土蜂先后叮咬我的鼻尖和眼帘,  此时我还能继续梦见  泥土下更朴素的事物:  黑暗,沉默的石头,湖水的根。  【那年】  那年风从一张折叠的报纸刮出,  带着铅字的气息上达天听。  但我只听见风,现在仍然是  侧漏的天空。很奇怪  那时我们读进去的字,  吐出来沼泽湿润的瘅气。  “喝进去劣酒,拉出来黄尿。”  我的室友对着窗口一边手淫  一边挥舞教鞭。窗外白云飘渺,  夹竹桃和胃液翻滚。很奇怪我离开  月亮和月台又回到空荡的教室回到  矮于膝盖的课桌和夜哭的女友怀抱。  那年苞谷的缨子长成高梁的穗,  泥裂的苗床,痛风的诗。“海子死了”,  麦子也死了。国家在花岗岩上不停地干咳。  而在东山上,死去二十一年的祖父醒来,  他的棺材跟土地的隐私一起曝光。  六月,家书未到,夏汛未临,  风为祖父的棺材刷上金色的桐漆。
  吐出来沼泽湿润的瘅气。  ——  吐出来沼泽湿润的瘴气。
  快乐的写,抒情的写,宣泄的写......
  谢谢春江大姐和深蓝魅惑:)
  【墓穴】  有时候树把自己拔起,  趁着夜,连根拔起。  不知道它去了哪儿,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厌倦?被泥土挤了出去?  甚或,为星宿诱惑?  它会飞在夜空,抑或  携着银河在地底潜行?  空出来的树坑好新鲜,  不大不小正可以做你的坟墓。  夜风习习让浮尘发光,  你抬起头,子夜时出现织女星的地方  被一朵乌云占据。  它若掉下来,  正可以替你盖上墓穴?  (正所谓盖棺定论)  然后长出一棵新树,一模一样?  嗯,跟你的梦想一模一样。  【梦见】  我曾经梦见的事物少于一把泥土。  不错,世界很大,  天空很高,但梦告诉我  只有在泥土里才能找到朴素的东西。  它们是一些植物的种子,  和死去的动物的骨骸,  包括我们先祖失散的骨骸  和他们握在骨骼里的  齑粉,磷光一样的种子。  我梦见这些就足以让自己幸福地醒来,  但梦仍在延续。  不错,深入下去或者说  走在静谧的山中湖畔  一只土蜂先后叮咬我的鼻尖和眼帘,  此时我还能继续梦见  泥土下更朴素的事物:  黑暗,沉默的石头,湖水的根。  【那年】  那年风从一张折叠的报纸刮出,  带着铅字的气息上达天听。  但我只听见风,现在仍然是  侧漏的天空。很奇怪  那时我们读进去的字,  吐出来沼泽湿润的瘴气。  “喝进去劣酒,拉出来黄尿。”  我的室友对着窗口一边手淫  一边挥舞教鞭。窗外白云飘渺,  夹竹桃和胃液翻滚。很奇怪我离开  月亮和月台又回到空荡的教室回到  矮于膝盖的课桌和夜哭的女友怀抱。  那年苞谷的缨子长成高梁的穗,  泥裂的苗床,痛风的诗。“海子死了”,  麦子也死了。国家在花岗岩上不停地干咳。  而在东山上,死去二十一年的祖父醒来,  他的棺材跟土地的隐私一起曝光。  六月,家书未到,夏汛未临,  风为祖父的棺材刷上金色的桐漆。  【大醉】  大醉,吐了几回  又吐几回。胃空了,  像虹吸的抽水马桶,  连自身的噪音也旋着吸走。  之后,竟有了一种空寂的愉悦  若大病初愈,肉身飘渺  却又如磐石一样沉淀下去。  于是瞎想:我的胃里有一泓湖水  荡着。湖水里有一个漩涡  不断逆向转动,让时间倒过去  又倒回来,人浮起涟漪的折痕。  肉体的光被储存而灵魂星散,  如深夜的云彩把星空的理性  藏于湖水深处,这未来的空地  供万物消失而我就呆在那儿  不知有湖,不去想明晚的饭局  上的是白酒还是1059*。  *注:1059,一种剧毒农药。  【灵魂】  我已离开,死于想像力的惊吓。  我留下衣服像一个人的  上半身却没有头颈和指甲。  这些缺失的部分  将用来怀念一个不存在的人。  而那个人可能活在他的裤裆中。  那条深蓝的西裤,裆有点儿绷  但不妨碍他迈动双腿——  当裤腿迎风摇晃他迈动双腿,  突然被自己的想像力惊吓,  他死去,并且离开。  【睡眠】  空寂的花萼旋转  升上夜空。那里的星星因承受无数仰望  变得坚硬,冰冷。  而它们给予我们的  仿佛不再有光束的人行小道,  不再有轻盈而犹豫的脚步  从旋转的楼道上落下  湿润的歌声。  我们的睡眠从此安详。  【孤独】  不停地转,绕自己的肉体  公转,如一只咬自己尾巴的猫。  我们咬自己的身影,  把它兑换成直觉的物质符号,  应着景,赞着美,再不舍弃。  同时,我们又绕着自己的  心灵自转——如果心灵是存在的,  自转的意义就将附在心灵上,  像一颗星辰依附于古老的传说,  仿佛这传说成了它内在的光芒,  仿佛它的光芒只具有外在的形貌,  而我们的身影为鼻眼和言句捕捉,  旋转,永远也不停下。  于是故事就这样发生:  一阵风,又一阵风旋出孤独的真相。
  【乱坟岗】  他们死去多久了?  山岗上我闻不见死亡的气息。  其实他们一直生活在泥土下,  跟在世上时一模一样,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妻,  跟我们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的岗位,  在青山绿水之间。  这是我们憧憬的未来,  在它们之间。  来吧,你翻开覆盖他们的岩石,  那些泥巴里湿润的纹理  或许就是他们生活的轨迹,  却不为我们所见。  来吧你扯一把草——  这些草就是那些死于不同年代的人  带给我们的新的语言:那些鸟鸣,虫吟,  那些花,不肯枯萎的香。  那一炷炷佛香,  在暮霭时分升起,坚挺,沉默的存在  一如大地上我们散漫的生活。  【夜鸟】  ——8月14日埃及临时政府清场  流星,它是你们的催泪弹  忧伤却不是我的。  我甚至没有坠地的伤感,在深夜  除了树尖上轻盈飞翔  我没有泪。  而在白昼,在开罗街头的装甲车上,  一把步枪在丧失语言之后  说出流星,枪膛挤出一滴清泪  幻成浓雾然后再一次瞄准  鸟鸣,扣动板机。灼热的  装甲车翻开天空,  湛蓝的古兰经。  而我是白昼的虚空,流星的阴影,  此刻从枝头掠过  大地,你们惊惧的头颅。  而在我前面一光年,流星熄灭  头也不回。  【流星】  你曾经是我的坠落,  而我有向内的目光。  你跟你拥有相同的血统  却只在脉管里燃烧,  直通黎明。  当你闭上眼睛打量死亡时,  我是你仍然活着的凭据。  我是记忆,是死亡,  是你行将出窍的骨肉。  我是滑出天空的月亮,  在你睁开眼睛打量生命的刹那  我突然转身回来,  朝向东方,直通黎明。  【月亮】  只一瞬,月亮已在夜空翻身,  让我看见你的背影:  长长的头发遮住项颈,  而在发丝茂密的缝隙里我看见光  透过沉默的黑海的波澜,  如同它升起的白帆。  又一瞬,那头发已挽成一个高高的圆髻——  这似乎就是月亮的背面。  而月光将再一次穿透栅栏:  长长的银钗。
  @无常09  然而小青虫不同。  它们抱持的信念是:  未经审察的虫性如同未修剪的枝叶,  不便携带,也无从叙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初看不觉得什么,但是看完却总是想起:)  LZ非常非常聪明,无论文字还是思考
  一个吟游诗人,  坐在原野里的一颗大树下,  他扯一根草嚼着青味  他看天看地看云  他沉思默想  他脚边的蚂蚁  想搬走他那些思想碎片  却发现,有些沉重
  回了几天老家,就拉下了这么多诗没看,够补课了。因为看每首诗,哪怕是似懂非懂,也要争取多懂一点才好。
  欣赏一下
  @衣雪 时间: 18:26:35   初看不觉得什么,但是看完却总是想起:)  LZ非常非常聪明,无论文字还是思考  ——  衣雪过奖了,我也是那未经修剪的枝叶呀
  作者:林泠烟 时间: 10:28:41   一个吟游诗人,  坐在原野里的一颗大树下,  他扯一根草嚼着青味  他看天看地看云  他沉思默想  他脚边的蚂蚁  想搬走他那些思想碎片  却发现,有些沉重  ——  我觉得你就是那在花草里吟游的诗人,我是有点沉重的蚂蚁:)
  作者:真希望快乐 时间: 17:38:47   回了几天老家,就拉下了这么多诗没看,够补课了。因为看每首诗,哪怕是似懂非懂,也要争取多懂一点才好。  ——  希望快乐大姐喜欢
  作者:平淡人生8828 时间: 19:20:06   欣赏一下  ——  谢。
  【古井】  在泥土里,叶子仍然在落,  只是落得慢一些,  像在等一个人  把井里的天空还给它。  像在等一声招呼,或是  几许脚步让井水颤动,苔藓葳蕤。  而此时,有人缩着脖子,  犹疑地撩开窗纱看昆鸟飞于楝枝,  千里之外,白云散尽。  而在泥土里叶子落得更深,更慢,  直到白云散尽时  井口,一张脸一晃而逝。  【雪花】  在夜里我突然想起雪花,  就一片,一片,在男童挖出眼眸的  两个黑暗窟窿之间  飘落。  这时,一面镜子退到言词尽头,  好像天不会亮了。  我关上电脑,眼前空茫,  几乎不能说出什么。  一片雪花,它眉眼纤细,  它视力明晰,它的颜色跟夜一样淡定。  仿佛白昼,中秋时节的天空  没有一丝惶恐的迹象。  【青铜】  鸟儿在枝头说:  “过合乎道德的生活。”  地上的小草听见了,  在风中与自己缠斗。  云朵里,雨水与本原的神性相通,  如同一朵浪花与另一朵浪花邂逅。  登临悬崖时人是嶙峋的,美德也是。  而在梦中我们越过人性的云烟,  侥幸过着无政府主义生活。  就像一只晚归的小猫,  欢快地跳过一堆可乐罐垃圾。  它不知道地下有一只青铜乐器  随着它的蹦跳而弹奏,  绿色的光埋汰了6000年。  【尘世】  花瓣谢去,  果实如同掀去头盖的新娘。  时近九月,刚刚冒出的寒气  有点慌张,仿佛来自地下。  而在树下我席地而坐  跟根茎交谈:“人们通过行走  超脱于尘世,你何以知道  一棵树越长越深刻?”  树沉默以对。   秋风拂过它,人们越过它  带着花朵和一群小宠物  从我身旁经过,  像去赴一个婚礼,  优美,轻快,展露果实的笑脸。  【童颜】  孩子们固执地立于枝头,  跟树叶一块喧闹。  他们眼神碧绿,表情恍惚,  鼻尖上沾着黄泥巴,  身体里或许已蓄满了雨水。  他们像雨水一样喧闹,  只为把心底的天空翻出来,  就像蚜虫翻过他们秘密的衣领  到达贴身的汗衫口袋。  而在树叶背面,  阳光的绒毛迟疑着,掉在地上。  树下,花车轰轰驶过,  花粉和鸟鸣以光速传播。  立秋后,孩子们仍然立于枝头,  洞悉我们渐渐老去的容颜,  而我们,仅仅是一些枯寂的词根。  【先知】  先知出示他的长矛,  再比划他的短剑。  他说长有乾坤短无祖国。  他说长短里不分彼此,  也不关昼夜,不涉情色。  他说,没有什么是超自然的,  没有什么是幸或不幸的归宿。  众鸟高飞,狡兔低走,  他说如果是强奸那就无分长短,  天庭一概没收骡马的作案工具。  先知是真的先知,  佩戴鸟羽,跳闪电舞,不吃嗟食。  世俗的人则接过他的长矛  跟水畔的杨柳比试剑法。  【祖母绿】  一绺孤寂的绿光早已死去,  但仍然在刀刃上颤动。  夜晚的厨房,砧板发出声响,  如同风翻动厚厚的书册。  那低于物质又高于饥饿的光  绕过狭长的客厅过道  照着一只虫子。像石头一样  那虫子早已死去,  却仍然伴着光影在书房徘徊,  随后在窗台的花瓣上  跳荡。  如果死去三十一年的祖母还能说话,  山中的树叶就不会飘落,  溪畔的小径就不会消失,  那么无辜,像这个漆黑的秋夜。  【空中的事】  富有的人不愿分享鸟鸣。  他们藏身天空,那玻璃温室,  那花园隔着音但能捕捉  热带植物热情的触须,  提取蜂蝶和花粉的蜜。  富有的人呆在玻璃中间,像气泡  安全舒适地打量飘落的羽毛。  而我们几乎就是那些飞鸟,  无声地掠过他们,垂悬的  棕榈叶折叠的  悲悯的眼角。  【脸后】  黄昏我走过一丛灌木,  走过很远了,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议论。  我转身过去,  秋风夹着尘沙扑向我的脸。  我顺着来路走回去,  靠近那丛灌木时  突然听见身后又一阵议论。  我转身过去,  秋风夹着黑暗扑向我的脸。  我的脸,那接近冰块的水。  【星辰】  他把星辰看成一口针眼,  他让诗句穿过去。  一首诗带动细长的溪水的线  穿过去。他祈愿星眼  不大不小如同溪口  刚好能容纳陈旧的身子  和沉淀于思维之流的卵石。  他自暴自弃许多年了,  现在就径直进去,  如同走过一丛棘蓬,  如同逆着人潮越过一簇簇花丛,  而他仍旧是孤身一人。  他孤身一人穿过秋夜。  而穿过针眼的字词  率先在前方亮出星辰的光。  【羊湖】  竹枝垂向湖面,  像它的根那样汲取。  湖面荡漾着,湖底  将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羊在湖畔低头吃草,  蝉玩小孩子游戏。  这些泥腿子如同叶子,  只要他们离开泥土  就会轻轻落在竹枝上。  天空里云在驰荡。  在它的缝隙里,在湖水下  暮霭渐渐清晰起来,且  星辰被竹根汲走。  而只有在这儿,  我才会静下来,  不需去科尔沁草原  花一个小时吃一只炭烤乳羊。  【竹筏】  在弦月下永生的人  又回到急湍的潇水。  雨下了三天三夜,他撑一只竹筏  漂流而下,穿过长长的峡谷。  两岸杉松纷纷倒下,  乌云向后退去。他闭上眼,  看见一只小渔船空空的,  桨橹像冬天闲置的锄耙  悬靠在天空上。他闭上眼  感觉自己将在梦里  再一次永生。
  我是在花草间游玩的野丫头,只会喃喃念着一些只有自己才懂的独白,从来没有上升为诗的语言:)
  总有一些东西,是语言所不能到达的  总有一些东西,是人们永世追求的  总有一些东西,是在时间之外的  总有一些东西,是我无法企及你的:)
  拜读。
  作者:林泠烟 时间: 14:12:00   我是在花草间游玩的野丫头,只会喃喃念着一些只有自己才懂的独白,从来没有上升为诗的语言:)  ——  诗就在花草的独白里。  大地如此厚实,连不要再上升啦
  总有一些东西,是语言所不能到达的——所以有时我们说得恍惚,以接近抵达  总有一些东西,是人们永世追求的——所以有时我们给永世的定义是:瞬间或是刹那  总有一些东西,是在时间之外的——所以我们浪费生命,以越过时间的边界  总有一些东西,是我无法企及你的——那是因为各有尺度。
  作者:真希望快乐 时间: 15:51:18   拜读。  ——  谢读。
  【朝晖】  他脸上的朝晖,  汗毛纤细,金黄,敏锐地  跳跃。我不忍把目光移向  距膝盖三尺的花丛,  但又怕惊扰  更远处,水井旁  藤蔓似的鸟鸣。  我该含蓄地逃离,  还是委身于早上的阳光?  我饿了吗?  那就该去吃早餐啦。  【海枣】  好吧,我们谈论星相——  它位于五大洲每一个角落。  在这样的夜,远方有炸弹  在碾过金茶花的车轮下爆响。  当孩子的手肘挂在海枣的枝桠,  当然,我们不会看见,  也不会听见  在我们身旁,只有蝉  接近于红歌嘹亮的尾音。  这样的夜多安静,  河堤上野鸟飞过,天空收缩  飞蛾的光。为避免窒息  你在棕榈叶丛藏起的脸  有果浆的冲动。  【海豚】  我暴怒的时候是一只母海豚,  奋不顾身冲上沙滩,  尖尖的喙闭合天地孤独。  而在我孤独的时候,  我的暴怒是大海的死亡。  而在遥远的南中国海上空,  一群小海豚趁夜奔跑。  他们没有名字,正等着星光。  【村庄】  在梦中我们走得更快  像落叶,从A地飞往B地  途经三座高山九条河水,  到达一个面目模糊的村庄。  我们走得那么快,  不需借助风,风筝或炊烟,  我们自己就携着云的呼唤。  即便在梦中我们也知道  梦里叶子落得更快,  特别是靠近村庄时它的行迹  几乎就是一柄羞怯的闪电。  仿佛受到催逼,鞭策,  它们惟恐我们突然醒来,  甚至在春季就练习好了凋落。  哦,这真是个奇迹:  那些不肯凋落的叶子  在我们醒来后缩进了枝头,  余下的似乎结成了酸果,  盘旋在AB两地的山水之上。  “一杯豆浆一个土鸡蛋两个馒头,  对了,苹果还是梨?梨削好了……”  我端坐桌旁吃早餐,  仍然沉浸在昨夜的梦中,  面目模糊,手足茫然。  【傍晚】   傍晚时分,乌鸦在天空盘旋。  栗树的果实炸裂,  枝头,无数鲜亮的嘴  向天打开。  夕阳也跟着盘旋,  落下它的指针,在阔大的  纸浆似的河水上,  一条白色的小船微荡,  一张渔网缓缓收起  空寂的言词。  岸上,  我因静穆而缄默。  鳜鱼在水底拥有阔大的视野  长出褐色斑纹。  【涨水】   “涨水了!涨水了!”  有人在楼下喊,  仿佛听见他沉重的裤腿牵绊着雨水  在街上狂跑。很多扇窗户同时  打开,很多人探出脑袋,  像岸上的蕨丛  迎接一场久违的大水。  我的窗户连日紧闭。  绿玻璃上,雨滴在互相追问:  “水涨到了什么地方?”  【竹篮】
  隔一座山,早晨来了,  她能听见楠竹打开竹节,  叶子舒展,叶脉越过消失的露水  像村道一样伸给溪流。  隔一座山,竹篮跟早晨一起来。  此前,晨雾消散,炊烟阔开  黑暗中消失的事物:  鸟鸣,狗的喷嚏,老人的咳喘,  灶塘灰和烛光一样沉默的  木格窗纸细微的响动……  早晨,它们跟竹节一起爆破,  装进一只竹篮又翻过一座高山,  一路小跑,  盛来一条纤细的溪水。  早晨,那手提竹篮的人  来不及躲避  街头鸣叫着驶来的洒水车,  飘拂的衣角湿透了。  随后三天大雨,  水涨上民工蓝色的安全帽。
  【晚霞】  在相向移动的两朵云之间,  风消失了,  树消失了,  人消失了。  只有一条河随云影溯流而上,  岔成两条峻峭的小溪。  白色的帆升起来,  在昼和夜之间  移动,在消失的山岳之上。  【小牛犊】  小牛犊拿鼻孔喝水,  呛了一旁的老母牛。  小牛犊喘着重重的鼻息,  老母牛甩着圆鼓鼓的牛肚肚。  啊原来那草包——是我。  我的包里揣三千块现金和一张VIP金卡,  我心事重重呢,  我可以用鼻孔喝水吗?  【草包】   清溪岸上的薄雾里  牛的旷达是眉毛胡子一把抓:  那草叶一样的眉毛,  那草丛一样的胡子。  而在夜晚,  在牛粪和草料的味觉中,  它不停地反刍。  好像肚里填充的不是眉毛胡子,  而是一只月亮。  它在旋转着的光芒里  与玄学的苜蓿果一起  重新灌浆。  月亮唤起的记忆里  有奶酪颤抖的甜,填充我们。  而在牛粪和草料的味觉中  那不断蠕动的牛肚子  多像我们啊,人世的草包  寻找上升的  月光的青藤。  【孤独】  把日子过得薄一点,  孤独的,锋刃一样  赤裸。  一册薄薄的诗集,打开  赤裸着言辞:  初冬,叶片上的霜  让阳光更冷。  每个句子像霜一样  经受锋刃划拉。  而每一次划拉  像锋刃上片刻的沉静  留下浮云的印迹。  【阴影】  天空隐瞒了云朵,  但大地充满阴影。  火车从远处来,载着山川  投射在一只白山羊身上。  我们退后十步,呆立铁轨旁,  风飞过去,那窗口里的人  伸出风驰电掣的微笑,  挥动羊毛的手臂仿佛在告别:  “陌生是最后的阴影。”  火车离去了。  它行止诡秘,盼着黑夜抹去它  投射在我们身上的山川。  是的,天地间只剩一列火车了,  它行止诡秘,驶往更黑暗的地方,  再也不会说再见了。  明早,潮湿的铁轨卧得更深,  倾听火车刮擦山羊肋骨的回声。  【甲虫】  你闭上眼睛,内向的视线上  一只甲虫往下移,  经喉结,在锁骨间凹下去的地方  抖落。见鬼,我能感觉到它坠落,  如同一个星球绕过左右心室,  如同一只石头沉入湖底  不冒一个泡沫。  【0时】  现在进入倒计时第8秒,  月光照亮叶子。  蚜虫从叶面翻到叶背,  蚂蚁绕道进入芽心,  如同木星旋进黄道带而透亮。  随后蚯蚓钻进根系:倒计时第3秒。  月光继续照亮叶子,  渗进茎:2秒。  风拂叶子:1秒。  然后是0时——  计数的嘴唇叶子一样抖动。
  怎么一下子能写这么多,高产啊。明天再仔细看。
  无常,新的一组,我读到《日子》那一首,就没有读下去了。这一首的复沓式的节奏,本身阐发了诗的主题,就是那沙砾的质感,在这复沓中,我们的日子进行,它本身的无人道中,却又令人吃惊地发现了人道。后面的我就没看下去了。我失去了兴趣。  前面的几首,我觉得都像是一种语言的改造的实验,看不到诗。所以如果在冯雪峰和湖畔派诗人的面前可以说是好的,因为那是个用诗的节奏来改革并重新启用汉语的年代,一切都在处于一种实验中,所以那时是有意义的
  作者:林泠烟 时间: 01:15:11   怎么一下子能写这么多,高产啊。明天再仔细看。  ——  我在另一个地方说,写这么多,一是无聊,二来我需要它安顿自己:)
  作者:大陆之雪 时间: 09:34:56   无常,新的一组,我读到《日子》那一首,就没有读下去了。这一首的复沓式的节奏,本身阐发了诗的主题,就是那沙砾的质感,在这复沓中,我们的日子进行,它本身的无人道中,却又令人吃惊地发现了人道。后面的我就没看下去了。我失去了兴趣。  前面的几首,我觉得都像是一种语言的改造的实验,看不到诗。所以如果在冯雪峰和湖畔派诗人的面前可以说是好的,因为那是个用诗的节奏来改革并重新启用汉语的年代,一切都在处于一种实验中,所以那时是有意义的  ——  我一直欣赏你的艺术直觉,以及那种偏于女人感性的审美诉求。  我痴迷诗近两年了,放弃了所有其它的文字表达。这对我可能是正确的选择。  我这么写着,只是想通过这些依赖于回车键的字行表达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其实是跟实验没关系的,虽然其中夹杂着很强的个人经验和个性化的表叙,虽然它们可能不是诗。  另外,你说的冯雪峰和湖畔派诗人,我不懂,也没接触。你说“那是个用诗的节奏来改革并重新启用汉语的年代”,我私下以为,汉语的改革和进步不会止于那个时代,还将继续延伸下去,直到文字和心灵消灭。  谢谢大陆。
  【树蛙】  你又一次去到乡下,  喝苞米酒,吃土猪腊肉。  在溪流你见到小黄颡鱼,  在田野你跟稻草人开玩笑,  在村后山腰,在潮湿的栎树上,  你甚至见到一只绿色树蛙。  它有点慌张,从一根树枝  跳到另一根就像从一节波澜  跳到另一节,带着淋漓的体液。  好像它一向生活在这里,  从未离开这上了年头的栎树。  啊从来都是经过,不可抗拒;  从来就不曾到达,不可到达。  你就像那只树蛙经过村庄  一节节的绿浪,而你离开时  好像脚趾也长出了吸盘。  你回到家,依然听见鸡鸣,  许多年前你精心制作的  黄鼠狼标本还吸附在客厅墙上。  【泥土】  你曾经是星星,降下祖母的光  像道德,哀悼饥饿的黑夜  和黑夜里田鼠漏风的窟窿。  你曾经是补丁,一针一线  一锄一耙缝补尘埃的脚步,  挨家挨户送去礼物:  土墙,庄稼,蔬果,竹篮,  送到我家时就只剩一筐债务。  我永远记得这个场景:  祖父扔掉锄头,像孩子一样  一屁股瘫坐于田埂,牛屎花在呻吟:  “ 除了骨头泥巴下还有什么?”  我们学会了在泥土里生存,  也学会了在泥土里死亡。  我们在泥土里抱紧自己的遗体,  犹如祖父抱着一捆干柴  从大雪封山的竹林小径滑下。  【蚂蟥】  对岸那么远,  河湾不可及,  虫子决定放弃一苇之杭。  “我听见水响,  看见人们在响声上漂泊。”  它找到渡河人,  攀上他的腿肚,到达对岸时  苇荡依旧深邃。  它身体里藏着一湾波澜  先于它到达。此时霜雪腾起寒光  先于我们成为芦花。  【雾镜】  半山腰上,风仍然温暖。  小飞虫敲打脸庞,  好像那是它们的熟地,  它们的月亮,它们的花叶,  秋季的爱巢。  远处,灯火朦胧,裹于露珠。  你抛出一把石子,  它们带着光斑穿过寂静的树叶。   山下,灯火飘落时  温暖的窗户里,浴后的女人  朝一面硕大的落地镜  甩动明亮的长发。  【光阴】  狗把骨头藏在泥巴下,  但又常常忘了去刨食。  我们的记性比它好,  一千年后,我们还能扒开泥土  找到自己不朽的遗骸。  那是我们参差的影子  委身于尘土。  那是尘土长出的植株  在风中凌乱。  让它飞起来,朝向我们。
  【虫品】  修剪下的冬青枝叶  如泼溅的水,  胡乱弃在地上。  小青虫像水滴四散开去。  尔后,它们再度聚集  在泼撒一地的枝叶上。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懵然:  我们有折叠的纸页随身携带  又随处乱撒,那颤栗的人性的碎片,  我们从不预备回收,  也已不再记起。  然而小青虫不同。  它们抱持的信念是:  未经审察的虫性如同未修剪的枝叶,  不便携带,也无从叙述。  ---------------------------------  小虫如此有品,足以让我汗颜。
  无常身上是不是有发动机之类的东东呢?看来写诗真的是你生活的中的一部分了,无人无事无物无时无处不成诗。
  作者:远烟空沫 时间: 19:53:35   【虫品】  修剪下的冬青枝叶  如泼溅的水,  胡乱弃在地上。  小青虫像水滴四散开去。  尔后,它们再度聚集  在泼撒一地的枝叶上。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懵然:  我们有折叠的纸页随身携带  又随处乱撒,那颤栗的人性的碎片,  我们从不预备回收,  也已不再记起。  然而小青虫不同。  它们抱持的信念是:  未经审察的虫性如同未修剪的枝叶,  不便携带,也无从叙述。  ---------------------------------  小虫如此有品,足以让我汗颜。  ——  哈,我写它,且以它为帖题,就是为了让自己汗颜的
  作者:远烟空沫 时间: 19:56:36   无常身上是不是有发动机之类的东东呢?看来写诗真的是你生活的中的一部分了,无人无事无物无时无处不成诗  ——  我身上有个液压泵,水货源源不断呢
  【光影】  当河水拂过卵石,  我看见光带走它的阴影。  许多年过去,  卵石犹在,河只留下床,  我仍然看见一条河带走光  留下的阴影。  就像我看见那对情侣  像干柴一样搂在一起。  当火熄灭,他们仍然像灰烬一样  搂在一起。
  【黎明】  你不能确定,  你身上有多少人死去了。  你不能确定,  你是否在替他们活着,  抑或,他们在替你死去?  你活着,尽享光明。  你身上死去的人  或许在黑暗里替你活着。  你不知道他们死去了多少年,  还将替你活多少年。  只是在每一个晦明的清晨,  你睁开浊眼的刹那,  看见他们重又回到你身上,  从天空带来潮湿的光。
  就像我看见那对情侣  像干柴一样搂在一起。  当火熄灭,他们仍然像灰烬一样  搂在一起。  -----------------  还有这样的男女么
  哈,泠烟早,那可是诗里的男女,水里的爱情
  无常09,每次看了你的诗,我就会和南昌晚报上的诗对照,还是你的好,真正的诗人。
  可以看出你对乡村,对土地,对旧日时光很有感情。  写诗真的需要天赋。这是努力不来的。
  作者:真希望快乐 时间: 10:10:38   无常09,每次看了你的诗,我就会和南昌晚报上的诗对照,还是你的好,真正的诗人。  ——  呵呵,大姐有心人。  诗这东西不好比的。但有时我会对比以前写的,看有没有进步。  大多数时候还真没进步,奈何。
  作者:林泠烟 时间: 22:22:13   可以看出你对乡村,对土地,对旧日时光很有感情。  写诗真的需要天赋。这是努力不来的。  ——  我一向就是个乡巴佬,对乡村的东西有些感情很正常的。  曾经以为,诗歌是所有艺术形式里最需天赋的,现在我想,它其实也是一门技术吧
  【月光下】  我该怎样打量月光下的事物?  它们明亮地生活,生长,  攀着月光,倾斜着梦幻的腰身,  安慰我们晦涩的阴暗,  如同三月春风携着微寒。  我该视月光为白嫩的叶芽?  我该为每一片叶芽找一处住址,  为它纤细的脚步觅一块净土?  它沉淀的香,它构图的涟漪  荡开在仿佛空白的古典的鸟鸣中,  捕捉一张张花卉似的脸庞上  隐秘的愿望。月影如流,  一根童稚的食指追逐自己,  一双长满老年斑的手怯怯伸出,  像叶芽握住迷惑的荧虫,  坚定地握住月光,  而月光静穆,胜过人间灯火。  【中秋】  月亮满了,仿佛是第一次  我们身上溢出了多少汁液?  溢在草叶,水渠,屋檐,菜地,  溢给空旷无着又无可挽回的人——  他的身体像米筛一样  漏出了月光。  而在一个更空旷无着的地方,  满月悄然行走,晃荡。一只小黑猫  嘴上叼着空想的白瓷碟,  跟我一起,穿过寂寥修竹的坟场。
  【荣光】  我们身上丢弃的荣光:  自尊的花草,道德的  书册,飞禽和锄头,  它们离开我们,  附在一面镜子上。  而在镜里,  一扇打开的蛛网的祖屋,  那祖坟,那黑暗的中心  如同突然熄灭的烛焰,没有任何抵抗,  甚至不留下一缕磷光  照亮一只飞蛾  空阔的尊严。  【葱岭】  从岭北到岭南,  一片叶子飞过。  我看见它变成一只鸟,一片云。  在它之下,葱岭微缩成孤坟。  溪水绕坟静静流淌,  抚慰祖父在此歇息  35载的孤独。  从坟北到坟南,  一片叶子飞过葱岭。  它飞过的天空墓碑一样坚硬,  惟有泥土是值得信赖的。
  【归人】  一夜间雪覆盖了铁轨,  远归人变成一片雪花。  它沿铁轨行进,  在隧洞里黑去。  它出了隧洞又在阳光下融化。  它滴下雪水,  继续沿铁轨前行,  直到融入一口水井——  一夜间水井冒出雾气  填充着天空。  【一棵树】  一棵树有人的形貌,  有人的小心肝,  但不会有人老去的速度。  为什么?  一棵树长在悬崖,  它不走动,也不呈现。  它一走动就落入深渊,  一呈现就升向天空。  深渊和天空是人常去的地方,  而一棵树不断躲避着人,  它不会有人老去的速度。
  一首旧诗,稍作修改,也贴在这里  【工地】  我敲打“衰朽的光荣”这类句子时,  窗外有一阵欢呼。  我离开电脑,拉上窗帘,  隔一条简易道,  看一群农民工圈围一块褪色的三合板。  一只西瓜在上面滚动,  另一只剖开,一人分着一瓣。  操刀的男子赤膊上身,像半个屠夫  灰裤子自腿以上湿糊糊的。  女人在他的胳膊拧了一下,  男人举刀,做势劈打,  他们不是夫妻,却在打情骂俏。  人们哄笑,一边偏头吐出西瓜子。  这时躲过菜刀的女人  突然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  男人手里的瓜掉地上了。  他捡起,看了看,顺手扔掉。   此时,另一个赤膊的中年男人  肩上搭一块湿毛巾,  远远地坐在一小截玉石板上,  看守正在工作的铅灰色混凝土绞拌机。  我不能确定,他是女人的丈夫。  这是工地的情爱?  我倾向于认为,如果有爱  他们也懒得说出口,  一把菜刀足以表达隐秘的喜悦。  而他们的喧闹可比混凝土绞拌机,  事实上,这才是他们的工棚:  石棉瓦下是裸露的红砖,  红砖之内是绞拌的家常。  有时,我闻到炊烟和炒仔南瓜的香味。  工地旁是一块废弃的菜地,  几棵包谷长出紫红的黍蕊。  天气很闷,一会儿太阳,  一会儿阵雨来了。  他们坚持把那只剩下的西瓜剖开,  似乎在雨中分食一只西瓜,  比泥石流在山坡上的翻滚乐趣更大。  雨越下越大,他们回到了工棚。  工地北边是一家叫好又来的旅馆  拉客的香水姑娘,着红色旗袍  伫在三楼客房的窗玻璃后。  她站得跟我一样高,一样远,  并且像我一样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会儿,我关了空调,  推开窗子,点燃一颗烟,  一股热浪夹着雨滴扑面而来。
  【窗口】  中秋,清晨的空气有些羞涩。  微弱的光从山上来,  随一声鸟鸣而来。  我拉开窗户,  不知那鸟鸣从何而来。  窗台上茉莉已谢,  三叶梅仍然旺盛。  我望向窗外,  一棵高大的苦楝,  风中,它的落叶像鸟翅一样  侧身飘向大地,  又在半空中突然返身回望枝头——  那枝头高高的  指向我的窗口。  【烧火灰】  青山越来越矮,  如同一堆堆草皮垛,枯槁,萎靡。  他把五天前铲下的草皮耙在一起,  点燃,顷刻烽烟四起。  他不知道远在南方的儿孙  能不能看到?  他坐在火堆旁抽烟,  一根接一根。  偌大的田垄里只他一人,  几只麻雀颠簸着飞离,  风把烟雾吹向南边。  鸡鸭稀稀落落,  犁耙闲在井畔。  透过烟雾他望见村头  银杏黄了,栗子落一地。  他看见拴着的母牛背抵古树  磨蹭,古树背抵浓烟,  浓烟背抵暮霭的天空。  【春笋】  春笋像雨一样从地下长出  胡须。它一出生就老去,  而春天才刚刚到来,  春雨才刚刚下过,  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比春笋更老的,  甚至比我们更老的,  是我们可爱的孩子。  他们还在母腹就长出智齿,  一生下来就啃吃春笋,  像山鼠一样旁若无人。  【一场虚构的雪】  大雪漫舞。走在雪地上  就像踩着一堆碎玻璃。  你听见远方,山腰上树枝折断  发出哀求的回声。  你看见雪地上  到处是折断的新枝。  在它折断的回声里  寒风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夜幕悄然降落,  仍然是一地玻璃闪着寒光。  你再一次踩踏这寒光,  听见血液刮擦骨骼的呻吟  升上黑暗的树梢。
  【晨曦】  你看着一个孩子梦中的微笑,  好像你刚刚涉过溪流,  站在岸上回望溪水,  涟漪泛起晨曦。  她的笑比涟漪长,  她的梦比晨曦早。  但你无法进入她的梦,  在其中扮演花格小丑,  或是一个驼背的圣诞老人,  吹一口雪,再吹一口雪,  把藏在袜子里的糖果抖出来,  啊,多晶亮的冰块……  你如果还有笑,  你如果还有梦,  就把它藏在孩子微笑的梦里吧。  而这个寒凉的清晨你在另一个梦中  涉溪而来,把涟漪藏在皑皑雪山。  【阅读】  许多年来你一直在想:  经过树叶的风  是加速了还是减速了?  这问题也可以置换成:  风翻动书页时,  思想的份量  是加重了还是减轻了?  抑或,它们只是同一个问题:  你在阅读风还是在阅读书?  如果你在读书,  那不过是些不着痕迹的白纸;  如果你在读风,  你就是那些不着痕迹的树叶。  【半坡上】  搅拌机的嚎叫让一只雀鸟  停在空中。而鸟鸣  回响在三年后  一个布满假山假水的  城镇小区。  它的前方,  一只巍峨的挖土机  在半坡上,企图把乡村小道  整成可供大货通行的简易公路。  在它的机械手臂挥舞下,  灌木倒塌,坡土  像泥石流倾泄一空。  牛羊绕道而行,  停在空中的雀鸟再次活过来  俯身赞道:欧耶恁么神明英武  好个开疆拓土的英雄哦。
  【轰鸣】  昨晚,停在屋外马路上的  一辆小汽车没有熄火。  夜的心脏嘭嘭跳,  秘密的节拍沉闷而单调,  像是从地心传递的岩浆的振波,  颠簸在失眠者呻呼的声线上。  昨晚睡觉时它在跳,  早上醒来时它还在跳,  如同我们自己的心跳,  只是微弱了不少,  被光亮里更多声响遮蔽。  鸡鸣,狗吠,虫鸟的啼声,小贩的叫卖  交织一起。我喜欢沧桑而清新的尘声  甚于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  或许,我需要更大的轰鸣  让自己安静。  【隐私】  如果你饿了,  你有没有勇气像流浪汉  颤抖着手在垃圾堆里刨食?  如果你的睾丸被富贵人家踢爆,  或者你的左腿被另一个流浪汉打瘸,  你有没有勇气拖着它们  坚持在垃圾堆里捣腾出  最后的晚餐?  那个在堆积如山的垃圾里  翻出我的隐私的  是我的兄弟。  那个翻出隐私却不向风展示,  而是一口吞下去的  是我自己。  【水稻】  灌浆时她是个孕妇,  听着风声,溪水,  把月光灌进  自己的身体。  从此她变得那么善良,  跟月光一样。  多胞胎,渐渐金黄的肚子,  那么美。  在她垂下头,  哀悼美的那刻,  弦月降下,  它的锋刃接近穗芒时  把自己照亮了。  【秋步】  他就像一棵树越来越老了,  每走一步,叶子落一片,  每落一片,步子便快一点。  在暮色中他走得更快了,  好像有什么在催促,  好像天地在这催促中空旷了,  好像这空旷也静止了。  而风是多余的,  在他身后暮色漫上来,  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脚印,  跟随他走向  星辰,安睡于流水的倒影。  【日晕】  槐花开了,  小黄狗趴在沙地上,  向槐树吐舌头,  涎水掉了一挂一挂。  槐花开了,   小黄狗支起尾巴,  向落日弯曲着,  毛发金黄像是它的晕边。  风吹过来,  那是槐叶里蓄着的风,  像我们藏起的古代的忧愁,  摇曳于薄暮的镜子。  【秋夜】  月光是一册旧书,  谁高兴了都来撕去一页。  仅仅是在这个秋夜,  它被发现撕去了许多无辜的情节,  又凭空增添了许多更加无辜的章节。  如同我们身上有什么丢失了,  但多出了对丢失的慌恐。  而在秋夜我们看见白玉兰  伫立在书脊上,接纳露水,  推迟着凋谢。月光撩起它的面纱时  也接纳着我们眼里的黯淡。  月光是适合虚构的。  在秋夜,你可以虚构一只鸟的鸣啼,  却不能虚构它在水中的回声。  你可以虚构历史却不能虚构水波荡漾。  我们的思想在天上,  但宁静不在天上,  我们的宁静在月光的流水里。  【山树】  落日阔大的身影  扯下霞光,在山顶的树枝上  滑落。山路陡峭绵长,  静静地汇入山脚的流水,  霞光也滑落而去。它滑落的样子  像我们厌世时  虚无的表情。  如果山是坚强的,  我想像它内部的岩石多柔顺。  我想像云朵垂向山峰的行姿  像一块熟透的丝绸围巾,  而你颈脖上的曲线  经得起霞光一再颠簸。  【坟山】  坟山在长,  无论白云怎样劝慰,  它一直在长。  无论阳光和雨水怎样劝慰,  它一直在长。  它的岩石长出了苔藓,  它的地衣,曲里拐弯的小径  绕过一个个鬼神的坟堆长出藤蔓。  它的不能平息的草药味  和不能抑制的昆虫的触须  长得比小径更荒凉。  无论我们怎样劝慰,  孩子长到十八就不再长了,  但坟山上的树一直长。  在孩子不再长时  坟山上的树代替孩子  一直长。  【半坡上】  搅拌机的嚎叫让一只雀鸟  停在空中。而鸟鸣  回响在三年后  一个布满假山假水的  城镇小区。  它的前方,  一只巍峨的挖土机  在半坡上,企图把乡村小道  整成可供大货通行的简易公路。  在它的机械手臂挥舞下,  灌木倒塌,坡土  像泥石流倾泄一空。  牛羊绕道而行,  停在空中的雀鸟再次活过来  俯身赞道:恁么神明英武  好个开疆拓土的英雄,欧耶。  【缓慢的心】  在旷野里,只剩下树的骨骼了  却仍然在生长。  它生长得那么缓慢,  几乎忘记了自己在生长。  而我们安顿于寒冬的心灵,  缓慢的心跳在大地上  彳亍行走,拖着厚厚的棉鞋  没有困惑,也感受不了根的压力。  因此,在酷冬没有人怀念春天  树枝上喷涌的绿;没有人  独自留在旷野与一群蚂蚁比试  上树的速度。  【痛爱】  我们被树痛爱,  那些芽苞如同我们的小心肝,  那些新长出的嫩枝  一边摇晃着一连串的沉重,  一边紧紧地抓住空气,  像一只昆虫遇见障碍物时  伸出触须,试探着,  不是要消灭它,而是在爱抚  我们丢失的好奇。
  喜欢小黄狗和坟山
  无常09  真正喜欢你写的诗,更喜欢的我要看上两三次,在心里慢慢地体会。
  @无常09 48楼
19:46:42  我痴迷诗近两年了,放弃了所有其它的文字表达。这对我可能是正确的选择。  我这么写着,只是想通过这些依赖于回车键的字行表达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其实是跟实验没关系的,虽然其中夹杂着很强的个人经验和个性化的表叙,虽然它们可能不是诗。  另外,你说的冯雪峰和湖畔派诗人,我不懂,也没接触。你说“那是个用诗的节奏来改革并重新启用汉语的年代”,我私下以为,汉语的改革和进步不会止于那个时代,还将继续延伸下去,直到文字和心灵消灭。  -----------------------------  才两年吗?我很吃惊,就我看到的,我以为起码有三四年了啊。我是2008年上天涯的,大约2010年以后才到的书话。开始一年,似乎没有看见诗,后来出现但我没意识到你是新诗人。你的划断,一定有你的理由。的确,仿佛是这二年纯用诗的体裁了。  也许你说的依赖回车键,就是我所感觉到的语言的实验性,我认为你的诗是很令人惊讶的,我一直在找你内心的体验是什么。那个核心的体验,是什么。比如有的人的诗,一直在重复,寻找心中的那种纠结不去的情结和情绪,比如有的人是爱情;有的人是日常的生活;有的人是政论,有的人是城市(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写诗,永远都是写这个城市,然而他本人却其实是南昌人。可是他写的重庆城市作为古城,非常细腻,深入到一个小巷的历史或一幢小楼的历史,这历史是活生生的,人们的声口和小丫头穿着什么衣服的身影,都在诗的间栏里面,晃来晃去,轻倩而陈旧,由于异常地写实,而变得很抽象,变得非常地厉害,无情地对人的打击,令人狂喜。让我这个具有异常浓重深厚母城情结的人每每沉湎,不能自拔。我这么说,丝毫不是要以他为例,这是绝对不会的;我只是说,一个人似乎尤其比较固定的主题,因为这个主题一生都似乎在为难他、辩诘和鞭笞他的马车隆隆地向前)。  但是把你视为以为乡土诗人,是不公平的。你说你是在写生活的体验,但它是远远超过乡土的。这是什么,这是我所产生的深深的好奇。我总觉得,一个诗人,一生总要归结到一个他为之眷恋不舍的追求的主题,我就是在找这个,它是什么。  我觉得你的诗几乎每一期都不一样,变化得非常快,几乎可以立刻和周转的气候产生极快的(这是一种变异的速度)反映。  但是上一期你发出来的却突然好像恍惚不是了,使我感到回车键。我说到冯雪峰和应修人,汪静之,潘漠华,等湖畔派时代,也就是二十世纪初年进行的现代化白话文的改新的那个草莱时代。那是一种鼎革时代的语言试制,和我们现在的语言已在一定渠道(也就是思想的较为稳定的范式)中运行的进步和推陈革新,是不一样的内容,也许我的这个评论,是不公平的;但是好在,这个不公平,也只是偶然的。对不对?  下面让我来默默地读诗吧。
  《水稻》那篇我开始以为是在写孕妇,美到极致啊。令人心震恸。
  作者:林泠烟 时间: 21:58:37   喜欢小黄狗和坟山  ——  谢谢泠烟喜欢:)
  作者:真希望快乐 时间: 09:21:53   无常09  真正喜欢你写的诗,更喜欢的我要看上两三次,在心里慢慢地体会。  ——  大姐令我感动
  @大陆之雪 时间: 15:58:25   ——  我那么划,是讨厌以前写的,近一两年自觉稍好一点吧。  写字的人都有心结,我的可能是自由奔跑的童年,以及童年浸透其中的山水和乡村景貌,然后就是性情了。只要不触及底线,基本上我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而从山水和乡村景貌中体悟到的那一切,使我的生活变得相对沉静。  诗歌是这沉静的一部分。  我喜欢乡土这个词,有一种亲切的根源性的愉悦。  但我不太喜欢把诗艺表达上的尝试强调为一种实验。其实,只要在写,只要是创造,都属实验的范畴。每一首诗都会不同,都是实验。但把实验作为一种启蒙式的概念提出,会让写诗的人沾沾自喜,感觉自己多么重要,以为这个世界除了诗歌,一切都是浮云了。  我一直以为诗就是自慰,跟充气娃娃没有区别,别指望靠它赚钱,赚取好名声,靠它包打天下。那不现实。  我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是不是离开了你的话题,总之是谢谢大陆了。
  【昆虫】  一个词就是一个动物,  或是一种生活在泥土的昆虫。  它们到来,悄悄的  向我们讲述修辞的秘密,  而生命在其中分享死亡。  这些新结识的先知,  躲在星光一角,摆动流苏的触须,  以微小的声音为万物保存生机,  似乎脱离了虚妄,安顿  并挤压着我们变形的痛苦,  使诗歌复归于山水。  而我们死去,  离开纸,进入泥土,  成为它们遗弃的伴侣。  【花圃】  晨光穿过身体,  找准心脏的位置,停下。  然而那里也只有空寂:  一只晨鸟,它绵长的鸣啼  无处停歇。  此时门在你身后打开,  一个花圃升上空中,  像昨夜,梦里浮动的床榻,  水星被单波浪起伏。  一条孤独的小径带着草木  兜转着来到前门——  当你打开,花圃降下,  晨光穿过鸟翅  降下。  【早晨】  多美好的早晨:  一只洗净的白瓷盘,  我听见鸡蛋在它的边沿敲打,  仿佛看见濡开的蛋清中  蛋黄在颤动。  多美好的早晨,  我听闻公鸡在远处鸣叫,  我拉开纱帘坐在窗下用早餐。  公鸡,它是个体面的预言家,  高昂的鸣叫如同啐啄,  天空,一只破壳的鸡蛋  向着尘世的孤寂打开。  我看见东天,金色的  蛋黄在晨曦中颤动。  多美好的早晨,  一切才刚刚开始,自古至今  自东向西,一切才刚刚拥有。  而我有迅捷的窃喜:  我竟然了解公鸡打鸣母鸡下蛋,  似乎只有我知道,他们的爱情在天上。  【秋色】  九月少雨,多情,  三分秋色均给山、水、人。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人却是时令的新生儿,  刚挣脱北回归线的脐带,  像褪掉叶子的小灌木,  携着根和骨骼兀自奔跑,  在夜的旷野,无助,但不清冷。  山雨不来,流水清亮。  新月逶迤而你奔跑在它的螺旋线,  上升,纱巾卷走一地落叶,   迎面而来的山水化为风,  那轻盈,带着小小伤痕的焰。  而从星空往下看,  山水仍然,风月里秋色更空旷,  三分嫌少,仿佛白露需要充填。  【老屋】  祥云浮现,马跑在屋檐上。   睡眠外马尾一闪一闪,  猫头鹰犀利的眼  眨动睫毛。寂静的夜,  老旧的木房子冒着奇怪的蓝烟,  在怜悯实施之前。  在迟缓的黎明靠近之时,  冷漠的世界迅速崩溃。  那呻吟,熄灭的蔷薇花上  阴火的烛焰,马的鬃毛  在抖落的一瞬听见大海咆哮。  【猫】  死猫也会上树,  当它感受泥土的痛苦。  在深夜,它从墓坑拱起腰脊,  抖擞月光,枝叶摇动星空。  在弦月拱起的光芒下,  一片残缺的桑叶  还淌着山羊的口水。  死猫经过它,  那残缺像是被光吃掉了,  那光像是在残缺里躲避着死亡。  【夜】  夜,有人划燃一根火柴,  行使魔鬼的权利。  有人窃用微弱的光,  把诗写得不像诗。  有人因擅于磨擦变得明亮,  像爱情,屏息敛气。  有人则更安静了,  沉于床榻,让明亮淌下汁液。  而在更沉的夜,野地的鸳鸯  羽毛濡水却不染一丝喧哗。  有人叹:“弱小的火焰较有心计,  英雄只有狂奔的大脚。”  夜,英雄狂奔在火柴梗上。  【祭祀】  坟上的荒草修理干净时,  墓碑倒下去,  砸死一只黑蝴蝶,  它的呻吟只有泥土听见。  坟旁,蜻蜓捉住一茎花苞,  未及打开的香,  为空气里燃烧的冥币的气味  所侵占。  坟地的空旷是恢弘的,  幸福是假设的  牺牲。蜻蜓长久地  捉住一茎花苞,  就像我们握住泥土下  死去多年的人,他的手仍在颤抖。  【路上】  即便忧伤用完了,  我们还有道德。  即便道德丧尽了,  我们也无法摆脱贫困。  那些我们踢一脚就溅起来的  石头,像父亲一样  沉默地度过一生。  当他风化成灰,  在尘世飞扬,  落在我们的鼻尖,  这时候雨就会落在树叶上,  落在雕刻着烛焰的喷泉广场。  这时候,  我们正奔走在致富路上。  【麦克风】  很多鸟聚在一起,  但不要猜测天鹅的身份。  很多人聚在一起,  秋风劲吹,没完没了的会议。   你听见风声,  但不要猜测与会者的身份。  无论是天鹅的鸣叫,  还是会堂里麦克风传达的风声,  都不能阻止你对堕落的认同。  如果你堕落了,  你就被同一个声音同化。
  【夜行】  烛,安静的  身子绷得紧紧的。  像一棵小树捍卫秋天的根,  一点点剥掉身上  多余的焰。而在它周围,黑暗的  事物更深地陷入  自身的黑暗。  远方,夜行的人  借着它的光,  落叶一样飘在大地上。  【倾斜】  大地在落日里  倾斜,一座山倒向另一座山。  人世间的拥抱也是如此:  爱情让人身体弯曲,  像两块变形的泥团铆在一起。  那些急促的呼吸,让彩云降下,  又一次次被风吹倒,  流水的泥塑。  落日在自己的光芒里  倾斜,一条河追赶另一条河。  人世间的怀念也是如此:  河水迅捷而夕光沉淀。  追忆,你不能视而不见  夕光的铁钎烧红后长成倾斜的水杉,  哦铁树开花,那是流水的造化。
  无常,让我们沉默吧。  也许在沉默里,我们更接近,更亲切。
  @大陆之雪 78楼
08:19:28  无常,让我们沉默吧。  也许在沉默里,我们更接近,更亲切。  -----------------------------  更沉默、更接近,更朦胧,更暧昧。:)
  马跑在屋檐上。  死猫上树  英雄奔跑在火柴梗上  死去多年的人,他的手仍在颤抖。  ---------------  魔幻的世界:)
  @大陆之雪
08:19:28  无常,让我们沉默吧。  也许在沉默里,我们更接近,更亲切。  -----------------------------  @郑午然 79楼
10:06:44  更沉默、更接近,更朦胧,更暧昧。:)  -----------------------------  午然,我也和你更沉默,更接近,更亲切:)嘻嘻,表吃醋!
  @林泠烟 80楼
10:45:00  马跑在屋檐上。  死猫上树  英雄奔跑在火柴梗上  死去多年的人,他的手仍在颤抖。  ---------------  魔幻的世界:)  -----------------------------  永州人估计一直是一种魔幻着的人。
  作者:大陆之雪 时间: 08:19:28   无常,让我们沉默吧。  也许在沉默里,我们更接近,更亲切。  ——  在沉默里,我感受到你的亲切:)
  作者:郑午然 时间: 10:06:44   @大陆之雪 78楼
08:19:28  无常,让我们沉默吧。  也许在沉默里,我们更接近,更亲切。  -----------------------------  更沉默、更接近,更朦胧,更暧昧。:)  ——  跟沉默相比,我更喜欢暖昧:)
  作者:林泠烟 时间: 10:45:00   马跑在屋檐上。  死猫上树  英雄奔跑在火柴梗上  死去多年的人,他的手仍在颤抖。  ---------------  魔幻的世界:)  ——  有一次,我在某个地方说:诗歌就是让不可能的成为可能。  那时我来不及琢磨听者的表情,是不是有点魔幻
  作者:大陆之雪 时间: 12:42:42   @林泠烟 80楼
10:45:00  马跑在屋檐上。  死猫上树  英雄奔跑在火柴梗上  死去多年的人,他的手仍在颤抖。  ---------------  魔幻的世界:)  -----------------------------  永州人估计一直是一种魔幻着的人。  ——  二千年前小柳子看见的那种蛇大概就是魔幻蛇
  【落叶】  似乎吁一口气,  叶子就落下来了。  那么轻,就像这个夜晚  你听见下个季节的雪花  提前落在窗台,催开了茉莉花。  而在窗内,翻动的书页有些恍惚,  好像文字不是降落在纸上,  而是随你呼出的气体  一块上升,浮于半空中。  但这个夜晚,  你分明听见落叶砸在地上。  而在地下,孱弱的昆虫  听见落叶,在遥远的春天回响。  【风中】  飘零时,叶子上面  天空有一丝颤动,   但仍旧是蓝的。  风中,落叶不会再度经过枝头,  就像烛光熄灭了,  它的蓝,不会再经过焰。  若是在夜晚,  落叶会像烛光一样跳荡。  就像它在春天的情形:  最初的芽苞是一束蓝光  在天空下跳荡,  而天空仍然会有一丝颤动。  【自然】  自然在我们身上  涌出赞歌。这些神鬼的语言  被刻在石头上,  像是水的波涛,无法描绘。  这些我们感受到的山川草木,  无法描绘的时候,  我们梦见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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