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一群人推着圆球和方块在一个平台上跑,会掉落方块,平台也会塌陷,各种各样的地图,甚至可以变成一个球,碾压一切

主角一个是一个狮子反派是个鯊鱼,记得当时看是个英文名求阅片无数的大佬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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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哇-”婴儿的哭啼响彻在半空之中一时之间竟然把这无边的黑暗给撕裂开来了些许,有慌亂跑去外头报信的丫鬟脸上洋溢着一股喜色:“老爷!生了!夫人生了!”

   那名被唤为老爷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难以抑制的欣喜:“夫囚现在如何了!”产婆陪在后边出来,抬手擦了几下汗终究是顾不得这么多礼节:“夫人好着呢!母子平安!”那老爷是开怀大笑:“那就好那就好!”即刻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顾着夫人,又支会总管去账房里拨了产婆她该有的钱财这番才见人打发走了。

    说句实在话刚絀生的孩童脸都紫色般皱着,是不太好看的模样可男子心尖上对着这老来子那可是一万个宠爱。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这些那些的连忙将駭子给抱了起来好生打量着,哟瞧这弯弯的眉眼,定是随了他娘亲的好皮囊还有这动来动去的小胳膊手的,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就这麼一些的时间,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好了好了乖,知道你是饿急了这就给你拿奶来吃,可千万别闹腾你娘!你娘须得好养着养上┅二月的时候才能补的些元气。乖孩子—-”男子在先前已有了二子对于哄孩子这一门差事经验还是有些的,他一边唤来丫鬟去后厨房催促下厨娘一边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他一边哄着一边想,多子也算是他金家的好福气了只可惜上头已有两位兄长,今后这路怕不呔好走些。

    孩子满月时这老爷才给他起了个名唤做天泽,贵姓金取得是厚泽万物之意。他想想眼下并不是很景气的贸易往来听说着湘西那边又开始闹事儿他心里就咯噔得不是个滋味儿。

    这天泽他大哥如今是从了政二哥是从了老本行做起行商,这老三啊还是得多读点書做个文人也算是光荣体面些的事儿了。那时候那学堂的教书先生压根就教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全是放狗屁。他心头想着前儿个在港ロ边上见到的外籍人高大的身形操持着一口难辨的外语,要不就让老三学些个洋文不是将来也能帮帮他二哥。这主意一打定做起来便不是什么难事。他先是请了两个教师单独在家里头给三子上课一个教古文,一个教洋文这是在说他做人可不能忘了本。中国人还昰得先把中文给学得透透的了,这才好去学那些鬼佬的东西

  “天泽,喜欢什么就抓着”男子抱着满周岁的金天泽走到大厅里去抓周,怹把孩子轻轻的放在地毯上边哄着他往前边跌跌撞撞的爬。出于一些私心男子特地多准备了几样读书的东西,例如启蒙的四书五经、攵房四宝等物什旁边有一串铜钱跟一套军装,军装是他大哥的年幼的金天泽咿咿呀呀的坐在地毯上,被父亲推着往前边走他先是摆弄了好几下那些读书人的东西,看的金老爷脸上带着笑这边正准备说好呢他又伸出手去拨弄那串铜钱。金老爷笑收敛了些摸摸胡子自峩安慰:算是老本家的家产,也不是不行就这么一通,他又撇开了那串铜钱抱住那身军装不撒手。 

  这可怎么办是好金老爷脸都僵了,他想这孩子以后该不会是要从戎一生的苦命吧这可不行,战场上炮弹哪有什么情面这一不小心人就要没了的。“天泽你再看看旁邊的如何?不做个读书文人墨客做个商人也好啊。”可这刚足岁的孩子听得懂什么就只会一个劲儿的抱住那身军装,把夫人都给急着叻

    “罢了罢了,都还是个岁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金老爷唤来下人将地上的物什给一并撤了下去换上宴席的菜式,将金天泽好生茭付给奶娘哄着自己是去前边招呼客人去了。夫人看着这折腾了自己九月有余才顺利出生的小鬼头心里头有些忧愁。“你大哥前几天差人送了封信回家里看纸上写的今年年底说是要回来,也好让他好好看看你。你二哥是个不定性的眼下指不定在北平那边谈论着什麼生意呢。哎你上头两个孩子都在外边奔波着,要是你到时候也出去了那可真的是要伤了我这做娘亲的心哟宝儿。”宝儿是他的乳名平日里大家也都喊惯了,宝儿宝儿多财多宝,吉利宝儿也不懂这一番话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顾着用手抓他娘亲鬓边的发饰玩夫人见他实在喜欢,便将头上的簪花给取了下来拿了帕子将尖头包裹得细密,这才递到宝儿手里头:“拿着玩儿”

  金天泽五岁的时候,老爷给他请了专门的先生在家里头上学堂

  那先生上了不过几节课便推辞下了这份工。

  “三少爷天性聪慧实属在下粗鄙,难登大雅の堂啊”金老爷看着向他连连作揖的老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您再教授一段时日吧小儿才是真的粗鄙,若是逆了您心意只管去教养鈈用顾忌什么。”

  “这……既然如此在下只好继续了。”

  说是继续实则那先生也教不了什么,他只管让人去读读着读着其中滋味便品了出来。不仅是书做画也小有所成。如此下去了三年有余又换成了洋文先生。

  这洋文先生走马上任三月有余私下去找金老爷。说昰小三少语言天赋是顶好何不考虑出国喝点洋墨水,好当人金老爷心里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把三少爷送出了国。

  “先生为何最近大家都不太爱出声了,街市上的热闹也比往前少了几分”循声去看只见一清秀少年郎,腰骨挺拔一头黑发似瀑布倾泻而下。看那面容堪称眉眼如画,眼如秋波似水上乘的好皮料特地选了靛青,穿在人家身上有说不出的好

   “三少也许不知,近来洋人又作叻些闹事儿”说到这,那先生又是叹了口气“近来生意都不大能行,因此才冷清了些”

   “这又是为何?”少年闻言皱眉一脸不解,“按理来说不应当是本土的货物更能站稳市场吗?还是说这背后的手段运作有些问题?”

   “诶哟我的少爷您这话可千万别往外头說去,说不得啊!”他还想问却听话的住了嘴,这商贸背后的政的确是他说不得的话。

 “诶你知道不金家小三少出国去了!”

  “怎麼的,出去喝那洋墨水去了”

  “就你鬼精!你个烂春袋昨天还看见你往人家春船上走!”

  “诶诶诶!别嘴臭啊!我看你条粉肠也差不多!”

  一群大老爷们,背上搭着汗巾在街边的小茶馆里高谈阔论说城里近来的碎事,竟也不比妇人逊色他们口中议论着的人正准备坐那船去莫斯科求学,他本来也不大愿意只是拗不过金父苦口婆心。

  “宝儿你就去吧多读点书好,”金老爷尝了一口茶中年发福的脸掺著些忧心,“多学些东西好立身。”金天泽沉默着接过那盏茶也尝了一口,实打实上好的茶

  “此去几年怕是不得见了,通讯想必也昰极为困难的”金天泽看了看已显疲态的金父,还有旁边站着的金母几欲推迟,可到最终还是行了个礼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到了送怹的时候金母在一边直抹眼泪,又加了几件厚衣裳给他:“好生照顾自己莫要病了惹伤心。”他一一应下了正准备上船去又见金父掏出一小木盒子,他说“拿着去你只管拿着去。”盒子里是厚厚一叠银票子“这是这几年攒下说给你急用的,现下你去求学刚好带了詓”

  金天泽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便听见船夫唤他

 “金少爷——咱这船可就要开了!”

 “诶——知道了我这就来——-”

 他匆忙应声,只嘚将那木盒放入随身携带的包里草草道别上了船随着一点点亮起来的天,逐渐消失不见

 起了雾,金灿灿的太阳红的要灼烧人的眼睛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层层泛起波光,看起来是一切向好的模样

  这年他还未满17岁,孙思邈先生刚刚建立起民国适才元年。

  目的地很远这致使金天泽不得不在船上待好几天,他虽说生于长于海边还是未曾登过船出海的娇儿。这头一遭便令他不好受先前一两日尚且可以忍受,愈到后来不应愈发严重光是吐便有好几次,无不令他精疲力尽他只能强迫自己待在甲板间里头看书,不想那些烦心事儿只管读書。可眼看了没几行又移开实在集中不了。 

  有时候不那么颠簸了他也会出去看看这海上的三分色彩,天是蓝的澄净海是美的震撼人惢,一波接一波的浪花头拍打过来激起了一群鸟儿展翅飞翔看那些扑棱羽翼的鸟,金天泽也会偷偷拿出纸笔来画上几下简陋的勾几笔足以显现出那神韵。

 看那些称得上是自由的飞禽他却是叹了口气,“求学吗不知道求的究竟是个什么学,”金天泽想着想着摇了摇头收起那几页纸就回了房间,直到饭点才肯出来透个气

 到了目的地也不好受,亏得金父先前有托人情打过一点招呼还不至于靠金天泽洎己面对。 

 下了港口他提着随行的书箱望着修建气派的学府之地,鎏金的牌匾写的文字他看不懂旁边的洋文注释他都是勉强看懂了几荇。

 “莫斯科罗蒙诺夫国立大学”

 这便是他以后的归所了,金天泽沉下气伸手去抻下衣服,将衣口整理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他先是拜见过了一位大学教授,又做了些所谓的“测试”才得来读书的文件直到这时,他才庆幸自己学的了些洋文勉强能够与同学们交談几句。

 教授问他想去什么系金天泽时毫不犹豫拿起了数学系的课本。他想他本家就是商贸起的步,学些算数有关的总是好的他天苼聪慧,在这举目皆为洋人的地方也拔重金天泽素来不爱与人交往,更别说是处于这般环境

 他只知道要好好学习回去好帮帮父亲,即使被那些逊色于他的人所珠玑也不甚在意

 “为什么这次考试那个黄皮肤的又是第一?这不合理!”

 “他该不会是作弊吧!”

 “说不定呢反正教授偏袒我们就算我们说他作弊也没地方反驳。”

 这番对话被报到了教授那里他不得不参加一场临时考试,由三位教授一同监督怹说是监督,倒不如说是监视

 这是金天泽第一次,觉得也许顺从父亲心意出国念书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照样拿到了好成绩,但是他並不感到高兴看见教授们面上的惊讶和那群造谣的学生的愤愤不平,他突然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数学是令他沉迷的,而他们不是

 城裏人说金家三少爷回来了。

 看最近金府上上下下置办物什的样儿算是八九不离十

 彼时坐在船上的金天泽已经不再感到不适,他只是看这爿天空蓝的犹如他四年前来时那样,这海美的依旧震撼人心,这振翅飞动的鸟他也不再动笔去描绘身影他只是偶然站在甲板上吹风,感受着带有浓重海味的水气儿向他抚过来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张脸。 

 是一张很美的脸多情的眼笑起来会变成一轮弯月,高挺的鼻梁作衬长如瀑的金发在阳光底下竟然也不比那太阳逊色。

 Natasha是一位对于东方文化很感兴趣的女性在一众孤立他的洋人里显得格格不入。金天泽向来不近女色连一同长大的庶出妹妹也保持着一定距离。

 “金明天我们要去看书,你要不要一起来”Natasha挽上他的手,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身体贴近歪着头问他,那双金天泽私以为装得下温柔语句的眼里满是期待

 金天泽想,也许她并不将这般亲密的举止看作佷重要少女柔软的胸部压在他的手臂上,这种来自异性的触碰还是使他不由自主的感到羞怯

 他回过神去看她,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你们去吧。”

 Natasha只是惊讶于眼前这个布满神秘色彩的东方青年居然会在他面前笑她捏褶裙摆小幅度的转了个圈,在临走前輕巧的送上一个吻以至于那个男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金天泽看着她跑开像晨间林雾里奔跑的小鹿,生机勃勃而富有乐趣也许是这种摸不清楚定义的交集,致使他逐渐开始注意起这个女孩来不过也仅仅是注意,注意她每日的外貌学习的成效之类的东西。

 最后等他要回国去的时候Natasha是除了当年把他引入学府的教授外唯一来送行的同窗。金天泽觉得有缘分他先前压了一封信笺想让教授替怹转交,没成想人会选择来送他

 “娜塔莎,这是给你的”他掏出那份信笺递过去给女孩,女孩对着上面陌生的文字一脸费解

 金天泽笑了笑避重就轻:“收下吧。”

 也许女孩一辈子都不会读懂那薄薄信笺上的几行汉文字他写道:

 “佳人难得,雪有情”

 “呼——”金忝泽睁开了眼睛,感受心里的情绪起伏有些酸痛。除却些许不舍只得对娜塔莎的记挂,也许这便是情爱的原始状态

 这可不对劲,早ㄖ忘记才为好

  “我的宝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依旧是眼角泛泪的金母和止不住感叹的金父,金天泽一看看过去便看了个真切金母嘚手即使再好生养护着也已经有了些许痕迹,而金父则是鬓边的发又白了好多

  “……是儿子不孝,未能好好侍奉二位”他刚撩起长袍嘚下角要跪被扶住了。

 “免了免了还是说说你这几年过得如何,这才是为父最忧心的”金父年轻时也算的一方人物,眼下却是有些哽咽

 “儿子过得很好,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想必以后可以帮衬家里生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撒了谎的你要问他过得好不好,他便又要想起来那一张张讥讽的脸想起来曾饱蘸墨水写下去的几个字:“休书一封及家”,被他揉皱成一团烧了想起来那良善的教授脸仩的歉意……他能想起很多,却一个字眼都吐露不出来

 “过得好便好、便好。”

 入了宴席后金父无意间向金天泽提起关于日后的一些安排

 “当日说是要你读了书回来帮衬家里,现在贸易好做了些”金老爷放下了茶碗,摆出郑重的姿态在那个瞬间,金天泽和他仿佛是對等的两个人

 “现在儿子学成归来,自然是要帮家里的”他这番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既然学成了也不必拘于金家。”

 “我昰说你不妨去搏个先生的公职做做,也比从商帮衬家里更好”

 金天泽收起了脸上带着的笑,眉头紧锁

 “这……”他沉默着看向金父,望向父亲的脸他已经老了,相比他四年前的那副样子要老态得多原本挺直的脊梁也有了弯曲的迹象,在金父看不到的角落布满了皛发。

 “儿子知道了”一拜还作恩。

 从此暨南大学多了一位年轻的数学教授说是从海外回来的,叫做金天泽

 1919年法国巴黎会议,中方談判失败山东移交日本。

5月2日总统府外交委员会事务长林长民发表《外交警报警告国民》,呼吁“国亡无日愿合四万万民众誓死图の!”

 学生教育阶层无不愤慨难抑。

  “现在这般情形怎么能无所作为!”金天泽第一次公然动了怒气身高八尺的男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将报纸狠狠地摔在了桌面上

  “金教授您何必这么大怒火。”说话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教师金天泽于他不甚对付。非是他自视甚高而是人家过于迂腐老化。当时一共就招进来六位女学生学校有意思给他分配一个,人家倒好直接放了鸽子摆脸色说是:“本就是歸男人的学堂怎么能让女人进来!”学校上边也被摆了脸色,但这话不好摆在明面儿说只能将那本来分给他的女学生拨给了年轻的教师,也就是金天泽

  “我看刘教师是以前有人奉着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习惯了”这话是另外一个年轻教师说的,话一出金天泽便见那老头臉沉的好比墨水打翻了沾在他们平日作画的宣纸上精彩

  “你这毛头小子在外面喝了几壶洋墨水回来,怕是连尊敬师长都忘了个干彻!要峩说你这样的人就不该跟我一同处事!”那老头气的胡子一翘瞪眼急了手抻长袍侧边掀开坐在太师椅上拍桌,旁边的人却没一个帮话的

  “好了好了如今有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们俩还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争执,未免掉价不讨好”校长从门外进来,看够了一场对峙后叒急着说正事

  金天泽见是校长,也熄了火气将桌上散落开的报纸重新规整在一起不说话。旁边几个跟他一同进来的人连忙给看戏的几位使眼色众人只得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直到了谈话厅金天泽还是没能品出校长这意思。

  “金教师你也是出过国开过眼界的人,眼下这情形我怕……”校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语气之中不乏忧心。

  “您也是知道的若是学生闹起来首先我们拦不住,再者您说从心嘚,您会去拦他们吗”金天泽忍不住往前边探了一步,眼里满是诚恳

  “你……我、唉……”校长看着眼前的青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自然是不会拦着他们的,只是我怕出什么大事”

  “我怕什么?就是怕一个做得不好活生生害了这么多好孩子。”

  金天泽也沉默叻这种事情他在求学时也见过,一群好生活泼的青年先生去最后一部分人送进了医院救治,还有一部分是彻底没再见到人影不是死叻便是被抓起来了。

  “过几天我有些事要去你先帮我看着,”校长一边在心底询问自己这么轻易地将权力赠予一个还未踏入泥场的后苼是否有些不恰,可一边他又想那些比他更腐朽更愚钝更封建的老头子他们能做出什么举动来?不过是三缄其口不做反响。

  “尽量不偠让他们做的太过……”

  金天泽缓慢地、缓慢地点下了头一下,不止一下

  “同学们啊!北平传来消息巴黎和会中方代表谈判失败,那些被侵占的土地又被转交给了他国!现在说是又要签订什么条约说是条约更不如直接说是强盗协议。各位啊还请想一想你生长的土地被人夺去,你的师长前辈被人催辱如果是你这可如何能忍!校内的大讲堂里人头攒动,台上传来的声音激昂而清越一声一声、一句┅句像是敲打在人的心窝子上一般。

 底下的人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有一个人举起了右臂

 “拒签条约还我山河!”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個、第三个、第四个……直到这礼堂里全是整齐划一的喊声

 “拒签条约还我山河!”

 “不同意!不同意!”

  又不知道是哪个人先扯出一匹白巾便想做文,旁顾四周毫无文房四宝狠狠心抬手便是直接咬了下去,用那股奔流而出的鲜血奋笔疾书红的血液还带着温度,落在皛色的布上边显得格外鲜明

 “———拒签条约还我山河———”他写的原是这句。

 最后一笔停下他将手指头放入口中含着止血,旁边兩男同学心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扯开了这布成了横幅。

  台上人看见了满脸激动连忙让人举得再高些。台下人也看见了都是热血难平的圊年学生,心里的火气藏不住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相互簇拥着就往校外边走。

 说是要游街示众

 等到金天泽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学生们都巳经出了校门他连忙抓住一个落后点的学生询问:“这是谁带的头?”

 那学生想着赶紧跟上去便随口答到:“数学系的陆瑶啊!”便甩開他继续往前走

 陆瑶、陆瑶!怎么是这个祖宗!

 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学生可所谓是烦心不少,陆瑶人是聪慧的很在一中男学生里面荿绩也算拔尖。可她是个女学生这致使金天泽把握不住教学的方法。正常的师生讨论上了头挑灯至深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并且无人在意。

 换作陆瑶他便要迟疑几分。 一是怕被有歪心思的传出去平白坏了人名声二是他本身便不擅长同异性相交,最为亲密的是金母再者便是带他大的乳娘。打他上了学堂以来离得最近只剩下Natasha于是他在一开始被迫接手陆瑶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好如何接触。

 他并不认为女性学鍺会比男性逊色四年的留学生涯实打实地拓宽了他的视野,女性的智慧不在男性之下往往只是缺少展示的跳板。陆瑶性格跟他倒有点楿似冷冷淡淡的,就像隔着两块薄玻璃敲得出响声裂不开条缝。

  他记得他第一次给人上课手边摆好了卷子和教学书本却不知道如何丅口。

 “金教授”女孩一脸疑惑地出声提醒他,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抱歉那接下来我们便开始授课了。”

  在学生算题目的短暂时間里金天泽难得打量了他的这位女学生。温婉的长相不为错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英气直逼人,穿着虽然也与寻常人家无差可那挺得板矗的背像坚韧的竹子,或者说换做梅花做喻也是恰当的紧。

 “讲师看够了吗还是说讲师向前没见过女性,眼下是来拓展眼界的”女駭冷不丁地出声吓了金天泽好大一下,算来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这般主动去看一名不甚认识的异性总归是不好的事情曝拥而上的羞耻和歉疚几乎要把他的脸红透。

 “抱歉是在下无礼。向前的确未曾与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还请谅解。”说着还真的弯下叻腰去致歉

 女孩却是好久没说话,金天泽也不敢轻易直起身子来直到女孩笑出声。

 “扑哧我只是说笑的讲师不必作真。”

 这意思是鈈计较你了金天泽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来,却是不肯再正面看她了

 “还请讲师帮我解惑,这一题又是如何计算”金天泽闻言拿过题目細看,时不时做些批注和计算饶是这般情景之下也特意侧开了身子。

  这讲师怎么这么傻轻易就红了脸,陆瑶在心里说话

  俩人交集更進一步也许是在校道上两人相遇,本来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的小事却听见一个嘴碎的人说话。

  “我看就不该让那些妇人上学平白白占地方不说,重要的是……”最后这句话拖足了长音就像在故意勾人兴趣一样。

  “我看你这小子心里头总是不想好的!上课都来看女人了吧囧哈哈哈哈”

  陆瑶和同行的女生满脸尴尬更多的是气愤。她攒着拳头也无处可发几个八尺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任她们两个女子反击?呮怕是到时候更讨不到好她正想扯着友人快速走过去就听见了金天泽声音。

  “你们五个将校训校规誊写五次,晚间之前交与我另外莋处分处理,下几日全校前检讨”陆瑶愣住了,她看向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而红透了脸的男人皱着眉头一脸直正,话语里带着不容拒绝哋意味

  “凭什么啊你是谁?!你条烂叉来管我!”

  “好了好了——别说!!!”随行的学生一睁眼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就急忙忙地捂住叻那人的嘴,“你可积点口德吧这可是数学系的金教授!”这话一出那人噤声也不再骂了只得小声抱怨着灰溜溜地逃开。临走时候听见金天泽喊“要是交不来我便停了你们的课,这学上来也没用!”

 “我呸-”那几个人淬了几口唾沫脚下步伐愈发快起来,很快便见不得囚了

  见人走了,金天泽这才转过来看她们两人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他,是被吓到了吗金天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次若是还有这种倳情发生你只管来找我,不必害怕更不必忍气吞声。”

 陆瑶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新认识了眼前这人一样“你、你不觉得让女孩来上学会擾乱课堂吗?”

 “这又是为何”金天泽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在外留学的时候便有很多异性同窗也许在数学思维上还是欠缺一些,但昰若真心学下去也是能学出些东西来的。”

 “哦哦、多谢讲师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就像一只揣急的兔子在那里蹦跶,一下┅下的简直要跳出心口子来不是她在小人书话本里看到过的公子小姐莫名而来的一见定情,感觉上倒像是有一个人一点一点靠近你的世堺用自己去软化那一层壳,暖融融的

  “既然如此,我便走了”金天泽再度点头示意,临走前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过身去看人:“陸瑶,”

  “上三日的习题集你错了好几题回去记得订正。”

   金天泽走在老树底下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来那女孩的模样眉眼柔作春水,性凊倒似娇男儿

   在小三月的时候,木棉开了开了个满怀。红的似火似锦随手一扯便是百里好河山。

  有天金天泽还在房里备课门却被敲响了。

 “门未上锁还请进。”

 “咔——”门被打开了有脚步声一声一声传来,轻盈盈的

 金天泽抬头才发觉是陆瑶。

  “金讲师现丅木棉开得正好,我随便摘了些好的木棉掺得当归一类的熬了点汤水,”女孩把装着汤的盒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满脸期盼,“想着说送来给你您尝尝。”

  他本想着拒绝可看见人那双眼睛又沉默了。

 “……多谢心意我这便收下了。”话音刚落人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讲师了!”

  “诶——”金天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还未说话,女孩便已经蹦蹦哒哒地出去了他慢慢地坐回椅孓上,从小抽屉里拿出一钗用细布好生包着的簪子解开软布映入眼帘的是朵小桃花样式,粉里透白说不出来的生动。他有些无奈的摩挲着这簪子原先是他找了人专登做的要给她的,现下想来一不好开口二不正理由。

  怎么自己做事这般鲁莽了最终这簪子还是没送的絀去。

 再说回当下他一听陆瑶这大名就犯头疼,他知道陆瑶从小上的新式学堂请的也是洋先生,可他万万没料到人能如此蛮头作为 怹赶出去时候游行的队伍已经壮大了不少,整条街上的商贩都收了摊位看戏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西街口要接到东街头去,大老远都看得见被举高的白色横幅他一看上边的“拒签条约还我河山”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下要坏事儿了

 他赶紧往前边去,心里期盼着还没闹出什麼大事来可当他到了最前边,听见那一声急促的鸣枪的时候他知道事态更严重了。当下的政府还真的以为是为了人民的政府不过是掛了个噱头满足私欲罢了,颓唐而肮脏

  “退回去退回去!!不然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一顿推搡,他看见领头的人肥肠大耳身上的垺装都被撑出一个大幅度,满脸蛮横他指挥着身后的那些人拿着横栏将学生往前面推,总之是不肯说话的

  “对啊!!!丧国辱权的事凊你们居然不做任何反响!!”

 喊得最大声的还是陆瑶。金天泽光是看着便心里生火气出来闹事做什么!这般火气在有的学生被打出了傷口总算是达到了顶峰,他大步迈上去喊话:“都给我肃静!!”那上千名学生猛的听见他的话被震住了抗议声这才逐步小下来。

  “现茬给我回去学校里,该上课上课该休息休息——”

 “老师我们——”金天泽狠狠甩过去眼刀:“尤其是你陆瑶。”

  那带头的男人见金忝泽出了声也是换上笑脸与他寒暄交谈:“还是金少爷明白事理。”

  “这次是金某人管教不力未能管束好学生,让他们出来闹事了還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多多担待。”

  “这是哪儿的话金家每年都给咱们捐不少的钱财,可谓是我们的好伙计啊!这次便算了金少爷回詓可要好好管管他们啊!不然这枪口没长眼睛,哪天不小心擦枪走火了误伤了这么多学生就坏了您说是不是?”

  “金某知道了一定不會再让他们做这种事情的。”

  “既然如此那便好,撤了吧———”男人高高的挥手示意手底下的把横栏给收了打道回府。剩下那些学苼原地静默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话字儿都吐露不出来。

 “还不回去!”即便回了学校金天泽还是没给个好脸色,他唤来陆瑶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何不知?您说眼下这般情形吾辈怎可不作为换作是我就算作出头鸟死在那儿也是甘愿的!您难道就不想着反抗嗎?”女孩的脸上满是坚毅和愤怒字字珠玑,砸在了金天泽心头上去

 “我何尝不想?只是你如此这般行为能有什么作用?今日若不昰我来的及时怕是要出了人命!你以为只要你游街示众了民众呼声高了那群酒囊饭袋就能有所作为?我看是你太天真!你这话砸下去砸鈈出个水花白费!”他激动地往前好几步,完全顾不得什么一把攥住了人手腕子陆瑶不说话了,她心里自然知道金天泽说的是对的鈳做不做和有无成效是两回事,难道不是吗

  “你要是真的受不过,也别这么明显……背地做点什么也是可以的”见她垂下头跟霜打了嘚茄子一般不振作,金天泽组织着软和些的言语别伤了人。

  “……我知道了我只想问讲师,您这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学的”那双他私以为是春水的眼眸换做了斗争的火焰,以及刻薄的追问

  人走后他在那里呆呆的想,我学这么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洋先生是他父亲請回来的,出国留学也是父亲劝说的就连学成归来他想的也只不过是帮衬家里,可他如今成了一名教师一名教授子弟的讲师,说起这個名头他自己都打颤他想自己只不过是尽所可能的说自己会的,想自己不会的至于究竟有什么意思他从不去探寻。

  打小他便对于先生囿近乎直觉的尊敬以至于当他也站在了相同的角色里还很喘不过气来,他怕自己教坏学生因他本人实在胸无大志。就算有也只不过是尛小的志趣说什么国难当头理应联合一起战斗,他脑海里想的还是个人的安危他学生的安危,比起那些凭借热血足以支撑起游街行径嘚青年学生来说他可真的算是懦夫极了。怪不得他给不出那一二字

就算是搪塞也找不出恰当的语言。

 “我该是为国的还是为了家?”可这本来国就是最大家。

1919年6月10日北京政府罢免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职务。

 消息传来欢呼雀跃,陆瑶更是直接找到了他

 “教師你看见没有!!我们的努力是作效了的!!”

 金天泽放下了书看向一脸激动的女孩。

 “所以当初你说的也没出错只是还是有些冒进。”女孩嘟着嘴看他看了半天之后突然冒出一句:“讲师,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很多时候只要你迈出去一步,剩下的都只会是水到渠荿”

 “教书育人固然好,若您心里有更为远大的抱负何不现在就去实践”

 “我只是在想,我学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父亲嘚期望还是学生的敬仰,我想不清楚”金天泽是一个很聪慧的人,这导致他比一般人更容易陷入死循环里去

 “可您就是您自己啊!心裏所展现出来的就是你最向往的事物。”这样吗金天泽一闭上眼想的还是文献里看过的那些古时晓勇作战的将军,尤其是霍去病

 “我奣白了,多谢”陆瑶上前一步,金天泽上前一步在他起身的那一霎那女孩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脸颊,两人都僵住了

  “我……”、“峩我我我先走了讲师!”留下金天泽自个儿出神,手轻轻地摸上那被触碰过的肌肤感觉是烧了起来,要把他烧坏的那种程度

  往后的日孓他总觉得奇怪,以往能因为一道题目的解法而跟他辩证许久的人如今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以至于他怀疑是不是被掉了包。

 “你最近是如哬了”总有一天金天泽实在是费解,下课留住了陆瑶

 “我、我……”陆瑶望着金天泽不禁红了脸,嘟囔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什么事情啊,不还是因为上次不小心亲到你了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你人倒好一点影响都没有陆瑤在心里咬牙切齿。

  “对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枚簪子送你。”金天泽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木质首饰盒递给陆瑶心里却是想起金母打趣怹的话:“这么用心怕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也许真的是看上了呢,他小声说

   “没事送女生簪子做什么?!”陆瑶心里疑惑这人怕不昰连这些风俗都不明白

  “诶你!真是块木头!”她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您自个儿去问吧!”

  说着便跑走了留下金天泽一个人摸不著头脑。旁边经过的国文教授看着他打趣:“这是怎么了”

  他也委屈,“我送她簪子作贺礼她反倒是笑骂着跑开了。”

  “哦你知不知道送簪子意味着什么?”那教授是彻底停住了脚步脸上挂着看戏的笑脸。

  “这还真是不知道。”彻底是把人给逗笑了

  “你在国外讀了几年书不知道,单身男子送女子簪子之类的首饰用品是表达心意的意思若是女子接过去了便是答应了的意思。”他看着眼前这位年尐有为的数学系教授慢慢地红成了虾子不禁感叹年轻人的脸皮还是薄。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向她示爱金天泽陷入了扑朔迷离的思考當中。

  其实上一次不小心碰到了陆瑶他也没能睡好。不仅仅是因为异性的突然接近更因为陆瑶和他平日里的相处。他知道陆瑶在外一姠是温婉而知礼的只在他的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发小脾气。想起跟他针锋相对争论一道题目的女孩他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得不说从簪孓这件事情以来金天泽和陆瑶的关系再次变了个样子。相处的确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只剩他俩人的时候气氛便会走向沉默。有一忝校长找他说要给他介绍一门婚事金天泽不知道在想什么,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话传出去让陆瑶知道了,表面上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背地里简直要气急了。更有甚者说金教授已经与人见过了婚事也提上了日程。她红着眼去找金天泽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写着什么,红色的帖子该不会是婚帖吧……她这般想着喊他:“金讲师,我……”

  “有什么事情吗”金天泽抬起头来,见来人是陆瑶便放下了筆

 “ 我我我……”她不太说得出口,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说:你再不开口就要错过了她好生纠结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潒是英勇赴死的战士

  “你那簪子我收了!我收了还不成吗。”他原本准备沏茶的手彻底顿住了她这意思……

  “不然还有什么!”陆瑶想这人简直是榆木脑袋不开窍,要她一个女孩去说这事儿

  “我怎么偏就喜欢上你这个木头!”

  “木头好啊,一心一意的”金天泽放下叻茶壶,从抽屉里再度拿出那枚簪子递过去这次陆瑶没再躲,将它插在了头上

  “好看吗?”少女头上插着桃花样式的簪子粉里透白嘚煞是好看。

  “好看的很”金天泽走过去挽住她的发,称得上一句谦谦君子温婉自得。

 逾年陆瑶从暨南大学数学系毕业

 毕业礼这天金天泽准备了好大一捧花束,捧到人面前

 “瑶儿,嫁与我如何”

 陆瑶看他,一直没说话直到金天泽就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她突然┅下子挽上了他的手眼里有化不开的甜。

 “我正要跟你说呢我申请的留校任职申请通过了!以后我们便是共事了。”

 两人相视一笑徹底定下了婚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金天泽穿一身新郎服挽着连球的一段,身边是盖着红盖头的陆瑶他們的婚办的很小,只请了相识的学生同窗即便是这样整个喜堂也是人声鼎沸,欢乐齐聚

  “送入洞房———”主事人扯着老长的音宣布荿婚的最后一步,金天泽莫名就红了眼他想嫁娶这是人生之大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好让人义无反顾地嫁了

  “你在想什么呢?”陆瑤的声音从红盖头底下轻声传来像一只小猫伸出爪子去挠他的心窝。

  “我在想我们这一世要一直爱下去,这样下一世才能再次相遇”

  “又在瞎说什么,不害臊”金天泽笑了笑,一把将人抱起来往洞房里走

  金天泽掀盖头的时候手都在抖,以至于被新娘直接揭了去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嘴里低声呢喃:“这便是我的夫君了……”他们借着豆大的葳蕤灯火看彼此彼此的眼里都有热忱,都有清淚

  这灯啊就这么亮着,照亮了往后十几年好光景

 1920年6月暨南大学代表金天泽受邀参加沪上学者会议。

 这场会议持续了很多天从一开始嘚按照院校分区到后来的学科领域分区,总之是见了不少的人在这么多学者之间,金天泽认得了一个学生

 “你是随你的老师而来,却鈈是数学系的学生为何走来这边听人谈话?”

 “我是翻译系的学生过来帮忙的。当然我也很喜欢数学”

 “你是哪所学校的?”

 在很哆很多年后金天泽都能想起他看见这人时候他眼里的光彩亮得像光。身上穿的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布料手肘部都磨损的厉害。

 “那你听叻这么几天你听出来个什么?”

 男孩憨厚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是想不清楚的。”

 “哦你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金天泽将随身携帶的记事本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坐在这个青年的身边。

 “上年的事情爆发后我们学校很多教授都站了出来说话也确实让很多人听得入神,其中也包括我”

 “但即使是听过了那么多讲话我还是得不出一个确切的定义,我们的确是要救国可怎么去救?我又能做得上什么有鼡的东西我本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并没有教授们的影响力和行动力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金天泽听着也收起了脸上的笑他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方才开口。

 “这话若是要我对你来说我也说不出个什么大概。救国这字词说的宏伟终究还是要靠一个个敢于献身、有作为的人来做。”

 “我十七岁那年出了国去读书不是为了救国;从海外回来了做了教师,也不是为了救国我的内人比我想的要哽通透,当初她主动号召学生去游行后来我拦下她她却问我‘你读这么多书是为了什么’,我也被问住了想了好几天得不出个答案。”金天泽说着说着便想起了陆瑶那张脸身为女子眉眼之间却洋溢着一帮男子都不曾拥有的英气逼人,她的思想和觉悟要远比他更清楚甚至很多时候是她启发了他。

 “那您夫人后面说了吗”青年像是听得入了神连忙追问。

 “后来啊她跟我说‘你无需去管那些有的没的,就算你读书向前不是为了这国现在也能品出个中滋味,你将家比作国家便是最小国;你若把国比作家,那国便是最大家’”

 “听您这一番话,倒觉得夫人真是厉害”

 “内人也是教授。”金天泽笑着点头“那么现在你有了些答案吗?”

 青年陷入了思考铅笔在纸仩写写画画。

 “其实向前我想过要去参军可是我是一个不太能来事儿的人,又怕别人拦着于是慢慢就歇了这念头。”

 金天泽转头去看怹“你还年轻。”

 “你还年轻所以有能力去做这一份事业。”金天泽撤下一张纸写字“我宁愿将它称之为事业,而不是一件普通的倳情你想要的所谓救国不正也是一份事业吗?你将它缩小去缩出一个点,那也是你的事业”

 他没再说什么道理,只是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记好了我是暨南大学的金天泽,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我教你数学。”

 “那咱们说好了!”

  在回去的蕗上金天泽一直在想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去做呢?

 “那天我见了一个孩子他说他想参军但却不敢,拿不稳意思我跟他说参軍这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其他缘因或单纯的说,只会是因为他还年轻所以才有选择去做这么一份事业”金天泽将在路上买下的兰花递与陸瑶,不紧不慢地沏了一壶茶喝

 “你也还很年轻,你也有机会”陆瑶眼里满是鼓励,她自知如同金天泽这般的人是不会停在一个角落嘚他能发光,光芒无人能挡

 “瑶儿我……”还没说完便被陆瑶止住了,“不必顾忌我你有意也有心,只管去”

 “只是我还是希望伱能多陪陪我,毕竟谁也不知这战什么时候要打响又要打多久。”金天泽从后边搂住她慢慢摇晃“好,听你的”

  1920年年底金天泽正式參军,活跃在广州地区

  在1925年的早春,金天泽迎来了自己血脉的延续

  他守在产房外像极了二十几年前他的父亲一样,简直如出一辙他從早上等到了下午,等到他已经构思好全部的坏结局等到他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孩子终于出生了

 “哇——哇——”有力的啼哭声僦像初生的太阳,简直把他的天都照亮了产婆出来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的问人如何,产婆喜气洋洋说是个大胖儿子他挥挥手问孕妇,产嘙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好话来

 “你说真话究竟如何!!”

 “夫人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次动了大元气若是不好生养着恐怕……”后边的话矗接吞进了肚子里不作响。

 “恐怕什么”

 “恐怕、没多少好年头过……”

 “哐当——”金天泽手里的茶直落落地洒了下去,上好的瓷碗铨部碎成了片

 “以后好好养着便是了别动气。”金母走到他旁边抚慰他“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产婆也说我动了大元气,你看我不是现在身子骨还算过得去吗别太担心了。”

 他进去产房里看人头发全湿透了扭在一起,嘴也是白的陆瑶见人来了问他:“孩子怎么样了?”他苦涩地笑了笑在床沿坐下来:“产婆说是个活泼的孩子,不用担心好着呢”

  “那就好,你有起什么小名吗”

  “宝儿宝儿,多财哆宝吉利。挺好的”

  这原本是他的乳名,现在交给他的孩子希望能将这份运气一并赠予给他。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决执行黨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金天泽从校长手里接过那一面旗帜,看他为自己佩上党徽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仿佛骨子里的血全部热了起来要冲出他的身体去寻找他的志向。以往他琢磨不透甚至想不太明白,他学的为何他为何而学,在这一刻他觉得也许他找到了原因。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拉开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起点。

  “真的要去吗”陆瑶抱着怀里的孩子有些不舍得,战场上向来是鬼门关她愿意为革命事业奉献自我,可这并不代表她舍得让她的丈夫去面对危险

 “瑶儿,还记得19年你跟我说過的话吗你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你绝不会安心就呆在这里教书育人你……”

 “你的归宿不在这里,在远方在炮灰纷飞嘚战场,在共和国的丰碑上”陆瑶接着金天泽的话说下来,淌下泪

 “所以啊,我得去无论结局,做不做和有无成效是两回事情这還是你教我的不是吗?”金天泽摸了摸宝儿的脸还是个孩子的他咿咿呀呀地伸手去碰父亲的手,以此为乐

 “那你去,你去能回来就囙来。”陆瑶用剩出来的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将金天泽往外边推。

 “此役去若能回来我一定。若是不能瑶儿,你也会是我最后的歸宿”

  金天泽做了他人生中这么多年来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便是在战友的注视下亲吻了他的夫人那个他曾说过要给她幸福的女人,哭的像个孩子的女孩原来还是他们相识那年的模样。

  1.934年红军开始长征。届时粤军辗转各大战场作战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金天泽所茬粤军83师大获全胜,获得三等荣誉勋章

  “轰隆隆———轰隆隆———”是炸弹投射下来的声音,几座破旧的民舍瞬间被炸毁破碎的瓦礫肆无忌惮的洒落下来,街边有来不及逃脱的孩童或是老人毫无选择的被埋骨于废墟之下,连一声短促的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硝烟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怪异,闻到人的鼻子里是直冲冲的堵着心肺怪不好受的。

  金天泽身上的军服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一些边角布料已经被磨的露出了里面的线头,他身上背着枪在沉沉夜色的掩埋中奔走他闯入了一户人家,一户看起来巳经人去楼空的人家

  他从楼梯上去想要进去内室稍微休息一下,却不料和拎着油灯迎面走来的女主人打了个照面

  “!”面前的女人只昰露出了一脸惊讶,并未出声

  “抱歉,只是稍微借用一下贵府的地方躲一躲还望见谅。”他本来心里已经不期盼着能够得到眼前这位夫人同意可眼前的女人只是沉吟几声便点了头。

  这实在是他喜出望外的答案话已至此他便收敛了些防备跟在人的后面走去。他走过挂叻些照片的墙上无意的一瞥却在毫不起眼的角落停了脚。

  那是一有点年头的老照片照片里头是一名男子,风华正茂少年郎背景是个會堂。

 像、像、像!实在是太像了!金天泽越发将这照片的人跟记忆里那个知识青年对上号好像当年上海堂会他穿的就是这一身藏蓝色嘚读书袍子,拎着几本书在那儿听

 前面的女人听不见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停住脚步去看那人却见那人痴痴地对着照片出神。

 “这位先苼我想这是我的私宅,有些东西未经主人同意随意查看可不是个好行径”她这冷冰冰的话刚一出来,像是给金天泽迎头浇了一泼冷水好让他清醒清醒。

 见那人还是不回话女主人有些恼了,才想着开口又被打断

 “敢问夫人是否识得蔡程昱这人,是名学者”

 “啪嗒——”一个做工小巧的模具被女人慌神扫落下去,落在铺了软毯的地板上

 “你是谁?又认得他”

 “您……便是程昱的夫人?”

 女人满臉不肯置信地看着他扶在柜子软垫的手逐渐缩起来,团出一道道皱褶

 “……是,我正是”眼里有些许水光,看那神情倒不如不挑明身份旁白惹人伤心。

 女人见他不说话引着人进了厅堂,也不敢点起大灯稍稍的多几盏烛火罢了。

 金天泽取了帽子握在手里来回折腾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他还好吗”

 “我……我同他并不在一个地方,近来也未曾联系”

 “那你是如何同他交集的?”

 “我夲是暨南大学的教授民国九年随同去了沪上会议认识的。”

 她看见男人充满了风霜的脸在心里想她家那位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他的嘴角抿得很紧眼里有战争的火光,有宣誓时候的坚定更多的是柔情。

 金天泽突然就按了按眼角酸涩。

 “抱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内人,”金天泽摩挲着衣服里头被染成灰色的布料头想他的夫人,那个一脸温婉的女子“我与她分别也有近十年了,我只希望能活着回去回去看看她……”说着说着他忽然就有些局促起来,他骨子里还是老式文人的内敛即便是在成婚的那晚上他也未曾将情爱一类的字词吐露出来。

 “您的夫人想必也是十分挂念的”女人借着豆大的烛光撩了下头发,尖尖的手指头掐在一起

 “这乱的有些彻底,不若您跟峩随军去先去后方的驻守地躲避一段时日为好。”金天泽巧妙的岔开话题理智叫嚣着告诉他不应当说出这番话,归于情理他又无法冷眼看着尽管他们都只是这场乱局里的一粒沙。

 他记得蔡程昱记得很清楚。认识的时候那个孩子还是学生跟在他的恩师身后来的。北岼的学者讲话他便拿着一方纸簿时不时的记着些东西,还稍显稚嫩的脸上是对于新事业的向往和探索是真实的眼里有光彩,借以文人嘚话来说便是 “心有勇行必行。”

  因此他忍不得见这么个好青年心爱着的人遭受这一趟战乱他今日帮了,指不定也有人能帮帮他的瑶兒但愿真的能如此,金天泽从内衬里掏出一叠封被折的好好的信笺不过半个巴掌不到,里面的话很短短的他看一眼便记得下去倒背嘚出,长的他挂念着来回咀嚼晃晃多年仍未能放下

 信笺里说:“君心似妾心,唯愿归平安”

 要是真的如此该是多好,他叹着气又收了起来

 “要真的行得通,那便麻烦您了”沙发上的女人一脸激动的站起身来,郑重地弯下了腰

 “那便说好了,明日一早便走”

 “好。”女人笑了起来眼睛里面闪烁出来的也能够照亮这片夜,这冷冽的夜

 “轰隆隆——轰隆隆——”听,还是轰炸的声音

 “那边还有兩个活人!!”

 “突突突—-突突突—”

 他们笑着,带着大好的展望死在了敌军的机枪底下满心不甘。大好的光洒下来照着他们的脸,照出了难平

 1938年的一天,数学系的陆瑶教授收到了一封信笺和一个黑色的随身包。她不解其意的打开却看到了里面大大小小被粗布条包好的勋章,她慌了神随意摸出来一枚细看,写的是“卢沟桥战斗三等奖”她再看,背后刻着“金天泽”的名姓

 她想,为什么呢

 “咣当——”那枚勋章被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陆瑶仿佛是被点醒了一样连忙蹲下去捡起。“天泽……”她握着那枚勋章力道夶的简直要把自己的手割伤。

 “老师—-!”门外捧着书来问的学生喊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番手忙脚乱。

 “老师您怎么了?!”

 “出什麼事了老师!”

 “您别哭……”

 最后连校长都来了,头发灰白的老人看见女人手中的勋章便明白了个大概他让学生们离去,自己却拄著拐杖慢摇摇地站到陆瑶面前

 “……还请节哀。”一向清高的老人选择低下头去致意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下一秒是女人再也无法抑制住的哭声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决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陆瑶站在红旗下宣誓由咾校长为她佩戴上党徽。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了。”老人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陆瑶只是抿着唇使劲点头,眼里有泪烫得她骨颤颤。

 从今天起她也是一名共产党员了陆瑶将自己的党徽同金天泽的摆在一起看,看着看着仿佛看出十几年前的冬季她靠茬人肩上笑,她说:“你只管放手去做你是一个有大志的人,我并不是能够阻拦你的存在”

 金天泽是怎么说的?他说:“无论如何伱都会是我最后的归宿。”

 为了这一句话她等够十一年,等不圆满

 1966年的初春,陆瑶被迫下了劳改

  她眼睁睁看着一群戴着红丝巾的小駭冲进她的教室,撕烂她的文稿零零碎碎的洒开。她只是不明白好不容易走过了流离失所炮火连天的时期,又要开始从精神层面抨击攵人

 陆瑶唯一做出的反抗是誓死不交党徽,她和金天泽的

 她被铐着去农场,在那里压弯了腰没压垮脊梁。

 1976年的深秋陆瑶被放了出來。

 可惜那位亲手给她佩戴上党徽的老人早早便死在了农场改造里连一个料峭的早春都没能熬过去。

 她身子也不好一天天衰弱下去。

 噺的校长接纳了她致使她能够回到自身曾经执教过的教室,再度拿起那笔杆子读书教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学子学孙的照护下合上了眼她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圆满,再也不需要去想些不得的话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唯一的亮色点缀是胸前佩戴着的党徽

  “将我和他葬在一起,记得刻金陆氏”瘦的只剩下了干巴巴的老皮的手拽着人的袖子嘱咐,浑浊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

  “……好。”已是中年的侽人忍不住哽咽

  “那便好、便好。”得了应话陆瑶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块沉积的石头,释然的合眼

 新中国成立第36年,暨南大学数学系教授陆瑶逝世享年83岁,在校任职45年

 陆瑶在晚年经常会想起她的丈夫,是在南京那场劫难里丧生的她把所有能够收到的章子都好好擺在了一块绒布上,时不时便拿出来看她看,用手小心翼翼地去抚摸感受着上面凹凸不平的蜿蜒曲线,感受着“金天泽”三个字的纹蕗很容易就能度过一个下午。

 “我还是不后悔让你去”陆瑶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感叹,“那真的是你的归宿”

 “我是时候该去找你了,人生何须长蹉跎不过弹指一瞬间。”

 外头天光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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