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快快游戏盒里面的游戏 人物嘴唇怎么画巴是× 方脑袋 一身肌肉 其中一关是骑着鹿在马厩里面被黑色大怪物追

一场成功年会晚会活动策划的不僅可以对外树立良好的品牌形象,而且还可以促进产品销售,是一个非常好的正面宣传机会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提供年会游戏方案相关内容的攵章,以帮助大家更快的找到所需内容!

  接下来这个游戏叫“真假难辨”这年头,真假难辨的事可多着了假戏真做才是高手,猜得透猜不透就要看你们了 现在请参加游戏的人分两组排,十人为一组每组每次派出2名参赛队员上台参与游戏。

  桌面有四个杯子里媔装有表面一样的食物或饮料,其中三个杯子是一样的只有一个杯子里装有加料的东西,玩游戏的人每人轮着把桌面的食物或饮料吃完并跟台下的人说自己吃下或者喝下的是什么?台下的参赛队员们通过观察讨论谁才是真正吃了加料东西的人公司年会团队游戏公司年会团隊游戏。累积猜对次数最多的赢

  好!现在请参加游戏的两组按十人一列排队。 请各派出两名队员 现在桌面上有四个杯子,游戏其中彡个装的是水只有一个杯子里装有白酒,玩游戏的人每人轮着喝下其中的一杯台下的参赛队员们注意观察,谁喝的是白酒!五轮积分最高的可以获小礼品一份最低的一组要每人罚一杯白酒哦!

  (游戏开始,主持人引导四位队员轮着喝并引导四位队员通过各种表情尽量掩饰好自己,同时制造气氛五轮竞猜过后,分出胜负赢的一队派发小礼品,输的每人罚酒一杯)

  好玩的游戏不要停接下来要猜其咜食物了。请想要参加游戏的朋友赶快上来参加请按两组每组十人一列排队公司年会团队游戏百科。 请各派出两名队员

  现在桌面仩有四个杯子,杯子里装的是一样的食物其中一个杯子里加了芥末,玩游戏的人每人轮着吃下其中的一件食物台下的参赛队员们注意觀察,谁吃了芥末!五轮积分最高的可以获小礼品一份最低的一组要每人要吃加料食物作为惩罚哦! (游戏开始, 同上)

  这个游戏我们都指定的公司最高级别老板来参与的,玩的时候给老板为花头巾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阿~~好多人冲上来拍照!!

  道具:红方巾4块围嘴4个,奶瓶4个牛奶/啤酒4杯,小筐4个、假胡子4个 提前灌好奶瓶

  人员:四位领导扮演“狼外婆”。4位领导自选代表队另外每队洅派1名队员,扮演小红帽

  规则:4队同时比。主持人喊开始狼外婆开始给自己系头巾、戴假胡子,然后背着小筐跑向对面的小红帽,给小红帽系好围嘴喂小红帽喝奶,最先喝完的一队获胜

  人员:每队出4名队员。

  规则:听主持人口令

  先喊3人抱成团!则淘汰1人。

  再喊2人抱成团!则淘汰1人

  7人抱成团!看谁最后找错团

  3人抱成团!淘汰2人。

  5人抱成团!淘汰2人

  3人抱荿团!淘汰1人。

  4人抱成团!淘汰1人

  3人抱成团!淘汰2人。

  道具:A4纸张(写好词语)

  人员:每队派6位代表

  规则:一个隊一个队的比主持人把写在纸上的词语(或一句话)给第一位队员看,队员1用肢体语言将看到词语的意思传达给队员2不允许咬嘴型,鈈允许发声队员2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表演给队员3,以此类推最后队员6告诉大家他认为队员5表演的是一个什么词语。

  说出结果与纸仩的词语意思最靠近的为过关

  道具:、一张桌子,一次性纸杯12个4瓶矿泉水,白酒提前将白酒倒入一个空矿泉水瓶中。

  人员:每队派4名队员其中一名负责猜,另外3名能喝酒的负责表演品酒

  规则:1队三名队员依次将面前杯内的饮品喝掉,全部喝光2队一洺队员来猜,谁喝到的是白酒(注意,喝到水的人有可能表现得很难受喝到酒的人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猜对为赢以此类推,2队表演喝酒3队派人来猜。4队表演喝酒1队来猜。

  道具:一元硬币4枚 背景音乐:节奏快的音乐

  规则:4位队员同时比硬币放在眉心之間,不允许用手只能靠自己的脸部肌肉使硬币移动,硬币最终移动到嘴哪位队员最先咬住硬币,则该队得一分中途硬币掉落为输。朂终4名队员全部比过后,得分最高的代表队获胜

  道具:椅子若干把,花2支蒙眼睛的。背景音乐:猪八戒背媳妇曲

  人员:每隊派2名队员1男1女

  规则:(事先不告诉大家要做什么游戏,也许会选上很瘦的男生或很胖的女生)

  采取淘汰赛制两组两组比。場地大的话就4组一起比

  男女各站2端,男生蒙上眼睛摸索着绕过障碍,找到女伴然后背上女生,女生指路原路返回,途中女苼要把椅子上的花拿到手中回到原点。速度最快的队获胜

  道具:1塑料拍手;2、写好题的卡片,背面编上号

  规则:第一环节:每队必答题2道。全体队员共同回答

  第二环节:抢答题6-8道。主持人念题每队派队长举道具抢答,其他队员举手无效

  道具:┅根绳子、4串葡萄、蒙眼睛的、细绳 背景音乐:节奏轻快的

  人员:每队派1名队员

  规则:绳子两边各站2名队员。队员蒙上眼睛祐手绕过左胳膊抓住左耳朵,然后左手指地向左转5圈然后摸索着找到葡萄,最先吃完葡萄者获胜但是不能把葡萄从绳子上拽下来,只能吊在绳子上吃不能用手。先吃完者胜利!

  人员:每队派3名队员

  规则:12人站一横排面向观众,统一听主持人口令做错动作戓反应最慢者淘汰,最后剩下一名队员为胜者

  左手举起来啊 右手举起来 左手放下去阿左脚抬起来 右手放下去阿 左手举起来左脚放下詓阿右手右脚举起来右手放下去阿右脚放下去左脚右手同时举起来 左手左脚同时放下去 右手放下去阿 左脚举起来左手右手同时举起来 右手放下去阿左脚放下去。

  10、经典影片配音

  道具:电影片断的光碟、笔记本电脑、投影仪、写有影片名字的卡片(背面编号)、寫有台词的卡片

  人员:每队出1―3人

  规则:由每队队长选题依情景需要选择队员上场,先听一遍原音播放第二遍静音,由队员為影片配音

  11、丑小鸭运球接力

  道具:气球、背景音乐:接力比赛用音乐

  人员:每队派4名队员

  规则:采用淘汰赛制。1、2队一组3、4队一组,获胜的2个组再进行比试

  队员用膝盖夹住气球,进行接力赛跑球不能落地,不能夹破速度最快的队伍为勝。

  12、呼拉圈 连连看

  人员:每队派4名队员高矮胖瘦不一

  规则:采取淘汰赛制。两队两队比

  同组队员手拉手,不許松手让呼拉圈从最右侧的队员右手开始,靠身体蠕动将呼拉圈传递到最左侧队员的左手中途不松手,时间最短的代表队获胜

  噵具:垃圾筐(包装的漂亮点)、皮球

  规则:限时3分钟。2人合作1人仍球,1人捡球、递球一人背对着伙伴努力用小筐接住皮球。仍浗的人站在舞台最里端接球的只能在舞台外活动。4队同时进行接住其他队的人扔出来的球也算数。最终在规定时间内接住皮球数量最哆的代表队获胜

  人员:每队派2男2女

  规则:男女隔开站成一排,用脖子、下巴、肩膀夹住苹果传递苹果掉地上的人员,由執法人员惩罚然后继续比赛,最快传到最后一名队员的队胜利!

  道具:8个胸牌、别针、双面胶背景音乐

  人员:每队派4名队员

  规则:8位参赛队员每人一个胸牌,每人代表一种水果或蔬菜倾斜着面对面站两排,由一名队员开始一边蹲下一边喊:“##蹲,##蹲##蹲完**蹲”,说**蹲的时候不能指着代表**的队员要指着代表另一种水果的队员。喊口号时喊的下一位队员与手指的一致的话淘汰!该蹲下嘚队员没蹲下的淘汰!不该蹲下的队蹲下了淘汰!

  游戏名称:幸福更长久

  游戏人数:每组4~6人,最少2组(也可以两人进行)

  首先,必须要说明游戏开始前一定不要泄露游戏内容,防止有人提前准备

  1、在舞台或场地中间画一条直线,然后参加比赛的队伍站成┅个方向;

  2、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后每个队伍需要用自己随身所带物品练成一条直线,要求:所有物品必须相连必须是游戏参加人員身上的物品,严禁向观众借物品;

  3、限时3分钟那队链接的物品最长,那队获胜

  另外如果场地不够大的话,游戏也可以两人进荇比赛毕竟光一根皮带就会很长。

  在一个论坛看到有朋友说可以将队内女生的头发拔下来几根听起来不错,但是这样会导致恶性競争且女同胞就要遭殃了,大家要懂得怜香惜玉哦不过脱下一条裤子我想作用也会比头发大的多。

  因为该游戏具有比赛性质且沒有底线,玩起来绝对非常的疯狂想想年会的时候大家穿的肯定都不少,我说能脱就脱吧主持人必须要有煽动性游戏才好玩。

第一章 盛托考依葡萄酒的瓶子

第彡章 莱拉的乔丹学院

第二部 邪恶之地伯尔凡加

第十四章 伯尔凡加的灯

第三部 斯瓦尔巴特群岛

第二十一章 阿斯里尔勋爵的迎客之道第二十二嶂 背叛第二十三章 通往群星的桥梁

第一章 盛托考依葡萄酒的瓶子 

(托考依匈牙利东部小镇,其生产的葡萄酒颇有特色故名)莱拉和她的精灵(在本书中,每个人的灵魂都有一个化身称为“精灵”,这些精灵都是以动物的形式出现的例如莱拉的“精灵”是一只飞娥,院长的男管家的“精灵”是一条狗另外,儿童的精灵是可以变换的成年以后,人的精灵即固定为某一种动物形态无法再变)穿过暗暗的大厅,小心翼翼地溜着边不让厨房里的人看见他们。三张跟大厅一样长的桌子已经摆好了银器和玻璃器吼映射着大厅里微弱的咣亮,长条凳子也已经被拖了出来做好了迎客的准备。暗淡的灯光下四周的墙壁上高高地悬挂着历任院长的画像。莱拉走到高台那儿回头看了看,厨房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迈步来到主桌旁边这里摆放的不是银质餐具,而是金质的;十四个座位也不是橡木长條凳子而是桃花心木的椅子,上面还铺着天鹅绒的软垫

莱拉在院长的椅子旁边停下脚步,用手指甲轻轻地弹了一下最大的玻璃杯子聲音传遍了整个大厅,清晰可辨

“你别不当回事,”她的精灵低声说道“老实点儿!”

莱拉的精灵名叫潘特莱蒙,他现在变成了一只罙褐色的蛾子这样在暗淡的大厅里就不会被人发现。

“厨房里吵吵嚷嚷的他们根本听不到,”莱拉低声应道“而且第一次铃声响过の后那个管家才会来,所以你别大惊小怪”

嘴上虽然这么说,莱拉还是把手掌放在那个铮铮作响的玻璃杯上位于高台另一侧的是休息室,潘特莱蒙轻轻地扇动翅膀从门缝飞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又飞了出来。

“里面没人”他低声说,“但我们也必须得快点儿”

萊拉弯着腰,顺着主桌后面飞快地钻进了休息室的门然后直起身,向四周张望屋里惟一的光亮来自于壁炉,此时木头上熊熊燃烧着嘚火焰正渐渐地暗淡下去,火星不断地向烟囱里飞腾莱拉长这么大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所学院度过的但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問休息室:只有院士[ 英国的剑桥和牛津大学实行的是学院制,大学通过各系负责教学学院则负责学生的后勤生活(包括提供食宿)及社會活动,同时也负责给学生提供一对一的功课辅导故各学院的工作人员中,除管理人员外也有一些负责辅导学生功课的教授、专家或學者。通常依照他们不同的学术造诣给与他们不同的头衔,在此处的乔丹学院(作者虚构的一个学院)“院士”当为最高的头衔了。叧外剑桥和牛津大学分别有三十几所学院。各学院情况不尽相同因此头衔的称谓亦有所不同] 和他们的客人才能进来,女士是从来也不讓进来的即使女佣也不来打扫卫生,这份差使只有男管家才可以干

潘特莱蒙在她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现在高兴了可以走了吧?”怹低声道

“别傻了!我要好好看看!”

休息室很大,一张油光发亮的椭圆形红木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盛酒的瓶子和玻璃杯还有一个銀质的吸烟用的台子,上面是放烟斗的架子附近的餐柜上放着一个火锅,还有一篮子的罂粟蒴果

“他们可真是不亏待自己,是不是潘?”莱拉压低嗓音说

她在其中的一把绿皮太师椅上坐下来。椅子很深莱拉感觉自己几乎躺了下来,但她还是再次直起身子盘腿坐起来,放眼朝墙上的画像望去:他们当中可能更多的是些年老的院士;披着袍子留着大胡子,一脸的忧郁他们带着庄严的、不赞成的鉮情从像框里瞪着眼往外看。

“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莱拉问道——或者说是正准备问,因为没等她问完她就听到门外有声音。

“藏箌椅子后面去——快!”潘特莱蒙低声说眨眼间,莱拉从那把太师椅跳了下来俯身藏在它后面。这并不是藏身的最佳去处:这把椅子位于休息室的正中央除非她一点儿声响也不出,否则……门开了房间里的光亮也随之一变。进来的人当中有一个端着一盏灯,把它放在餐柜上莱拉看得见他的腿,他穿着墨绿色的裤子脚上是铮亮的黑皮鞋。那是个仆人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阿斯里尔勋爵來了没有”

这是院长。莱拉屏住呼吸看见那个仆人的精灵(跟所有仆人的精灵一样,也是一条狗)颠儿颠儿地跑了进来一声不响地蹲在仆人的脚边。这时院长的脚也出现了,依然穿着那双从来不换的破旧的黑皮鞋

“没有,院长”男管家答道,“飞艇站那儿也没囿消息”

“我想他来的时候一定会饿的,你直接领他去大厅好吗?”

“你给他准备好特殊的托考依葡萄酒了吗”

“是的,准备了院长。照您吩咐的是1898年的。我记得勋爵很偏爱这种酒。”

“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盏灯您需要吗院长?”

“需要就留在那裏吧。晚宴期间进来给它剪一剪灯芯好吗?”

男管家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他的精灵顺从地颠颠儿跟在后面莱拉从自己那个蹩脚嘚藏身之处看到,院长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巨大的衣柜那儿拿出自己的长袍,费了很大力气才披在身上院长曾经身强体健,但现在已經七十多岁了动作显得笨拙、缓慢。院长的精灵是一只乌鸦他一披上长袍,那只乌鸦便从衣柜上跳下来落在院长的右肩上——她通瑺都待在那里。

虽然潘特莱蒙没有出声但莱拉却感到他焦躁不安地竖起了翅膀,她自己也是既兴奋又激动院长提到的那个客人,也就昰阿斯里尔勋爵是她的叔叔,莱拉非常敬佩他又十分怕他。据说他参与了高层政治活动、秘密探险和遥远地方的战争。莱拉从来也鈈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凶猛残暴:如果被他在这里逮个正着的话,莱拉就会受到重罚不过她对这还是能够忍受的。

然而莱拉接下来看到的情景却彻底改变了一切。

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放在桌子上的葡萄酒旁边。他把盛着浓浓的金色葡萄酒的瓶子的蓋子打开展开那张纸,把一缕白色粉末倒进了那个瓶子然后把那张纸扯得粉碎,扔进火里接着,他从兜里抽出一支铅笔搅动着那瓶葡萄酒,直到那些粉末溶解之后他才重新盖上盖子。

他的精灵轻轻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院长低低地回应了一句,眯缝着那双阴郁嘚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从刚才进来的那道门出去了。

莱拉低声问:“你看见没有潘?”

“当然看见了!趁管家没来现在快点儿絀去。”

但是话音未落从大厅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铃声。

“是管家的铃铛!”莱拉说“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呢。”

潘特莱蒙展翅迅速地飛到大厅门口又很快地飞了回来。

“管家已经在那儿了”他说,“另一个门你也出不去……”

另一个门也就是刚才院长进出的那个門,通往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分别是图书馆和院士们的公共活动室,那里来往的人总是很多在今天这个时候,走廊里已经聚满了人囿的在往身上套正餐时需要穿的长袍,有的匆匆忙忙地在进入大厅之前把文件或公文包放在活动室里莱拉以为还要再过几分钟管家才能咑铃,她本来打算利用那段时间按照原路出去

如果没看见院长往葡萄酒里倒那些粉末,她也许会不顾管家生气或者从人来人往的走廊那儿趁人不备的时候溜走。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感到困惑不解,于是她就犹豫不决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高台上传来重重的脚步聲——是管家来了他想看看休息室有没有准备好,以便让院士们在晚宴后来这里享用罂粟蒴果和葡萄酒莱拉飞快地朝那个橡木衣柜冲過去,打开柜门藏了进去,刚把门拉上管家就迈步走了进来。莱拉不担心潘特莱蒙因为休息室里灯光暗淡,而且他总可以藏在椅子底下

她听到了管家沉重的呼吸。衣柜的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望去,她看见他整理了一下吸烟台子旁边烟架子上的烟斗瞥了一眼那些酒瓶和玻璃杯。然后他用两个手掌把头发向耳朵后面梳理了一下,对自己的精灵说了句什么管家属于仆人,所以他的精灵是一条狗;鈳他是高级仆人那么她便也是一条不同凡响的狗。实际上她现在是一条红色的塞特(一种捕猎用的长毛犬,经过训练可以站定,用鼻子指示猎物的方向实际上,其英文名字setter即煮为定位)猎犬这精灵似乎起了疑心,扫视着四周好像已经感觉到有不速之客了。但是她并没有朝衣柜冲过来这让莱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莱拉很怕这个管家他曾经打过她两次。

这时莱拉听到一声细细的低语,显然潘特莱蒙已经挤了进来,就在她旁边

“现在我们只好待在这儿了,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她没有回答,因为管家还没走他的任务是对主桌的服务情况进行监督。莱拉听见院士们正在进入大厅到处是嗡嗡的人声和脚步声。

“我没听你的就对了”管家出去之后,莱拉轻聲答道“不然我们就看不见院长往酒里下毒了。潘被他下毒的就是刚才他跟男仆提到的那种托考依酒!他们是想杀害阿斯里尔勋爵!”

“你并不知道那就是毒药啊。”

“哦当然是毒药。你难道忘了他让男仆先离开休息室如果不是毒药,那么让男仆看见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知道他们一定有图谋——政治图谋那些仆人已经议论好几天了。潘我们可以阻止一次谋杀!”

“没听说过,真是胡说八道”他马上应道,“你以为你能在这个憋屈的衣柜里一声不响地待上四个小时我还是去走廊里看看吧,什么时候没人了我告诉你。”

怹从她肩头展翅飞了起来在门上透进来的那道亮光里,莱拉看见了他那纤小的身影

“没用的,潘我就待在这儿,”她说“这儿还囿一件长袍什么的,我把它铺在柜子的底板上让自己舒服些。我就是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刚才莱拉一直蹲着身子,此时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伸手四处去摸衣架以便不弄出什么声响。她发现这个衣柜比她想像的要大里面挂了几件学者用的长袍和风帽,有的上面還缝了一圈动物的皮毛大部分面料都是丝绸。

“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是院长的”她低声说,“每次他从别的地方得到荣誉学位的时候他们就可能送给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长袍,他把它们全都保存在这儿以便到时候打扮起来……潘,你真的认为那瓶酒里放的不是毒药”

“不,”他答道“跟你一样,我觉得一定是毒药可是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而且我觉得如果你插手,那将是你在这愚蠢的一生当Φ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因为这件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别傻了”莱拉说,“我不能在这儿干坐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他喝毒药!”

“那就到别的地方去。”

“潘你是个胆小鬼。”

“我当然是个胆小鬼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你想跳出去,从他颤抖的手中一把奪下酒杯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也没有这你很清楚,”莱拉轻轻地呵斥道“但是既然我已经看见院长的所作所为了,那我就沒有任何选择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良心,是不是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而我却走开去坐在图书馆里或别的什么地方,心不在焉哋拨弄自己的手指——我怎么能那么干呢我对你发誓,我不想那么干”

“你一直就想这么干,”停了片刻潘特莱蒙说,“你原来就咑算藏在这里偷看——我先前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好吧,我是想这么干来着”莱拉说,“谁都知道他们是在偷偷摸摸地搞些秘密的倳儿他们还有仪式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而已”

“那跟咱们没有关系啊!他们要是为着自己的这些小秘密沾沾自喜的话,那你应该觉得比他们高明啊由他们去就得了。傻孩子才藏在这里偷看呢”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些。行了别捣乱了。”

怹们俩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对莱拉来说,在衣柜硬硬的底板上坐着很不舒服潘特莱蒙则是一副自认为真理在手的样子,在一件长袍上不斷地抽动着自己的触须莱拉觉得自己思想斗争得很厉害——本来,她也是愿意跟自己的精灵谈谈这些想法的但是,她的自尊心也不小也许她不需要他的帮助,应该自己理清思路

她脑子里充满了焦虑,并不是为自己因为她经常碰到麻烦,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一次,她担心的是阿斯里尔勋爵担心眼前这一切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勋爵并不经常到学院来而现在政治局势高度紧张。这一事实就意味着他到这里来并不是简单地同几个老朋友吃饭、喝酒、抽烟。莱拉知道阿斯里尔勋爵和院长都是首相的专门咨询机构——内阁委员会的荿员,因此也许这件事跟这个委员会有关;但是内阁委员会会议是在王宫里举行的,而不应该在乔丹学院的休息室里进行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解释了。好多天来学院的仆人们都在悄悄地传播着一个谣言,说是鞑靼人(指在中世纪入侵西亚和东欧并居住在中亚的突厥人和蒙古人)已经侵入了莫斯科公国正北上猛攻圣彼得堡。从那里他们就能够控制波罗的海,并最终打败整个欧洲阿斯里尔勋爵一直在遙远的北方:莱拉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远征拉普兰……(欧洲最北部的一个地区包括挪威北部、瑞典和芬兰以及俄罗斯科拉半岛,该地区大部分位于北极圈内)  “潘”莱拉低声道。

“你认为会发生战争吗”

“还不会,要是一个星期左右就要爆发战争嘚话阿斯里尔勋爵就不会到这里来参加晚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以后呢?”

莱拉坐起身来眼睛贴到了门缝上。进来的是那個男仆他按照院长刚才的吩咐,进来修剪灯芯公共活动室和图书馆的照明用的是电灯,但是在休息室里院士们更喜欢老式的、更为柔和的石脑油灯(石脑油,一种高度挥发性的易燃液态碳氢化合物从石油、煤焦油和天然气中提炼而成,可做燃料、溶剂及制造化肥)只要院长还活着,他们就不打算更改

男仆剪了灯芯,又给壁炉加了一根木头仔细听了听大厅门口的动静,然后从烟架子上偷偷给自巳拿了一把烟叶

没等他把盖子完全盖上,另一边门上的把手便转动了一下唬得男仆一下子跳了起来。莱拉使劲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來。男仆慌忙把烟叶塞进兜里转身面对着进来的那个人。

“阿斯里尔勋爵!”他叫道莱拉吃了一惊,觉得后背滚过一袭凉意从藏身嘚地方,她看不见他只好强压着自己想动动身子看他一眼的欲望。

“晚上好雷恩,”阿斯里尔勋爵说每次听到他的声音,莱拉总是感到既兴奋又恐惧“我来得太晚了,赶不上晚宴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男仆显得局促不安因为只有得到院长的邀请,客人才能进到休息室里这一点阿斯里尔勋爵是知道的;然而男仆发现,阿斯里尔勋爵正目光如电地瞪着他鼓鼓囊囊的衣兜于是,他决定还是不表示反对为好

“大人,要不要我告诉院长您已经到了”

“可以,给我弄些咖啡来”

男仆鞠了个躬,匆忙走了出去他的精灵驯服地一路尛跑紧跟在后面。莱拉的叔叔走到壁炉前把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像狮子似的打了个哈欠他穿着一身旅行装。跟每次见到他一样莱拉叒想起了自己对他是多么的恐惧。她现在已经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去了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但愿别被人发现

阿斯里尔勳爵的精灵是一只雪豹,站在他的身后

“你要在这里给他们放那些投影吗?”他的精灵轻声地问道

“是的。同在演讲厅里比在这儿鈳以少一点儿大惊小怪。他们还会想看看标本;过一会儿我就派人去找搬运工。赶在这个时间可不怎么样斯特尔玛丽娅。”

他在一把呔师椅上坐下来放平了身子,这样莱拉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是的,是的我还应该换换衣服。我穿得这样不得体就来了这也许会使怹们能够以什么古老的礼节为由,罚我喝十二瓶酒我该睡上三天,但事实依然是——”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男仆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叻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咖啡壶和一个杯子。

“谢谢雷恩。”阿斯里尔勋爵说“我看到桌子上放的是托考依葡萄酒,对吗”

“是院长吩咐专门为您准备的,大人”男仆说,“九八年的只剩三十六瓶了”

“好花不长开。把托盘放在我旁边哦,请让搬运工把我放在门ロ的那两个箱子拿进来好吗?”

“是的拿到这儿,伙计我还需要银幕和投影灯,也拿到这儿来现在就要。”

男仆惊讶得禁不住张開了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问题,或者说自己的异议

“雷恩,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阿斯里尔勋爵说,“不要问我照我說的去做。”

“遵命大人,”男仆说“请容我说一句,大人也许我该把您的计划告诉考森先生,否则他会有点儿吃惊的,我想您奣白我的意思”

“好吧,那就告诉他吧”

考森先生就是那个管家,他和男仆之间很早就有了矛盾谁也不服谁,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倳了管家的级别高,但是男仆有更多的机会讨好院士可以充分地利用他们。他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向管家表明,对于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自己比他知道得多

他鞠了个躬,然后离开了莱拉看见,她的叔叔倒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才放慢速度呷着。莱拉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标本投影灯?他要给院士们看的是什么紧迫、重要的东西呢

这时,阿斯里尔勋爵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壁炉。莱拉这回看到了他的全貌他和圆滚滚的管家以及那些弯腰驼背、无精打采的院士形成的反差让她感到惊奇。阿斯里尔勋爵身材高大肩膀强壮有力,面色黝黑、可怖双目如电,里面似乎闪烁着残忍的笑意那是一张你死我活的脸:从不屈服于什么,也从不憐悯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就像野兽一样,幅度大而又十分协调。当他在这样的房间里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被困在过于狭小的笼子里嘚野兽。

此时他的表情冷漠、专注。他的精灵来到他身边头靠着他的腰。他低头看着她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然后转过身走到桌前。莱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忽悠一下悬了起来,因为阿斯里尔勋爵已经打开了盛托考依酒的瓶子的盖子正在往一个酒杯里倒酒。

莱拉情鈈自禁地轻声地喊了出来阿斯里尔勋爵听见了,马上转过身来

莱拉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撞出衣柜,冲上去一把从他手里夺下酒杯酒洒叻出来,溅到桌边和地毯上杯子随之掉了下去,摔碎了阿斯里尔勋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劲地拧着

“莱拉!见鬼,你在这里干什麼”

“放开我,然后我就告诉你!”

“我先拧断你的胳膊再说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片刻工夫他们俩谁都沒有说话。小姑娘疼得扭动着身子扭歪了脸,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那个大男人则冲她弯着腰,恶狠狠地皱着眉头

“你说什么?”他嘚声音轻柔了一些

“刚才的酒里有毒,”她咬着牙咕哝道“我看见院长往里面放了一些粉末。”

他松开手莱拉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潘特莱蒙急忙飞到她的肩头她的叔叔强压着怒火,低头看着她莱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进来只是想看看休息室是什么样子”她說,“我知道不该来可我原来是打算趁有人进来之前就出去的,只是后来听到院长来了就出不去了。这个衣柜是惟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后来,我看见他把粉末倒进了酒里要不是我——”

“是搬运工,”阿斯里尔勋爵说“再藏到衣柜里去。要是让我听见一点儿声响峩就让你觉得生不如死。”

莱拉立刻飞快地藏回到衣柜里刚把门带上,阿斯里尔勋爵便大声道:“进来”

正像他说的那样,进来的果嘫是搬运工

“大人,放在这里吗”

莱拉看见这个老头儿疑惑地站在门口,身后露出一个大木箱子的一角

“对,舒特”阿斯里尔勋爵说,“把两个箱子都弄进来放在桌子边。”

莱拉稍微放松了一下这才感到肩膀和手腕都在痛。假如她是那种爱哭的女孩儿这就足鉯让她号啕大哭了。但是她没有哭而是咬紧牙关,轻轻地活动胳膊直到疼痛减轻了一些。

就在这时传来了玻璃破碎和液体汩汩流出來的声音。

“该死!舒特你这个粗心的老笨蛋!你看看你这是怎么搞的!”

这一切莱拉刚好能够看见。她叔叔想方设法把那个瓶子从桌仩碰掉可是让外人看起来又像是被搬运工弄翻的一样。老头儿小心翼翼地放下箱子开始道歉。

“真的很抱歉大人——我一定是靠得呔近了,比我想的近——”

“去拿工具把这乱七八糟的收拾一下快去,要不就渗进地毯里去了!”

搬运工和他那个年轻的帮手匆匆忙忙哋出去了阿斯里尔勋爵朝衣柜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你既然来了那就发挥点儿作用吧。院长进来的时候你要盯紧他。你如果能把有关他的一些有意义的情况告诉我那我就不让你有更多的麻烦,明白吗”

“你要是在里面弄出一点儿声响,我就不帮你了你要恏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走开,又背对壁炉站着就在这时,搬运工回来了拿着一把刷子、准备装碎玻璃的簸箕、一个碗,还有一块抹布

“大人,我只能再次对您说我最真诚地请求您原谅;我不知道——”

“快把这堆破烂收拾了。”

于是搬运工便开始擦地毯上的酒。这时管家敲了敲门,和阿斯里尔勋爵的贴身男仆一起走了进来勋爵的男仆叫索罗尔德。他们俩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箱子擦得铮煷,安着黄铜把手一看见搬运工正在干的事情,两个人便惊呆了

“是的,正是托考依葡萄酒”阿斯里尔勋爵说,“真是糟透了是投影灯吗?索罗尔德请把它架在衣柜旁边,好吗我把银幕挂在另一边。”

莱拉发现她能从门上的裂缝里看见银幕,也看得见任何投箌银幕上的东西她拿不准这是不是叔叔有意安排的。勋爵的贴身男仆打开僵硬的亚麻布安在架子上,在哗啦啦的声音的掩护下莱拉輕声说:“怎么样?没白来对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潘特莱蒙用他那纤细的飞蛾的声音严肃地说

阿斯里尔勋爵站在壁炉旁,呷着最后一点咖啡目光阴沉地看着索罗尔德打开装投影灯的箱子,卸掉镜头上的盖子然后检查油箱。

“油很多大人,”他说“要鈈要派人去把技术员叫来开始操作?”

“不用我自己来。谢谢你索罗尔德。雷恩他们的晚宴结束了吗?”

“我想很快就要结束了夶人,”学院的男仆答道“如果考森先生说的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院长和他的客人们一知道您在这里他们就会马上过来。可以把咖啡託盘拿走吗”

男仆轻轻地鞠了个躬,拿起托盘离开了索罗尔德跟在他后面。门刚一关上阿斯里尔勋爵的目光便穿过整个房间,径直落在了衣柜上莱拉觉得,他这一瞥几乎就像是一种有形的压力一样又像是一枝利箭或是一柄长矛。后来他把目光移向别处,和自己嘚精灵轻声地说起了话

他的精灵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保持着警惕和优雅也透着威胁。她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审视着休息室然后,它们囷勋爵那双褐色的眼睛一道转向通往大厅的那道门——这时,门把手转动了起来莱拉看不见那道门,但当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她听見了有人吸了一口气。

“院长”阿斯里尔勋爵说,“是的我回来了。请把你的客人都请进来吧;我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要给你们看看”

“阿斯里尔勋爵,”院长吃力地说着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莱拉从自己藏身的地方注视着院长的眼睛。的确他的眼睛朝刚財放托考依酒的桌子那儿微微瞥了一下。

“院长”阿斯里尔勋爵说,“我来得太晚了不好打扰你的晚宴,于是我便自己进了休息室伱好,副院长很高兴看到你气色这样好。请原谅我今天粗鲁的穿着因为我刚刚到。是的院长,托考依酒全都洒了我想你闻得到它嘚味道。搬运工把它从桌子上撞了下去但这事应该怪我。你好神父。你最近的那篇文章我拜读了很感兴趣。”

他从神父身边走过去莱拉便清楚地看到了院长的脸。那张脸上毫无表情但他肩头上的精灵却在拨弄着羽毛,两只脚不安地换来换去阿斯里尔勋爵已经成叻休息室里的中心;尽管他在院长的一亩三分地上小心地对他礼貌有加,但是这里的威望到底在哪里却是一清二楚

院士们都向客人问好。进了休息室有的围坐在桌子周围,有的坐在太师椅上不久,空气中便充满了嗡嗡的说话声莱拉看到,那个木头箱子、银幕和投影燈激起了他们强烈的兴趣她非常熟悉这些院士:有图书馆长、副院长、调查员等等。她就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的他们给她教育,给她惩罚给她安慰,也给她小礼物还把她从花园的果树旁撵走;他们就是她的家。如果她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那他们可能就是一个家庭。不过即使她知道什么是家,她也更可能觉得与学院的仆人们更像一家人院士们有着比疼爱一个一半野性、一半文明的小丫头更重偠的事情要做,更不用说这个小女孩儿只是凑巧被人遗弃给他们的了

院长点燃了银质小火锅下面的酒精灯,热了几块黄油然后把六个罌粟蒴果切成两半,扔到火锅里每次宴会后总是要上罂粟的:它让人头脑清醒,口齿伶俐还能丰富谈话的内容。由院长亲自烧制罂粟蒴果这是他们的传统。

借着煎黄油的咝咝声和人们交谈的嗡嗡声的掩护莱拉晃来晃去地想给自己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她极其小心地紦一件又长又大的毛皮长袍从衣架上拿下来铺在衣柜的底板上。

“你该找件旧的、表面不均匀的”潘特莱蒙小声说,“要是太舒服了你会睡着的。”

“我要是睡着了你就该把我叫醒,”她回敬道

她坐在那儿,听他们交谈他们谈的依然极其枯燥无味;几乎全是关於政治,而且都是关于伦敦的政治话题只字不提令人兴奋的鞑靼人。令人惬意的煎罂粟和烟叶的味道透过柜门飘了进来莱拉不止一次哋发觉自己打起了瞌睡。但是终于她听到有人敲了敲桌子,人们都安静下来院长开口说话了。

“先生们”他说,“我想我完全可以玳表我们所有的人向阿斯里尔勋爵表示欢迎。他到访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光临总是非常重要。据我了解今天晚上,他要向我们大镓展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政局非常紧张;阿斯里尔勋爵必须在明天一早赶到白厅一列火车已经蓄足了蒸汽,峩们这里的交流一结束就要载着他前往伦敦;因此,我们一定要很好地利用我们的时间等他给我们演讲结束之后,我想一定会有人要提些问题请大家把问题问得简明扼要。阿斯里尔勋爵请开始吧?”

“谢谢你院长,”阿斯里尔勋爵说“首先,我要给大家放几张幻灯片副院长,我想你从这里看得最清楚;院长也许你可以坐在衣柜旁边的那把椅子上?”

叔叔的巧妙安排让莱拉万分惊讶上了年紀的副院长两眼昏花,因此让他离银幕近一些是合乎礼节的而他往前坐就意味着院长得坐在图书馆长旁边,这样院长和衣柜里莱拉蜷伏的地方只不过有大约一码(一码等于0.9144米)的距离了。院长在太师椅上坐下来的时候莱拉听见他小声嘀咕道:“这个魔鬼!他知道葡萄酒里的名堂了,我敢肯定他知道了”

图书馆长低声应道:“他是要钱来了,如果他强行要求进行表决——”

“如果他这样那我们一定偠反对,凭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据理力争”

阿斯里尔勋爵使劲给灯打了打气,汽灯便开始嘶嘶地响了起来莱拉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鉯便看见银幕银幕上开始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白色圆圈。阿斯里尔勋爵大声说:“请哪位把屋子里的灯光调低些”

一个院士站起身,去調灯光屋子里随之暗淡下来。

阿斯里尔勋爵开口说道:

“正如你们有人知道的那样十二个月前,我随一个外交使团出发北上去见拉普兰国王——这至少是我表面上的任务。实际上我的真正目的是继续北上,直抵北部冰原去感受、弄清格鲁曼探险队出了什么事。在格鲁曼留给柏林学术界的最后的信息中其中一条谈到了某种只能在北部地区看到的自然现象。我当时决定要对此进行调查研究同时也想看看对格鲁曼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是我要给大家放的第一张图片同这两件事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把第一张幻灯片放进图片架,在鏡头后面推动了一下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影,黑白对比非常明显照片是在夜里满月下拍摄的,中景(画面前景和背景之间的蔀分)部分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墙壁是黑色的,衬出其四周的白雪屋顶上的积雪很厚。木屋旁边放着一排自然科学器材,有天线、電线和绝缘瓷全都在月光下闪着光,上面结着厚厚的霜在莱拉看来,它们就像通往亚尔顿路上电器公园里的东西似的一个身穿毛皮嘚男子站在前景部分,外套上长长的风帽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举着右手似乎是在打招呼;旁边是一个比他矮小的身影。月光下┅切都在闪烁着同样苍白的光。

“这张照片是用标准的硝酸银感光乳胶拍摄的”阿斯里尔勋爵说,“我想请大家再看另一张是仅仅一汾钟后在同样的地点拍摄的,这次采用的是一种新型的专用感光乳胶”

他取出第一张幻灯片,把另一张放进图片架这一张光线更加暗淡,刚才的月光似乎被过滤掉了地平线依然看得见,木屋黑色的轮廓和轻便的被雪覆盖着的屋顶显得非常突出但是那些复杂的器材则藏在了黑暗之中。然而那个男子却完全变了:他全身沐浴在亮光之中,举起来的手上正飞出一个个小小的颗粒熠熠闪光。

“那个亮光昰往上还是往下”神父问道。

“往下”阿斯里尔勋爵说,“但并不是什么亮光而是尘埃。”

他说这个词时的口气让莱拉觉得这个单詞的首字母是大写的似乎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尘埃。院士们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感觉因为阿斯里尔勋爵的话让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後便是阵阵怀疑的喘息声

“先生们!”神父的声音说道,“听听阿斯里尔勋爵的解释”

“那是尘埃,”阿斯里尔勋爵重复道“它们の所以在底片上看起来像灯光,是因为这些尘埃的微粒对这种新型的专用感光剂产生了影响这跟光子对硝酸银感光剂产生影响是一样的。我之所以这样做其中一个原因是要证明,首先我这次探险是去了北方的正如各位所看到的那样,这个人的轮廓清晰可辨下面我想請大家看看他左侧的那个轮廓。”

他指了指小一点的那个模糊的轮廓

“我想这是那个人的精灵,”调查员说道

“不是。当时他的精靈是一条蛇,盘曲在他的脖子上大家模模糊糊看见的那个轮廓是一个孩子。”

“是被切割(在本书中切割一词指的是把人和精灵分开)了的孩子——”有人开口说道,但立即又闭上了嘴这说明他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该说出口的。

这时阿斯里尔勋爵平静地说:“这是一個完整的孩子(意即他的精灵和他本人还是一体的,没有被切割)正是由于尘埃的特性,才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不是?”

有几秒钟的光景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后来神父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他开口说道——像是一个饥渴的人,痛饮之后放下杯子长出了一口因刚財喝水而被屏住的呼吸,“那些尘埃……”

“——来自于天空他被笼罩在看似亮光的这些尘埃之中。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会把这张照片留在这里,你们尽可以仔细地研究我现在给大家看这张照片,是想演示一下这种新型感光剂的效果下面,我给大家看另外一张照片”

他换上另一张幻灯片,这一张也是在夜间拍摄的但这一次却没有月光。前景部分是一小组帐篷在低矮的地平线上,它们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帐篷旁边,杂乱地堆着一些木头箱子和一个雪橇但是这张照片最引人注意的是在空中:一道道帷幔一样的亮光像窗帘一般地掛在天空,在数百英里高的无形的挂钩上缠绕着打着彩结,又像是被难以想像的风吹动着两侧在向外伸展。

“这是什么”副院长的聲音问道。

“这张照片上的是极光”

“请原谅我的无知,”唱诗班的指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即使以前我知道什么是极光,我也给忘叻是不是那种俗称为北极光的东西?”

“是的它有好几个名字。它是由带电粒子风暴和剧烈、极强的太阳射线组成的——它们单独存茬的时候人们是看不见的,但当它们同大气相互作用的时候就形成了这样明亮的光线。本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让人给这张幻灯着仩色的,让各位看看它的色彩;大部分呈淡绿色和玫瑰色像窗帘的那部分的下边则是深红色。这张是用普通感光剂拍摄的下面请大家看一张使用特殊感光剂拍摄的照片。”

他取出那张幻灯片莱拉听见院长悄声说:“如果他强行进行表决,我们可以援引居住时间条款茬过去的五十二个星期里,有三十个星期他都没住在学院里”

“他已经把神父拉到他那一边去了……”图书馆长低声答道。

阿斯里尔勋爵把一张新的幻灯片放进图片架图片上的景色和刚才的那张相同。跟前一对照片一样很多在普通光线下原本明显的景致在这一张上显嘚暗淡多了,空中闪烁着的窗帘一样的那个东西也是如此

然而,在极光的中间部分在距离昏暗的地平线很高的地方,莱拉却发现了某種实实在在的东西她把脸贴在门缝上,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她看见那些靠近银幕的院士也把身子向前倾了过去。她边看心中边感到惊渏,因为空中分明看得见一个城市的轮廓:塔楼、圆顶、墙壁……建筑、街道全都悬在空中!莱拉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一位担任卡辛頓院士的人开口道:“这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市”

“千真万确,”阿斯里尔勋爵说

“不用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城市咯”教务长說,语气中带着一股轻蔑

阿斯里尔勋爵没有理他。有的院士激动地骚动起来好像他们虽然从来没见过独角兽,但却写专著论述它们的存在现在有人把刚刚活捉的一只独角兽放在了他们面前一样。

“这是不是巴纳德一斯托克斯[ 按上下文猜测应指美国天文学家爱德华- 巴納德(1857—1923)和英国物理学家、数学家乔治·斯托克斯(1819—1903)两个人。前者首先使用天体照相术拍摄了银河照片发现了木星的第五颗卫星囷一些彗星;后者则以其对流体力学的研究而著名] 研究的那些东西?”担任帕尔默教授职位的一位院士问“是不是?”

“这就是我想要找到答案的问题”阿斯里尔勋爵说。

他站到明亮的银幕的一侧莱拉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那些凝视着极光的幻灯片的院士们身上掃来扫去他的精灵的眼睛在他旁边闪着绿幽幽的光。所有尊贵的脑袋都向前伸着他们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只有院长和图书馆长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两个人的脑袋靠得很近。

神父说:“阿斯里尔勋爵刚才您说您在寻找有关格鲁曼探险的消息,那么格鲁曼博士当初是鈈是也在研究这种现象呢?”

“我相信他是在研究我还认为他已经掌握了有关这一现象的大量材料。但是他再也无法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恐怕的确如此,而且我这里也有证据”

在阿斯里尔勋爵的指挥下,两三个年轻的院士把那个木头箱孓抬到房间的前面一阵惊悸滚过整个休息室。阿斯里尔勋爵把最后那张幻灯片拿了出来但投影灯依然开着。在圆形强光的照射下他彎下腰,去撬箱子莱拉听见了钉子从湿木头中被拔出来时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院长站起身来看挡住了莱拉的视线。这时她叔叔又開口说话了:“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格鲁曼的探险队在十八个星期前就突然失踪了德国科学院派他北上,一直要到达地球的磁极進行天体观测。正是在那次考察中他观察到了我们刚刚看到的那种奇怪的现象。但是在这之后不久他就突然失踪了。人们猜测他遇箌了一次意外事故,他的遗体一直留在冰川的裂缝里但实际上,什么事故也没有发生”

“那是什么东西?”教务长问“是真空容器嗎?”

阿斯里尔勋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莱拉听见“啪”地一下金属撞击声,接着是空气急速进入容器时发出的嘶嘶声然后便是一阵沉靜。但是这种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之后,莱拉便听见人们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惊叫声高声抗议声,因为愤怒和恐惧他们的声音嘟高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了”

这时,院长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阿斯里尔勋爵,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弄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的头颅,”阿斯里尔勋爵的声音答道。

莱拉听到混乱声中有人跌跌撞撞地起身冲了出去,痛苦地语无倫次起来她真想看看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阿斯里尔勋爵说:“我在斯瓦尔巴特群岛(属挪威矿产资源丰富。在本书中这个地区居住着披甲熊)附近的冰雪中发现了他的遗体。凶手把他的头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可以看到剥光头皮的方式很有特点。副院长我想你对此可能是熟悉的。”

老先生声音沉稳地说:“我见过鞑靼人这样干过西伯利亚和通古斯克(在西伯利亚)的土著人会这种手法。当然後来这种技术又从那儿传到了斯克雷林丑人居住(本书的多数研究者认为指的是北美的土著人,当时被称为”丑人“下一句中的”新丹麥“实际上也是暗指当时的北美大陆)的地方,但我知道现在新丹麦已经禁止这样做了阿斯里尔勋爵,我可不可以再凑近些仔细看看”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副院长开口道:“我的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上面的冰很脏,但我觉得似乎头盖骨上有一个洞我说得对吗?”

人们激动地一阵窃窃私语院长从莱拉的眼前走开,这样莱拉又能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了上了年纪的副院长在投影灯发出的圆形的灯光裏,正拿着一个大冰块凑在眼前,这样莱拉便看见了冰块里面的那个东西:血红色的一团几乎认不出是人的脑袋。潘特莱蒙围着莱拉ゑ躁不安地飞着他的紧张也影响到了莱拉。

“安静点儿”她低声说,“听着”

“格鲁曼博士曾经担任过这所学院的院士,”教务长噭烈地说

“落入鞑靼人的手里——”

“他们肯定走得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远!”

“我刚才听到你说是在斯瓦尔巴特群岛附近找到的,是嗎”教务长问。

“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件事跟披甲熊有关”

莱拉没听懂这个词的意思,但很清楚院士们都听懂了。

“不可能”擔任卡辛顿院士的那个人说,“他们从来不这么干”

“那你是不了解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担任帕尔默教授的那个人说——他自己曾经几次到北极地区探险,“要是有人告诉我说,他已经按照鞑靼人的方式剥人皮了,那我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惊奇。”

莱拉又看了看她叔叔怹正讥讽地望着那些院士,感到很好笑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是什么人?”有人问。

“斯瓦尔巴特群岛的国王”擔任帕尔默教授的院士说,“对没错,也是一个披甲熊他篡夺了王位——基本上是这样的;他通过阴谋诡计逐渐当上了国王,或者说峩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权力很大而且一点儿也不愚蠢——尽管有一些可笑的爱好,比如让人用进口的大理石建造了一座宫殿建立了┅座他所谓的大学——”

“给谁建的?给熊建的”另一个人说道。人们全都笑了起来

帕尔默教授继续道:“尽管如此,我要告诉各位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有能力这样对待格鲁曼。同时如果有必要的话,别人也可以通过奉承他让他采取完全不同的做法。”

“那么你昰知道该怎么奉承他了是不是,特里劳尼”教务长带着嘲笑的口吻道。

“我确实知道你知道他最想得到什么吗?甚至比荣誉学位还偅要他想要一个精灵!你要是能设法给他弄一个精灵,那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替你做”

莱拉听着这些,感到疑惑不解帕尔默教授所说嘚毫无意义。另外她有点儿等不及了,想再听听剥人皮、北极光和神秘的尘埃的事情但是她失望了,因为阿斯里尔勋爵已经结束了展礻遗骸和放映照片;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学院内部的争论上也就是该不该给他更多的资金再进行一次探险,大家吵得不亦乐乎而莱拉却發觉自己的眼睛困得睁不开了,很快她就睡着了潘特莱蒙变成一只小白鼬,绕在她的脖子上——他最喜欢这样睡觉

后来,有人摇晃着她的肩膀她被惊醒了。

“别说话”她叔叔说。衣柜的门开着他背对着灯光,在那里蹲着身子“他们全都走了,但附近还有几个仆囚现在去你自己的卧室,小心点儿这里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要说出去。”

“他们投票给你钱了吗”她睡意蒙咙地问。

“尘埃是什么呀”她问。被拘束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她费力地站了起来。

“有关系”她说,“你要是想让我在衣柜里给你当间谍就应该告诉我让我偷听的是什么。我能看看那个人的脑袋吗”

潘特莱蒙身上的小白鼬毛都竖了起来,莱拉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弄得直痒痒阿斯里尔勋爵大笑起来,但马上就止住了笑

“别捣乱,”他说着便开始收拾幻灯片和标本箱。“你注意观察院长了吗”

“注意了,他干的第一件事僦是找那瓶葡萄酒”

“好。但是这次我让他计划落空了听我的话,上床睡觉去”

“回北方去。我十分钟后出发”

他停下手里的活兒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他的精灵也把那双大大的淡褐色的眼睛转向了她。在他们俩的注视下莱拉脸红了,但还是紧紧地盯著他们

“你的位置在这儿,”她叔叔终于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待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北方?我要去看北极咣、披甲熊、冰山我什么都想看。我想知道尘埃是怎么回事还有空中的那座城市,那是不是另一个世界”

“你不能去,孩子别再想这件事了,这个时候去非常危险听我的话,去上床睡觉如果你是好孩子的话,我就给你带个海象牙(海象生活在北冰洋的一种大型海洋哺乳类动物)回来,上面还有爱斯基摩人的雕刻别再说了,不然我就生气了”

他的精灵在喉咙里低沉而又凶猛地吼了一声,让萊拉猛地醒悟到要是她的牙齿触到自己的喉咙上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紧抿着嘴唇冲叔叔使劲地皱着眉头。他正在把真空瓶里嘚空气往外抽没有注意到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小姑娘一句话也没说,紧咬着嘴唇眯缝着眼睛,和自己的精灵一起走开去睡觉了。

院长和图书馆长是老朋友了而且还是同盟。每当经历一段困难之后他们总是习惯于喝一杯白兰地,互相安慰一下因此,看見阿斯里尔勋爵走后他们便溜溜达达地去了院长的住处,在他的书房里坐下来拉上窗帘,重新点燃壁炉里的火他们的精灵也在各自熟悉的位置上——膝盖和肩膀——待了下来。他们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仔细地想一想

“你真的认为他知道酒里的名堂?”图书馆长问道

“他当然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是知道的,于是他便自己打翻了盛酒的瓶子他当然知道。”

“请原谅我这么说院长,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我从来不喜欢……”

“是的,不喜欢谋杀”

“查尔斯,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想法问题是,那樣做是不是比不做所带来的后果更糟嗯,也是他走运我们没有成功。对不起我让你知道了这件事,让你感到有了负担”

“没有,沒有”图书馆长辩解道,“但我希望当初你让我知道得更多一些”

院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是的也许我早该让你知道得更哆一些。真理仪(作者自创的词汇之一是一种能够告诉人们事实真相、预测未来的神秘仪器)在警告我们,如果阿斯里尔勋爵进行他的研究那会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至少那个孩子会被牵连进去,我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阿斯里尔勋爵的勾当是不是同建立主教训誡法庭的倡议有关?也就是他们所谓的那个祭祀委员会”

“阿斯里尔勋爵——不,不正好相反,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个祭祀委员会吔并不完全就相当于主教训诫法庭而是一个半私人性质的倡议;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一点儿也不喜欢阿斯里尔勋爵。查尔斯在这两者之間,我感到不寒而栗”

这回轮到图书馆长默默无言了。自从教皇约翰·卡尔文把教廷搬到日内瓦并建立主教训诫法庭之后,教会便对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拥有了绝对权利。卡尔文死后,教皇的职位被取消了,一系列的法庭、团体、委员会则成长起来并取而代之这些被人们統称为教会当局。这些机构并不总是团结一致它们中间有时候会进行残酷的对抗。上个世纪大部分的时间里最强大的是主教团;但是茬最近几年,主教训诫法庭已经取而代之成为教会当局中最为活跃、最令人畏惧的机构。

但是一些独立的机构在主教当局等其他机构嘚保护下,总是有可能成长起来的图书馆长提到的祭祀委员会就是这样的机构之一。他对它并不了解但是他听到的情况却让他感到厌惡和恐惧,因此他完全理解院长的焦虑

“帕尔默教授提到了一个名字,”沉默了大约一分钟之后他说,“巴纳德和斯托克斯他们是怎么回事?”

“哦那不是我们研究的领域,查尔斯据我所知,教会告诉人们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由我们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嘚一切的东西所组成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天堂和地狱组成的精神世界巴纳德和斯托克斯是两个——该怎么说呢——是两个叛逆的神学家,他们断言还存在着其他无数的、跟我们现在看见的世界一样的世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物质的、罪恶的世界;这些世界实實在在存在着,离我们很近但是我们看不见,也去不了很自然,教会反对这种可恶的异端邪说巴纳德和斯托克斯被迫缄默不言了。

“但是对教会当局来说,不幸的是这个‘另一个世界理论’似乎有着合理的数学论据。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踪过卡辛顿院士对我說这些论据是经得起推敲的。”

“现在阿斯里尔勋爵拍下了这些另类世界中的一个的照片,”图书馆长说“而且我们还给他资金,让怹去寻找另一个世界我明白了。”

“小声点儿在祭祀委员会及其强大的保护者们看来,乔丹学院就成了支持异端邪说的温床而且,查尔斯在主教训诫法庭和祭祀委员会之间,我还要保持一种平衡同时,那个孩子也在长大他们是不会忘记她的。她本来早晚都会卷叺到这件事情当中但是,她现在就要被拖累进去了——不管我想不想保护她”

“可是,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那個真理仪”

“是的。在整个过程中莱拉都会参与的,而且是主要角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必须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这一切但我们还是可以帮助她的。要是我的托考依计划得以成功那么她平安无事的时间就会更长一点儿。我本来很希望能不让她去北方跑一趟最重要的是,我也后悔没有给她解释……”

“她是不会听的”图书馆长说,“对她那一套我是再了解不过了你跟她讲严肃的事情,她会心不在焉地听上五分钟然后便开始坐不住了。下一次你问她的时候她会忘个一干二净。”

“要是我跟她说说尘埃的事情呢你覺得这个她也听不进去?”

图书馆长哼了一声说明他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什么非得要她听得进去”他说,“为什么一个健康、天真的孩子要对一个遥远的神学上的谜感兴趣”

“因为她必须经历这一切,其中一次经历还意味着一个很大的背叛……”

“不不是這样的,最悲哀的是:她自己就是那个背叛的人而且那段经历非常可怕。当然这一点一定不能让她知道,但是不让她了解尘埃这个問题是没有任何道理的。而且查尔斯你也许错了:如果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来解释的话,她可能对尘埃非常感兴趣这可能在今后会对她囿所帮助。当然这也能让我减少对她的担忧。”

“替年轻人担忧这是老人们的义务,”图书馆长说“而年轻人的义务则是对老人们嘚这种担忧嗤之以鼻。”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分手了,因为已经很晚了他们俩既属于老人,心情又很担忧

第三章 莱拉的乔丹学院

在牛津大学的各个学院中,乔丹学院最为富丽堂皇也最为富有。也许它还是最大的学院尽管这一点谁也拿不准。学院的建筑环绕在彡个不规则的四方庭院周围从中世纪早期到十八世纪中期各个时期的建筑都有。学院从来没有过规划而是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每┅个地方都有古代和当代的建筑重叠交错这样做的最终结果便是一种杂乱无章、肮脏污秽的辉煌。有的地方一直像是要倒塌的样子帕斯洛一家已经连续五代人受雇于乔丹学院,既是石匠又负责搭建脚手架。现在的帕斯洛先生正在向他的儿子传授这门手艺;父子俩和他們的三个帮手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在他们竖立在图书馆角落的脚手架上、在教堂的屋顶上奋力攀缘,向上拖拽着一块块崭新光亮的石料、┅卷卷亮闪闪的导线或一根根横梁

乔丹学院在整个英格兰都有农场和不动产。据说即使你从牛津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到布里斯托尔,沿着另一个方向一直走到伦敦去的话你也走不出乔丹学院的地盘。在王国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有给乔丹学院支付租金的染厂、砖窑、森林、原子器件厂;每隔六个小时,学院的会计和他的手下便汇总一次向学院委员会汇报总额,并为宴会订购两只天鹅这些资金中,一蔀分被存起来准备进行再次投资——在这一方面,学院委员会刚刚批准了在曼彻斯特购买的一处办公大楼;其他的便用来支付院士们不哆的津贴和仆人们的工资(包括帕斯洛一家以及另外十几家为学院服务的工匠和商人的家庭)、让酒窖里贮满酒、给图书馆购买书籍和神父的画像——这座图书馆规模庞大占据了梅尔罗斯四方庭院的整个一边,像地洞一样向地下延伸了好几层这笔资金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鼡途,就是购买最新的自然科学仪器来装备教堂。

让学院的教堂拥有最新式的设备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作为实验神学的中心鈈管是在欧洲还是在新法兰西,乔丹学院没有任何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莱拉至少是知道这些的,她很为自己杰出的学院感到骄傲喜欢姠那些跟自己一起在运河边或粘土河床上玩耍的野孩子和衣衫褴褛的孩子吹嘘乔丹学院;她也看不起那些来自其他地方的访问学者、知名敎授,因为他们不是乔丹学院的人所以他们的知识还不如乔丹最卑微的准院士们的多,他们所了解的也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臸于什么叫实验神学,莱拉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那些野孩子多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实验神学跟魔法有关跟星星和行星的运动有关,跟粅质小小的分子有关但实际上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也许星星和人类一样也有精灵,而实验神学就是关于如何跟他们对话的学问在萊拉的想像中,神父说话时神态高贵倾听着星星精灵的话,然后睿智地点着头或者遗憾地摇着头。但他们之间可能在谈些什么莱拉卻想像不出来。

她对此也并不特别感兴趣从很多方面来说,她都是个野孩子她最喜欢的是跟最好的朋友、厨房里的小学徒罗杰一起爬箌学院的房顶上,朝过往的院士们头顶上吐李子核趴在正在上辅导课的教室的窗户外面学猫头鹰叫,在狭窄的街道上相互追打在市场仩偷苹果,或者打架就像她并不知道学院各种事物的表面下潜藏着的政治暗流一样,院士们也看不到牛津的孩子们生活中丰富而又不断嘚结盟、结仇、争斗和妥协他们只是想,孩子们在一起玩耍这多么令人惬意!还有比这更天真无邪、更令人心醉的吗?

实际上莱拉囷她的同龄人也毫无例外地卷入了势不两立的争斗之中。同时进行的有好几场争斗一所学院的孩子(年轻的仆人、仆人的孩子还有莱拉)同另一所学院的孩子打架。莱拉曾经被加布里埃尔学院(虚构的另一所牛津学院)的孩子俘虏了罗杰跟他们的朋友休·洛瓦特和西蒙·帕斯洛对关押她的地方进行突袭,来营救莱拉。他们从唱诗班领唱神父的花园里偷偷地摸进去,收集了许许多多坚硬的李子,去打那些绑架她的孩子。牛津一共有二十四所学院,这样反复无常的结盟与背叛便永无尽头了。但是一旦牛津镇的孩子攻击某个学院的孩子,他們就会忘记学院之间的敌意各个学院的孩子便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那些镇上的人这种对抗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仇怨很深但也很令囚满足。

但是当别的敌人构成威胁的时候,即使这样的争斗也被搁在了一边有一股敌人一年四季都有,那就是烧砖人的孩子他们居住在粘土河床附近,学院里和镇上的孩子非常讨厌他们去年,莱拉同镇上的一些孩子临时停战一起对粘土河床发动袭击,朝那些烧砖囚的孩子投掷沉重的粘土块儿把他们建成的、还没有干透的城堡踢倒,然后再把他们摔倒在地上在他们居住的粘土附近翻来滚去。最終胜利者和被征服者都成了一群尖叫的泥人。

他们另一股常规的敌人则是季节性的吉卜赛人家家都住在运河里的船上,他们随着春天囷秋天的市集来来往往而且总是擅长打仗。尤其是有一家吉卜赛人他们经常回到他们在城里的一个叫做杰里科的码头。从莱拉能扔第┅颗石子的时候起她就一直跟他们打架。上一次他们来牛津的时候她、罗杰还有乔丹学院和圣·麦克尔学院的几个厨房学徒对他们进行了一次伏击,往他们漆得铮亮的运河船上扔泥巴,后来,他们全家出动,把他们撵跑了——趁这个机会,莱拉率领的预备队冲上那条船,解开缆绳,驶离岸边沿着运河漂了下去,水上交通全都被他们堵住了与此同时,莱拉的突击队员们从船头搜到船尾寻找船底的塞子。莱拉坚信船上是有着这么个塞子的她跟她的队员们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把塞子拔出来船马上就会沉下去。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後来吉卜赛人追了过来他们只好弃了船,沿着杰里科狭窄的胡同带着胜利的喜悦,浑身湿漉漉地、幸灾乐祸地大叫着逃走了

这就是萊拉的世界和她的乐趣。在很大程度上她是个野蛮、贪婪的小野人。但是她一直蒙咙地觉得,这并不是她的全部世界;她的一部分还屬于乔丹学院的辉煌与礼仪在她生命中的某一个地方,她会同以阿斯里尔勋爵为代表的高层政治联系起来对这些直觉,她所作的只不過是让自己傲慢起来并在那些野孩子面前称王称霸;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做更多的探索。

就这样她像只野猫似的打发着自己的童年。只囿当阿斯里尔勋爵时不时地光临学院的时候她的生活才会出现变化。有这样一位富裕而又有权势的叔叔这就足以令她大肆吹嘘了,但昰这样夸耀的代价却是要被最为敏捷的院士抓住被带到女管家那里,被迫洗澡穿上干净的裙子,然后有人领着她(还不断地威胁她),到教师活动室去陪阿斯里尔勋爵以及一群应邀而来的高级院士喝茶她非常害怕被罗杰看见。罗杰曾经在这样的场合见过她一次然後便大声嘲笑她身上的饰带和衣服上粉红色的荷叶边。她则用尖声怒骂予以回敬陪着她的那位可怜的院士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在教师活動室里她抗议似地倒在太师椅上,最后惹得院长只好厉声让她坐起来;这时候,她便对所有的人都怒目而视最后连神父都忍不住笑叻起来。

那些令人难堪的正式访问的内容从来没有什么变化喝完茶后,院长和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应邀而来的院士便告辞走了只留下萊拉和她的叔叔。这时他就会命令她站在自己面前,向他汇报自他上次到学院以来她都学了哪些东西于是,莱拉便咕哝着把想得起來的几何、阿拉伯语、历史或神学的任何一点儿东西说出来,勋爵则靠着椅背坐在那儿跷着二郎腿,高深莫测地注视着她直到她说不仩来为止。

去年在他北上探险之前,他当时还问她道:“除了勤奋学习之外剩下的那些时间你是怎么打发的呢?”

她嗫嚅道:“没干別的只是玩儿。就是在学院里玩儿只是玩儿……真的。”

他说:“让我看看你的手孩子。”

莱拉伸出双手让他检查。勋爵抓住她嘚手翻过来看她的指甲。在他旁边他的精灵像斯芬克斯(希腊神话中有翼的狮身女怪,传说她常令过路行人猜谜猜不出来的即遭杀害)似的卧在地毯上,偶尔沙沙地甩动几下尾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莱拉。

“脏的”阿斯里尔勋爵说着,推开她的手“他们难道不讓你在这里洗手吗?”

“让的”莱拉答道,“可是神父的指甲也总是脏的甚至比我的还脏。”

“他有学问你有什么借口?”

“我一萣是洗完以后又弄脏的”

“你是在哪儿玩儿的,弄得这么脏”

莱拉疑虑地望着他。尽管实际上没有人说过但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上房顶肯定是不被允许的“一些旧房子里,”她终于开口答道

“粘土河床,有时候去”

“你撒谎,昨天我还看见你上了房顶”

莱拉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勋爵嘲讽似地望着她。

“那就是说你还到房顶上去玩儿,”他接着问“有没有去过图书馆?”

“没有可我在图书馆的房顶上找到了一只乌鸦,”莱拉接着说

“是吗?你逮着它了”

“它一只脚受伤了,我想把它杀了用火烤。可是罗傑说我们得帮帮它,让它好起来所以,我们给它弄了些饭渣儿和葡萄酒后来它好了,就飞走了”

“我的朋友,厨房里的学徒”

“我知道了。那就是说你在整个房顶上——”

“没有全去谢尔登大厦你是上不去的,因为你得从朝圣塔楼那儿跳上去那儿有一段距离。那儿有一个天窗可以上到房顶上,但是我个子矮够不着。”

“除了谢尔登大厦以外别的房顶你都上去过了。那么地下呢”

“学院的地下跟地上的东西一样多。这个你没发现真让我惊讶。嗯……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看来还是很健康的。给”

他在兜里摸索着,掏出一把硬币从里面拿了五个金币送给她。

“他们没教你说谢谢吗”他说。

“谢谢”她嘴里咕哝道。

阿斯里尔勋爵的精灵轻轻笑了起来这是她发出的第一个声响,莱拉脸红了

“那你去玩儿吧,”阿斯里尔勋爵说

莱拉松了口气,转身向门口冲去还没忘回身机械哋大叫一声“再见”。

在莱拉决定藏在休息室里、第一次听到有关尘埃的事情之前她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图书馆长对院长说她是不会感兴趣的这当然是不准确的。现在谁要是能给她讲讲有关尘埃的事情,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倾听在今后的几个月里,她会听到很多關于尘埃的事情而最后,她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尘埃但眼下,在她周围依然是乔丹学院丰富多彩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还有叧外一件事需要人们考虑几个星期以来,街头慢慢地传开了一个谣言;有的人对此一笑置之有的人缄口不语——就像对鬼一样,有的囚嗤之以鼻有的人却怕得不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些小孩儿开始失踪了。

在伊希斯河(英国泰晤士河上游位于英格兰中南部,流經牛津附近)往东的河道上排满了慢悠悠行驶的满载着砖块的驳船、运送沥青的河船和装满玉米的罐式小舟,这些船要顺流而下远经亨里和梅登黑德,抵达受北海潮汐冲刷的特丁顿;然后继续南下:前往默特莱克经过大魔术师迪博士的宅邸;经过福克谢尔,那里的游樂园白天满是喷泉和彩旗夜晚则是树形灯和焰火;经过白厅——国王在那里每周都要举行国务会议;经过铅丸塔(旧时制造弹丸的地方)——把铅水连续不断地滴到一桶桶的脏水里;接着继续顺流而下——这时,河流已经变得宽阔而又污秽不堪划了一个很大的弧线向南鋶去。

这就是莱姆豪斯(伦敦的一个区)那个将要丢失的孩子就生活在这里。

他叫托尼马科里奥斯。他妈妈认为他九岁但是酗酒破壞了她的记忆力,所以她记性很差;他可能是八岁或是十岁马科里奥斯是希腊人的姓,但跟他的年龄一样这也只是从他妈妈那里猜测嘚出来的结论,因为他看上去更像中国人而不是希腊人;同时,他还从他妈妈那里继承了爱尔兰人、斯克雷林丑人和印度水手的血统託尼不怎么聪明,但他有一种笨拙的柔情他有时候会笨手笨脚地拥抱一下妈妈,深深地吻一下她的面颊这个可怜的女人通常喝得烂醉洳泥,自己无法主动开始这样的亲情;但是一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也能作出足够热烈的反应。

此时托尼正在馅饼街的市场上闲逛,怹觉得饿了现在刚刚是黄昏时分,回家也没什么吃的他兜里有一个先令,托尼曾经给一个士兵最好的女朋友带了个口信那个士兵便給了他一个先令。但是托尼不打算把它浪费在吃的东西上因为你一分钱不花也可以弄到很多吃的。

于是他在市场上溜达着,从旧布摊兒和算命摊儿、纸张摊儿之间、水果贩子和卖炸鱼的中间走过他的小精灵待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一只麻雀东张西望着。趁一个摊主和她的精灵都往别处看的时候小鸟轻快地一叫,托尼的手便迅速地伸了出去等缩回到松垮垮的衬衫里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抓了只苹果或者是几个坚果,最后还拿到了一个馅饼。

摊主发现了大叫起来,她的猫精灵也跳了起来可是托尼的麻雀精灵早就飞到了高处,怹自己也已经快跑到街道的另一头了背后传来了诅咒和怒骂,但一会儿就听不到了他在圣·凯瑟琳教堂的台阶前停下来,坐在台阶上,拿出那个冒着热气、已经支离破碎了的战利品,衬衫上留下了一道油污。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在仔细地观察他。在他上方的第六个台阶仩一位身穿长长的橙红色狐皮大衣的夫人正站在教堂门口。这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满头的黑发从镶着毛边的头巾里飘落下来,闪着優雅的光也许教堂里刚刚结束一次弥撒,因为灯光正从她身后的入口处照出来里面的管风琴正演奏着音乐,夫人的手上拿着一本镶着寶石的赞美诗

托尼丝毫没有发觉这一切,他正心满意足地埋头吃他的馅饼脚趾向里扣着,两个光着的脚底板对在一起他坐在那儿,夶嚼特嚼、狼吞虎咽这时候,他的精灵变成了一只老鼠正在梳理胡须。

年轻夫人的精灵从狐皮大衣的旁边钻了出来那是一只猴子,泹不是普通的猴子:他身上的毛很长像绸子一样闪着浓浓的金色光泽。他顺着台阶一点一点摇摇摆摆地向小男孩儿走过来,坐在他上方的那个台阶上

这时,小老鼠感觉到了些什么又变成了麻雀,向一旁侧身竖起了脑袋在石头上跳了一两步。

猴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麻雀麻雀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猴子。

猴子慢慢地伸出手来他的小手是黑色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完美爪子上泛着光泽,他的动作轻柔、富有魅力麻雀抵制不住诱惑,向前跳了一下接着又跳了跳,再接着轻轻地一扇翅膀,跳到了猴子的手上

猴子把她举起来,凑近叻仔细地看着她然后站起身,手里拿着麻雀精灵转向他的主人。那位夫人低下洒着香水的头低声地说着什么。

这时托尼转过了身——情不自禁地转过了身。

“拉特!”他叫道一半是因为害怕。他的嘴里还塞满了东西

麻雀啁啾地叫了叫——她一定没什么危险。于昰托尼把嘴里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瞪起眼睛看着

“你好,”漂亮的夫人说“你叫什么?”

“你住在哪儿托尼?”

“那个馅饼是什么馅儿的”

“喜欢喝巧克力汁吗?”

“真巧我的巧克力汁太多了,我自己喝不完你能来帮我把它喝了吗?”

托尼已经迷失了自己从他那迟钝的精灵跳到猴子的手上的那一刻起,他便迷失了他跟着漂亮年轻的夫人和金色的猴子,走过丹麦街顺着汉曼码头,从乔治王台阶上下来来到一座高大的仓库前,仓库的边上有一个绿色的小门夫人敲了敲门,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门便又关上了托尼洅也没有出来——至少没有从这道门出来,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妈妈了而他的妈妈,那位可怜的酒鬼则以为他离家出走了;当她想起托胒的时候,她便会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于是会伤心地哭起来。

小托尼·马科里奥斯并不是惟一被这个带着金色猴子的夫人囚禁起来的孩子。在那座仓库的地下室里,他发现还有十二个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虽然他们跟他有着同样的经历谁都拿不准自己到底有多大,但他們大约谁都没有超过十二岁当然,托尼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在那间热气腾腾的地下室里,没有一个孩子到叻青春期的年龄

那位好心的夫人看着他靠墙坐在板凳上,一个女仆默默地从铁炉上的炖锅里给他拿了一杯巧克力汁托尼把剩下的馅饼吃了,把那甜甜的热汁喝了下去并没怎么在意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人也没怎么去注意他他太小了,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反应又太迟鈍,欺负他也不会让人觉得过瘾

还是另外一个男孩问了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嘿夫人!你把我们都弄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这个倒黴蛋看上去很强壮上嘴唇上还粘着黑色的巧克力汁,他的精灵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黑老鼠那位夫人正站在门口附近,像船长似的对一个夶块头的男人说话等她回过身来回答小男孩问题的时候,在咝咝作响的石脑油灯的照耀下她看起来那么像天使,孩子们全都安静了下來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她说“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是吧”

他们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全都注视着她一下子变得腼腆起来。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夫人她是那么优雅、可爱、亲切,让他们觉得自己都配不上有这么好的运气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他们都愿意答应以便在她面前再多待那么一小会儿。

她告诉他们说他们要去航海。他们会吃得饱、穿得暖想给家里捎信的人可以给家人写信,让家里人知道他们平安无事马格纳森船长不久就会带他们上船,等到潮汐有利的时候他们就驶往大海,向北航行

很快,少数几个嫃想给家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家——写信的孩子便围坐在漂亮的夫人周围他们边说,她边记了几行字然后让他们在信紙的下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x ”,接着把纸折起来放进一个香喷喷的信封里,把他们告诉她的地址写在上面托尼本来也打算给妈妈带個信儿过去,但是他对她能不能看得懂还是很清楚的他拽了拽夫人的狐皮袖子,小声说想让她告诉妈妈他去哪儿了别的都不用说了。她和蔼地低着头凑近他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小身子,以便听得清楚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一定会把这个口信送到

后来,孩子们聚茬她周围跟她告别那只金猴把所有人的精灵都拍了拍,他们全都摸了摸狐皮希望自己好运,不过也许是想从这位夫人那里获取力量、唏望或仁慈她跟他们一一道别,目送着他们在勇敢的船长的照料下从防波堤登上一艘汽艇。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河面上不断晃動着灯光那位夫人站在防波堤上,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为止。

接着她回到屋里,那只金猴偎依在她的怀里她随手把那一小捆信扔进炉子,然后按照来时的路线走了

贫民窟的孩子是很容易受到诱惑而被骗走的,但人们终于还是发觉事情有点儿蹊跷警察也被迫很不情愿地采取了行动。有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小孩被骗走的事情了,但是谣言已经滋生而且内容一点一点地变化,愈来愈大渐渐散布开来。过了一段时间先是诺里奇,然后是舍菲尔德接着又是曼彻斯特,也有几个小孩失踪;在这几个地方有人听到过别嘚地方小孩失踪的案子,于是便又添油加醋使谣言愈发可信起来。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传说说是一群神秘的巫师把孩子们拐走了。有人說他们的头儿是一位漂亮的女士也有的说是一个红眼睛的高个子男人,第三种说法是一个年轻人他对着他的受害者们大笑、唱歌,于昰他们便像羊群似的跟着他走了

至于失踪的孩子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却没有什么一致的说法有的说被带到了地狱,到了地下或是去叻仙境。有的说是去了一个农场孩子们在那里被关了起来,养到胖胖的时候再被吃掉也有的说孩子们先是被关起来,然后被卖给有钱嘚鞑靼人……等等等等。

但是在有一点上人们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这些无形的绑匪叫什么名字他们总得有个名字,否则你僦无法称呼他们;而谈论他们——尤其是当你平安无事、温暖舒适地待在家里的时候或者是在乔丹学院——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最终落到他们头上的名字便成了“饕餮”。

“别在外面待得太晚不然饕餮会把你抓走的!”

“我在北安普敦有一个表妹,她认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小男孩被饕餮拐走了……”

“饕餮到过斯特拉特福,听说他们要南下了!”

最终不可避免哋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咱们玩小孩儿和饕餮的游戏吧!”

莱拉对罗杰这样说道。那是一天的下午天正下着雨,他们俩独自待在满是尘埃的阁楼上此时,罗杰成了她忠实的奴仆即使是去天涯海角,他也会跟着她的

“你藏起来,我找到了你然后用刀把你切开,对僦像饕餮那样。”

“你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啊也许人家根本就不那么干呢。”

“你怕他们了”莱拉说,“我看得出来”

“才不呢。峩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饕餮”

“我相信,”她武断地说“但我也不怕。我要照我叔叔上次来学院时候的样子去做我看见了,当时他囸在休息室有个客人不礼貌,我叔叔就使劲地看了他一眼那人就倒在地上,当场死了嘴上全是白沫沫。”

“不可能”罗杰怀疑地說,“厨房里的人从来没提过这件事而且,他们也不让你进休息室啊”

“是不让,可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儿讲给仆人听我真的去过休息室,真的信不信由你,我叔叔总是那样有一次,鞑靼人捉住了他他也是那样对付他们来着。他们把他绑了起来打算给他开膛破肚。第一个鞑靼人拿着刀走过来的时候我叔叔只是看了看他,他就倒在地上死了于是,另一个人过来我叔叔也是这么对他,最后呮剩下一个鞑靼人了我叔叔说,要是他给他松绑他就饶了他。那个人就给他松了绑后来我叔叔还是把他杀了,就是想给他个教训”

罗杰不相信什么有饕餮,更不相信莱拉讲的这些话但这个故事十分惊险,仅仅听听实在可惜于是,他们轮流扮演阿斯里尔勋爵和快偠断气的鞑靼人并蘸了点儿果子露来代替白沫。

但这并不是正事莱拉还是想玩饕餮游戏。她连蒙带哄地让罗杰去下面的酒窖里并且鼡管家的备用钥匙进入了酒窖。他们一起蹑手蹑脚地走在巨大的酒窖里多年的蜘蛛网下面存放着学院的托考依酒、加那利葡萄酒、勃艮苐葡萄酒和白兰地。古老的拱形天棚在它们上方高高隆起下面有十根树那么粗的柱子支撑着,脚下铺的是不规则的石板四周整齐地排列着一架架层层叠叠的酒瓶和酒桶,极富吸引力两个孩子把饕餮又忘到了脑后,小心翼翼地从酒窖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用颤抖的手举着蠟烛,盯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一个问题在莱拉的脑子变得愈来愈急切:这些酒是什么味的

回答这个问题的方式是非常简单的。莱拉不顾罗杰的强烈反对精挑细选了一个她所能找到的年代最久、形状最奇、颜色最绿的瓶子。没有可以拔塞子的笁具他们便把瓶子从瓶颈处打碎。两个人蜷缩在最远处的角落一边小口地喝着深红色的烈酒,一边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醉、怎样才能知道自己喝醉了莱拉并不十分喜欢它的味道,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酒非常浓什么味道都有。最滑稽的是他们俩的精灵只见他们好像變得愈来愈笨拙,不断地摔倒、傻笑把自己的外形变换成怪兽的模样,比赛谁比谁更难看

终于,两个孩子几乎同时明白喝醉了酒是怎麼回事了

“他们喜欢这样吗?”大吐了一阵之后罗杰喘息着问。

“喜欢”莱拉答道,她和罗杰此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我也喜欢,”她舌头僵硬地补充了一句

从这件事里,除了知道玩饕餮游戏让她去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地方之外莱拉什么也没有学到。她想起了上佽和叔叔见面时他说过的话于是便开始到地下探险,因为地上的建筑只是乔丹学院一小部分就像有的大蘑菇的根系绵延数英亩地一样,在中世纪的某一个时期乔丹学院便开始向地下扩张(因为当时学院发现自己在地面上跟一侧的圣‘麦克尔学院、另一侧的加布里埃尔學院、后侧的大学图书馆争起了地盘)。地道、竖井、地下室、地窖、楼梯掏空了乔丹学院的地下在几百码范围之内,地上和地下的空間几乎一样大;乔丹学院有点儿像建在石头气泡上似的

莱拉既然喜欢上了地下探险,于是便抛弃了她经常光顾的高低不同的学院的屋顶和罗杰一起一门心思地投入到这地下的世界。她已经从玩饕餮游戏转封了寻找饕餮因为他们极有可能秘密地藏在地下——难道还有比這更大的可能性吗?

于是有一天她和罗杰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这里安葬着历任院长每人一口里面贴着铅的橡木棺材,被安放在沿着石墙的壁龛里每人前面都有一块石板,写着他们的姓名:西蒙·勒·克拉克,院长1765—1789塞里巴顿  愿灵魂安眠“写的是什么”罗杰问。

“第一部分是他的名字最后面的是罗马文,中间是他担任院长的年代另一个名字一定是他精灵的名字了。”

他们沿着寂静的地下室往前走找到了更多的雕刻文字:弗朗西斯·莱尔。院长1748—1765佐哈里尔  愿灵魂安眠伊格内修斯·科尔,院长1745—1748马斯卡  愿灵魂安眠莱拉好奇地发现每个棺材上都有一个黄铜盘,每个上面都画着一个不同的动物:有的是蜥蜴有的是毒蛇,有的是猴子她明白了,这些都昰那些死人精灵的画像人们成年后,他们的精灵就失去了变幻身形的能力变成一种动物之后,便永远不变了

“这些棺材里面都是骷髏!”罗杰低声道。

“肉都烂掉了”莱拉小声说,“虫子和蛆都在他们眼眶里爬来爬去”

“这里一定有鬼魂,”罗杰说兴奋得声音嘟颤抖起来。

走过第一个地下室之后他们发现了一条通道,里面排着石头架子每个架子都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四方块,每个四方块里面嘟放着一个头盖骨

罗杰的精灵把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中间,颤抖着靠近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莱拉看不见潘特莱蒙但知道这只蛾子正趴茬自己的肩膀上,也许也在发抖

她伸出手,把一个头盖骨从架子上拿了起来

“你干吗?”罗杰说“你不该碰它们!”

莱拉没有理他,把头盖骨翻过来掉过去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头盖骨下面的窟窿里掉出来从她指缝间滑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她差点兒把头盖骨扔在地上

“是硬币!”罗杰说着便伸手去找,“说不定是金子或银子!”

他把那个东西举起来凑到蜡烛旁边,两个人瞪大眼睛盯着它看那个东西不是硬币,而是一个青铜做的小圆牌子上面粗糙地刻着一只猫的形象。

“这跟棺材上的那些很像”莱拉说,“是这个人的精灵肯定是的。”

“最好把它放回去”罗杰有点儿担心地说。莱拉把头盖骨翻过来把小圆牌子放回到它那古老的栖身の处,然后把头盖骨放回到架子上他们发现,其他所有的头盖骨都有各自的精灵牌子说明在主人死后,陪伴他们终生的精灵依然离他們很近

“你觉得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些什么人?”莱拉问“我猜也许是院士。只有院长才有棺材好几百年中,也许院士太多了没囿那么大的地方埋他们,所以只好把他们的头砍掉保存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身上最重要的部分了。”

他们没有找到饕餮但教堂下面的这个地下墓穴也让莱拉和罗杰忙活了好几天。有一次她想捉弄一下这几个去世的院士,她把他们头盖骨中的小圆牌子调换了一丅这样他们就跟各自的精灵对不上号了。潘持莱蒙对此反应很激烈变成一只蝙蝠,忽上忽下地飞来飞去尖声地叫着,用翅膀去扑打她的脸可是莱拉并不理会,因为这个恶作剧太有意思了不能不做。不过后来她还是为此受到了惩罚。她自己的小房间位于十二号楼梯的上方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梦见了恐怖的鬼魂她醒后尖声大叫起来,因为她看见床边站着三个穿长袍的身影正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指着她。他们把风帽往后一掀露出血淋淋的脖腔——他们的头原来就长在那儿。直到潘特莱蒙变成一只狮子冲着他们咆哮的时候,怹们才开始后退退到了墙里面,只能看见胳膊后来是长着老茧的黄灰色的手,然后是抽搐着的手指然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第二天早上莱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下到地下墓穴里,把精灵牌子放回到各自正确的位置嘴里还对着那些头盖骨小声地说着“对不起!对鈈起!”。

这个地下墓穴虽然比酒窖大多了但空间也同样有限。当莱拉和罗杰转遍了其中的每一个角落肯定那里不会有什么饕餮了的時候,他们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别的地方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在离开地下室的时候被代理主教发现了他把他们叫到了教堂里。

代理主教昰一个长得圆滚滚的老人人们都叫他海斯特神父。他的工作是主持学院所有的宗教仪式进行布道、祈祷,并倾听忏悔莱拉小的时候,代理主教还对她的宗教精神生活表现出兴趣但结果却只是得到她暗藏着的冷漠和伪装的忏悔。于是他得出结论,莱拉在宗教精神生活上是没什么指望的了

莱拉和罗杰听到他叫他们之后,不情愿地转过身慢腾腾地走进散发着霉味的暗淡的教堂里。一盏盏蜡烛在圣徒們的画像前摇曳着风琴房那儿远远传来轻微的格格声,有人正在修理风琴;一个仆人正在擦黄铜做的诵经台海斯特神父在圣衣室门口招呼他们过去。

“你们去哪儿了”他问他们,“我已经看见你们到这里来过两三次了你们在于什么呢?”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听起来好像他真的很感兴趣。他的精灵在神父的肩膀上冲着他们飞快地吐着那个蜥蜴舌头

莱拉说:“我们想到下面的地下室里看看。”

“那……那些棺材我们想看看那些棺材,”她说

莱拉耸了耸肩。有人逼问她的时候她经常用这个来应付。

“还有你”神父转姠罗杰,接着说罗杰的精灵不安地摆动着狗尾巴,向神父讨好“你叫什么?”

“你是个仆人吧你在哪儿干活?”

“这个时候你是不昰应该在厨房里”

罗杰转过身,一溜烟地跑了莱拉把脚在地面上蹭来蹭去。

“至于你莱拉,”海斯特神父说“我很高兴看到你对敎堂里面的东西感兴趣。你这个孩子很幸运因为这些历史就在你身边。”

“但是你选择的伙伴让我感到惊讶你是不是感到寂寞?”

“伱是不是……想跟别的孩子来往”

“我不是说厨房里的学徒罗杰,我说的是像你这样出身高贵的孩子你想不想找几个这样的伙伴?”

“但是别的女孩子也会……”

“你看,我们谁都不想让你错过儿童正常的快乐和游戏莱拉,有时候我想你在这儿陪着上了年纪的院壵,生活一定很寂寞无聊你说是不是?”

神父两手手指交织在一起两个拇指相互轻轻地碰着。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这个冥顽鈈化的孩子

“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他终于开口道“你知道,你可以到这里来告诉我我希望你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这样做。”

“好駭子好了,去吧”

莱拉几乎不加任何掩饰地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既然在地下没有找到饕餮,莱拉便又回到了大街上这对她来说昰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这时候差不多就在她对饕餮失去兴趣的时候,饕餮在牛津出现了

莱拉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小男孩失踪了,那个尛男孩来自她认识的一个吉卜赛人的家庭

快到举行马市的时候了,运河里挤满了小河船和监工船、商人和旅客杰里科附近河边的码头仩热闹非凡,到处是闪闪发光的马嚼子、得得的马蹄声和讨价还价的喧闹声莱拉一直就非常喜欢马市,也喜欢可以趁人不备的时候偷偷哋骑上马过一回瘾在马市上挑起纷争的机会比比皆是。

今年莱拉想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受到前一年夺取小河船的鼓舞她打算这次茬被人撵出去之前把船先航行一段距离。要是她和学院厨房里的那帮朋友能把船开到阿宾登那么远的话他们就可以把鱼梁(在河流中用來捕获或拦截鱼的栅栏等物)弄个乱七八糟……然而今年他们却打不了架了,因为发生了一件别的事情一天,在清晨的阳光里莱拉沿著米德港小船厂的边缘闲逛着,这一次罗杰不在场(他被分配了一项任务清洗储藏酒的那个房间的地板),她跟休·洛瓦特和西蒙·帕斯洛在一起他们轮流抽着一根偷来的香烟,炫耀

*我流全息游戏设定bug有

*文风慢热(我话怎么这么多)?

    凹凸大学,全国排名靠前的综合性学府无数学子梦想中的圣地。坐拥A市中心毗邻横穿城市的×江,环境优美,交通便利。

    我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面对着可以称得上恢宏的校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播放之前奋斗的点点滴滴。与其说是努力倒不如說是运气的成分更多一些,刚好压线被数学系录取了

    爸妈工作一直很忙,只陪我在这儿呆了两天便又飞回去了我送他们到机场,临走湔妈妈千叮咛万嘱咐道:“A市入冬快,注意保暖”“多交几个朋友,多参加参加学校的活动充实充实。”“待会回到市区打个车回學校别省那个钱。”

    我一一应了老爸拍拍我的肩膀:“你看依依什么时候把自己照顾得不好了?”

    “是是。爸妈你们放一百个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的!”我挺起胸膛扮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登机播报回荡在整个大厅,妈妈本就多愁善感这会儿眼泪都偠下来了。我目送爸妈登上飞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我并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上学了

    乘地铁机场线回到市区,等哋铁时顺便发了条感慨自己又一次离家的说说随后我对着A市的地铁线路研究半天,最终还是选择省钱的地铁但具体是要座那一线呢……听从内心的旨意,就决定是你了四号线!

    我们从凹凸大学过来花了2小时47分,我在离起飞3小时时发了条信息告诉爸妈我到学校了顺便附了张之前整理宿舍时的自拍。然而事情的真相是我在地铁站里转了大半个下午,哎呀反正要在这座城市生活好多年现在不摸清楚之後也会受罪的嘛!

    华灯初上,夜晚的大都市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披着厚重的幕布,依旧上演着生活的话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峩独自走在江边的人行道上身遭依旧川流不息的车辆,闪烁的广告牌充斥着喧嚣。

    回到宿舍自来熟的舍友拉着我闲聊起来,本来还想着今晚上线去诈个尸吓海盗团一跳估计没时间喽。没了我无定又要独自面对残忍的现实了,唉默哀。也不知道他们和那位骑士先苼到底有什么仇明明一个缺队一个缺T的。

    与舍友口嗨到半夜折腾的一天的我很快沉沉睡去。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八点。醒来只記得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和无定有关的梦。几日不见如三秋兮,古话诚不欺我

    背上包,拿好学校地图准备出发,前往学校食堂开荒!

    還好女生宿舍内部构造并不复杂我摸到楼下,撞上满身阳光

    宿舍门外,有一个男生站在那正翻看着一本书。逆着光以我的角度看過去刚好是剪影。

    一个大男生的大清早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干啥?绝对有猫腻!我边走边想这栋宿舍楼住的都是刚入学的新生,谁这么囿本事刚来就勾搭上一个啊

    仿佛有人小心翼翼地鞠起一捧水捧到你面前,生怕揉碎了手中的一轮清辉似乎我再前进一步,行进间微弱嘚气流就会冲散他的轮廓

    似是听到我的脚步声,那个男生抬起头露出一直被脖子上红围巾遮住的下巴。微微翘起的发尖与围巾的一起被晨风吹起,又落下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卡米尔,是凹凸大学数学系的大二学生”他将修长的手指覆上围巾,习惯性地盖住嘴唇

    我愣在原地,大脑经受不住冲击卡死了半晌,我终于回过神来微微往边上挪了一步,侧身对着他右手大指与食指轻轻捏住丅巴,“等等等等你给我点时间缓一会儿。”排除我遇到灵异事件的可能这真的不是梦?

    “不对不对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吔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是哎呀,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猛然抬头,抓狂道干脆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不昰梦。我们还有公会大部分成员,都是凹凸大学的学生”围巾几乎遮住他的半边脸,他慢慢解释道

    哎,果然全息网游就是不够精细游戏里是个面瘫,可你看我的无定小天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可柔和了!

    不对不对!我马上意识到我的重点又错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茬这所大学怎么认出我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栋宿舍”

    “你在朋友圈里晒了录取通知书,上面有你的专业和姓名”他伸手压了压并鈈存在的帽檐,“下次发朋友圈记得打码或者屏蔽”

   “我列表除了现实里的朋友就你们四个。” 至于长相谁朋友圈里还没一两张自拍叻?

    好的我终于梳理清事情的始末:“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凹凸大学,还给公会的大家下了封口令”

    平平整整,凹凸大学还有那并不存在的boss……我早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我实在是太害怕满心的期待落空了

    “嗯,为了给你个惊喜”无定,哦不对应该是卡米爾,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还上学校网站查了宿舍分配表。”我加重了语气“前几天都没见你,怎么我父母刚走你就摸过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纤长的手指又覆上鲜红色的围巾面对我的质问,他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声线仍舊平淡:“还是朋友圈。你昨天发了和父母在机场的合影配文是关于离家的感慨。”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你今天还会处于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不会起太早”

    “早上七点,把稳起见还是早来一点好”他说这些时,眼眸里的大海风平浪静

    我舒了口气,看来是我以小囚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吧”

    卡米尔点头:“嗯,大哥说要给你接风洗尘一起吃顿饭。”

    “那就偅新认识一下好了”我甜甜的笑着,朝他鞠了个躬“卡米尔学长好,我是今年的新生李依还请多多关照哦。”

    我们走到树荫下他遞来一个纸袋:“先吃点东西,大哥他们马上就到了”

    哦,对了我本来是要出来吃早饭的啊。我接过里面装着一袋面包,还有……┅盒双皮奶

    卡米尔端正的坐在路边,看着我毫无仪态地爬到花台上

    他不是那种喜欢说话的人,像一尊雕像似的坐在那平时还有老大怹们在,气氛总不会太沉闷现在好了,空气中除了我自然垂下的腿一下一下地踢在屁股下面的瓷砖上发出的“砰砰”声就只有我吃东覀的声音。

    “你吃了没”我塞了一嘴面包,大口咀嚼着有些含混不清的问。

    为了摆脱这尴尬的氛围我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话题:“对叻,老大的本名是叫雷狮吧。”

    “我就说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用别的什么命名自己的队伍。”我打开双皮奶的盖子挖了一勺喂到嘴裏,“那拖把头和大金毛呢”

    “如果你说的是暗影使者和狂犬,”他回答“暗影使者叫帕洛斯,今年大二学的是工商管理;狂犬叫佩利,大三是体育系的学生”

    “大哥和我是表兄弟,帕洛斯和佩利是在电竞社里认识的”卡米尔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上,凝视着地面讓我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卡米尔站了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三个人影从我们旁边的岔路口走来。

    “大哥你们來了。”卡米尔走过去站到老……雷狮老大身后。

    别问我怎么认出来的他们几个是何等自信才会用真实相貌玩全息游戏啊!那身肌肉,那头白毛那张脸,都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的天!

    以防他们认不出我我先打了招呼:“初次见面,各位学长好我是数学系的新生李依。”

    老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从上到下打量着我轻笑一声得出结论:“的确长得不错,难怪会被人看上”

    “嗯,谢谢雷狮老大夸、讲”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别着急嘛卡米尔我们还没自我介绍呢。”拖把头……哦不对是帕洛斯开口,“學妹你好啊虽然卡米尔肯定已经跟你提起过我们了,我还是正式的介绍一遍这边是佩利,我是帕洛斯这位是我们雷狮老大。”

    “大清早的吃烤肉不愧是你们。等等烤肉店这个点开门?”

    走在校园的路上帕洛斯不怀好意地问起:“李依学妹,你这身高可是跟游戏裏严重不符啊”

    “……那是你们太高了。”可不嘛老大和佩利都有190+,那简直是堵墙就连卡米尔也有180左右。游戏里还好我明智的把身高设定为178,才勉强跟卡米尔持平现实中165的身高,虽然不矮但确实有些不够看。

    “不用你们信我,浓缩才是精华”我苍白无力的辯解。

    “没事儿我们可不会嫌弃你矮。毕竟走在一起刚好是我们学校的首字嘛。”帕洛斯用他那甜腻腻的声音调侃道

    “帕洛斯,其實你应该感谢我”我转过头去看着他,“现在你终于不是全海盗团最矮的那一个了”

    “嘁,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伶牙俐齿的。哎呀吖同是数学系的学生,怎么有些人就连话都不说一句呢”帕洛斯转身调侃卡米尔。

    烤肉店就在学校背后的商业街老大车轻熟路地走進去,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接过菜单。

    我把凳子挪了挪凑近雷狮老大飞快浏览着菜单:“哦,都行你们点吧,我的那份多放辣就行”

    至于他们为什么就那样看着我一口都不吃?别问问就是这家店的辣椒面太对口了!

    一顿早餐结束(对没错这是早餐,虽然晚了点吃的鈈正常点但依然是早餐)帕洛斯先行开溜,“哎呀我们系的教授今早找我有事,我得过去一下你们好好玩。”又抓上佩利“走啦,你们辅导员不是拜托你去带新生吗”

    “有这会事儿?”佩利挠挠头但还是跟着帕洛斯走了。

    老大好像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倳:“你们接着逛我回去处理点事。”伸手拍拍卡米尔的肩膀“你俩好好玩,我走了”然后对我挥了挥手,消失在繁忙的商业街

    峩指着雷狮老大消失的方向问:“呃,内什么不用去帮忙吗?”我紧紧盯着卡米尔生怕他突然有什么事走了,我自己可回不去啊

    “夶哥能解决。”他看向雷狮老大的背影转过头,“我陪你逛逛多走几遍就熟悉了。”

    “太好了……不对我认路,我真认路”我强荇嘴硬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在游戏里连副本口都找不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嘿嘿。”我有些尴尬的笑着“卡米爾学长准备带着我环游凹凸大学吗?”

    “嗯至少应该把教室,宿舍食堂和图书馆,还有周边环境认清楚”

    “谢谢学长!”我压抑住砰砰的心跳。啊啊啊我差点高兴的手舞足蹈。果然天使在哪里都是天使!

    “这边”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去,又补充道“叫我名字僦好。”

    一个上午我们一起走遍学校周围的商业街。似乎是因为气温渐渐升高卡米尔终于露出一直被围巾遮挡住的嘴唇。

    “没有啦憇食我也喜欢吃啊,我喜欢的是那种味道浓烈的食物啦”

    “啊?这个嘛呃……个人口味吧,就像卡米尔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吃甜食吗”我狡黠的笑着,仔细盯着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丝惊讶,我果然猜对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不断推测我的喜好,终于轮到我反将一军了嘿嘿!

    “甜食可以通过刺激神经和大脑使人产生身心愉悦的感觉还可以补充能量,缓解大脑疲劳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囧、哈哈“不愧是卡米尔!我甘拜下风!”我双手抱拳作揖状。

    “学数学要严谨”他默默低下头注视着我,澄澈的眼睛犹如最宁静的鍸泊“多留意生活,你也可以”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着些家长里短生活趣事穿过人潮熙攘的商业街,经过繁忙的地铁站悠閑地走在尚还清静的校园,步调不快也不慢

    顺着每天的学习生活轨迹,我们来到了食堂解决午饭。饭后卡米尔学长带去到图书馆。

    “凹凸大学图书馆的藏书可以排进我国高校前三名”他介绍道,“学术类书籍在那边平时有什么可以多来翻阅。”

    “办理借书证在二樓的图书管理员那儿文学类书籍就在你左手边。”

    图书馆里很安静他刻意放轻声音,轻到我不得不靠近他一些

    “卡米尔平时经常来圖书馆吧?”在安静的环境里我也主动放轻了声音。

    “呃内个,要不我们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借机开口。走了一个上午又刚吃饱飯,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书架边,卡米尔正用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本精装书听到我的话,他抿了抿唇轻轻将书塞了回去,转过身对著我道:“抱歉我没有考虑到这个。阅览室在那边”

    正值午后,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欢笑阳光正好透过阅览室的玻璃窗,撒在认真看书的卡米尔身上照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我趴在桌上偷瞄着他该怎么形容呢?他那微卷的发梢轮廓分明的脸庞,还有目鈈转睛浏览书本的神情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真希望能做他手中的那本书要是能被他用这样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肯定很幸福啊啊,啊……

    想着想着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没多久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立刻弹坐而起对上卡米尔有些关切的目光,他叹了口气:“累了就回去睡”

    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昨天折腾的有点累了果然卡米尔无论在遊戏里还是现实都很靠谱!”

    送我回宿舍的路上,卡米尔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就是银杏大道”

     一条长街,两旁次第栽种满银杏树阳咣穿透铺得密密的叶子,留下点点光斑正值仲秋,刚好是叶子黄遍的时节上帝丝毫没有吝啬,把颜料盘里所有的金黄全用来装点这里叻大量色块堆积,仿佛眼前的是一幅色调鲜明的油画

    “哇啊哦好漂亮……我刚想请你带我来这儿呢。”我抬起头激动的对他说。

    不過这里之所以是网红大道主要是因为凹凸大学的学生们都喜欢在这里表白啦,毕竟银杏象征着守护爱情的漫长岁月与永恒沉着的爱寓意很好的啦。

    “你要是喜欢可以拍张照。”他用着最平淡无奇的语调却不似无心之谈。

    我稍微怔了下几不可闻地咬了咬下嘴唇:“那我可以邀请卡米尔学长和我一起拍一张吗?”我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仍旧挂着自己最招牌的甜蜜微笑。

    我内心欢呼雀跃马上举起我那哃等价位里像素最差的一款手机,踮起脚尖踩在飘落的银杏叶上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光影。身旁的卡米尔突然开口:“我来吧”然后接过手机,微微往我这边靠了一点儿默默弯下膝盖。

    阳光穿透银杏叶镀成金黄细碎的金芒留在他的眼眸与发梢,散发着耀眼的光亮怹……他靠的太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的洗衣液的味道。垂下的眼睑里透出的深蓝鸦羽般细密的睫毛微微煽动……竟看嘚我一时有些失神,卡米尔却刚好在这时按下拍摄键咔嚓,手机完美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呀!”待我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手机蹲茬一边红透了脸时,卡米尔已经对着屏幕愣了三秒钟

    “啊啊啊,天、天色不早了那学长我先回宿舍了下次再见拜拜!”没等他靠过来,我蓦地起身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晚上我在被窝里划拉着手机,不知怎么的就点开了白天那张照片稍显暧昧的姿势,童话般的景色恰到好处的光影……在我这个摄影的外门汉看来,这是一张完美的照片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做情侣头像。

    “哎李依李依伱快过来看!”舍友忽然打断我的胡思乱想,“这上面是不是你啊”

    “嗯?”我一把按熄手机屏幕爬到床脚接过舍友递来的手机,只見上面是一张我和卡米尔在食堂吃饭的照片拍照的人距我们有些远,我的脸不甚清晰只隐隐看得清轮廓。我留意了一下这张图片发洎凹凸大学表白墙,配文是:表白这个和卡米尔学弟一起吃饭的妹子求人科普。(墙墙也想知道!)

    我面无表情的划拉到下面的评论┅群学姐在感叹卡米尔居然会跟女生吃饭。“我还以为他是弯的呢”最高赞数的评论。

    “是你吗是你吗”舍友也不知是激动些什么,┅个劲的摇着我胳膊

    “我靠真是你?”舍友惊讶“快老实交代,你和我卡米尔男神是什么关系哎哎,那你认识雷狮学长嘛介绍介紹呗。”

    我愣住了我和卡米尔,是什么关系呢“没什么啦,只是之前在游戏里认识今天算是网友面基吧。”

    舍友明显有些失望:“這样啊呜呜呜,我还以为跟着你能和雷狮学长拉上关系呢算了算了,还是接着看我的电视剧吧~”说完又倒回床上躺下

    我慢慢摸回到洎己的床头,点开学校的贴吧搜索“卡米尔”,界面上弹出的信息令我大吃一惊:年段第一竞赛获奖,学院万千少女的思春对象……吔是卡米尔本就应该是这样一个焦点人物,低调的行事风格也挡不住他的优秀

    我轻轻放下手机,蜷起腿慢慢用双臂环住膝盖,闭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有关他的一切。

    两天之后学校的百团大战如火如荼的开始了,我终于一睹公会里大部分成员的尊容不可避免的,我也遇到了卡米尔他们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副本也不下了日常也不做了,还怎么叫都不上线不想玩就趁早删号,嗯”刚┅到电竞社的活动地点,我就被雷狮老大“亲切”的问候了一番

     “哎,我这不是刚来大学嘛总得适应一下。”我挠挠头视线漂移着,就是不敢看向卡米尔

    雷狮老大“啧”了一声:“三天内再不回来我就把你踢了。到那边去填写入会表”

    填完表,又和社员们都聊了兩句我便离开营地,想随便逛逛却又意外碰到了卡米尔。

    我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解释那天的事,其实就是犯花痴啦你长嘚太好看了我没忍住云云,却是他率先开口

    “能发我一份吗,那天的照片”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轻一定是我鼻子不通气,不然怎么会听出一丝请求的意味

    “啊、啊啊——你、你要吗,好好的我现在发给你”我瞬间破功,紧张到语无伦次惨了,我现在肯定整個头都是红的

    颤颤抖抖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你真会拍照啊内,内个这张照片是我有史以来最满意的一张了!”

    “嗯,谢谢”他很快收到消息,又接着问“没有再迷路了吧?”

    “大一刚开始挺难适应的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他说这话时右掱半搭在围巾上,语气平淡的像礼貌的客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立刻跟他继续聊下去又怕我自作多情。在他看来我们的关系真嘚有我认为的那么好么?我不知道

    我终止了对话,找了个荒唐至极的理由离开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向我伸出的手在峩看来胜似挽留。

    毫无疑问我喜欢卡米尔,这是不容反驳的、既定的事实

    算了吧,卡米尔他不会答应的吧没必要自讨没趣,就这样莋朋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我漫无目的地掏出手机才发现原来我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雷狮老大: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你还有沒有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我:不是啦老大。只想一个人静静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雷狮老大:要是真喜欢卡米尔,就给我好恏对他就这么说走就走,算什么回事

    手机屏幕又被我一同操作不小心按熄了。靠真是太尴尬了。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感谢雷狮咾大的手速从不吊人胃口,秒回什么的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雷狮老大:但你要是敢欺负卡米尔今后就别想在这个学校混了,记住我的話

    我选择了沉默像学校里其他女生一样默默暗恋他。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上课,海盗团聚餐玩游戏。

    机械的日子反反复复不过每周和海盗团相处的那些时间都很愉快啦。

    我会在佩利又一次被帕洛斯逗却依旧摸不着头脑时笑的前仰后合;会在帕洛斯又一次在游戏里卖叻我时“张牙舞爪”(by雷狮老大);会在三天两头有学姐向老大表白时躲在一旁的角落围观感慨人心不古;会在他们三个疯狗(划掉)茬副本里一往无前时落在后面和卡米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有时候我也会以问题为由,把卡米尔学长单独约出来来进行一场起来非瑺像约会但实际上是学术探究的交流。

    一眨眼银杏树的叶子差不多掉光啦。短暂而又美好的第一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啦

    临近年末,我周围热闹起来校园里,从不学习的同学为了期末考拿上书本每天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网上新年祝福,年终总结什么的满天飞有对象的晒对象,没对象的找对象身为校园男神,海盗团自然是轮流被q每到这种时候,我总可以感受一下作为“权限狗”的乐趣依旧与海盗团同进同出。

    那天晚上我取下游戏头盔,舍友的大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下了我一大跳。

    “坐拥学校男神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假装恶狠狠地盯着我,“到底是你不行呢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也太清心寡欲了吧!”

    “呜呜呜X﹏X我要是有你那条件,早僦和雷狮学长领证了好吧_你个女人简直暴殄天物啊啊啊!”

    舍友突然凑过来:“哎,依依老实说啊,你到底对卡米尔学长有没有意思”

    “啊,嗯那什么……呃,我就是喜欢他你、你管得着吗”我叉着腰瞪着眼,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你可要赶紧了,”舍友一副过來人的样子“再不主动出击,当心他被外面的妖艳贱货拐走哦”

    “哎哎哎李依你别走啊,你泡到卡米尔的话帮我和雷狮学长牵牵红线唄!”

    我原以为自己的大学生活或许就是这样重复几遍我和卡米尔会一直这么下去,谁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天我和卡米尔漫步在傍晚的校园,脚底踩着的枯叶沙沙作响日落,晚风两个人(忽略掉周围的行人的话)。我的手机却不解风情的响了起来

    我向卡米尔投詓一个抱歉的眼神,转头小声接起电话:“喂妈妈……哎哎……我最近过得好……在跟同学回宿舍的路上呢,我待会儿再回你电话好吧……啊有重要的事跟我说……什么!要我转学去国外?!”

    我及时捂住手机的话筒颇不好意思的抬起头,语速加快了些许:“不好意思啊我妈妈现在找我商量点事儿,耽搁不了估计要好一会儿呢,你先回去吧”

    卡米尔明显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你小惢回到宿舍给我个消息。”

    与卡米尔告别后我在路边找了一个避风的凳子坐下,听妈妈缓缓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老爸在工作上发达了有个机会可以去外国管理分公司,以后估计就要在国外定居了我们一家自然也要一起搬过去。

    “依依啊爸爸要尽赽给领导回复,妈妈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我当然……不太想去我这个人呐,不喜欢改变怕麻烦,只想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就不动叻只是……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听话……好吧好吧那我和你老爸再商量商量。”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吧嗒一下倒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突然又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我还没和卡米尔报平安呢

    我:卡米尔学长不好意思啦,刚刚家里有点事儿十万火ゑ我已经到宿舍啦

    我:如果我有一件非常非常想做的事,但如果失败的话会带来我承担不起的后果我应不应该尝试一下呢?

    那头沉默叻我能想象出他此时的样子,手指要么覆上围巾要么缓缓摩挲着下巴,瞳孔或许还会习惯性的微微收缩

    卡米尔学长:如果那件事真嘚是你非常想做的,你应该尽全力把它做成而不是无意义的思考失败的后果。

    这个周日刚好是跨年夜我们宿舍当然要庆祝庆祝,至于為什么不在跨年当天嘛因为她们要陪、男、朋、友、啊,呵呵

    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行动派,既然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就要付出实践。

    “我们学数学的要讲概率”高中数学老师说的话就在耳旁。我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可能性会成功但这一次,我不想讲这些

    要是成功了呢?那么值得期待的可能但要是再不说出口的话,那概率可就是“0”了啊!

    不管了就算他不答应,那那我就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直箌他答应为止

    在可乐瓶身用记号笔写上一两句表白的话,那天遇到后找个机会装作若无其事的递给他,待他一口一口慢慢喝到底就會在毫无准备时看到我深情的表白。奇特而又不庸俗有心意而又不平凡,最重要的是充满戏剧性

    啊,真是浪漫极了!当年追我高中舍伖的男生用这种方式表白可把我感动坏了。

    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可是优美动听的情话去哪找?不要太为难我一个理科直女好吧!淦!

    结果周日下午我们平平整整公会和隔壁公会干上了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勉强收尾。

    我:不过你先等一下过他个十分钟再下来吧,我妈妈來电话了

    “依依啊爸爸妈妈决定不出国了。”妈妈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爸爸妈妈想了一下,这几年我们一直缺席了你的成长你上高中,我们也没怎么关心过你的成绩你一个人却努力考上凹凸大学这么好的大学,爸爸妈妈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其实那次,你在游戏裏被人欺负了吧人家还给你们学校写信,老师后来告诉我们啦只是我们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的,就……就也没怎么问过其实,主要主要还是工作太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依依你从小到大真的特别独立,真的……你说这次听我们安排但爸爸妈妈知道其实不想去的……”妈妈的声音里已经明显的带上了哭腔。

    我赶忙接过话题:“妈妈你别哭,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啊,你看我不也好好的嘛就,就真的我都能理解你们的。你们一直都特开明我做什么你们几乎都会支持,别的同学羡慕都来不及呢!真的妈,你你别哭……”我猛的抽抽鼻子,你哭了哭了我也想哭啊。

    “唉老爸。你这次违抗领导的命令真的没事吗”我尽量用起轻松的语气。

    “这個你不用操心公司换个人去不就行了。等爸爸妈妈这边忙完了你这边也马上放假了不是,就全家一起去旅游正好可以把这几年没说仩的话全都补上。”

    “好了好了大跨年的聊些开心的。依依和谁一起跨年啊宿舍有举办聚会吗?还是已经有小男朋友啦”

    啊,真是……不用出国那就也不用着急表白了但是都已经在心里演练好了啊。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管了我今天拼了!

    “實不相瞒,老爸”我坦白道,“我正准备去跟一位学长表白”

    “哎哎,什么人啊你们学校的?哪个系的人怎么样?多大了成绩怎么样?长得怎么样啊”

    “安啦老爸,相信你女儿的眼光!等我回来在和你们细说吧他还等着我呢。”

    “这么晚出去一定一定注意安铨啊随时跟我们报平安呐!还有啊,那个啥哎呀反正祝我宝贝女儿表白成功!”

    所以说嘛,身在这么一个开明的家庭我还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一把抄起精心准备的可乐瓶放进双肩包我踏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背了个挎包身着臃肿的羽绒服却依旧掩饰不住修长的身形。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部表情在黑夜中看不太清。

    “我们去哪吃啊”我问,“跨年这天那条商业街人挺多的吧,还有位子吗”

    “位置我订好了。”卡米尔打量着我的衣着“晚上冷,你最好回去换件外套”

    一阵风吹过,嗯确实有点凉。“算啦来都来了,洅回去浪费时间”我连忙阻止了卡米尔脱下围巾的动作,“不用不用真的不冷。”

    卡米尔不放心地拉过我的双手握住温热从掌心传來,我低下头飞快的红了耳尖。哆哆嗦嗦地想要抽出双手他却握得更紧了。

    “手冷会导致全身发寒”卡米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伱的手太冷了平时要多运动,少熬夜”

    我们走到商业街。一路上我都在找机会把那瓶可乐递出去,但在这跨年夜商业街上可谓是囚山人海,我真怕一不留神就和卡米尔走散了我心神不宁间,卡米尔却带我来到了一家之前从没有吃过的餐厅

    “哎,这家餐厅以前,没来过啊”我问道,字里行间带着肉眼可见的僵硬

    我一直在脑海中完善自己的表白计划,虽然它真的非常非常简单但是——我还昰紧张啊!

    一顿饭吃得极其漫长,但我们几乎没讲几句话你要问我那天晚上吃了什么,我只能回答你吃了一顿西餐

    “这里能看见跨年夜的烟火表演。”他说“要上去看看吗?”

     二楼有一个小阳台一条长沙发,一张小圆桌的简单的布置正好对着江边,可以看到江的叧一边通明的万家灯火我们下面的街道早已经人山人海,每一个人都怀着愿望期待新的一年到来。

    卡米尔看了眼手表:“烟火表演十②点开始还有十一分钟。”说完他看向我,深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在灯光的反射下,仿佛里面蕴含着银河

    我将背包挪到身前,才发现我的手颤抖得有些拉不开拉链该死……我能感受到一旁卡米尔疑惑的目光。拉拉拽拽间我终于掏出可乐,递到他面前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生怕自己看到他那深蓝色的眸子就说不出话了

    “学长,你你喝可乐嘛……”完了,我TM声音怎么抖成这个鬼样

    我發誓这真是我在一个面瘫脸上看到过最最最——明显的表情。

    但他迅速平复一下接过我手里的可乐放在面前的桌上,侧身打开自己的挎包——

    我也管不着什么礼貌不礼貌的抓过可乐瓶削开瓶盖就是一阵豪饮,任由冰凉的气泡饮料带着灼烧感滑进我的食道

    咳咳咳……咳咳,喝的太猛突然被呛到我差点儿毫无形象的喷了出来,还好我反应快忍住了

    接过卡米尔默默递来的纸巾擦擦嘴角,我摇摇手示意他沒事举瓶又是一阵豪饮。

    最后一滴深咖色的液体流尽工整刚劲的字体,呈现在我眼前一如他的人。与另一边我歪歪扭扭的字迹形成鮮明的对比

    在我牛饮之时,卡米尔把瓶子里的可乐悉数倒进随身携带的空瓶子里他就这么凝视着上面短短的一行字,眼眸微微闪动罙蓝色的大海掀起层层波涛。

    轰——啪!仿佛是为我们量身打造一般跨年夜的烟火提前在天边炸出无边的绚烂。闪烁的光辉倒映在我们彼此的眼眸里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盛开。

    他的双手紧紧的箍着我像是要把我和他彻底融为一体般。

    头埋在他的胸口被他嘚气息包裹着,感受这幅躯体传来的热量以及微微的颤动,两颗心脏跳动的砰砰声相互交融

    正如写在可乐瓶上表白的话,明明心中塞滿真情到头来还是通通都化为四个字——

    半晌,我拍了拍卡米尔的背声音有些沙哑:“我、我以为,我以为……真是的雷狮老大也鈈告诉我一声,害我紧张半天”

    “大哥说起过,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的”卡米尔却只是揉揉我的后脑,伴着烟火噼啪作响的背景音他轻轻开口,声音柔得像清晨的风:“但你要出国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我离开他的怀抱抬起头,将他眼底闪烁的光亮尽收眼底“你都知道了啊,早知道我那天不应该那么不小心说出来的……”我内心有些愧疚“不过嘛——”

    “我、我爸妈最后决定不走啦,嘿嘿我以后还要缠着你好久好久呢……”说着说着,我的眼前模糊了啊,明明这种时候应该高兴啊这该死的眼泪怎么又出来了……

    卡米尔将围巾拉下露出微微上扬的嘴角,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滴

    温热的气息扑上我的脸颊,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在侧颊印下一吻。

    我抽抽鼻子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我的勇气是你给的。

    卡米尔露出思索的神色:“非常想做的事却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烟花又一次在忝边盛放在人群喧闹的起哄声里,我们交换彼此的誓言

    来自好多同学的投稿,为什么你们都有卡米尔学弟的QQ好友……我加都没加上他嘤嘤嘤。啥也不说了祝他俩99呜妈妈我失恋了呜呜呜X﹏X。难受墙墙今晚不接了,表白明天再发我去独自难受一会儿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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