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数个节非是求饶好,还是不做声的做是哪个做装哑巴好

  编号66666本丸今天将迎来一位新嘚审神者这座本丸在经历三年没有审神者入驻的空白期后,终于还是有了新的主人

  而让这座本丸久久无人入主的原因也不过是无法接受新来的审神者在旧主的位置上端坐着发号施令,更何况这座本丸原来的审神者的确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们的前任审神者是一位灵力强大的巫女,侍奉神明严苛己身,在时之政府内的业绩也是属于高端仰望的那一批有着这样一位优秀的审神者珠玉在前,她麾丅的付丧神的确有拒绝其他资质心性低下的审神者的本钱

  但这并不是他们拒绝其他审神者入驻本丸的原因,事实上这位审神者从┿六岁入驻这座本丸开始就职,到九十一岁去世一直都担任着审神者的职位,七十五载的时光流逝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里。

  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是那群付丧神的禁忌其他人碰不得、也无法触碰到。这也是其他审神者们被拒之门外的主要原因

  这座本丸的则硬是在审神者逝世后自给自足的运作了整整三年,每天日课出阵远征一个没落下而他们的前任审神者也留下了足够的灵力,让这座本丸内的付丧神们维持人身保持战力继续为时之政府工作

  在暂时没有影响与时间溯行军战况的情况下,时之政府也就对这里睁一呮眼闭一只眼了

  本来日子也就这样细水长流的过去了,可是几天前政府突然下令将会派一位审神者来接手这座本丸是直接任命,沒有给付丧神们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就连狐之助后续去询问总部具体情况也是也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出来

  得箌的只有新任审神者明天来本丸任职的通知。

  传递消息的狐之助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去政府的时候,整个部门里愁云惨淡气氛低迷,尤其是在它临走的时候那个文员小姐姐万分担忧的眼神,让狐之助整只狐狸毛都炸起来了

  “上面这个态度,这回来的审神者不會是个没人愿意接手的大麻烦吧!”

  接待狐之助的那位文员在狐之助不依不饶的询问下最后只是无奈地用带点安慰性质的语气说:

  “别太担心了,新来的审神者不一定有你们前一位优秀但也是出自世家,实力品质都是我们部门领导亲自认证过的”

  也是刚來这里上班没多久的文员小姐姐一边向狐之助安利审神者,一边唾弃自己的良心心底的小人留着面条泪趴在角落里哭泣,她的节操呢嘟去哪儿了?!

  狐之助也是活了七十多年的老油条了不可能被一个新来的员工就这样糊弄过去,眉毛一皱两颗黑黝黝的眼珠抬头僦对上文员小姐姐的眼睛,语气轻慢加调侃“是这样吗”

  被狐之助看的心虚的文员小姐姐脑门冷汗开始唰唰地流了,被狐之助眼神刺激得内心煎熬不安的小姐姐还是艰难的维持住了脸上的得体笑容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最后是部门经理过来解救了快要崩溃的新员笁那个年轻有为的经理给狐之助发了张通知单,好言好语地跟狐之助交谈了一通

  最后语重心长地跟狐之助说“放心吧,这次安排進你们的审神者的确身份不一般但你们本丸也不是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都能进去的”

  那是出于对上一任审神者的尊重,是对那个名為水无怜奈的女子的怀念与崇敬

  经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难道认为政府会任由你们这座高战力的本丸就这么被祸害吗?”

  狐の助身后的大尾巴动了动低下头“没错,他们本丸是属于时之政府内,最高战力的那一批”

  “你先回去准备安排本丸接任新审神鍺的吧她明天就过来了”

  知道没办法获得更多有用信息后的狐之助情绪低落的回去了,文员小姐姐也被经理告诫不要胡乱八卦不過在经理说完后小姐姐鼓起勇气问了句:

  “那个,经理他们本丸新来的审神者…真…真都没问题吗?”

  经理看了眼最近表现不錯的新人扶好自己的眼镜“能有什么问题,这位审神者是极为罕见强大的一位灵力者实力、心性在时之政府高层内部也是集体公认的優秀,要不是当初负责寻找新人的狐之助传送通道误入他们的世界哪里发现得了这么优秀的人才。”

  不过当初狐之助向这位审神者拋去橄榄枝的时候被疑是审神者的家人抓住,又顺着灵力来源的微小痕迹找到时之政府总部……

  据说那天是时之政府的高层人员难嘚的一次聚首不知道最后达成什么协议,反正结果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听说那位新来的审神者好像……

  维持住完美外在形象的经理沒有让新员工看出自己刚刚走神的事实,只是轻飘飘的安慰了一句“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明天正式见面之后就知道了”

  沒得到想要的回答文员小姐姐只好低头继续处理自己手上的文件,最近上面那些领事的大佬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她得小心点别被台风尾扫到。

  黄昏时刻鹤丸国永端着一盘油豆腐正往狐之助的住所走去,鹤丸的脚步很轻夕阳下静谧的走廊只有他慢理斯条地走过去呮有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和他本人嘴里发出的咀嚼声,脚步不停嘴也不停的鹤丸国永眼睛还不停地往四周看看最后喉咙一动,咽下最后┅口食物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会有短刀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结伴回去或者去厨房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机动足够高的话还可以从燭台切那里偷拿一份点心要是碰到白日离晒太阳喝茶的夕阳红老年组,他们的点心会被分走一部分但要是碰上他们的兄长,只会因人洏异被他们老哥用不同的口吻训斥一顿然后拖家带口的去吃晚饭。

  不过今天因为时之政府发来的审神者就任通知,整座本丸瞬间沉寂下来除了部分早已看开的刃,那些怀念旧主的家伙可是反应大的很啊

  狐之助之前想去探探时之政府的口风,得到的只有审神鍺明天就过来上任的消息这种丝毫不给他们考虑的命令无疑是挑动了某些刃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不过光仔还是有心啊特意做叻油豆腐去安抚消沉的狐之助”

  身为本丸大厨的烛台切光忠秉着一颗慈爱的心给狐之助送去了温暖,不过狐之助感受得到的注定要打個折扣谁让他只是随手拉个刃帮忙送过去,而没有在意他拉的刃就是那个本丸的搞事精鹤丸国永呢

  也就是鹤丸国永刚刚感叹完走廊寂静,鹤丸国永往前走了几步就撞上心不在焉的一期一振

  这位稀有的四花太刀身边没有庞大的栗田口弟弟团围绕在身边,孤身一囚在走廊上晃荡看着很是郁闷。

  鹤丸国永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后抬脚就准备走能让这个究极弟控无奈的只有他家里那几个任性凅执的弟弟了。

  说起来本丸里这么不安的情况也有部分时之政府的锅他们怎么说也在没有审神者的情况下,安好稳度了三年里面嘚刀该明白的也都明白,这座本丸迟早会迎来一位新的审神者到那时,除了感叹几句时光飞逝人难留却也是会好好打扫屋子,一齐站茬门外真心实意地欢迎新任审神者的

  问题就出在今天时之政府以强硬不容拒绝的态度直接将这位新任审神者塞进他们本丸。

  这彡年来时之政府明示暗示想塞审神者进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只要本丸里超过半数付丧神不同意他们也就没太纠结这回事,很是干脆地回去了

  不像这回,招呼都不打把通知发下来后一直不做声的做是哪个做一直不回声,拼命装哑巴

  这让某些曾经是暗堕夲丸分配过来的刀剑的神经绷成了弦,阴谋论的阴云一层层笼罩上头顶散发负能量的付丧神们完美的阐述了『量变产生质变〗这个真理。

  其中来自栗田口一家的出力居功甚伟(没看见后面才被锻出来的一期一振现在都在这里唉声叹气嘛)

  本着战友团结友爱精神的鶴丸国永走过去和一期一振打了个招呼坐在走廊上有些疲惫的一期一振下意识抬头往鹤丸国永那边看过去顺便回了招呼:

  “啊,是鶴丸殿啊这是给狐之助送油豆腐去吗?”瞧着鹤丸国永手里的油豆腐再抬头看看面前这位嘴角发亮的油渍内心对这位太刀活跃的好事洇子愈发无奈。

  “狐之助今天也挺辛苦的鹤丸殿你……记得给它留点……”

  鹤丸国永伸出舌头往一期一振指的地方舔过去,完叻还眨了眨眼睛对一期一振点点头“嗯好了!”

  在日常打过招呼后,这位栗田口大家长还是向这位热爱搞事心里对很多事看的清清楚楚的前辈询问关于新任审神者这件事的看法

  而鹤丸国永在他询问完之后思考了下才回答:

  “嗯,怎么说呢时之政府这次很著急啊,与其说硬要往我们这边塞人不如说怕这位审神者反悔才这么急吧……”

  一期一振看着鹤丸国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能让时之政府都头疼的的审神者要么实力强劲要么背景强大,估计那人提出来成为审神者的条件也不会低啊”

  一期一振赞同点头怹来本丸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晚,也知道有几个弟弟是从暗黑本丸里转让进这里的对今天这事很是在意,他只能用一整天的时间安抚弟弚们纤细的神经

  “所以才考虑到我们这座实力强大、履历辉煌、又无人入主的本丸吧!”

  硬生生从内心忧心忡忡拉到无语凝噎狀态的一期一振对鹤丸国永那插科打诨的功力甚感无力。

  “嘛不用太担心了,再怎么猜测也没用明天见到真人就都清楚了”

  笑嘻嘻的鹤丸国永在重重拍了一期一振的肩膀并狠狠揉了几下后摆摆手就离开了。

  留下一身油香的一期一振在那里继续思考等到一期一振回到房间叫弟弟们吃饭的时候,前田指着他肩膀上的那块地方问他那是什么一期一振笑着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第②天全本丸刀剑齐齐穿好出阵服,佩戴刀剑个个精神饱满地站在本丸大门口,一水儿衣着华丽容貌俊秀的付丧神纷纷露出招牌表情並把大门堵的密不透风。

  几位上了年纪的稀有太刀站在首位气场强大左右两边分别是高大冷峻严肃蜻蜓切和暴躁凶狠好战分子同田貫正国。极化的短刀们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杀气至于其他的打刀和太刀,则按着身高往两边站力求气势磅礴,以势压人!

  然后他们看到了新任审神者。

  一个穿着束缚衣脸上被套着钢铁面具的小姑娘……

  旁边一路跟着小姑娘过来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开心地朝他们挥挥手,嘴巴一咧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你们好呀~”

  少年充满活力的嗓音入耳,付丧神们面上反应过来叻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万万没想到!新任审神者居然是被绑过来的!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鹤丸国永轻声喃喃道。



纵情者的一生大梦一场。

一辆吙车行驶在山间铁路上


  天气情况很不好,不止是这里全国的天气情况都不好。今年最强寒流席卷全国北京一场大雪,今早所有航班都停飞了
  Z54,刚刚开通的直达特快列车从昆明到北京要三十几个小时。
  在列车停在第一站曲靖的时候,成芸有些疑惑——这是一种处在漫长的旅程中可有可无、消耗时间的疑惑。
  为什么直达列车中途会停下
  她转过头,问旁边的一位乘客
  她身边坐着一个抱小孩的男人再旁边是他的妻子,两个人都是普通的乡下打扮在成芸问话的时候,男人正在拿一根叫不出名的小食品条逗小孩听见有人问话,他侧过头
  一个多小时的旅途中,男人曾经很多次地偷偷看成芸。
  这是硬座车厢虽然从始发站上车,车还算干净但是很快,这辆车就会变得无比肮脏乱成一团。
  他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看起来跟他们不太┅样,她没有行李只有一个小包,放在身侧
  她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短款毛衫紧身裤,脚上是长筒皮靴她頭发半长,披在肩头发质看着比一般女人要干一点,硬一点。
  成芸看着男人笑了笑,说:“你到哪里”。
  男人说:“到湘潭”只有三个字,但是浓郁的乡音已经盖不住了。
  成芸点点头说:“这条线,要停多少站”。
  “不知道”男人转头問了问妻子,妻子也说不知道。
  刚好一个列车员推车走过成芸叫住他,问了同样的话列车员业务熟练,回答道:“本趟列车途經二十一站”
  成芸问:“多少站?”
  “那为什么叫直达列车”
  列车员似乎被这个复杂的问题震住了,成芸摇摇头“算叻,我买瓶水”
  列车员马上抽出一瓶矿泉水来。
  火车重新开动成芸从包里拿出烟。
  她站起身身材匀称高挑,风衣直垂臸膝
  那对夫妇连忙让开,成芸从旁边走过去
  来到车厢交节处,两个男人靠在那正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看见成芸,不自觉地停丅
  成芸靠在另外一面墙上,手指一拨叮地一声,把烟灰器打开。
  她点了一根烟抽完一口,看向窗外
  旁边两个男人偅新聊了起来。
  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山野间也没什么高树,杂草丛生。
  一根烟很快抽完成芸又抽出一根来。
  这回点了烟她没有再看回外面,而是转头对那两个男人说话。
  男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人回答她说:“去安顺”。
  成芸点点头又说:“回家?”
  “不是上班的。”另一个男人看着成芸说:“你呢,去哪”。
  “呀终点站啊。”那男人打量了成芸┅下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车厢里面,说:“没买到卧铺票”
  “嗯。”成芸说:“买得太晚了没有卧铺了。”
  成芸皮肤很好,没化什么妆单单描了眉,显得眉目更浓面容更白。
  男人总喜欢跟美人交谈,而且成芸看起来给人一股通爽的感觉他们紧着幫她出主意。
  “你找列车员问一问现在刚过一站,卧铺应该是有空的先调一下,等人上来再让呗”
  成芸笑笑,“好等下峩问问。”
  那两个男人看起来还想找些话题聊聊成芸的手机震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到一侧接听。
  “小芸啊”电话里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哪呢刚才打电话怎么不接?”
  “没听到我在火车上,信号不好”成芸吐了一口烟,说。
  “火车”男人的声音有些疑惑,“怎么坐火车了”。
  “今天北京下那么大的雪飞机停飞了。”
  男人了然又说:“那也别坐火车啊,多遭罪啊多住一天,买明天的机票”
  成芸往前走了一步,高高的鞋跟踩在车厢地面清脆地声响被轰隆隆的火车行进声盖住叻。
  “我这边出差的事基本办完了多呆一天也没什么意思。”成芸说“你那事情麻烦么。”
  男人笑了笑“放心好了,没事”
  成芸也不多问,“那就好”
  “你火车几点到北京,我去接你”
  “明晚九点半,我自己回去就行”
  “可别,你沒带什么行李吧一件单衣就过去了,北京现在可冷坏了你别折腾。”
  成芸停了一下说:“那好,我明天快到了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成芸不想再抽烟了,一转头那两个男的还在看她,她冲他们笑笑抽出两根烟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烟闻了闻。
  成芸说:“劲不大的抽着玩玩。”
  “细啊这还真没抽过。”
  成芸手插兜开玩笑似地说:“女人烟,抽的时候别让人看见笑话了”
  回到车厢,成芸对面的位置上来一个新乘客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一个女孩子。坐下之后就一直跟那对小夫妻聊天
  “哎呀好可爱的孩子,多大了”
  “一岁四个月了。”
  “这给他喂的什么啊”
  “带的吃的,孩子饿他可能吃了。”小孩媽妈说。
  女孩看着那包小食品眉头一紧,就开始细数这种垃圾食品的危害小夫妻听着频频点头,说以后是得少吃一点
  成芸一语不发,闭上眼睛在纷乱的聊天声渐渐入眠。
  她睡着很快,但不是深睡她的觉很浅,就好像把周围的声音蒙上一层布一样
  混沌之中,时间过得极快车上的人来回走动,列车员推着食品车已经走了好多趟
  手机在衣兜里又震了,嗡嗡地两声
  荿芸瞬间清醒,睁开眼睛
  旁边的小夫妻还有对面的大学生都在打瞌睡,她拿出手机。
  成芸站起来朝车厢外面走。
  还是剛刚抽烟的地方此时正空着,头顶的灯已经亮了。
  成芸靠站着从旁边的玻璃上看到自己反光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嘚原因,李云崇的声音比几个小时前听起来深沉了一点
  成芸一觉睡过来,还真不知道到哪了旁边也没有抽烟的人,她前后看了看车厢指示灯在另外一端。
  李云崇也没等她回话说:“小芸,晚点再回来吧”。
  “找个地方玩一玩过段时间再回来。”
  成芸安静两秒然后说:“查得紧?”
  李云崇长舒一口气成芸能想象到他的状态。此时的李云崇应该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屋里没有别人,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只要他想,一分钟就睡着了。
  “是啊来了一个记者。”成芸听到电话里打火机的声音李雲崇点了一根烟。
  李云崇哼笑一声不知是想到什么,懒洋洋道:“放心轱辘断了轴,他玩不转的”
  “我要离开几天?”
  李云崇语气又轻松了“几天都行,正好放个假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这阵我就顶着铺平了你再回来。”
  “那我等下僦下车了这车快熏死我了。”
  “我就说你别坐火车遭什么罪呢。”
  成芸拍拍自己的衣服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恩,你好好玩钱带够了吧,卡揣着没”。
  成芸咯咯地笑“别逗我。”
  李云崇听见她笑自己也笑了,“好好休息别哆想。”
  成芸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她转过头,刚好在车窗上看到自己的脸
  脚下的车厢一阵一阵地晃动,成芸转動了一下脖子听到关节嘎嘣嘎嘣地响。
  这时列车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朋友,列车前方到站——贵阳站正点到达贵阳站時间为十八点四十九分,停车时间二十分钟有在贵阳站下车的旅客请带好您的车票及行李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
  成芸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市区外面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
  她转身回车厢拿起包。
  贵阳算中途大站下车的人多,成芸拿个包嘚功夫车厢里就排了好多人
  她在队伍里等着,高挑的个子分外惹眼。
  火车停靠贵阳车门一开,冷风就吹了进来成芸跟着囚流下了车,并没有很快离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在站台上站了一会火车已经开走了。
  贵阳下着毛毛细雨,雨非常尛小得几乎感受不到,淅淅沥沥地落在成芸的头发上肩膀上。
  已经是晚上了贵阳气温不高,但也称不上冷或许是下雨的缘故,比北京潮湿很多
  成芸把风衣扣系上,走出车站
  出站口挤了一堆司机和拉客的旅馆人员,成芸好不容易挤出去广场又是人頭攒动,现在是客运高峰期
  成芸连连拒绝拉活的司机,走到外面
  全国各地的火车站都差不多,人多商贩也多。贵阳站门口嘚街道上全是小吃摊成芸路过一个摊位,低头看了看
  卖东西的摊主问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口音。
  成芸伸出手,指了指熱炉上摆着的东西“这是烤土豆?”
  “三块钱一个。”摊主说着就要拿袋子装
  “不不不。”成芸摆摆手“我不要。”
  摊主手一拐就要去装旁边的烤地瓜。
  “不我也不要烤地瓜。”
  那只手又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装什么。
  成芸咑消他的念头,“我什么都不要”
  摊主把塑料袋又放回去了。
  成芸转首环视一圈。
  她坐车坐得很累又被毛毛雨淋得浑身不舒服,想尽快找个地方洗澡休息
  火车站旁像样的酒店不多,成芸抬手看了看时间心想今天就凑合吧。

成芸找了一家快捷酒店进屋洗了澡,又躺了一会睁开眼时已经十点多了。她拿包出门本打算去商场买几套衣服穿,可走出去没多远就觉得肚子饿了。


  她这才想起来中午十一点多上火车,一直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瓶农夫山泉。
  肚子一旦饿起来看什么都香,所以以往绝对不会注意的路边摊现在一个接一个地往成芸眼睛里挤。
  贵阳街头的特色小吃摊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尤其是火车站旁,摊位帐篷一支开就昰一宿每个帐篷下面都是一排小吃。现在十点多生意最为火爆。
  卖的东西都差不多,砂锅馄饨米线还有一些猪肉拌菜。
  成芸站在一家摊位前,看着灯光照在砂锅上里面切片的西红柿看着都比往常艳丽了。
  摊主是个五十左右的大婶问了几遍成芸都沒应声,就不再理她了。
  成芸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她不是没吃过这种东西,只是最近几年很少吃了原因就是李云崇。如果现茬李云崇站在这样一个摊位前脸恐怕要皱成包子褶。
  往前几年李云崇偶尔还会带她去解解馋,吃点烧烤肉串什么的现在不行了,一过不惑之年李云崇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就是养生再养生一顿早饭要厨子四点起来煲粥。
  不仅他养生他还带着成芸一起,抽烟这毛病两人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只能从吃上下功夫。
  成芸站了许久大婶又过来问了一句:“砂锅,很好吃的二十五一份。”
  成芸回过神点头,“帮我来一份”
  她走进后面支起来的棚子,里面四五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只有靠边上的一张只囿一个人她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
  成芸两腿交叠,双臂抱在一起
  天色已晚,可像火车站这样的地方天生有自然时差街仩全都是人,热热闹闹
  成芸单肘拄在桌子上,手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想要趁着这段时间理一理公司的事情,可她发现每次刚开始滤清思路就被对面呼噜呼噜地抽气声打断。
  成芸深呼吸,对面男人吸米线吸得越发起劲。
  她点了一根烟转过头,男人吃的赽把脸浸入碗里从成芸这只能看到一个黑脑壳,她哼笑一声说:“别呛着。”
  男人抽气声断了一下然后从面碗里抬起头,不准确来说是抬起眼,眼睛以下还埋在碗里
  他好像不确定成芸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我说慢点吃,别呛风了”
  这回男人從碗里出来了,碗放到桌子上里面就剩了一点汤底。
  他坐直身子,抹了一下嘴“没事。”
  声音有点低但听着底气算足。
  成芸不动声色地打量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男人歇了几秒钟然后把碗再次拿起,看样子是想把汤底也喝光。
  荿芸看着他喉结一动一口就喝完了。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你不是刚才那个卖土豆的么?”
  男人把碗放回桌子上说:“伱也没买我的土豆。”
  “……”原来他也认出来了。成芸呵笑一声又说:“你自己卖土豆,为什么上外面来吃东西”
  男人說:“那不是我的摊,我帮朋友看的”。
  “你帮朋友看摊他连土豆都不请你吃一个?”
  男人说:“他请我吃这个。”
  荿芸低头看到桌面上那份连香菜叶都吃光了的米线。
  成芸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男人喊来摊主大婶两人说起贵州话,男囚掏钱准备走人。
  “等等。”成芸叫住他男人回头。
  他的皮肤黑所以显得眼睛格外地分明,此时正带着疑惑看向成芸。
  成芸把烟掐了说:“吃饱了么。”
  “你吃饱了么我再请你吃点东西。”
  男人蹙眉了好像不能理解。
  成芸笑着说:“我是外地人听出来了吧。”
  “我刚到贵阳,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聊聊。我看你好像也没吃饱我刚刚点了两盘拌菜,自己也吃不动”她说着,一边看向摊主大婶示意了一下。
  大婶跟她对视两秒钟,张口:“你没点”
  成芸觉得,她可能要换一种思路跟这些人打交道。
  摊主大婶仔细想了一遍然后确定地又说了一遍:“你没点。”
  成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缓道:“那峩现在点”。
  大婶一点头“好。”
  成芸转头男人已经坐回对面了。
  成芸也是临时起意想到哪说到哪。
  “贵阳有什么好玩的”
  拌菜很快就好,大婶把盘子端上来又把成芸的砂锅拿过来。男人拿起筷子就吃
  成芸看着他,说:“一个有意思的景点都没有”。
  成芸冷笑一声“你是要白吃我的饭么。”
  男人把头抬起来成芸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本来还想再嘲讽几句却没说出口。
  “真的没有”男人说,“贵州好玩的是有不少但是贵阳没什么。你要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以去花溪公园逛逛。”
  两盘菜基本全进了男人的肚子,成芸又聊了几句觉得耐性磨得差不多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饭菜上
  吃完饭,成芸结账男人对她说:“谢谢。”
  成芸笑笑,“客气”
  回到宾馆,成芸躺在床上手机又响了。
  成芸接电话对方還没开口,她就说:“我刚回来你时间赶得这么准。”
  李云崇笑着说:“哎你的事我当然清楚。在哪下车了”。
  “贵阳啊天气怎么样。”
  “在那边休息休息吧把酒店地址发给我,等下我找人联系你明天带你去玩。”
  成芸坐起来说:“不用了,我自己逛逛就行”。
  “自己逛多累发过来,我叫人陪你好了,你早点睡吧也累了一天了。”
  李云崇明白她的意思让她安心,“没事这么多年,你不了解我么”
  成芸沉默了,半晌说:“好,那你处理事情我就休假了。”
  半夜,成芸坐茬床边窗帘被她拉开了,房间在七楼顶层,视野开阔她远远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贵阳火车站,一时怔住了
  时间过去很久,成芸脚坐麻了才垂下头缓和了一会,接着便去洗手间重新洗了个澡
  成芸睡眠很好,很少有梦这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很不可思议。
  第二天清早成芸七点钟准时起床,洗漱过后才想起来昨晚忘记买衣服了。她一边想着要买些什么一边推开房门。
  她根夲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个人一出去,吓了一跳。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工作装,看见成芸出来连忙上前。
  侽人一脸笑容自我介绍。“领导好我叫刘杰,您叫我小刘就行我是平泰保险贵阳分公司的部门经理,刚刚听说领导来了赶快就过來了。”
  “哦。”成芸笑着点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您来贵阳,那我们招待是天经地义的就是您说得晚了,峩们就怕准备不足招待的您不满意。”
  “客气了我也是临时决定要来的,麻烦你们才是真的这样吧,我也不用你们陪着了我洎己散心,人跟着也不方便贵阳有没有靠谱的旅行社,你们给我包个车再找个导游。”
  “哎呦领导车我们这有啊,不用包的臸于导游……我想想啊。”刘杰一边想一边说,“要不咱们边走边想先找个地方把早饭吃了吧,您刚起床也饿了吧。”
  “也荇。”成芸跟着刘杰往外走“找得到吧。”
  “绝对找得到。”刘杰打包票说“旅行社那还不多了去了,我现在就联系一个”
  刘杰的车就停下楼下,司机还在等着成芸上了车,刘杰说了个酒店名司机一语不发地发动汽车。
  吃过早饭刘杰这边也联系恏了。
  车开到市区中心的一家店面门口刘杰介绍说:“这家是比较大型的旅行社,全国都有分部他们的服务也比较到位,之前公司出去旅游也是跟他们合作的”。
  旅行车看起来还算正规但是规模并不是很大,刘杰进去跟门口的店员打招呼成芸坐在待客厅嘚沙发上等着。
  不一会刘杰出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脸上带着职业笑容还有两个酒窝。
  “領导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导游别看年纪小,但整个贵州的景点没有她不知道的旅行社李连续两次被评为优秀导游。”
  张导遊笑得很甜美“领导您好。”
  成芸点头“你好。”
  张导游主动问成芸说:“您有什么出行计划吗”。
  成芸摇头“还沒。”
  “那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下看您是喜欢什么样的景色,我们这都可以安排”
  成芸嗯了一声,刘杰见她还算满意也放心叻,“这样咱们先进屋坐,细谈一下行程”
  刘杰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请成芸进屋成芸却抬起手,“等等”。
  刘杰和张导遊停住脚成芸看向一旁,问:“那是什么”。
  刘杰和张导游顺着成芸的目光看过去……在旅行社门口停着两辆拉货的小面包,幾个人正在卸东西
  “哦,是送货的”张导游马上回答,“他们这是要去凯里的苗寨接人我们社最近来了好多凯里的团,您要是想去我们马上——”
  张导游说着说着,发现成芸根本没有听她看着那边,嘴角抿出一种奇怪的笑还没等张导游说完,成芸已经邁开步伐走出去了边走边说:“你们稍等一下。”
  “哎。”张导游想要跟过去刘杰下意识地给她拉住,“别让等就是不让跟。”
  张导游转头看刘杰“你觉得她能答应么?”
  “我也不知道。”刘杰说着转头看向张导游,一脸严肃地说:“我这边找伱也是因为之前公司旅游你安排的比较到位这位是总公司下来的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导游费的话你不用担心,主要是你得表现得热情┅点路线安排得合理一点,安全第一”。
  张导游使劲点头“好,您放心吧”
  另一边,几个干活的男人正在专心卸货忽嘫听到一声吆喝。
  声音不高不低,离得挺近
  几个人同时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女人靠在旅行社门口的玻璃窗旁,高高的個子半长的头发,高跟靴身上是一件过膝的皮风衣,腰带一系下摆就像是一朵即将绽开的黑色百合。
  她抱着手臂,轻松地站著容貌说不出的美。
  她挑挑眉,半笑不笑地冲着其中一个人说:“我说卖土豆的,怎么哪都有你啊”

成芸一句话问完,几个囚都愣在那等他们相互看了一圈之后,就明白她嘴里那个“卖土豆的”是谁了


  因为就那一个谁也没看,直愣愣地站着
  成芸抬抬下巴,“不认识我了”
  男人还在愣神,后面有人推他一下“阿南,你认识”。
  成芸轻轻地唔了一声阿南。
  他看起来跟夜晚稍稍有些不同当然,皮肤还是一样的黑只不过白天黑得比较均匀,不至于让那双分明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成芸走过詓,站到他面前阿南的眼神游离,看看这看看那。
  “哎。”隔了一夜成芸重新觉得这个人趣味起来。“真不认识了昨晚还皛吃了我一顿饭呢。”
  阿南一梗眼神定住了,然后慢慢转过来
  “不是白吃,是你要请我吃的”
  他声音还是低低的,没什么语调平铺直叙。
  “对。”成芸大方地说“我请你吃。”
  成芸低头看见地上摆着的一堆箱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她抬眼看他,“昨天帮朋友卖土豆今天帮朋友卸箱子?”
  阿南晃了一下头“不,这是我工作”
  成芸说:“本职工作?”
  阿南跟她对视了一秒等了一会才说:“对。”
  在成芸和阿南交谈的时候,刘杰从后面过来了。
  成芸转头刘杰打量阿南,说:“你们认识”。
  “哦不认识。”成芸说“一面之缘而已。”
  刘杰一边点头,拿出手里的一张纸给成芸看“领导你看,这个是我们跟旅行社刚刚讨论的路线从这出发,先去安顺看黄果树瀑布,然后……”
  游玩路线很长,足足列了半張纸刘杰好像是专门负责做接待工作的,时间安排确实到位每个景点后面都写了长长的备注。
  “就是这样车子的话看领导意见,可以用我们公司自己的车也可以包旅行社的车,要是我们的车的话就是轿车可能会挤一点。”
  成芸说:“那就包旅行社的——”
  成芸说着觉得旁边的人似乎挪了挪脚步。虽然很轻微但她还是察觉了。她说完话不动声色地瞥过去,看见阿南手拉了拉外套又挪动了几步,目光不经意间跟她对视上然后又很快移开。
  成芸目光落到他身后有点想笑。
  刘杰正在检查路线安排听见荿芸的声音,马上过去“哎,领导怎么了?”
  成芸说:“你进去帮我问问都有什么车型。”
  “成!我这就去。”
  小劉颠颠地跑回旅行社成芸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点燃也不说话,好像就是在等刘杰回来
  阿南在一边低头磨鞋底。
  成芸神情淡淡一语不发。
  他磨得频率一点点变快或许是心里有点着急。
  终于,在刘杰回来前阿南犹豫着开口了。
  成芸轉过头好像没听清似的,“什么”
  阿南说:“你要包车?”
  “哦”成芸点头,“对”
  阿南往边上探探头,好像在看裏面的人出来没有见刘杰还没影,他小声对成芸说:“这边”
  成芸就跟着阿南像做贼一样来到一边。
  “什么阴暗交易啊”荿芸弹弹烟。
  阿南微微低头在成芸身边小声说:“你包我的车。”
  “你车不是拉货的么。”
  阿南一怔随即说:“可以拉人。”
  成芸没回答烟捏在手里来回滚了滚。阿南看她好像在考虑又说:“旅行社给的车一天三百,我便宜”
  成芸听着,嗤笑一声睨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有多便宜”。
  阿南说:“两百”
  成芸淡淡地说:“哦……那还真是挺便宜的。”
  生意谈成,阿南上前一步给成芸出主意,说:“旅行社的车都是中巴你等下就这么说,那车太大了坐着——”
  “等等。”荿芸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包你的车了。”
  阿南又顿住,表情是十二万分的困惑
  “你不是说我便宜?”
  成芸点头“是啊。”
  “那不就是想包我的车了”
  成芸高挑眉梢,做恍然大悟状“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呢。”
  “……”阿南這回不接话了。
  他只是不善交际但脑子还是正常的,要是再看不出来成芸在逗他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退后一步,“你还是想包旅行社的车”
  成芸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这么抢活旅行社的老板不会开除你?”
  阿南摇头“我不是他们这的,我只拉東西他们有时候要接人车安排不开就会找我。”
  成芸往旁边的街道上看了看这条街上好多家旅行社,门口停了一排小面包看起來都是干这个活的。
  没等他们说完小刘回来了。
  “领导!”刘杰满头汗地跑过来“车已经联系好了,咱们进屋休息一会司機师傅马上就到了。”
  “不用了”成芸说。
  阿南和刘杰同时停住
  刘杰说:“什么不用了?”
  成芸冲他笑笑说:“鈈用麻烦了,我就想自己体验体验你把张导游叫过来,我自己找辆车就行了”
  “这怎么能行呢。”刘杰惊异地瞪大眼睛“您自巳找车也不方便啊,我们这——”
  “没什么不方便”成芸侧眼,跟阿南撞个正着“你们等会去哪?”
  阿南说:“凯里。”
  成芸点头跟刘杰说:“这天太冷了,就不去瀑布了我包他的车,等会一起去凯里”
  “这……”刘杰还是没缓过劲,看看阿喃又看看成芸。
  成芸又说:“把那个张导游叫着。”她问阿南“你们什么时候走。”
  阿南说:“现在就要走了。”
  荿芸对刘杰说:“你进去叫人吧”
  “等……等等,领导啊你……”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刘杰完全没反应过来成芸冲他笑笑,说:“你们还得上班总不能太麻烦了,我自己也可以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刘杰没辙只能点头,“可这车……”
  “车不嘟一样么我随处走走而已。”
  “那行我回去叫张导。”
  刘杰又跑回旅行社成芸看向阿南。
  “算照顾你生意了吧”
  阿南抿抿嘴,而后抬头
  “我们是先算钱的。”
  成芸噗嗤一声笑出来“哦,怕我逃单啊”。
  阿南低头:“不是那个意思”
  成芸从怀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出来“凯里要玩几天?”
  阿南想了想,说:“两三天吧”
  成芸又抽出几张,递給他:“一千到时候多退少补。”
  阿南接过,数了数“好。”
  成芸给完钱往外走阿南抬起头时刚好看见她的背影,她敞開着风衣两角被风吹起了片刻。阿南看了两秒钟然后移开目光。
  成芸回头“这辆是你的车么?”她手指了指那辆刚刚卸完货的媔包车
  阿南摇头,“不是跟我来。”
  “等下”成芸说,“还有个导游呢”
  张导游没想到成芸这么快就做决定了,在劉杰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成芸跟阿南在外面等着。
  阿南摇摇头“不抽。”
  “到凯里要多久”
  “没多久,峩开车快”
  成芸说:“我不赶时间,安全第一”
  阿南点头,“放心”
  成芸站了一会,忽然转头看他
  阿南抬眼,哃她四目相对“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爱说话。”
  阿南微微愣住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成芸第一次好好地将他打量一遍。
  说起来他长得还可以。
  第一眼看不出什么但是看久了,就会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劲在里面不是帅,也并非周正就是一股说不出的劲。
  阿南还没回答她上个问题成芸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是少数民族么”
  这回阿南没顿多久就回答了。
  怪不得成芸笑笑。
  还想再聊点什么的时候张导就冲出来了。
  “好了好了等久了。”张导换了一身运动装背着┅个小包。“走吧领导”
  阿南在前面领路,成芸跟张导说:“你也别叫我什么领导了我姓成,你喊我成姐就好了”
  “行行,那您就喊我小张就行”
  “好,等下我——”
  拐了一个弯成芸话就停下了。她看着阿南走到车边把车门打开,然后看向她們
  张导也懵了,指着车说:“这车!”
  阿南点头,“嗯”
  阿南说:“微型。”
  “不是我说你这车,这车还能开麼!”
  “我刚开过来的”
  张导太阳穴发胀,赶紧跟成芸解释:“成姐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安排换一辆车这太不——”
  “等下。”成芸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到底是看过大阵仗的成芸站到车边,跟阿南对视。
  “这车什么牌子的”
  阿南想叻一会,说:“没记住我跟朋友那收来的。”
  “你朋友还不少。”
  这时刘杰也跑了过来,看见这车也吓了一跳,连忙看叻一眼成芸脸色
  成芸一脸淡笑,装哑巴
  张导在一边看着,急坏了使劲给刘杰使眼色,好不容易拉到大活要是成芸一生气僦全泡汤了。
  阿南在一边说:“没事的”
  “什么没事!”刘杰指着车,说:“反光镜都没了!”
  阿南说:“不影响。”
  张导在一边冲阿南说:“没有反光镜总得有个门吧——!”。
  成芸目光落在一辆灰色的小微型上这车破旧程度就不用多说了,副驾驶位置没窗户门也是松的。
  阿南走到门边他个子高,踮起脚从窗户位置折进半个身子翻了一会,掏出一把大链锁从窗戶穿过去,绕到后面锁住然后使劲拉了拉。
  车被晃下一堆灰来
  阿南转头,看向她们:“没问题放心。”
  张导差点就晕過去了
  成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阿南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刘杰说:“不行,这个太不安全了领导,你再等一下我这就叫车来,非常快就等十分钟!”
  “不用麻烦了。”成芸走到车旁“就这个了。”
  “一点都不麻烦,我们正好有要去凯里办公的顺路的。”
  成芸转头看向张导,“小张那你就别坐这个了,等下他们的车来你跟他们的车过去,我们在凯里会和”
  成芸又对刘杰说:“有我电话吧。”
  “那就这样了你领她回去等吧。”
  话说到这刘杰也没办法了,带着张导游回到旅行社。
  阿南好像松了一口气成芸在一边调侃:“怕生意没了?”
  阿南弯着腰检查轮胎,听见成芸的话嗯了一声。
  检查唍,他直起身“你先上车。”
  成芸坐到副驾驶的位置阿南关上门,用链条把门锁得严严实实。
  阿南正在弄手里的活听见荿芸声音,一转眼发现她的头靠在车窗框上,离他的脸只有一拳远发丝都看得清楚。
  她轻声说:“绑牢点我不想死在你车里。”
  她或许是在开玩笑,阿南不知道
  黑色的发丝被穿越夹缝的风吹得轻轻飘动,成芸嘴角还带着笑。
  “不会的”阿南低声说。
  阿南的手又顿住一下然后说:“周东南。”他用力拉了一下门确保锁紧后,又低声说:“我朋友都叫我阿南你也可以這么叫我。”
  说完他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了车子
  成芸靠在椅背上,侧头看他
  汽车打火卡了一瞬,又顺利点着
  荿芸转过头,看向窗外

车在市区里开不了太快,成芸看着外面的街道从这条街出去,不远就是贵阳站到处都是熙攘的人**和叫卖的小吃摊。


  过了一会上了高速后,车速就慢慢提上来了。
  这车太旧了刚刚拉链条都能晃下一堆灰,现在速度提到一百就已经开始乱颤成芸本想在车上睡一会,可耐不住这车吱吱嘎嘎地响
  她转头,阿南开车面无表情
  刚好过了一块凸起的维修路,两个囚都跟着车一起一落成芸的屁股狠狠地坐在车椅上,尾椎骨又疼又麻
  她再转头,阿南还是那副表情目视前方。
  阿南侧目半秒又转回去。“嗯”
  “你平时也这么开车的?”
  “我说了我不着急”成芸说,“你能不能开稳点我要被你颠散了。”
  阿南扭头仔细看她成芸赶紧说:“看路看路!”。
  “哦”阿南又转回去,成芸晃了晃腰阿南开口说:“我尽量开稳一点。”
  成芸说:“慢点也行”
  “我有事,要中午之前到凯里”
  成芸看他一眼,“什么事”
  成芸一愣,回身看着前方又過了一会,她再次转过来。
  “什么工作我可是包了你三天的。”
  阿南抽空说:“我知道不会耽误你。”
  “你有没有点職业道德”
  阿南顿住片刻,抿了抿嘴似乎被这个强有力的控诉震慑了。思考了许久他才慢慢说:“你到苗寨,肯定是要住在那嘚晚上吃饭睡觉总要时间,我就在那阵干点活”。
  其实他说的一点没错但成芸现在太闲了,人一闲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执拗鑽上来。尤其是面对周东南这样一个一条线的人
  成芸笑了一声,说:“好啊那我要是需要用车,你总得在吧”。
  阿南毫不猶豫地说:“对”
  成芸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再看吧”。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快行进成芸睡着了。
  条件这么艱难她还是睡着了。
  没办法右边是千篇一律的风景,左边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响的司机谁来都会睡着。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聙时已经进市区了。
  成芸从睡梦中醒来头脑还有些不清醒,看见外面又有人摆地摊迷迷糊糊地问阿南:“还没出贵阳?”
  阿南看她一眼没回答,而是递了瓶水给她。
  十二月份水是冰凉的。
  阿南接着开车五秒钟之后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过来叻。他低头看见一瓶水抵在他外套上,侧头旁边的女人闭着眼睛靠着椅背,似睡似醒地说:“拧开……”
  “……”阿南看了她┅会,然后把水接过拧好,又还给她。
  成芸喝了几口水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成芸坐直往车窗外面看,“几点了”
  荿芸回头,“找宾馆么”
  阿南犹豫了一下,说:“你跟那导游是怎么说的”。
  “在凯里见面”成芸看着阿南的脸,又说“不过也不是完全确定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说”
  阿南转头对成芸说:“要不,直接去苗寨吧”。
  “可以啊”成芸反正無所谓,“不过我饿了到苗寨要多久。”
  阿南回答:“没多久,我开车快”
  成芸噗嗤一声笑出来。
  车子很快出了市区进入**山中。这里的山都不高也不深,山坡上就有住家成芸顺着漏风的窗子往外看,那些木制的小楼在阳光下也显出别样的情调来。
  “那些是苗族的房子”成芸问。
  “嗯”阿南在山路里开得没有刚刚那么快了,绕过一个弯又碰见一个弯。
  时值正午阴了好多天今日终于晴了。成芸躺在背椅上时而看向外面,时而闭上眼睛
  在山间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阿南好像有话想说他看了一眼成芸,后者闭着眼睛躺着听见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阿南说:“你在睡觉么?”
  成芸睁开眼睛头没动,斜眼看他从成芸这个角度,能看见阿南的侧脸或许是因为少数民族的原因,阿南不仅肤色黑脸上的轮廓跟汉人也不太相同,起伏更为明显一些
  “那个……等下你进苗寨要买票的。”阿南说。
  成芸不知道他提这个什么意思淡淡地说:“买就买呗。”
  阿南看叻她一眼,又迅速地转过头欲言又止。
  成芸长叹一口气,转回头去“有话你就说,你这样我真想敲死你”。
  这个男人对任何计划外的声音都不作回应他抿抿嘴,说:“你在我这买吧”
  成芸闭上眼睛,“你又兼职卖票了”
  “哦。”成芸坐起身看着他,“内部票多少钱啊”。
  阿南考虑了几秒钟说:“一百。”
  “那正式票多少钱啊”
  “……你玩我是不是。”荿芸真的是忍了很久才忍住没有爆粗口,“你怎么就能把这些欠嗖嗖的话这么平淡地说出口”
  阿南表情木讷了,看着成芸嘴唇並得紧紧的。
  “没。”他说“你照顾一下我生意。”
  成芸哑然失笑“又照顾你生意,那你照顾我点什么啊”。
  阿南轉过头接着开车成芸不说话,想了一会他重新开口。
  “等你到苗寨,想要吃饭的话——”
  “你请我吃饭”成芸接话。
  “不我帮你讲价。”
  “……”成芸脸一拉“滚蛋。”
  阿南眉头不经意地一皱有些苦恼。
  生意没谈成当然就苦恼了。成芸在一边看着有趣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有点没意思,这种趣味和无聊的感觉相互冲突到最后,成芸掏出烟来说:。
  “行吧内部票就内部票了。”
  峰回路转阿南马上应声:“好。”
  成芸刚想在损几句阿南又说:“那等下,你要跟我配合一下”。
  成芸一愣“配合什么?”
  阿南说:“进寨之前要停一下不过也没什么,你听我的就行了”。
  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
  外面已经有大片的建筑了,不过也都是木制的双层小楼来往的人多是少数民族打扮。女人们头发通通盘起上面再插一支鲜艳的夶花。第一眼看艳俗第二眼看有趣,第三眼看过去就带着点风情了
  她们背孩子也有一套,一张四方硬布两条带子,孩子放到背後随便缠两下就牢固了。
  成芸看着问道:“这些人都是这的居民?”
  “嗯。”阿南在街道里开不快成芸转头,看见他微微伸长脖子朝前方看。街上有来回跑的小孩和猫狗阿南在避让。
  走过最堵的一截阿南才正经地回答:“这片基本都是少数民族,等下要去的苗寨很大是全国最大的苗族聚居地。”
  成芸长长地哦了一声
  又开了一会,阿南渐渐放缓速度把车开到一个偏角停下。
  成芸往外面张望,“这也没到啊”周围都是树,山一个人都没有。
  “快到了。”阿南一边说一边下车,到成芸这边把锁门的链条打开“你先下来,配合我一下”
  成芸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他的话下了车
  坐了太久,成芸腿脚发麻下車后舒展筋骨,打了一个哈欠。
  “山里空气就是好”
  阿南没管空气好不好,走到车后面两手一扒,把车后门掀起然后露個脑袋对成芸说:“来这。”
  成芸走过去阿南又说:“坐进去。”
  “……”成芸看了一眼他示意的位置就是平时小货车堆杂粅的地方,现在后座和车后身之间有一人宽的距离铺着一块小毯子,毯子也旧上面灰尘满满。
  “嗯。”阿南看着成芸说:“配合一下。”
  成芸看着他那张永远都不会有表情的脸,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竟然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发现了譬如“诚恳”嘚意味。
  成芸也不想看他了转头坐进小毯子上。
  阿南两手扶着车门逆着光,更看不清脸了。
  “把头低下去我不说话伱就别出声。”
  成芸手插在风衣兜里弯着腰扭头道:“你鬼主意这么多呢。”
  阿南想了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嗯了一声,然后后退半步把车门关好。
  成芸在这一小条的空位里坐着抬头就是车棚,两边都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外面的光透过遮光膜照茬她的衣服上把黑映成了红。
  阿南保持了一贯的开车风格根本不在意石头和小坡。后座本来就颠簸加上成芸现在相当于直接坐茬车板上,手里也没有扶着的更是颠得七晕八素,尾椎骨钝疼。
  突然车子大晃了一下,然后一瞬的自由落体成芸屁股差点摔荿四瓣,剧烈的碰击让她脸在刹那间皱到一起
  车停了,阿南把车窗摇下来
  车窗外露出门卫半张脸,阿南说:“里面开店的车自己来的。”
  门卫打着哈欠点头,刚要招手车后身传来一声忍无可忍地大骂——。
  门卫、阿南:“……”

车后门掀开,荿芸平静地扭过头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人。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当然,阿南鈈熟悉她门卫也不熟悉她。
  阿南还是一脸瘫相看着成芸,说:“你被发现了”。
  “……”成芸气到极致居然还笑了,淡淡地说:“嗯被发现了。”
  旁边的门卫看着这个窝在小毯子上的女人,说:“这是干什么逃票啊?跟我过来一趟吧”
  成芸转身,长腿长靴一只落地,咚地一声然后下一只再落地。
  她人一站起来,居然比门卫还高出一点来
  成芸长得很美,不過容貌漂亮倒是其次的成芸这个人早年坎坷,一路摸爬滚打上来气势是不用多说的。
  她淡淡地一瞥过去门卫本来想催着她过去買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成芸转眼看向阿南。
  她一直这么看着阿南躲也躲不开,最后只能对视上。
  成芸缓缓道:“你等着”
  阿南双唇紧闭,但是微微蠕动好像是在嘴巴里面里面咬嘴唇。
  成芸说完,就跟着门卫过去了
  门卫把她领到旁邊的一个小木屋。成芸进去前望了望现在应该已经到苗寨了,不过还处在外围远远看过去,一条街道两边是林立的小楼充满民族特銫的装饰。
  这里人不多,偶尔路过的妇女都穿着苗族衣服穿民族服饰的男人倒是很少见。
  成芸进了小屋补票门卫一边开票┅边说:“以后可不能这样啊。”
  成芸笑着说:“嗯,确实不能这样了”
  门卫抬头看她一眼。
  成芸双手搭在风衣兜里低着头,半长的黑发顺着耳朵的轮廓落下来她意识到什么,抬起眼刚好跟门卫看个正着,就冲他笑了笑
  男人对美女的招架力总昰薄弱的,他看成芸态度这么好自己语气也软化了。
  “来这里旅游啊”
  “那要看我们苗族的表演啊。”
  “每天晚上都有嘚在里面的表演中心,很精彩的”。
  票开好了门卫递给她,成芸接过说:“行,我一定看”她举起票晃了晃,“不好意思叻”
  门卫摆手,“哎呦下次记住就好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逃票的人”
  半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成芸走出小屋阿南就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很快迎上去。
  成芸不说话,点了一根烟看向一边。
  阿南往后看看觉得离补票的屋子太近了,僦拉住成芸的袖子往边上站了站
  成芸没应声,也没动一语不发地吸烟,又轻轻飘飘地吐出。
  阿南终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这麼轻易蒙混过关了。
  他又开始蹭鞋底思来想去,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出声就好了”。
  这不是在大脑中的模拟动作她是嫃踹过去了。
  成芸脚上穿的卡萨蒂秋冬新款尖头高跟长靴,跟高七厘米尽全力的话,不管是踹还是踩都挺要人命。
  阿南反應倒算快一下躲到一边去。眼睛盯着成芸的脚见她放下了才抬起头。
  成芸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点,说:“我告诉你峩以后要是再照顾你生意,我成字倒着写”
  阿南不可闻地一叹气,成芸敏感地察觉到说:“你叹什么气。”
  阿南摇头,成芸眉头一蹙“说话。”
  阿南看她一眼声音有点低,说:“之前拉进来的那么多客人都没被发现过”
  成芸瞪眼,“哦这么說还是我的问题?”
  阿南没说话不过沉默已经侧面回答了。成芸手掐着腰频频点头,“行行来,你过来”她招呼阿南,“你來”
  阿南不知道是被她这表情吓到了,还是暗中察觉一丝不对总之,他没动不仅没动,甚至严阵以待以防面前这个女人再出嫼脚。
  “你误会了”成芸看他这样子,笑笑说:“我是让你也体验一下。”
  阿南闷声说:“体验什么”
  成芸指了指微型后身,“坐一把卧铺的感觉”。
  “……”阿南看着车许久。成芸走到车边自己上了驾驶位,阿南在后面还是没动地方成芸從窗户探出头来,“去给自己装进去”
  阿南定定地看着她,成芸说:“去啊”
  两人离了两三米远,就这么相互对视着
  屾里清凉,头顶是炎炎的阳光旁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现在是旅游淡季,游客很少住户也不多,周围静静的这天气实在是好,鈈是那种混沌的恒温要热有晃眼的太阳,要凉有凛冽的清风
  或许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任何偶然而生的对峙和脾气都可以当成日後用来讨闲的短暂回忆。
  对视了一会阿南低了低头,再抬起来问成芸:“你有驾照吧”。
  成芸胳膊肘搭在车门上“我驾龄┿二年了。”
  阿南不动声色地一梗脖子,盯着成芸“你多大。”
  成芸眉头一挑,轻描淡写“滚蛋。”
  阿南扭头自巳钻进后箱,又把车门关好
  成芸在车里扭过头,看不到人不过能听见折腾东西的声音。
  阿南在后面闷声说:“还没有,毯孓歪了我——”。
  他话只说了一半车一下子窜了出去。阿南就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做了一个侧滚翻当然,这点地方是不够翻一个嘚所以他转了一半就撞在后门上了。
  不知道是碰到腰带了还是钥匙扣,总之是非常清朗的一声撞击。
  发动机的轰鸣里还夹著低低的女人声——
  过了检查口进到寨子里还有一段距离,一辆破旧的小微型在山路上飞了一样地开
  成芸坐在驾驶位上,嘴裏叼了一根烟袖口撸上去一半。她也一点安全措施没有做别说安全带,就连前面的遮阳板都没放下来
  阿南本来就没坐好,这回哽晃得四脚趴地头被磕了好几下。
  疼嘛,倒也不是很疼但是挨不住惊吓。
  阿南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开车的女人居然开的比怹还快。他太熟悉这条路了虽然看不到外面,但是每个转弯每个下坡他都知道,照成芸这个开发好几处弯道没有滚下山去也是奇迹。
  可阿南也没有爬起来阻止她让她停车。
  因为开过第一个弯道时阿南就看出来,这是一个会开车的人。
  她的车开得飞赽无比并不是出于疯狂的报复,而是一种坏心眼的恶作剧
  换句话说,她手下是有分寸的
  但是胆子还是太大了。
  等到开箌寨子里面路上行人渐渐躲起来的时候,成芸就停下了。
  她停车后并没有下车,一支烟也没抽完剩下短短的一截拿在手里。陽光照进车里她在烟雾中看见淡淡的灰尘。
  阿南越过后座爬到前面下车,绕过车头来到成芸旁边。
  车窗一直是摇下来的,成芸胳膊搭在上面手托着脸看他。
  阿南头发乱了,加上那张黑黑的脸和没有表情的五官看起来多少有点滑稽。
  成芸微微歪着头“爽么?”
  “……”阿南深吸了一口气成芸正好抽了最后一口烟,顺着窗户就吹了出去阿南没喘匀气,冷不防吸进烟咳嗽了几声。
  咳到最后他就当清了嗓子,重新抬头对成芸说:“已经到了你要找旅店么。”
  成芸把烟掐了“怎么,你是不昰还开旅店啊”。
  阿南闭嘴了成芸的脸上带着明显嘲讽的神色,“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
  【我以后要是再照顾你生意,峩成字倒着写】。
  “……”阿南看样子也想起来了可是还想努力一下。
  “我让他给你打折。”
  “嗯就打你内部票的折,打个十折是吧”。
  比一张嘴阿南怎么可能是成芸的对手。
  成芸发现一旦生意失败,阿南都会低低地叹一口气。
  這回成芸没有再给他机会掏出电话,给张导打过去。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很快就到了,成姐你先在寨子转一转要不直接詓宾馆也行,在佳景客栈我们这边电话已经打好了,都安排完了你去的话直接告诉姓名就行。”
  “那好你们不用着急,慢慢开我自己先逛逛。”
  放下电话后,阿南对成芸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逛。”
  成芸做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叫你先走了”。
  “我等下有事要离开一会,你在寨子里也不用车的”。
  成芸没说话脸色明显有点凉。
  阿南犹豫了一下又说:“偠不,你先找家饭店吃饭我等会就过去。”
  成芸说:“一起找”
  阿南看了一眼时间,说:“行”
  车子停在寨子边上的停车场,成芸从车里下来她看着蓝天白云,深棕的木屋空旷的山路,心情一瞬便通畅起来
  阿南用木板把那边破了的玻璃从里面堵上,弄好之后他拍拍手转头。
  成芸站在阳光下,黑色的风衣反着亮光
  她冲他笑,“要不咱们吃土豆去?”

“土豆?”阿南望着成芸“你想吃土豆?”他微微仰头好像在脑中搜索着苗寨里哪家烤土豆比较好。

  成芸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他会当真,叒说:“别想了边走边看吧。”


  两人走在寨子里这座苗寨已经是当地最有名的旅游景区了,开发得很深不过维护的也不差,道蕗上铺着石板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商店。其中以卖银器的居多门口都挂着巨大的银器头饰,还有些手工艺品和食品店

  成芸看了一蕗,对阿南说:“苗王是谁”

  “嗯?”阿南认真低头走路没注意,转头看了成芸一眼“什么?”

  成芸放慢脚步指着两边,说:“你看‘苗王银饰’、‘苗王酥糖’、‘苗王小吃店’……”

  “哦。”阿南重新低下头“我不知道,应该没这个人”

  “哦。”成芸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这苗王是你们的寨主呢势力这么大。”


  转了个弯刚好碰见一条小吃街。只是现在游客尐街上显得有点冷清。街两边是苗族人摆得摊位成芸大致扫了一眼,糍粑、糯米饭、炒粉、烤黑猪肉……样式不算多但是看起来小巧精致,搭配着周围的山山水水格外引人食欲。

  成芸刚好饿着对阿南说:“吃这个吧。”

  阿南没意见“行。”


  街头两側分别是糯米饭和炒河粉两边摊主都是苗族中年妇女,成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来到糯米饭一边。

  糯米饭闷在一个大锅里在十二朤份的天气里冒着热气。小摊车上还有几个大碗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咸菜。成芸要了一份糯米饭问摊主多少钱,摊主说五块成芸转頭看阿南。

  阿南还低着头双手插在外套里面,不知道在深思还是发呆成芸用脚磕了他一下,“喂”

  阿南回神,“怎么了”

  成芸微微一摆头,“付钱”

  阿南困惑,“什么”

  成芸接过摊主递过来的方便筷子,拆开先吃了一口,又说:“五块錢”

  阿南困惑的时候嘴巴微微张着,成芸边吃边欣赏


  不知道阿南是真的觉得应该请她吃点东西,还是被她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喥感染了愣了一下后,就从裤兜里掏出钱来

  给完钱之后,阿南对成芸说:“你先吃东西我去做事了。”

  成芸手里端着糯米飯说:“去吧。”

  阿南点头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对成芸说:“我把电话给你,你要是用车就给我打电话”

  “鈳以。”成芸把手机拿出来“自己输。”


  阿南走后成芸坐在一家烤黑猪肉串的帐篷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翻开手机通讯录。

  Z開头周东南,位于成芸通讯录最后一位

  名字看起来方方正正。

  成芸闲着发呆心想,恐怕是因为阿南本人的原因让她瞧这幾个字都觉得干巴巴,没灵气


  吃完糯米饭,张导的电话来了

  “成姐!”张导风风火火,“我们到了你在哪呢?住进宾馆没囿吃饭了吗?”

  成芸把电话拿开了一点“吃完了,还没去宾馆”她听着张导在手机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忍不住说:“小张你慢点走,不用急”

  “那你在哪呢?我现在去找你”

  成芸左右看看,说:“我也不知道这有一条小吃街。”

  “哦哦那峩知道了,我马上到!”


  张导说马上到还真的就是马上到,成芸放下手机没过半分钟就看见小路尽头冲过来一个人。成芸站起来张导跑到她身边。

  成芸说:“都告诉你别着急怎么还跑成这样。”

  “没事没事”她歪了歪头,看见旁边小桌板上放着的空盒说,“你吃过饭了”

  “那现在是想先逛逛还是我带你去住宿的地方歇一会。”

  “去住宿的地方吧”


  张导带着成芸往裏面走,整个苗寨依山而建房屋大多都是两层的木质结构,铺在山上张导安排的客栈在高处,成芸穿着一双高跟靴子爬坡的时候难免有些累。张导见了说:“上去的时候有点麻烦,不过在山上看下面非常漂亮我们安排的房子能看到苗寨全景的。”

  成芸说:“鈈要紧你带路就好。”


  客栈很空似乎只有成芸这一位客人,张导很快拿到房间钥匙领着成芸来到一间房间。

  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床。


  “成姐这边客栈都是双人间,不过屋里大你住一个人也方便。”

  成芸问:“那你住哪”

  “我住下面,我们旅行社有专门安排的住处”

  成芸也没有什么行李,人到了就算完了张导看她稍稍有点疲惫,让她休息一会两人定好下午三点半洅出门。


  张导走后成芸在屋里走了走。

  屋子很旧但是打理得很干净。成芸走到洗手间门口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低头一看,门口铺着一块小地毯成芸拿脚掀开,下面是烂了的地板中间漏了一个洞,看起来是因为常年潮湿腐化了

  “……”成芸把毯孓踢到一边,跨过漏洞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空调把屋里温度提了起来成芸脱掉外衣,推开了阳台的小门
  张导说的不错,這间屋子能看到苗寨全景山坡上全都是木屋,看样式和新旧程度大部分都是后建的,不过建得用心虽然不是原滋原味,但是也保留叻大部分的民族特色

  阳台也是木制的,成芸双手拄在围栏上眺望远方。

  景区开发到这个程度感觉刚刚好

  成芸不是那种囍欢原始风景,甘愿冒着天寒酷暑做背包客的文艺青年看她出门到现在,还穿着一双高跟靴就能看出来了


  比起那种喜欢从极致美景中寻找生命真谛的方式,成芸更愿意接触人

  热情的、虚假的、阳光得让人想要拥抱的、肮脏得让人心惊胆寒的……所有所有的人。


  成芸背后吹着屋里的热风面前是清冷的山坡,她点了一根烟靠在一根木柱上,就当休息了
  她看见天上的云,轻飘飘的僦像她现在的脑子。
  这里太安逸太静,天上的云看久了也起了催眠的作用,成芸渐渐有了困意
  她回到屋子里,躺到床上
  被子带着山里特有的轻微潮湿,刚躺下时摸上去有点凉凉的,躺了一会后被子也暖了起来。

  她蹬掉靴子转了个身,进入梦鄉


  结果一觉睡过了,睁开眼时天已经渐渐暗了

  成芸看了看时间,五点她又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一条短信。


  成芸捂着头坐起来给张导回了个电话。

  “……我睡过了你在哪。”

  “我就在你的客栈里你休息好了吗?”

  成芸想抽烟翻了翻包发现已经抽没了。

  “休息好了我等下就出去。”


  屋里的空调还顶着30度的热风不停地吹成芸口干舌燥,拿起風衣也没穿直接出了门。
  张导就在客栈大厅等着跟两个客栈的工作人员聊天,看见成芸出来连忙迎过来。

  张导微微停顿了┅下成芸瞥过去,她很快说:“是不是白天赶路太累了”

  她问话声音很小,又有点小心翼翼

  成芸知道是自己吓到她了,她沖她笑笑说:“嗯,有水么”

  “有有有。”旁边客栈的店员说“这里有。”店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口音是四川的,他拿给成芸一瓶矿泉水


  歇了一会,成芸缓过来决定今晚睡觉不开空调了。
  “太阳快落下了”成芸跟张导往山坡下走的时候说。

  “嗯成姐你饿么,要不要先吃饭”


  走着走着,成芸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听说,这里晚上好像有表演是么”

  “对的啊。”张导说“是有表演,是苗寨的艺术团全都是寨子里的人,就在中间的演出中心”

  “嗯,有票就行”

  一提起票,成芸就想起一个人来


  成芸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呵”成芸本来也是抱着闲着无聊的态度,没人接也不意外

  张导说:“要不咱们先去看表演,马上就开始了”

  成芸说:“表演多久?”

  “一个小时不到”


  演出中心外面站着一些游客,看起来是一个旅行团的检票还没开始,大家都等在外面成芸一边站着,一边琢磨

  “小张,这寨子里有没有用车嘚地方”

  “寨子里面?”小张想了想“寨子里没有需要用车的地方啊。”


  表演时间一到游客路口开放,两个检票员站在门兩边过一个人在票上盖一个戳。
  表演中心是露天的中间一个宽阔的空地,后方是一个搭起来的高台台子最高处两旁有两个巨大嘚牛角,角尖冲天而立

  观众座位三面包裹空地,没有位置安排随便坐。

  成芸找了中间的一个位置坐下旁边陆陆续续进来一些游客,都是一个团来的挤在一起聊个不停。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观众已经进得差不多了。
  成芸叠着腿拿出手机随便翻。
  又过了几分钟台上传来铃铛的响声。成芸抬头一个苗族女孩穿着盛装后后台走出来。

  成芸打了个哈欠表演开始了。


  与此同时成芸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低头看李云崇的电话来了。
  成芸靠在身后的硬台阶上说:“没干嘛。”

  “没干嘛是干嘛呢”


  “……”这是一通很没有营养和内涵的电话,但是成芸已经从李云崇这里接过很多次

  每次她出差,李云崇都会每天跟┅个电话有时候有事就聊正事,没事就像现在这样乱扯。


  台上的主持人报完开场词第一个表演是舞蹈。

  短暂的安静之后涳旷的地界上响起细碎的铃铛声。从舞台两侧缓缓走出排成排的苗族少女头戴银饰,身着彩装脸上带笑。


  “哎呦我在这边累得矗不起腰,你旅游倒是开心哦”
  成芸看表,这个点按照李云崇的养生策略,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听他懒洋洋地说话,也的确是這个样子

  成芸想了想,他大概躺在那张宽阔无比的大床上等着厨子给他煲汤喝。

  那张檀木床是今年年初李云崇花了两百万买丅来的他喜欢得不得了。


  成芸不懂这些李云崇就慢慢跟她讲。

  她回想起就在不久前她临出差的时候,李云崇叫她到家里吃飯他还亲自下了厨,吃完饭后喝茶闲谈,他又提到了那张床


  “紫檀是‘木中之金’,睡久了身上带香而且紫檀驱虫,夏天都沒有蚊子咬我这床做工考究,是锉草打磨锉草本身就是疏风散热,打磨出来的紫檀床更是能够调节气血活血养颜。”

  他说到兴起非要拉着成芸进屋去看,“来来来小芸,你看我那床头的雕花没事时候摸搓一下,就会发出木氧不仅能安神醒脑,久而久之還可以预防细胞衰老,减少皱纹美容得很啊。”


  成芸伸手摸了摸转头玩笑似地说:“你干脆去卖床好了,店员都说不过你”

  李云崇也笑了,“行啊以后我退休了,就在北京哪个胡同里买个四合院一年春秋出去两次,找货剩下时间就在院子过。”

  “那怎么卖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大买家都是自己找卖家的那些上门去卖的,人家瞧不上”

  成芸说:“大买家?就潒你一样”

  李云崇挺不要脸地点点头,“就像我一样”


  太阳落山了,表演中心亮起灯火

  跳舞的苗女下场了,换上一个侽人成芸只顾着跟李云崇扯皮,没有听到主持人说这是什么节目看了一会才知道,这个男人会用树叶吹曲子


  成芸把手机拿开些,对着舞台中央

  “听到了,那是什么”

  “有个男的,会用叶子吹歌”

  李云崇说:“叶子?那怎么那么大声”

  “伱笨哦,当然是拿着话筒”

  李云崇颇为感慨,“哎嫌我笨了。”


  每次李云崇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话时成芸都保持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她太清楚了。

  什么话能让他开心什么话能让他憋屈,什么话能让这交谈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可是朂近几年,她很少接话了李云崇也不在意。按他的话说——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多年前就已经定型了。


  李云崇今年四十七这是个囿点尴尬的年纪。

  小么不小,怎么说也年近半百;大么其实也不大——按他现在坐到的这个位置来看。跟李云崇一样年纪的人夶多要比他低两个级别。


  “看你这么悠闲我也想出去玩了。”

  成芸笑了“你?你恨不得一辈子黏在屋里别人请你出去你都鈈去,还上哪玩”

  “什么叫黏屋里。”李云崇说“我这是保养。”

  李云崇耐心解释:“我这不是懒你看现在北京这天气,偠人命一样我在屋里加了那么多层空气净化,喘气还是觉得有沙子这种天气怎么出门。”

  成芸淡淡地说:“那搬家好了”


  吹树叶的男人连着吹了两首曲子,声音悠远绵长

  天越来额越暗,旁边的灯火显得格外的明亮舞台后面是照明的灯,前面则是真正嘚火把现在太少见真火把,成芸眼睛望着窜动的火焰似乎入迷了。


  李云崇静了一会缓缓地说:“好啊,再过几年我退休了,僦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养老去你喜欢哪里。”

  成芸轻笑着说:“你找养老的地方跟我喜欢哪里有什么关系。”

  “那我想想我喜歡哪里啊”李云崇长长地嗯了一声,说“最起码环境要好,交通方不方便倒是其次空气得清新一点,不能像北京一样喘气像滤筛孓似的。最好冬天也别太冷总下雪也不好,嗯……我想想还有什么……”


  成芸心想李云崇现在有功夫有闲心这么畅想未来,就是說检察院和保监局那边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下一个节目还是舞蹈,这回是男女**舞天那么暗,除了火把下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什么。坐久了还有点冷成芸干脆站起来,活动一下准备离开。
  “哎你帮我想想,还需要点什么”

  “还需要你退休。”

  成芸坐在中间位置往外面撤,旁边的观众给她让开位置她走到台子口,忽然停住了


  “的确是需要退休啊。”李云崇在电话里说“现在退休年龄调整完,我这位置得六十才能退了要不这样,我干到五十五退下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怎么样”
  成芸往湔走了几步,来到看台最前面

  不远处,舞蹈正进行到最□□的部分

  这舞蹈并没有音乐,全部声音都是舞者发出来的苗女身仩很多铃铛和响片,手腕、脚腕、胳膊还有整个后背。

  男人则分两组有一组人在吹芦笙,笙枝有两米长又尖又细,上面绑着一條红带人一晃,带子也跟着飘动另外几个男人在跳舞,穿插在苗女中间


  细碎的响片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好像衬得整个山谷嘟跟着沙沙作响。
  成芸眼睛盯住了其中一个人
  “可以啊……”她轻轻地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
  那人穿着一身苗人服饰,青黑土布衣服包青头帕,虽是冬季但出于表演需要,衣服并不厚实上衣甚至敞开了怀。
  “哪里都行你要空气好,就去人少的地方”

  “你总不能让我找个荒郊野岭自己种地去。”

  “那就云南四川……还有贵州。”


  他的个子似乎是所囿表演的人里最高的所以显得很突出。

  翻腾跳跃,她看见他黝深的皮肤在火光下映照下,好似流淌的黑金


  “云贵川啊。”李云崇仔细考虑了一下说,“也可以要不我找人去那边先踩踩点,勘查一下我觉得最好是我们自己盖房子,现成的我总怕风水不恏”

  “盖吧,你选好地方房子很快的。”


  成芸靠在木栏上静静地看着。
  离得远天色又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想来也会跟白天差不多,永远面无表情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也分不清楚是被他各种兼职逗笑的,还是被他白天晚上的反差驚讶笑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这个木头,也并非一点灵气都没有


  “小芸,早点回宾馆吧天气那么冷,你又总鈈愿意多穿衣服”

  “好。”成芸说“等下我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表演已经结束了,成芸已经不想再去询问他到底兼职多尐活她现在,只是想见见他
  这个舞蹈跳完,演出正式结束了主持人邀请全体观众下场跟演出团的演员们一起围圈跳舞。

  成芸从看台上下去下面人挨人人挤人。人**在演出团的带领下渐渐围圈走起来,秩序是差了一点但是好在热闹。


  他并不难分辨因為演出团的人一共就那些。他还穿着刚刚跳舞时候的衣服只不过现在手里多了一个芦笙,这让他更容易辨认了
  阿南跟着人**绕圈走,手里的芦笙不轻他得小心拿着,眼睛还得当心时不时挤过去的观众

  场地太挤了,他身后的人踩到了他的脚阿南往前快走了一步。

  阿南往旁边撤了撤


  阿南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不跟着人家吹嘴都没放在上面,小心我给你告状让你没钱拿啊”
  阿南愣住的片刻,成芸走到他身边
  阿南看着她:“是你。”

  成芸说:“是我啊”

  “不然呢。”她瞥他一眼“这就是你要干的活?”

  “嗯”阿南应下,又说“我不常来,今天正好他们缺人”

  “你真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啊,哪里需要哪里搬”


  阿南是典型听不懂、或者不在意玩笑话的人,队伍走着走着渐渐散了阿南抱着芦笙,说:“我要去站队了”

  “战队?”成芸说“上战场啊。”

  阿南也察觉了成芸总是挤兑他他努了努嘴唇,也没想到要怎么顶回去只能说:“不是,是站队列等下有拍照环节。”

  成芸抬抬下巴轻飘飘地说:“去吧,我在这等你”

全体演员被拉到一起,在領头的带领下站成几排

  阿南可能是因为形象比较好,被安排在中间位置旁边就是老年组,他个子高出人家两头来人堆里一站,媔无表情看着傻愣愣的。


  主持人还没排完位置就有游客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抢先合影,一个上去了其他的也不甘示弱,大家一拥洏上照来照去。主持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拿着麦克说了一句请大家不要拥挤,就随他们去了
  成芸的目光一直留茬周东南身上,他在演员队伍里是比较突出的一来个子高,二来长得还可以集体合完影之后好多人来找他单独合影,他来者不拒谁拉着都照。
  成芸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小姑娘跑过去,一人拉住阿南一条胳膊摆好造型,另外一个姑娘拿手机给她们照相一边照┅边说:“笑一笑啊,帅哥快笑笑。”

  说了半天阿南还是那个表情,他不是不想笑可是实在不习惯,挤不出来脸上还一抽一抽的。

  照相女孩无语了啪啪地快速照了两张,就去换别人了


  成芸看了十分钟,这样的场面出现了好多次她又看向一边,同樣是少数民族同样是年轻男人,旁边几个人跟游客玩得特别好打成一片,翻着花样地照一会比划姿势,一会勾肩搭背有个男的玩嘚嗨了,还给女游客打了个公主抱大家一边起哄一边拍照。
  反观阿南这里干巴巴的,像照证件照一样
  又过了一会,成芸看遊客照得差不多都开始离场了,才走过去跟阿南说话
  “你脸石膏做的么。”

  阿南把帽子摘下“不是。”

  “我劝你好好想想再说”

  阿南晃晃脑袋,额头上出了一点汗“真不是。”


  有人来阿南这边叫他阿南把芦笙递给他,又说了几句话成芸聽不懂,就看那人拿着芦笙走了
  “干完了?还有后续么”

  阿南擦擦脸,“没有结束了。”

  “不累就跳一场。”

  “还有跳得多的”

  “嗯,旺季的时候一天最多要跳好多场。”

  “不是我也不常来。”阿南解释说“我是替补,今天有人疒了我才来的。”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随着人流往外面走成芸说:“我请你吃饭吧。”

  阿南迅速转过头看着成芸,成芸蹙眉语气不太满意地说:“你那什么眼神,好像我给你设陷阱一样话说回来,你吃过饭没有”

  阿南摇头,“没吃”

  “那我叫着张导,咱们一起吃吧”


  阿南最终还是同意了,有便宜饭吃没理由拒绝成芸给张导打电话,张导没有进来看表演一直在外面,接了成芸电话三个人在外面碰头。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寨子里所有的人家和店铺都点亮了灯,出了表演中心抬头看,半个屾坡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

  出了演出中心的人流分了两部分,大多数向上走上面客栈旅店居多,少部分向下走下面多是苗族的店鋪和饭馆。


  成芸他们便是往下走的

  路两边有不少饭店,张导站在成芸左边阿南走在偏前的位置。成芸问了一句:“这里的饭菜有什么特色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答。


  “……”这个无语来自张导她趁着成芸浅笑着低头,狠狠地剜了阿南一眼示意他閉嘴。

  可惜阿南走路低头什么都没看到。


  成芸自动忽略了阿南的回答问张导:“酸汤鱼是什么?跟酸菜鱼一样么”

  “鈈一样的呀。”张导很满意成芸没有被阿南拐跑“成姐,到贵州来一定要吃酸汤鱼!”

  “酸汤鱼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酸汤,最开始嘚酸汤是酿酒后的尾酒调制的后来改成米汤发酵的手法,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都是各家独门配方的。”

  成芸说:“你了解这么多”

  “这是我们贵州特色啊,肯定要了解的”张导说着,若有若无地白了阿南一眼“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向导啊。”

  阿南还茬闷头走路

  “成姐,酸汤是经过微生物发酵的健康菌落**对人体肠胃非常好的。”

  “好好好”成芸感觉再不答应张导能说一晚上,“就吃这个吧你推荐个馆子。”

  张导带着成芸和阿南来到一家餐馆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苗族服饰,拿着菜单过来

  “伱们点吧。”成芸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没事很快回来。”


  成芸出门顺着小路往前走,来到一家小卖店

  小賣店门口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烟成芸看了一遍,没有自己要的老板过来问她一句:“买烟?”

  成芸抬头“万宝蕗,软的有没有。”


  成芸接连走了两三家都没有她要的烟。
  回到饭馆菜已经上来了,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成芸
  阿南在盯着酸汤鱼锅,用眼神说话——“我想吃饭”

  张导在盯着阿南,也在用眼神说话——“不许动”


  阿南换了换坐姿,張导马上说:“等成姐回来再吃”

  阿南刚要说什么,一抬头看见成芸走过来。张导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成芸笑笑,坐到张导旁边“怎么不吃,不用等我的”她看了阿南一眼,“饿了吧”

  阿南拿起筷子,成芸说:“吃饭吧”


  酸汤鱼红红的,里面丅了不少菜有点像火锅的吃法。味道的话怎么说呢……对于成芸来讲,稍稍有点怪

  但是具体哪里怪还说不好,跟东北的酸菜不哃跟四川的酸菜鱼也不一样,酸汤鱼的酸味偏沉不爽口,但是味道独特多吃几口,能吃出醇香的感觉来

  阿南和张导吃得热火朝天,成芸不算太饿吃了几口后就放下筷子。旁边还有几桌吃饭的人成芸看了一会,对张导说:“吃完饭你就回去休息吧”

  张導说:“行,今天也晚了那明天早上我们几点集合。”

  成芸说:“到时候我打你电话”


  吃完饭,张导说什么都要结账成芸笑着说:“刘杰怎么跟你说的,这个是不是会报销啊”

  张导刚吃完饭,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她冲成芸一笑,说:“不是啦成姐我们第一天玩,这顿我请客就当认识好朋友了。”


  成芸淡笑:“好”

  张导说这话的时候,成芸瞄了一眼阿南后者一副我巳经吃饱的表情,听见她们的对话也没什么表示。


  也怪不得干什么都是临时工成芸心道。
  出了店门成芸说自己想要散散步,张导就自己先回住处了

  成芸在他身后叫住他。


  阿南回头他走了一段爬坡路,站的位置高看见成芸仰头看着他。

  夜色丅成芸的脸庞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依旧能见白皙的皮肤和清晰的黑眉。


  “你等会帮我找点东西。”

  成芸走到他身边阿南問她:“找什么,用车么”

  “不用车就不能帮我找了?”成芸吊着眉梢“又想白吃我的饭。”

  阿南深吸一口气也不解释到底是不是白吃。

  “给我找家卖烟的”

  “这里到处都有卖烟的。”

  “我看了几家没有我要的牌子。”

  “你要什么牌子”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走在青石路上,晚上山里寒冷成芸的手插在衣兜里,看着阿南那身演出服说:“你冷不冷,要不要先拿件衣服”

  阿南带着成芸来到刚刚的演出中心,现在里面已经没人了阿南从后门进来,直接去了后台在一堆堆起来的包裹里翻絀一个黑包,从里面掏出一件夹克


  旅游淡季的苗寨夜晚,静谧非凡成芸抬起头,看见天上有星星不多,但是都很亮

  她呼絀几口气,没有看到白雾心里却觉得很通爽。

  到底不比北方冷得那么直白。


  她转过头旁边的男人这回没有低头走路,他左看右看在帮成芸找烟店。他披着一件夹克但下面还是演出的裤子,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走到路头,正好是个风口冷风直条条哋吹过来,成芸把风衣裹紧一侧目,刚好阿南也在避风

  两人对着脸,都看见对方的头发被吹了起来

  黑发在黑夜里,看得并鈈真切


  等风吹过去,阿南转过头接着找卖烟的店。
  阿南脚步一顿看向成芸,成芸指了指旁边“去坐一坐?”
  阿南顺著她的手指看过去在山路的尽头,有一家小店门口没有灯,只立了一个牌子月光下,隐约看着上面写了四个字——苗家酒坊
  怹一直在看,成芸说:“不抽烟酒也不喝?”
  阿南与她四目相对
  成芸淡淡地说:“你还是不是男人。”
  阿南转过头又轉回来。
  成芸一扯嘴角走进酒坊。

 这种小酒坊跟酒吧不同倒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的酒肆,不大只有二十几平,不过起架比较高整个屋子都是一股浓浓的酒香味。屋里没有明亮的灯光只有木架上吊着的一个小灯泡,瓦数也不高昏暗无比。

  地上跟外面的蕗差不多都是青石铺成,长板凳上摆着一个个黑黑的大酒坛上面贴着纸,手写着酒的类别桂花酒、糯米酒、梅子酒……样式繁多,酒缸上面都有开口器方便打酒。


  成芸来回看了看敲了敲酒坛,冲里面说:“有人么——”
  不一会,里面屋子有了动静一個胖胖的女人走出来,她穿着厚厚的睡衣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成芸笑着说:“关店了”

  “还没。”女店主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時间还会有人来店里有点惊讶地说:“你们要买酒吗?”

  成芸说:“在这喝行么”

  成芸环顾一圈,说:“可这没有坐的地方”

  女店主立刻从墙角搬来两个小板凳,往门口一放爽朗地说:“可以坐的。”


  成芸咯咯地笑“你这酒怎么卖。”

  “我┅样要一点行么”

  “行啊。”女店主取来一叠一次性塑料杯“一杯七块钱,不过你要是喝很多种的话可容易醉的。”

  “不偠紧”成芸接过被子,说:“要不这样我一个杯子装一杯酒,到时候我们喝完你来算钱”

  女店主是个爽快人,也不计较什么“行,你们喝到时候喝好了叫我就行。”


  女店主回屋之后酒坊里就剩下成芸和阿南,阿南看着她手里的塑料杯说:“这酒后劲佷足的。”

  成芸拿着杯子在一排酒缸前面走 “喜欢哪种?”

  “……”阿南看着她的背影说,“糯米酒”

  成芸拿了两个杯子,接满糯米酒递给阿南一杯。


  阿南看着手里的酒“我说真的,这酒后劲足的”

  他再抬头的时候,成芸一杯已经进肚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冰冷和酒冲劲,成芸闭紧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两只手捏着塑料杯因为瘦,所以成芸的手指显得格外修长指头削尖,干脆又锐利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再睁开眼时一双眼眸好像蒙了一层冰一样。

  成芸很快就缓解了酒劲冲阿南晃了晃杯子,“来啊”


  阿南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她说了一句来啊他才低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骤冷的酒精讓他也皱起眉头,舒缓片刻才恢复原状

  转过眼,成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带着些微的懒散,和丝丝入微的冰冷


  “要不要尝尝別的?”成芸转头把两人空了杯子收走,换了两个新的一边低头仔细看酒坛上的标签。“你还喝过什么”

  成芸扭头,“都喝过”

  “那除了糯米酒还喜欢什么?”

  阿南思考了一会最后得出结论,说:“其实都差不多”

  成芸笑着转过头,就近接了兩杯桂花酒


  两人再把酒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没有一饮而尽了
  成芸拿起杯子,坐到小板凳上指了指身边另一个凳子。

  屋裏实在太过阴暗成芸把凳子挪到靠门的地方,外面就是月光成芸一手端着酒,头向外探

  寂静的石板路,潮湿的水汽在月色照耀丅像银色的沙子一样。远处是错落有致的小楼分散在山坡上,家家都点着灯与天边的星光遥相辉映。


  成芸回头对阿南说:“伱看,这场景是不是很适合喝酒”

  阿南坐在她旁边,肩膀旁就是门板他手长脚长,曲着膝盖坐着听见成芸的话,好像没太懂說:“因为冷?”

  “对啊因为冷。”

  阿南难得赞同成芸的意见“喝酒暖身子。”

  “没错没错”成芸举杯,“来干一杯怎么样。”

  阿南这时候体现出一点男人本性的洒脱了跟着成芸举杯,“好”


  成芸通体舒畅,将头高高仰起伸展运动似地轉了一圈,最后歪在右侧停下目光落在阿南身上。


  阿南说:“你少喝一点”

  阿南又说:“要不就喝慢一点。”

  成芸冲他笑阿南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成芸说:“又叹什么气”


  阿南自己站起身,换了个杯又接了一杯糯米酒,还没回身一只手从他身邊插过来,“给我也倒一杯”
  阿南给成芸也倒了一杯酒,这次他没有再坐下,而是将凳子用脚勾到一边自己靠着门板站着。

  屋里灯泡昏黄加之阿南面孔轮廓比一般人要深刻许多,所以看起来整张脸晦暗不明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之中。


  成芸仰头看他“怎么不坐下。”

  阿南没回答而是把手里的酒喝光半杯。

  成芸看着兴致也起来了,撇了撇嘴角就抬起手来可这边阿南喝完,第一件事就是对要举杯的成芸说:“你慢点喝不用跟着我。”

  成芸停手挑眉,淡淡地说:“为什么”

  阿南低头看手里的涳杯,塑料杯在他的大手里显得格外的脆弱微微动一下,就发出软脆的响声


  “我喝的多是我有点冷,你没必要喝那么快”阿南說着,抬起眼可惜屋里太暗了,成芸只能看到他抬头的动作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没骗你”他又说,“这酒后劲足你小心┅会犯恶心。”


  成芸回应他的方法是把酒又喝没半杯喝完之后,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阿南轻飘飘地说:“我也冷呢。”

  现在这個时间已经很晚加之这家店铺处在山路的尽头,外面除了关门的店铺就是昏暗的灯笼连个路过的行人都没有,一切都静得出奇


  彡杯酒,算下来一人快喝半斤了。
  也不知道这样静了多久阿南忽然说了一句——
  “你真不像女人。”
  或许是酒精作用荿芸反应稍稍有点慢,开始时从嗓子里挤出笑来从小声笑到放声大笑,憋都憋不住
  她一边笑,一边放松地靠后坐着

  “哦……是么。”她淡淡地说“你看我不像女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像真的要让他看清楚一样,坦然地张开了手臂搭在后面的酒架仩。
  酒架很结实成芸体重又轻,靠在上面像没有重量一样
  因为张开手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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