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小镇电脑版没族长了,退出家族,以前的级别还保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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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小镇浓情家族登录送礼周末公告
作者:佚名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 18:00
全民小镇浓情家族登录送礼周末公告:
刚刚更新的家族玩法不知道大家玩得是否开心?小师妹每天在家族里过得非常快活,特别是新增加的三个&一键&功能,实在是太给力了,小伙伴们纷纷点赞,小师妹的心里乐滋滋的。其它族长们,周末记得喊上自己的族员们一起来开party哦!好,接下来看看我们的周末都有哪些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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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统计中!!    王朝系列?卷之一  《洪荒史诗:华夏文明之源》  人类取得进步的关键,就在于各民族之间的可接近性。最有机会与其他民族相互影响的那些民族,最有可能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全球通史》(1500年前、后的世界)  一、殷鉴不远  河南安阳,殷墟,黄土掩埋着殷商王朝最后的都城。  一个世纪以来,考古学者在这里发掘出了数量惊人的被残杀的尸骸。出土甲骨文显示,他们死于商人血腥的祭祀典礼。累累骸骨告诉世人:这里掩埋着被忘却的血腥文明,梦魇般恐怖而悠长的岁月。  一座宫殿旁发掘出上百座杀人祭祀坑,被杀人骨近六百具。这些尸骨大都身、首分离,是砍头之后被乱扔到坑里。两个坑内还埋着十七具惨死的幼童。这座宫殿奠基时也举行了杀人祭祀:所有的柱子下面都夯筑了一具尸骨;大门则建造在十五个人的遗骨之上,其中三人只有头颅。  商王陵墓区一座大型人祭场,出土近3500具人骨,分别埋在九百多个祭祀坑中。尸骸很多身首异处,有些坑中只埋头骨,或者只埋身躯,甚至是在挣扎中被掩埋的活人。王陵区之外也有人祭现场。比如后岗一座坑内,埋着73具被杀者的骨骸,大都是20岁以下的男性青少年,甚至有十多具幼儿的尸骨。  商人文化所到之处,如河南偃师、郑州的商代早期遗址,甚至东南到江苏,也都有大型人祭场的遗址。这些遗址时代跨度数百年,说明人祭贯穿了整个商代。它绝不是某位暴君心血来潮的产物,而是一个文明的常态。在被考古学家的铲子揭露之前,中国古史文献从未提及商人的这一面。  周人灭殷商之后,殷都被废弃、掩埋。他们还删除了对那个血腥王朝的所有记忆。  周人不仅删除了历史,还制造出一整套历史来填补空白。他们说,夏、商、周三代是一脉相承的正统王朝,代表了华夏世界道德仁义的最高标准;商人和其他民族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王朝也是禀受天命所建,历代商王和宰辅们都仁慈智慧、兢兢业业。只是末世的纣王丧心病狂,才导致了商王朝的终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指向了一个人:周公——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他不仅使华夏文明走向和平、忍让,更刻意掩埋了曾经的血腥残暴。  但并非所有史籍都合乎规范。仍有些历史真相的片段被保留下来。而且在今天,我们可以借助考古学。古人可以删改文字的历史,但改变不了掩埋在地层之下的遗址和墓葬。  历史文献里的有效信息,如吉光片羽般珍稀飘渺。但我们可以用考古成果去考量、重估,这是第一代破解甲骨文的学者提出的“二重证据法”。本书将由此再现中国(华夏)文明的血腥起源,它经历的波折与流变,直到周公和他的亲人们进行的改天换地的革命,华夏文明从那时获得新生,然后成长,壮大,衰老,直至今日。  让我们从文明的前夜,新石器和农业的起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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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插点闲话,说说写这个系列的缘起。  在上个寒冷的冬天,毛旦拿到了博士文凭。参加答辩会的都是学术大拿级人物。答辩会顺利开完,毛旦博士反倒郁闷了。  为什么?因为毛旦当初回炉念书,是觉得这历史东西真好玩,看书就有快感。可近十年混下来,才发现所谓“学术”,其实就是个职业而已。易中天有句话:“咱们说啥都说是为了学术,可学术又是为了什么?”听人转述,未必准确,但这话我很赞同。二战以后,全球学术界闭门造车的毛病越来越大,反正是靠政府的财政拨款养着,关起门来做牛角尖里的学问,有没有人看得懂,与我无关。不光中国这些,西方也是。已经没人问学术是为了什么。  于是,毛旦想回到出发点。当初毛旦为什么爱看历史,看书的时候觉得好玩的都是啥?把这些写下来,就是通俗历史读物了。毛旦给这工作叫“历史叙事”。  如今咱们写通俗历史的也不少,天涯就成堆,百家讲坛也成就了一批,还用得着毛旦博士凑热闹吗?  因为毛旦博士有个心结,就是要跟洋人较劲。“历史叙事”这个活儿,咱中国人现在干得都太滥,对不起老祖宗。洋人写他们的历史,别管古希腊古罗马,好像就没有“哗众取宠”这个概念,通俗历史都写得很庄重。可中国不一样,只要一沾“通俗”两个字,就先得摆出一副下三滥嘴脸来,好像不三俗一点,就对不起咱们老祖宗。  其实这倒是咱们中国传的统——要演义,要戏说,就先把自己和听众放到低姿态上,像郭德纲的相声:人都来齐了?大门关上,窗帘拉上,咱今晚整点荤的,就说汉武大帝啊,他小名叫于谦……  有兴趣的,可以搜搜“说唱俑”的图片,那是古代演义说书的人,汉朝就有了,各地出土的很多,都一个造型,一副嘴脸。这就是咱们中国人演义历史的表情。学会这副嬉皮笑脸的架势,就算入行了。  写中国历史的通俗作品,毛旦博士最喜欢的,是《万历十五年》,没这副嘴脸,能用庄重、平和的笔调,讲述通俗的历史故事。  为什么?因为《万历十五年》是在美国拿英语写的,黄仁宇当时的语境,是西方人两千多年写历史的积淀,从希罗多德开始的。你在人家那语言环境里,就会用那种口音说话。这书翻译成中文三十年了,咱们照样学不会。  当然,如今老外的历史学家也不写通俗作品了,黄仁宇有点特例,他靠《万历十五年》也混不上教职。不过在西方,专门有一种受过历史学训练的“历史作家”,他们不在学术圈内,但比国内写通俗历史的门外汉水平高。所以西方的历史作品总体都不错,还有影视剧,比如美剧《罗马》,对历史细节的逼真程度,是专业级别的。  中国的历史叙事水平低,跟作者的学养有关系。如今写通俗历史的,多数是刚能看懂古文的程度,选些史书段子,翻译成白话,再注水加点插科打诨的笑料。历史学界的研究成果,一般都不懂,用不上。  打个比方,易中天是靠说三国出名的。三国历史真正好玩在哪儿?其实易中天说不明白:三国的大背景,就是四百年的大汉朝崩溃了,下一步怎么走?没人知道,所有人都生活在这巨大的惶恐里面。董卓是,汉献帝是,曹操袁绍刘备一干人都是。这里面有不知好歹的,像袁术称帝,立刻就遗臭万年了,成了前车之鉴,别人活得更紧张。  曹操祖孙三代想干的,其实是把汉朝那样的权威再立起来,但时代不同了,世家大族起来了,要搞贵族共和,不能君权独尊,就联合把曹魏给搞垮了,扶植了个能容忍贵族共和的司马氏。这才是三国历史的精髓,陈寅恪最早发现的。如今的学术超男潮女有一堆,谁能讲出来?这就是内行和外行的区别。  所以外行一讲历史,全成了勾心斗角,权术教材,其实大都是现在人的臆测。古人很多举动,背后都有很复杂的背景:那时人们的思维方式,社会结构,游戏规则,都跟后世不一样,许多事情都是不得已为之,当时看来真没别的选择。但业余玩票的读者,都不懂这些,他解释的历史,无非就是权术。  打个比方,外行写历史人物就像画漫画,人物的大脸,鼻子,眼睛,嘴巴来个特写,夸张一点无所谓,就让人看个热闹而已,脸上写上字,“诸葛亮”,就是他了,好认。但专业的人写历史,就得是画一幅全身像了,光全身不行,还要有人物生活的环境,衣食住行的一套东西,甚至还有他脑子里的知识和信仰,他身处的社会关系网。这就不是一幅素描,而是有立体感的,重新构建一个世界。这么追求到极致,其实是历史影视作品。中国的历史剧都是垃圾,就因为历史叙事的底子都没打好。  当然,咱们专家也有搞通俗历史的,百家讲坛里教授就不少,但水平好像还不如当年明月之类业余的。为什么?就因为搞学术的人,尤其搞文史这类冷学问的,都比较笨,也不大会写通俗的东西。这也好理解,学问这职业太穷,聪明人不干,只有啥都不会的,才继续念书呢。别人咱不说,就说毛旦博士自己,就是大学班里最笨的一个,结果二十年后,做学问的就剩毛旦博士了。  说搞文史的傻,搞经济法律学问的是不是好点?确实好点,但也有限,还是不如社会上经济、法律行业的。这是个平均智商的问题。  不多说了,说多了得罪人。下面接着讲文明起源。
  火速留名,楼主继续。。
  @原来可以飞 2楼
10:20:12  火速留名,楼主继续。。  -----------------------------  多谢!是女系氏族的朋友?我喜欢那里“我在找一个人的帖子”,看了很多年,呵呵
  第一章
鸿水王朝  《史记·夏本纪》: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  石器时代不遥远  在多数人的意识里,石器时代就是蛮荒的代名词,实在太遥远,无法追溯,连影视剧和网络游戏也很少有“石器时代”。到夏、商、周朝,已经有了文明,是铜器时代了。  其实不然。如果我们造访大禹或者周文王的时代的一个普通农家,会发现他的生活里没有什么金属,他用的农具是木头的,斧子、铲子、刀子这些工具,都用石头和骨头做成,做饭、饮食用的是陶器。只有显贵体面人物才用得起铜器。因为铜在地球上的储量远不像铁,没法普及。  石器退出历史舞台,在中国是春秋、战国之时,离现在二千五百年左右,因为那是冶铁技术发展了,铁器才真正普及。  但我们遇到的这位农夫,已经生活在“文明”时代了。他穿着麻布衣服,生活在小村落里,邻居们都是亲戚朋友,他们种植粮食,饲养家畜,生活很稳定。见到陌生的外来者,他们会好奇地打招呼接待(如果语言相通的话)。因为他们知道,天下是有秩序、有规矩的,著名的大人物在维护这些秩序,所以见到陌生人也不必紧张。  如果您这位外来者不怀好意,开始抢东西、打人,村民又无力抵抗,他们就逃跑了。但别着急,不久之后,本地的一位“爵爷”就会带着更多的人赶来,他们装备着弓箭和青铜兵器,要消灭不怀好意的入侵者。您已经触犯了本地的“政权”,领袖人物要维持秩序、实现正义了,您得为冒失行动付出代价。  所以,这位农夫虽然使用石头、木头工具,但他已经生活在“文明”的新石器时代,家庭、村落和政权都有其秩序。  但如果我们再向前十万年,造访另一群旧石器时代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群旧石器人不知道织布、造房子,也不会种粮食养牲畜,只能到处游逛,靠采集植物果实、捕猎动物为生。如果见到外来者,这些人都会警觉起来,他们高声叫喊,敲打手里的棍子、石头表示警告。因为他们和外人没有可交流的语言。你如果落在他们手里,十有八九会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顿丰盛晚餐;但如果你打得过他们,这些男女老少就逃走了,他们承认你占领了这块土地,此后你就是主人。  旧石器人太少了,群落之间很少打交道,除非是争夺领地,所以也不可能形成“社会”,没人来维持公共秩序。这是生活方式决定的:方圆数十里的山林荒野,不过能供养几十个采集和狩猎者。所以人类还不能聚集成较大的群落,数量非常稀少。  做一个类比,就很容易明白。人类是杂食动物,不能像牛羊那样消化粗糙的野草,也不必像猫科动物全部依靠肉食。所以如果没有农业提供大量食物,人类不可能繁衍的像牛羊一样多,但也不像老虎、狮子那么稀少。人的食物结构、在自然界食物链中的地位,都和野猪类似。自然界中很难出现成百上千的野猪群,同样,也难以维持上百人的旧石器人群。  这种情况下,旧石器群落(也是家族)里,每个人从事的工作都差不多:强壮的可以捕猎动物,体弱者采摘和挖掘植物,人们大都会加工简单的木头或石头工具,没有复杂的职业分工。  新、旧石器时代,绝对不止是手中石头工具的一点差距,而是生活方式的天壤之别。它背后,则是人的总量、人际关系的大变革。  从猿人到今天,旧石器时代用去了几十万年。而人类进入农业和新石器时代,产生文明和秩序,仅仅一万年时间。  为什么人类能进入新石器的文明时代?有人说是自然进化、发展的结果。但另一个因素也很重要,就是最近一轮小冰河期的结束。  几十万年来,地球连续发生了几次“小冰河期”,平均每次十万年。冰河期的气温比现在低十几度,冰雪覆盖了大部分大陆。两个小冰河期之间,是一两万年“间冰期”,气温上升,冰雪消融,植被茂盛。  我们地球人已经经历了好几次小冰期循环,当然,都是作为“旧石器人”经历的。  距今一万年前,是上一轮冰期结束、间冰期开始的时候。与这次间冰期同步,人类进入了新石器的农业文明,开始种植麦、稻、谷等农作物,它们提供了稳定而高产的食物来源,使人们可以形成更大更稳定的聚落,产生更复杂和高效的职业分工。文明由此产生。  为什么这次革命发生在间冰期?因为在冰期结束时,冰川、雪原向北极和高原收缩,原来的不毛之地变得温暖湿润,动植物繁盛,人类的活动范围也空前扩大,他们可以向更北、更高的地方迁移。他们早已熟悉了原来领地中的各种植物,知道哪些可以吃,它们的生长环境和发育周期,却未必熟悉新领地的植物。所以,迁徙的人群会带上些熟悉的植物种子,把它撒播到新领地。人们发现这可以提供更稳定的食物来源,原始农业就从此产生了。  在距今一万年前,各大陆上的人类都开始进入新石器时代。在中国,发现比较早的新石器聚落在河北邯郸,居民们在太行山麓种植谷子(磁山文化),天水六盘山的居民则种植高粱(大地湾文化)。不久,长江流域的新石器人群开始种植水稻。  人们由此逐渐开始定居生活。经过人类的培养和选择,农作物产量越来越高。定居的人群也有条件驯化动物,把野生牛、羊、猪等长期关在笼舍里,可以使它们失去野性,依赖人类,由此形成畜牧业。这也是流动狩猎的旧石器人群没法完成的。以前人们有个误区,以为畜牧业产生早于农业,农业是比畜牧业更进步的生活方式。考古发掘已经推翻了这个说法,人类只有靠农业定居之后,才能发展出畜牧业。  农业社会里,职业分工更细,专业的工匠有时间积累技艺、提高产量,所以用石头、木头、骨头制作工具的技术越来越高超。陶器也在定居村落里普及,它最主要的作用是烹煮粮食:用大米、小米或者高粱米熬粥蒸饭。有了陶器,人们能更充分地利用植物食物。这是旧石器猎人难以享受的便利,他们即使能获得陶器,也不便带着它到处搬家。
  @原来可以飞
10:20:12  火速留名,楼主继续。。  -----------------------------  @毛旦博士 3楼
13:07:55  多谢!是女系氏族的朋友?我喜欢那里“我在找一个人的帖子”,看了很多年,呵呵  -----------------------------  加油啦!
  从此,食物资源成倍增加,人群的规模也随之扩大。到距今五千年时,新石器聚落已经散布到各地,分布范围和现代人类已经区别不大。比起漫长的旧石器时代,新石器和农业带来的变化,已经是翻天覆地的革命了。  已经发掘了很多新石器村落遗址,使我们可以了解那时的生活状况。在北方的黄河流域(比如陕西仰韶)。  他们用的工具,主要是磨制精巧的石斧、石刀,造型一般都不比手掌大多少。还用粘土烧制陶器,他们已经知道建造专门的陶窑,烧出的陶器往往有黄黑相间的花纹,甚至有很精致的绘画,可以算是艺术品了。【图:鹳鱼石斧陶瓮。】  居住方面,仰韶人住在黄河边的高台地上,用石斧砍伐树木造房子:在地面挖一个一尺多深的坑,两三米见方,地面用石头砸实,四壁树立木柱、加盖树枝,就是一户人家的窝棚,考古学叫“半地穴式”房子。屋里靠墙挖一个小坑,就是储存东西的柜子,一般放石斧、陶器等。冬天要在屋里做饭,地上挖一个坑就是火塘,陶罐架在火堆上做饭。夏天天气热,就搬到屋外做饭了。  一个村落一般有几十座这种房子,上百口人,属于同一个大母系家族。村落中间有一个大型屋子,是全家族的会议室和活动中心,所有大事都在这里讨论,由全家人共同决定。【图:公屋和居室】村边里会挖一两口井。那时地下水位高,往下挖三五米就到水层。井水比河水为生,冬天也不会结冰。  进行耕作时,用木头工具“耒”(类似今天的铁锹)来翻地,种植小米和高粱,用石头镰刀收割,在石磨盘上脱粒。各种大小的陶器用来盛放粮食,也用来做饭。  仰韶时期的彩陶瓮:    半坡人的小居室和公共房屋:    
  种植谷子、高粱是村民的主要工作,但他们还偶尔用骨头鱼钩和麻布渔网捕鱼,用弓箭到丛林里打猎。人们早已发明了弓箭,用石头或骨头磨制成肩头(镞),还可以用绳套或陷阱捕猎。人们还饲养了牛、羊、猪、狗、鸡等家畜家禽,主要是为了食用,骨头、蹄角、皮毛也都有用处。当然,那时人吃肉的机会很少,甚至粮食也不足以吃饱(和今天相比,那时的粮食单产要低几十倍),一年中多数时间里,人们都处在半饥饿状态,所以田野、森林里能发现的一切野果、野菜、蘑菇也都会用来果腹。  穿衣方面,这时的人已经会制作麻布:砍伐大麻等植物,剥下柔韧的表皮(一般要经过水沤泡等工序)做出麻线,再用来织布。这种麻布很粗糙,穿在身上不是太舒服,今天的人可以用麻袋来体会一下。当然,麻布可以比今天麻袋薄很多。那时的人们用骨头磨成针缝衣,动物皮毛也可以做冬天御寒的衣服。没有剪头发的工具,披散头发又不方便,特别是在丛林或高杆的庄稼地里,就在头上挽成髻子,用骨头磨的笄(发簪)别起来。  和仰韶人同时,在南方,浙江宁波也有一个新石器村落:河姆渡。河姆渡人也居住在临河的高台地上,背靠群山,但南方环境潮湿得多,河姆渡村坐落在一片沼泽上,夏日雨季格外泥泞。所以这里要住高脚木屋。南方水田适合种植稻米,人们把牛肩胛骨修整成骨铲,绑在木柄上翻耕土地。这里饲养的也是适合湿热环境的水牛,而非北方的黄牛。  五千年前,仰韶或者河姆渡这种村落已经比比皆是。季节周期决定着农业生活,当某种候鸟飞来、或者植物长出新叶的时候,人们就知道应该翻耕土地,播下种子了。人们完全按照经验耕作、渔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长者积累了足够的生活经验,所以最有权威(在食物不足、疫病流行的年代,多数人都活不到成年)。村里的成年人会商决定一切事务,长老们提出的意见最有参考价值,比如应该在何处开荒种地,应对水旱灾荒,调停和临近村落的争端等等。村里还有几位擅长某种手艺的工匠,比如烧陶、加工石器骨器等等。全村人共同耕作和收割,粮食都储存在公共粮仓里,按人头平均分配。  村庄不是孤立的,步行几个小时,就可以走到相邻的村子。相邻的村落往往是同一位祖先:老人们传承的往事里,一些人从某个村子迁居出来,形成了新的村庄。相邻的村落也往往互相“通婚”。如果是母系村落的家族,就不会有嫁娶之说。年轻的男子要去临近村庄寻找意中人,在女子的小屋里幽会,生下的孩子也继续生活在母亲的家族里。这时没有严格的夫妻、父子关系,但情人也不至于更换太频繁,因为村落都不大,可选择的配偶有限。  在后世的回忆里,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最为和谐,孔子称之为上古的“大同”之世,人们财产公有,长者一起抚养幼童,没有财产纠纷,更没有政府、君王和战争。  但这个美好的大同世界,为何不能保存到后世?
  写到这里,插叙一点考古学的背景知识。  考古是从地底下挖东西,距今多少年、属于哪个朝代,往往都不清楚(现在有了碳十四等技术还好点,这是后话)。所以,考古都是按发掘的地点命名的,不能直接断定标准年代。发掘地点往往是村子,所以命名起来千奇百怪,像什么“大师姑”、“老牛坡”、“前掌大”…… 一般人看考古书籍,会被这些“某某文化”之类名字搞得头大。  各地出土的遗址、遗物很多,总需要排列个先后顺序。新石器到青铜器时代,看年代的标准主要是陶器。因为陶器是生活必需品,任何遗址里都有很多,虽然大都是碎片,总可以粘起来。考古学家就给陶器找特征,比如某种罐子是从深变浅的,或者某种“鬲”的腿是越来越长的。这有一系列术语,比如“侈口”、“圈足”等等,都是形容陶器特征的,有兴趣的可以专门学。  判断器物发展的顺序,最关键的是“地层”,比如某地发掘一个遗址,最下面那层,某种壶的嘴很短;上面那层,壶嘴变长了,这说明短的比长的要古老。别的地方发现了同类的壶,就可以互相比较早晚了。古人用的陶器有好几种,都有这类规律,综合起来比较,就更方便了。后来出现铜器,也是这么比较。  如果一套器物的使用范围很大,比如涵盖了一个省的面积,说明这些人可能有某些共同特征:或者出自同一部族,或者生活在同一个政权之下,或者互相之间来往非常频繁。考古学就给这叫“某某文化”,一般是按最先发现的那个地方命名,但后来发现了规模更大、更全面的,也会改名。这种“文化”也就有年代的含义了。  但一种文化之内,各遗址总会有些小小的不同,于是“文化”里面又分了“类型”,也是用地名命名。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因为古往今来,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比较固定,有些宜居的地方,有很多层遗址,时间跨度可能上千年,这就要给文化分层了,少的两三层,比如“夏家店下层、上层文化”,还有很多层的,各层之间也可能没有传承关系。层内还可以分期,反正地层越靠下的越古老,越上面越晚近。  这里不罗列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化”名字,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把历史大脉络讲清楚。
  与世无争的母系村落,美好的大同世界,为什么消失了?按孔子说,这是因为人“为己”的私心。  民族学家也能观察到这种正在变迁的新石器村社。当生产逐渐发展,在保证所有人不至于饿死的基础上,又有了多余的粮食和牲畜,人的贪欲便显现出来。人都希望自己能吃饱,吃更多的肉,何况粮食还能用来发酵酿酒。  那时还没有文字,但智力、体力和经验的不同,仍决定了人能力的差别,比如计算数字的能力,就决定了一个人能否管理村社事务,指挥工程营建,主持和临近村落的交易,甚至通神、预测等等。于是,那些负责村社管理的人,便借机积累起自己的私家财产。他们也开始垄断漂亮的女性配偶,和财产一样,妻妾的数量越多越好,她们生下的儿子,将继承父亲的产业和地位。  这样,“大同”的原始母系公社逐渐解体了,私有制和个体家庭在村落里普及起来。同时,财产的范畴也越来越广泛,它不一定是维持生计的必需品,也可以是人,或者精美稀有的玩物,比如格外鲜艳的石头(玉),把它们佩戴在身上,可以显示财富水平,赢得旁人的敬意。  距今三四千年前,中国南北都进入了“为己”的新石器时代,北方黄河流域,更精致、耐火的黑色细陶器出现,取代了仰韶时期的彩陶,成为新权贵们彰显自己身份的工具,考古学给这叫“龙山文化”。而同时在南方,浙江良渚人更喜欢用精致的玉器体现高贵身份。当然,和之前相比,普通人的生活变化并不大。
  在“为己”时代,人际的关系的变化更为深刻。生产生活单位都变成了个体小家庭,但小家庭之间并非只有竞争关系。根据父系计算的亲属关系也很重要,如兄弟、叔伯,人们靠这些关系形成父系部落。  母系家族规模小且缺乏扩张性,和临近家族(村落)多是静态的通婚关系。父系部落则相反,它随着村落之间、村落内部的争斗而产生,更倾向于扩张。这意味着,人们可以超出原来母系村落的范围,结成更大规模的政治体。  后世认为,在“为己”的父系时代早期,父系部落都通过战争进行扩张。其实,通婚的作用也很重要。原理很简单:母系时代,两个相邻村落的联姻是全民性质的,影响的地域很小。而在父系时代,只要两个村落的头领小家庭互相通婚,就能达成某种“战略合作”关系,何况在多妻制下,一个头领可以从很多个村落中迎娶妻子,再把自己的姐妹、女儿们嫁出去。  各村落的头领家族由此结成了一个通婚关系网,他们互相支持,保障大家的首领地位都能世袭下去(因为村落里也不是没有竞争者)。由此便进入了“部落联盟时代”,它的统治核心,是新兴的世袭贵族阶层。  为了稳定统治,贵族们开始营建自己的统治中心:筑城。所有村落的劳动力都轮流负担这项工作,贵族的家庭和动产大都搬迁到城里,被夯土城墙保护起来。贵族们的亲属也举家迁入城中,他们成了最早的职业武士,靠村落里的贡品养活,专门负责镇压村民的反抗,还要抵抗外敌入侵。  到这时,每个城便形成了一个小国家。最初的“国”只特指城池,不包括城外的农村。在象形文字甲骨文中,“城”和“国”都有一个方框,代表城墙,还有表示武器的“戈”来守卫。只有“邦”字,才包含了农村和城的联合政治体(只是因为汉朝开国皇帝叫刘邦,汉人避讳“邦”字,改写成“国”,后世才混淆了两个字的区别)。在龙山和良渚时代,一个小邦国只能统治几十里范围,数十个村落,最多不过一两万人口。  这倒是一种最容易实现统治的形式:农村给城市交纳贡品、农民到城里进行诉讼,都只有一天的路程,甚至当天可以往返。  城邦的扩张并非易事。首先,新武士们还不适应太惨烈的血战,如果感到伤亡率太高,他们会知难而退。第二,在没有文字的时代,稍微复杂一点的军政事务就无法传达,“捎口信”只能传递最简单的信息,而且很容易被假冒者利用。即使征服一座相邻的城邦,也很难维持统治,任命到那里的贵族很容易独立,联合当地人恢复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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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邦时代维持了一千年左右。它们集中在东方和东南,主要是山东半岛和江南的良渚。在城里,贵族们集体议事决策,他们往往推举出一位最有能力的元首,“王”,但贵族们的地位仍不容忽视,王死后,职位不一定能传给儿子,而往往是由其他有能力的贵族继任。古史传说中从黄帝到尧、舜、禹的“禅让”时代,就发生在四千年前黄河流域的小城邦之中。  但是,在距今四千年的时候,良渚城邦和山东半岛的龙山文化城邦忽然陷入了衰微,居民数量减少,财富剧减,一度繁华的小城纷纷坍塌废弃,变成荆棘丛林。只有黄河靠上游的高地上,从今天山西运城到河南洛阳一带,夏王朝却突然勃兴,以至在后人记忆里,夏朝就是华夏文明的唯一源头。  气候变迁改变了文明的分布。  一万年以来,冰期结束、气候变暖的进程,在四千年前达到顶峰。上个冰期里,高原山地积累了大量冰川积雪,它们加速消融,融水从西部高原流下,在黄河、长江下游的大平原上漫流,形成了广阔的湖淀、沼泽。随着新一轮变暖,沿海地区降雨量大增,稻田大都被淹没在水泊之中。靠近沿海的龙山、良渚等文明在洪水中迅速凋零了。  暖湿气候给北方文明带来了新机会。今日华北的黄河下游平原是暖温带气候,四千年前却处于亚热带。最初由江南人培育的水稻,四千年前已经北移到了黄河流域。河南平原的居民发现,他们的农田正在变成沼泽和湖泊,被迫向地势更高的西北方迁徙,到达洛阳的嵩山山区。而这里正是夏人的区域。   在古史传说里,冒犯夏的这些人被叫做“有苗”,其实是原来河南平原上的居民,属于不同的邦国,都被洪水驱赶而来的。夏人部族联盟首领舜命令大禹平定苗人,禹没有大行杀戮,而是恩威并施,所谓“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就是用戈和盾进行了一番演练,就使苗人彻底服从。其实,这些难民背井离乡,只想寻找一个能够立足安身的新家园。他们成为了禹的支持者。  古史传说过于稀薄,夹杂了太多神话,没人知道夏人的来历。他们似乎是嵩山周边郑州、禹州、登封一带的原住民。和北方各种新石器文明一样,夏人在山间种植谷子、高粱,饲养黄牛和猪羊,从母系的大同时代发展到为己的城邦。山前高地使他们免去了泛滥之苦,暖湿的气候使这里更适合农业发展。当大平原陷入洪水时,这里接收了大量种植稻米的移民,迅速壮大起来。   夏人的山前农业区不足以安置新增人口,必须另寻出路。夏人联盟为此进行了另一项事业:开发平原。就是古史传说中的“大禹治水”。
  人类所有的早期新石器文明,都产生在山地边缘,直到大禹时代的中国也是如此。山间河谷适宜早期农业社会:临近河流便于取水灌溉,几米、十几米的高差又可使村落免受泛滥之灾,山上的岩石是便捷的工具来源,山林也提供了营建房舍的木材。平原上则是漫流的河水,分布着无数湖淀沼泽。这种湿地平原不仅不适合农业,还是阻碍了交通,早期聚落之间的道路都尽量绕开平原,在山前高地上迂回曲折。交通不便,也造就了长期孤立的小城邦时代。  后世的儒家典籍《禹贡》说,大禹治理了黄河、淮河、长江等大江大河,这是后人的夸张。大禹和夏人能做的是向黄河上游开拓,就近开嵩山北麓的发伊洛盆地。  古史说,大禹用疏通而非拥堵的办法治水,这却是历史的真实。因为要开发低洼的平原湿地,第一步就是要开挖泄水的沟渠,将淤积在湖淀、沼泽里的水疏导到伊、洛等河中去,最后流入黄河。史书说大禹“水行乘舡,泥行乘橇”,可见泥泞沼泽极多,以至有专门的交通工具。  疏浚河流、排干沼泽之后,是加高堤防,使河水不再肆意淹没平原。最后是砍伐湿地里的森林和灌木,开垦出农田。原来生长在山谷里的谷子、高粱、豆类。“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来自东南水乡的稻米,如今也大量播种在盆地中了。当然,黄河下游的大平原,此时还都是水乡泽国,夏人没有精力扩张那么远,方圆二百里的洛阳盆地已经空前庞大,足够一两代人的经营了。  一千六百年之后的战国时代,孟子保留了一点先民对夏人治水的记忆:  当尧之时,水逆行氾滥於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   夏人治水的工作持续了两代人,期间经历了无数失败,联盟的首领也从尧传到舜,鲧受舜的命令负责治水,失败后被处死,但他的儿子禹终于完成了这项事业。禹也因此被舜帝指定为继承人。  治水造就了新王朝。在部落联盟的小城邦时代,贵族首领们平等议事,是“共和”关系,没有绝对权威。而开发平原的事业太宏大,领导者必须有专断之权。无数参与治水的小部落都认识到,联盟首领必不可少,只有在他的统一指挥之下,才能完成如此史无前例的事业。禹利用治水建立了威信,又利用这种威信肃清了不服从者。古史说禹巡视到江南的会稽,召集各部落首领聚会,其中防风氏首领迟到,被禹下令处死。 禹不会走到江南那么远,但他靠治水树立起绝对权威,乃至对不服从者有生杀予夺之权,却是事实。  禹的权威是如此之大,以至他死后,各部落都承认他的儿子启继任元首。这也是史无前例。因为在以往的城邦时代,各部落的头领可以家族世袭,但部落联盟的首领人选,都要由贵族头领们公推产生,不能家族世袭。当联盟的首领也变为家族垄断、世袭之后,就变成了“王”,王朝也随之诞生了,它的唯一特征,就是个人对权力的世袭垄断。  之前,中国的新石器城邦时代长达一两千年,它像婴儿的胎衣,包裹束缚着众多小邦国文化,使它们不能成长。但一轮暖湿气候使沿海文明纷纷凋谢,却也使夏人迅速脱离城邦,建立起中国第一个王朝文明。  这发生在公元前二千年左右,距今整整四千年。
  刚发现,WORD的引注不能粘贴过来,丢掉了很多东西。文献出处丢了,有些辨析也没了,很可惜。  所以要补充一下,关于洪水引起龙山文化时代各城邦的衰落,这是已故的考古学者俞伟超先生提出来的,可惜他没做太详细的论述,参见他的《龙山文化与良渚文化衰变的奥秘》一文,载《古史的考古学探索》,文物出版社,2002年。  在此,也要向中国考古和古文字学界的前辈们致敬。有了他们劳动的积累,今天的人才能重新解读古史、重构中国文明的起源。陈梦家先生试图通过释读甲骨文重构殷商人的信仰和思维世界,可惜他英年早逝,只进行了基础工作,本人则试图把这个工作进行下去。
  拜读了  专业人士,写得很好…  
  @闲庭信步liu 15楼
07:51:56  拜读了  专业人士,写得很好…  -----------------------------  谢谢鼓励,呵呵。  专业无所谓,这里的专业人士估计不少。我犯难的是,新石器这段全是背景知识,没什么故事,显得枯燥。后面就好办了。。。。
  当然,和后世王朝相比,禹和启时代仍很“原始”。各部族愿意接受启的权威,是因为他的年龄和能力都足以胜任。如果启是一个幼儿或者傻子,就不可能继承夏王朝。另外,王位不一定传给儿子,也可以传给更胜任的兄弟。这些都还没有先例。  夏王朝还在跌跌撞撞地摸索。当启宣布继任为王时,一个叫有扈氏的部族,就依据旧例表示反对。启带着支持者们前去讨伐,战胜后处死了有扈氏首领,将民众分配给自己的支持者,一个部落由此消亡。这奠定了靠武力维持或夺取王朝的先例。  到启的儿子太康,果然被反对者夺权。新征服者来自一个擅长射箭的部族,首领叫后羿。后羿的统治也不稳定,他被身边的亲信杀死并取代。这个夺位者叫寒浞,据说性情奸诈,最擅长谗言。  但夏人太康家族没有绝嗣,他们只是被驱赶到了东南偏僻之地。若干年后,太康的侄孙——少康又光复了先祖事业,他攻灭了寒浞,夺回了王朝。古史对此有更详细的记载,但也充满了矛盾和后人的演义。后世王朝更迭的所有情节,这里都已经出现过了:孔武有力的竞争者(往往是赳赳武夫的形象),奸佞而擅长阿谀的小人,复仇的王子……  不过,有一个变化更重要:夏王朝从东南方卷土重来,还带来了一个新同盟者,商族。这个民族活跃在东方湿地,以大量饲养水牛著称。  在夏家族失去王朝权力的几十年间,湿热气候达到了顶点,以至传说后羿当政时,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所以少康掌控夏王朝之后,又重启了高祖大禹的治水事业。商族人也投入了少康治水。最后,他们的首领“冥”甚至以身殉职,淹死在滔滔黄河之中。【注一】  大禹开发了以洛阳为中心的伊洛盆地,少康开发的是哪里?  从考古遗址看,应当是西北边、黄河大拐弯内的运城盆地,和伊洛盆地隔着黄河、中条山。其实在大禹之子启的时代,夏人就开始向黄河北岸扩张了,后羿夺权中断了这个进程,现在少康又重拾祖业。【注二】  开发运城盆地给夏王朝带来了一个意外的礼物:青铜冶炼技术。  【注一:《竹书纪年》:少康“使商侯冥治河”;《国语·鲁语上》:“冥勤其官而水死”。当时的“河”特指黄河。】  【注二:《帝王世紀》:“(启)三十五年,征河西。”《北堂书钞》引《竹书纪年》作:“启征西河”。西河或者河西,都是指黄河西北弯内的运城盆地。】
  做一个简单的夏代文明势力分布图:  
  铜的熔点比铁低,它是最早被人类利用的金属。在“为己”时代,东方龙山文化的小城邦遗址里都零星出土过铜器,它们粗糙原始,造型也比较小,只是城邦上层人物的新奇奢侈品,没太多实际用途。    这是铜矿的分布特点造成的。自然界的铜矿都是分层结构,最上层是含铁较多的“铁帽”,里面偶尔能找到一点块状的自然铜(红铜),再往下是氧化铜层,最下面才是适合大规模冶炼的硫化铜。各遗址中零星见到的小件铜器,多是最上层的自然铜。新石器人的技术水平很落后,无法开发埋藏深的铜矿。    但夏人的幸运之处就在此:中条山的铜矿不算丰富,但埋藏极浅,便于大量开采、冶炼。运城、伊洛盆地的夏人遗址中,都发现了冶铜遗留的炼渣、铸造铜器的石头模型(范),甚至有大量蓝绿色的绿松石饰物。【图】绿松石是铜的化合物,只分布在铜矿中。这说明夏人在开发铜矿的时候,顺便把这些铜化合物制成了工艺品。中国缺少晶莹透亮的钻石和各种宝石矿藏,只有一点绿松石和玉石供上层人士佩戴(当本地玉石矿开采殆尽,后世就要仰赖西方的和田玉了)。    在自然界,铜远不如铁矿储量高,而中国更是缺铜的国家。从今天的标准看,夏人铜的产量很有限,不可能完全取代石器,只能给少数人做兵器。但铜制作的兵器远比石器锋利,它首先巩固了夏人王朝的权力结构。  在没有铜器的邦国里,统治者和农夫的装备区别并不大。贵族们都珍视玉器,但用来作战的话,玉器并不比石器有明显优势。所以在这种邦国里,贵族统治者对普通民众并没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们只是多享受一点贡品、并接受民众的无偿劳役,这往往还要打着“为公”的旗号。中国的城邦时代也因此显得漫长而静态。在禹和启创立夏朝之后,还频频有部落和邦国站出来反对,都因为夏人没有绝对的军事优势。    但从少康时代之后,夏王家族的亲兵都装备了锋利的青铜兵器:戈、刀和羽箭,他们对使用石器的平民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可以驱赶着他们上战场,去攻灭任何反抗势力。敌对的贵族们显然没这种优势。从此,城邦时代的阶级、邦国关系彻底终结,夏王家族的统治日益稳固,一个真正的王朝初具规模。【如图铜镞】    但就在少康的继承人巩固王位之时,曾为治水事业出力的商族,却悄悄脱离了夏王朝的统治,回到了泥泞的大平原上。和一般的部族不同,商人更习惯迁徙的生活,在沼泽湖淀之间放牧水牛,四处流浪。此时率领他们的,是死于洪水的冥的儿子,亥。
  楼主,你既然是专家,那应该严谨。夏朝有没有还没有定论。。。。
  图:镶嵌绿松石的青铜饰牌。河南偃师二里头夏遗址出土。此地是夏文化最早立足的伊洛盆地。    被铜箭头射穿的人骨,山西垣曲夏代遗址内出土。这是王朝和铜兵器结合之后较早的一位牺牲者,出土地点在伊洛盆地通往运城盆地的险要山口处:  
  @笑笑20121 20楼
17:26:31  楼主,你既然是专家,那应该严谨。夏朝有没有还没有定论。。。。  -----------------------------  呵呵,谢谢关注!  夏朝那个时间段的遗址已经发掘了几个,和有些古史材料也能对应上。只是没有甲骨文那类出土文字而已。我现在做的,就是用考古材料和古文献重新拼合历史。  笑笑朋友的质疑也有道理,我写的时候,没有太多引用那些已发掘遗址的名字,容易让大家以为是凭空杜撰的,刚才做图片就补充了一些。以后还要注意,呵呵  欢迎继续提意见,有朋友们的帮助,我才能随时发现不足和改正。
  呵呵,还夏文化。。。二里头经过你们砖家的嘴,真的就升华了。。。
  @笑笑20121 20楼
17:26:31  楼主,你既然是专家,那应该严谨。夏朝有没有还没有定论。。。。  -----------------------------  再补充句,我还是比较谨慎的,三皇五帝神农伏羲少昊之类更古老的,就没敢写进来。  当然,后世从西周到战国,对上古史有个重塑、推远的过程,这我以后要写到。  是不是“专家”无所谓,有些专家的见解更让人瞠目结舌:)上古茫昧,写这段历史确实让人捏把汗,天涯里面这么多写家,却很少有人碰石器时代、文明起源,也是没办法的啦。。。。
  楼主提点建议,你文章的高度不够,感觉像看上下五千年-儿童版。。
  转人家的---一、引 言  人类是一种喜爱迁徙的动物,人类史就是迁徙的历史。每一个民族或国家都是由不同移民构成的。所谓土著,相对于新来者而言,是早到的移民。美洲土著印第安人,相对于欧洲殖民者而言,是先到的亚洲移民。相对于夏而言,夷是东亚土著。  夏、商、周三代大体上属于青铜时代,是中国文化传统形成的关键时期。李济云“中国早期文化的成分中有多少是外来的,有多少是土著的?这些都是讨论中国上古史的中心问题。如果对它们不能说出一个清楚的立场,则上古史是没法写的。” 三代文化的起源问题争论了数个世纪,至今未有定论。  中国文化外来说包括埃及说、巴比伦说、中亚说、印度说等,考古学上的外来说始于安特生。列?谢?瓦西里耶夫集外来说之大成,提出“梯级传播”假说,认为中国青铜游牧文化来自西方,石器时代文化亦是外来或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巨大影响 。蒲立本通过汉语和印欧语比较研究宣称:印欧人进入中国绝不晚于其进入印度 。余太山遥相呼应,认为允姓之戎、大夏、禺氏可分别溯源于少昊氏、陶唐氏和有虞氏,与月氏或吐火罗关系密切 。林嘉琳与多国学者合作完成了青铜文化比较研究,发现从乌拉尔到黄河流域一脉相承 。  古学上中国文化本土起源说始于城子崖的发掘及龙山文化的命名。梁思永论证了龙山文化与殷文化的密切关系 。夏鼐明确了仰韶与齐家文化的时代顺序,巩固了本土起源的信心,认为中国文明起源是新石器时代晚期各种文明要素的发展 。何炳棣从生态环境、农业、畜牧业、陶器、青铜器、文字等方面论证了黄土地带是中国文明乃至整个东方文明的摇篮,是中国文化本土起源说的代表人物 。苏秉琦 、张光直 分别提出“区系类型理论”和“相互作用圈假说”,能动地看待各文化区的相互作用和关系,否定中原独秀的一元论。  本土起源说和外来传播说均不能圆满解释中国民族与文化的来源与形成。中国新石器文化诸要素并不一定起源于中原,青铜时代诸新文化因子亦来自他方。考古学、语言学、体质人类学和历史记述与传说表明上古存在人口迁徙和文化交流。傅斯年《夷夏东西说》指明了方向。劳费尔《中国伊朗编》和谢弗《唐代的外来文明》是研究中国外来文化的典范。李约瑟等对中国科学技术史进行了系统探索,开拓了东西文化交流比较研究领域。最近几十年考古植物学、考古动物学、冶金考古、农业考古、技术考古以及分子遗传学研究和中西文化交流研究均取得了可观的成绩,使我们有可能对三代文化要素的来龙去脉进行系统分析
  @笑笑20121 25楼
17:43:05  楼主提点建议,你文章的高度不够,感觉像看上下五千年-儿童版。。  -----------------------------  多谢关注!我就是想写个普及读物,给非历史专业人看的。至于“高度”,我看了不少论文和大部头专著,也没明白什么算是高度。。。。  我给自己定的调子,是不调侃不戏说,不把老祖宗讲成二人转数来宝。至于有没有新见解,搞这段历史的大体看出来的,我也不炫这个,老老实实把故事讲好就成
  有兴趣更深入一点的朋友,可以看看社科院考古所编的《中国考古学.夏商卷》。这本书的好处是比较新,近些年的考古成果基本都收录进去了,新浪爱问很容易下载到。  当然,有些问题我没遵从这本书,比如它主张商文明源于河北的漳河类型文化,这是北大考古系一些学者的观点,现在比较流行。我还是赞同老派傅斯年的,商人起源于东夷一系,前两千年左右的东方岳石文化。因为商人和水牛的关系太密切了,而且在殷墟之前,河北地区也没有规模太大的遗址,不像有文明中心。有些东西说到底是种感觉,也懒得写成斤斤计较的论文。考古成果就那些,前人说法也就那几派,你用的是哪种,内行人看一眼就知道。
  第二章
天命玄鸟  商人是亚热带的游牧人,不甘心永远做夏王的臣民。和夏人相比,关于商人族源的信息稍微多一些。  商人来自山东半岛南部。稍早一点,山东半岛上的居民还有许多奇异风俗,比如拔掉两颗门齿;用狗殉葬;给婴儿睡一种特殊的枕头,使他们的脑袋变得很长;所有的男女口中都含着一颗小石球,他们认为,自己的灵魂就寄居在这颗石球上,吃饭、睡觉也从不离口,只有遇到相爱甘愿托付终生的人,他们才会交换嘴里的石球。从考古文化上看,这和东南沿海乃至南太平洋岛民的新石器文化很相似,属于广义的东夷体系。  当然,到了夏王朝建立的时代,商人已经在河南大平原上辗转迁徙了很多次,逐渐淘汰了这些怪异风俗,但有些仍残留在记忆中,不时闪现在他们创造的甲骨文上。比如,商人给王族成员的尊称是“子”,甲骨文“子”就是一个头颅巨大的人。另一些甲骨文也显示了这种改造头骨的习惯。  商人把自己的始祖追溯到了“有娀氏”的一位女子,简狄。这是古人对母系时代残留的回忆。另一个东夷文化特征,就是对鸟的崇拜。按照商人史诗,始祖简狄曾在水边沐浴,因为好奇吞下了一枚“玄鸟”(就是燕子)的卵,从而怀孕,生下了他们的男性始祖,契。据说契曾带着族人参与了大禹治水,这也许有些夸大杜撰成分。但契的后人冥,死于少康时期的治水事业,却是比较确凿的记载。冥的儿子“亥”,甲骨文也是手捧着一只长羽的鸟。  崇拜鸟,是山东半岛甚至更南方夷人的普遍特征,到一千多年后的孔子时代,山东南部的一个土著小国,郯国,还保留着用鸟名做官职的传统,郯国君还认真向孔子解释过这种习俗的来历,它能追溯到半人半神的古帝王。而在商人王朝的数百年里,他们一直喜欢各种鸟形装饰品,很多玉雕、铸铜的神像,背后也有长长的羽毛。  【图: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玉羽人】    在现实生活里,商族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驯养水牛。商人史诗甚至虚构说,他们的帝王先祖驯化了水牛。 水牛是亚热带动物,今天只能生活在淮河和秦岭以南,最早驯养水牛的河姆渡人也在江南。但随着四千多年前气候变暖,水牛和水稻都进入了黄河下游地区。那时的商人开始大量饲养水牛,并离开家园,过起了和多数新石器邦国不同的迁徙生活。  河南大平原湖沼遍布,鳄鱼虫蛇繁衍其间,在定居的农人看来充满凶险,但借助会游泳的水牛群,商人可以如履平地。所以夏王少康开始治水时,也要借助商人的水牛群。而商族对夏朝也并非简单的臣服关系,因为他们不需要定居,就无须把自己降低到被统治的地位。  借助水牛提供的迁徙能力,商人游走在黄河下游平原上,他们观察到各邦国的物产有很大差别,并且被平原的湖沼所阻隔,就开始贩运经商。他们活动范围东到山东半岛,西到豫西山地,南到大别山区,纵横上千里。在中国的新石器时代,还没有哪个民族有如此广阔的活动空间。  经商需要发达的数学计算、信息记录能力。商人因此逐渐发明了文字。原始文字萌芽于山东半岛,最早是陶器上面的象形符号,那里也是商人的故乡,所以他们在辗转经商的生涯里,充分完善了书面记录能力,使文字可以如实记录语言。这个技术,直接造就了数千年的中国文明。
  迁徙和经商的风险,也使商人格外重视预测之术。  先民都相信,天上的神明掌握着人间的一切,风雨霜雪,农作物收成,牲畜的长势乃至人的灾病祸福。只要向神灵虔诚献祭,神灵就会透露一点信息。  但如何读取这种信息?不同的文化有不同手段,很多民族是通过神灵附体在萨满巫师身上;而在中国,龙山时代的人们已摸索出了一套用牛、羊、鹿的肩胛骨获取神意的技术:用烧红的石锥在骨头上灼出裂纹,根据裂纹的走向判断神的预告。  商人首领也会这种占卜技术。由于长期生活在水乡,他们还开始用乌龟的甲壳占卜,据说这比牛骨头更灵验。他们还用自己发明的文字,把给神明的提问刻在卜骨上,这样,神就不会误解占卜人的意思了,给出的结果也会更准确。后世发现的商人文字都是刻在卜骨卜甲上面的,所以就叫甲骨文。有些甲骨上也有墨笔写下的字迹。其实在商人那里,更多的账目、书信是用墨笔写在竹简、木片乃至牛皮上,只是无法保存到今天了。  后世人心目中的商人,都是用牛拉车四处经商,“牵车牛远服贾”(《尚书?周书?康诰》)。 但在夏朝的时候,还没有证据显示他们用牛拉车,更可能是驮运。水牛的驮运能力毕竟有限,难以贩运粮食等大宗物资,只能是比较轻而珍贵的奢侈品。比如,他们从东方沿海收购精美的海贝,对夏朝的君王或内地邦国的贵族,这是难得的玩物,以至后来近千年里,海贝都是中原的标准钱币。  新兴的夏王朝也能给商人提供货源:新开发的运城平原上,有一座巨大的盐湖, 内陆居民肯定急切需要盐做调味品。辽东、南阳等地山区出产玉石(品质当然不如后来传来的和田玉),也是各邦国贵族们钟爱的珍品。至于夏人开始在中条山下大规模冶铜之后,青铜铸造的高档器皿也可能成为商品。  但在邦国林立的时代,游走经商仍充满危机。  夏王朝统治的区域很有限,东西不过五六百里,南北跨度更小,此外就是独立的“万邦”了。古史说,冥死于治水之后,他的儿子亥带着商人去往黄河下游,受到崇拜黄河之神的“河伯”部族欢迎。然后,亥和族人甚至赶着牛群渡过黄河,一直北上到“有易”部族领地(易水流域,今河北省保定市)。这里是水牛能够到达的最北界。有易族长也欢迎亥一行,他们似乎对商人的水牛兴趣更大。不久后,有易族长就杀死了亥,将水牛都据为己有。  后世对此有两种说法,一说有易此举出自贪心;另一种说法则是亥和易族长家的妇女集体淫乱,激怒了当地人而送命(《山海经?大荒东经》、《竹书纪年》、《楚辞?天问》)。无论如何,这造成了一场部族血战。逃命出来的商族人得到了河伯族支持,终于击败了有易族,夺回了水牛群。
  游商生活充满风险,也使商族人富于战斗力和冒险精神。在没有统一王权的情况下,游商团体的行径往往和流寇劫匪区别不大:当进入强大城邦时,他们是规矩的生意人,如果遇到防卫松懈而富庶的聚落,他们就放手劫掠。大航海时代的海盗们也往往如此,而中国东部的大平原,正是商族人的大海。  由于走南闯北见识广,商人能寻找到各种新商机和军事手段。他们甚至驯服了大象。天气变暖时,长江两岸都有野象群出没。商人到达南方后,曾花大力气捕猎和驯化野象。汉字“为”在甲骨文中,便是一个人牵着大象的造型,可见商人对驾驭大象的印象之深。然后,他们驱赶着大象返回北方,一路抢掠沿途的东夷部族。商人本来出自东夷,但他们对此毫无认同感。当地人没有对抗大象的能力,只能听任商人“为所欲为”(《吕氏春秋》认为这是周公时代的事情,显然错了,因为甲骨文的发明要早得多,应当在商人灭夏朝之前,而安阳殷墟中也曾出土多座大象祭祀坑。)。   【图:殷墟出土的大象造型铜器,左上角是一只幼像的祭祀坑】    【殷墟妇好墓的玉象】    古史记载,在夏王朝时期,商人曾有八次大迁徙,足迹遍布黄河和淮河下游的大平原。他们大概在迁居到一个新地区后,尽量开发当地资源,掠夺周边居民,将珍贵之物载运到夏朝,或其他有购买力的邦国去交易。如此几十年,直到这个地区被剥夺得民穷财尽,商人便举族迁往他处。当然,他们遭到当地土著的强烈反抗、无法立足的情况,恐怕也不是少数。
  长期的迁徙漫游,使商人产生了一套全新的观念和信仰。  在新石器时代,几乎所有的部落和邦国都是定居生活,每个族邦都崇拜自己生息之地的山川、土地、河流之神,认为它保佑着本族。至于别的族邦,则各有自己的守护神。这种本地守护神的庙宇就是“社”,它直接依附于土地,各守其土,互不干涉。  到处迁徙的商人则不同,他们游走的地方太多,跨越了很多山川、土地、河流之神的辖区,所以商人逐渐认为,大地诸神的法力都很有限,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全知全能的最高神、商人的始祖:“帝”。这个帝高居在天上,主导着大地上的一切众神和人类。而商族才是“帝”唯一亲睐、保佑的种族。  甲骨文的“帝”字,由四或六条相交于一点的线段组成,象征“帝”是天地六合、人鬼万物的唯一中心。“帝”的字头,也用在了代表神怪的“龙”“凤”、代表人间君王的“后”字上面,它们都分享一点“帝”授予的神力。  【甲骨文“帝”】    【甲骨文“龙”】    【甲骨文“凤”】    【甲骨文“后”】    当然,离帝最近的就是“商”了。它的字形,是一个“帝”立在大门之上,象征帝监护之下的家族。有些甲骨文里,“商”字有两个左右对称的“帝”,是专门用作人名的,当然,只有王族能叫这种名字。  【甲骨文中的“商”字】  
  商人不仅自己崇拜“帝”,也要求他们周边的族邦照做。  后世商王把自己的祖先追溯到亥,说他是“高祖王亥”。亥之前属于神话时代,亥本人也有半神属性。而亥之后又传了六代首领,便是灭夏和建立商朝的伟人,汤。后世把商作为他的姓氏,就叫商汤。   在建立王朝之前,商汤和族人定居在亳地(今河南商丘一带),要求西邻的葛族人也一起祭祀“帝”。这并非葛人传统,首领葛伯拒绝了。汤在发出警告之后,起兵攻灭了葛伯,完全吞并了葛族人:  “汝不能敬命,予大罚殛之,无有攸赦!”   (你等不肯敬畏天命,我要实施最严厉的惩罚,一个人也不会得到赦免!)  后来的儒者孟子把商汤的行为描述为义举:商汤问葛伯为什么不举行祭祀,葛伯说自己没有物资,于是商汤命族人送去了牛羊、粮食。葛人接受了馈赠,顺便杀死了一些送粮食的孩子,引起了商汤正义的复仇。 这是儒家的道德历史,它要树立的宗旨是,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都是仁义之辈,所以能得到天下。实际的历史远比这残酷、血腥。  当然,孟子的演义版本也包含了一点点真相,那就是和后世的商人相比,汤对葛人还是太仁慈了。此时的商人只是一个东方小族邦,苦于缺乏同盟无法扩张,所以才把祭祀上帝的权利开放给邻居,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盟友。他们赢得了王朝之后,就再没有这样慷慨大度。  商汤在扩充实力之际,西部的夏王朝却发生了内讧。  此时的夏朝君王是桀,他把统治中心安放在运城盆地,东部的伊洛盆地则由伊尹管理。“尹”是主管之意,犹如后世的宰相。“伊”则是部族名,来源于伊洛盆地里的伊河,这是夏人联盟中一个举足轻重的部族,甚至可能是夏朝王族。在伊河北岸,今河南偃师市的二里头,有一片巨大的夏代生活区遗址,它就是伊氏家族世代生息之地。  夏桀此时热衷于营造,正在修建一座极高的宫殿。中国古文明都采用木结构、夯土墙建筑,几乎从不采用石料,也不会建得太高。夏桀却使自己的新宫突破了建筑极限,当时人都叫它“倾宫”,意思是高得摇摇欲坠,很快就会倾倒下来。  除了高度,夏桀还痴迷于收集美玉,用玉来装饰宫殿、台榭乃至大门,分别叫做瑶台、琼室和玉门。为了得到更多玉石,他带兵西征,占领了产玉的蓝田山区(今陕西蓝田)。此行的另一收获,就是从新征服地区发现了两名美女,夏桀也用玉石来给她们命名,分别叫琬和琰。   由于迷恋新宠,夏桀疏远了他的原配夫人,妹喜,将她送到伊洛盆地。在那里,妹喜和伊尹发生了奸情,两人合谋废黜夏桀。东方的商汤成为外援。(《竹书纪年》)  旧史中,伊尹是个怀才不遇的角色,靠给商汤做厨师赢得了信任,然后受命潜入夏朝探听消息。这都是战国说客故事的翻版,更可信的古书《竹书纪年》里就没这种说法。 但伊尹似乎确实善于赢得女性的好感。据说他到亳地会见商汤时,似乎和两位商人女子有染,还做了两首歌《女鸠》《女房》——女子之名也显示了商人崇尚鸟的习俗。  商汤没像当年的有易氏那样被激怒,他需要用姻亲关系巩固新同盟。伊尹不仅掌握着夏朝的诸多机密,还有此时商人最缺乏的青铜兵器——他在伊河边的封邑里,有大量铸铜作坊。  然后,伊族人引导商军进入了夏境。据说为了对抗反叛者,夏桀到社庙前祭祀,社庙却轰然坍塌了。这显示上帝准备摧毁夏朝,将王位交给商汤。  史书对商汤灭夏的描写,都经历了后世儒家和史官的文饰加工,但仍不时显露一点人类儿童期天真的狂妄和贪欲,堪称黑色冷幽默。这毕竟是第一次王朝征服,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矫揉作态。  这是汤担任商族首领的第十七年,他在行军途中称王。据说汤在一片水洼里看到了自己戎装执兵的身影,不禁得意感叹:我太英武了! 他便自己命名为“武王”。甲骨文里,“王”字是一把锋利的斧钺,象征最高军事权力。商汤此行也手持一把大钺。   夏桀的军队很快溃败。据说夏桀向南逃到了“南巢氏”之境(今安徽巢湖一带)。商人曾去捕猎大象,对那里不算陌生:丛林卑湿炎热,虫蛇纵横,土著在树上筑巢定居。所以商军很快尾随而至,夏桀只得再向南逃,乘船渡江,终于死在了南方丛林中。  中国的第二王朝,商朝,建立于公元前1600年左右。  【补注:从有限的史料看,夏人的最高首领似乎不叫王,而是“后”,商人也一度沿用过这个称呼,最后变成了王,“帝”则只用于称呼至高的天神。在司马迁撰写《史记》时,已经不了解这些区别,所以将夏、商的君王也叫做帝。甲骨文的“后”是女性形象,也许保留了母系氏族的记忆。在繁体字中,这和表示先后的“後”不是一个字,只在简体字中才合并起来。】
  回复第13楼,@毛旦博士  人类所有的早期新石器文明,都产生在山地边缘,直到大禹时代的中国也是如此。山间河谷适宜早期农业社会:临近河流便于取水灌溉,几米、十几米的高差又可使村落免受泛滥之灾,山上的岩石是便捷的工具来源,山林也提供了营建房舍的木材。平原上则是漫流的河水,分布着无数湖淀沼泽。这种湿地平原不仅不适合农业,还是阻碍了交通,早期聚落之间的道路都尽量绕开平原,在山前高地上迂回曲折。交通不便,也造就了长期孤立的小城邦时代。   后世的儒家典籍《禹贡》说,大禹治理了黄河、淮河、长江等大江大河,这是后人的夸张。大禹和夏人能做的是向黄河上游开拓,就近开嵩山北麓的发伊洛盆地。   古史说,大禹用疏通而非拥堵的办法治水,这却是历史的真实。因为要开发低洼的平原湿地,第一步就是要开挖泄水的沟渠,将淤积在湖淀、沼泽里的水疏导到伊、洛等河中去,最后流入黄河。史书说大禹“水行乘舡,泥行乘橇”,可见泥泞沼泽极多,以至有专...  --------------------------  慢慢的看  
  插一张商灭夏的路线图:    新王朝建立,汤没费心思搞什么花哨仪式,商人这时还保持着生意人的现实和精明,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财富,四处搜索夏王家族的珍宝,特别是夏桀最近搞来的美玉。负责此事的两名臣子专门开列了一张宝物清单——《典宝》,呈送给武王商汤。  夏王家族消灭了,他们保护神的宗庙也自行坍塌了,商汤一度考虑禁绝对夏人之神的祭祀。但伊尹则主张重建夏社。伊尹是夏人,想保住夏人的这个精神寄托,当然,以后主持祭祀夏社的只能是伊尹。  商汤接受了建议,反正在商人看来,夏人的保护神也臣服于上帝,而上帝只保护商族。汤任命伊尹为商朝的卿士(宰相),继续管辖夏人旧地。伊尹在家乡给自己修建了一座气派的宫殿,桐宫。 他在骨子里把自己当成了新的夏王。  这个遗址已经发掘出土,就在河南偃师市的二里头,下面是一座宅院的复原图,很可能就是“桐宫”的一部分:    商汤则在十多里外的尸乡沟又修筑了一座城池,专门监控夏人地区:  
  汤又担任了十三年商王,然后去世。伊尹辅佐汤的子孙。在周公和儒家的道德历史里,伊尹是一位贤相,据说他发现汤的孙子、新王太甲荒淫无度,便把他关到桐宫里面反省,直到太甲悔过自新,才让他重新为王,从此君臣和好。  但根据《竹书纪年》,我们得以还原这段真实的历史:汤死后,两个儿子相继在位,时间都很短,新王朝的权力落到了伊尹手里。到太甲即位时,伊尹索性将他囚禁在桐宫里面,自己登上了王位。  但太甲颇有乃祖的武烈之风,被囚禁七年之后,他找机会逃了出来,纠集商族人攻灭了伊尹。不过,伊氏族人仍对商朝很有用,他们是商朝统治夏人的得力工具。所以太甲让伊尹的两个儿子平分了家族,力量分散之后,他们再没有能力和商朝作对。后世商王对伊尹还评价颇高,经常用牛羊和人牲进行祭祀。  太甲也吸取了伊尹专权的教训:伊洛一带夏人的势力太大,把商都安放到那里,很容易大权旁落。所以他仿效当年大禹治水,把一批夏人迁徙到了河南平原上,让他们治理沼泽、开辟农田,新建了一座更宏大的都城(今河南郑州商城)。  原来的尸乡沟商城仍用来监控夏人故地。商人还在运城盆地建设了若干个驻军小城,主要控制当地的盐池和铜矿。这些建在夏地的商城里都有很多仓库遗址,说明商人拼命从夏地搜刮各种物资,再转运回商人旧地。  商人认为“帝”保佑他们赢得了王朝,伊尹则加入了人祭内容,用恐怖来威慑臣民。  还在仰韶文化的晚期,河南一带的个别小邦就有用活人给建筑物奠基的做法。人们相信,这些死者的魂灵会守护宫室和城墙。在城邦时代和夏朝,杀人献祭的遗址有零星发现,但数量不多。但伊尹在帮助商人攻灭夏朝之后,立即大量采用了这种做法。  伊尹在二里头修建“桐宫”时,就用了几个活人奠基。他很可能把夏社也搬进了桐宫里。用来奠基的可能是夏桀的亲信:在殿北面屋檐下,发掘出三个单人尸骨坑,围绕着中间的一座祭祀坑,三人都是双脚被捆绑的姿态。西边的庭院内又有两个单人尸骨坑,一个人手脚都砍掉,被折叠成跪着的姿势;另一个坑极为狭窄,死者只能是粗暴踩踏塞进去的。  【伊尹桐宫内的祭祀坑遗址。商人的血祭之风,实际是夏之遗臣,伊尹开创】      而且,伊尹在祭祀夏社的时候,开始不停地奉献活人。显然,他作为商人的代理人,受到了夏人的普遍敌视。没有造反的证据,就不便加以逮捕和刑罚,但伊尹把祭祀变成铲除异己的手段。反正祭祀的是夏族的保护神,理由冠冕堂皇。在桐宫四周增添了很多尸坑,尸骨多是被随意丢弃,甚至被斩断首级或肢体后埋葬,总数约五六十人。(参见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编著:《偃师二里头——1959年——1978年考古发掘报告》,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
  这个做法马上被商人学会了。在建立王朝以前,商人很少用人祭祀,因为人比较难得,劳动力的价钱还算高。当他们成为王朝征服者之后,就发现人甚至比牲畜还廉价。伊尹只是个卿相,夏社供奉的只是地方小神,尚且用活人祭祀,商人贵为天下之主,更应该用人来祭祀上帝!  桐宫不远处的尸乡沟商城里,有供奉上帝和商王历代祖先的庙宇,祭祀规模比桐宫大得多。这个祭祀场在宫城北部,开始时献祭只用整只的猪,都埋在祭祀场的西端;但几十年内,商人就学到了用活人献祭,这种祭祀坑都在东端,长达二百米,用人、牛、羊、猪、狗、鱼等肉食,和水稻、小麦等粮食祭祀。有的祭祀坑很大,骨骸堆积很厚,说明持续使用了很长时间。人牲大都被肢解或腰斩,不清楚他们的来源,但从献祭的牛骨看,既有来自原商人统治区的水牛,也有来自夏人旧地的黄牛,可能人牲的来源也很多样。  在太甲新营建的郑州商城,用人祭祀更为普遍,而且不在局限于宫殿,城内外到处散布着用人的祭祀坑,有些和猪、狗、牛的骨头混在在一起,其中用狗搭配人献祭的最多。商人民间普遍爱吃狗肉,这说明不止是商王用人祭祀,贵族和普通人也在仿效。商朝立国之初经济拮据,商王会用小猪代替大猪献祭,如今郑州商城的低端人祭,也会用儿童代替成年人。  在商人的祭祀里,用什么来代表神灵或者先祖?古埃及人给历代国王建造巨大石像,希腊罗马人给诸神都造了塑像,然后在神像前献祭。在商人遗址里,却从没发现建造神像的残留。很多商人祭祀场,比如郑州、盘龙城和江苏铜山的商城里,祭祀坑都环绕着几块大石头,可能商人认为,这种大石头是给天上诸神的标记,每次祭祀的前奏,都是在柴堆上焚烧粮食、人畜肢体,焦香的浓烟升入云霄,便是给诸神的用餐通知,神灵们便降临到大石头上享受美食——商人心目中的神灵,确实和鸟类有诸多相似之处。  随着大量用人献祭,商人开始用理性的态度开发这个资源。在新石器时代,牛、鹿等动物骨头可以制作生活用品,簪、锥、针、钩、管乃至吃饭用的勺子(骨匕),成本比青铜低得多,为什么不用杀死的人骨来做呢?  在郑州商城北部的骨制品加工区,一个遗址内发现了近百具人头骨,都来自青壮年男人,从眼眶和耳跟部位锯开,准备做成饭碗。牙齿显示,这些人长期因营养不良、贫血而牙釉质发育不全,看来都是下层穷人。而另一个工场内发掘出骨头制品、半成品一千多件,大半是人骨。似乎无需再追问死者的肉和内脏去了哪里。  来两张偃师尸乡沟商城内的建筑复原图:      再来个祭祀坑的,不过这个是来自殷墟,我们的主人公们还要过几百年才搬到那里去:  
  第三章
小镇与大陆  滹沱河从太行山的束缚中挣脱而出,在平原上舒展开身段,最终汇入黄河。  这是最下游的古黄河,入海口在天津一带,远比今天靠北,它在衡水市到沧州市之间漫流,形成巨大湿地,所以,那时的河北平原湖沼密布,远比今日潮湿。麋鹿群在滹沱河边的浅水草滩觅食,一旦受到惊吓,它们迅速藏身到芦苇荡中。再往上游走,太行山麓是茂盛的森林,熊、虎、狍子和梅花鹿出没。  平原上有一些略高的沙丘台地,适合人类居住,往往散布着几乎农家。比如藁城市一个叫“台西”的村落。他们住在狭窄的半地穴式窝棚里,一般还没有两张双人床大。他们在沙地上种植高粱和谷子,在湖沼里捕鱼射鸟。按上古文献《禹贡》的说法,这时一群“鸟夷皮肤”的蛮荒人群。  一支两三百人的小队伍驱赶着水牛群,从南方缓缓行来。首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上古时代多数人早夭,这已经是足够成熟的年龄了,他拿着一柄古老的青铜钺,象征有商王授予的军事指挥权。这把铜钺只有巴掌大,但和一般铜钺不同,它的刃口是比铜更锋利的铁。那时人们还不能冶炼铁矿石,这一点铁来自陨石,经过烧红锻打,镶嵌在了青铜钺上。  队伍停在了滹沱河边的一座台地上。这里高出地面两三米,泛滥时不易被水淹。首领勘察了一下地势,做出了安置营地的指示。他们将在这里定居,为刚刚迁都的商王朝守卫最北方边界:滹沱河防线。  此后,以这座台地为中心,方圆一二百里范围内,都是这个商人家族的辖区。有些出土青铜器上留着他们的族徽:似乎是一只手探到了一个洞里,有人认为这是“守”字。从这个族徽看,“守”家族并非出自商王家族,不然,它上面会有一个“子”字的记号。  【“守”侯的铁刃铜钺,铁刃已经残损。其实他的爵位没有“侯”这么高,叫他“守侯”是为方便起见。】    这是在公元前1300年左右。商王盘庚刚刚迁都到河北的殷,今天的安阳市。  没人知道,在迁都之前几十年,商朝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长江流域的采铜据点都萧条了,商人显然丧失了控制南方的能力,当地部族占领了原被商人垄断的铜矿。  据《尚书》记载,当盘庚决定迁都时,遭到了族人的强烈反对。几百年来,商人习惯了河南大平原上生活,北渡黄河,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寻常了。始祖王亥曾经那么干过,下场悲惨。后人没必要重蹈覆辙。  但盘庚压服了反对派,他带着数万商人族众北迁,趁枯水期涉过了滔滔黄河,又向北行进二百多里,到达殷地。这里西靠太行山脉,洹河从平原上流过。盘庚在洹河北岸规划了一座巨大城池,商人们都投入到营建新都的工作中。  同时,盘庚在部属新都的防卫圈。曾支持他迁都的商人都被提拔,很多人被派往北方,沿着太行山和滹沱河建立据点。“守”侯驻防的藁城台西就是其中之一,它在殷都北面八百里。  守侯家族有一百多名战士,大都用青铜戈,戈柄只有一米长,是标准的近战肉搏兵器。还有一些弓箭手,有些戈兵也有自己弓箭。青铜箭头比较昂贵,要和骨头、石头箭头搭配使用。家属、奴隶约二三百人,再加上从当地征发的劳动力,这些人也开始营建新居。  选择了定居地之后,还要由占卜师请示神意。负责解读神意的,是一个和守侯年龄相仿的占卜师。他胸前挂着一个玉珠饰,高一米七左右,那个时代已经是比较高大的男人了。占卜师行囊里装着成捆的牛肩胛骨,还有龟壳。  在这支靠弓箭和铜戈获取衣食的人群中,占卜师是仅次于守侯的灵魂人物。一切事项,如确定是否有敌情,某日是否适合巡逻,守侯和他的家人是否有灾病等等,也是占卜师要占算的内容。  占卜师也有其他的技能,比如治疗外伤。他随身携带着一个黑漆盒子,上面绘着红色图案,还贴了金箔装饰,里面有一支外科手术刀:一掌多长的砭石刀,考古学家称之为“砭镰”。  战场上最常见的是箭伤,多数箭矢都有倒钩,深陷在皮肉之中难以拔出,需要用砭镰先隔开伤口,小心拔出箭头。另一种是被钝器击伤后的淤血,穿皮甲的战士经常有这种伤,也要用砭镰划开皮肤,将淤血挤出来。那时人们不习惯青铜手术刀,觉得铜性恶,容易引起坏血,古老的石头工具反倒更有亲和力。但有些伤必须用铜工具,比如锯开坏死的腿骨或臂骨,所以这位军医还有一把铜锯子。  但占卜师和军医,都不是他的官方身份。因为他还有一把铜钺,这象征他也是一位武士,有从商王那里获得的权威。它比守侯那把铁刃铜钺要新,个头大得多,形制也更威猛,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朱红色饕餮兽头,嘴里还有一对尖利恐怖的獠牙。在献祭仪式上,它曾经斩断过很多人牲的头颅,剖开他们的胸腹,占卜师拉扯出他们还在跳动的心脏,供奉在给诸神点燃的柴堆上。  但作为武士,占卜师也要服从守侯的指挥。除了占卜和医术,他还擅长射箭,当巡逻或作战时,他会随身携带一副弓箭。和多才多艺的天分相比,占卜师并不算得志。如果能得到商王或者大贵族的赏识,他本应该有更高的地位。  【占卜师的手术刀:砭镰】    【占卜师的铜钺,比守侯的还要大气】  
  守侯家族指挥着当地人修建了一批宅院。这些住宅全是木架构,夯土墙约半米厚,房间跨度三四米,虽然不算宽敞,比起当地人的简陋窝棚来,已经是非常阔绰了。守侯有两位夫人,一大群孩子,他们将在这新家园里长大成人。  在众人忙于建房的日子里,守侯考察了周边地形:这里向北是广阔的平原,向东是滹沱河汇入黄河的湿地湖沼,土著稀少而落后,不会有什么威胁。但西方的太行山就不好说了,山林里藏着倔强而难以征服的土人,没人知道漫漫群山到底有多深,藏着多少部族,他们随时可能从山间谷道——“井陉”杀到平原上来。  不过,太行山前的防卫不需要守侯负责,邢侯在这里安置另一位“赓册”侯。守侯只需要防守平原上的滹沱河防线,由于没有强敌,连城墙都没有修筑,他的人手也不够。  守侯一行带来了商人标准的习惯。房屋奠基之前,要宰杀水牛向神灵献祭,牛头埋藏在房屋墙角位置,牛肉则供族人们分享。宅院落成之后,还要杀死几名奴隶献祭,就在屋前挖一个坑,将人牲的尸体埋进去。守侯的部属们定期巡视,甚至到滹沱河对岸游逛,抢掠偶尔发现的小村落,敢于反抗者都被杀死,他们的人头被带回封邑,悬挂在战士的屋檐下。这是他们勇武的象征,人头越多,越能获得战友们的尊敬。  被统治的民众向封邑交纳粮食、牲畜、布匹。这里有大片的桑林,农人养蚕缫丝,织成轻软的丝绸,供爵爷家族和战士们做衣服、被褥。百姓们还要缴纳一切可吃可用之物,比如水果,到了成熟季节,他们把大量桃子、李子、枣子、核桃等挑到封邑里。  平原上矿产太少,守侯封邑需要的很多石器、铜器,都要到赓册家族领地去交换。这里到赓册侯的封邑约八十里,步行一天的路程。两个封邑的爵爷和武士也互相通婚。  新封邑里甚至出现了一个酿酒作坊。商人男女普遍酗酒,他们随军带着专业的酿酒师傅,所到之地首先要建神庙(兼祖庙)和酒坊。稍为殷实的人家都要置办一套铜酒器:三条腿的温酒器,斝;细长的调酒器,觚;还有盛酒的杯子,爵。当然,用陶觚陶杯也不至于降低饮酒的乐趣。  酒坊紧邻着公共粮仓和一口水井,是敞厅布局,堆满了酒糟、调料和锅碗瓢盆。和一专多能的占卜师一样,酒坊也有其他职能:这也是武士们的公共食堂,它的炉灶常年不熄,没钱购买奴隶,或者妻子不屑于下厨的武士们,在自己的炊具放好粮米(一般是三足陶鬲),直接拿到灶火上煮熟即可。  酒坊还是封邑的药房,征服者担心北方天气干冷,冬季还会结冰,很容易患风寒、便秘等水土不服的病症。酒坊里储存了大量的桃仁、郁李仁、大麻子等,用它们熬煮汤药来治疗。  【“守侯”驻地的部分复原图。最左边两件敞篷房子,就是酒坊兼食堂。它紧挨的平顶小房子是一个粮仓。右边曲尺形宅院是守侯的家,右上角独体小房子是宗庙,它和守侯家的屋檐下,都挂着很多人头骷髅。另外要注意,这不是第一代守侯营建的,第一代小镇毁于一场洪水,然后由第三代守侯重建了这些。】    尽管如此,多数人还是会在青壮年病死。守侯的一位夫人不久就病死了,她的棺材里,有一套生前使用的铜酒器,还有一把铜戈,一套弓箭。这说明边地的贵妇也熟悉战斗。还有一个殉葬的少年奴隶,被单独装在一口小棺材里。  不久,守侯的长子也病死了,他才二十岁出头,一个同龄的奴隶给他殉葬,由于自幼营养不良,这个奴隶个头比主人矮小得多。守侯用了一把铜钺、一把铜刀和一套铜酒器给儿子随葬。如果这个儿子长寿,他本能够继承父亲的爵位。  守侯和武士们对死亡很达观。他们注定应该死在战场,能安然死在家里的床榻上,已经是奢侈了。虽然身在蛮荒边疆,祖先诸神还是在冥冥中保佑他们。死亡不过是和天上的先祖聚会而已。  在这个边疆小封邑里,占卜师过得还算殷实,他有一座舒适的宅院,一套青铜酒器,一个勤劳的妻子和两个奴隶。封邑不远有一个村落,那里的几十户农家供养着他,使这个家族足够衣食无忧。这些年,妻子一直在给他生孩子,他的占卜和外科技艺也要传授给他们。  不过在搬到新家不久,妻子就去世了。占卜师没再续弦,在这偏远的边境,找个门当户对的配偶并不容易。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奴兼做了他的小妾、孩子们的养母。不到五十岁那年,占卜师兼军医去世了,在那个年代这已经算高寿。他和装砭镰的漆盒子、酒器、弓箭和一套卜骨都用丝绸包好,随葬到了坟墓里,还有那个矮个子女奴。  他的一个儿子继承了占卜师身份,但家境已经远不如父亲时候。到他也下葬时,随葬品就没有了青铜酒器,只有卜骨、铜钺和砭石,也不再有人殉葬,只用了一条狗。对于普通的商人家庭来说,能用只狗殉葬也算过得去。  商人嗜血,崇尚红色,祭司向诸神献祭时,会用人牲的鲜血涂满自己的脸;武士们上战场之前,会用朱砂粉把自己的脸涂抹成血红。盘庚刚刚迁居的新都叫殷,也是血红色之意。商人显贵下葬时,棺材里都要洒满朱砂和人牲的鲜血,他们认为,自己的灵魂将在血红色之中升入天堂。但朱砂对人骨的腐蚀性极强,所以商人墓葬中的显贵人物,往往遗留下来的骨骸极少,殉葬者的骸骨反倒比较完整。  但这位天才的占卜师是个例外,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朱砂对尸骸的破坏,所以他们父子墓中都没有用朱砂,尸骨保存得还算不错。  【第一代占卜师的墓葬】  
  农业社会的生活单调而重复。唯一带来变化的就是季节更替,人们穿不同的衣服,吃新收获的食物。但变化不是没有:持续了数百年的大暖期逐渐结束,气温又在缓缓下降。这个变化缓慢,但持续而不可逆转。对台西封邑的武士们来说,冬日河湖冰封的场面越来越熟悉了。来自南方的水牛群不适应逐渐干冷的气候,灾病百出瘦弱不堪。但商人移民执着地饲养着它们,因为这是祖先的遗产。  然后是一场大洪水。某个夏天,连日大雨之后,滹沱河变成了海洋,台西封邑的最高地也被淹没,水牛群都被冲到了下游黄河里。  幸存的人在树上熬到了洪水退去。一切从头开始,房子要建在更高点的地方,就是前两代守侯、占卜师们的坟地。粮食、用具和劳动力都从各村落搜刮。既然他们的使命是防守滹沱河,就注定要和这条喜怒无常的“小黄河”为伴,在北方边境苦熬岁月。  小邑里几百人终日见面,都无比熟悉,每个家庭也没什么秘密。武士们在没有战争的日子百无聊赖。每一个到小邑的新面孔都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有人偶尔到赓册邑、到邢城公干,带回来的新闻也足够人们议论上大半年。  据说殷都的商王已经换了两位:盘庚死后,他的两个弟弟小辛、小乙相继为王。王都很不安定:太行山里的“土方”“鬼方”经常出来袭掠,新都的城垣和宫殿几十年都未能竣工——听说那场大洪水也冲毁了半座王都,小乙王和大臣们的家产都被冲得精光。河南家乡大多失去了联系,以前征服的夏朝地盘也已经丧失,农业区都荒林丛生,变成了山林部族的领地。从殷都运来的铜器越来越少,台西人只能降低随葬品的规格。不然到两代人之后,他们就没有铜兵器可用了。  没人知道新王都还能坚持多久,也许某一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召回,参与保卫新都。那样武士们总算有仗可打了。但移防的命令迟迟未来。单调无聊的边疆生活还在继续。只有节庆、婚丧嫁娶的日子,才能给生活带来一点色彩和味道。  商人的节庆都和祭祀有关。婚丧嫁娶也要向先祖诸神汇报,并向诸神送上饮食。这是他们最投入的仪式,巫师唱起颂扬先祖的歌谣,所有人都歌舞蹁跹,追忆祖先们四海游历的艰辛,灭亡夏王朝的功业。先祖诸神也从云间降临,加入到子孙们的欢庆中。  杀戮完牲畜和人牲,第三代守侯带领众人向诸神献祭,所有人都开始大吃大喝。酒坊里烟雾腾腾,酒坛子和菜肴不停搬出来。酗酒是单调生活的解愁药。所有人都酩酊大醉,酣然入梦。奴隶们开始偷偷享用残羹剩酒,狗在横七竖八醉卧的人中间觅食,争夺肉骨头或一堆呕吐物。  没人留意之间,炉灶的残灰引燃了柴薪,整座酒坊都被付之一炬。大火又蔓延到了临近的几座宅院。守侯家新建的连排大宅,它前面的宗庙,都被烧成废墟,挂在屋檐下的骷髅头也散落在灰烬之中。  和大洪水相比,火灾的损失还算有限。守侯和族人正在修建新居,从王都送来了急令。  这是新即位的小乙王之子——武丁王发出的:北边诸侯,包括“守”氏、“赓册”氏的封邑,要全部迁移。不是迁回都城,而是渡过滹沱河,继续向北推进。而且,北边诸侯都收到一个任务,向北方的蛮荒部族寻求一种很少见的动物:马。  台西人有幸见过那种跑得像鹿一样快的动物。上次洪水中,一匹马被滹沱河水冲了下来,大概是来自上游的山中部族。武士们射死了它,村里正苦于没有粮食,除了矜持的守侯一家,全村人都尝了尝它的味道,多数人觉得不如牛肉,骨头仍在了村口的垃圾坑里。  新王武丁却要靠这种动物改变商族的命运。
  楼主要继续啊 考古爱好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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