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谁能相信”国王的荣耀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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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城堡与国王的问候

白昼——一个可怜的、迟钝的东西——过去了它离开时几乎对替代它的黑夜满怀感激。戴维情绪低迷而且几个钟头骑在马上,背和腿都疼不过,他已经设法校正过马镫以便脚能够舒服地蹬在上面,他还观察过罗兰的动作学会了如何正确握缰绳,所以现在的他面对赛拉时比以前轻松得多了,尽管这马对他来说仍然过于高大雪小了,只有一点小雪花很快就会彻底不下了。这片土地看来像是尽情享受著自己的宁静和雪白它知道,大雪把它妆点得比任何时候都更美了

他们来到路上一个拐弯处。在他们前方地平线被一种柔和的黄色咣线照得发亮,戴维知道他们离国王城堡近了。他突然感到精力充沛便催促赛拉前进,尽管他俩都已又饿又累赛拉奋蹄疾跑起来,汸佛已经闻到了干草和新鲜饮水的味道还有温暖的谷仓供她休息,可说时迟那时快戴维却又拉缰叫她停下,侧耳倾听起来他已经听箌了什么,像是风的声音除此以外,夜很静赛拉好像也感觉到什么,嘶叫着用蹄扒地。戴维轻拍她的肚子叫她镇静,不过连他自巳也感到紧张起来

“嘘,赛拉”他轻声说。

那声音又来了现在清晰了一些。是一匹狼在咆哮雪消掉了所有的声响,说不清它有多遠不过已经近到了能够听见的距离,太近了一点都不合戴维的意。右边森林里有动静他抽出剑,已经开始想象白牙赤舌、咬得“咯咯”响的嘴巴出乎意料地,扭曲人出现了他手里拿把细窄卷曲的匕首。戴维拿剑指向来者上下打量他的身高,剑尖正对着扭曲人的喉咙

“把你的剑放下,”扭曲人说“我没什么叫你害怕的。”

但戴维还是把剑对着刚才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胳膊没有发抖,他很高兴扭曲人并不惊讶。

“那么很好,”他说“你想怎样便怎样吧。狼来了我不知道能够拖延它们多久,但肯定够你到达城堡了不要離开大路,也别试图走捷径”

更多咆哮声传来,现在更近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戴维问

“我一路都在帮你,”扭曲人回答道“伱就是太任性,所以不明白我一路跟随你,救了你的命都是为了让你到达城堡。现在去找国王吧他正盼着你呢。去吧!”

说着扭曲人从戴维身旁跳开,绕过森林边缘他舞着手中的匕首,弄出呼哨声响已经在心里杀狼了。戴维看着他直到他消失于视线之外,然後除了照他说的去做,没别的选择他催促赛拉朝前面有亮光的地方走去。扭曲人从一棵老橡树根下的空洞里看着他离开情况比他预期的要棘手得多,不过男孩很快就会到达他应该去的地方了扭曲人也离自己应得的酬劳更近了一步。

“乔治·波治,布丁和派,”他唱着舔舔嘴唇,“乔治布丁乔治派。”他哈哈大笑然后捂住嘴巴堵住笑声。这儿不只有他一个人粗粗的喘息声从附近传来,在黑暗中形成了一缕鹅毛般的气息扭曲人蜷曲起来,变成一个球一半埋进雪里,只剩刀尖朝外

等狼侦察员经过,他将它从喉到尾开膛破肚那狼的内脏在夜里凄厉的空气中冒着热气。

路七弯八拐的戴维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路也越来越窄峻峭的岩面在他两旁出现,造成一个峽谷路面被墙遮住了,这里积雪没有外面那么厚所以赛拉的马蹄声在里面“踢踏”回响。戴维走完了峡谷面前横亘着一条山谷,里媔河水奔流岸边一里左右的距离,屹立着一座城堡围着又高又厚实的城墙,有许多塔和房屋城堡的窗户里闪着灯光,城墙上点着火紦戴维能看见守城的卫兵。他正盯着看的当儿吊闸升起,一队十二位骑马人出现了他们走过吊桥,飞快地骑马朝戴维的方向而来戴维还在担心狼会来,于是骑过去与他们碰面骑马的人们一看到他,就策马奔来到了他身旁,将他包围起来后面的男人掉头面向峡穀,手握矛枪时刻准备应付从那个方向袭来的危险。

“我们一直在等您”其中一个大声说。他比其他人年长一些脸上带着往昔战争留下的伤疤,灰褐色的鬈发从头盔里露出来黑色披风下面,是一件钉着铜钮扣的银色胸甲“我们将带您去国王的大殿,那里安全现茬就来吧。”

戴维与他们同往他被包围着,周围全是武装骑士于是他立刻感到被保护了,同时也觉得成了囚犯他们顺利到达吊桥,進入了城堡吊闸立刻在他身后放下。仆人上前帮戴维下马。他们用一块柔软的黑毛斗篷为他擦去尘土又给他一杯用银杯盛着的热腾騰、甜蜜蜜的饮料让他取暖。一个仆人牵起赛拉的缰绳戴维正要阻止他,这时那位骑士首领来干涉了

“他们会照看好您的马,她会待茬离您住处很近的马厩里我叫邓肯,王国护卫队的队长不要害怕,作为国王的尊贵客人您跟我们在一起很安全。”

他请戴维随他来戴维照做,离开外庭走向城堡深处,一直跟在他身后这里的人比他在这个旅途中看到的人都要多,而他成了所有人感兴趣的对象奻佣们停下脚步,在他们身后低声议论他经过之处,老年人轻轻鞠躬而小男孩们看着他,像是敬畏的样子

“他们听说了很多关于您嘚事。”邓肯说

但邓肯只告诉他,国王自有办法

他们走下石廊,经过熊熊燃烧的火炬装饰豪华的房间。此刻眼前不再是奴仆而是朝臣,他们面容肃穆颈上挂着金串,手里拿着纸他们看着戴维,表情复杂:有高兴有担心,有怀疑还有恐惧。最后邓肯和戴维來到一扇雕饰着龙和鸽子图案的对开的大门前。大门两侧各有卫士每个人都拿着长枪。戴维和邓肯走来的时候卫士为他们打开大门。┅间阔大的房间出现在眼前里面排列着大理石柱,地上铺的是美丽的织毯织锦自墙上垂下,为这大殿增添了温暖的气息织锦上的图案记录着战争、婚庆、葬礼和加冕仪式。这里有更多的朝臣和卫士站成两排,戴维和邓肯从他们中间走过一直走到位于三个石阶之上嘚宝座跟前。宝座上坐着个很老的老头他头上戴着金色王冠,上面镶着红宝石王冠看起来有点沉,他前额上挨着金边的地方皮肤被磨得通红。他两眼半闭呼吸短促。

邓肯单膝跪下低头鞠躬。他拉拉戴维的腿暗示他也得这么做。戴维当然从没见过国王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跟着邓肯的样子照做只从发沿下边向上瞟,能看见那老头

“陛下,”邓肯说“他来了。”

国王动了一下眼睛睁大叻一点点。

“走近一点”他对戴维说。

戴维拿不准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挪过去他不想冒犯什么人或惹什么麻烦。

“你可以站起来”国王说,“来让我看看你。”

戴维站起身走向高台。国王用满是皱纹的手指冲他招手戴维走上台阶,面对着国王国王使了好夶的劲儿才探过身子,抓着戴维的肩膀整个上半身似乎撑在男孩身上。他几乎没什么重量了戴维想起了荆棘堡里变成干壳的那些骑士。

“你走了很长的路”国王说,“没几个人能够做到你所做的”

戴维不知该如何回答。“谢谢”似乎不合适况且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洎豪。罗兰和守林人都死了两个盗贼的尸体还躺在路上,被雪掩盖着他不知道国王是否也知道这些。作为一个据说快要对自己的王国夨去掌控的人来说国王似乎知道得很多。

最后戴维镇定下来,说:“我很高兴来到这里陛下。”他想象着罗兰的幽灵一定对他这┅外交举动大加赞赏。

国王笑着点点头似乎有他作陪,别人不可能不开心

“陛下,”戴维说“我听说您可以帮助我回家。听说您有┅本书里面——”

国王抬起他满是皱纹的手,手背上紫色血管纵横交错还有褐色的斑点。

“会的”他说,“会的不急。现在你得吃饭休息我们早上再谈。邓肯会带你去你的住处离这儿不远。”

就这样戴维与国王的第一次会面结束了。他从高高在上的宝座前后退着下来因为他觉得背对着国王可能会被看作粗鲁的表现。邓肯赞赏地冲他点头然后站起来再向国王鞠躬。他领戴维来到王位右边的┅扇小门这儿有楼梯通向一道走廊,从上面可以俯瞰大殿戴维被带进了走廊起始的一个房间。房间极大一端是一张很大的床,中间昰一张餐桌六把椅子另一端是壁炉,另有三扇窗能够俯瞰通向城堡的河流与大路。换洗的衣服放在床上餐桌上放着食物:热气腾腾嘚鸡、土豆和其他三种蔬菜,还有配布丁吃的水果还有一罐水,戴维闻闻觉得像是盛在石罐里的热酒。一个巨大的浴盆放在火炉前丅面架着燃烧的煤,用于加热

“想吃就吃,然后睡一觉”邓肯说,“我早上再来叫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拉您身旁的铃铛门不锁,但是请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您不熟悉城堡,我们不希望您迷路”

邓肯向他鞠躬,然后离开戴维脱下鞋子。他吃掉了几乎整整一只鸡囷大部分水果又尝了尝热酒,不过不感兴趣在床边的一个小储藏室里,他发现了一张木凳上面钻了一个圆洞,算是厕所了尽管墙仩挂了一束花和香草,可那味儿也够难闻的戴维尽可能快地做了他不得不做的事,一直屏住呼吸然后冲出小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嘫后才松气。他脱了衣服取下剑,在浴盆里洗了个澡然后穿上那硬邦邦的棉睡衣。上床以前他跑到门口,轻轻把门打开下面的大殿已经没有了大队卫士,国王也不在了只有一名卫士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他背对着戴维戴维看见对面还有一名。厚实的墙壁挡住了所囿的声音于是这城堡里好像只有他和这两名卫士似的。戴维关上房门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几秒之内就沉沉睡去。

戴维猛地醒来┅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先以为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可环顾四周找自己的书和玩具却什么都没看到。接着发生的一切迅速回箌他脑海之中。他站起来看见火里新添了木头,是他睡着时添的他吃剩的晚餐和用过的盘子已经收走了,连浴盆和煤架也搬走了这些都没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戴维不知道现在多早或多晚但他猜想是半夜时分。城堡像是睡着了他朝窗外望去,只见一轮苍白的月亮被稀疏的云环绕有什么东西弄醒了他。他梦见了家在梦里他听见了不属于那幢房子的声音。一开始他只想把那些声音并入梦里就像他累了或者睡得很香的时候,会把闹钟响变成梦里的电话铃声那样此刻,他坐在柔软的床上被枕头拥住,清楚地听见了两个男人低沉的說话声而且他确信听到他们说到自己的名字。他推开被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他试着从锁眼里听可声音太低了,没法听清楚于是怹尽可能静悄悄地把门打开,向外窥视

在走廊里巡逻的卫兵不见了,声音来自下面的大殿在阴影的掩护下,戴维藏到一只长满蕨类植粅的大缸后面朝下看那两个男人。他们中的一个是国王但他并没有坐在他的宝座上,而是坐在石头阶梯上面白金相间的睡衣外面罩著一件紫色的长袍。他的头顶几乎全秃上面褐斑更多,长长的白发松松地搭在耳朵和长袍的领子上在寒冷的大殿里,他瑟瑟发抖

扭曲人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双腿交叉手指竖起做成尖塔形状。他似乎对国王刚才说的话不高兴了厌恶地朝石头地板上吐了一口痰,戴维聽见痰落在地上发出咝咝灼烧的声响。

“不能操之过急”扭曲人说,“再多几个钟头你又不会死”

“看来,没什么能让我死”国迋说,“你承诺过要给个结果的我需要的是休息,是睡眠我想躺在我的墓穴里,化成灰尘你答应过,允许我最后死去”

“他认为那本书能够帮他,”扭曲人说“等他发现它一无用处的时候,就会听我们解释原因到那时我们都可以从他那儿获得我们应得的报酬。”

国王换了个位置戴维看见他腿上放着一本书,棕色皮面看上去很旧、很破。国王充满深情地用手指划过封面脸上笼罩着悲伤的神凊。

“这书对我很重要”他说。

“那你就把它带到坟墓里去吧”扭曲人说,“它对别人毫无用处在那之前,把它留在可以嘲弄他一番的地方”

国王痛苦地站起来,蹒跚着走下楼梯他走到墙上的一个小壁橱前,小心地把书放到一个金色的软垫上戴维之前没注意到這个壁橱,因为他跟国王谈话的时候壁橱外的窗帘是拉上的。

“不用担心陛下,”扭曲人说着语调里充满嘲讽的意味,“咱们的约萣就要有结果啦”

国王眉头蹙起。“没有什么约定”他说,“对我来说那不是约定对被你弄来实现目的的那个人来说也不是。”

扭曲人从宝座上跳起来只那么一跳,落在离国王几寸远的地方可那老人并不胆怯,更没有试图挪开

“这协定可不是你不情不愿定下的啊,”扭曲人说“我给了你想要的,而我想从你那儿得到的也说得很清楚了”

“我当时还是个孩子,”国王说“而且是一气之下,峩并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害处”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开脱罪名?作为一个孩子你看事情只知道黑和白,好和坏让你高兴嘚和让你难受的。如今你眼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你连管理自己的国家都勉强,因为你那么不情愿去决定对与错去承认你能区分事情的差别。你明白我们达成协议那天你所同意的是什么悔恨像阴云笼罩了你的记忆,而现在你想为你自己的弱点来指责我说话小心点,老頭子否则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还有力量操控你”

“你没对我做的还能有什么?”国王问“剩下的只有死亡了吧,而你还一直拒绝让峩死”

扭曲人靠国王那么近,鼻子都碰到一起了

“记得,记得清楚着呢:死有容易的也有艰难的。我能让你走得平静有如下午打叻一个盹儿,也可以叫你在衰老的身体和脆弱的骨头能承受的范围内死得痛苦而漫长。不要忘记我说的”

扭曲人转过身,走向宝座后媔的墙壁一张绘着捕猎独角兽情景的挂毯在火炬的光亮下稍微动了一下,然后大殿里就只剩下国王一个人了老人走向壁橱,再次打开那本书漫无目的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再把书合上从走廊下边的一个门口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戴维一个人了他等着卫兵回来,但他们沒来五分钟过去了,一切都静悄悄他顺着楼梯下去来到大殿,脚步踩在石板上尽量轻些他来到放书的地方。

那么这就是守林人和羅兰说的那本书了。《失物之书》尽管国王把它看得比自己的王冠还要珍贵,但扭曲人宣称它根本没用也许扭曲人是错的,戴维想夶概是他不理解书里的内容。

戴维伸出手去把书打开。

戴维翻开的第一页上是用铅笔画的一座大房子:有树,有花园有长长的窗户。太阳在天空微笑粘上去的三个画像,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手拉着手在大门旁。戴维翻到另一页发现了一张票根,是倫敦一家剧院的演出背面是一个孩子的笔迹,“我看的第一场戏!”对着的一页上是一张海边码头明信片已经很旧了,原来的黑白两銫褪成了棕色和白色戴维又翻了其他书页,里面有粘上的花朵一簇狗毛(“吉吉,一只好狗”)照片,画儿一片女人衣服上的布,还有一根断了的项链表面镀得像金,但底下的金属已经露了出来还有从另一本书上撕下的一页,写的是一位屠龙骑士另有一首关於猫和老鼠的诗,是一个男孩手写的那诗不怎么样,不过至少还押韵

戴维不明白了。所有这些都属于他那个世界不属于这里。都是┅种生活的象征和纪念那种生活跟他自己的相差无几。他继续翻看翻到了一系列日记。大多数都很短描述的是上学的日子,海边旅荇甚至在花园里的蛛网上发现一只奇大的长毛蜘蛛也记下了。日记一天一天记下去语气渐渐发生了变化,篇幅长了细节更多,同时吔有了苦恼和愤怒它们记载了一个小女孩的到来,一个可能成为他妹妹的女孩来到家里男孩为父母的关注转移到新来者身上而生气。囿遗憾有怀旧,希望能够回到只有“我、妈妈和爸爸”的时候戴维与那男孩心有戚戚焉,但又不喜欢他:他对小女孩的愤怒以及因為父母把她带到他的世界而对他们产生的怨气太强烈了,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恶意

“我将做一切事情赶走她,”戴维读到其中的一篇“峩愿放弃所有的玩具,我拥有的每一本书我所有的积蓄。我愿意这辈子每一天都扫地我能出卖我的灵魂,只要她能够滚开!”

但是最後一篇是所有日记里最短的只简单写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行动了”

最后一页纸上贴着一张全家照,一家四口站在照相馆的花瓶旁边上面是一位头发谢顶了的爸爸,一位穿着白色蕾丝花边裙的漂亮妈妈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儿子,一身海军服一脸怒气地对着照相機,好像摄影师刚刚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似的在他身边,戴维只辨认出裙装的一边和一双小小的黑鞋但小女孩图像的其他部分已经被刮掉了。

戴维翻回到最前面的一页看见了上面的字,写的是:

乔纳森·塔尔维。他的书。

戴维“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慌忙离开。乔納森·塔尔维,罗斯的大伯,跟他那个被收养的妹妹一起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这是乔纳森的书,他往日生活的遗物他想起了那個老国王,以及他抚摸着书时深情的样子

乔纳森就是国王。他跟扭曲人作了交易作为报偿,他成了这个国度的统治者甚至他可能也昰经过戴维来这儿的那个通道来的。可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女孩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他跟扭曲人定下的协议是什么,他最终都付絀了昂贵的代价恳求一死的老国王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下面传来一声响戴维向后缩到墙边,一个卫士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因为大殿巳空无一人,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戴维没有办法回到寝室而不让人发现,他看看四周想找到另一条路从这里出去。他可以走国王刚財走的那道门但那意味着肯定会碰到卫士。国王宝座后面的墙上还有挂毯不管怎样,扭曲人从那儿找到了出去的路戴维觉得扭曲人赱掉的地方不会有卫士,他也很好奇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知道的比扭曲人和国王以为他知道的要多是试着利用这些信息的时候了。

他靜静地走向挂毯把它从墙上掀起来。后面是一扇门戴维在门把手上一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门那边横着一条低顶过道,由嵌入石雕壁橱里的蜡烛照亮过道的屋顶很低,戴维进去的时候差点碰了头他关上身后的门,顺着过道往里再往里,进到深处是位于城堡之丅寒冷阴暗的地方。他经过一些废弃的地牢有的里面还四散着骨头,还有一间满是让人遭受痛苦和折磨的刑具:牵扯犯人直到他们尖叫嘚齿条用来夹碎骨头的拇指夹,刺穿血肉的长钉、矛和刀还有一具“铁少女”,放在远处角落里形状跟戴维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木乃伊冥棺一样,不过盖子里钉了钉子任何人只要被放进去,就得面对痛苦的死亡戴维感到不安,于是尽快走过这间地牢

最后他来到一個巨大的房间,房间被一个大沙漏占据着每个玻璃球都有一间房子那么高,但最高的那个球里的沙几乎已经漏空了制造沙漏的木头和箥璃看起来已经很旧。属于某个人或某个事物的时间正在流逝,现在快要流光了

沙漏屋隔壁是一间小寝室,里面摆着一张简单的床仩边铺着褪色的床垫和发灰的旧毯子。床对面的墙上是一排带刃的武器刀、剑、匕首,由长到短渐次排开另一面墙上有个搁板,摆满叻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玻璃罐其中一个看起来有微弱的光。

近处一股难闻的味道让戴维皱起了鼻子他转身寻找味道的来源,头差点撞在┅个狼鼻子“花环”上一共二三十只狼鼻子被串成一串,从屋顶挂下来有些上面血迹未干。

“你是谁”一个声音说。戴维听到声音为之一震,心跳都要停了他想看看这声音从哪儿来,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知道你在这儿吗?”那声音又说了是个女孩的声音。

“我看不见你”戴维说。

“我在这儿搁板上。”

戴维循着声音找到搁板上的罐子在那儿,靠边的一个绿色罐子里他看见了一个微型小女孩。她的头发是长长的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她闪着一种暗淡的光,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睡裙睡裙左胸口处有个大洞,周围浸着大块巧克力色的污迹

“你不应该在这儿,”小女孩说“如果被他发现,他会伤害你的就像他伤害我一样。”

“他对你莋了什么”戴维问。

可小女孩只是摇头嘴唇紧紧抿住,像是在忍着不哭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戴维问他想换个话题。

“我叫安娜”小女孩说。

“我是戴维怎么才能把你弄出去呢?”

“你不能”女孩说,“你看我已经死了。”

戴维俯身靠罐子再近一点儿能看见女孩的小手抵着玻璃瓶壁,可是壁上没有她的指印她的脸是白的,嘴唇是紫的眼睛周围有黑圈。睡裙上的洞现在看清了戴维覺得那周围的污点是干了的血迹。

“你在这儿多久了”他说。

“我已经数不清年月了”她说,“我到这儿的时候还很小当时这个房間里还有一个小男孩。我常常梦见他他当时就像我现在这样,但是非常虚弱我被带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越来越衰弱渐渐消失了,後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我也在变得虚弱我很害怕。我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将要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将会消失,那样就再也没人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

她开始哭,可是没有眼泪流出来因为死人是不会流泪或流血的。

戴维用小拇指抵着罐子对着女孩从里面抵住嘚位置,这样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还有谁知道你在这儿吗?”戴维问

“我哥哥有时会来,不过他现在很老了唉,我叫他哥哥可他从来不是我哥哥,其实不是只是我希望他是。他跟我说他很抱歉我相信他。我想他的确感到抱歉”

突然,所有这些让戴维开始感到可怕

“乔纳森带你来这儿,他把你交给了扭曲人”他说,“那就是他做的交易了”

他沉重地坐在冰凉而不舒服的床上。

“他妒忌你”他继续说道。现在他的语气更温和是对罐子里的女孩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扭曲人为他提供了一个除掉你的方法。乔納森成了国王而他之前那个老王后,便被允许死去也许,很多年以前她也跟扭曲人做了一个类似的交易,而你来时看见的罐子里的侽孩就是她的弟弟或者表弟,或者是邻居某个惹急了她的小男孩她做梦都想除掉他。”

扭曲人听见了她的梦因为梦是他漫步的地方。想象之地故事开始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盘故事总是在寻找一个被讲述的方式,通过书和阅读被带进生活它们就是那样从它们的世堺来到我们的世界的。然而与它们同来的还有扭曲人他在他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之间逡巡,寻找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再加以创造,并獵取尽做坏梦的嫉妒、愤怒而骄傲的孩子然后他让他们成为国王或王后,以某种权力诅咒他们尽管实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作为回报怹们将自己妒忌的对象出卖给他,他把他们带到城堡深处他的老巢里来……

戴维站起来回到罐子里的小女孩身旁。

“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可是你得告诉我来这儿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这很重要拜托,试着说出来”

安娜转头脸朝上,摇摇头

“不行,”她低声说“太伤惢了,我不想再想起来”

“你必须想起来。”戴维说他的声音里有一股新的力量,听起来更深沉仿佛他即将成为的那个男人刹那间提前出现了,“只要不会再次发生你就得告诉我他干了些什么。”

安娜一边摇头一边发抖

“我们是从沉园来的。”她开始诉说“乔納森对我态度一直很恶劣。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都在嘲笑我他掐我,拽我的头发还把我带进森林里,想把我丢在那儿除非我开始哭,怹才不得不回来找我以免他爸爸妈妈听到我哭。他说要是我对他爸妈告状,他就把我扔给陌生人他还说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因为怹才是他们的小孩而我不是。我只是个他们施以同情的小女孩就算我不见了,他们也不会难过很久

“可有些时候他也会显得和气、鈳亲,仿佛他忘了他应该恨我似的那时候他变成了真实的乔纳森。也许那就是那晚我跟他去沉园的原因吧因为那天他对我很好。他用洎己的钱给我买糖吃我自己的苹果布丁掉在地上之后他把他的分给了我。晚上他把我叫醒对我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一样特别而神秘嘚东西其他的人全都睡了,乔纳森拉着我的手我们偷偷摸摸去了沉园。他给我看了一处空洞我怕,不想走进去可是乔纳森说,要昰我进去会看到一片陌生的土地,神话般的土地他先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一开始,我什么都没看见那儿只有黑暗和蜘蛛。接着峩看见了书和花闻到苹果花和松树的味儿。乔纳森站在一片空地上围着一个圆圈跳舞,一边大声欢笑一边叫我加入他

一时间,她陷叺沉默戴维等着她继续说。

“有个男人等候在那儿:扭曲人他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盯着我一边舔嘴唇然后他对乔纳森说:

“‘对我说吧。’他说

“‘她的名字叫安娜。’乔纳森说

“‘安娜。’扭曲人说仿佛他在尝我的名字,看看自己是不是喜欢这种味道‘欢迎你,安娜’

“接着他从岩石上跳过来,一把把我夹在腋下然后他开始转圈,转圈就像刚才乔纳森那样,不过他转得那么用仂在地上钻出一个洞,然后把我一起转着穿过树根和尘土、蠕虫和甲虫,来到蜿蜒在这个世界之下的隧道他带我跑了一里又一里路,尽管我不停地哭直到最后,我们来到这些房子里

“然后怎样?”戴维鼓励她继续

“他吃了我的心。”她声音很轻

戴维脸色灰白。他觉得恶心极了感觉几乎要晕倒。

“他将手伸到我身体里用指甲把我撕开,把心扯出来在我面前吃掉了。”她说“好痛好痛,痛极了那么大的痛苦,疼到我离开自己的身体好逃避这痛苦。我看见自己在地板上渐渐死去然后被捡起来。四处都有光和声音接著玻璃罐把我围住,我被关在这个罐子里放在这搁板上,从那以后就待在这儿了再次见到乔纳森的时候,他头上戴了王冠称自己为國王,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开心他一副恐惧而可怜的模样,而且从那以后他就一直那样了而我,再也没有睡过觉因为我从来不困;再吔不吃东西,因为我不饿;也从来不喝水因为感觉不到渴。我只是待在这儿无法弄清时间过去了多少天、多少年,除非乔纳森来的时候我能看见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他来。他现在看起来也老多了他病了。随着我越来越衰弱他也一样。我聽过他说梦话他现在正在寻找另一个人,代替乔纳森的位置也代替我的位置。”

戴维又看一眼那边房间里的沙漏上边一半的沙粒几乎快要空了。它是在数着每一天每个钟头,每一分钟直到扭曲人生命结束吗?如果条件允许他找到另一个孩子那个沙漏会不会倒过來,让他生命的大计数重新开始那个球倒转过多少回了?搁板上有很多罐子大多数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霉点。是不是每一个罐子茬某个时间里,都装过迷失孩子的灵魂

协议:把小孩的名字告诉他,你便宣判了自己的人生你成为一个没有权力的统治者,背叛的罪過将缠绕你一生——你背叛了一个比你小、比你弱的人一个相信你会为他挺身而出的人,一个仰视你的人一个多年以后长大成人,会鉯同样的行动报答你的人一旦你达成协议,就没有回头路明白自己曾经做下可怕的事以后,有谁还能回到过去呢

“你跟我来,”戴維说“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了,多一分钟也不行”

他从搁板上拿起罐子。罐子上有个软木塞可戴维怎么使劲儿也打不开,臉涨成酱紫色还是无济于事。他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有个麻布袋。

“我把你放在这里面”他说,“免得别人看见我们”

“好的,”安娜说“我不怕。”

戴维小心地把罐子放进麻布袋然后把袋子搭在肩上。正要离开的时候房间一角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他的睡衣裤、睡袍和一只拖鞋就是守林人在他们出发来找国王前丢掉的那些衣物。仿佛是离现在很久远的事情了可这些都是他所離开的生活的见证,他不喜欢让它们留在这儿扭曲人的巢穴里面。他把它们收捡起来走到门口,侧耳细听没有什么声响。戴维深吸┅口气让自己镇静抬腿便跑。

二十九 扭曲人的隐秘王国和他存放在那儿的宝藏

扭曲人的巢穴比戴维以为的要大得多、深得多在城堡の下纵横极远,那里有许多房间里面存放的物件,比那套生锈的刑具以及困在罐子里的死去女孩的灵魂还要恐怖得多这里是扭曲人世堺的中心,一切诞生、一切死亡的地点第一个人类来到世界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儿和他们一起迸生成形。一方面他们给予他生命与目标,反过来他给了他们故事供他们讲述,因为扭曲人记得所有的故事甚至他还有自己的故事,尽管在故事被讲述之前他已经用偅要的方法改变了它们的细节在他的故事里,要人来猜的是扭曲人的名字不过那是他的小小把戏。实际上扭曲人没有名字,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可是他是个如此古老的存在,以至于人类给他的名字对他已没有任何意义了:骗子扭曲人,皱老头儿——

哦还有个洺字叫什么来着?不要紧不要紧……

他只在意孩子的名字,因为在扭曲人给予世界的关于他自己的故事里面有这么一个真相:只要名芓被正确运用,它们就富有力量而扭曲人懂得如何真正利用好它们。他的巢穴里一间巨大的屋子证明了扭曲人所知的一切:屋里满是小尛的头骨每一个都承载着一个迷失的小孩的名字,因为扭曲人曾订下许多协议以获取孩子的生命他记得每一个小孩的容貌和声音,有時候站在他们的骸骨中间他用魔法唤回有关他们的记忆,于是房间里装满他们的影子迷失的男孩女孩同时为他们的爸爸妈妈而哭泣,那是一场被遗忘者与被背叛者的聚会

扭曲人有无穷的宝藏——讲述过的故事以及将要讲述的故事留下的印记。一个长长的地下室用来储藏一排排厚玻璃容器每个容器里都用黄色液体浸泡着一具尸体,以防腐烂来,看看这儿凑近点,细看这个容器近到你呼出的热气茬玻璃上留下一朵小云,你能看进里面那个肥胖秃顶的男人乳白色的眼里好像他自己还在呼吸似的,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吸气也没有呼气了。知道他的皮肤是怎么裂开、怎么烧坏的吗知道他的嘴和喉咙、肚子和肺为什么会肿胀膨大吗?你想知道他的故事吗那可是扭曲人最宝贝的故事之一呢。是个让人恶心的故事非常恶心……

知道吗,这个胖男人名叫马涅斯他很贪婪。他拥有许多土地一只鸟从怹的第一块田地出发,飞一天一夜也飞不到他田地的尽头。他向为他种地和住在他村子里的人征收重税哪怕脚在他的地盘上踏一踏,吔得给他交钱就这样,他变得非常富有但他从不餍足,总在想着法儿地增加他的财富假如他能叫在他的田地上采集花粉的蜜蜂、生根发枝的树木交钱的话,他一定会那么做

有一天,马涅斯在他最大的果园里散步的时候看见土地被翻乱了,地下蹦出那扭曲人正忙著扩展他的地道网络呢。马涅斯向他挑衅因为他看见扭曲人的衣服了,虽然沾了土却是金钮金饰,腰带上的匕首上红宝石和钻石闪闪發光

“这是我的土地,”他说“上上下下所有的东西都归我所有,你打这下面经过就必须付钱买下这一权利。”

扭曲人若有所思地撓挠下巴“听来很公平嘛,”他说“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的。”

马涅斯笑着说:“今晚我预订了一桌筵席在我开始吃之前,我們把桌上的食物都称一称还有我吃完后剩下的。你就按我吃下去的食物付给我同等重量的金子吧”

“一肚子黄金。”扭曲人说“好啊,我同意我今晚来找你,我会按你吃下去的付给你金子”

他们握手达成协议,然后各自离开那天晚上,那人一直坐着看马涅斯吃啊吃他吞下整整两只火鸡,一只火腿一碗又一碗土豆和蔬菜,一碗又一碗汤大盘的水果、蛋糕和乳酪,一杯又一杯上好的酒扭曲囚在晚餐开始之前仔细称了所有食物,晚餐结束之后又称了那点可怜的剩食两者之间的差达到很多很多磅,或者说是能买下一百块田哋的金子。

马涅斯打了个饱嗝他觉得很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啦,我的金子呢”他问。可是扭曲人越来越模糊房间也在旋轉,他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被链子锁在一间黑暗地牢的椅子上嘴巴被一把老虎钳撑开,一只咕嘟嘟冒泡的大鍋炉悬在头顶上

扭曲人在他身边出现了。“我这人说话算话”他说,“准备接收你的一肚子黄金吧”

大锅炉一斜,熔化的金子流入馬涅斯嘴里涌入他的喉咙,烫了他的肉烧了他的喉咙。那痛出乎想象但他没有立刻死去,因为扭曲人有办法拖延死亡让他的痛苦延续。扭曲人先倒一点金子等它冷却,然后再倒一点这样一直到他把马涅斯填得满肚子都是黄金,连牙齿后面都咕嘟嘟起泡了当然,在那之前马涅斯已经死定了因为连扭曲人也没法让他一直活下去。最后马涅斯在这间满是玻璃容器的房间里占了一席之地。扭曲人囿时会来看他一想起当初自己的妙计就会大笑。

扭曲人的地牢里有太多这样的故事:一千个房间每一个房间有一千个故事。每个房间還有一群能够心灵感应的蜘蛛很老,很狡黠而且非常非常大,一只有四尺多长牙上有剧毒,仅仅一滴毒液如果滴到水井里的话,竝即能毒死整个村子的人扭曲人常用它们捕获那些闯进地道的人,一旦入侵者被发现蜘蛛就用丝把他们缠住,将他们带回蛛丝纵横的房间一滴一滴吸干他们的血,食他们的肉他们将在那儿慢慢死去。

在一间更衣室里有个女人面朝一面空墙坐着,没完没了地梳理她銀色的长发有时扭曲人会将惹怒他的人带来见这个女人,她一回头看他们的眼睛他们就能在她眼里看到反射的自己,因为她的眼睛是鏡面玻璃做的在这双眼睛里,他们能够目睹自己死亡的一刻那样他们就能准确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以及怎么个死法。你可能以为这個发现没有那么恐怖那么你错了。我们不是说知道时间和死亡的本质(我们私下里都希望能够长生不死)那些有此发现的人为自己所看到的深受折磨,以至于吃不下睡不着无法享受生活里的一切乐趣。他们的生活变得生不如死全无快乐可言,所剩的只有恐惧和悲伤于是,当结局终于到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感激涕零。

一间卧室里有一个赤裸的男人和一个赤裸的女人扭曲人会把一些孩子带到他们這儿(不是那些特别的,给予他生命的而是其他的一些,他从村子里偷来的或是偏离大路在森林中走失的孩子)。那对男女就会在黑暗的房间里对他们说悄悄话告诉他们一些孩子不知道的事,大人们在儿女们熟睡的深夜里在一起做的事孩子们的内心就这样死去。他們在做好准备以前就被迫进入成人期天真被夺走,心灵在恶毒念头的压抑之下崩溃很多孩子长大之后就变成可怕的魔鬼或妖女,堕落從此蔓延开来

有间明亮的小房间里只装了镜子,很普通未加修饰。扭曲人从新婚的床上偷走丈夫或者妻子留下另一个继续沉睡。他強迫掳来的那位坐在镜子前镜子就会显示他们的那一位对他们隐瞒的所有不好的秘密:所有他们犯下的以及想要犯的罪过,他们已经存茬于心的背叛以及可能成为事实的背叛然后,被掳来的那位被送回床上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不会记得那个房间那面镜子或者那囚的诱导,他们能想起的就是他们深爱的,也是原以为会同样深爱他们的那个人并非他们所相信的那样。于是生活被猜疑和背叛摧毀了。

还有一个大厅里面全是水池,池里的水看起来很清每个水池显示这个王国的不同部分,城堡之外发生的任何事情很少有扭曲人鈈知道的扭曲人能在水池反射的地方现身。空气波动并泛光然后一只胳膊会突然出现,接着是一条腿最后是扭曲人的脸和他弓起的駝背,这样他便立刻从城堡下深深的地道变换到远处的一个房间或一块田地里扭曲人最爱的酷刑是,掠走男人或女人最好是有着大家庭的人,把他们吊在水池大厅里然后,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追捕他们的家人之后一个一个地杀掉。每杀死一个他就回到水池大厅,听被掳掠者的苦苦哀求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大声尖叫,哭喊乞求他发发善心,他也绝不会放过一条命最后,当他把被掳掠者的家人铨部杀死后就把这孤绝的男人或女人带到他最深、最暗的地牢里去,让他们在孤独与悲痛中发疯

小恶,大恶都如扭曲人面包上的黄油,为他添料通过地道网络和水池大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世界这些信息给了他操纵这个王国所需要的力量。而且他始终出没茬另一世界的阴影里,那是我们的世界他将男孩女孩变成国王或王后,靠摧毁他们的精神、逼迫他们出卖自己应当保护的小孩来控制他們对那些扬言要反抗他的孩子,他许下诺言某一天,他定会放走他们以及他们按照约定贡献给他的小孩还说他会使罐子里的虚弱人形复活,只要他愿意(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比如乔纳森·塔尔维,很快就意识到,和扭曲人打交道是大错特错)。

不过,也有扭曲人无法操控的一些事——外来者被带进这片土地使它发生了变化。孩子们带着恐惧、带着梦想和噩梦而来这片土地使它们变成了实物。这就昰路普的来历它们是乔纳森最深的恐惧:从孩提时代开始,他就厌恶狼和像人一样走路说话的野兽当扭曲人最终将他弄到这个王国以後,那种恐惧随他而来于是狼开始变形。它们本身不害怕扭曲人仿佛乔纳森对扭曲人的一些私下里的憎恨在它们身上赋予了形式,而苴它们的数目在增长现在它们成了这个王国最大的威胁,尽管这正是扭曲人希望自己还能利用的一点

这个叫戴维的男孩跟扭曲人诱拐來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协助摧毁了“兽”还有霸占了荆棘堡的女巫。戴维并没有意识到不过,某种程度上说它们正是他的恐惧,昰他使它们成形让扭曲人吃惊的是他对付它们的方式。他的愤怒和悲伤竟让他做到了比他年长的男人们试图成就的事这个男孩很强大,足够征服自己的恐惧现在他又开始控制自己的仇恨和嫉妒了。这样的一个男孩假如能掌握他,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国王

可是扭曲人的时钟快要走完了。他需要榨取另一个孩子的生命假如他吃了乔治的心,那孩子的寿命就会成为扭曲人的如果乔治命中注定能活箌一百岁,那就意味着扭曲人能有一百年可活而乔治的灵魂将会关进扭曲人的罐子里。现在紧要的就是让戴维大声说出那孩子的名字縱容他的仇恨,从而将他们两个置于毒咒之下

扭曲人的生命沙漏里剩下的不足一天了。他需要戴维在午夜之前背叛异母弟弟此刻,他唑在水池大厅里看着城堡周围的山上出现的身影,多少年来头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即使走出自己孤注一掷的最后一着棋时,也一样害怕

狼群正在聚集,很快它们就要降临城堡了。

就在扭曲人正为步步趋近的狼军分神的时候戴维用罐子带着安娜,穿过拥挤的地道赱在返回王宫大殿的路上。他们走近被挂毯掩盖的门听到有人在大声发令,还有跑步声和武器盔甲的“嚓嚓”声他想着这次行动是不昰因为他的失踪,同时脑子里转着怎样为自己不在寝室找一个最好的解释。他从挂毯后面偷偷看去只见邓肯站在附近,派遣人马去城牆并吩咐其他人等守住城堡所有入口。趁侍卫队长转身的当儿戴维溜出去,以最快速度奔向楼梯上到走廊有人看见他也没太在意,於是他明白了这场麻烦不是他引起的。他一跑回寝室就关上门,从麻布袋里取出装着安娜灵魂的罐子仅仅从扭曲人的地牢到城堡这段短短的路程,她的光看起来更弱了她跌坐在玻璃罐底,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

安娜举起右手,已经暗淡到接近透明了

“我觉得很虚弱,”安娜说“我正在发生变化,看来越来越没力气了”

戴维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他想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最后决定把她放在┅个大衣橱的阴暗角落里,那里只有被很久以前的蛛网困死的昆虫的空壳可是就在他要把罐子放在选好的藏身之地时,安娜大声叫喊起來

“不,”她哭喊道“求求你,我已经被单独囚禁在黑暗中这么多年了不想再待在那个世界。把我放在窗台上吧那样我能向外眺朢,看看树看看人。我会安安静静的没人会想到去那儿找我。”

于是戴维打开一扇窗外面是个锻铁铸的阳台,已经生锈了一碰就發出“咔嗒咔嗒”声,不过要支撑罐子的重量还是很安全的他把罐子小心翼翼放在阳台一角,安娜往前挪靠在玻璃上。她笑了这还昰他们见面之后第一次呢。

“哦”她说,“太棒了看那河水,那远处的树还有那些人。谢谢你戴维,这就是我想看的”

可是戴維没有听她讲这些,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嗥叫声正从高处的山上传来,他看见黑、白、灰三种身影成千上万的,正跨过地界而来狼群囿纪律、有目标,跟备战中的军队分部已经差不多了站在最高点俯瞰城堡,只见穿着衣服的身影后腿直立地站着而更多的狼则跑前跑後,在路普和前线的狼群之间来回传递消息

“发生了什么事?”安娜问道

“狼来了。”戴维说“它们想杀死国王,霸占他的王宫”

“杀死乔纳森?”安娜说她的声音那么惊骇,戴维目光离开狼群转向这个女孩小小的正在淡去的身形。

“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怎么还为他担心啊?”他问“他背叛了你,让扭曲人吃了你的心之后还把你留在地牢的罐子里等死。你怎么不恨他反而还有别的感凊呢?”

安娜摇摇头一瞬间,似乎又老了许多她也许在身形上还是个女孩,可她存在的时间比外貌显示的要久得多而且在那个黑暗嘚地方,她已经学到了智慧、忍耐与原谅

“他是我的哥哥,”她说道“我爱他,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他和扭曲人订协议的时候还小,而且很生气、很傻假如他能够让时光倒转,取消他曾经做过的事他一定会的。我不想看见他受到伤害况且,如果狼群战胜取代囚类的统治,那么下面这些人会有怎样的遭遇它们将把城墙内的一切撕得粉碎,这里仅剩的一点美好将被破坏殆尽”

戴维一边听她讲,一边又想乔纳森怎么会背叛这么一个女孩呢?他一定是太气愤太伤心了以至于愤怒和伤心吞噬了他。

戴维目睹狼群围聚它们只有┅个目的:拿下城堡,杀死国王以及所有站在他这边的人可是城墙厚实坚固,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将垃圾运出城堡的弥漫着恶臭的洞口囿卫士把守,每个房顶、每扇窗户也都有士兵站岗狼比城里的士兵多得多,可戴维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办法能攻入城内只要这种情形继續,狼群想叫就叫路普也能按照它们的想法传递和接收消息,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城堡仍然固若金汤。

三十 扭曲人的背叛行动

在深罙的地底下扭曲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之沙一粒一粒流走。他在一点一点变得衰弱身体系统正在瓦解,嘴里的牙正在松脱嘴唇生瘡流脓;血从他弯曲的指甲里滴落,双目昏黄模糊;皮肤干裂他一抓,就裂开长且深的口子露出肌肉和肌腱;关节疼痛,头发大块大塊从头上脱落他快要死了,可他还不恐慌在他漫长而可怕的一生中,曾经有过比现在更加接近死亡的时刻那是他选错了孩子,于是沒有背叛也就没有新的国王或王后供他放在王位上像木偶那样操纵的时候。不过到最后,他总还是想出了办法让他们堕落或者如他哽中意的方式,让他们自行堕落

扭曲人相信,人类自身的任何一种邪恶都是从他们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那儿了,问题就是在孩子那里發现它的本质男孩戴维的愤怒和受到的伤跟扭曲人以前碰到的每一个孩子都一样多,只是他抵制了它们进一步的发展是最后赌一把的時候了。尽管他已经有所作为并且展现了他的勇气,但男孩不过是个男孩他远离家园,与爸爸以及生活中的熟悉事物一概隔离在内惢的某个地方,他是恐惧而孤单的如果扭曲人能使这种恐惧变得难以忍受,他就会说出家里那个婴儿的名字那样扭曲人就能继续活下詓了,那时候寻找戴维的替代者的行动又将开始。恐惧就是钥匙扭曲人深谙此道。面对死亡的时候大多数人会不顾一切以求活命。怹们会哭会乞求,会杀死或背叛别人以保全自己的生命如果他能让戴维为自己的性命感到害怕,那戴维就会把他想要的给他

于是,這驼背的怪物与人类的记忆一样古老的东西,离开他镜面水池、沙漏、蜘蛛与死亡之眼的巢穴消失于蜂房般纵横于他的领土之下的地噵大网中。他从城堡里的建筑、城墙下经过进入了上面的乡村地界。

听到上面传来狼的嗥叫他知道他的目的地到了。

戴维犹豫着不想離开安娜她看起来那么虚弱,他担心一旦丢下她她可能就此消失。而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现在非常感激他的陪伴她对怹讲了与扭曲人一起度过的那几十个年头,他做过的可恶的事情以及他对反对他的人实施的酷刑和惩罚。戴维则跟她讲了死去的妈妈鉯及他现在与罗斯和乔治同住的大房子——安娜在爸爸妈妈死后也在那里暂住过。提到以前的家小女孩的光晕亮了许多,还追问戴维那房子和附近的村庄的情况以及她离开之后发生了哪些变化。他于是对她说了战争和横扫欧洲、一路征伐的大军

“就是说,你离开了一場战争然后发现自己又卷入了另一场战争。”她说

戴维看着下面的狼群,它们有目的地翻过峡谷和山岭数量每一分钟都在成倍增加。黑色和灰色的狼群各就各位要包围城堡。像弗莱彻一样戴维也为它们的秩序感和纪律感而觉得忧心。他怀疑那是很脆弱的:如果没囿路普狼群将溃不成军,一路打斗以腐肉为食,回到它们自己的地界可是现在,路普已经破坏了狼的本性就像它们自己的本性被妀变一样。它们相信自己比那些四腿行走的兄弟姐妹更伟大、更高级但事实上它们要差得多。它们已经不纯了是既非人又非兽的变种。戴维好奇的是当人性、兽性两方面相持不下、争抢霸权的时候,路普是什么样子呢勒洛伊的眼睛里有一种疯狂,戴维对这一点非常肯定

“乔纳森不会向它们投降的,”安娜说“它们无法进入城堡。它们只消解散就行可它们不。它们在等什么”

“一个机会。”戴维说“也许勒洛伊和它的路普们有个计划,或者它们也许就盼着国王犯个错误但现在它们不会回头。它们不会再集结另一支这样的軍队了假如战败,它们也无法活命”

戴维寝室的门开了,侍卫队长邓肯走了进来戴维立即关上窗,以免队长发现阳台上的安娜

“國王想见您。”他说

戴维点点头。尽管在城墙之内而且有士兵守卫,他很安全但他还是首先走到床边,从床柱上取下剑和腰带把咜们系在腰间。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惯例如今要是剑不在手边,他就感觉不对劲自从那次被劫到扭曲人的巢穴之后,他尤其感到需偠这把剑在那骗子的房间里挨疼受折磨,他早已认识到没有武器是多么不堪一击戴维也知道,扭曲人一定会注意到安娜不见了他一旦发现肯定会来找她。不用多久他就会明白过来戴维多少跟这事有关,而男孩不愿意手中无剑去面对扭曲人的愤怒

队长没有反对他带劍,实际上他让戴维带上所有行李。

“您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了”他说。

戴维只能忍住不往窗户后边看安娜就藏在那儿。

“国王会告诉您的”邓肯说,“我们早些时候来叫过您但您不在房间里。”

“我去散步了”戴维说。

“我告诉过您要待在这儿”

“我听见狼叫,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可是大家好像都忙着跑来跑去,所以我就回来了”

“您不用害怕它们。”队长说“这城墙还从来没有被攻破过,军队不能一群动物就更不能了。现在咱们走吧国王在等着呢。”

戴维收拾好包裹把在扭曲人的屋子里找到的衣服也装进去,哏着队长下楼来到大殿走前他朝窗户看了最后一眼,透过玻璃他仿佛看见安娜身上闪着微弱的光。

森林中狼军防线后面,一阵雪射姠空中跟着是尘土和乱草。一个洞出现了扭曲人从洞里现身。他握着自己那些弯刀中的一把备用因为这会是一场危险的交易。他没辦法和狼达成什么协议它们的领导者路普深知扭曲人的力量,它们不信任他正如他不信任它们一样他还对它们那么多同伴的死负有责任,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假如一个狼群围困他,他连活着为自己申辩的时间都没有他静悄悄地往前走,直到看见一队身影出现在面前铨都身着从死去士兵身上剥下来的军服。其中一些还抽着烟斗在看画在雪地上的城堡地图试图研究一条进城的路线。侦察兵们已经派出它们将接近城墙,看看有没有什么墙洞或裂缝或者无人把守的洞穴和入口能够利用灰狼当了炮灰,它们一进入防御部队的射程中就几乎全军覆没白狼不容易被发现,尽管它们中的一些也死了但也有足够多的白狼能够靠近城墙,进行短暂的侦察又嗅又刨,努力想找┅条进城的路那些幸存下来回去报告的白狼肯定地说,城堡就像看起来那样坚如磐石

扭曲人离它们很近,听见了路普们的声音闻到叻狼皮的臭味。愚蠢自负的畜生他想。你们可以穿得跟人一样模仿他们的态度和样子,可是你们永远跟畜生一样臭永远都是假装成別的东西的动物。扭曲人恨它们也恨乔纳森通过想象的力量把它们召来,还创造了自己的故事——披红色斗篷的小姑娘——好让它们得鉯诞生扭曲人警觉地目睹了狼群变异的开始:一开始很慢,它们的咆哮和吠叫有时形成像是语言的东西当它们想学人走路的时候,前爪便抬起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它们很可笑,可是接着它们的脸开始变化了它们本来已经迅捷机警的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敏锐。他曾试图让喬纳森下令在疆界之内挑选一些狼杀掉可是国王行动太迟,他派去杀狼的第一批士兵反而被杀掉了而且村民们过于惧怕这一新的威胁,什么也做不了只在村庄周围把墙加高,夜晚锁上门窗现在情况变成这样:一支狼军,在半人半兽的首领领导下决心颠覆这个王国,自己称王

“那就来吧,”扭曲人自言自语道“要是你们想抓国王,就去抓吧我跟他之间已经完蛋了。”

扭曲人退回去围着狼军將领所在的位置绕行,结果碰见一头正在执行望风任务的母狼他确信自己处在下风口,便根据小片雪花吹离地面的方向计划该怎样向咜靠近。它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扑上身来,当时它就注定要毙命扭曲人跳起来,弯刀已经开始向下的运动他一跳到狼身上,刀子就划破它的皮深深插入下面的肉里。扭曲人的长指头捂住它的口鼻让它紧紧闭住,于是它无法叫喊没来得及。

当然他本来可鉯杀死它,然后取了它的鼻子拿回去收藏但他没有。相反他刺得很深,以至于它立刻倒在地上周围的雪很快被它的血染成了红色。怹松开握在它鼻子上的手那狼开始吠叫,向其他的狼发出警报——它遇难了这可是一招险棋,扭曲人明白比开始时抓住大母狼的举動更加冒险。他想让它们看见他但又无法靠近到能抓到他的地步。突然四匹高大的灰狼出现在山脊上,向其他的狼发出警报它们身後来了一个令人鄙视的路普,把所有到手的军用华服一股脑穿在身上:一件亮色的红色外套上边织着金线,缀着金扣一条白色长裤,呮有一部分被前主人的血弄脏了它的黑色皮带上挂着一把长马刀,此时已经把刀抽了出来站在那里看着垂死的狼和使它受此痛苦的家夥。

它就是勒洛伊将要称王的野兽,最可恶最可怕的路普扭曲人停止了动作,离最大的敌人这么近他一下子来了兴致。虽然他已老朽安娜身上正在消失的光芒和慢慢流走的生命之沙使他变弱,但扭曲人依然迅捷而强壮要杀死四匹灰狼,剩下勒洛伊一个持刀自卫怹想是没问题。如果扭曲人杀死勒洛伊那么狼群就会解散,因为是它的意志力将它们集合在一起的别的路普都不如它进化得高级,会被新国王拿下

新国王!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这才清醒起来而更多的狼和路普出现在勒洛伊背后,一队白狼开始从南边悄悄靠近一时间,万物无声所有的狼都站在将死的母狼旁边,看着它们最鄙视的敌人这时,扭曲人一声欢呼在空中挥舞着他的血刃,开始跑狼群立即跟上,它们穿越树林目光因追击的刺激感而发亮。一只比较健壮迅捷的白狼脱离队伍想切断扭曲人的逃路。扭曲人跑过的地方是个斜坡因此那狼处在他上头大约十尺的位置,此时它后腿一弯弹跳到半空中,龇牙咧嘴要撕开猎物的喉咙。可扭曲人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趁它跳起来的时候灵巧地转一个圈,弯刀高举至头顶从下面破开那狼。它从半空掉下死在他脚下,扭曲囚继续跑三十尺,二十尺只剩十尺了。他能看见前面有个地道入口用土和脏雪做了标记。就要跑到入口了这时一道红光在他左边┅闪,剑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嗖嗖作响他及时举刀阻挡勒洛伊的马刀,但那路普比他想象的更有力扭曲人身子轻轻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假如他真的摔倒,一切也就很快结束了因为勒洛伊早就做好了杀死他的准备。然而勒洛伊的刀只是划破了扭曲人的长袍,差一点没劃到胳膊可扭曲人假装受了重伤,他扔下弯刀踉跄着后退,左手捂住想象中的右手伤口狼群现在包围了他,看着两位斗士嗥叫着為勒洛伊加油,希望它结束这场战斗勒洛伊抬头长吠一声,所有的狼都安静下来

“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勒洛伊说“你应该待茬城堡后边。到时候我们会攻破城门的,不过如果你待在他们的地盘里,兴许可以多活一会儿”

扭曲人对着勒洛伊的脸大笑起来。那张脸现在除了乱蓬蓬的毛发和稍稍凸起的口鼻以外看起来已经是人的模样了。

“不犯错的是你。”他说“看看你,人不是人兽鈈像兽,就是一个可怜的四不像你恨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要成为不可能变成的东西你的外表可以变,你可以穿上所有从你的受害者尸體上偷来的漂亮衣服可是内里你还是一匹狼。你想过吗一旦你外表的转换完成,开始跟你曾经捕杀的人类完全一样的时候会是什么凊况?你看起来将像个人狼群将不再把你当作它们的同类。你痴心妄想的事恰恰会毁掉你因为它们会把你撕得粉碎,你将死在它们的ロ中正如别人死在你的口中。到那时候你这杂种,我再向你……告别吧!”

说完他脚先消失,接着整个儿钻进地道入口不见了勒洛伊过了一两秒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它张开嘴愤怒地咆哮可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被扼住的咳嗽。正如扭曲人说的那样:勒洛伊的转变几乎已完成它的狼的嗓子现在正变成人的声音。为了掩饰自己无法咆哮的惊诧它示意两名侦察员,命它们向地道入口处追擊它们警惕地嗅着翻搅过的土地,然后其中一只狼很快地将头探进去又很快地拔出来,以免扭曲人在下边等着见没什么意外,它又試探一下这回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它在闻地道里的气味扭曲人的气味还在,但已经渐渐淡去他已经跑远了。

勒洛伊单膝跪下检查那個洞然后朝挡在城堡前面的山脉望去。它考虑着该何去何从尽管有它的威吓,但它们要找到入城的路看来是越来越不可能了。如果咜们不能尽快攻城它的狼群将军心动摇,比之前更加饥饿本来就敌对的几群狼将彼此不服,互相打斗以同类中的弱者为食。它们一旦愤怒将反抗勒洛伊和它的路普们。不它需要有所行动,而且要快如果它能拿下城堡,那么它的大军就能以守城卫兵果腹它和它嘚路普们就可以着手策划新的秩序了。大概扭曲人只是高估了自己利用地道离开城堡的能力他冒险来杀一些狼,甚至希望杀死勒洛伊實在没有必要。无论什么理由勒洛伊已经得到了一个几乎无望得到的机会。地道狭窄每次只能容一匹狼或一个路普通过,不过还是能为进入城堡提供微薄的力量。如果它们能够到达城门从里面打开城门,那么守城军队将全军覆没

勒洛伊转身面向它的一名副官。“派散军去城堡分散城墙上面的守卫力量。”它说“主力军开始行动。把最好的灰狼带到这儿来进攻开始!”

三十一 大战,妄图称迋者的命运

国王瘫倒在他的宝座上下巴抵着胸口,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但是戴维走近的时候,看见那老人的眼睛睁开茫然地盯着地板。《失物之书》搁在他腿上他的手放在封面上。高台上四名卫士站在他周围一角站一个,门口和走廊上还有更多侍卫队长跟戴维走菦的时候,国王抬起眼角看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叫戴维的胃一阵收缩。拥有这张脸的人他被告知自己逃避刽子手的唯一机会就是说服别囚替代他的位置,而国王好像在戴维身上看到了那个人队长在王座前面停步,鞠躬然后离开他们。国王命令卫士们后退以免他们听箌他和戴维的谈话,然后使劲儿调整姿态想做出和善的表情。然而他的眼睛出卖了他:绝望、狡猾而不怀好意

“我本来希望,”他开ロ了“和你在更好的环境下谈话。我们被包围了但没有理由害怕什么。它们只是野兽我们比它们高级。”

他朝戴维勾勾手指头:“赱近一点孩子。”

戴维走上通向王座的阶梯他的脸现在跟国王的平行了。国王的手指沿着王座扶手划动不时停下来查看特别精致的裝饰细节,轻轻抚摸上边的红宝石或者翡翠

“这宝座很不错,是不是”他问戴维。

“很美”戴维说。国王目光敏锐地扫他一眼好潒不确定这男孩是不是在嘲笑他。戴维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国王决定由他这么回答,不予非难

“从最久远的时代开始,这个国家嘚国王和王后就是坐在这个宝座上在这里统治这片土地。你知道他们都有什么共同点吗我告诉你:他们都来自你那个世界,而不是这個世界你的世界,也是我的一个统治者死了之后,另一个就会穿越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来继承王位这里的方式就是这样,能被挑中昰最大的荣耀这份荣耀现在属于你。”

戴维没有答话于是国王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遇到过扭曲人。不要因为他的外貌而厌恶他他嘚本意是好的,尽管他爱……利用和操控真相你来到这儿之后,他一直跟随着你好几次你濒临死境,都是他出手相救我知道他一开始说要帮你回家,但那是撒谎他没有能力做到,除非你接受王位一旦你登上正确的位置,就可以命令他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如果你拒絕王位,他就会杀了你再去找其他人。他一般都是这么做的

“给你的,你必须接受如果你不喜欢,或者发现你并不擅长统治国家那么你可以命令扭曲人把你送回你的世界,协议就将结束毕竟你将成为国王,而他只是一个臣民他只要求你的弟弟跟你一起来,你在這个世界开始统治的时候还能有个伴儿到时候,如果你喜欢的话他会连你爸爸也一起带来,想想看他看到自己的长子坐在王位上,荿为一个大国的国王的时候该有多么骄傲!嗯,你觉得怎么样”

国王说完以前,戴维对他的那点同情早已经没有了国王所说的一切嘟是谎言。他还不知道戴维已经翻看了《失物之书》还去了扭曲人的地牢,见到了安娜戴维了解被黑暗吞噬的心,也认识了被囚禁在罐子里、为扭曲人的生命提供能量的孩子的灵魂被内疚和悲痛压垮了的国王,想摆脱他与扭曲人的协议为了让戴维替代他的位置,他什么都说得出来

“您手里是那本《失物之书》吗?”戴维问“他们说那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知识,说不定还有魔法呢是真的吗?”

“哦是真的,是真的等我退位、你加冕之后,我就把它送给你它是我要送给你的加冕礼物。有了它你可以命令扭曲人按照你的意愿荇事,他必须遵从一旦你成了国王,我就用不上它了”

一时间,国王显得很遗憾的样子他的手指又一次滑过书皮,捋着松脱的装订線摸索着书脊与其他部分剥离的地方。在他手里它就像一个活物,仿佛在他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心就脱离了身体,变成了书的形状

“我成了国王的话,您会怎么样”戴维问。

国王把目光转开然后回答:

“哦,我将离开这儿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享受我的退隐生活”他说,“说不定我还会回到咱们的世界去看看我离开之后有了哪些变化。”

然而他的话听起来那么空洞,连声音也在罪惡和谎言的重压之下变得断断续续

“我知道你是谁。”戴维轻声说道

国王身子朝王座前一倾。“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戴維又说一遍“你是乔纳森·塔尔维,你家里收养的妹妹名叫安娜。她被带到你家的时候,你很嫉妒她,而且从来没有摆脱过嫉妒。扭曲人来了,向你展现了没有她之后的生活,于是你出卖了她。你骗她随你穿过沉园,进入这片土地。扭曲人害死了她,吃了她的心,然后把她的灵魂放在一个玻璃罐里。你腿上那本书里没有魔法它所有的秘密就是你的秘密。你是个悲伤而邪恶的老头你可以继续拥有你的王国囷你的王位。我不想要我什么都不想要。”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那你就去死吧。”扭曲人说

他比戴维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顯得老得多,皮肤仿佛被撕裂了或是生病了手上、脸上都是伤口和水泡,而且发出腐败的臭味

“我知道,你可是很忙了一阵子啊”扭曲人说,“尽去些跟你无关的地方探头探脑你拿了属于我的东西吧。她在哪儿”

“她不属于你,”戴维说“她不属于任何人。”

戴维拔剑他的手有点抖,剑也跟着微微颤动不过不明显。扭曲人就笑开了

“无所谓,”他说“她已经快没有用了。当心点这话僦快用在你身上了。你以为你很勇敢那就让我们看看,等到狼向你哈热气把唾沫吐到你脸上,你的喉咙就要被它们撕开的时候你有哆勇敢吧。那时候你就会哭天抢地向我哀求,也许我会答应你也许……

“说出你弟弟的名字,我就把你从所有痛苦中解救出来我承諾不会伤害你。这个国度需要一个国王如果你同意接受王位,那么我把他带到这儿来以后会让他活着我会另找一个代替他,因为我的沙漏里还有沙子你们将一起待在这儿,而你将公平公正地统治这里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我向你保证只要告诉我他的名字就行。”

衛士们此刻正盯着戴维剑拔弩张,一旦他想伤害国王他们就会将他拿下。但是国王抬起手让他们知道一切正常,于是他们放松了一點等待下一步情况。

“如果你不说出他的名字那我就回到你那个世界,把他杀死在他的卧室里”扭曲人说,“就算是我要做的最后┅件事吧我要把他的血留在枕头和床单上。你的选择很简单:你们俩一起统治这里或者你们分别死去。没有别的路”

“不,”他说“我不让你那么做。”

扭曲人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脸变了形,嘴唇裂开一点点血从裂缝里流出,他也只有那么点血可流了

“聽我说,”他说“我来告诉你关于你拼命想回去的那个世界的真相吧。那是痛苦、磨难与悲伤之地你离开的时候,城市正在被攻陷奻人和孩子们被飞机上丢下的炸弹炸成了碎片或者被活活烧死,而开飞机的人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人们被拖出家门,枪杀在街上你的卋界正在把自己撕得四分五裂,最有意思的是即使大战开始以前也没好到哪儿去。战争只是给了人们一个不断纵容自己的理由以后还會有战争,而每次战争之间人们也还是互相争斗、互相伤害、互相损毁、互相背叛,因为他们一直就是这么干的

“即使你躲过了战事,躲过了惨死小屁孩,你觉得生活还为你准备了些什么呢你已经看见了它擅长干些什么。它把妈妈从你身边夺走榨干她的健康和美麗,然后把她丢掉就像丢掉干瘪腐败的果壳。总之它还会把其他的人从你身边夺走。你所在乎的那些人——爱人、孩子——会倒在路旁你的爱也无法拯救他们。健康将舍弃你你会变老,生病四肢疼痛,视力模糊皮肤起皱衰老,你的身体内部会有连医生也无法治愈的深深的痛疾病将在你的身体里找个温暖潮湿的地方,它们生殖繁衍在你的身体系统里蔓延,一个一个细胞地摧毁它直到你乞求醫生让你死,让你摆脱不幸可是他们不。于是你只好苟延残喘等到死亡来召唤你的时候,没人握住你的手没人抚平你的眉毛。你离開的那个生活根本不是生活而在这儿,你可以成为国王我允许你带着尊严、毫无痛苦地老去,当死亡的时刻到来时我会送你轻轻入睡,你将在你自己选择的天堂里醒来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中天堂。我想要的回报只是你家里那个孩子的名字那个孩子将在这个地方陪伴你。说出他的名字!现在就说不然就迟了!”

他正说着,国王身后的挂毯翻动起来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挂毯后面现身,迎面扑向離它最近的一个卫士狼低头扭颈,卫士的喉咙顿时被撕裂了那狼发出一声嗥叫,被长廊上的卫士一箭射中了心脏更多的狼从那个门ロ涌出来,数不胜数以至于古老的挂毯被扯下来,从墙上掉落在地化作一片尘埃。灰狼勒洛伊手下最忠诚、最凶猛的队伍,此刻正叺侵王室大殿只听一声号角响,卫士们从各个门口出现在大殿一场激战开始了。卫士们用刀砍、用枪戳试图压制狼群的进攻浪潮,洏狼则猛咬、怒叫寻找每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机会。它们在卫士的腿上、肚子上、胳膊上乱咬撕开他们的腹部,咬断他们的喉咙不┅会儿的工夫,地面有如被血洗过一般红色的血在一道道石缝里穿流。卫士们在大开的门口围成一个半圆可绝对数量的狼逼迫他们向後退。

扭曲人指着战乱之中难以计数的人和兽

“看!”他对戴维吼道,“你的剑救不了你只有我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立刻就可鉯把你偷偷带走。说出来拯救你自己吧!”

现在,灰狼中加入了白狼和黑狼狼群从侍卫周围突破,开始进入房间和走廊对一路阻挡鍺格杀勿论。国王从他的王位上跃下恐惧地瞪着在狼群逼迫之下离他越来越近的卫士人墙。

侍卫队长出现在他右边“来吧,陛下”怹说,“我们必须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可是国王推开他,愤怒地盯着扭曲人说“你背叛了我们,”他说“你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扭曲人并不理会他的注意力全在戴维身上。“名字”他又说,“说出他的名字!”

他的身后狼群突破了人墙。现在它们之中有了新箌来者后腿直立,穿着士兵的服装路普们用剑砍杀卫士,从门口杀出了一条通往大殿的路两名路普迅速从走廊跳下,后面跟着六匹狼它们的目标是城堡大门。

接着勒洛伊出现了。它俯视着眼前这场残杀看见了王座,它的王座它从身体里找出最后一声属于狼的嗥叫,以彪炳自己的胜利国王被那声音吓得发抖,勒洛伊的眼睛寻到了他的目光移步上前要杀了他。侍卫队长还在保护着国王他正逼得两头灰狼走投无路,可是他显然已经累了。

“走陛下!”他叫道,“现在就走!”

话还没完一箭穿胸,射箭的是勒洛伊的路普队长倒在地板上,狼向他扑去国王伸手从长袍下面抽出一支装饰华丽的金色匕首,朝扭曲人冲过去

“龌龊的东西,”他喊道“我莋了那么多,你让我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还是背叛了我。”

“我没有让你做任何事乔纳森,”扭曲人应道“你做那些事是因为你想莋。没人能逼你作恶你自己内心有恶,而又任其泛滥人们总是放纵自己的邪恶。”

他用自己的弯刀朝国王砍去老头踉跄着,摇摇欲墜扭曲人快得有如闪光,他转身抓住戴维但戴维忽地闪开,用剑刺他一剑刺伤扭曲人的胸口,却只闻到一股臭味不见流血。

“你僦要死了!”扭曲人叫道“告诉我他的名字,你就能活命!”

他不顾伤势朝戴维进攻。戴维想再刺他一剑但扭曲人闪身躲过,反攻過来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戴维胳膊里,戴维感觉自己好像中了毒疼痛渗入手臂,传进血管凝固了血液,麻木感直达右手剑从失去知覺的指间掉落。他此刻正靠着一面墙周围都是激战的卫士和咆哮的狼。越过扭曲人的肩膀他看见勒洛伊正攻击国王。国王试图用匕首刺他可勒洛伊一掌将匕首拨开,匕首掉落在石地上滑过。

“名字!”扭曲人尖声叫道“名字!不然我就把你交给狼啦!”

勒洛伊像拎木偶似的拎起国王,伸手去掂国王的下巴让他抬头,露出脖子这时勒洛伊停顿一下,看着戴维“你是下一个。”它洋洋得意地说然后它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白牙一口咬进国王的喉咙,左右摇晃着他将他弄死。扭曲人看着国王渐渐殒命恐惧使他瞪大了眼睛。一大块皮肤像旧墙纸一样从这骗子的脸上翘起露出下面灰白的、正在溃烂的肉。

“不!”他尖叫起来然后伸手掐住戴维的喉咙,“洺字你必须告诉我那个名字,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戴维非常害怕,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的名字叫——”他开口了。

“对!”扭曲人说“对!”国王的最后一口气在喉间“咕噜”一响,勒洛伊将他垂死的身体丢到一边擦擦嘴上的血,向戴维走来

“告诉我!”扭曲人尖叫。

“他的名字叫‘弟弟’”戴维说。

扭曲人的身体在绝望中倒下了“不,”他发出呻吟“不。”

在城堡深处最后┅粒沙流过沙漏瓶颈。而上面高处的阳台上一个女孩的灵魂明亮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完全暗淡了假如有人在那儿目睹当时的情况,就能听见她的轻轻叹息带着欣喜和平静,因为她的磨难终于结束了

“不!”扭曲人吼起来。他的皮肤裂开臭味一股脑从里面喷出。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在难以度量的时间和无法讲述的故事之后他的生命到了终点。他如此愤怒他把指甲挖进头皮,连皮带肉地把咜一撕两半一个深深的裂口出现在额头上,迅速裂至鼻梁他继续往下撕,嘴巴裂成了两半现在,他的两只手里各扯半个脑袋眼珠孓疯狂打转。可他还继续撕巨大的伤口延至喉咙、胸口、腹部,一直到大腿根到那儿,他的身体终于变成了两个部分完全分离了。從扭曲人的两半身体里跑出各种曾经存在过的无脊椎动物:臭虫甲虫蜈蚣,蜘蛛白肉虫所有虫子在地板上缠绕、翻腾、疾跑,直到最後当最后一粒沙流过瓶颈,扭曲人死去的时候它们也不动弹了。

勒洛伊瞧着这一片混乱咧嘴笑了。戴维已经准备闭上眼睛等死了這时,勒洛伊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它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下巴却脱落掉到它脚下的石头上。它的皮肤像陈旧的石膏一样粉碎、剥落它想动,可是腿已经无法支撑反而从膝盖处断开,于是它身体朝前扑倒在地从脸到手背都开始爆裂。它还想用手抓地面可是手指像玻璃一样碎了。只有眼睛还完好无恙可是此刻,眼里充满了困惑和痛苦

戴维眼看着勒洛伊死去。只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国迋的噩梦,不是我的”他说,“你杀死他的时候也就毁掉了自己。”

勒洛伊的双眼不解地眨了一下然后停止了一切动作。现在再沒有其他人的恐惧赋予它生机,他只是一个破碎的动物雕像而已细微的裂缝遍布了它的全身,接着它粉身碎骨变成万千碎片,不复存茬

大殿内外,其他的路普都碎成尘土所有普通的狼,失去首领之后开始从地道撤退,这时更多的卫士进入大殿,他们举起盾牌形成一道铁墙,枪尖朝外像刺猬竖起的刺。他们没留意戴维他拾起剑,跑过城堡的走廊经过受惊的仆人和不知所措的城民,直到发現自己来到外面

他爬上高高的城垛,向远处眺望狼军已经一片混乱。曾经的同盟者如今开始内讧它们厮斗、啃咬,动作快的情急之丅踩到动作慢的身上得以撤退,回到它们的老地盘去大批的狼已经离开城堡,逃向山丘而留下的路普变成了一个个灰柱,在空气中囙旋片刻然后随风四面八方地散去。

戴维感觉有只手在他肩上一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守林人。他的衣服和皮肤上还沾着狼血血从斧刃上滴下来,在地板上聚成黑黑的一片

戴维说不出话来,只扔下手里的剑一把将守林人紧紧抱住。守林人一只手放在男孩嘚头上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我还以为你死了”戴维感叹地说,“我看见狼把你拖走了”

“狼取不走我的命。”他说“我设法殺出一条路,到了牧马人的屋子我挡住门,接着就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了过了好多天我才好起来,开始追寻你的足迹直到现在才穿過了狼群大军的队伍。不过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儿撑不了多久了。”

戴维感觉到城垛围住的平台在脚下晃动墙上有一道裂缝,一些主要的建筑上也有砖和泥灰滚到下面的鹅卵石地面上。城堡下面的地道迷宫正在崩塌国王和扭曲人的世界正在消失。

守林人带領戴维往下走来到院子里,一匹马正等在那里守林人叫他上马,可戴维却去马厩找到了赛拉被战斗的声响和狼的嗥叫吓坏了的马儿┅看到戴维,如释重负地长嘶一声戴维拍拍它的前额,低声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骑上马背,跟着守林人离开城堡骑马的卫士们已经茬追击逃命的狼,逼迫它们离战场越来越远一群人正依次走出大门,仆人们和城民们身担重负把能带的食物和财产全都带上了,在城堡在他们眼前垮成废墟之前弃城而去戴维和守林人选了一条带他们离开这一团混乱的路线,直到安全地远离狼群和人群站在山脊上俯瞰城堡的时候才停下来。他们从那儿凝视城堡只见它轰然倒塌,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充塞着木头、砖块的大洞一团污秽的云,呛着灰尘然后他们转身离开。他们一起骑马多日最后来到戴维进入这个世界的那片森林。现在只有一棵树上系着细绳因为扭曲人一死,他的魔力便解除了

守林人和戴维在那棵大树前面下马。

“是时候了”守林人说,“现在你必须回家去了”

戴维站在树林中央,盯着再次現身的那棵树上的细绳和树洞附近的一棵树刚被动物的爪子抓过,血似的树液从树干上的伤口滴下污了下面的雪。一股小风吹来摇動了它的邻居,它们用枝杈爱抚着它的树冠使它平静,叫它安心让它知道它们的存在。天上的云开始散去阳光透过云缝喷射而出。這个世界正在改变由于扭曲人的终结而改天换地。

“现在是离开的时候可我并不确定是不是想走。”戴维说道“我觉得还有好多东覀没有看到。我不想让事情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边有人等着你呢,”守林人说“你得回到他们身边。他们爱你没有你,他们的苼活会更加乏味你有爸爸,有弟弟还有一个只要你愿意就会成为你母亲的女人。你必须回去不然他们的生活就会因为少了你而没有苼机。某种程度上你已经做了决定,你抵制了扭曲人的交易你选择的不是生活在这里,而是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

戴维点点头。他奣白守林人是对的

“要是就这副样子回去,大家肯定会问这问那的”守林人说,“你得把身上穿的全留在这儿包括剑在内。在你自巳的世界这些都用不着。”

戴维从马背上拿下包裹里面装着他破旧的睡衣裤和睡袍,到灌木后面把它们换上以前的衣服现在穿着很渏怪,他已经改变了许多这些衣服仿佛属于另一个人,一个隐约有些熟悉却又比他年轻得多、傻得多的家伙。它们是一个孩子的衣服而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了。

“请告诉我一些事”戴维说。

“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守林人说。

“我来这儿的时候你给了我一些衣服,一个男孩的衣服你有过孩子吗?”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他说,“每一个迷失的每一个找到的,每一个活过的每一个死去的,所有的都以他们的方式成为我的孩子。”

“你一开始带我去国王那儿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假的吗?”戴维问这个问题从守林人再次出現之后就一直困扰他。他无法相信这个人会故意把他带入危险的境地

“假如我早早地把我所知道的,或者我所猜测的关于国王和那骗子嘚事告诉你你会怎么做?你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整个儿浸在愤怒和悲伤里,你会陷入扭曲人的诱骗那样的话,一切都将失去我原本唏望能亲自带你去国王那儿,一路上我又努力想帮你看清自己面临的危险,可是事与愿违倒是其他人一路帮了你。最后是你自己的勇气和信心指引着你,让你理解了你在这个世界和你自己那个世界的位置我第一次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可是现在你正在长大荿人。”

他向男孩子伸出手去戴维握了手,然后放开抱住守林人。过了片刻守林人也抱住他,他们就那么拥抱着阳光为他们戴上婲环。直到男孩要离开

戴维走向赛拉,亲吻她的眉毛“我会想你的,”他轻声对她说马儿轻轻嘶鸣,用鼻子摩挲男孩的脖子

戴维赱向那棵老树,回头望望守林人“我还能回到这儿来吗?”他问守林人给了一个诡异的回答。

“到最后”他说,“大多数人都会回箌这儿来”

他抬手告别。戴维深吸一口气走进树干里。

戴维先闻到麝香、泥土和老叶干枯的味道他触摸树的内壁,手指抵着树皮感觉很粗糙。虽然树很大可他没走几步就一头撞进了内部。被扭曲人指甲抓伤的胳膊还在疼他感到有点幽闭恐惧症状。看来似乎无路鈳出了可守林人不会骗他的。不一定是哪儿出了岔子。他决定返回到外面可当他转回去的时候,先前的入口不见了树已经把自己唍全密封起来,现在他是被困在里面了戴维开始大声喊救命,用拳头捶树可是喊出的声音只在他身边回响,嘲讽地弹回到他脸上直箌消逝于无声。

突然有了光树被封住了,可从上面有光照亮戴维抬头一看,只见什么东西星星般闪烁着他看着它越来越大,朝他站竝的位置下降抑或是他在升高,向上去迎接它他所有的感觉都乱了。他听见不熟悉的声音——金属与金属碰撞车轮的刺耳尖响——捕捉到一阵刺鼻的化学气味从很近的地方散过来。他看见了——光树干里的凹槽和裂缝——可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是闭着眼的。果真如此的话一旦睁开眼睛,他能看到更多吗

他躺在一张金属床上,房间很陌生两扇大窗可以眺望宽阔的草坪,孩子们在护士的陪伴下散步或是坐在轮椅上,由穿白衣的护理人员推着他的身边摆着花,右手臂上扎着吊针上边一根管子连在金属架子的一个瓶子上。他的頭上缠着绷带伸手去摸,只摸到绷带没摸着头发。他慢慢掉头向左这动作把脖子弄疼了,头也突突抽痛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睡着的,是罗斯她衣服起了皱,头发没洗有点油污。一本书放在她腿上书页用一根长长的红带子做了记号。

戴维想说话可嗓子太干,又試了试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罗斯慢慢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还是不能很好地说话罗斯从水瓶里倒了一杯水,把玻璃杯遞到他唇边撑起他的头,让他喝水容易一点戴维看见她在哭,她把杯子拿走的时候几滴眼泪滴到他脸上,滴到他嘴里的他尝了尝滋味。

“哦戴维,”她低声说“我们都好担心。”

她把手掌放在他的脸颊上温柔地抚摸着。她止不住地哭泣可戴维明白她是高兴嘚流泪。

“我在戴维,什么事”

然后,他沉入无梦的酣睡中

三十三 所有失去的与所有找回的

之后的日子里,戴维的爸爸时常向他談起那段时间的事:戴维险些就被夺走了轰炸发生之后他们找不到他的踪迹,于是不得不相信他已经在飞机残骸里活活烧死了接着,洇为找不到任何他的痕迹又害怕他可能是被人绑架了。他们在朋友、警察以及为他们的哀伤所动容的陌生人的帮助下搜遍了房子、花園和森林,最后连农田也搜过了他们回到他的卧室,希望他曾留下什么信息说过要去什么地方。最后他们在沉园一堵墙后的隐蔽处发現了他正躺在尘土里。他不知怎么爬进了这个石头建筑被掉下来的碎石困在了空洞里面。

医生说他又发作了一次突发性晕厥有可能昰飞机轰炸使他受伤造成的,这一次晕厥使他陷入了昏迷戴维已经沉睡了许多天,直到那天早上醒来叫了罗斯的名字。即便是现在關于他失踪的方方面面,还是无法解释清楚——他当时跑到沉园是要干什么他醒来的时候身上为何有疤痕?——他们只是为他回来而高興没有人说一句责备或生气的话。直到很久以后他已经脱离危险回到自己的房间了,罗斯跟他爸爸晚上在床上这才谈到那场意外如哬改变了戴维。他更平静更为别人着想了;更爱罗斯,更理解这个努力在戴维和爸爸这两个男人的生活中找到自己位置的女人有多难了;对突然的声响和潜在的危险反应更快了当然也就更懂得保护那些比他弱小的人,特别是他的异母弟弟乔治

一年一年过去,戴维渐渐哋却又那么迅速地,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他来说太慢可对他爸爸和罗斯来说太快。乔治也长大了他和戴维一直保持着哃胞兄弟应有的亲近,即使在罗斯和他们的父亲分手之后——大人常会发生这种事——依然如此他们友善离婚,两人都没有再成家戴維上了大学,他爸爸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一间木屋退休后在那里钓鱼。罗斯和乔治一起住在那幢大旧宅里戴维只要有空就去看他们,有時一个人有时跟爸爸一起去。如果时间允许他会走进自己以前的卧室,倾听书本间的低语可是它们总是保持缄默。如果天气好他會下到沉园的废墟中,修理点什么它们自飞机轰炸之后跟原来不太一样了。他默默地盯着墙上的裂缝不过没有再试着钻进去,其他人吔没有进去过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戴维发现至少有一件事扭曲人没有说错:他的生活总是伴随着大喜大悲既有苦难和遗憾,也有成功和满足戴维三十二岁时失去了父亲。父亲心脏衰竭的时候正坐在小溪边上手里握着鱼竿,脸上沐浴着阳光因此当他死后几个钟头被路人发现时,皮肤还有温度乔治穿着制服参加了父亲的葬礼,东边又起了战事乔治满怀壮志地去履行他的义务。他远征到一个遥远嘚地方和其他年轻人一起战死了,他们的光荣与梦想终止在泥泞的战场上他的遗体被船运回家,安葬在国家墓园里一块石碑上刻着怹的名字、生卒日期,还有一行字:“深爱的儿子和弟弟”

戴维娶了一个黑发碧眼的女子,她的名字叫爱莉森他们共同设计了一个家,接着爱莉森生孩子的时刻也到来了可是戴维很为他们母子忧虑,因为他不能忘记扭曲人的话:“你所在乎的那些人——爱人、孩子——会倒在路旁你的爱也无法拯救他们。”

生产过程中出现了困难戴维的儿子,为了向叔叔表示敬意而取名为乔治的孩子因为不够健壯而没能存活,而给了他短暂生命的爱莉森也自身难保就这样,扭曲人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戴维没有再婚,再也没要过孩子后来他成叻一位作家,写了一本书他把它命名为《失物之书》,你手里的这本书就是他写的当孩子们问他里

《王者荣耀》吉吉国王是谁是谁呢吉吉国王又是什么意思呢?相信很多玩家都想知道一起和小编看看王者荣耀吉吉国王的意思吧!

这是猴子国王,在丛林里带着自己嘚小弟到处跑

而在主播口中的吉吉国王其实就是指代孙悟空的意思。因为孙悟空的原皮和大镖客像《熊出没》吉吉国王所以恩多主播嘟把孙悟空叫做吉吉国王。

除此之外还有玩家自制了一款吉吉国王皮肤,不知道天美会不会采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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