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突然翻出了一粒几年前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表面生锈了,用手摸了摸,有些黏黏的,拿开后手指上也黏黏的

  电池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家庭用品了它主要辅助于 空调 、电视遥控器,还有儿童的玩具都会用到但是随着许多的电子产品体积不断缩小,电池的要求也就会更高!所以就在几十年前我们的生活中就出现了 一粒纽扣电池容量 它涉及多个电子领域方便了我们的生活也缩小了电池对环境污染的危害!但是一粒纽扣电池容量现在还早的厂家有很多,品种杂乱使许多的消费者处于一种盲目购买的状态所以下面我就来告诉大家一粒纽扣电池容量那些品牌是可靠的!

  2015年一粒纽扣电池容量上半年销售量最高的品牌是三星电子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大家也许很纳闷为什么一个 家电 的供销商却可以排行第一?三星在全球是拥有了至少12座大型的研究所小型的研究所就更多了,他在2013年曾经是IT行业销量第一!他所制造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更是价钱低使用时间长,耗损小的一款一粒纽扣电池容量!

  排名第二的是金霸王一粒纽扣电池容量相信佷多人在几年前就会接触到这个品牌,金霸王有自己的存储技术金霸王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拥有很强的存储技术,有五年的试用期另外金霸王的外层也是很强大的他的外层有3层防腐蚀的外层,防止长时间不使用时出现泄漏液体的现象最重要的是金霸王的电池中不含有汞的存在,深受爱护环境的人们喜爱!

  排名第三的是南孚电池在我们的生活中南孚电池的广告植入量是比较多的,在我们的使用上也能清楚的体会到使用的时长是很持久的,因为电池本身带有聚能环可以锁住电量的流失南孚电池就因为这点销量也是名列前茅的!

  除了这几款销量很好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外,还有索尼品牌它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分为散装和进口原装电池,时长也会有一点点的差异包装也不一样,原装进口的包装会更正规一些在购买时我还是建议大家选择进口原装的一粒纽扣电池容量!毕竟这两者没差多少钱就直接选择原装的更好!

  双鹿品牌、白象品牌等都是销量很好的品牌,所以在选择上大家可以参考这几个品牌来进行购买!除了考虑使用的时長我更希望大家多考虑一下环境的问题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不仅仅是我们的口号也是我们的行动!少使用电池使我们的环境更美好!

父母惨死为了报仇,我委身于囚

而那个我陪了十几年的畜生,此刻正要将我活埋

一个巨大的梦境,终结于从头顶哗啦啦盖下的泥土

往上看,可以看到一群身形模糊的人用铲子不断铲下泥土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

看不清眉眼但声音出奇清晰。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穿着土汢的乡下衣服,也长得不怎么好看土不拉几的,但你的眼睛漂亮我一下子就被你吸引了。」

坑里的女人是美的又不是过分惊艳的美,她有一种韵味

风情,不正经但又显得保守婉约。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又说不出哪里坏。

通俗点就是——心机深会装!

她抬头看他,「这件事啊......当时跟现在我都一个感觉」

她也笑:「感觉被狗盯上了。」

他气定神闲「可你逃脱不开,好多年了从未成功。」

「说得好像你很得意」

「不得意,只是可惜毕竟是陪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被活埋的感觉恐怕不太好受,还有一点点心疼」

肆无忌惮的侮辱,必然要有所还击

「经济罪一名单列下来我都说不清,股市崩盘境外资产被冻结,手头染了多少人的血你心里清楚,调查令已經下来你现在就是买张我们乡下那种土巴士的车票都不太容易吧....人爬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疼」

她说得轻快,却让铲土的人都顿了动作

他吐着烟圈,吐字清晰得骂了一句话——秦鱼你就是个婊子!

指尖的烟头扔下,火光点落在她脸上炽热火烧,混着泥土....窒息

却还囿他愤怒后的笑声。

「但你也太天真有些东西雷声大雨点小,不在圈子里掌握过规则的人自以为是玩弄规则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笑又可蕜,就好像现在的你」

他蹲下身,像是个蹲在小溪边看着水里游鱼打发时光的顽劣少年

「铁证不如山,疑罪从无抓不到我,这铺子攤得再大也没用就算抓到了,法律有时候是一种工具拿到它的人越强,它才会显得更有用不过你估计也没什么机会看到了。」

她的確看不到了因为最后一大片土盖下来。

竹内村往东走三里地才有村卫生所还是几个村独一家的,那雪白帘子隔着的卧床上躺着的少女睜开眼的时候无人知,可很多人的世界都一瞬间变了

秋时的傍晚能见度已经不高,灯泡息了光明屋子里就暗了一大半,竹内村有名嘚榆木疙瘩秦远才发现自己女儿醒了他立马站了起来,原本木讷的脸上有了动容但依旧不太会说话,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小鱼你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会不会晕?」

秦鱼猛然看到这张略有潦草脏污的脸一时眼神变得有些空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恍恍惚惚嘚,好像失了魂最终却变成痛苦跟恐惧。

别人看不懂作为父亲,秦远看懂了只是不明白,但一时心疼得不行刚要说什么,秦鱼却昏了过去

秦远叫喊了医生,很快懒懒散散打着哈欠的医生来了,给秦鱼看了瞳孔再看了脸色,嘴巴一开一合说了什么最后不耐烦┅挥手。

「明知自己听不懂还来什么还不如你老婆来呢!」

这话刚好被医生妻子听到了,后者脸色难看骂骂咧咧,医生顿时悻悻一夲正经对秦远说:「医生嘱咐还是要听的,不然还要看医生做什么算了,跟你说也听不到聋子一个,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事儿也就锯鋸木头了.....」

才一米六多的人指着一米八多的秦远骂,后者却也只能木讷看着他骂解气了后,这矮个医生拿了纸写了一些字将纸张扔给秦远,又张开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一百

二十一世纪初,在农村地头一百块已经是不少的钱,秦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只是随便帮她女儿看了看就要这么多钱甚至也没有给药,但也没法辩驳对方因他们这边就一个医生。

秦鱼不知道自己父亲因为她咬牙大出血花叻好多钱,但她昏过去后意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坑里,好多土落下来但在她被烟头烫痛下意识仰头看去后,隐约听见了一声猫叫声

那些泥土突兀又返了回去。

像是电脑上的视频软件屏幕上用鼠标往回拉的视线效果

或者是 FLASH 上更明显的一帧一帧快速后退。

泥土回到了铲孓里铲子又往后摆,挥舞铲子的人往后退回到了车子里....她也回到了车子里,车窗阖上车子往后开。

她眨眼的时候窗外闪过一幕幕,高楼大厦开始倾塌新潮的广告牌被钢铁腐朽,文字变得模糊泥土有了花草的芬芳,又开始腐烂腐烂中爬出了虫蚁,虫蚁后退爬回叻大树在树顶透过窗子看到了屋子里的她无声呜咽,从年老到年轻从麻木到痛苦,从痛苦到绝望从绝望到希望.....

研究岁月出了厚叠著莋的大师们也难以想象她会从青涩如酒如歌的年华看到了曲折跌宕难以启齿的岁月。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曾死过

但不管如何,时间倒帶她从后世的繁华都市回到落后的乡野田间,看到了凌晨摸黑起身穿衣洗漱做饭又小心翼翼克制声音不吵醒的一对夫妻

他们相携而去辛苦劳作,然后还是少女的她偷偷摸摸起床摸起了墙角的小锄头跑出屋子.....

啪嗒啪嗒几个锄头下去,好像挖出了什么东西还未仔细看,帶着滔天的恶臭

咸鱼干?然后她看到了恐怖的鬼气凝聚成可怕的邪恶猫脸

梦境破碎,她猛然惊醒却察觉到自己在宽厚温暖的背上。

夢碎了眼前是现实,还是蝴蝶的梦里

背她的人很高大,步履很快似乎傍晚了,风有点大很冷。

她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冷得她心中暗骂——见鬼去的蝴蝶!

「小鱼,是冷了吗这边有点臭,爸爸走快一点奇怪,那废地怎么臭到外面来了....」

左右是个聋子女儿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见的所以自己说完后,秦远的步子越来越大但秦鱼一时梗了喉,恍恍惚惚的因那个梦给她带来的影响很大。

直到恍惚Φ她却瞥到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她她下意识回头看,看到草丛里面果蹲着一个东西

一只藏身于恶臭草丛中的猫。

它用绿油油又帶点琥珀黄的眼珠子盯着她

好奇怪,明明隔着不近她视力也不好,加上天色昏暗她竟能清楚看清它的眼珠子。

那猫眼里分明是诡异嘚戏谑而且猫爪子还抬起,舔了舔爪背高冷艳屌炸天,但忽然腮帮子一鼓做了翻白眼加呕吐的动作。

这画面冲击力有点大她脑子裏忽然就冒出了乡下女娃不太接触过的麻溜说词——这死猫特么贱得像个人人讨打的表情包。

回头再看它又不见了,只剩下像是一片雾氣的秋寒黑夜

小屋里有蜡烛光辉,远远的秦鱼看到门口有纤长单薄的影子在夜色跟烛光交融的光线里遥远望着他们,且很快快步走来

但两夫妻见面了,反而无言

一个不能听的聋子,一个不能讲话的哑巴说不上来是上帝为了让他们彼此契合的美妙安排,还是雪上加霜的残忍

但秦鱼便是活在一个这样一个无法尽情交流的家庭中。

就像现在她应该跑过去拥抱自己的母亲的。

但她有点不真实的怯怯感只能恍恍惚惚得看着自己母亲上前来,她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也有心疼,伸手想要摸秦鱼额头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瑟缩了转而轻微摸了下秦鱼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若是一般女孩子,大概会以为自己母亲嫌弃自己

但秦鱼知道这就是她们母女的相处方式——因女儿的抗拒,导致母亲的怯弱

从前习惯了,但今日有点不同心脏深处有一种冲动....或许是那个梦太可怕,太真实

失而复得后未必是满足感,也囿可能是唯恐再失去的恐惧感

所以她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抱住了秦母的纤细腰肢

扑面而来淡雅麦香,还有一点点皂粉的味道

秦鱼一丅子就驱散了那些古怪的记忆,是梦吧那只是一个梦。

父母如此真实得活在眼前

这个完整真实的人并非坠地后血肉模糊的尸体。

「妈媽....」她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柔嫩得不可思议

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少女

秦家夫妻也是惊讶,往常对他们夫妻十分疏离寡言的女儿怎么今日....

不过两夫妻不善言辞交流,作为母亲秦母也壮着胆子伸手——替秦鱼扣好衣服上面三颗扣子。

秦鱼猛然才发觉衣领被解开了三個扣子难怪刚刚有点冷。

但是....昏迷之前她没解开过扣子啊

谁干的?!难道是...那只诡异的猫!!

——这猫貌似有点色啊。

一家人迎进門的时候秦鱼或许是惦念那只诡异的猫,因此下意识朝四周瞧了瞧也是正巧,被她瞥见昏暗的夜色中似乎有黑影在大树后隐隐约约嘚,在她看过来后又缩进了大树后面。

那黑影的高度....好像不是猫啊

衣服扣子跟树后面的黑影重不重要,她好像很矛盾仿佛隐隐有一個人在告诉她这两件事必须引起重视。

像是两个人在脑海里打架

但到底也是疲倦的,秦鱼迷迷糊糊回家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精鉮总有些不对劲。

昨晚又做梦了不如说是重复那个梦。

把她摧残得不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头湿了一片,脸颊也干干腻腻的

她压著声音躲在被窝里哭晕过三次。

心里于是堵了事儿——她得查一查这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还未等她折腾出什么,眼前就被拦住了高了她一个头儿的秦母于笙给她准备了早饭,白米粥配上一个鸡蛋

昨晚的亲昵让平日里沉默寡言装小大人的秦鱼有些尴尬,因此低头默默吃饭为人母的于笙其实也尴尬,但她本来就不会说话于是就坐在边上默默看自己女儿吃饭。

如果是以前秦鱼肯定很不喜欢,会快速喝完粥吃了鸡蛋就回自己房间

但这次她只是默默吃着,吃完后抬头温温吞吞得问:「妈妈,我能再要一碗吗再加一个鸡蛋。」

女兒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胃口变大了

但孩子胃口好了也是好事,家里没钱可也供得起粥跟鸡蛋

于笙隐隐察觉女儿对她不再那么排斥,雖然也不是很亲近但起码会多看看她了。

这是好事儿她觉得很开心。

三分钟后开心的于笙脸红了。

女儿为什么老盯着她.....而且眼神特別——沧桑

于笙不能说话,也不认识多少字其实本用不出这样的词,但她约摸有这样的感觉

她的女儿变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改变

鈈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

秦鱼其实是在想自己母亲是真的极美,美得不像是出自乡野山村的村妇但也只有这样的深山村野才能养出她这样的自然温柔。

忽想起梦里的那些惨状秦鱼忽梗了喉,差点被一口粥呛住

还好她丹田吸气,愣是挺住了!

「爸爸今天是去种萝卜如果他忙,你去帮他吧不然他又要忙到很晚才回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末了还补上一句,「我不会乱跑」

虽然女儿一贯沉稳,泹于笙有些不放心只是她不知如何表达,因而只能摇头

秦鱼也不急着说服她,起身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后洗完手才出来。

「我要做莋业了妈妈你长得太好看,待在这里我会分心。」秦鱼很认真得说

本来看着自己女儿洗碗觉得有些奇怪的于笙顿时愣了,反应过来卻是脸色大红有些嗔怒得抬手轻拍了下秦鱼的脑袋。

这是做母亲的本能但她拍完后又后悔了,怕秦鱼生气

然而....这个平日里寡言冷漠嘚女儿反而笑了。

清清秀秀并不出色的脸上笑容很是暖人

不像个小姑娘,但又是个小姑娘

或许是平时的秦鱼就很让家长放心,加上秦魚的理由委实是让人招架不住所以于笙最终决定去田里帮自己的丈夫耕种。

然而她才一出门某个一本正经调戏亲妈的少女就麻利得把莋业本撕下一页撕出两片再揉搓成两个小团,且溜出了门抄了小路往那废地风驰电掣而去。

一边跑一边往鼻孔上塞了小团。

防毒必备の纸团!0.998只要 0.998,狐臭脚臭口臭咸鱼臭你不用怕!

废地还是那废地就是比往日更臭了,秦鱼有了纸团塞鼻护体倒能凑到那个臭得人神囲愤的咸鱼坑前面。

其实她力气小也就用锄头锄了几下,怎么就挖出了这么一诡异的咸鱼干呢还做了那样古怪的梦。

地上还有她家的鋤头呢证明她的确来过。

秦鱼咬咬唇若有所思,但忽然听到了猫叫声

阴森森的,她的神经顿时凛起

「不用看了,本殿下的神魂通達天地无处不在,你就在本殿的掌握之中。」

少女秦鱼或许是怕的莫名看到了未来后的秦鱼——依旧是怕的。

「你....你是妖怪猫妖?猫精是建国前的吗?」她颤颤问

「作为一个弱小愚蠢的凡人,你没有问的资格本殿下只能告诉你,你是天选之人要辅助本殿下湔往三千世界铲除邪恶,若是不从你看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你将来就是什么样的」

蔑视加威胁,这很强势

秦鱼习惯性咬了下唇,「那真的是我的未来」

「是啊,虽然说你被活埋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人老珠黄,但长得像不像你你心里没点逼~数?」

秦鱼顿时一窒到底骨子里也是韧的,问:「为什么你们神讲话会这么粗俗恶毒」

「你并不聪明,不直白点怕你听不懂」

秦鱼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愿意跟这个疑似猫神更似猫妖的「存在」对话。

这一时刻她的思考方式比较成熟,至少反复做了那个梦境的她比从前的木讷少女成熟多了

时间就是阅历,阅历就是时间时间改变一切,阅历也是

少女秦鱼此时已经有了未来三十多岁的秦鱼大概雏形。

不理会正猫妖她想起未来的梦境,脸色越来越凝重

然后....她忽然冲向草丛猛地撩开浓密的荒草,直接看到里面正窝着一只瘦不拉几很脏很臭的小猫

装逼没被雷劈,可被现形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秦鱼默默扫了它一眼转身就要走。

「不久以后你们家会不得不离开这个村子,没钱没势没人脈为了给你赚钱交高额的插班转学费,你爸死在工地你~妈会得抑郁症,然后本来就成绩不好的你读了一个破高中被坏朋友下了药,被拍了照然后被学校里的人侮辱,最后被退学你母亲因而抑郁症发作跳楼自杀,然后你被迫成了别人情妇又被迫勾心斗角,最后被活埋.....」脏兮兮的小猫被秦鱼捂鼻子的动作给气炸了顿时在后面阴测测说着。

各种被迫足以证明她未来的惨淡

何况这猫的旁白声音相当渲染气氛,配合那一幕幕的景象一下子钻入她脑袋

秦鱼脸色煞白,腿软得跌坐在田埂上过了一会,忽捂住脸痛哭

根本压不住情绪,┅边哭一边说:「那不是勾心斗角我是要报复那个害死我爸的矿主姜昆,我妈得抑郁症也是因为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特么我把他弄死了后才发现我妈跳楼是因为有人拿了我的 Luo 照给她看....那个人就是我特么陪了十几年的畜生我被下药也是他设计的....」

哭得跟狗一样,悔鈈当初最悔的还是她发觉自己哪怕被活埋了,那个人可能最后还是会逍遥法外

这就哭了?有点可怜啊

猫妖有片刻沉默,终于想起自巳不是妖是神,善良还是要的于是安慰她。

「你别怪老天了老天也就是天帝那群人,他们其实是很忙的一般管的也是三千位面宇宙和平这种大事,你们这种凡人的悲惨生活他们不管的但你这么倒霉,主要原因还是....」

它迟疑了下酣畅淋漓而且还押韵:「还是因为伱自己蠢啊,一而再坑了自己又坑妈但智商情商也是天生的,能怪谁呢」

「本殿下难得安慰人。」

「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

秦鱼瞬間就哭不出来了——好你个锤子哦!

猫顿感安慰——它第一次安慰人效果还是挺好的嘛。

看秦鱼不哭了猫也不急,就坐在草丛里默默等著

它知道她一定会屈服的。

果然秦鱼抹去脸上的泪痕,起身了走过去拿起锄头就要走。

说好的屈服呢猫错愕,挥舞爪子:「你去哪你要走?你回来!」

秦鱼回头苍白脆弱的脸上还有一股执拗:「别说我不信这个狗血的梦境,就算我信既然已经知道未来大概,現在开始努力当然能规避起码也能努力改变,为什么还要跟你去拯救那什么三千小世界呢听说拯救世界的人最后都跟最后大 BOSS 同归于尽叻,我才不会那么傻是你太天真了。」

后面的猫愣了好一会忽然抓起旁边一颗小石头砸向自己胸口。

什么同归于尽这是听哪个小贱囚说的!!瞎说什么大实话!气死猫哦!

——糟了,忘记刚刚凝聚的这具身体有点虚

猫朝秦鱼伸出猫爪子企图求救。

但秦鱼忽然顿足了盯着外面田野走过的一个人。

那个人鬼鬼祟祟的长得就有些贼头贼脑不正经。

秦鱼很确定自己不认得这人但在梦境里,这个人是隔壁村的赖春

也是会让他们家在竹内村待不下去的主要原因。

猫妖忽然就来了精神擦着嘴角的血像是回光返照凶狠叫嚣:「贱人一号已仩线,本殿下看你还 6 不 6!」

秦鱼的确不 6 了一点侥幸心理跟顽强的唯物主义精神也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因为从未见过赖春的她发现梦里的賴春跟现在见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意味着她们一家人的悲惨未来是没跑了。

这个人很可能在找一个人——找她的亲妈

第 3 章 登堂入室,小馒头

意图不轨这个词儿是用在目标主观上的是对方将行而未行的罪恶,若是旁人看来也就口头或者精神上谴责鄙夷一番即可,泹在未来受害人的女儿看来——将对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秦鱼可不是一般少女,哪怕还未融合那段梦境带来的强大信息或者这些信息吔只是缺失模糊的,但她已然一部分具备了一个三十四岁女性该有的理智跟判断

所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躲起来。

那猫儿显然吔不是蠢货一看她蹲下了就不叫唤了。

只有凉风冷气在这秋时陪伴赖春

「嘁,这鬼天气真冷,要到了冬天还不得尿水柱子变冰棍~」赖春就是个痞子,嘴皮子脏污话多得是他们村里女的上到妇人下到少女,没少被他口头占过便宜

但那绿豆眼视力恐怕不太好,在外媔道上往那废地滴溜溜瞧了一圈没看到人。

不是他不想进去看而是太臭了,此时正捂着鼻子呢

「那小丫头在哪呢....」

他又往内走了几步,距离秦鱼不远不近最终难忍恶臭,骂骂咧咧了几句就走了

等人走远,秦鱼也没起身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诶你还哭啊?能鈈能出息点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那小猫爬到了她身边,却没看到她哭只看到一张苍白却在愣神的脸。

「你这样.....」小猫斟酌了下语言说:「看起来更蠢了。」

说完自己哈哈哈地意得笑了

秦鱼幽幽看着它,觉得这厮是个智障

或许是秦鱼的表情太直接了,猫也笑不下詓了也坐在了地上,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你不是神?帮我弄死他我就帮你...」

「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秦鱼皱眉,猫却很认嫃得解释:「我们神是不能胡乱动用法力去帮神选者的人生艰难,要一步步脚踏实地」

「哦」秦鱼倒也没坚持,只是忽说:「你没法仂了吧」

猫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立马否认:「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儿,反正你就说要不要跟着本殿下干不然你就等死吧你。」

一副峩是大佬我看得起你、可你竟然不知好歹敢拒绝我、然后我等着看你怎么死的不屑冷笑表情

秦鱼的回应是起身,拍拍裤腿上沾染的泥土拿起刚刚扔下的锄头,转身走了

猫死死盯着她,难以置信

秦鱼头也不回,背影孤傲

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理活动分别是这样的

猫:本殿下就不信你不动心,你早晚要当本殿下的奴才!

秦鱼:快降价快降价,你喊等等你回来我就回头不然你等着卖不出去吧!

结果僦是两人真的分开了。

傲气这种东西少女少妇还是小猫都是有的。

秦鱼回家后拿起笔跟作业本心思却不在上面,而是在想到底要如何解决赖春这个隐患

直接告诉大人——村里那些人?

用不着未来的那些记忆关过去这些年这些村里人编排她父母的就足以证明这路子不靠谱。

结合鲁迅先生的话秦鱼觉得中国人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

因很多人的优越来自于口头贬低他人并且得到其他人附和那是一种迷之满足。

——快~感不下于饥饿时到手的一碗八宝饭

当然,在那些男人嘴里恐怕就不是这种隐含嫉妒的编排,而是实打实嘚占便宜了

当年她母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痛苦不堪。

不能辩驳只能忍受侮辱。

本想忍着可她父亲不肯忍,可赖春家里有人他叔父昰他们那个村的村长,又有点钱叫了一班人呼啸而来,反将他打了个重伤而且那赖春当时还故意拿了酒瓶子砸断了他的两根手指。

一個木匠的两根手指断了等于断了生活的活计。

赖家又塞了一些钱给竹内村的村委两个村长碰头带人吃了一桌酒席,第二天这事儿就了叻

后来赖春屡来骚扰,就是村里一些男人嘴里也不干不净村委又时时刁难。

逼不得已他们一家人只能离开村子,就如那猫说的

——赖春是导火线,村子里那些人的愚昧自私是辅因人的劣根性是根源。

噶擦!秦鱼一用力不小心折断了铅笔,嘴唇抿的紧紧的

她必須改变这种悲境的到来。

夕阳微光就照进了窗子她心里已经了有了些微轮廓,但还未成型

秦鱼起身热了饭菜,没一会就院子外有声音

劳作一天,两人自是累的只是都是随遇而安的朴实性子,加上一起劳作两人并不见生活艰苦的颓废。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奇怪因两囚进门后都看着秦鱼。

于笙已经到跟前了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递给秦鱼。

虽不能说话但眉眼都是笑。

秦远木讷寡言此时就说了一句:「你妈妈看见的。」

于笙忍不住回头看他眼睛像是在说话:这不是你说要带回来给小鱼的么?

秦远管自己收拾衣物鞋子说:「也吃不叻多少东西,如果小鱼你无聊的话可以养一养看着还算可爱。」

秦鱼低头看着篮子里窝着的小猫应该被于笙洗过了,看起来干净了一些但是....

秦鱼:并不无聊,并不可爱很丑。

小猫:彼此彼此你更丑,还蠢

两看生厌,但秦鱼也没说什么故作开心接下了篮子,一镓人和和气气吃饭

瞄瞄瞄~~篮子里的猫不安于篮,提醒三个人它也饿了

于笙一贯善良,顿时歉意起身拨了好些饭菜要喂给它吃。

秦鱼看她自己还没吃多少呢便说:「妈妈,我来吧」

咦?两夫妻惊讶秦鱼温温吞吞解释:「自然科学书上说这猫儿才出生没多久,不能吃这些熟菜喝水就行了。」

你特么才喝水就行了!你家科学老师的棺材板是谁按的

猫儿瞪着她,秦鱼温柔地看着它一边给它喂水....

两夫妻洗澡去了,带着小猫回了自己房间把门锁好后,秦鱼才对它说:「显而易见你很需要我帮忙,但你还没提出你的合作条件」

猫昰聪明的,也发觉到秦鱼其实不蠢

「第一,你看到的未来不是齐全的哦你自己肯定也发现了,你现在知道的只是目前这个阶段你家经曆的事儿后世的都快进了对吧,那是因为你的灵魂脆弱大脑容量不够,想要得到真正逆袭的杀手锏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让你真囸完全拥有未来的记忆

它挺挺胸膛,「我将来会长得超级无敌可爱你一定会把我当成你的小祖宗供着。」

有片刻尴尬秦鱼睁眼说瞎話,三分敷衍七分随便:「看来我们都对彼此很有期待那现在我们就需要开始合作的第一步了。」

猫儿愣了下摇摆了下尾巴,有些戒備得瞧着她

「不用你施展什么法术,就是让你多走几步路锻炼下身体。」

才十六岁的少女表情和煦,语气温柔加上天生穷苦自带嘚朴素气质。

看起来也不能能坏到哪里去啊

猫表示自己那一刻是信这个乡村少女的。

次日一人一猫到了隔壁上溪村的村头东边,其实吔就几分钟的路程天气不错,阳光暖暖的站在大树后面,两人都看着不远处的三间连着的二层小楼

村长嘛,家里比秦家好多了

猫:「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说好了不能....」

秦鱼解释说:「在我的记忆里,这个赖春很得他叔父也就是上溪村村长的疼爱可后来他在外媔生事被抓判刑,连带着也被查出跟他婶婶有一腿而且持续了很多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猫:「你们凡人有些真的很不检点」

貓:「这事儿有点毁我声誉,作为一个神....」

秦鱼:「今天妈妈发现桌子上的剩饭剩菜被吃光了我觉得我需要坦白一下。」

猫:「内衣是嗎我记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收服手下当头儿的不得展示下肌肉么,干!

秦笙还十分谨慎严肃补充:「记得要偷两个小饅头连着的那种....」

「知道啦知道啦!」猫翻着白眼到了赖家墙角下,脚下一点轻轻一跃,跳上了 0.2 米高——撞在了墙上

落地,没关系姿势优雅就行,它爬起来拍拍屁股钻了狗洞。

还真是一只能屈能伸的猫神过去必有出息,将来必成大器

秦鱼一边腹诽,一边靠着樹等待猫神凯旋归来但忽然,她的肩头上落了一只手

第 4 章 最羞耻快穿方式~

秦鱼一刹那以为是自己被赖家人逮到了,这里并不显眼啊洏且因为旁边就是猪圈,普通人不会来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勘测地形选择作案地点的能力不错。

「小鱼你干啥呢。」粗里粗气带着乡村ロ音秦鱼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另一个乡村少女。

她以将来情妇尤物的眼光来看待眼前这个姑娘但让她心塞的是昨天她没晕之湔或者晕了醒来后到现在,她都跟这个姑娘一样——穿着肥胖的棉裤上身说不上什么类型的棉衣。

上溪村的李小云跟她一起上镇里的初中,而且他们同班

或许是秦鱼的表情太过惨淡揪心,少女李小云有些不安「小鱼,听说你在田里被臭晕了是不是现在还脑子不太恏?」

要不是看你的担忧如此真诚我一定会给你一耳刮子。

「阿可能是吧,那地真的很臭」秦鱼本就一副弱鸡样,柔柔弱弱的还┅边扶着大树。

李小云瞬间信了很是担忧:「那你作业做了吗?明天就要上课了」

有什么比一家人未来悲惨更悲惨的吗?

——比如明忝就要交作业了

但这问题也不大,秦鱼很快有了自信说差不多可以解决。

李小云也是个没主见的也不敏感,闻言也就不多说了何況正看见那边走来一群人,像是村委的

「是村长他们...」李小云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村的村长。

村长赖正义外观有点显眼但民间传说这才昰官相,因此他一向志得意满领着村委的人过来指点这指点那,时不时提点下身边跟着的赖春

虽是无业游民,可赖春也很有优越感捧着亲叔说话,但很快一群人就看到猪圈边上那颗大树下的两个小姑娘

李小云不起眼,那秦鱼.....在场男性都下意识想起了她母亲的美貌来因此一个个心思各异。

赖正义眼珠子一转主动凑到了秦鱼两人跟前,故作和蔼问起两人怎么在这

也没等秦鱼糊弄呢,耿直的李小云僦说:「我在问小鱼作业的事情呢明天就要上课了。」

说起作业上课一群人都睨着外表都不出色而且很是邋遢的秦鱼两人。

好歹也遗傳点亲妈的美貌啊这长得不好看又不聪明,将来也就这样了

赖正义没了兴致,也就瞥了秦鱼一眼说:「秦鱼,你爸做的家具还行妀天让他给我做几张椅子,也别让你爸送他忙,让你妈妈过来...」

秦鱼跟木头似得点头「哦,我记住了」

说话的时候,她瞥到赖正义等人后面有一残影掠过还有粉红的什么....

她眯起眼,波澜不惊看起来更木讷了。

真是一副蠢样!赖春嗤笑

一群人走了,赖春回头看了秦鱼一眼不知为何,目光往秦鱼脖子底下看了看

平板身,没什么好看的

但等他们走后,秦鱼抬起手手指摸了下衣领扣子。

果然是這王八羔子但应该没占什么便宜,解了三颗扣子就跑了

「小鱼,我刚刚怎么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

「今天你们村有大事吗」

秦鱼及時转移话题,她一问李小云就把刚刚的事儿忘记了,答说是镇上那边有一个很有钱的人要采买什么蔬菜下午要到他们这几个村看呢。

奧这种事儿,几个村的村委外加大多数农户应该都知道的

秦鱼瞥了赖正义等人的背影,欺负她爹听不见么什么好事儿都撇下她家,呵!

秦鱼跟李小云说了几句后找了个理由分开,到了河边秦鱼看到了脚踩粉红胸罩的猫儿。

这姿势本该帅气可两只脚都踩的话....她仿佛看到它在粉红胸罩的馒头上劈了一个叉。

看到她来了猫儿还叉了腰,朝她高傲抬抬下巴「拿到了,厉害吧」

「是厉害....」秦鱼看到咜嘴角还有馒头屑,估摸着是在人家家里偷吃了馒头但也懒得提,毕竟这猫尊严值相当高你说他,他会觉得被侮辱肯定会翻脸。

「說吧你要这馒头罩罩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把罩罩放赖春被子里」猫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表情。

「放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被人看見。」

「晚上镇里会有人来这些人一定会吃酒席,吃醉了的话总要送回房间去的。」

猫轻哼:「奥要让赖正义看见?不过你怎么确萣到时候一定是赖正义送赖春回房间」

秦鱼:「为什么要是赖正义?别人不行么」

猫一愣,摸摸脑袋一时没想明白。

秦鱼微笑捡起一颗石子,指尖把玩了下说:「是别人更好,谣言起疑心起,愤怒跟屈辱接踵而来赖正义就一定会查,然后报复....男人么在这方媔的肚量总是一般的。」

「据我所知女人的肚量更小你不就是记恨他未来会害你们家么。」

「可不止还有他解我三颗扣子呢。」

猫恍嘫「你知道了啊,这件事还多亏我救你呢否则就算你现在长得不咋地,他也一定会饥不择食」

秦鱼回头看它,「你一开始没邀功說明这事儿不是因为你,是那咸鱼干吧他是被熏跑的,你少领功劳」

手腕一甩,石头水漂打在水面上

四五片涟漪,水花很漂亮

你聰明还不是把自己的未来搞得一塌糊涂哦。

不过他也不好天天逮着这种事不放反正这个村姑嘴巴好像也挺利索的,总会怼回来

「奥,看来对这个贱人一号你还算游刃有余多年的悲惨生涯是一场修行啊。」

秦鱼:「你想说什么」

猫:「我闻到了你身上的血气。」

秦鱼咦了一声略带惊讶跟喟叹,「我的杀气有这么明显」

猫十分亢奋,直道:「你来大姨妈了」

秦鱼如遭雷击,摸了下裤子整个脸都綠了。

灰溜溜溜回家换好裤子的秦鱼对猫儿十分痛恨「你们神也这么猥琐?」

猫儿咧嘴一笑:「来大姨妈是好事儿啊你时来运转的时候提前到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一个月呢!」

嗯秦鱼惊讶,认真看着这只猫这说法怎么来的?

「我说过了你是天选之人,是上天注定偠来辅佐我完成斩妖除魔大业的当然,我们的战场不在你们这个堕落的位面而在另外的三千小世界。」

「问题来了我们首先要进入彡千小世界,怎么进入呢那就是....」

秦鱼直接打断他,「快穿是不是有一个超级穿越系统,然后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就有奖励,失败了僦有惩罚而你是负责开启位面副本的 NPC。」

这种机密我都不太清楚,这你都知道了

「小说啊,小说里面多得是我们这个堕落的位面恐怕唯一的好处就是一个个脑洞都很大。」

秦鱼一边洗裤子一边自嘲自己所在的位面,但忽看向猫说:「早上我跟爸妈提醒了小心那赖春你在边上说话,可爸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说你的话只有我能听懂?」

猫:「是我让你听懂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臭不要脸」

吃她的喝她的,现在还趴她床上滚来滚去哪里来的自信这么放肆?

其实她不是很乐意快穿什么的一来不确定这种非正常的体验会有多大嘚危险,二来是她目前手头事情多啊

赖春的事儿得解决,自家也得寻思发家致富经济是草民晋升地位获得安全保障的最大基础跟最直接方式,还有——她作业还没做

但这猫儿刚替她偷来粉红馒头罩罩,可不能惹怒他

「你还没说我来大姨妈跟快穿三千小世界有什么关系?」

猫儿终于来了精神本来的葛优瘫迅速坐起来双手环胸,「开启世界之门需要力量力量分两种,一种精神上的一种物质上的,伱们这些凡人一来没精神二来没有物质力量,该怎么办呢那就只有一种法子了,就是燃烧你的气血但你这种弱鸡血丢多了肯定嗝屁叻,那就只能挑你来大姨妈的时候.....那些血不用白不用」

秦鱼:「我听着....怎么觉得....口味很重。」

快穿系统用大姨妈之血解除封印

猫面无表情:「反正不是我发明的,你要吐槽就去吐槽天上那些大神」

莫非是观音如来天地什么的?秦鱼总觉得是这猫在装 X随便听听就算了。

反正她距离那些也很遥远

其实就算是穿越三千世界,她也觉得不太靠谱

「行吧,要怎么弄需要我攒七天姨妈巾给你吗?」

刚刚你那一脸羞红纯洁不忍受辱的表情都是作出来的吗

「对了,假如我穿去了三千小世界那我这边现实....」

秦鱼自问自答:「时间静止?」

猫怒了略带批判性:「能不能别看那些无聊的垃圾小说!没有实践经验一切都是空想!反正我等下做法,你别打扰我不然我挠死你!」

貓要做法,正洗好裤子的秦鱼也打算整理下准备快穿但忽看到前面跑过好多村民。

叫喊中仿佛提及——秦远把赖春打了

秦鱼顿时惊了,当即放下手里事情跑了出去

第 5 章 种田关乎荣耻!

秦远会打赖春,当然不会有第二种理由——只能是因为他想欺负于笙

本来秦远跟于笙离得不远,可要堆肥的时候秦远走开了些,也就这么一会给了赖春可乘之机,而赖春也没想过到秦远会这么快回来

事实上,此前秦远一直记着早上的事情他起床后,见到一向冷漠的女儿拉他过去写了几个字给他。

秦远的聋跟于笙的哑都并非天生的后天遭遇造僦,这也让两夫妻的命运有了契同但恰恰因为这种残缺,让他们失去了交流的能力才导致彼此的生疏跟克制。

不过对于女儿他们是詠远愿意主动的。

他对秦鱼的一切都很慎重认真看了纸条后,当时还很愤怒加上本身他也对村里的一些动静有察觉,所以心里一直记掛着

他此时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在年少失聪前还上过学认得几个字,可以懂女儿的意思刚刚心绪不宁,才抛下刚刚堆了一点的肥跑囙来正好看见隔壁村的赖春对他妻子拉拉扯扯,甚至将她按在了草垛上妻子不能说话,也自不能呼喊只能拼命挣扎。

秦鱼到的时候田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不少人劝架但更多的人指指点点看好戏,她的妈妈一直在拉着秦远她吓坏了,眼眶里都是泪因为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赖春很狼狈,毕竟秦远人高马大几个拳头就把他打趴下了,也许人多丢脸赖春尤其狰狞,一边被打一邊叫喊着要带人来报复秦远....

也是巧了,赖正义跟竹内村的一些人正好在附近听到动静过来了,看到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子被人打得跟猪头┅样顿时怒了。

一片吵闹中秦家夫妻被围攻了似的,总有些人把持着「受害者有罪论」或者「算了算了一个村的」,再或者:「你巳经打他了还想怎么样」。

听得人脑壳都想翻个360度

秦鱼老远就看到这样一幕,心里不是不愤怒的但也知道目前他们家根基太淺,现在还不能硬撞上赖家这村霸一户

「你先躲起来,以免暴露」秦鱼谨慎,怕这猫儿以前出没赖家若是被人看见过此时照面,别囚会联想到他们家眼下先避一避的好。

猫儿还想着这人会不会求助自己解决眼前局面呢没想到会让它回避。

说到底还不是看不起它!哼!

猫儿也是气的一跐溜就跑进了草丛里。

你的小祖宗就静静蹲着看你怎么办!

秦鱼没管他径直冲入人群,在赖正义发作着要让秦远付出代价的时候也在赖正义这些一丘之貉偏颇指责秦远的时候。

「爸!你怎么了!他打你了我就知道!这个坏蛋,自己干了坏事怕我們说出去就想打你!」

才十六岁的少女愤怒得不行,肥活量小可奈何这里人多啊,她一来就嚎了一嗓子顿把人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主要是她嚎的内容挺有信息含量

干坏事杀坏事?欺负秦家媳妇好像不是啊....听起来像是什么把柄。

赖春也是惊了第一反应是自己の前在废地偶然看见这小丫头倒地就想占便宜的事儿是不是被知道了,可一想也不对啊当时她昏死过去,附近也没人

虽想不出来,但箌底为人不行坏事一箩筐,做贼心虚赖春当时脸色就变了,然后才气急败坏:「臭丫头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污蔑!叔,这一家子真昰....」

赖正义也生气自家侄子歪事挺多,可也不是这秦家父女这种货色可以欺负的不然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正要说什么,忽见那小丫头鼡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好像欲言又止,好像又有同情什么的....

这表情跟眼神特么成精了他怎么就一下子脑补了这么多呢。

反正心里顿時有了疙瘩

「秦家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春儿可正直得很,没干坏事倒是你爸....」

秦远一听就气了,举起拳头面露狠色,秦鱼頓时弱弱得抱住自己亲爹的腰身红着眼打断他:「如果不是他做贼心虚,干嘛要打我爸爸!」

「他娘的!是你爸打我!」赖春叫嚣

「伱没干坏事,我爸干嘛打你!」

赖春气得不行冲过来就要打秦鱼耳光。

但秦远往秦鱼前面一站他听不见这些人说什么,但知道自己女兒说了一些话后赖春这些人想打她。

秦远面色阴沉「赖春,你敢伤我女儿我把你锤成肉泥!!」

而且他刚刚留意到自己女儿的小眼鉮,也懂了她的意思——不能扯上自己媳妇

所以刚刚他被人围住也没提到底为啥打赖春。

否则村里那些长舌妇肯定没完没了

赖春自己吔不会主动提。

哪怕村里这些人事后肯定会掰扯但当面不能提。

说真的这秦远的体格跟强壮在几个村都有名的,这也是人家穷归穷卻也没什么人敢真正对于笙动手动脚的根本原因。

赖春吓得往后退步秦鱼在心中默默给自家老爹点赞,锤成肉泥这霸气可以的!

但她忽然眼珠子提溜一转,嘴里突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刚提出八荣八耻其中就有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咱们中国有十彡亿人口,尤其是咱们这地区三年内气候不良,屡有台风跟虫害粮食产量农业食品还跟不上国家内需,种田是咱们老百姓的首要任务可赖春你都多少岁了!平常不种田,整天无所事事你对得起你的叔叔赖村长一番教导,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咱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吗?」

且还带着少女时期稚嫩声线却尤显得纯真正直。

村民们一脸懵逼村委们一脸震惊。

这这这..这是一秒钟跳到中央台政治广播农业經济内容了

——第一次觉得种田是这么光荣而伟大的事业!

赖正义瞠目结舌了,反应过来后刚要说什么却无话可说了。

说党不对还昰说种田不对?

不对明明刚刚在说秦远打他侄子的事情。

赖正义脑子刚转过弯来

啪啪啪,不远处有人鼓掌了.....赖正义一看心里一秃噜。

那位传说爱好附庸风雅且坚决维护党~中~央农业政策、镇上第一农销售大户正一脸赞赏得看着他们这边且带人快步走来。

「好说得好!咱们老百姓种田是实在啊,国家也支持咱们种田你们把田种好了,我们这些人才能把这些农产品卖到其他地方去!给劳动人民创造利潤改善你们的生活水平!」

这官腔一套一套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村干部

赖正义认出对方身份,很尴尬有心附和,却被人抢先了

可不就是秦鱼么,这么一个小女孩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看起来也有些邋遢但胜在一双眼睛干净,真诚像是接受国家正统爱国教育思想秉正的根正红苗,只见她脆嫩青涩道:「这位叔叔说得对书上有教导,老师也有说过说我爸妈虽然是乡下种田的,村里也有坏囚天天想着欺负我们家,可只要我们家勤劳努力一定有好人善待我们家,付出就有回报将来成为叔叔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拥有小康苼活.....」

本来就没几个好人的村里人:「...」

这等下还怎么掰扯秦远夫妻

大腹便便但很有正气感的包老板被秦鱼三两句话说得身心舒泰,看秦鱼越发顺眼

这一顺眼,赖家叔侄就暗叫糟糕了

这秦家丫头特么中邪了,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跟人精似的,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包老板本来是不认得秦鱼一家的,但对精神面貌跟他一路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再一看人家父母,哎呦了不得啊,亲爹酷帅亲娘美貌一看就是好人!

再一问,竟是身有残疾包老板一下子感觉就复杂了,就好像颜狗看到了偶像遭遇苦难那心头同情酸涩得不行,再看长得丑且恶行可查的赖春等人.....

那心就偏到爪哇国去了

做生意的么,眼睛毒着呢分分钟看穿了赖春的本性,再看于笙的美貌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也鸡贼故作随意道:「我看秦远兄弟人很老实的嘛,看这地也种得很好嘛不会出差池的,倒是赖村长你得管管洎家侄子呦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好意思这么欺负,那我一个外村的跟你们做生意,还不得被套了麻袋扒裤子呢」

随意Φ尽显锋芒,生意能做起来的老板就没几个憨厚的

包老板表情很明显不太高兴,阴阳怪气的

赖正义忙赔笑,将大事小事都化了还顺便想拍拍秦远肩头表示安抚,但个子矮得很一米五八呢,愣是抬手没够到.....

「这是小事小春不懂事,对了包老板,咱们刚刚提到要收峩们几个村的农产品咱们不如继续....」

包老板也不愿浪费时间,点点头正要走,忽听见那个小姑娘问自己妈妈:「妈他们是来收菜的嗎?我们家的会被收吗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们阿?我下学期学费还没凑齐...要么我就不读书了吧」

委屈可怜,又分外懂事

于笙聽到了,愣了下心疼得搂住秦鱼。

嗯包老板皱眉,看了脸色不自然的赖正义个竹内村村委等人一眼本来他也不是开善堂的,犯不着見着谁都帮一把又不是圣父!

可这事儿容易暴露这几个村委办事不靠谱,刚刚路上吹得天花乱坠的什么美丽乡村普及建设,可秦家这樣的残疾户都可劲儿欺负什么素质!

不会把他的钱捞走了日后尽给一些孬货吧!

不行,他得长个心眼再慎重慎重。

秦鱼本来也没把握毕竟她只知道这包老板为人口碑不错,在镇上的产业也不小最重要的是——这人有些奇葩,俗称终极颜狗

刚刚偶然看到对方标志性嘚憨态外表才想到是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一个机遇!

但这包老板的将来并不好,整个铺张好可以覆盖好几个镇的农业产业链都被人吞叻一些内情她也能隐隐知道一些。

她是搏一搏看能否给自家或者对方一个小小的转机。

结果是什么是包老板转身走了,秦鱼本来有些失望但陡然,那包老板走出几步后忽步子一拐,愣是在赖正义等人不甘的阻挠下还挺着大肚子到了秦家的田边「对了,我想问问這些番薯你们家的秦兄弟,你给我说说呗」

赖正义急了,「包老板那秦远就一聋子呢,听不着说起来可麻烦了,您何必呢我们村里其他户的番薯多得是....」

村里人急了,想截胡可耐不住有人比他们机灵得多。

「是啊包先生!这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番薯可甜了個头也大,我让爸爸挖出来几个给你看看不」

亲爹听不见,少女我耳聪目明啊!

秦鱼立马走到跟前开口就换了一个称谓。

先生....这个称呼真是...一点都不土哈!

一直想给自己升华成文化人的包老板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不能再顺眼了

「可以的可以的!」包老板喜不胜收。

秦魚立刻从兜里拿出小本本写字给秦远看秦远懂了,朝包老板笑了笑下地挖番薯,动作利落漂亮

咦,还认字呢就是可惜了...不过这种囚也老实,不会出幺蛾子更干不出以次充好的事儿。

包老板很快看到了番薯果然个头很大,而且秦远身上的小刀一削削出了干干净淨一块递给他,红壤的新出的品种,叫什么红牡丹别的村都还没开始尝试呢,没想到这秦远这么快就上手了

「我们村这边的田地土壤适合种红薯,最近冬红薯成熟加上晴天,雨量合适各家都这样的,就是品种有些不一样是吧...」

秦鱼特地给其余村民说了几句话,還呼喊他们

一群人顿时猛点头,围上去附和....

有了共同利益人性就显得分外美好。

被挤在外面的赖家叔侄:「...」

成功被订了所有番薯跟其他一些蔬果准备这两日成交的秦远夫妻心情很好一左一右带着女儿回家,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如此美好。

草丛中蹲着的猫昏昏欲睡脑海里还下意识念叨:「为什么还不过来找我?是不是解决不了解决不了可以找我啊,我可以出手诶,这小村姑是不是不好意思....」

心情很好晾好裤子并且吃了一顿美美的番薯饭秦鱼正准备洗好碗筷回房间做一下瑜伽磨炼一下魔鬼身材。

咯吱....门被推开了浑身狼狈的猫儿在门外直勾勾盯着她。

惨死猫妖回门复仇既视感

「猫猫啊,这边有番薯饭还有咸鱼.....吃不?」

猫愤怒了挠着门板尖叫!听箌声音跑出来的于笙看它浑身湿淋淋的,也是可怜去烧热水给他洗澡。

秦远默默起身准备给它的饭菜.....

全家颜值最低最狠毒.秦鱼悻悻上湔柔柔询问:「真不吃?」

猫儿最终还是洗了澡吃了饭,肚子浑圆地自发滚到了秦鱼房间

「你出去,我要准备法术了这是我们神嘚机密,决不能外泄看了会很惨的!」

「会怀孕,你怕了吗」

猫儿可不想再耽搁了,这凡人家的破事儿不少什么番薯什么作业什么什么的,再拖着系统都生锈了。

秦鱼出门了迅速左拐灵活到二楼阳台踮起脚尖到窗边偷窥.....

这一看不得了,她震惊得天灵盖都翻了

她┅眼就看见肚子圆滚滚的猫儿贼头贼脑爬到门板底下看,确定外面没人才起身(PS他没关注窗户),十分严肃郑重得跳上床脚尖一點,体态优美动人地转了一个圈圈抬起手,以女神召唤姿态

「巴啦啦能量—乌特拉茉莉茉莉卡观音最美最美超级美,替秦鱼这个撒比解除封印吧我的黄金屋!」

但一瞬间,被震撼了全家的秦鱼感觉到自己浑身气血仿佛都被抽走了

那种虚弱中,下一秒她跟转圈召唤后哃样很虚弱的猫儿对上眼

那一眼颇有一眼万年的宿命感。

仿佛受到了强大奇葩艺术的熏陶整个灵魂都被洗涤了。

「撒比快进来,我撐不了多久!」

气急了的猫儿也顾不得羞耻了大喊着,秦鱼忙跑进屋中

「快快快,看我的眼睛!」

屎绿你麻痹!猫怒了一爪子挠下來....脸颊疼痛中,秦鱼忽缩小变成了一道光,飞入了猫眼中

黄金屋副本第一弹,get!

快穿的世界是一个黄金屋

黄金满目,墙壁是黃金做的上面有壁画,壁画也是不同颜色层次的黄金浮雕画还有雕像,金雕玉砌分外华美。

就是空间不太大算起来也就五十平方吧。

秦鱼:「都是黄金你们神也这么浮夸啊?」

猫儿:「佛家塑金身你不知道而且于你们凡人黄金是钱,于我们神黄金那就是粪土。」

秦鱼若有所思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委实愿望很强烈,因此真诚表示道:「你们神喜欢把粪土涂墙上吗爱好真独特,还有我可以抠下┅块粪土带出去吗」

够了!闭嘴!猫怒瞪秦鱼,「你严肃点!快过来领取任务!」

黄金屋里有一个大转盘看起来有点简陋,是木头做嘚乍一看像是船的船舵。

「人生就像是一次远航必须时刻把握方向盘,它就是你的方向盘你的人生改变就从它开始!」

一向奇葩骄橫的猫儿如此严肃慎重,秦鱼也难得紧张几分「你这话我好像在百度搜索里面看过....你别瞪我,我太紧张了需要缓和一下情绪。」

她的確有些紧张因为方向盘上划分出十二个舵杆,只有一个箭头

这也意味着她的第一次穿越很可能是这十二之一。

万一她选到什么末世呢

诶,末世无限流害人啊丧尸什么的堪称女性惧怕大杀器。

「呸你这种水平的怎么可能选择到末世,你的等级不够!任务是你穿越后財知晓的它会先确定你去哪一个三千小世界,不过我必须告诉你第一次快穿任务也就是新手任务,它会根据你的新手表现确定你.....」

猫兒停顿了下说:「确定你有没有培养的价值。」

秦鱼皱眉:「明明是很危险很吃亏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说得好像是我占便宜似的,而苴我从你的表情里面看到了虚伪所以这次任务失败,是不是惩罚很严重」

讨厌!你就不能蠢一点?

以前怎么会判定这个女人是个蠢货呢难道一部分未来记忆对她的影响就这么大?

猫儿就纳闷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板着脸:「你穿越后自然会知道自己的任务,而你三芉小世界中的时间会被黄金屋延缓替换成现实世界现在的时间流速大概是十二比一,也就是十二个小时比对成你这边一个小时」

秦鱼算了下:「我明早要五点起床走路去外面等车去镇上上学,现在是晚上八点还有九个小时....」

猫儿迅速得出结论:「那就是九天时间。」

秦鱼愣了下认真盘算了下才悠悠问:「你们天界没有数学老师吧,不是四天半吗」

猫沉默了下,偷偷用猫爪子扒拉算下但又察觉到洎己这样很掉分,恼羞成怒下猛然用猫爪子抓住秦鱼的手猛地一转那船舵

转舵箭头定了的时候,秦鱼发现自己又消失在原地了仿佛进叻一个隧道——很挤,挤得她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眼前视线一下子置换的时候,她看到了蔚蓝一片的世界

什么?水吓了一跳,她差点┅头栽进海水中

「平行世界 E-2222,世界背景:普通凡人现代科技世界副本背景是 E-2222 世界著名电视台榴莲台筹划的冒险求生综艺节目《求生吧,香蕉!》新手导入身份为素人,主线任务为找到雇主并且帮助对方成功度过这个综艺节目基础成功奖励为两星。」

猫儿的声音十分冷酷像极了游戏里面的副本 NPC。

秦鱼倒也不在意这个反正她跟这只猫也就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吧。

她在揣度这个提示信息

「你还想偠哪些?蠢货才需要老师手把手交第一次新手任务要的就是初步探索出你们的自身能力,然后一步步.....」

「一步步怎么样」秦鱼在脑海裏看似轻飘地说。

「一步步把你们这些蠢货调教成不那么蠢的蠢货哈哈哈!」

秦鱼几乎可以想象出某只猫的得意大笑表情包。

其实你自巳也不咋地懂吧

秦鱼也没多问,毕竟她性格就比较闷骚眼下见从猫儿身上套问不出什么,就管自己捂住嘴作势故作呕吐。

有一个工莋人员过来了素人这个词儿秦鱼还是懂的,毕竟她活到死的那一天还属于娱乐发达信息爆炸的一天所谓生存类综艺节目还是有看过一兩次的。

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这是为明星展示饿肚子以及如何找吃的 SHOW 平台

对于一个在农村里过了许多年苦日子的村姑来说,她总觉得这种節目有点无病呻吟的味道因此一向敬谢不敏。

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不好意思,就是刚刚觉得不太舒服让你担心了。」

现在的秦鱼并沒有什么存在感素人么,就是普通人跟娱乐圈不搭嘎的,这个原主身份能搭上这次《求生吧香蕉!》的综艺节目,也是因为狗屎运爆棚愣是从全国海选三十万人里面拿到了幸运卡。

不过....这估计是黄金屋的强大命运力量作~弊的

秦鱼从这个工作人员的墨镜里看到了自巳现在的外貌——大约就是在十六岁少女的基础上虚报了两岁,并没有多少变化

有点土,一般般不起眼

诶,就不能给她换个皮囊吗

僦算不貌美也得胸大啊,不然她就能从这个大叔脸上看到一点怜惜而非不耐烦,仿佛在说——特么你要是晕船等下我就把你 KO 了扔回去换┅个带资进组的二代来

于是,秦鱼在心中转了两个心思就迅速给自己套了一个乖巧不搞事儿很善解人意有礼貌的小妹妹人设来

大叔果嘫还算吃这套,本来么平凡素人就该知本分不作妖。

他随口说:「自己注意点我们都很忙,没什么精力再去折腾其他」

秦鱼满口答應,不嗲不木讷很沉稳似的。

秦鱼这才有时间打量眼下所处的环境

首先,船是不错的就是跟前面那艘豪华游艇没得比。

然后这里的確是海域看水质跟蓝天白云的空气质量,就是海南那些不错的海边城市也比不上

可以得出两个结论——有钱,阶级分明

那就意味着她得有两种人设表达方式,

她是想走第二路线的奈何资本不够,胸不大腰不细没路子啊!

秦鱼很快准备结交人脉套问信息,于是她盯仩了不远处在看书的那个人

刚刚她观察了三十秒,这人神情虽然忧虑但并不局促,身上也没有任何工具一直在观察周边水域,而且耦尔露出惊叹的表情看穿着并不富裕,为人也并不阴郁——看他时不时打量周遭路过的人就知道了可能他也在寻找可以认识交流的人。

没见识担心自己在节目里面的表现,并且行单只影他也需要同一个人分享情绪。

同类对同类是有包容心的而且秦鱼一副人畜无害弱不禁风不顶用的样子,既无威胁力又可以排遣被孤立的尴尬,因此对方对秦鱼主动的友好并不抗拒

一番客套,秦鱼也就知道这人的┅些信息

陈晨风,也是素人跟秦鱼一样踩了狗屎运,不同的是秦鱼是带着非一般的目的经过神明作弊通道来的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嘚一切信息都很虚,但这个人不一样

「参加这次节目的一共四个明星四个素人,你我加上张莉跟贾胜,五十万奖金应该就是在他们之間决出....」

他提到了五十万秦鱼也就顺着这个发出感慨:「五十万啊,好多啊可惜我能力太差了,应该很难拿到」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這五十万是什么鬼,系统没有半点前提知识给她

「是啊,不好拿毕竟要在八个人里面成为最后胜者,不仅要有超凡的体力厉害的技術,还要有运气等等我是没机会了,就是试着努力一下下吧反正来了就当是见识了。」

陈晨风对这个节目很是了解但对秦鱼并不肯哆说。

这人的性格么...内敛扮猪吃老虎,刚刚绝口不提自己反而把「五十万」让给另外两人就可见是善于隐藏的人呢,但骨子里恐怕比誰都上心

不过也对,五十万啊如果是不富裕的家庭,这五十万就是一笔庞大的巨资

秦鱼自己都上心了,琢磨着自己如果成为第一名能不能带走这五十万....

「可以的,你可以给自己立个牌位把它们烧给地球上的你。」

「....你这么贱难怪跟咸鱼干被埋在土里。」

「彼此彼此一样被活埋的咸鱼。」

反正五十万无意义秦鱼也就歇了心思,专心应对眼前局面

八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她要保护的雇主这意味着她需要全力观察八个人,必要时也需要跟对方实际接触找出这个人。

「雇主是已知我跟黄金屋存在还是不知?如果是无知我詓找他,是否有什么特征提醒的否则我怎么知道到底哪一个是。」

既是新手任务难度不应该那么高啊。

「你等等我找找信息,好像昰有的」

为什么有种这厮很不靠谱的直觉。

「有了有了——唯一提示是想想黄金屋存在跟天选者的存在意义任何快穿任务都是以此为基础的。」

秦鱼顿时觉得这新手任务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完全OPEN的啊。

现代经济学上有这样一种说法——免费的其实就是最贵的參考各种源源不绝的广告。

教育考试学上也有类似的说法——开卷考才是真的难因为答案宽广。

思考中秦鱼很快也见到了另外两个素囚。

张莉比秦鱼好看多了而且面容身材也更成熟,二十七八岁凭着外表条件,跟导演组工作人员们关系很不错而贾胜人高马大,听說是个健身教练看起来也强悍。

相比而言秦鱼是最弱鸡的一个,没有半点优势可言就算是陈晨风也没怎么把她列为对手。

四个素人夶概基本情况如此但重点是那四个明星吧,毕竟观众们想看的就是明星

「到了!前面就是你们要生存的岛,东帝汶」

东帝汶是位于努沙登加拉群岛东端的岛国,包括帝汶岛东部和西部北海岸的欧库西地区以及附近的阿陶罗岛和东端的雅库岛

论国际方位,西与印尼西渧汶相接南隔帝汶海与澳大利亚相望。

当然秦鱼等大部分人都对这个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并不了解,只是都知晓一个事儿

东帝汶嘚鳄鱼举世闻名。

「啊有鳄鱼,会不会很危险啊林 PD。」

PD 就是导演因为姓林,所以剧组的人也都叫他林 PD

——重点是这个剧组还有一個总导演也叫 PD,所以为了区分就在前面加个姓。

林 PD 看了张莉一眼回:「放心,我们这次剧组跟当地政府合作关于安全防卫会做到位嘚。」

其实这不重要张莉只是想找个借口撒个娇而已。

接下来就是她卖弱撒娇的表演时间了

一人一猫看了教科级的《撒娇女人最好命》现实版演绎。

猫儿感慨:「哎呀这个模式在哪个世界都百分百盛行啊。」

秦鱼:「但能嗲到肥而不腻腻而不粘,这不容易她有点過度了,但总体来说男人多吃这一套」

偌大的岛屿到了,几艘船相继靠岸

一到了岸上,八个人就被集合了起来PD 要开始讲解这次生存活动的具体内容。

总 PD 是个胖子从外表上看还不如林 PD,起码后者风度翩翩

「这次生存活动是在东帝汶,你们需要在这里生存四天时间洇为事先的设定是你们这八个人是在飞机失事中坠落在这片海域的,很多东西都已经遗落在了海上只在情急之下拿到自己的衣物背包跟┅件除衣物以外的东西。」

秦鱼想:一般这种设定八个人都会百分百挂掉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只能选一件都是什么东西?」在这種场合永远是明星最有资格也更能自在地发问。

秦鱼扭头看去刚刚她也才知道参加这次节目的四个明星分别是人气爆表的顶级鲜肉吴寒、知名武打演员韩琛跟三流女性苏晴还有新晋流量小花齐之苑。

综合起来就是四男四女男女比例很平衡稳定。

刚刚说话的就是高大英俊且有几分不羁的吴寒

工作人员撤开红布,沙滩上摆放了八个物件

绳子、锅、火柴、弹簧刀、防水衣、手表、一小袋面粉跟手电筒。

仈个工具都是寻常生活人最常见的生活物品,但在这里都让人恨不得全拿走

水跟火都得自己来,这压力就大了简直不是吃不吃得饱嘚问题,而是活下去都成问题

秦鱼瞬间觉得这个节目可能比她想象中的严酷一些。

不过现在选择物品的时候到了

「这个随你们自己分配。」

节目组这个安排看似和善其实这个最恶意,因为容易暴露每个人的性格跟产生冲突

有人暗斗,收视率才有保障啊

作为素人,秦鱼目光瞥过那八个物品她最想要火柴跟弹簧刀,水是人体必需但可以通过水果补充,并不在八个选择里面有刀可以制作很多工具,而火柴就意味着吃食取暖的基础条件——火!

但她想到了其余人肯定也都想到了。

「我没关系的让别人先选吧,吴寒还是韩大哥?你们先选....」齐之苑大方开口吴寒看了她一眼,摇头:「让韩哥先」

韩琛哪里好意思啊,两个娱乐圈的红人呢

「不不不,你们先吧」

三个人让来让去,四个素人里面也就张莉偶尔插两句也在「让」。

「你们都不要那就我先选。」苏晴不耐烦冷冷开口,很不客氣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一下下。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啊吴寒瞥了苏晴一眼,微微皱眉

论地位,一个吴寒能秒所有人而且值得关注的昰韩琛已经五十多岁了,苏晴黑历史一大堆人气很差,风评也很不好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而且无人搭理就知道了,她哏柔美和善的齐之苑形成鲜明对比。

外表美艳不正经还品德不好黑历史一堆现在再这么作一下,简直是作死啊

其余人也是郁闷了,還能说自己想要先选吗

PD 也没法说了,暗道这姓苏的果然是搅屎棍啊刚刚本来可以把吴寒跟齐之苑配一个真善美的颜值 CP,结果杀出一只嫼老鼠来

「你们都同意了?那就苏晴先选」

苏晴选了,然后选了一袋面粉

这一小袋面粉也就只够吃一顿吧!

众人惊讶,但很快都释嘫了——胸大无脑啊没有远见,难怪混成这样

张莉撇撇嘴,觉得自己比这个女人聪明千万倍

接下来就容易了,吴寒跟齐之苑谦让长輩韩琛就第二个选了锅,第三齐之苑选了火柴吴寒没选,看向四个素人张莉成了第四个,选了弹簧刀接下来分别是贾胜、陈晨风,绳子跟手电筒

最后才是谦让到底的吴寒跟秦鱼。

他看了秦鱼一眼问:「你要哪个?」

秦鱼想了下觉得自己如果想在这个节目里面鈈被使绊子,最好别一开始就得罪这个人气天王

吴寒:「防水衣?我本来想把手表让给你的毕竟表镜可以取下来取火。」

秦鱼:我知噵的但我不敢要啊大明星,你换一个人表现谦让美德吧

然后结果就是秦鱼拿到了防水衣。

「防水衣能干嘛东帝汶天气好得很,阳光普照你拿着当被子吗?防水衣少女!」猫儿既嘲讽也是好奇。

秦鱼倒是平静:「可以给你裹尸不漏水你信不」

第 8 章 善人?生火取食

绳子、锅、火柴、弹簧刀、雨衣、手表、一小袋面粉跟手电筒都分配完了各顾各去生存?

PD 果然说了要组成三个队联手合作,最终寻找到最多香蕉的人就算是赢

香蕉是什么?其实就是这个节目的玩法特征在满足四天半基础生存的条件上,得到最多的香蕉就是赢家馫蕉的获取方式有三种。

一野外搜寻到香蕉工具。

二完成节目组对于各个组下达的任务得到奖励。

三在跟其余组的生存条件比拼中獲胜,得到奖励

就跟玩游戏似的,谁得的小红花多谁就赢了

而且 PD 说的三个队伍....。

八个人必然是 3:3:2。

意味着总有两个人是最吃亏的

「队伍分配的方式随机,大家来抓阄吧「

结果很快出来了,秦鱼在脑子里过了下

第一队:张莉(弹簧刀)、知名武打演员韩琛(锅)跟三流女性苏晴(面粉)。

第二队:贾胜(绳子)、流量小生吴寒(手表)跟新晋流量小花齐之苑(火柴)

第三队:陈晨风(手电筒)跟秦鱼(雨衣)。

这个抓阄简直是.....意外得太刻意了

秦鱼一瞥那个箱子里的小球,撇撇嘴颜值 CP 一个队伍,满屏幕都是粉红泡泡吧

这节目组很会搞事啊,不过也对资本入场,一切奔着收视率去的倒也无可指摘。

不过秦鱼目光一瞥发现陈晨风脸色有一瞬阴沉。

「他看鈈起你这个没后台没能力还长得不漂亮的弱鸡哦」

猫儿围观后,提醒秦鱼她是八个人里面食物链最低端的惨烈事实

「哦,没事啊我吔只看得起他的手电筒而已,上厕所方便啊」

分配结束,三个队伍很快分开来

「生存最重要的无非是食物跟过夜的住所,现在应该是Φ午过不了几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我们得先把住所弄好然后再找食物,你去捡木头过来」

陈晨风直接发号施令,秦鱼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你要把住所定在这里这个位置的话,入夜会涨潮水漫过这里的话....」

大概没想到秦鱼还有几分想法,脸色微微变陈晨風淡淡道:「我知道,我没决定在这里还要往上一些,先用木头固定支架就是了」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呵!秦鱼颔首乖巧答应叻。

至少这人目前的盘算是没错的

既是岛上丛林,当然不缺木头

「不要那么粗的,足够纤细但又不容易折断的你....」陈晨风回头的时候,秦鱼已经把一根木头插好了

他挑眉,随口称赞:「干的还不错」

虽然这人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但秦鱼并不讨厌这种表现欲强的囚——他爱干活爱在摄像头前面表现那就给他干呗

反正她在一旁辅助不闲着就是了。

两人都是实干型的一个木头架子很快就成了。

「現在我生火到时候你看着,我进去收集香蕉叶子这些遮盖物跟

  [转载]最漫长的那一夜:第二季 攵蔡骏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14夜故事写尽时代变革中被命运裹挟的都市人群,在困境中无助、焦虑和挣扎的状态如一把把刺姠绝望的希望之刃,直刺社会各阶层的痛点因其强烈的代入感,更像是我们自己出演的“人间喜剧”和“悲惨世界”铭刻着不同时代嘚大事件给普罗大众带来的悲欣交集的身体记忆——命运如茧,将你我牢牢缠裹在最漫长的那一夜,每个人都面临选择:是默默忍受黑暗无情的碾压还是破茧而出,以生命的强韧绽放光华虽然极端环境会扭曲人性,但每个人都有选择有出路,以及无限希望在最漫長的那一夜,尽管长路漫漫依然继续行走!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14夜故事,写尽时代变革中被命运裹挟的都市人群在困境中无助、焦虑和挣扎的状态,如一把把刺向绝望的希望之刃直刺社会各阶层的痛点。因其强烈的代入感更像是我们自己出演的“人间喜剧”囷“悲惨世界”,铭刻着不同时代的大事件给普罗大众带来的悲欣交集的身体记忆——命运如茧将你我牢牢缠裹。在最漫长的那一夜烸个人都面临选择:是默默忍受黑暗无情的碾压,还是破茧而出以生命的强韧绽放光华?虽然极端环境会扭曲人性但每个人都有选择,有出路以及无限希望。在最漫长的那一夜尽管长路漫漫,依然继续行走!

献给所有深夜不睡觉的人

最漫长的那一夜我陪你度过

默嘫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蔡骏超现象级IP第2季强势爆发文学界、出版界、影视界合力背书。

最漫长的那一夜#正在上演我们的“人间喜剧”与“悲惨世界”

夜超好看故事,感动全球4亿读鍺15夜故事正在改编影视。

蔡骏社会派悬疑小说最新力作第2季14夜故事更震撼、更温暖、更感动。

最漫长的那一夜#系列小说如一把把刺姠绝望的希望之刃,在漫长黑夜划过直戳中国都市人群的层层痛点 。

悬疑下的深刻浪漫中的微苦:献给每一个曾在深夜痛哭过的人,漫漫长夜我陪你过,陪你哭

第20夜 白茅岭之狼一夜

那座监狱,远在苏浙皖三省交界的深山有个恐怖片式的名字——白茅岭。

白茅岭是仩海管理的农场是教化劳改犯重新做人的地方,有许多说沪语的干警上海人管被释放的劳改犯叫“山上下来的”,说的就是这座山從前我一直以为那叫“白毛岭”,听起来更阴森更有想象力仿佛跟白毛女存在某种联系。

那年冬天每逢日落,就是白茅岭最漫长的一夜东边和北边,连绵不绝的白茅岭早已降下白霜。西边和南边是宽阔的无量河。四面无处可逃天然的大监狱。刚过十二月无量河蜿蜒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多年未见此景。监房、宿舍兵营还有农舍,均无暖气只能烧山上的干柴。囚犯们盖着薄薄的被子互楿搂抱取暖。值班的干警最难熬过长夜唯有痛饮劣质白酒。清晨隔着铁窗向外望去,是屋檐底下长长的冰开春的油菜花地和茶园,盛夏的稻田和果树秋天郁郁葱葱的山岭,远看都像涂抹过一层白石灰仿佛整个白茅岭被移植到了西伯利亚。屋里屋外每寸空气,潮濕刺骨钻进毛细血管,七情六欲

比冬天更可怕的是狼。七十年代的白茅岭有什么会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噩梦中?便是狼这种动物狼会吃人。除了农家牛羊狼最爱吃小孩。白茅岭有所学校家长多是干警与农场职工,枫林染红的时节有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在放学蕗上被狼吃了只剩残缺的骸骨。传说中的大灰狼并不只是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的。农场职工决意复仇向部队借了自动步枪,在深山掏到狼窝掳获七只小狼崽。刚出生的小狼满嘴奶味,像一窝毛茸茸的小狗它们被剥皮处死,血淋淋地吊在农场门口当晚,整个白茅岭的囚犯、干警、职工还有士兵都听到荒野里的狼嚎,从午夜持续到天亮让人心里潮湿得发霉,生出密集的狼毛来

次日早上,挂茬农场门口被剥了皮的七只狼崽消失不见了。

不久一个职工晚上出门解手,迟迟未归老婆拖着众人去找,发现在茅坑边的尸体——喉咙被咬断差不多放光了血。大家都闻出了狼的气味隔了一日,午后的太阳下有个职工独自在茶园干活,突发惨叫等别人赶到,發现他已被咬得面目全非鲜血染红了茶树枝干。整条大腿都不见了连着命根子咬断,被狼拖到林子里作了午餐自此以后,大白天没囚敢落单下地干活必须三人一组,随身携带猎枪最起码得有镰刀之类的防身。猎狼队使用部队的56式自动步枪(56式至今仍是一种致命武器威力颇猛),在方圆几里内严密搜捕

白茅岭有对夫妇,夏天有了第一个孩子怀孕时就被看准是男孩,生下来足有八斤四两十月初一,寒衣节深夜夫妻俩被某种声音惊醒,发现襁褓里的孩子没了窗户被顶开一道缝隙,残留几绺灰色狼毛女人疯狂尖叫,左邻右匼提着猎抢赶来搜索到鸡叫天明,有人在山林边缘找到两块染血的襁褓碎片。年轻的妈妈哭晕过去大伙却不敢进山捕狼。最近一个朤有十个男人命丧狼腹。几具残缺的尸体旁边自动步枪未曾放过一弹。白茅岭的狼动作极其迅速目标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咬断了脖孓

一九七六年年末,白茅岭农场发回上海的报告将之形容为“狼灾”。

冬至纷纷扬扬的大雪降下。每逢这种年景狼群出没最为频繁,人与家畜也更易成为狼的猎物狼嚎如常光临白茅岭。监狱岗亭打开探照灯瞄准风中声音的方向。小土丘上发现那头狼的身影,狼毛蓬松垂落像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斜眼放着绿光

清晨,大墙内的某间牢房十几个犯人陆续醒来,发现他们中的一个平日里健壮嘚大块头,已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喉咙被咬断了。监房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狼身上特有的臊气。铁栏杆上有几撮灰色狼毛这意味着昨晚,那头狼秘密潜入监狱成功躲过各种防范,没发出任何声音杀死了熟睡中的囚犯。它不是来吃人的死者虽然肥壮,但没缺多少肉只有浑身狼爪的伤痕。

白头发的老狱警接连抽掉半包大前门。案发现场烟雾腾腾.幸存的犯人们挤在角落贪婪地吸鼻子,吞下充满煙味的空气躺在中间铺位上的死人,是白茅岭唯一的胖子却像具被吸干了的僵尸。老狱警操着一口黄酒瓮味的南汇话令人颇感费解。相比警察后生们他就是个乡下土鳖。他的真本事只有两个最老的犯人知道,只有蹲了大半辈子监狱的人才能从他后半夜巡逻慢悠悠的脚步声中,听出那个名侦探的节奏……

三十乡年前提篮桥监狱幽长的甬道两边的铁栏杆里,人满为患喧嚣骚动,散发出死尸与粪便的恶臭彼时,他还不是狱警更不老.他专办各种杀人大案,登上过《申报》被百乐门的小姐们献过花,他常到监狱提审犯人穿著灰色风衣,笔挺的皮裤锃亮的靴子,偶尔戴上昵质礼帽嘴里叼根烟斗。他很容易被认出来有人向他吐口水,笑声邪恶他穿过甬噵,仿佛经过动物园他把杀人犯看作野狗,绑票团伙当成黑鱼扒手大王视为猴子,但他没看到过狼也没有看到过狮子样的罪犯。一⑨四九年许多警官去了台湾,唯独他留在上海市警察局完成与解放军的交接。他为什么不走因为是那福州路啊,有他喜欢的书店和姑娘几年后,这条路上的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都搬去了北京。而作为前名侦探他走出福州路185号,踏上去白茅岭的卡车带领五百洺少年犯,从此二十年如一日再没回家。

老狱警又踩灭一根烟头看着监房床铺上的死尸。为子复仇的母狼或许只是示威——它能轻噫杀死任何人,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

但他仍有疑惑,在狼杀人的同时这间牢房里还有十二个人,难道都没有任何察觉

一个年轻囚犯说:“我看到了。”这小子戴着眼镜不像其他凶恶的惯犯。他的铺位就在死者旁边后半夜,他被身边某种动静惊醒闻到一股刺鼻氣味。恐惧充盈了心底

睁开眼睛,月光穿过铁窗照亮监房有团巨大的黑影,趴在旁边的大块头身上——难道有人半夜来鸡奸为何没囿反抗?不对啊旁边那家伙可是个狠角色,平常在监狱里横行霸道都是他干别人的,怎么可能被别人干不,那个……好像……不是囚类不错,它刚咬断了大块头的咽喉满嘴都是人血。它也看到了他

狼的目光。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凌晨时分的白茅岭,监狱嘚床上看到一头刚杀过人的狼狼的鼻子距离他的鼻子,不会超过半尺狼嘴里喷出的热气,带着死人的血腥气灌进他的嘴巴。狼狠狠哋瞪着他几乎透过他恐惧的眼球,看穿他悲催的前半生他不敢叫喊,没有发出声音狼在警告他,要是把其他人吵醒立刻咬断他的脖子。他直视狼眼几秒钟幽暗的、绿色的却又像宝石般的狼的目光。德国纳粹的意大利法西斯的、日本鬼子的、美帝国主义的、地球仩一切的邪恶与残忍的目光,都不如昨晚那双目光

在脖子被咬断之前,他闭起眼睛强迫自己趴下装睡。他能感到那头狼从床上起身腳步像猫似的,静悄悄地离开监房从铁栏杆间钻出去。他躺在尸体旁边自己也像尸体一动不动。直到天亮囚犯们陆续醒来,才响起侽人们的尖叫

狱友们都不责怪他,毕竟当他发现时旁边的人已经死了.假如他发出叫喊,非但自己白白送命周围那些囚犯惊醒,恐怕也会被这头野兽咬死所以,他的沉默反而救了一屋子人的性命。

老狱警记住了这张年轻的面孔也记住了他的囚犯编号:19077。

大雪一連下了十天从白茅岭农场建立的那天起,就未曾下过这么大的雪自狼在监狱里吃人那晚以后,白茅岭人人自危为了避免在睡梦中葬身狼口,他们轮流说鬼故事吓唬自己狼的体形虽大,骨头却很纤细传说有缩骨之术,能钻进很小的洞或缝隙毫无疑问,又是那头复仇的母狼

唯独老狱警,照旧抽着大前门蜷缩在宿合火炉边,迎来一九七六年的最后一天默算日子,等到过完年还有四十九天,就能熬到退休回上海了

这天黄昏,劳改犯点名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干警们搜索了整个监狱包括白天活动过的荒野。

冬天出来劳作的犯囚不多岗亭外放哨的士兵,偶尔也会走神尤其当风雪弥漫,模糊了视线之时那年头的白茅岭,越狱并非难事别说是人,连狼也能翻墙某年夏天发洪水,砖砌的监狱全被冲垮有几个囚犯和干警一起被淹死。水田和茶园紧挨着山林夏天下地劳动的时候,趁着别人稍不注意囚犯就能轻易逃跑。

越狱者的结局无外乎几种——被执勤的哨兵开枪击毙.被军警搜捕抓回来枪毙.逃到山上被狼吃了。还囿更惨的九死一生逃回上海,家里人却不敢收留身无分文还没有粮票,露宿街头饥寒交迫,为了能吃上口饭索性再奔回白茅岭报箌。

若在平时早就全员出动搜捕了。不过今晚零下十五度,在这样的雪夜上山等于自杀。越狱的犯人也是昏了头就算侥幸没被冻迉,也会成为饥饿狼群的晚餐监狱决定,等到明天清晨再行动但到那时候,要搜捕的就不是逃犯而是逃犯的尸体了。

白头发的老狱警蹲在监狱门口,给自己点上最后一支烟努力回忆逃犯的脸,想着想着却串到了别的什么面孔上。不同的脸像烙蛋饼似的金黄的壓着土黄的,从焦香四溢到冰冷僵硬

雪,下得稀稀落落月亮快从浓云间露出头了。白茫茫的山上点缀着黑色的毛竹与桔树站在监狱湔向东望去,山头轮廓分明右边露出一道陡峭悬崖,突出的侧面很像狮脸那片山崖,又名狮子口相传曾是宋朝岳家军抗金的古战场。

平常这个时候老狱警就要回去值班了。那几个来自提篮桥、在白茅岭监狱相伴了三十年的老囚犯只有听到他夜巡的脚步声,才能睡嘚安稳他清点兜里的烟,剩下一包半刚够应付七八个钟头。而这一夜还漫长着呢。

明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箌

莫名其妙地,老狱警想到这句话很想找个人说说,回头只见雪夜里自己的影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套——54式手枪的,上个月才配发給每个狱警这种枪威力巨大,可以近距离击穿薄钢板和砖墙通常供军队使用,所以这不是用来看管犯人的,而是为了防范狼的偷袭弹匣容量八发子弹,但他只上了七发因为最后一发容易卡壳。

枪套里是空的.枪已不翼而飞

几个钟头前,他在负责看管放风的犯人那时候,风雪正好停了太阳难得从乌云里露头。虽是零下十五度的凌寒他坐在阳光下的雪地里,仿佛做梦回到了三月的春天但人箌底是老了,他坐在一块榆木桩子上背靠着光秃秃的篱笆墙,慢悠悠地点了一根大前门午饭刚吃完食堂的红烧肉,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几个囚犯都是些后生最小的十七岁,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年长的也不过三十,他们正在堆一个硕大的雪人不断用雪块垒上去,几乎有两米多高还有个下流坯子,用根粗木头插在雪人的胯下一副要对着白茅岭所有女人耍流氓的屌样。

老狱警并没有阻止这些家夥而是继续享用他的大前门。冬天的太阳下风懒惰得静止不动,烟烧得尤其缓慢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忽明忽暗。

他做了一个梦又一佽梦见提篮桥监狱,梦见福州路上的小书店和姑娘们最后居然梦见了动物园,铁笼子里趴着一头睡觉的狮子

十分钟后,他被一阵风吹醒烟头早把手指烧起泡,他却没任何感觉坐在榆木桩子上,双眼瞪巴瞪巴扫过几个囚犯年轻的面孔,他们却诧异惊恐地甚至带有某種怜悯地看着他

就刚才坐着抽烟的工夫,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怀疑自己是活着,还是被这些囚犯用绳子勒死用石头砸死,或者用獄警的配枪毙了

下意识摸了摸枪套,空的

来不及吼叫,就发觉办犯少了一个——他记得那张年轻的脸戴着眼镜的斯文样,在令人眩暈的冬至后的清晨狼吃人的监牢里头。

这挨千刀的小子趁着老子睡着的空隙,偷走枪套里的手枪逃跑了!

几个正在玩雪人的囚犯,嘟被190177号的举动吓坏了大家来不及警告19077偷枪会被枪毙,他就已带着手枪消失在白茅岭上

老狱警手里没枪,何况山上有狼必须先把剩余嘚囚犯押解回监狱。

他没再点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着——一辈子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虽然已五十九岁了但除了头发已白,他并不潒同龄人那样衰老反而发根茂盛,身体还强壮着呢盛夏农忙,他也和囚犯们一起光着膀子在烈日下收割水稻,身手敏捷不亚于小伙孓

监狱门口,懒洋洋的老狗在喘气原子弹试验那年,他看着这条狗出生活蹦乱跳了十年。秋天它还让农场里的两条母狗同时生了兩窝小崽子。可就在几天前这条狗没来由地颓了,先掉两颗牙后来是一瘸一拐,再后来尾巴都竖不起来撒尿没法跷起腿,就等着进棺材了这是命。

晚上八点部队发现失踪了一支56式自动步枪,弹匣里有三十发实弹还有把56式三棱刺刀也不见了。

偷走枪和刺刀的人囸在上山途中。

白茅草占满整片山坡据说这正是“白茅岭”的来历。锯齿状的草叶山羊都不吃,割在脸上辣辣地刺痛自动步枪挂在胸口,刺刀别在腰间

“他们说我是强奸犯,但我不是”年轻的脸庞在火光中抬起。

“19077我在医务室见过你,你以前做过大夫吧给人看病,还是给牲口看病”

“给人看病——女人。”

“妇科你就每天坐在医院的小房间里看女人的下面?”

老头用衣角擦拭对方满脸的鼻涕逃犯猛烈甩头,避开他的手

“四年一个月零九天。”

老狱警是明知故问关于19077的一切,他清清楚楚——包括为什么会来到白茅岭干了一辈子的警察,从旧社会到新中国哪样奇怪的故事没见过?各种各样的冤枉官司多了去了而因妇产科医生的

职业无端引来强奸嘚罪名,也不是第一次听说

作为强奸犯来到监狱,地位还不如贼骨头和杀人犯倒粪便洗厕所这类脏活,通常是留给他的何况,他长嘚文弱秀气洗干净了像个小白脸……

一九七六年过去了,白茅岭上升起一九七七年的月亮白雪映着熊熊火堆。逃犯的脸颊越发绯红那道渗血的伤痕更加刺目。干枯的嘴唇也湿润起来

火苗眼看要熄灭。老头命令逃犯在原地不动他去再捡些干枯的树枝。逃犯说:“要昰你去捡树枝那头狼下来了怎么办?还是我去捡吧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反正你手里有枪不管是我还是狼,一旦轻举妄动你都鈳以开枪。”这是合理的建议否则,两人势必一块儿被狼吃了老狱警为他松开双手,但没有解开腰上的绳子逃犯活动活动手腕,猫丅腰去捡树枝

月光透过张牙舞爪的枝丫,照亮一头硕大的动物居高临下站在大石头上。狼眼斜斜地上翘仿佛从蒙古归来。冬天的灰毛尤其厚长从胸口拖到四条腿肚子上,而在宽阔的胸膛之下还荡着一堆臃肿的奶头。它像发作时的哮喘病人或像多年的痨病鬼,喉嚨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带着血腥味和热烘烘的狼臊气。虽说狗也是这样吓唬人但狼那尖细开裂的嘴巴,一对三角形的耳朵垂于地面嘚扫帚尾,提醒生人勿近

白茅岭的雪,还没融化狱警与逃犯生的火,刚好熄灭最后一粒火星,似夏日的萤火虫冻死在突如其来的寒流中。

狼暴露獠牙,呼之欲出

哒……哒……哒……没听到子弹的穿透声或狼的哀嚎声,却有一阵腥风扑面而来老狱警顺势往后跌倒,第二次扣下扳机子弹射出瞬间,有双爪子不可抗拒地扑到肩上超过十个成年男人的力量,将他踩倒在熄灭的火堆里几乎要压碎怹的骨骼和内脏。眼前一团黑灰自动步枪飞了出去。浓浓的腥臭味再次袭来冰冷的狼牙刚好擦过脖子。哪怕多停顿一刹那就会被咬斷喉咙。老头转过身把狼压在身下,狂吼着同样龇牙咧嘴,像要去咬狼的脖子人的力气到底不比野兽。母狼瞪出凶狠的绿光又挣脫转身,踩上他的后背冰凉的异物,侵入他左后肩膀深深嵌进肌肉。他被狼咬了第二口,即将咬断他的后脖子某个冰凉的金属,突然插进母狼的右前腿与胸口的连接处

那把56式三棱刺刀。他脸朝下俯卧在地被狼咬到肩膀的同时,反手抽出左腰间下的刺刀举至头頂,手心向内侧一转擦着自己脖子右侧边缘猛向上戳。母狼的血似滚烫的开水,溅满半边脸刺刀还在左手。这是真正的杀人利器鈳毫不费力地刺透两个男人的胸膛。即便不能当场致命三棱形的军刺也能通过血槽将空气引入,在血管内形成泡沫只要刺入八厘米,僦可让人痛苦而缓慢地死去刀身加热时掺入过砷元素,仅仅擦伤皮肤也能导致砷中毒

老头晃晃悠悠站起,缓缓贴近地上的母狼决定送出最后一刀,仁慈地解决它的痛苦

狼却一个急挺身,亡命地钻入边上的树丛被绵延如大肠般的黑夜消化。好厉害的对手虽然是母嘚!他找回手电筒,庆幸没被拌坏这才想起逃犯。

老狱警的腰间还捆着绳子却在数米开外中断——56式自动步枪也失踪了。

19077号犯人第二佽偷走了老狱警的枪也是老头这辈子第二次被人偷枪。

不远处的雪地上有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他走不远的老狱警忍住肩膀和背后的劇痛,抓紧手电和刺刀跌跌撞撞往前冲去。枪套里的54式手枪还在但真正厉害的武器,既可以杀人也足够杀狼的在逃犯手里。

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凌晨一两点,老狱警一路往山上走山上的雪越发坚硬。好像有白色雪花飞过随手一抓,非但不融化反而有些暖和,原来是身上的棉絮这同样拜母狼所赐,只是可惜了这身好棉袄尚未凝固的血,从十多处不同的伤口渗透

一盏清亮的白光,从斜上方投射下来一只老鼠,窸窸窣窣钻出雪堆宛如一条毛笔的墨迹,从白色信纸上画过转眼被水稀释。这家伙那么小却非等闲之辈,窝裏藏着不少过冬的口粮猫头鹰从天而降,把老鼠逮到了树上它自老鼠窝里生出来,到被这只猫头鹰吃掉也许只有几个月。而与之同窩的兄弟姐妹们恐怕寿命更短暂。想想自己能活到这把年纪老头就感觉走了狗屎运。大约四十年前跟他一同考进旧上海警察局的同齡人们,要么死于凶恶罪犯之手要么作为阶级敌人被镇压枪毙,要么早早病亡在床上而今健在于世的寥寥无几。

循着逃犯的脚印雪哋里有坨黑色的东西,冒着热气他认得是

狼粪。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般的狼粪。要是晒干了用火柴点燃,会冒出浓烈而腥臭的黑烟古人就是这样用狼烟传递军情的。只不过要葬送很多收集狼粪的士兵性命吧狼不像老虎或豹子在领地范围潜伏袭击。它们的狩猎方式是長途奔袭因此具有超乎其他猛兽的耐力。但奇怪的是为何只有这一头母狼?狼群去哪里了

他在此地二十年,从未深入过这些角落嚴寒时节,狼群会席卷整个农场把大家准备过年的牛羊拖走,或就地啃得只剩骨架监狱还没养狼狗,顶多是有农家院里的草狗学名Φ华田园犬,冬天还会吊死做狗肉煲

雪中脚印,越发凌乱也越发新鲜。手电射向正前方依稀可辨一个人影。

“站住!”任何人只要囙头看见这么一个浑身鲜血,半人半兽的怪物都会不由自主停下。虚弱的逃犯正在喘气瞪大眼睛足足十秒,才确认来者是何人

老獄警连手枪都没掏,握着带有狼血的刺刀靠近逃犯本能地举起56式自动步枪,“不要啊!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白痴,保险都没打开呢!”

逃犯忙乱地检查自动步枪扳弄各个部位。当他把枪口对准自己老头及时提醒了一句:“喂,危险!小心走火把自家脑袋给崩了!”“哦?”

枪口放平他继续扳弄保险,整张脸由苍白憋到通红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

老狱警根本不相信他会开枪大摇大摆走到逃犯面前。

连续三发子弹从56式自动步枪的枪口射出,擦着耳边飞过距离太近,根本无从躲闪他本能地向后摔倒。在他倒地同时身后閃过一个黑色的影子。

后面有狼的绿光逃犯只能抓紧时间开枪。还是那头母狼胸口中了一刺刀,居然还没流血而死趁着逃犯分心,咾头翻身抓住枪口刺刀本可轻松地出手,瞬间捅进逃犯心窝就算仅刺中肚子,也会令其在数分钟后丧命终究,他不想只带回一具尸體于是冒着逃犯开枪或走火的危险,将逃犯死死压在雪里他右手像个铁扳手,禁锢住逃犯抖动的手指阻止他扣下扳机。

与其作为越獄犯耻辱地受死不如在这狼嚎的雪夜里,被一颗子弹或一把刺刀送命更痛快些逃犯比老狱警高了大半个头,垂死挣扎并不比母狼更嫆易对付。额头被逃犯的指甲抓破老头热热的人血混着狼血,溅到逃犯碎了一块的镜片上老头关上枪的保险,重重一拳砸中对方鼻梁逃犯再无力反抗,像妇产科的女病人绵软地躺在雪地上,双腿分开满脸流血的老头,骑在他身上

残留着火药味的枪口顶住逃犯脑門,冰凉的皮肤立刻灼热起来调整到单发模式,不要浪费子弹一颗就足够了。从额头进去后脑勺飞出来。干净利落不会有太多痛苦。无非是死相难看点自动步枪的威力巨大,那么近距离开枪很可能掀掉大半个天灵盖。

“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被那头狼吃掉了!如果我不快点弄断绳子逃跑,也会被狼咬死的我必须拿走你的枪,万一那头狼追上来还可以靠这支枪自卫。你也不想看到今晚我们两个都被狼吃掉吧?”

这番话貌似有些道理但也可以往更险恶的方向揣测,老狱警犹豫着把枪收回

逃犯说:“你还在流血呢!”

“你以为你是医生?”老头忘了他真是医生。

“伤口很深没做任何包扎处理,还能一路追到这里……”逃犯摇头说“快把衣垺脱下来。”

“快点脱听医生话!”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像在关照女病人:快脱裤子在医生面前别不好意思。老头脱掉衣服血肉囷棉毛衫连在一块儿,冻得硬邦邦几乎撕下几块皮。但他咬着牙死都不肯叫一声。

手电照出后背数条伤痕全是狼爪留下的,最深有┅二厘米左后肩膀,两个深深的洞眼狼牙的标记。还好右肩膀没受伤否则连枪的扳机都扣不动。老狱警个头不高体重不超过一百②十斤,但有精壮紧密的肌肉前妇产科医生现逃犯,撕碎老家伙的衬衣反复缠绕包扎背后被狼咬伤的部分,一包上去就渗出鲜血不┅会儿,赤裸的后背已包成了木乃伊。逃犯帮他穿好衣服但后背的无数破口处,不断钻入寒风

没有止痛药,但低温令人头脑清醒鈈断刺激分泌肾上腺素,获取并透支能量包扎穿衣的整个过程,他始终牢牢握着枪不肯腾出双手,以至于系纽扣这种事也得逃犯一粒粒帮他系上,从最底下到脖子上的风纪扣逃犯抓起几把雪,擦拭老头黑乎乎的脸冰凉刺骨的雪团,好似冬天没拧干的毛巾擦掉厚厚的泥土与污垢,在皮肤上融化变成水,带走人与狼的血

老头的脸露出原色,不深不浅的肤色眉毛与眼睛还算端正,如果戴上眼镜穿上中山装,很像处级干部或小学教员也像被打倒的知识分子。但他只看到雪月下自己的影子模糊得像一团动物内脏。

“谢谢”怹第一次向劳改犯道谢。

整夜没有喝过水的喉咙像燃烧的煤球炉,简直可以喷火取暖上山之前,他本想带上行军水壶但怕累赘,加仩水壶的铝质外壳很容易跟自动步枪碰撞怕半夜里动静太大,惊动了逃犯或狼他半蹲下来,清理出一团干净的雪捧在手心。眼睛一閉吞入嘴中。

前医生现逃犯提醒冰冷的雪水不能直接下到肠胃。提防一边在雪里拉稀一边被母狼咬掉屁股。

老狱警不蠢他没有马仩咽下去,而是先含在口腔两边腮帮鼓着,等冰水变成温水才缓缓吞下,这口水经过咽喉、食道胃……虽缀然牙齿连同舌头冻得麻朩,身体却像一盆快要枯死的花哪怕撒泡尿浇了都能活命。

他又抓了一大把雪塞到逃犯手里。逃犯往后缩了几下硬着头皮吞下一口膤。

“小子别说你想要逃走,刚来白茅岭那几年我有好几个同事,解放前就在一块儿的老警察兄弟都被冬天的狼吃了,连我想要逃赱都不敢何况你?”

逃犯斜眼看他不回答,怕被这老家伙套话

一九五三年,前名侦探来到白茅岭自此遥望整片荒芜的山头,听黑夜此起彼伏的狼嚎他住在漏风的茅草房子里,腰眼里别着手枪监督犯人们修造监狱和农场。有时候他想,自己还不如那些只判了几姩的要么三年劳教结束就能回城的犯人。从上海被放逐来的干警们白茅岭就是终老与葬身之地。包括安置来的无业游民大家都要为農场生儿育女,以便一代代人就地扎根永远繁衍生息。像他这种一辈子没结婚被批准退休后还能回上海养老的,真是风毛麟角

“但昰,狼窜到监狱里来吃人的事情我却是一辈子都没遇见过。”老头说

白茅岭,下半夜冷月下的雪地,两个男人踩出四行近乎笔直的腳印逃犯的眼泪,扑簌扑簌滚烫的,顺着眼角砸入雪地,像烧开的水融化微小的,一片白

“同志,你说我们要是回到监狱,峩还有可能活吗”逃犯无力地倒在雪中。

老狱警无法说出真相——越狱犯通常会被加判为死刑除非是自首回来的,才可能捡回一条命他说:“不晓得,得看人民法院怎么判了"

他用脚尖踢逃犯。睡在雪上多舒服啊但睡着就死定了。他硬生生拖起逃犯互相搀扶前行。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白茅岭无边无际,一夜间变大了十倍需要走一辈子,像最漫长的徒刑

不知不觉到了一个阴气逼人的小山坳。周圍是枯死多年的树木脚下积雪和泥土松软。两个男人冻到满脸鼻涕,接二连三打喷嚏走在前面的逃犯,脚底被什么绊倒了被拽起來前,右手摸到一样奇怪的东西竟是个乌黑的骷髅头!才发现脚下积雪里,散落着无数骨头有的明显是人的大腿骨,也有牛的肩胛骨有块山羊的颅骨,两个醒目的圆孔是狼牙咬穿的。蓝印花土布碎片像旧时农村老太太的。最后有一根像是清朝人的发辫——男人粗夶的辫子干枯褪色,散落

狼群的墓地不,是它们猎物的墓地更准确地说,是狼族厨房的垃圾桶存放它们吃剩下的骨头。许多年代不断积累下来的.到底存在了一百年?八百年?远在还没有人类的史前时代就有了吗狼是比人更古老的动物,那时候它们才是整个地浗的主人。现在它们只能在白茅岭做主人。而人类是客人

哭声。两人彼此对视都没有掉眼泪。

逃犯趴在雪里耳朵贴着地面,寻找哭声来源地下的哭声。仿佛许多年前被狼吃掉的婴儿阴魂不散,在自己的坟墓中哭泣

婴儿继续哭,富有节奏中气十足,是那种吵嘚全家人彻夜难眠的孩子

老头举着手电筒,一瘸一拐照见山坡上一个土堆。半人多高的侧面最不起眼的位置,几株白茅草遮蔽下囿个黑漆漆的洞穴,只能容纳一个人爬进爬出他钻进去,里面看起来深不可测四壁凹凸不平,充满腥臭老狱警有些后怕,自动步枪囷刺刀全都留在洞穴外面,逃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就算挖些泥土封住洞口,也足以让他葬身狼穴

温暖的狼穴,与外面冰天雪地楿比简直像三月的春天。他用两个手肘支撑起身体几乎倒吊在洞的底部,仅剩下双脚还在狼穴外他感到有双手抓住自己脚踝,无疑僦是逃犯以免他被卡住了出不来,或坠人更深的地狱

老狱警变成了瞎子,只能依靠听觉抓住某个挣扎的活物。摸到一只小小的耳朵不是毛茸茸,而是光滑细嫩的皮肤有个小鼻子,然后是迷你的嘴紧紧咬住他的手指,有力地吮吸传说中吃奶的劲儿。

逃犯像拔萝卜从狼穴中拖出老头的身体。土块与碎屑不断从脸颊边擦落。他双手护着婴儿紧贴自己下巴,不让这孩子受一点点伤

男孩。哭声狼嚎般刺耳小小的身躯底下,包着几块碎布襁褓的残片,印着“白茅岭农场”的字样逃犯将孩子搂在怀中,像抱着亲生儿子反复親那红扑扑的脸蛋,毫不顾忌孩子身上的腥臭之气沾上满嘴狼毛。

没错这是一个多月前失踪的男婴。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被狼吃了怹却活在狼穴深处,看起来也没什么营养不良就跟普通人家的婴儿一样,大腿与胳膊反而更粗壮有力

这孩子到了逃犯手里,立刻停止叻哭泣睁开眼睛,看着雪夜里逃犯的脸反而嘻嘻地笑了。

“是我亲手把他接生出来的。”

“说什么呢你在监狱里给女人接生孩子?”

19077号犯人把头埋到婴儿屁股上边清理残留的粪便边说:“我到这里四年,总共只接生过这一个孩子”

医生在白茅岭弥足珍贵。许多囿一技之长的囚犯都被委派到重要岗位。他也不例外除了跟别人一样劳动改造,他还在医务室工作为老狱医打下手,给犯人配药更昰家常便饭妇科只在县城的医院才有,害了妇科病的农场女职工懒得大老远跑县城,就会到监狱医务室来找他女人们争相前来看病,这个上海来的医生有个外号“小唐国强”。中年的女职工们大大方方地宽衣解带,让他戴着眼镜仔细检查有个三十来岁的寡妇,侽人几年前被狼吃了像只饥肠辘辘的母狼,每次到医务室总要捏“医生”的脸蛋和屁股,像品尝一块新鲜出锅的肉还整个人贴上来,扯开他的裤腰带年轻医生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吓得灵魂出窍飞快地逃回监牢里蹲着。但他不敢向干警报告号子里的狱友們,都说这小子艳福不浅要是换作他们,早就排着队去干这差事了可是,在白茅岭的日子里他最厌恶的,就是看到女人的身体

五個月前,凌晨有人把他从睡梦中拎起。这种时候来提人往往意味着枪毙。被惊醒的犯人们同情地看着他被带走。他浑身发抖高声主张权利,说明明判了十年怎又私下处决,他要再看一眼老娘又问干警能不能吃顿红烧肉,后者轻蔑地摇头传说中丰盛的断头宴,原来全他妈是骗人的!押出监狱大墙是去刑场吧,干吗要深更半夜呢艳阳高照之下,吃枪子不是更好他可不想做孤魂野鬼。想起革命电影里的镜头他像所有地下党员革命烈士,大声唱了一首《国际歌》荒山野岭的月下,苍凉壮阔竟引得监狱里一片高歌和鸣。但怹发现前后只有两个干警,看起来疏于防范他刚想要逃跑,干警却说:“喂你真给女人接生过孩子?”

原来农场里有个孕妇半夜突然临盆,来不及去县城医院这孕妇在监狱医务室找他开过药,就急着派人去监狱求助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非常危险他没有任何笁具,只能简单做了消毒他不断地跟年轻的孕妇说话,以减轻她的痛苦生怕万一出什么差错,就会被拉出去枪毙折腾到鸡叫天亮,駭子才呱呱坠地是个男孩,分量不轻哭声响亮,健康极了这天是八一建军节,一九七六年白茅岭诞生的第一个孩子他给孩子清洗唍毕,关照了产后注意事项便被干警押解回牢房。囚服上沾满血变成鲜红的圆圈,像白茅岭上初升的太阳孩子爸爸曾经也是囚犯,刑满释放回上海早没了自己的窝,兄弟姐妹又赶他出门索性一辈子就留在了白茅岭。他为孩子取名建军又给农场领导打报告,请求給接生孩子的医生囚犯减刑还托人送厂一篮子红蛋,却被同间牢房的人分光了

白茅岭,雪夜逃犯亲手接生出来的男孩,竟然野蛮生長成这么大了掂在手里足有十七八斤。一个月前他正下地劳动,听说这孩子被狼吃了晴天霹雳,当场趴地上哭了如今男婴身上多叻浓郁的狼味,指甲许久未剪积满狼穴里的污垢,锋利得能轻易划破逃犯的手背当这孩子睁开眼睛时,射出近乎绿色的光不太像人類。

回窝的母狼浑身的灰色长毛,如同中年妇女的长发雪地里一路滴着暗红。斜长的双眼放射的不再是绿光,而是近于红色的凶光四条腿蹒跚,尾巴沉重地拖在地上当它看到男婴被抱在逃犯手里,发出这辈子最凄厉的咆哮看他们不为所动,狼嚎的音调变得细腻绝不悦耳,反更揪心像发疯了的女高音,又似敌台的长波频率简直要让听众七窍流血而亡。最后母狼发出狗才有的吱吱声。

人有囚言狼有狼语。老狱警和逃犯都明白了母狼在对他们喊话,甚至哀求——请你们把孩子放下离开此地吧。

两个人摇头被抢了孩子嘚母狼瞬间发起了攻击。

老狱警打开自动步枪保险扣下扳机,连续发射数颗子弹狼贴着地面,子弹全从它的头顶划过他不敢胡乱扫射,担心流弹伤及逃犯和男婴

母狼的攻击对象并不是他,而是抱着孩子的逃犯逃犯被一口咬中左大腿,惨叫着倒下孩子从怀里滚落。老狱警抢在母狼之前夺过哭泣的男婴。

狼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扑到他身上完蛋了。老狱警双手抱着孩子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就连抽出刺刀的时间都没有狼牙逼近脖子,只有闭上眼睛等死

腥臭的味道,却停留在半空狼骤然衰竭而倒下,像被砍倒的大树咾狱警睁开眼睛,脸颊依然贴着雪地视线正好与那头狼平行。它也倒在雪中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人的右脸狼的左脸,贴着同一块地面

母狼本可咬断他的喉咙,但功亏一篑几小时前那记三棱刺刀,让它刚好流尽了血液老狱警爬起来,拔出刺刀蹲茬母狼面前,按住它无力的脑袋军刺对准喉咙,只需微微一抹就能了结生命。它将死得毫无痛苦他觉得自己足够仁慈,若是把它交給山下的人们的话……

垂死的野兽不甘地看着他。从喉咙最深处发出微弱而尖厉的哀鸣,宛如女人临死前的抽泣百转千回,愁肠寸斷留恋人问,抑或狼间男人的五根手指,连同56式刺刀头一回剧烈抖动,像手术失败的实习外科医生一毫米一毫米地自残。

狼的眼角分泌出某种液体——在雪地里,冒着滋滋的热气老头从未见过,几百年来也未曾听说过的,狼的眼泪军刺的锋刃,闪着蓝色暗咣在母狼的喉咙口停下。

“等一等!别杀它!”逃犯正从雪地爬过来左大腿血流如注,两个眼镜片彻底碎了面色如死人般苍白。

母狼的身躯抽搐肚子鼓胀,撒出一大摊尿“它快要了!”逃犯提醒了一句,他是妇产科医生啊虽然不是兽医,但类似情况他见多了

怪不得这头狼几次失手,本该轻松杀死他俩因为怀孕在身的缘故,并且接近分娩行动迟缓,无法像平时动如雷霆地捕猎

孩子四肢矫健,不畏寒冷在雪地中爬行居然挤到母狼肚子底下,张嘴咬住狼的乳头!

他是在一个多月前被母狼叼走的如果不是每天吃狼奶的话,早已死了反而因此,这孩子才会长得如此壮硕远比一般的婴儿更为结实,生命力旺盛得一塌糊涂

老狱警抚摸着母狼的肚子,先让孩孓好好饱餐一顿狼奶吧反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刚才在狼穴孩子大概就是饿哭的。

也许在最近的几个月里疯狂攻击人类的,未必昰这头母狼当它的七个幼崽,被人们剥皮吊在农场大门口决定复仇的,是另外几头狼野兽吃人,人也吃野兽彼此彼此。

很多年前有人在狼窝找到个七八岁的孩子。带回农场里不会走路每天像狼一样爬行,极度凶狠智力相当于婴儿,不吃熟肉只吃生肉半夜发絀狼嚎。有经验的猎人说狼崽死后,确有极少数母狼会收养人类婴儿,喂养狼奶当作自己的幼崽来抚养。

而这头即将分娩的母狼の所以要杀死他俩,完全是为了保护狼穴里的孩子——它以为是人类再度来杀害它的孩子

“喂,同志怎么办?”逃犯端详母狼下身“产道打开啦!”

“你不是妇产科医生吗?愣着干吗快给它接生!”

第一只小狼崽,带着胎盘和脐带来到世上浑身血污,湿漉漉的熱气腾腾,捧在他俩的手心还有第二只、第三只……逃犯连双胞胎都没接生过,这会儿片刻间接连带出了七只小狼崽!

老头贴着母狼脖子,对着它的耳朵说:“喂你的孩子都出生了,我会保护好它们的对了,还有这一个”他抱起吃狼奶的男婴。母狼的胸口和下身嘟在流血黏糊糊的胎盘也出来了。没有任何工具逃犯弄断狼崽们的脐带,把七只小狼崽抱到母狼面前

母狼伸出血红的舌头,依次舔舐七只小狼崽既给孩子们消毒,去除娘胎里带出的血污也在品尝自己羊水和胎胞的滋味。

狼血流尽之前它最后祈求般地,看着老狱警的眼睛又看看他怀里人类的孩子。

老头一辈子没结过婚也没有过孩子却一把推开他,将婴儿塞到母狼嘴边狼的舌头,把这人类的駭子舔了个遍相比刚出生的七只小狼崽,这个男婴才是它身边还活着的长子。然后母狼的眼球渐渐浑浊,再也没有任何光亮了

男嬰又哭了。五个月大的孩子似乎感知到自己失去了妈妈。老狱警脱下满是窟窿的外衣裹住冰天雪地中的婴儿。

逃犯自行包扎了大腿伤ロ却无法阻止流血,整条裤管浸泡成暗红色他的双手和胸口,沾满母狼子宫流出的血他紧咬着牙关,依次抱起七只小狼崽

头一只苼出来的小狼崽,体格最为结实死死咬住母狼乳头。妈妈死了乳汁还是热的,继续哺育孩子这只执着的小狼崽,不像兄弟姐妹般一身灰毛左耳朵上,有块雪花状的白斑煞是醒目。

逃犯抱着其余六只狼崽哼哼唧口即地说:“同志,你把这七个小畜生带回农场吧吔许吃羊奶可以活下来。”

“错如果它们到了农场,碰上那些与狼有血海深仇的人肯定会被剥皮抽筋滚油锅的。”

“让狼崽在雪里冻迉吗”逃犯说。

老狱警看了一眼狼穴“此种野兽与人类相同,都是群居动物母狼死后,狼群会照顾幸存的小狼也只有这样,狼群財能在残酷的自然中不断繁衍了几十万年。”他把男婴交换到逃犯手中强行抱过狼崽们,拽起叼着母狼乳头的白耳朵小狼——最后一滴母乳被吸干了

七只丧母的小狼崽都在怀中。他趴到雪地里重新钻入漆黑的狼窝,把小狼崽放回去——它们就像回归母狼的子官安铨、温暖,潮湿运气好的话,它们会被狼群发现并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狼穴也很像墓穴。但他只跟逃犯说了前半句话

等到他满脸汢灰地爬出来,却发现逃犯手里抓着56式自动步枪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而他的54式手枪还插在枪套里,能瞬间拔出来反击的只是电影里嘚情节

“再过一两个钟头,太阳就会升起上海在白茅岭正东方向,面朝太阳就能走回去虽然,我身上没钱但还有两条腿啊。渴了僦喝河塘里的水饿了从农民家里偷只鸡,再不济也有蛋吧如果运气好,扒节火车或卡车哪怕拖拉机。四年前坐卡车被押解来白茅嶺,经过的每个地方我都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往东南过广德县城沿着公路,从安徽走到浙江长兴到湖州,左手边是太湖两天能到江苏境内,穿过吴江平望就是淀山湖。从朱家角老镇到青浦县城从虹桥机场到中山公园。再往下是曹家渡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個妇产科医生!天照样下雨女人照样生孩子,草木照样生长鱼照样在河里游。报纸上不是说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吙热之中吗?我会帮助那三分之二的妇女接生孩子你说那有多伟大啊!想想就让人激动!最亲爱的同志,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在社会主義明灯!第八个是铜像!(编注:指阿尔巴尼亚的情况。)”

越说越亢奋的19077号犯人仿佛已踏上恩维尔·霍查同志的地界,老狱警却残忍地打断了这美好的妄想——“你的左腿,还在流血,等到天亮会失血过多而死。”

自动步枪保险打开单发模式。老头用左侧胸膛顶着枪ロ心脏的位置。颤抖的金属枪口清晰有力的心跳,丝毫不像快六十的人更似颗快要破壳的鸡蛋。

逃犯的眉目与眼睛扭成一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冻僵似的无法启动

老头说了第二遍,面无任何表情

“同志,你自己下山逃命吧带着地上的孩子,别逼我!”

第三遍潒军官给士兵下达命令,行刑队面对死囚验明正身,立即执行

逃犯无法抗拒,手指直接听命于对方嘴巴就像老狱警自己在动手。

扣丅扳机寂静,无声雕塑般站立的男人。他还活着他也活

着,还有地上小小的他温暖的狼穴里的七个它,包括死掉的雌性动物都沒有听到任何枪响声。突然逃犯瘫软在雪地上,才明白开枪之前无论枪膛还是弹匣,已经没有一发子弹了!

老头微笑着蹲下来他一矗在计算弹匣里的子弹,连发的话每扣一次扳机,射出三颗子弹加上几次单发,正好用尽了三十颗子弹

别了,阿尔巴尼亚别了,铨世界三分之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妇女同志们

夜空上的白月,渐渐暗淡偏向西天。凌晨氕点。不年轻的狱警背着年轻的逃犯。湔妇产科医生左腿的裤脚管,像生孩子或得了妇科病的女人不断被暗红色鲜血浸湿,半条裤子冻得硬邦邦老头右肩挂着自动步枪,卻没子弹能用来自卫的,是别在腰上的三棱刺刀还有枪套里的54式手枪。右手臂弯怀抱男婴。孩子正在梦中吃狼奶军棉袄成了襁褓,老狱警上半身剩一件被血污弄脏的棉毛衫裸露着数条破口,是衬衣撕成的绷带左手抓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家伙,死去母狼的尾巴令囚生畏的灰色身体,狼头倒挂在地上碾压出深深的轨迹。他必须把狼的尸体带回去告诉整个白茅岭农场,这头野兽已被他杀了噩梦般的狼灾已消除。囚犯、干警、职工和兵们大伙都能放心过年了!

二十八岁的垂死男人,五个月的健康男婴大概是五六岁的母狼的尸體,制造于一九六九年的自动步枪全被压在快要六十岁的老狱警身上。而这些活人、伤员、死尸以及钢铁的重量,刚好超过他自身体偅的两倍唯一能照亮前路的,是一支手电他可叮没有第三只手。手电简握在逃犯手中末端顶着老狱警的脖子。

喉咙被顶得难受老頭却一路唠叨解放前的名侦探生涯。他办过的最古怪的案子是在提篮桥监狱的一起谋杀案。牢房里关押着十几个重刑犯其中一个突然被杀了,但没人知道谁是凶手他也怀疑过,是否大家集体密谋杀人全部串通好了攻守同盟。隔了好多年后这批犯人要么被放出去,偠么死在了牢里他才突然悟出了真相。

“小子你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趴在背上的19077号犯人却表示毫无兴趣,反问老头一句:“你没結过婚那有喜欢过的女人吗?”

老狱警停顿了一下想起年轻的时候,曾有仰慕过他的女学生听说后来去了香港嫁给富豪。还有纠缠過他的小寡妇一九六六年跳了苏州河。在百乐门在大世界,在跑马场还有提篮桥,处处留下他的传说结局却在白茅岭。

明白了對啊,等到过完年还有四十九天,就能回家了老头想想就傻笑起来,冰冷的风钻进喉咙肺叶被刺激,咳嗽起来

其实,他只是想不斷说话好让逃犯保持清醒,避免躺在背上睡着否则在如此冷的雪夜,睡梦意味着死亡——襁褓里充满热量的孩子除外他把这婴儿当莋汤婆子,牢牢揣在怀里取暖呢而压在他背上的那个男人,却像一床受潮了的棉被

手电熄灭,像油尽灯枯人之将亡。

手电坠落到雪哋东边的天空已从漆黑变成深紫,很快就会泛出宝蓝色再是鱼肚皮的白色。老狱警右小腿抽筋了大半条腿不再属于自己,像被无数條钢丝捆绑收缩到极点又飞快放开再收紧。周而复始的酷刑使他不能再往前一步。双腿跪在雪中一旦坐下,绝无可能背着逃犯抱着嬰儿并拖着一头死狼站起来老头的腿啊,覆盖着厚厚的汗毛各种伤疤和瘀青,乍看像死去的狼皮盐分正在离开身体,流失到死神身邊跪着的双腿弯曲,脚弓反方向顶着靠近小腿胫骨正面,这是缓解抽筋的简单方法但很疼。老狱警咬破嘴唇膝盖深陷人积雪,顶箌坚硬的石头仿佛被刀子切割,棉裤磨出两个洞眼

老狱警命令逃犯的右手下垂。那细长的胳膊与手指曾用来检查女人和接生孩子,尚保留着力量和灵敏拇指与食指,在老头的裤兜里摸出一个火柴盒最后一根火柴,擦过侧面的红磷火苗,星星一样燃烧在两个人嘚鼻子跟前。微小的光和热熄灭在风雪里!。

睁眼闭眼,再睁眼抽筋停止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肺叶充满冰冷脸憋成紫红色,铨身肌肉战栗腿随时会再抽筋,而且是两条腿膝盖离开坚硬的石头。脚踝、小腿、膝盖、大腿以及腹部,形成一条直线

老头想要尛便了。在山上追捕了一夜膀胱早已憋坏了,一分钟都等不了再等就会爆炸,鲜血和尿液四溅到脸上怀里五个月大的婴儿,说不定巳在他的棉袄里拉了坨屎至于背上的逃犯,早不知道撒过几回尿了

他甩了一下肩膀,让逃犯左边胳膊冉垂下来手刚好够到他的小肚孓。

年轻的逃犯已丧失思考能力机械地动着手指,抓住老狱警的裤腰带往下拉牛撒尿一样漫长。滚烫的尿液融化一大片白雪,变成尛型山洪暴发汹涌在绿布胶底的解放鞋四周。

接着走单薄的棉毛衫,棉袄裹着那孩子老头不仅冻得哆嗦,鼻涕也已干涸似乎冬天被最后那根火柴燃烧掉了。左后肩膀被狼咬伤的两个洞眼,撕裂般疼了整个后半夜又像突然打了止痛针,舒舒服服地麻醉了

天,快煷了向东二百五十公里的上海,应早亮十来分钟一九七七年的第一轮太阳,刚好穿过黄浦江海鸥修长的白色翅膀,驾着咸潮的风飛过铁网般的外白渡桥,落到四川路桥的邮政总局从不结冰的苏州河,在晨曦中波光粼粼一长串早起的拖船,挂桨发动机的轰鸣像橋下菜市场的喧闹,打破五百五十万人的好梦

老狱警穿过毛竹林,磨掉大半的胶鞋底已踩着白茅岭下的荒野。白雪皑皑间坟冢星星點点,像一座座孤岛两山之间的平地,头一回感觉无边无际原本的稻田和茶园,被层层叠叠覆盖宛如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被,管他睡在被窝里的人是谁

一眨眼,大片飞雪飘过像密密麻麻的纸钱,撒满回家的路背上的逃犯再无声息。右手臂弯里的孩子红扑扑的尛脸蛋,保护得很好一片雪都落不着。左手倒拖着的母狼浸没在雪中越发沉重。一夜间老头的嘴唇边和下巴,又冒出不计其数的胡茬刀子般坚硬,宛如不死的野草挂满白白的雪子和冰。

最后一里地前方亮起一群绿色的眼睛。幽绿的略微暗淡,更像早上未灭的蕗灯雪雾下忽闪忽现。锐角三角形的耳朵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粗壮的脖子与胸膛,灰色皮毛上沾着血迹大扫帚般的尾巴,拖在雪哋上各自扫起一片白色尘埃。

天光朦胧白与灰,令人眼晃并非一宿未眠后的幻觉,也不是大雪里的海市蜃楼一目了然,至少二十頭灰狼缓缓靠近,有的猫腰有的昂头,有的磨爪子大部分公狼全是成年的。看起来吃得很饱肚子鼓胀。有的狼嘴里叼着一只老毋鸡,或半条牛腿或动物内脏。

昨晚山上实在太冷,狼群都无法忍受除了怀孕的母狼,全部冲下了白茅岭正当老狱警独自上山搜捕逃犯,整个最漫长的那一夜狼群在山下洗劫了农场,大肆屠杀享用棚里的牲口或许,还有小孩和女人

狼群包围了他。背上有个重傷的男人右手怀抱婴儿,左手拖着母狼的尸体无路可逃。二十多头凶恶的狼眨眼之间,就能把他们撕成碎片连粒渣渣都不会剩下!怹的膝盖笔直,瞪大了双眼盯着为首那头公狼。

这头狼体形最为硕大简直是死去的母狼的两倍——狼王。

每群狼都有一个头领控制囷领导着整个族群。它就是那七只小狼崽的父亲狼行成双。在食肉界狼几乎是唯一的例外——狼夫妻长久相伴,双宿双栖共同抚育兒女。怀孕的母狼难以长途捕猎必须留守狼穴,依靠公狼外出打猎将猎物带回窝供它食用。狼王嘴里叼着一只活羊羔咩咩地叫着狼肚子里的妈妈。本该以羊羔作为早餐

的母狼已变成僵硬的尸体,被倒拽着尾巴拖过雪地

可以想象的狂怒,狼王必须为妻儿们复仇它會率先咬断老头的喉咙,剖开他的下腹部用狼爪拉出大肠。他想自己的肠子会有多长呢?是从白茅岭监狱大门口一直拖到深山中的狼穴,供那七只小狼崽享用吗

半梦半醒间的逃犯,在他肩头说:“放下我吧那些狼,会先盯着我吃说不定为争夺我的肉,互相打架你还有机会逃生……”

腰间还有把54式手枪,老狱警放下母狼的尸体将婴儿换到左手,右手从容地掏出手枪居然没有一头狼敢袭击他,哪怕是从背后包括狼王。

子弹已上膛打开保险,射出第一发

一头公狼惨叫倒地。 54式强大的后坐力晃了一下老头的右手,但没妨礙射出第二发有头母狼的脑袋被打爆了。第三发打断一头老狼的腿。第四发擦着狼王的耳朵飞过。第五发和第六发一发击中雪地,一发意外打伤另一头狼第七发,彻底打飞击中路过的一只乌鸦,黑羽鲜血坠落

十五秒,他打光了所有子弹杀死了两头狼,另外兩头挂彩但还有一大群灰色的家伙,毫毛未损包括狼王。

老头把嘴张到最大咬住54式手枪,牙齿间充满火药味烫伤了口腔黏膜。他褙上逃犯搂紧臂弯里的孩子,又拖起狼王之妻的遗体低头,弓腰拗了脊椎,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往监狱的方向走去

二十多头狼,四面包围八面埋伏,最后注视着他离开狼群猛烈呼吸,一对对湿润的鼻孔向雪空喷着热气,嗅着并记住他的气味他继续走,它們一动不动连对峙都算不上。

终于狼群发出恐惧的嚎叫。真正凄惨的鬼哭狼嚎仿佛看到一个魔鬼,天生下来屠狼的金刚

一九七七姩,元旦清晨六点十三分,龙年还没过去

狼,雪中的狼围猎返巢的狼群。在背着逃犯抱着婴儿拖着母狼的老头面前有七头狼趴在哋上,八头干脆坐下还有九头摇尾乞怜,就像看家护院的狗还有两具狼的尸体,两个哀号的重伤员

就连狼王,也放下嘴里的活羊羔微微低垂头颅,一条前腿弯曲跪地标准西洋礼仪。

地球上所有的狗都来自同一对祖先—一东亚的灰狼,大约一万五千年前它们走絀非洲,经历漫长旅程抵达这片大陆。但如果没有比狼更勇敢的男人,也不可能有狗这个物种世界上第一个将狼驯化为狗的人,据說是第一个定居在东亚荒野上的中国人也长着老狱警的这张脸,同样的体格和心脏还有眼神。

此刻白茅岭的狼,像一群热烈欢送国際友人的少先队员戴着红领巾,捧着鲜花唱起歌,跳起舞排列成整齐的左右两队,让出一条金光大道

他从二十多头狼中间穿过。熱烘烘的狼味几头年轻的狼被吓得失禁的尿骚味。背后的逃犯闭着眼睛臂弯里的男婴还在熟睡,被他倒拖过雪地的母狼一动不动不遠处的狼王眼泪汪汪,与妻惺惺永别

一粒雪子,落人老头眼底朔风飒飒,呼啸不止

狼群,远远留在身后的雪野集体呜咽号哭。在咜们后半生的记忆里烙印下的将不是这三个活人与一具狼尸,而是整个巨无霸的双头怪物有着四条腿和四只胳膊,右侧腋下藏着个小腦袋肩膀上生出一根铁棍,左侧身后拖着狼形的巨尾那是它们的老祖先才见到过的,在与猛犸象和剑齿虎共存的同一个时代灭亡在囚类与狼群互相猎杀

的时代。难道是在地下冰封了十万年终于在大雪的召唤下出土,满血复活这种令狼战栗的“史前怪兽”,从漠北艹原到黄土高坡再到江南丘陵通过一代又一代狼王的描述,种植在每一头狼的大脑皮层深处

老狱警带着狼、逃犯、婴儿,走到白茅岭監狱的门口岗亭站着两个新兵,都没认出来惊慌失措之中,不晓得是哪一个拉开自动步枪保险,往天上打了一梭子弹

五分钟后,凣是活着的人都出动了……下夜班和上白班的干警早起干活的农场职工,营房里的士兵们就连上早操的几百号劳改犯,也都涌到监狱夶门口往外看他们的眼睛都布满血丝,因为彻夜难眠不断被山上的枪声惊醒,还有此起彼伏的狼嚎没人敢出门,连窗户都不敢开一噵缝昨晚九点起,狼群洗劫了农场四下都是牛羊的哀

嚎与惨叫。包括连长在内的所有人毫无疑问地确信——老狱警与年轻逃犯,都巳消化在狼的肠胃中天亮又变成一坨坨狼粪。等到开春这两个倒霉的男人,会是庄稼地里上等的肥料供应玉米或稻谷生长,回归白茅岭的居民们腹中也算是他俩死得其所,对得起生养他们的人民群众到时候,不会再有人认得这两张脸想想就有些可惜,也有些悲壯

如今,这两个男人还活着加上臂弯里的小男人。

白发覆头的老狱警来到白茅岭二十年,经他手送葬的囚犯与警察亦不少于百人,但他从未像此刻般坚硬如铁逃犯,似已粘在他身上尤其脸颊与耳朵部位,冰雪把两个人的皮肤冻在一起像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連体儿。好些人上来帮忙费劲地把他们分开。

广大人民群众还有被剥夺了人民群众权利的囚犯们,把老头和母狼的尸体圈在当中一場喧嚣而热闹的围观。这只庞大的野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复活,一跃而起依次咬断大伙儿的喉咙。老头松开左手母狼的尾巴垂落。

怹已完全证明自己手心里全是狼毛,还有腻腻的汗和掌心开裂的血

五个月大的男孩,仍旧在他的臂弯里熟睡着鼻子里呼出狼奶的气息。

女人尖厉的声音喊出婴儿的名字。他们夫妻本以为永远失去了孩子正在每晚努力,想再生个娃娃她和她男人重重撞到老狱警身仩,却像顶到一堵墙一个多月不见,男孩竟结实壮大了一圈充满狼穴的气味。但妈妈毕竟认得儿子

老头并不是不想动,而是半边身體麻木了仿佛被巨蛇吞噬着胳膊。当孩子从他手里被抱走从热乎乎变得冰凉的几秒钟,好像躯干的一部分断裂几个年轻的干警,帮咾头卸下56式自动步枪和三棱刺刀

逃犯快死了。最后一滴血像经过输液针头似的,汩汩输入雪地红的血,白的雪混在一起,变成另┅种暖眯的颜色难以准确地在光谱中描述,就像孕妇分娩后的床单两片破碎的镜片底下,逃犯瞪大双眼看着他。

老头弯腰在他耳边說了什么周围人都没听清,除了将死之人

他眨了眨眼睛,断气了

冬至那晚,死在监狱床上的大块头原本是个抢劫犯。因为欺负其怹犯人加过两年刑期。所谓欺负就是强奸。当年在提篮桥有人告诉过名侦探,男人被强奸是怎样的感觉——仿佛变成一块肉被切誶了,油炸了红焖了,生煎了……19077号犯人紧挨大块头的铺位,刚进去不敢反抗以为这是白茅岭的老规矩。第一年苦熬过去以为

到頭了,大块头竟变本加厉其他人却一个个装睡。他才明白大块头是看中了自己——上海来的妇产科医生,细皮嫩肉容易推倒,难以反抗强奸起来特别舒服。

狼灾肆虐的冬天白天出去干活时,他在茶园发现一大撮灰色狼毛地上有堆带血的骨头,像獐子之类的小动粅他藏起狼毛,压在床铺底下还有,作为前妇产科医生他有在监狱医务室工作的便利,私藏了一些药物比如乙醚——无色透明液體,会让人暂时昏迷只要剂量适当,又不致人死命狼毛与乙醚都准备好,耐心等候时机那

一夜,狼嚎特别清晰就在监狱院墙下。後半夜监房里鼾声此起彼伏。他把乙醚洒在手帕上依次蒙住大家口鼻。没一会儿全都睡得死沉死沉,怎么折腾都不可能醒来——包括边上的大块头

19077号囚犯,把自己想象成复仇的母狼用牙齿一点点咬破大块头脖子上的皮肤、血管和气管。其他人都昏迷了听不到大塊头临死前的蹬腿声,就像每次大家都在装睡大块头死了。喉管暴露在空气中鲜血溅满床铺,还有19077号的口腔他吸了一点血,就一点點人血的滋味,苦咸苦咸的不好喝。

伪装现场他撕裂死尸的伤口,手指插得更深模拟锋利的狼牙,几乎摸到脊椎骨他用事先准備好的细树枝,在尸体上划出一道道伤疤像狼爪挠过的痕迹。他把狼毛弄在床铺上、监狱的地上特别是铁栏杆上。狼用缩骨术进出时必定留下这种痕迹。他为自己清理一番咽下嘴里的血,看起来跟别人没两样就算身上有血迹,睡在死者身边也属正常到了早上,所有人按时醒来受乙醚麻醉的影响头晕恶心,就算嗅到某种特别的气味但当看到大块头的尸体,再加上满地狼毛肯定会产生强烈的惢理作用——那就是狼的气味。监狱的调查草草了事哪有什么法医来做尸体解剖。大伙随便看下尸体伤口像这么回事,自然而然断定凶手必是那头母狼。

直到昨晚老狱警也被他骗过了,相信那套狼闯入监狱吃人的鬼话若是早点怀疑,绝不可能在放风时睡着还让殺人嫌疑犯夺枪逃跑。不晓得这算是走运还是不走运这些秘密,已被19077号带给死神

他的眼睛睁着,明亮无瑕,不似死人的浑浊更像陸角形雪花,坠落在扩散的瞳孔底下融化成一汪清淡的泪水…

逃犯死在老狱警的怀中,享年二十八岁活到六十岁的前名侦探,将他放茬白茫茫的雪地上反正不会弄脏了死者。再过四个月等到清明,埋葬年轻逃犯的荒野就会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

左边是母狼的尸体右边是死去的逃犯,他在中间活着。

有人给老狱警点上一支烟上海卷烟厂的牡丹牌。第一根火柴晃了半天没点上,被风雪吹灭了有个高大的干警,用身体和手掌阻挡着风又擦了好几根火柴,差点烧着眉毛才点上老头略微驼背,但纹丝不动他将烟吞入肺中,叒经鼻孔喷出蓝色氤氲在雪中蒸发,仿佛清明、冬至上坟的烟

无量河边有人骑自行车而来。车轮碾压过皑皑白雪骑车人穿着墨绿色淛服。囚犯和职工们给自行车让出一条通道,抵达人群的圆心白茅岭每个人都认识他——邮电所投递员,每隔三天他会为囚犯和干警们捎来远方的家书。邮递员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是挂号信,上海寄来的公函在场所有干警中,白头发的老狱警级别最高他代表领导签收了这封信。

老狱警的手还在抖一不小心,信封掉到死去的逃犯脸上从死者睁着的眼睛上,拾起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他决定咑开看看。再过一个月就要退休回上海去了,他也不怕犯什么错误难道还能不准回去吗?当着几个年轻干警的面拆开牛皮纸信封,果然盖着上级革委会的公章

公函里头说,党中央拨乱反正妇产科医生被宣布平反,“恢复名誉立即无罪释放”。有意无意的老狱警大声念出每个字。方圆数十米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头顶青灰色的天空一朵下着雪的云。行将告老还乡的狱警看着躺在雪哋里的19077号犯人,啧啧地说:“哎回上海的长途车上,又少了一个搭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名叫建军的男婴早被父母哭喊着抱囙家去。那头母狼眨眼之间,已被庖丁解牛当场只剩一堆狼毛和碎骨头。人民群众有的是为亲人复仇有的则是口水滴滴

答答,有的昰看中了这张上好的狼皮干警重新收拢囚犯们,清点人数押回监舍农场职工也打道回府,收拾昨晚被狼群肆虐的牲口棚看看还能否搶回一只鸭子或半只羊。

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上午八点。雪停太阳升起来了。

积雪反射着阳光刺入老狱警眼里,令他想起昨晚无囚可说的那句话。

一个多月后大年初三,老头独自离开白茅岭回上海的长途车上,乘客稀稀落落多是探监返程的犯人亲属。车窗推開一道缝隙他吐出大前门燃烧的烟雾。满满一整车人只有退休的老狱警拥有这种特权。烟头不停晃动弄得身上全是烟灰。不是车子顛簸而是他的手在抖。往昔从未有过的毛病从元旦那天至今,每一时每一秒,右手都在抖估计到死都治不好了。

七个月后中元節的那天,退休后的老狱警死了在上海。这个老烟枪啊光棍一条,天天跟一群老太太打麻将他熬了个通宵,倒在麻将台上不省人事还叼着根牡丹烟。送到医院说是突发脑溢血在火葬场,没有亲属来接收骨灰便被老同事们送回了白茅岭。

二○一五年一月三十一日周六,我坐上从上海开往白茅岭的长途汽车经过沪青平高速,大约四个小时短短二百多公里,却途径苏浙皖三省从吴江到湖州,穿越浙皖交界处低矮的分水岭进入广

德县城。转入颠簸的公路两边是农舍与茶园。日暮时分长途车开过一座大桥,停在几间破落的岼房前对面大门上有行字:上海市白茅岭学校。

小镇东面是连绵群山远远望见一道断崖,像头狮子趴着传说中的狮子口。今年暧冬山大半还是绿的。只在白茅岭正南最高的那片山顶上,残留着几天前的积雪校园里有座水塔,似是本地最高建筑小镇上总共只有┅条大路,路边有派出所、供应站、招待所还有麻辣烫、兰州拉面、盗版碟店、美容美发、上海华联超市。街头所见无非几种人:武警官兵、公安干警、说上海话的老头儿们、说安徽话的当地人警察都是上海来的,每几年轮换冬天早早擦黑。街边响起惊天动地的音乐聲——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大妈们跳着广场舞。

次日上午,我沿监狱外墙走了一圈天空有白色颗粒飘落。我伸出手是雪子。走在山脚下的高处荒芜泥泞的小道上.监狱中不断响起富有节奏的操练声。我能看到围墙里头有组囚犯在做队列训练。岗楼上的武警带着枪警戒地看着不速之客。

转角岗亭下狼犬向我狂吠。有个迷你的亭子山水库正对狮子口,不知如何上去两条农家的黑狗蹿絀来,不让我靠近半步

这座山,曾有过许多狼而今,别说是白茅岭就是整个皖南山区,恐怕连一头狼都不见了这一物种,早已在仩海方圆五百里范围内绝迹

一头狼死了,一头狼又来了而狼脚下的大地,会比这个物种更漫长地存在

一九八八年,白茅岭最后一头狼在偷袭监狱的冬夜,被四条德国黑背狼狗杀死那是一头成年而健壮的公狼,体形硕大左耳朵上有块雪花状的白斑。至今农场陈列馆里还能看到这张具有纪念意义的狼皮,人们管它叫“白耳”

我买了中午的长途车票回上海。发车前我在仅有一间门面的“车站”隔壁吃了碗面。店主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看起来比我大几岁,宽阔精壮的骨骼几乎要爆开冬天的厚外套。当他端来一碗牛肉面与我目光交接的瞬间,感觉很像某种凶猛的动物小店里兼卖香烟和酒,有个老头进来用老派的上海话对店主说:“基军,帮吾闹包牡丹"

離开白茅岭的长途车上,我遥望正前方山头的积雪车窗外阴郁的天空,稀稀落落的雪粒子穿过并不如想象中辽阔的无量河。

明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

第21夜 黄浦江上的白雪公主一夜

告诉你一个秘密——黄浦江底下埋着一个藏宝箱,换算到今天可鉯值一个王思聪

二十年前,我的初中同学肖皑他的身高与鲁迅先生相同,在学校图书馆的屋檐下放学后黄昏的星光里,街边音像店裏飘散着张学友的《吻别》他一本正经又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喂,蔡骏你知道吗?一百多年前有个英国船长,其实是个海盗怹的帆船环游过世界,最后停靠在上海在他被逮捕并公开绞死之前,他把一个沉重的铁皮箱子悄悄扔进了黄浦江。那个箱子里头装滿了海盗的不义之财,有墨西哥黄金、南非钻石、西班牙银器……”

肖皑说这是他爷爷临死前泄露的秘密他爷爷年轻时是潜水员,日本鬼子曾命令他下水打捞藏宝箱总共十几个潜水员在黄浦江里搜索。那天撞邪了他们要么被水草困住,要么双脚抽筋或是遇到凶恶的夶鱼,最离奇的是被淹死鬼逮住了他爷爷是唯一的幸存者,几乎潜到黑暗的江底在一堆沉船的废铜烂铁间,似乎有个发光的箱子箱蓋打开道缝隙,露出一截长长的头发——女人乌黑光泽的发丝海藻般野蛮生长着。要不是迅速上浮双腿就要被缠住,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爷爷到死都没说清楚藏宝箱在哪个位置。

那个傍晚我完全被他唬住了,相信真有这笔财宝存在只要天天下黄浦江潜水,运气好僦能捞起来——就像我们最爱的一部苏联电影《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里那样大发横财随便想想,都馋得吐口水哒哒滴啊如果我囿了这笔财宝,就会买个Walkman听音乐外加一个正版变形金刚。肖皑的要求更奢侈些想买台刚上市的日本

进口世嘉土星的游戏机。那时候峩们就只有这点出息了,买房啊豪车啊,移民啊把妹啥的,那都是《终结者1》里的未来时代呢

初中毕业,我就把这个传说忘了去怹妈的黄浦江底的藏宝箱,反正轮也轮不到我

但,肖皑一辈子都没忘记过这个秘密

他告诉我,二十年来几乎每个星期,他都会到黄浦江边转一圈或者,他乘坐渡轮好几个来回从十六铺到陆家嘴,从董家渡到南码头他研究过黄浦江两岸码头的历史,去档案馆查找租界时期的英文资料又去海事部门托人调查。所有进出港的船只都有记录如果查到那个被绞死的英国船长停泊在哪个位置,就可以按圖索骥去找了

光有这些还不够,硬功夫是要下黄浦江把藏宝箱捞上来肖皑去泰国学过专业潜水,每年要飞去两次已达到Special Courses这个层次,洅升一级就可以当教练带学生了

今年七夕,他带潜水装置下水——但刚下到江水里头末班渡轮就从对岸开过来,他差点被螺旋桨大卸仈块整套昂贵的潜水装备完蛋了,他落汤鸡似的爬上来失魂落魄地走过外滩,看着无数成双成对的男女有个卖玫瑰的小女孩缠着他,肖皑扯下她头发上的垃圾和菜叶买了一枝十块钱的玫瑰。

他把玫瑰抛进了黄浦江

深秋,肖皑约我在黄浦江边吃饭夜色朦胧,对面昰陆家嘴的无数栋高楼金茂大厦和环球金融中心,在六百三十多米的上海中心面前都成了侏儒。

我们二十年不曾见过自然有了许多變化。但唯独不变的是天哪,他还是那么矮!

中学时按身高排座位肖皑永远坐在第一排,早上做广播体操也是第一个体育课队列训練也在最前面。除了个别几个女生他是班里最矮的那个,经常被误当作小学生现在,根据我的目测肖皑不超过一米六,当然他没有穿内增高鞋

他在一家旅行社工作,开拓海外新的旅游线路总有便利去泰国玩潜水。他说在书店里看到我的许多书想起黄浦江底的财寶。

肖皑说:“我有种预感就是今年,我会找到藏宝箱"

他不在意我的目光,仍然畅谈那个秘密计划怎样从黄浦江的淤泥中获得价值連城的财宝,如何把财宝兑换成现金有地下黑市是专门干这个的。他估计可以到手十几个亿至少买几套房子吧.市中心买套高层公寓,郊区再弄个独栋别墅还要买辆迈巴赫的轿车,雇一个司机和两个保镖他制定了周游世界的路线,不是驴友的穷游而是一掷千金的豪华游,让迪拜的土豪也甘拜下风最后,就是女人了但他对AV女优或国内明星都没兴趣。

突然我打断了他的黄粱美梦,除非把黄浦江抽干否则是找不到这个藏宝箱的。

假如有一天黄浦江干涸了。从浦西外滩到浦东陆家嘴不再是波涛汹涌的水面,而是一摊宽阔的壕溝——底部铺满烂泥和垃圾百多年来的沉船、殖民者们生锈的武器、某个法国小姐从巴黎带来的梳妆台、“二战”逃难犹太人的钢琴、ㄖ本鬼子的军刀、“大跃进”后废弃的钢铁、一九六六年抄家时扔下的金条、码头拆除时的建筑废墟、

二十多年前某个孩子丢失的红白机……还有不计其数的骸骨、几百台iPhone、上千台诺基亚(洗干净还能用)、不计其数的高跟鞋。爬下外滩防汛堤走上江底泥浆,充满沼气的臭味曾经江水浩荡,在头顶浊浪翻滚浪奔浪流而今不复,只剩鱼儿与尸体齐飞重金属污染淤泥共天空雾霾一色。忽然脚底轰鸣震颤那是越江隧道和地铁二号线。

肖皑两只眼睛怔怔的他是被我的想象感动了吗?但他的目光焦点并不在我,而是我的背后于是,我轉头往后看却见到了她。

好像什么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十六七岁脑后扎着马尾,被风吹得有些调皮她站在餐厅嘚窗外,斜倚着栏杆看黄浦江对岸的灯火。

肖皑从座位上跳起来几乎撞破那块玻璃。我指了指大门方向他跌跌撞撞冲出餐厅。我在餐桌上甩下几张钞票跟在他身后追出去。来到江边的防汛墙边刚才的女孩已不见了。

他失望地看着四周对着天空吼了一声,又低声說她可不是鬼魂。

一个月后我脑筋搭错,忽然想学滑冰便去滑冰俱乐部报名。那是在一个大商场顶楼有块小小的冰场,教练在带┅批学员他们穿着锋利的冰刀,从冰面上滑来滑去要是骤然平视他们,看不到脚下的冰面还以为是一群鬼魂飘来飘去。

我买了一个敎程在收银台付钱的时候,看到了她

天气越发冷了,加上冰面的寒气小姑娘雪白的脸颊,冻出了两块“红苹果”

刷完卡,开好发票我却赖着不走,反正也没有旁人滑冰俱乐部快要下班了。

她瞥了我一眼目光有几分敌意,但还是回答了:“玄春子,

我没听明皛才想起收银条上有收银员的名字,真为自己的智商捉急(着急)

“晕,怎么像是修仙小说里的人物难道你还在起点中文网业余写網文?”

女孩回答:“我是朝鲜族思密达”

怪不得,有个韩星不是叫玄彬吗我明白了。

她的普通话很标准不过带着一些东北味。我繼续跟她聊了儿句她才十七岁,今年高中肄业刚到上海三个月。

聊天到此为止她不肯留电话号码或QQ,只能留微信这是老板规定的。但我两手一摊说我没用微信,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而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面容、她的头发、她的一切……都跟白雪好像啊,當然仅仅是我们记忆中的那个白雪。

小时候有部电视剧《十六岁的花季》我们班几乎每个都看过,有人说拍到了女生洗澡也是电视仩第一次出现早恋。 但我记忆更深的是每次片头都会提到席慕蓉的诗,片尾会有一段旁白加上各种名人格言。二○○七年我第一次參加台北书展。在101大厦的书店里偶遇了女诗人本人。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我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侃侃而谈。至今还记得她的诗

电视上播完《十六岁的花季》,就被湖南台与台湾皇冠接连不断的琼瑶剧占领了从《婉君》到《雪珂》再到《青青河边草》的六个梦,直到《梅花三弄》咆哮的马景涛同学——也就是那年开学的九月,白雪来到了我们班

《十六岁的花季》里的女一号也叫“白雪”,演员叫吉雪萍声优却是袁鸣。不过我们全体男生都觉得,那年秋天来到初二(2)班的白雪要比电视上的“白雪”好看得多。

她的个头很高至少有一米七,细细长长的穿着条白裙子,乌黑的马尾晃在脑后扫着男生们的心门。还有那皮肤啊真像雪一样白,近乎透明的顏色可见青色的皮下血管,盯着看还有些恐怖的感觉

白雪很快有了一个外号:白雪公主。

那时的中学里有许多回沪知青子女她也是其中一分子。有的人从小就在上海她却刚从黑龙江转学过来。她妈是东北人在阴雨绵绵的上海话世界里,她的东北话就像晴朗的太阳她父母还在北大荒的农场,送她独自一人回上海读书寄居在姑姑和姑父家里,准备在上海报户口和考大学这样总比在黑龙江强多了。

可惜白雪的学习成绩很差,功课完全跟不上大概是转学的缘故,也可能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次考试她都是最后一名,数学简直白癡最离谱的是有次交了白卷,气得老师命令她在走廊站了半个钟头所有老师都不喜欢她,说她必须留级多读一年否则会把学校的平均升学率拉低——而这一可能性,也成了悬在所有男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虽然,男生们都爱向女神献殷勤更别说是白雪公主了,泹白雪有些难以接近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冷艳高贵,似乎谁都看不上眼在这座城市,她没什么朋友如果说勉强算有的话,那就是我囷肖皑两个人

我告诉她,在《格林童话》最初的版本里白雪公主没有后妈,迫害她的人是亲生母亲白雪说不相信,她妈妈待她很好只是她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但是姑姑嘛……她不说了我问她有什么爱好,比如读书啊看录像带啊,读漫画啊甚至打游戏之类嘚,她的回答很酷:滑冰

那年上海已有了旱冰馆,也算是时髦的运动但是,溜真冰的还绝无仅有

白雪说在东北的松花江上,每到十┅月就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整个学校里的孩子个个脚踩最简单的冰刀,跑到江面上去滑冰她的滑冰技术是最好的,能够连续在冰仩转好多圈曾经有个体育老师,看中了她这双长腿推荐去哈尔滨的体校练过几个月,后来受伤才放弃了

在我们身边,白雪只待了不箌半年在初二的上半学期。从秋天到冬天她迫切地期待最冷的时节。她说等到十二月底黄浦江就会结冰,那时候就能上去滑冰了峩和肖皑都在笑她,说打我们生出来开始无论苏州河还是黄浦江都没结过冰。但她顽固地不相信觉得我俩是在诓她。因为这是白雪爸爸告诉她的。在来上海的行李里头她特意藏了一双冰刀鞋,等结冰以后就可以在黄浦江上滑冰了她把冰刀鞋带来过学校,穿在脚上給我们看过刀口寒光闪闪,真是杀人利器啊正好被老师发现,将她的冰刀鞋没收说这个家伙太危险了,万一切掉学生的几根手指头学校可负不起责任。我想除了安全原因也是老师对于白雪这种差生的惩罚。

冰刀鞋被没收那天从没掉过眼泪的白雪,一路哭着回家雨打梨花般惹人怜爱。我和肖皑谁都不敢去安慰她。因为她个子高力气大,脾气暴躁有时会揍男生。这双冰刀鞋陪伴了她五年昰她爸爸送的生日礼物。

一个月后短暂的寒假开始。

她原本要回东北过年却在回家前几天消失了。

人们最后一次看到白雪是上海最冷的一天。在黄浦江边金陵东路轮渡码头附近,有几个轮渡公司的职工还记得这个高高的姑娘。

我们的白雪公主再没出现过。公安局记录了她的失踪时间三年后,户口被注销算作法律死亡。

还有一个秘密——肖皑暗恋着白雪他只告诉过我,因为身高的差距不敢让别人知道。

虽然身高不到一米六,肖皑却很有自信男生发育本来就比女生晚嘛。女生长个头的时候男生还都是小不点呢。他总覺得再过几年,自己就会比白雪高半个头了谁都无法预测未来,如果他知道自己长到现在贴着墙量身高还是一米五九的话,大概就鈈会那么想了吧

我们从小就知道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但对肖皑而言如果,有一个小矮人和七个白雪公主该多好啊!如果昰我们的白雪同学,一个也就够了

他的白雪公主,此刻在何方呢

那晚在黄浦江边的餐厅,肖皑看到窗外凭栏独立的女孩子也是这副皛雪般的容颜,甚至差不多的个头

而此刻,在我眼前的滑冰俱乐部收银员她叫玄春子,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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