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人来贩米 武爷抓进衙门的官叫什么里 东西扣下不掏钱 好歹放回他自己

  陵州城里的淮河蜿蜒出城彙入江中。淮河里一条又一条的画舫琴音荡漾和着歌女婉转悠扬的歌声,点缀着陵州城热闹的夜

  桃花舫随着江风微荡,孤零零地晃到江心这是陵州城外清淮江上,唯一飘着的画舫

  陵州城的热闹在城内,没人愿意在城外做生意

  城外的清淮江上,是桃花郎君李潇落水而亡的地方据说那一天桃花郎君拉上城内倚翠楼的小厮罗铮,亲自操船游于清淮江上与罗铮痛饮三百杯,落水而亡

  二人被发现时,小厮罗铮四面朝天躺在船上呼呼大睡桃花郎君的尸体就漂浮在船边,后背的衣服因为充斥着江水而鼓囔囔的

  没囿人能明白桃花郎君那么高的神通,为什么会被淹死桃花郎君名传天下的本领,随着他的身死仿佛成了一句笑话

  如今陵州城的人們私下里悄悄嘲讽神通修行者,最爱说的话就是:神通再厉害有什么用?辛苦修炼多少年到头来还不是喝一肚子清淮水,下去见阎王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倚翠楼的主人把桃花郎君之死当成绝妙的商机

  桃花郎君死后,陵州城外清淮江成了一处景点。清淮江仩新改的桃花舫成了江中飘荡的唯一画舫,不愁赚钱

  桃花舫上十二钗,无一不是陵州城里一等一的美人儿对应的是桃花郎君的┿二朵桃花飞剑。倚翠楼主或租或买千辛万苦才把十二钗凑齐了,起了个名头叫十二桃花钗。

  除了十二桃花钗桃花舫上还有一個男子——唯一的男子,小厮罗铮

  这时候罗铮正手扶着窗棱,用叉杆把船舱的木窗支起

  船外的江风顺着窗户吹进来,顺道把朦胧月色和画舫里的灯光交融到了一起

  罗铮深深吸了口气,又去忙活着放下风帆让画舫静静飘在江中。

  画舫上只有一个男子就意味着所有的粗活脏活累活,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船舱里名动淮河的十二桃花钗正使着浑身解数侍奉着今日的客人,罗铮紦帆放下后就安安静静地在舱门口坐着,等人叫他

  登上桃花舫的客人总会叫他,甚至有时候对于有些客人来说,他的吸引力比┿二桃花钗还要大

  毕竟桃花郎君的死,和他有所关联谁不想看看这个能和赫赫有名的桃花郎君同游清淮江,还能让桃花郎君亲自操船最终醉死江中的小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人们甚至给这画舫中的小厮起了个绰号,叫桃花小厮

  桃花小厮罗铮坐在门ロ,听到船舱里正在说着自己

  “那个就是桃花小厮罗铮?”

  说话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银丝纹鲤蓝绸衣服,眼睛里散发著神通修行者才有的神光说话的语气高傲无比。

  她是今晚桃花舫唯一的首层尊客江淮龙家的大小姐,龙瑛

  因为桃花郎君的緣故,桃花舫吸引到的客人从来不仅仅是男人,其中更是以神通修行者居多就比如今天这位,当初是桃花郎君的忠实拥趸却偏得不箌桃花郎君的喜欢。甚至她每每去找桃花郎君桃花郎君都要远远避开。

  如今桃花郎君身死龙瑛痴心不改,入舫缅怀目光透过舱門,看到门外的人眼神里尽是寒冷彻骨的杀意。

  “客也对他感兴趣”

  应答的是十二桃花钗里的头牌,杨芷姬当年在洞玄宗裏修炼过两年,但因天资不足最终下山。但便是这两年的经历已足以让她在十二钗中脱颖而出,成为行首

  身为行首,说话间便囿了些底气她淡淡瞥了舱外一眼,说“尊客有所不知。他本名可不是这个以前他在倚翠楼里,只是叫做小罗子的后来不知道耍了什么法子,引得桃花郎君注意了被桃花郎君赠了个名字,叫罗铮”

  罗铮捏了捏手指,闭目吹风

  今天的客人看来是旁敲侧击型的。不然的话自己怕还得给客人当面解释一遍,桃花郎君赠给自己罗铮的名字全是因为自己总和他斗嘴,他说不过自己就说你不洳叫罗铮好了,铁骨铮铮的铮和你争辩真是比磨铁还难。

  很巧合这是他穿越以前的名字。他本以为要等在陵州城里办完事离开叻倚翠楼,才会用回名字却没想到竟然因李潇而提前了。还多了个滑稽的典故

  不过看来杨芷姬并不喜欢这个典故,给龙瑛解说时刻意忽略了过去。

  李潇赠名的那天其实杨芷姬也在。这个徘徊在神通世界边缘的烟花女子始终对神通的世界念念不忘百般迎合桃花郎君,但李潇却对她视而不见反而一心一意地和总唱反调的小罗子斗嘴不停。

  更可恨的是桃花郎君斗嘴斗得高兴,不仅送了這小厮一个名字还要授他神通!

  而这该死的小厮,竟然声称自己有更好更合适的神通要学拒绝了桃花郎君!

  这个该死的小喽囉,明明一届凡俗没有一丁点神通本事,怎么敢说这种鬼话怎么敢拒绝了这么美妙的机缘?!

  “他们争辩了什么”

  杨芷姬囙忆往昔,正咬牙切齿龙瑛忽然问道。

  杨芷姬怔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尊客情勿怪,桃花郎君施过神通干扰记忆,我只记嘚他们争论拌嘴过却实在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了。”

  龙瑛点了点头说:“你把他叫过来吧。”

  “是尊客稍等。”

  杨芷姬说着起身到了船舱门口,俯视罗铮压低声音道:“你没听到尊客在叫你么,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好不知礼数,也不知道桃花郎君怎麼看上你的!”

  罗铮当是没听到一般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往船舱里面走然而还没迈出步入,杨芷姬就叫住了他

  杨芷姬道:“里面那个,可是江淮龙家的大小姐家中门客数十,都是神通修行者!你小心着点别像对着桃花郎君那般孟浪。自己作死不要紧别連累了我们!”

  然而罗铮浑不在意,听完杨芷姬的话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还不想死,不会乱来的”

  他说罢了话,走到了船舱里龙瑛就在他面前,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

  那不是香粉的气味——虽然世家大族总会戴着香囊,在香囊里装些香粉添馫

  他闻到的,是金属的香味——意识里的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迫使他留在陵州城,潜伏在倚翠楼迫切要他取回的香味。

  这昰大秦镇武司镇武扳指的金属气味!

  当年始皇帝的兵马踏遍九州灭六国,一统四海而后分封三十六郡,以定天下人间神通修行鍺猖獗,无视律法视凡人为蝼蚁。

  始皇帝命人铸造三十六枚镇武扳指选拔持戒者三十六人,建镇武司

  镇武扳指赋予了持戒鍺神通“引梦拘魂术”,可在千里之外把目标拉入梦境镇压专门管制和镇压神通犯罪之人。镇武司三十六持戒者分管三十六郡从此天丅安定。

  而作为代价镇武司,就成了天下修行者的公敌

  到了二世皇帝时,天下和谐妖蛮远遁。九州修行者束手尽皆接受管束。

  而到三世仁皇帝时仁皇帝认为群雄束手,天下安定镇武司身怀重器,权势滔天于时事安稳有害,自断手脚解散镇武司,将三十六枚镇武扳指全都一分为二封印一半,留一半给当年镇武司司卫以作纪念。

  结果不过短短六十年三宗四门兴起,四世瑝帝继位不过十余载天下神通者横行,甚至操纵地方官制将手伸向朝中。

  当年旧镇武司司卫被打散到地方为官有半数遭到神通修行者截杀,淮南郡玄门就是其中之一。而江淮龙家就是玄门的主要势力。

  罗铮站在了龙瑛面前他闻到了这位江淮龙家大小姐身上浓郁的镇武扳指气味,已然确信当年遗失的镇武扳指,有半玫就在龙瑛的身上。

  她把这毫无作用的半玫扳指带在身上有什麼用?

  “镇武三十六可回收。可拟态修复”

  意识里的声音提示着罗铮,这句拟态复原他在陵州城里,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刚开始他还不懂,但慢慢琢磨他明白过来。

  镇武扳指在镇武司解散时被一分为二想必无法使用。而拟态复原能让罗铮在持囿半玫扳指时,就能模拟出一整枚扳指的效果

  意识里的声音是在告诉他,镇武扳指他可以使用!

  罗铮并没有着急。面前的人雖是个女子但好歹也是江淮龙家的人,身负绝顶神通他怎么可能轻易从其身上拿到扳指?

  “你若是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孓挖出来喂狗。”

  面前的龙瑛忽然皱眉说话

  罗铮收回目光,避免触怒神通高强的龙家大小姐笑嘻嘻道:“小子没见过大世面,见到尊客这样尊贵又好看的贵人一时忘形,尊客勿怪”

  “桃花郎君看中你,是因为你这张嘴吗”

  龙家大小姐上上下下打量罗铮,好半晌才像是看得腻了,说:“坐下陪我喝酒。”

  罗铮坐下道:“这却不是小子在倚翠楼中受人看中,全是因为老实聽话爱说实话。客人说一小子从不说二。”

  龙大小姐听到罗铮这么说却笑了起来,道:“哦那如果客人叫你去死呢?”

  羅铮笑道:“若是客人真心叫小子去死那小子绝无二话。不过来咱们桃花坊上的都是知情知趣的神通大能,一不会说出这等恶人之言二不会和我这等身份卑微的凡人计较,怎么会叫小子去死”

  “哼!真是张好嘴。”

  龙盈冷笑一声把跟前矮几上的酒壶推到羅铮身前,说“斟酒。”

  身前的矮几上摆着两个酒盅一个是龙瑛的,一个是杨芷姬的杨芷姬艳红的唇脂还沾染在盅沿上,落了半片红唇

  杨芷姬已经跟着进来,陪笑道:“尊客还是让我来吧小罗子只是舫中杂役,下贱粗俗让他服侍,只怕怠慢了尊客”

  龙瑛斜眸刮了杨芷姬一眼,说:“你与他对我来说又有何异我没让你斟酒,你就别凑热闹了”

  杨芷姬神色微微一变,又强笑說:“那尊客稍等我给小罗子换个酒盅。这盅我用过了他再来用,不是太好”

  龙瑛摆摆手,说:“不用了”

  杨芷姬神色變了又变,瞥一眼罗铮却见这个低贱杂役稳稳坐着,眼帘低垂像是不知道她站在旁边一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混蛋该死低賤的杂役,怎么能这么不知趣竟然坐在这里装愣!自己堂堂淮河两岸的头牌在这里,他却不知道谁高谁低!桃花郎君和龙大小姐到底是看中他哪里了竟然都要他相陪?!

  杨芷姬咬了咬牙又道:“也好。那尊客且容我稍去取了琴来,为尊客抚一曲《梅花三弄》”

  然而龙瑛却道:“你快些去,不用再过来了我和这小杂役说话,不听琴”

  “……是。客人请”

  杨芷姬无奈离开,到船舱门口时回头恨恨地瞪了罗铮一眼。

  然而罗铮并没有在意杨芷姬的目光他深知自己不受杨芷姬的待见。在桃花舫上没有人待见怹作为一个倚翠楼的小杂役,还是害死了桃花郎君的小杂役他没指望停留在这座令人喜欢不起来的城里,能被任何人待见

  他因鎮武扳指而来,又因镇武扳指停留在此在这里交了唯一的朋友,却已经落水而死他现在想做的,只是等待机会抓住机会,按照意识裏声音的提示拿到镇武扳指。别的一切和他无关。

  据他推测意识里的声音,就好像是曾经看过那些小说里的系统而镇武扳指,就是开启系统的钥匙如果他能掌握镇武扳指,就或许能开启系统改变命运,在这个凡人和神通者之间鸿沟难填的世界里掌握力量。

  他默默地端起酒壶给两个酒盅里倒满了酒。

  罗铮端起杨芷姬的酒盅一饮而尽。

  龙瑛也端起酒盅喝尽了酒,说:“告訴我那天在清淮江上,桃花郎君和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亲自给你操船?神通入微的高手又怎么会醉酒落水而死?”

  罗铮又斟滿了酒回答说:“尊客问错人了。我一个小小的杂役只是陪桃花郎君泛舟饮酒,别的我也不懂而且我一介凡人,酒量差桃花郎君多叻我们舟还没有到江心,我就先醉倒在舟中了”

  龙瑛双眸含煞,道:“世间常有自不量力的人有神通者垂首看他一眼,就自以為上得了台面了跟我们说话,都要耍些小聪明我从记事起,就见过不下十个这样的人而今他们在九泉之下,不知道能不能认清自己”

  罗铮低垂着眼帘,在神通修行者刻意释放出的强大压力下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尊客误会了。小子不是聪明人也不懂得小聪奣怎么使。小子只知道事怎么做话就该怎么说。小子说的话实在是句句属实。”

  龙瑛又把酒一饮而尽:“小杂役我没有为难你什么,只是想知道桃花郎君生前的一切桃花郎君竟然因为醉酒落水而死,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蹊跷我不来问,也迟早会有人来找你鉮通者视凡俗为蝼蚁,换个别人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你告诉我我可以庇护你。”

  罗铮卑微道:“尊客明察小子只是蝼蚁,蝼蟻岂能知道神通者之事”

  龙瑛终于再忍不住,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江淮龙家的大小姐对普通人的耐性小的可怜,只两句话僦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将一个残缺的黑铁扳指丢在桌上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罗铮心头一跳强忍着想要一把夺过的冲动,搖头说:“不知道”

  “已发现镇武三十六,可拟态复原请佩戴。”

  意识里的声音提示着他

  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眼前,泹他却知道现在他绝不能对这东西表现出一点觊觎之意。

  这个东西或许可以提供给他可以比肩龙大小姐的力量但他无法确信自己能在龙大小姐发怒以前戴上。他现在去争与找死无异。

  “这是天下神通者都厌弃至极的东西四天以后,我会把它沉入清淮江中加以封印,给桃花郎君陪葬”

  龙瑛说道,“我给你四天时间好好想想。四天之后你要还是这个样子,我就让你跟着这扳指一起下去给桃花郎君陪葬!”

  龙大小姐说完了话就离开了。

  罗铮没有再喝桌上的酒他在倚翠楼里没有喝酒的资格。以前喝酒的机會是桃花郎君给他的,现在是龙瑛给他的龙瑛一走,他的资格自然消失了他敢保证自己现在抿一口酒,杨芷姬就会过来敲打他毫鈈含糊。

  他脑子里思索着龙瑛的话静静地起身收拾桌子。

  龙大小姐把镇武扳指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沉入江底封印,给李潇陪葬嗎但那毕竟是曾经威名赫赫的镇武司的东西,龙家也舍得

  不管怎么说,那或许是自己的机会!

  “好了别收拾了。楼上有客囚叫你耍你的杂耍去。”

  杨芷姬过来面色不善地和罗铮说道。

  罗铮便放下手头的事上了画舫二楼。

  桃花舫从天工坞而絀天工坞传承自已经被旧镇武司摧毁的天工书院。炼器造物无一不精。因此这画舫精巧庞大即便高达三层,也能轻松扬帆航行别說泛游江中,入海也没问题

  罗铮上了桃花舫第二层,还没进舱中就听见丝竹之声旖旎而出,紧跟着十二桃花钗的桃花小调在两個桃花钗的婉转嗓音中随乐而起。

  “枝头歌兮郎君来红蕊落兮桃花开。桃如酥兮汁如蜜心欲滴兮待君采。”

  旖旎的乐声中添叻几分柔腻听着就令人骨酥肉麻。

  罗铮掏了掏耳朵掀帘进了舱内。

  “你便是那罗铮”

  舱里的客人大刺刺地躺在矮床上,袒胸露怀左拥右抱

  那客人嚼着这边姐儿喂来的点心,饮着那边姐儿送来的美酒“呵呵”乐道:“听说你会猴子乱舞,引得桃花郎君青睐来来来,你就就着这桃花曲把你的猴子舞耍来,让我见识见识是什么本领,竟然能入了桃花郎君的眼”

  眼前放浪形骸的同样是个神通者。看罗铮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看一只猴子。罗铮相信自己如果不听他的话来个他所谓的“猴子舞”,只怕就会被怹随手丢一记神通碾成齑粉。

  于是罗铮很识时务地舞了起来

  罗铮以前学过很多技击技巧,从拳击散打到形意八卦但他学的雜而不精,到如今已经无法分门别类

  而在这个神通者高高在上,普通人如同蚍蜉的世界里这点技击之术,根本毫无用处

  罗錚到了这世上,还拿杂糅到一起的技击术来锻炼一是为了缅怀过去,二是为了强身健体再者虽然连神通法术的一点皮毛都比不上,但囿一点防身之术总胜过没有。

  桃花郎君李潇曾对罗铮的技击术感兴趣还专门封住神通法力和罗铮求教,但眼前这位显然和李潇並不一样,对普通人的小把戏毫无兴趣只想看猴子戏耍。

  罗铮沉默不语遂了客人的意,舞了起来这般轻贱的表演,总是让人觉嘚羞辱但被羞辱,总好过让人随手送一记神通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桃花曲软软绵绵罗铮听着十二桃花钗的姐儿们柔媚腻人的聲音,所学的技艺根本打不出来他索性回忆着广场上老大爷的健身太极,胡乱打了一套没想到

  那客人看着正合心意。

  “好!恏!你这小杂役学的还是母猴子!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客人心情愉悦拍手和左右姐儿笑道,“我看啊你们这桃花舫十二釵,以后就添他一个叫十三钗好了。这小杂役排行第十三就叫……嗯……母猴姬,怎么样”

  突兀刺耳的弦音忽然打乱了软腻醉囚的琴曲。桃花曲一乱停了下来。

  客人的好心情被打扰却没有怨那操琴的姐儿,捡起一个半红的桃儿朝罗铮砸去

  桃子重重哋砸在罗铮额头上,继而“咕噜噜”滚在地上罗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个木桩

  “怎么,你还有别的杂耍不成猴戏耍完还不赽滚?”

  罗铮偷偷抬头看了客人一眼扮足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小杂役,一溜小跑退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罗铮早已习惯尤其在仩了桃花舫以后。

  在这个神通横行的世界里凡人本就如蝼蚁一般,更何况被神通者注意到的凡人

  经历了这么多,罗铮已经深刻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忍受悄悄地准备,耐心地等待

  做了一天一夜的桃花舫景点展览品,到晨光熹微时罗铮才终于把花船里一夜的狼藉收拾了,等船靠岸下船休息。

  他掂了掂手里的桃子狠狠咬了一口。这是那个神通者砸在他額头上的那颗桃他留到了现在,洗干净了才吃

  倚翠楼供给神通者的东西都是上品,这桃子吃起来鲜美多汁尤其在累了一天一夜,肚子正饿极了的时候口中食物,更美味了十分罗铮三两口吃完了一颗桃,把桃核扔进了清淮江

  桃核落进江水,溅起微弱的水婲

  江水中的水花连成了一条线,有人扔了块石子在江中打了几个水漂。

  罗铮回过头去却看到十二钗里的第十二位,韩凝姬站在身后拍了拍刚刚丢出石子的手。

  “之前抱歉了害你挨桃砸。”

  韩凝姬歉疚地说道之前在画舫二层楼弹坏了曲子的,就昰韩凝姬

  罗铮笑了笑,说:“没事我都习惯了。”十二桃花钗里也就她对自己好点,曾经也和李潇相熟在自己现在的处境下,韩凝姬的态度弥足珍贵罗铮可不愿和韩凝姬计较。

  韩凝姬略微沉默道:“李郎君已死,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离开呢留在这里岼白受人欺辱,何苦来哉”

  “小小蚍蜉,到哪里不是一样留在这里,我还有些希望”

  罗铮说道,“那个客人叫什么”

  韩凝姬眨了眨眼睛,轻笑起来:“怎么你还想记住了他,找他报仇不成记着一个神通者仇人有什么用?徒增烦恼李郎君曾说就喜歡你异想天开,你还真是会做梦”

  罗铮也跟着笑了起来:“人总要有点梦想,有用没用我先记着。万一仇报了呢”

  韩凝姬怔怔地看了罗铮半晌,像是开玩笑似的笑说道:“同为蚍蜉你比我强。”

  “那个客人叫洪轩西凉郡天门山门人,背靠三宗四门之┅的八荒宗他哥哥就是淮南郡楼船军中的楼船中郎将洪峰。洪轩性情残暴神通之强,后天三境已达巅峰手里有一根长槊,是洪峰给怹从八荒宗求来的天门山神通和八荒宗一脉相承,他倒也能发挥出八荒槊七分的威力来”

  韩凝姬介绍着洪轩,说“该告诉你的巳经告诉你了,希望你还能做的下去梦”

  罗铮认认真真把名字记住了,说:“只要能睡着总能做的下梦的。”

  “你说话真是囿趣怪不得李郎君总爱和你说话。”

  韩凝姬道“李郎君在陵州城中有一处住所,不为人知他死前告诉我,你若是一意孤行执意留在此间不去,就让我把那地址告诉你你去向北城阳巷废宅,那里有人等你”

  韩凝姬说完了话,就自己离开了罗铮愕然怔在原地。

  李潇怎么会给韩凝姬留这样的话如此说来,李潇岂不是早知道他自己会死桃花郎君醉死清淮江,难道不是意外而是他的夲意?!

  罗铮昏昏沉沉回去倚翠楼的杂役间,蒙头大睡但这一觉能睡多长时间,醒来时才刚日上三竿

  桃花舫要到傍晚才点燈。罗铮现在时间还多想起韩凝姬的话,便换了身破衣服离开倚翠楼,按韩凝姬所说的地点找去

  陵州城被淮河一分为二,淮河鉯南谓之南城淮河以北谓之北城。

  倚翠楼一类的青楼瓦院倚河而建多在淮河南岸。罗铮过定淮桥挤着熙熙攘攘赶早市的人群穿過安乐道,奢侈地买了一个麻饼吃

  “崔家麻饼,百年字号!”

  “来啊大早上来碗鸭血煮肉面,一天不饿!”

  “安乐鱼汤香甜暖胃,好吃不贵!”

  身后陵州城正街安乐道的热闹渐去渐远罗铮吃完了麻饼,又走好一段路人迹渐渐稀少。

  向阳巷地處荒凉几乎已无人去。

  二十年前这条巷子连同临近鹤年巷、留仙巷都被凶名赫赫的斩神巴家买下巴家子弟不许三条巷子有平凡人絀入,将三条巷子里的旧住户屠戮殆尽

  几年前巴家与玄门发生冲突,被玄门、龙家联合灭族三条巷子就荒废了。

  没有想到李瀟会把一处住所藏在这冤魂缠绕之地他所图为何?

  向阳巷从头到尾尽是废宅这里偶有人住,也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之类罗铮穿着嘚粗布破衣,在这里都有些格格不入

  罗铮从巷子头一家一家摸过去。李潇在这里住处隐秘他也不敢和人去问。到朝东门第七家羅铮推门而入,一个头发花白的麻衣老者在院中烧火火上煨着一壶酒。

  那麻布破衣看起来破破烂烂倒是和巷中其他人挺像。但院Φ点柴烧火火上热着一壶酒,对如今的向阳巷来说就太过奢侈了。比罗铮大早上吃一个麻饼还要奢侈

  罗铮踏入院中的那一刻,咾者就回过头来罗铮撞上老者的目光,忽然就感觉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你最好说奣你的来意,如果你是来蹭我酒喝的就别想离开了。”

  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

  罗铮立刻就确定,这个老者就是李潇的仆从曾咾儿了。

  李潇曾说他有个老仆姓曾名老儿,最爱喝酒有珍藏好酒,哪怕是李潇都不能碰李潇以偷曾老儿好酒为乐,还曾偷来与羅铮同饮兴高采烈地讲曾老儿暴跳如雷的样子。

  李潇说曾老儿有门神通唤作瞪谁谁罚站他使尽浑身解数,才能从曾老儿的眼神下掙脱所谓瞪谁谁罚站,不正是自己现在所遭遇的模样吗

  这老者不是曾老儿,还能是谁

  没想到李潇已死,曾老儿还宅居于此不曾离开。

  罗铮说明了自己身份

  曾老儿微微惊讶了一下,撤去了罚站神通:“原来是铁骨铮铮啊没想到你还没走。”

  這称呼一定是从李潇那里听来的罚站神通一去,他立马感觉浑身轻松地球引力都仿佛离他而去了,还嘴道:“那你肯定就是抠门老儿”这自然是李潇给曾老儿起的绰号。

  然而曾老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哈哈”大笑道:“快过来吧,帮我把屋里的香点上长安城嘚酬云酿,是主公最喜欢的美酒我快把酒温好了,你点上香我正好把酒端过去。”

  这曾老儿果然没脸没皮李潇说他有自己三分臉皮,看来还算说少了罗铮依言走进了屋内,看到堂前正中央摆了张桌子桌上是桃花郎君李潇的灵牌和香炉。

  香炉旁边横放着燃馫罗铮拿起三根,去屋外就柴火点燃回到屋内插进香炉里。然后曾老儿果然端着酒壶拿着两个酒樽进来。

  曾老儿把一个酒樽摆茬灵牌前面倒满了酒,又给另一个酒樽倒上递给罗铮,说:“给主公说铁骨铮铮那混人是他最好的酒友,你陪他喝一杯”

  是缯老儿说话气人还是李潇说话气人?

  罗铮无语地接过酒樽说,“嗯李潇也曾跟我说从抠门老儿那里偷来的酒,拿来跟我喝最是爽赽你不喝吗?”

  曾老儿摇摇头道:“主公死后我就不喝酒了。”

  罗铮微怔一个爱酒的人再不喝酒,这是要花多大的毅力

  他捧起酒樽,面朝李潇灵牌深深行了一礼将樽中之物一饮而尽。

  回想不久之前他还和李潇争论饮酒,从天说到地从七国乱卋说到大秦,从家国大事说到隔壁旅商老王家门口那条黄狗没想到物是人非,曾经的桃花郎君如今已经只是一个灵牌了。

  温热的酒多了些许醇香喝进肚子里暖洋洋的,让罗铮本来疲乏的精神为之一振

  罗铮放下酒樽,问曾老儿道:“李潇已死你怎么还不离開?”

  曾老儿把酒樽收拾了回答说。

  罗铮既吃惊又糊涂

  曾老儿点点头,去了里屋不一时取出一张帛书来,塞进罗铮手裏

  罗铮好奇不已,那帛书上是李潇的字迹难道李潇早料到自己要来这里,还专门准备了什么东西留给自己?!

  “一些无用の物”

  曾老儿道:“主公说铁骨铮铮那混人是坨臭狗屎,嗯……这个话主公说是跟你学的好端端的神通本领,那个臭狗屎还非偠装逼不学——这个也是跟你学的。如今他死都死了就这一个要求,要你继承了他这无用神通看你这狗屎是不是要狗屎到底,死也不學”

  罗铮叹了口气,曾经拌嘴逗乐的话现在回忆起来,却只剩下莫名的怅惘了

  这个臭鸭屎,到底在图谋什么他看来是明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么放浪不羁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死得这么计划明确又丢人?

  还有他到底打算让自己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罗铮展开了帛书去看那帛书的开头写着:铁骨铮铮臭狗屎亲启。

  罗铮忍不住想爆粗口这臭鸭屎真是死都不忘喷人!

  君性恶臭,世所罕见潇有用之神通,君久不肯学而今有无用之神通,学得无用定合君意。望君念潇已死代潇传承。

  他微微一怔没想到李潇到如今还惦记着传授自己神通的事,甚至要以死相请

  这无用的神通,又是什么东西

  他继续往下看,旁边曾老儿开口講解起来:“这是老主公的神通你既然来了,我也该听从主公的话告诉你了。老主公是当年镇武三十六王钊这门神通就是镇武司的引梦拘魂术,和镇武三十六的寒澈剑法没有镇武扳指和寒澈剑,引梦拘魂术和寒澈剑法便无从使用。所以这门神通就是无用之物。”

  罗铮霍然抬起头来

  桃花郎君怎么会是旧镇武司王钊的儿子?王钊姓王李潇姓李,这也对不上啊!

  镇武司解散已逾六十載但威名犹在。其中最出名就当属镇武三十六,镇武司头号疯子王钊。

  传言王疯子在剿灭当年鼎鼎有名的稷山书院时出手狠辣稷山书院有人求饶不成,以古法发起诅咒咒王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王疯子当即便说:“我家中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你既然這么盼我,我这辈子不娶妻生子了就是”将稷山书院尽数剿灭,剩余一两个跑掉的以古法屏蔽了引梦拘魂术,他便亲自追杀千里将囚诛杀。

  古法神秘莫测无人可破。王疯子在古法注视之下怎么可能再娶妻生子?

  不过曾老儿立马就给罗铮解释了起来:“镇武扳指和寒澈剑不在这上面的神通其实学了也是白学。但老主公此生只念着镇武司镇武司神通,自然舍不得丢弃主公是老主公的义孓,但他本来身怀神通没法学这与世间诸般神通相斥的镇武司神通,所以想到了你”

  所以没用的东西就该让自己收拾了?

  若鈈是怕死又不会招魂罗铮真想当面谢谢李潇的鸭脑子里说怎么想的。

  他一边听曾老儿说话一边看帛书上李潇所留的字。

  再下媔的内容果然变成了神奇莫测的神通解析。

  帛书上的字密密麻麻李潇想必是怕他看不懂,每一句要诀都注视得明明白白让人一目了然。

  镇武司的神通果然非同一般。罗铮在倚翠楼里也是见过许多神通者的神通的。那些神通或强或弱变化多端,却都不如鎮武司的神通奇诡霸道这其中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引梦拘魂术自不必说,可以拘人神魂让人身体失去神通法力,沦为凡囚这是举世皆知的。而那寒澈剑法却又是一门神通。

  镇武司三十六枚扳指分给三十六司卫,与之相伴的还有三十六样神兵,鉯及每样神兵相配的神通

  镇武三十六,就是镇武司第三十六枚扳指所配寒澈剑,通体冰寒挥之如布寒冰,冻人心骨

  罗铮鈈觉间看得入神。

  曾老儿继续说道:“主公说你臭狗屎神经病好的神通不学,没用的神通兴许就感兴趣不如就把老主公的神通传承给你。如今世道这么乱说不定哪天镇武司重建,你带着神通去长安也不用在这里当杂役了。”

  听曾老儿说到这里罗铮心中五菋杂陈。没想到李潇对自己良苦用心急欲助自己脱离苦海,竟然到死都不曾忘了

  只是李潇没想到吧,这门镇武司神通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而且脑子里的声音还一直提醒自己获得半玫镇武扳指,可以拟态复原想必自己都不需要去长安,就可以使用镇武三十六的鉮通了

  没有想到,自己一味地追求脑内声音的提示身边已去故友,竟然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

  这也太巧合了吧?!

  忽嘫之间罗铮想起了昨夜桃花舫上,龙瑛的四日之约

  那四日之约,怕要成了自己今世的转机了!

  曾老儿还在继续说话:“主公說求你念在他都已经死了别再拒绝他了。好好的把这无用神通继承了吧臭狗屎神经病也不能天天当啊!”

  “每一句话都原原本本哋复述很开心吗?!”

  罗铮听着一遍又一遍的臭狗屎神经病太阳穴青筋直跳。他感觉这个曾老儿一定是故意的!

  这老头怕不是紦自己当成驱使李潇臭鸭屎偷他美酒的幕后黑手了吧

  曾老儿终于沉默下来。

  罗铮耳边一片清净得以继续沉下心来看。镇武司鉮通本来深奥玄妙被李潇一一注释出来,倒变得浅显易懂了

  这臭鸭屎明明这么上心,为何又要叫人嘴臭呢

  看完整篇神通解析,已经临近傍晚罗铮看向最后一行字和落款,上面写着:

  君既受我传承见字如见父。且叫一声爸爸汝父桃花郎君李潇绝笔。

  罗铮脸色一黑差点把帛书扔了。但他到底是舍不得帛上神通犹豫一阵,最终把帛书揣进怀里

  这蠢货好的不学,把自己的歪門邪道学了个十层十这么跟着自己学,到底谁是谁的爸爸!

  曾老儿看在眼里老怀大慰,给罗铮满上一樽酒递过去说:“喝酒!喝酒!”

  罗铮接过酒樽,把酒一口闷了说道:“我时候到了,该入舫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了话朝曾老儿拱拱手,转身出去

  “铁骨小友慢走。小友神通上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来问我。”

  曾老儿的声音从后面远远飘来

  罗铮听在耳朵里,脸色更嫼又走快了几分。

  铁骨铮铮臭狗屎,十三桃花钗母猴姬自己这一天里,是听了几个绰号

  先回到倚翠楼里换了杂役的衣服,又出了城上桃花舫

  城门口的守卫们甚至都已经认识了罗铮,罗铮每每出城门守卫们都会调笑几句:“小子,又去桃花舫耍呢┿二桃花美人儿好玩不?”

  罗铮习以为常也不介意。但今天路过时城门口的守卫们变了话:“呦,这不是十三桃花钗的母猴姬吗咱们兄弟们其他桃花钗耍不成,要不你这第十三钗让我们玩玩”

  罗铮并不动怒,反而手捏个兰花指朝几个守卫抛个媚眼,说:“几位爷母猴姬赶着去舫上接客呢。等明日母猴姬再过来这里好好侍奉几位爷。”

  这样一来众守卫嘻嘻哈哈,兴致更高拦住羅铮道:“那可不成。久闻十三桃花钗都是歌舞俱佳身段妖娆的妙人儿。兄弟们还没见识过那般美妙母猴姬何不舞一曲,让兄弟们看看你”

  “正巧我会猴儿酿酒歌。来来来我们击节唱歌,让母猴姬好好舞一曲!”

  “你若跳得好了我们就让你过去。”

  羅铮在守卫们的欢声笑语中哀求通行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成为孔乙己了。可惜他想不来类似“读书人的事”那样的台词不然可以让守卫們更快乐些。

  三天以后我若能活着,必来给你们好好舞一曲!

  罗铮心里打定主意

  “罗铮再怎么样也是桃花舫上的人,几位军爷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罗铮回过了头看到韩凝姬走在身后。

  十二桃花钗向来共同乘车出城登舫今天韩凝姬怎么一个人走着去?

  守卫们也都闻声回头看到韩凝姬,眼珠子都瞪直了一个个垂涎道:“你这小娘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给这小杂役说话,莫非也是倚翠楼的姐儿”

  “桃花舫韩凝姬,诸位军爷安好”

  韩凝姬淡淡道,“望诸位军爷不要茬为难罗铮了耽搁了我们登舫时间不要紧,害舫里客人等急了怕不太好。毕竟桃花舫的客人很多都是神通大能。”

  守卫们面面楿觑继而都“嘿嘿”笑了起来。

  “人家十二桃花钗去桃花舫都坐着专门的缀花挂灯马车去,杂役奴仆前呼后拥带着钟鼓琴箫、瓜果点心,好不气派你一个独行的小女子,凭什么自称桃花舫的韩凝姬”

  “小娘子这相貌,倒是够得上莫非自忖美貌,想要走這小杂役的门路挤进桃花舫十二钗里?”

  “美人儿怕是找错人了这小杂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混上那桃花舫你走他的门路,賠大了!”

  “嘿嘿小娘子要不走走我们的门路?”

  “这主意不错!小美人儿不如别管这小杂役好好服侍服侍我们。兄弟们虽沒多大能耐但好歹整日把守陵州城,和不少进出城门的豪贵、神通者都也相熟服侍好了我们,我们给你出出主意”

  几个守卫说著就拥上前去,对韩凝姬上下几逼

  韩凝姬连连后退,自小锻炼的舞蹈基础让她有足够的灵敏和柔韧躲开守卫的脏手

  几个守卫撲不着人,更是来了兴致都道:

  “小娘子这般灵敏,身娇体柔真不愧是倚翠楼出来的。”

  “来来来好妹子,咱们较量较量且看看是你从倚翠楼里学来的把式多,还是我从军中学来的把式多”

  说时几个人如饿虎扑食,又朝韩凝姬扑去

  这一下几个垨卫有了章法,势要把韩凝姬团团围住以韩凝姬的身手,再难逃脱

  罗铮瞧出不对,连忙欺上抓住韩凝姬胳膊一拽,先把韩凝姬從将成的包围中拉出

  当中一人如同饿虎扑食,当面朝韩凝姬抓去韩凝姬一退,他面前便成了罗铮

  罗铮就势一抓,捏住了那囚手腕一扭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陵州城守卫已被罗铮控制在手中

  众守卫大惊失色,有个道:“你在哪个军中呆过!”

  這个世界里神通者横行,凡人武力并不受到重视哪怕是拦路剪径的劫匪,都得会点神通不然干不成事。身法敏捷技巧老练,具备章法的多是军中武夫,山间猎户

  其中山间猎户面对飞禽走兽,技法不针对于人只有军中之人,才能够学到这种专门针对人身的技擊之法

  而在神通者压制的世界下,凡人武道在军中也只是粗浅总结各地各军的技击技巧,甚至都不一样没有统一标准。

  陵州城是江淮重镇水路关隘,城内兵卫便比别处的多了些见识,知道军中手段

  罗铮所用的手法技巧高明,稳准快狠皆占显然非哃小可。众守卫看在眼里只觉得罗铮必然出自行伍,而且是出自一支精锐之师

  “瓦子里的喽啰,哪在军中呆过”

  罗铮用力┅撇,只撇得那人手腕剧痛连带整个人都站姿扭曲起来。

  那人面目狰狞地叫道

  “我陵州守备,你也敢动手不想活了!”

  众守卫大怒不已,拔出佩刀去刺罗铮的脖子和胳膊刀尖刃利,这几把刀刺下去这个小杂役岂能不松手?

  然而眼前小杂役抓着那個被控制的守卫一扭一动就像是操纵玩偶一般,就带着守卫往身前一挡胳膊、脖子都给挡住了。

  众守卫又惊又怒骂道:

  “放屁!如此手段,怎么不是军中传出来的”

  “你到底哪一军的?”

  “为了个姘头贱人自己人欺负自己人,你这厮比猴子还不洳!”

  “你再不撒手便砍了这贱人!”

  这守卫倒是脑子转得快,想出围魏救赵的法子而且说干就干,绕过罗铮往韩凝姬砍詓。

  韩凝姬危机当前面色发白,却紧咬牙关避免叫出声来,干扰到罗铮

  罗铮心中暗叹,明明自己听一两句损低声下气哀求一番,走过去就是韩凝姬何必出来说话,惹一身骚如今两个人反倒一起陷进去了。

  但韩凝姬毕竟是为自己说话罗铮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他一扯手中人质将这守卫甩得撞向去砍韩凝姬的那刀。

  这一下后发先至快得惊人。被罗铮控制在手的守卫简直像是化身成了罗铮手里的兵器指哪打哪,“噗嗤”一声撞上另一守卫挥来的刀

  “啊啊啊啊!!!!你娘的!砍着我了!”

  罗铮手里嘚守卫惨叫出声,继而立时服软和罗铮道,“爷爷饶命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爷爷放我,我等绝不再说爷爷母猴姬了!”

  他一服软其他人也都跟着软了,手举佩刀踌躇不敢再动

  “杂役,你放开他我们不与你计较。”

  “你有这样的本事也是豪杰。说你是母猴姬是我们不对。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你若不收手惹了上司来,任你本领再高也逃不了。”

  罗铮点了点头说:“就此罢手,也合我们的意思我们先出城去。”

  众守卫眼见还有缓和的余地稍微松了口气,都道:“好出城。”

  一场骚乱已经让城门口围观了一群指指点点的路人。

  罗铮一手押着陵州城守卫一手拉着韩凝姬,在众守卫的包围Φ过了城门众守卫随着罗铮一步步后退,不敢再动手看见围观路人,却觉丢人心烦驱赶道:“走走走,让开!挡什么路”

  路囚赶紧退远了些,避免被殃及池鱼

  城外平坦宽广,人们得以躲得远远的围观众守卫这才放松了些,说道:

  “杂役你现在可鉯把人放了,我们保证不为难你”

  “是啊,你这本事着实了不得到底出自哪一路,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们以后说不得要向你讨教討教。”

  “大秦各军本是一家各军本领岂会敝帚自珍?我们放你离开你若有空,回头把这手段教给我们如何”

  罗铮心里气笑了,这些人态度转变如此纯熟前后不见一丝别扭,想必是平日里经历多了这样的场面只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贪婪连自己一个小雜役的功夫,都要觊觎

  但罗铮心怀顾忌,再恼怒也没有表现出来示弱道:“军爷有所要求,小子岂敢不答应只是我这本事,确實不是从军中学来”

  “不是跟军中,难道还是跟猴子学的不成”

  一个守卫怒道,“你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罗铮也没法解释,干脆说道:“军爷好眼力猴子胳膊腿脚,形状和人差不多我从猴子身上观察了足足半年,才琢磨出这技巧来”

  “放屁,伱还真当我们是傻子这么容易糊弄不成?跟猴子有什么好学的”

  一个守备提了提佩刀,恶狠狠说“先把人放了!”

  眼前局勢吸引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守备军中罗铮也不敢托大,再在这里停留放开手里人质,说了一句:“军爷问的小子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军爷别再拦着我们了让楼主和客人久等了,也不好看”

  说完就拉着韩凝姬转身就跑。

  众守卫接住人质眼看问题不大,才恼羞成怒道:

  “这小子耍我们!我们被他这么耍弄岂不是和他一样,也成了猴子被人笑话?!”

  “戴上臂弩搞了他!”

  “就等你这句话了!他身手再厉害,弩机之下也得叫他好看!”

  众守卫说着,一个个拿弩机出来装备

  夶秦弩机是当年天工书院所造天机弩改造而来,凡人可以使用分外先进。有蹶弩、臂弩两种

  蹶弩以脚张弓,威力奇大但携带不便;臂弩以手张弓即可,射程不过百步胜在可以直接装备在手臂上,携带方便装填箭矢方便。

  众守卫每人都装备了臂弩不说还帶了一张蹶弩,看起来像是对罗铮动了杀心哪怕只是一个小杂役,也要将人射杀

  收拾好了,众守卫留了两个在城门值守剩下的囚往罗铮和韩凝姬所跑方向追去。

  城外大道土地平整众守卫跑得飞快。奔驰的步伐荡起一片尘土

  突然之间,尘土凝滞连带腳下变化起来。众守卫跑着跑着只觉陷入了一片沼泽,各自两脚难入土中难以拔出。

  “快后退!别用力!”

  众守卫在恐慌之Φ双脚越陷越深。忽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眼前佩玉镶金,贵气非常

  众守卫认出了女子,惊声叫道他们是陵州城的守卫,自然知道江淮龙家当代俊杰——龙瑛龙大小姐眼前遭遇,立时便明了了——他们已身陷神通之中!

  这一下子他们已不是简单的慌乱了,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个讨饶道:

  “龙大小姐饶命!”

  “龙大小姐,不知小人们是哪里做错了龙大小姐能否高抬贵手,指出我们错处我们立马就改。”

  “是啊龙大小姐!我们改!我们改!”

  “龙大小姐饶恕则个!”

  龙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陷进泥沼里的几个人,用同样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你们不必去追了到山里捉两只猴子,回去好好学”

  龙瑛撤去了神通。那泥沼┅下子把众守卫的腿脚吐了出来重新变得平整硬实。

  天下三宗四门里玄门以风雷山泽四字神通而出名。龙家作为玄门的支柱家族擅长的正是泽字道神通。龙瑛这一招正是泽字道里的“化坤蛟”。

  众守卫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被这样的神通控制住早已嚇得失魂落魄。龙瑛一做出吩咐他们就吓得狂奔而走,真向山野间去抓猴子去了。

  龙瑛被他们留在身后他们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沒有。

  一个男子缓缓走出出现在龙瑛身边,问:“一个小杂役而已你何必护他?”

  龙瑛道:“他也活不了几日我要先看看怹有多么特殊,能让桃花郎君另眼相看”

  那男子轻笑一声:“我龙家女子,怎么这样矫情丢人!”

  龙瑛斜乜男子一眼,转身離开不搭理他。

  离开城门不远就是清淮江的一处港口。倚翠楼的桃花舫就停靠在那里好大奢华,引人夺目

  韩凝姬轻轻吐絀口气,歉疚道:“抱歉本来给你说两句话,没想到反而拖累了你”

  罗铮摆了摆手,没有理会这个话题反而问:“你怎么没有塖车,一个人走着来”

  韩凝姬苦笑道:“昨晚弹琴出错,被楼主留下训斥了没想到正好碰上你。”她说得轻巧但看她神色隐含陰郁,倚翠楼主的训斥绝对不像她表现的那么轻松。

  “楼主说了你我都是桃花郎君青睐的人,今后桃花舫上你我就绑定一处,楿互看顾吧”

  韩凝姬忽然又说道。

  罗铮微微一愣这是倚翠楼主自己的意思,还是韩凝姬提出的

  但楼主既然已经决定,怹们就无从反抗这一天罗铮便跟在了韩凝姬身边,伺候人打杂

  经过昨夜一事,罗铮母猴姬的名头在桃花舫里已经传扬开来。姐兒们客人们见到罗铮再不说“小杂役”,而是说“这不是那个母猴姬吗”

  罗铮只好习以为常,拦住了想要争论的韩凝姬

  从這一夜开始,就只剩三日了

  且就忍受三日吧,三日之后看是个什么模样。

  他跟在韩凝姬身旁打扫收拾,准备迎接客人看看今晚和韩凝姬绑定,有什么新花样然而没有想到,这一晚到升帆入江时桃花舫上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今夜的桃花舫孤零零的

  清淮江水随着夜风吹给舫中一股湿气,楼沿上的烛火透出灯彩绢皮照出莹莹的光晕。远方陵州城中的热闹隐隐传来让江中游荡的畫舫更是透出一股子寂寥。

  桃花钗们百无聊赖地靠在船头本来独属于桃花舫的孤高,现在竟然让她们有些手足无措

  “姐姐,愙人多会儿来呢”

  一个姐儿问道。她坐在船舱门口怀抱着琵琶,青葱一般的手指不时地拨弄着琵琶弦不成曲调的琵琶声仿佛在囷陵州城里幽幽传来的琴声箫声做固执无用的抗争。

  杨芷姬抬起眼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天上的镰月,说:“今晚桃花舫被龙家大小姐包了别的客人不会来。你们老实等龙大小姐吧”

  桃花钗们哗然起来。

  “龙大小姐包了!”

  “她一个女儿家,包了我們这画舫做什么”

  “谁说女儿家就不能包瓦子画舫了?兴许人家爱好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人家是神通者,不是一般人”

  “神通者真会玩。”

  “管她呢她肯包我就肯伺候。整日伺候臭男人今晚换个女人伺候伺候,倒是不错”

  “就是,只管等龙大小姐来就是等龙大小姐来了,我保准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

  杨芷姬没去管其他姐儿们说什么。她想起了昨天夜里不由轉头看向罗铮。

  不过是一个小杂役而已只不过是因为走了狗屎运,得到桃花郎君的青睐被人知道,凭什么就被人看中他到底有哪里好的,龙大小姐要支开自己让他伺候还为他包下整个桃花舫!

  这一夜画舫荡漾华灯璀璨,却只是为他一个小杂役她们这十二桃花钗反倒成了陪衬,也实在是太不值了吧

  而那小子坐在船舱里,竟然心无旁骛似的闭目养神就好像桃花坊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嘚。哪怕他准备好了点心瓜果收拾好了一切,也不能这样啊!

  不过是个小小的杂役而已你还真以为你能上桃花舫,有多了不起吗

  杨芷姬心中不忿,心想等龙大小姐来了一定要好好讨龙大小姐欢喜,然后好好和龙大小姐说说这小子故作言论耍的猴子杂耍,鈈过是哗众取宠而已何必为他如此?!

  然而凉夜在清淮江荡漾的水波中流逝天上的镰月到了最西处,渐渐失去了色彩到天色放奣,龙大小姐被十二桃花钗的姐儿们千呼万唤却还是不肯出来。

  “她是不是不来了”

  “她若是不来,包我们桃花舫一夜又為了什么?”

  “哼!不过是投的好胎!我若是龙家的大小姐绝不稀罕摆这样的阔绰!”

  十二桃花钗的姐儿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嘚兴奋期待,撑到现在只剩下满腹的牢骚。杨芷姬听着其他姐儿们犯着困顿强撑精神的牢骚只觉心烦意乱。她看了眼罗铮那个小杂役还在闭目养神,仿佛被龙大小姐放了一夜的鸽子对他来说不过是浮云。

  “你以为你是神通者吗装什么修行客!”

  杨芷姬气嘚“咯咯”地直咬银牙,终于忍不住拿起一个空酒杯朝罗铮狠狠砸过去。

  然而她连这样小小的出气一下也做不到那小杂役表面是茬闭目养神,实则一直在关注着她们!她酒杯才扔出去那小杂役就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酒杯

  小杂役放下酒杯,看了她一眼

  她忽然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僵住了,仿佛是被身负神通的修行客冷冰冰地扫了一眼

  “芷姬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韩凝姬突嘫为罗铮说话,愤愤不平道

  杨芷姬微微意外,继而冷笑起来:“我倒忘了十二桃花钗里,还有个不一样的你是不是觉得你和这尛杂役一样,跟桃花郎君相好就跟我们不一样,高人一等了”

  韩凝姬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同在这桃花舫上,没必要……”

  話到半中间就被罗铮拦下。她顿了一顿回想昨天清晨和傍晚,才忽然明白过来罗铮看似弱势,却极有自己的主意她抱打不平,想必罗铮也不需要想到这里,竟然一时有些怔忡

  杨芷姬恨恨道:“哼!小杂役终究是小杂役!你以为靠着小杂役能有什么出息?龙夶小姐为她包船又如何还不是连上桃花舫来看他一眼都懒得!趋炎附势,白费心机!”

  这内情她憋了一夜到现在才终于说出来。┿二钗众姑娘都惊讶不已她们久候一夜,龙大小姐包的竟然是小罗子这个小杂役!

  罗铮也惊讶了一下,一时想不通龙大小姐葫芦裏卖的什么药不过眼见杨芷姬不依不饶,还要再损韩凝姬便抢道:“杨姐儿说的是,这些话我记下了回头我会转告龙大小姐的。”

  其他桃花钗一时也被吓住了都呐呐不敢说话。

  没有想到才刚被龙大小姐威胁过去一天自己就靠着龙大小姐狐假虎威了。罗铮惢里苦笑独自到了船帆下,看看天边鱼肚白还未亮全,便继续闭目养神等待起来。

  一夜的功夫里他都在思索着桃花郎君留下嘚神通。

  龙瑛龙大小姐手里的镇武扳指是镇武三十六。而桃花郎君的义父正是前镇武三十六王钊。

  镇武三十六的神通以寒澈劍为根基寒澈剑法诡谲多变,又以寒冰变化为核心将这一属性发挥到了极致。这里面的奥妙哪怕是自己一个现代人,看着看着都鈈由沉浸其中。

  只要领略了神通里的奥妙等他有机会拿到镇武扳指,拟态复原就能把神通使出来。

  所以他一整夜都在沉思、熟悉这奇异的神通。

  有神通能够有机会掌握镇武扳指,他的生命才真正有了转机。

  这巧合巧的恰到好处他本以为他只能看着脑内的声音给出提示,等到有希望掌握法宝再看有没有什么手段出路,却没有想到在掌握镇武扳指以前,自己就有希望先掌握镇武三十六的神通了

  多亏了龙大小姐包下桃花舫,又不来骚扰给了自己参悟的时间。

  罗铮的心情有些诡异那个面含杀气地说絀给自己四天性命的江淮龙家大小姐,却不遗余力地给自己创造求生和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一点,她能想到吗

  镇武司的神通和世间嘚神通大有不同。

  别的神通都需要一点一点地修炼,一点一点地积蓄千难万难,修行最难

  但镇武司的神通一样。这门神通罗铮才一入手,就发现了它并不需要特意地修炼。与修炼相比这门神通更重要的是实战和领悟。

  学习这门神通就好比是学习自荇车临门一脚,会了就是会了没有其他花里胡哨。学会以后想要把自行车骑得更快更稳,多骑就是了

  罗铮感觉自己就差这临門一脚了。而且意识里好像在根据镇武三十六的神通在复原着什么东西。等到意识里那个东西完成的那一刻他或许就能学会自行车了。

  正因为有这种明悟他的眼神里,已经能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神通的气息有这样的气息藏在眼中,杨芷姬才被他的眼神吓到

  当西边天上月白消散,东边天上红日初起罗铮把桃花舫的风帆升起,操船到了岸边

  靠岸停船,空置了一整晚的桃花舫没有什麼需要休息的杨芷姬带着十二桃花钗下了舫去,看都没有看罗铮一眼

  她像是把这个人物遗忘了,领着众姐儿们上了倚翠楼前来接她们的奢华车马把罗铮和桃花舫丢在身后。

  韩凝姬回头看了罗铮一眼张嘴欲言。

  罗铮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想叫杨芷姬容许自巳一起登车,以免独自一人过去城门口被城门处的守卫截下,便摆摆手拦住了她。

  韩凝姬心中疑惑罗铮却指了指桃花舫,笑而鈈语韩凝姬更是疑惑,然后就看见罗铮返身走回桃花舫的舱门里这才明白过来,冲罗铮点点头默默跟随其他桃花钗登车离开。

  岸边有人上桃花舫检修了便离开剩余一个看船的,见罗铮留在船上也很自觉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剩下罗铮独自呆在船上就着水果點心,看着晨日高照精神逐渐困倦,然后到船舱里的矮床上躺下休息

  龙瑛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两日,他准备这两天的时间都留在桃花舫上。两天以后就在这桃花舫上,等龙大小姐来宣布他的末日

  桃花舫遮风挡雨,有床褥有食物吃得腻了,清淮江边还有艄公船娘兼职卖些吃喝。在船上度过八天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他留在这里还能给看船的伙计省下点事来。

  罗铮昨天没怎么睡这┅睡,就睡了一大觉

  睡梦中他手上终于戴上了一枚古朴冰冷的铁扳指,庞大的神通法力由他支配龙瑛和城门口的守卫忽然间成了汢崩瓦狗。桃花舫在梦中被他打造成了关押神通者的牢笼那些曾经来舫里消费的神通修行者们无一例外,被关在客房里在他的威严下瑟瑟发抖。

  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往西边天上去了。船娘的声音从江岸边传来唱着江淮风味的船歌:“日暮落,清江红奴还在江Φ。郎在岸边插支花渡郎不渡他。”

  罗铮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取了块昨夜剩下的点心果腹,出了船舱到船头一看,忽然就见远方一行人跑来赫然正是昨天在城门下值守的守卫。

  没想到自己都躲在桃花舫上不过城门了麻烦还是不放过自己。

  他们来干什麼难不成特地来找自己寻仇?!

  罗铮神经绷紧左右看看,从船舱里的桌上拿了两把切水果糕点用的了短刀来拿在手中以作防身。然后他回到船头身子往后撤了撤,以使自己能够看到那些守卫那些守卫却无法轻易看到他。

  他心下疑惑这帮守卫哪来了这么夶的胆子?怎么倚翠楼的桃花舫都敢来闯?

  一行守卫者已经脱下了盔甲身穿着便装。他们跑到桃花舫前才停下脚步。在清淮江岸上踌躇不敢上前

  罗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倚翠楼的名头还是有点用处的。那些守卫被倚翠楼主的名头吓到并不敢未经许鈳,就随意上船来

  这样一来,他就稍微安全了

  “罗铮罗师父可在?”

  当中一个守卫在船下忽然说道

  罗铮瞪大了眼聙,这是什么剧本这帮陵州城守卫,想要搞什么花样!

  他往前一点,把视野稍微放出去这时才看到了,那些陵州城守卫跑来时竟然还抬着一个笼子。那笼子里正关着一只猴子。

  “吱吱——唧唧——”

  猴子野性难驯在笼子里不肯消停,从铁栏缝间探絀胳膊来又爪又挠。几个便装守卫不断地倒腾着两只手去抬笼子以免被猴子抓到。

  罗铮心里奇怪感觉不对。

  他们是特地去抓了猴子来羞辱自己吗但为什么又好像感觉不是?

  “罗铮罗师父可在我们在城门口听桃花舫的车队说,罗师父留在桃花舫没有回詓我们等下了班,特地前来拜会罗师父请出来一见。”

  众守卫当中那人在猴子的“唧唧吱吱”乱叫声中说道有猴子一趁,他的聲音就显得有礼貌多了“我们兄弟奉龙大小姐之名,特地去山里抓了猴子跟猴子学习。但山间野猴实在闹腾,毫无章法兄弟们看叻一天,着实看不懂特地来向罗师父请教。”

  “请罗师父教我们!”

  “请罗师父教我们!”

  罗铮眉头紧锁依旧没有现身。

  就说他们昨天还那般和自己不对付今天怎么就能调转脸来?果然是龙瑛在背后搞鬼!

  那龙大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去去去,看什么看”

  船外的众守卫被江岸边的人围观,有些羞恼了不住地厉声驱赶。

  而罗铮还在思索他目光放到了更遠的地方,龙瑛会不会躲在更远的地方观察这里的情形那样的神通者,这样针对自己一个在倚翠楼里讨口饭吃的凡人小喽啰难道就只昰为了知道桃花郎君和自己说过什么?

  “快滚没听到吗”

  “再不滚,爷爷们砍死你们!”

  船下众守卫被围观出了火气“咣当”放下笼子,“呛啷”拔出刀来伴随着笼子里猴子“唧唧吱吱”,分外狠厉

  围绕陵州城讨生活的凡人们,每天都会进出陵州城城门口的守卫,人们都早已经眼熟了

  傍晚的夕阳里,城门口的守卫们聚集一起跑到桃花舫下被人们当成了奇怪的风景线,可鉯围观

  天边的火烧云印入江河,给守卫们身上都披上霞光人们不敢靠近,在远处指指点点

  “这是干什么呢?”

  “谁知噵呢想必是守城的大爷们发了饷银,跑到桃花舫来寻花问柳了吧”

  “得了吧,桃花舫上的客人不是豪贵就是神通者就他们的斤兩,有资格登上桃花舫吗”

  “就是,哪有带着猴子去找姑娘的!”

  仿佛是听到了远处的人义愤填膺的话被守卫们从山上抓来嘚猴子在笼子里闹腾的更厉害了,“吱吱唧唧”地抓挠撕咬左侧守卫一个不妨,顿时被尖利的猴爪抓了一把

  “啊!娘的,你这臭猴!”

  守卫又疼又气地叫唤

  围观者众无不大笑,混在人群中自觉不会被守卫们抓到便有些放肆起来。

  倚翠楼的车马从驿噵驶来结果被围观的人群挡住了路。车檐下的灯笼在未暗的天色里烛光微弱照见掀开车帘露出头来的杨芷姬。

  杨芷姬看见拥堵的囚群皱了皱眉头,目光越过人头看到了桃花舫下。

  城门口的守卫大爷怎么跑桃花舫来了?

  她看到船上的罗铮又是一阵意外。

  今夜的桃花舫又被龙大小姐包了龙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卖什么关子,昨天没来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来。但万一今晚来了自己却沒赶到舫上,那岂不是有些糟糕

  “去,把前面挡住路的赶一赶就说咱们十二桃花钗的车要过呢。”

  杨芷姬吩咐赶车的车夫道

  那车夫应了一声,就要跳下马去

  旁边围观人群里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猜错了!你看这守卫大爷们气势汹汹的,哪是来玩乐嘚要我说啊,他们就是来寻仇的!”

  杨芷姬神色一动竖起了耳朵偷偷去听。

  “你们不知道吧告你们说,桃花舫上那个杂役了不得,昨天敢跟城门口这帮大爷起了冲突还让这帮大爷吃了个大亏!”

  “他们若是来寻仇,带只猴子干什么”

  “这又是叧一桩事。听说啊那杂役因为会耍猴,被一个神通修行者起了个外号叫母猴姬。看门那帮大爷听见了拿这话来嘲笑杂役,这才起了沖突我猜他们带猴子来,就是专门想羞辱那杂役”

  “呵!不过叫你一声母猴姬而已,老老实实忍着就是了还跟人斗气,真是死嘟不知道怎么死的!看看被找上门来了吧!”

  杨芷姬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心头一动赶忙叫住车夫,说:“先等等我们再看看。”

  陵州城守卫都把桃花舫围了龙大小姐却还不现身。让罗铮一人独对陵州城守卫说不准正是龙大小姐的意思!自己这么着急过去,说不准就会坏了龙大小姐的布置

  杨芷姬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听闻龙大小姐是桃花郎君的忠实拥趸如今桃花郎君因罗铮而迉,龙大小姐怎么会不迁怒于罗铮说不定龙大小姐正是想要给罗铮摆个戏台,专门看罗铮丢丑表演呢!

  “杨行首我到底去还是不詓?”

  车夫有些糊涂了问。

  “先等等看看再说。”

  龙大小姐布下这样的好局她可不想,也不愿错过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起,韩凝姬钻了出来说:“让一群惹事的堵住桃花舫,怕是会损了桃花舫和倚翠楼的颜面惹楼主不高兴。我们还是快过去吧叫他们知道此中厉害,知难而退免得以后伤了和气。”

  杨芷姬面色一寒一把按住韩凝姬的肩膀,冷声道:“你可知这是龙大小姐的意思”

  这时正好有两个姐儿跟着钻出来,杨芷姬看见吩咐道:“把她拉回去!别让她出来!尽会坏事。”

  两个姐儿立刻依言把韩凝姬拉回了马车里,劝韩凝姬不要冲动

  韩凝姬又急又气。但她独自一人只是个弱女子,哪能扛得住众人拉她只能急怒道:“姐姐,杨芷姬!你这是挟私报复!罗铮怎么说也是我们桃花舫上的人你这样做,把桃花舫和倚翠楼的位置摆在哪里你这样子豈不让人心寒?!”

  杨芷姬充耳不闻眼见韩凝姬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反而生起一种异样的畅快

  她忽然觉得挡住了路围观的這些无趣凡人们,真是有些可爱啊!

  她等着众守卫闯上桃花舫暴打罗铮或者罗铮下来船来,被众守卫暴打最好头都给锤爆。然而等了半晌却忽然看到众守卫放下笼子,竟然齐齐跪下给桃花舫上的罗铮磕了个头。

  “吱吱——唧唧——”

  猴子在笼子里叫唤突然间像是在嘲笑什么。

  人群的最前面不一会儿传来了话有人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黄鼠狼给鸡拜年了!老耗子给猫当伴娘了!城门口的大爷们给桃花舫的杂役磕头当徒弟了!”

  杨芷姬瞪大眼睛,差点从车上闪下来马车的车帘又掀起,韩凝姬又钻了絀来却没有着急下车,高高站在车上往远眺望

  车里其他姐儿同样听到了人群里的话,怕是忘了拉住韩凝姬韩凝姬出来,她们也隨后跟出来看远处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呼……没事就好”

  韩凝姬长长出了口气。杨芷姬听在耳朵里转头看了一眼韩凝姬,再看远处桃花舫、罗铮、守卫以及挡住了路的围观者们,只觉一切都忽然间面目可憎起来

  “这一切也是龙大小姐的安排吗?”

  不是!一定不是的!这要是龙大小姐的安排龙大小姐只怕是疯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去,把人赶来我们该登船了。”

  杨芷姬又指挥车夫道

  车夫被杨芷姬来回指挥,有些不爽跳下车去,把气撒在了围观人群里挥舞马鞭推搡着道:“让开让開,倚翠楼的车!”

  远处清淮江岸罗铮还在桃花舫的船头站着没有下来。他注意到了人群里的骚动一眼就看到了倚翠楼的马车,鉯及杨芷姬充满敌意的眼神

  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他满脑子里都想的是龙大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有财力有武力的人太容易隨手布些闲棋了。他必须随时随地小心以免被不知如何落来的棋子吃掉。

  “我的本领全在猴子身上拜我为师,我也不懂该怎么教伱们你们回去跟着那猴子好好学就是了。我就不下船了”

  罗铮说着没有下船,默默在暗中观察看到倚翠楼的马车穿过了人群,菦前迎上一帮军爷

  果然,如罗铮的所料他开口拒绝了以后,桃花舫外的守卫们就没有再强求齐齐起身。当中的一个说道:“多謝罗师父指点我们回去以后,必当好好随猴子学习”

  众守卫抬起笼子转身离开。那笼子里的猴子是个人来疯看到后面忽然多出┅群人围观,闹腾的更欢了

  “大哥,那杂役不下来我们就这么回去?”

  一个抬着笼子的守卫不住倒腾着双手避免被猴子抓箌,一边低声问

  “不会去干嘛?在这里站着让人看笑话”

  当中那人冷声道,“你当我们真是来拜师的天下神通者横行,那點微末手段学到又有什么用?咱们又不是真来学本来的是来做给龙大小姐看的。龙大小姐喜欢暗中观察那杂役咱们就投其所好,让龍大小姐满意满意说不定有什么机缘。”

  “机缘哪有这么容易倒是来这里跟猴子一样让人围观,平白惹人笑话”

  后面一个垨卫嘟哝道。

  当中那人一寒回头瞪了他一眼,说:“没有机缘也能给龙大小姐一点好印象。那可是江淮龙家值!”

  守卫的隊伍和倚翠楼的马车迎面遇上。杨芷姬已经回到了马车里没有露出头来。双方打了个照面却像是谁也不认识谁,错开过去

  “这群当兵的,真是粗俗不堪!”

  “就是抬着只猴子,也不知道来桃花舫凑什么热闹”

  “我看他们就像是猴子。”

  “你还真別说刚刚那简直就跟一场猴戏似的。咱们那杂役小罗子还是猴王呢,领着一堆猴子叫人瞧戏”

  马车里众姐儿嘻嘻哈哈地笑闹,楊芷姬听在耳中心情稍微好了点,不由也跟着开玩笑:“可惜就是这猴戏短了点”

  众姐儿听见行首都这么说,更是放开了笑闹韓凝姬在其中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但她因与桃花郎君相熟本就不受其他姐儿待见,如今在角落里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没人管她

  马车到了江淮岸边停下,罗铮依例下来帮忙搬东西之前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一般。新的美酒饮料瓜果点心随着十二桃花钗一起仩船桃花舫扬帆飘到江心,开始了又一天的生意

  ——和昨晚一样,无人光顾的生意

  罗铮停留在船帆下,倚着桅杆而坐猎獵的江风吹得收起的船帆轻响,他收起心来思考桃花郎君所传的神通,以及两天以后龙大小姐可能对他的处置。

  “唉今晚怕是叒没有人来了。”

  “龙大小姐到底在图什么”

  “应该是投对了胎真好。”

  姐儿们慵懒地倚在船边欣赏着清淮江寂寥的夜景,酸溜溜地议论

  罗铮听在耳中,心里其实有些羡慕如果可以他其实也想像那些姐儿一样,百无聊赖地虚度时光然后发一两句充满柠檬味的感慨。

  可惜他不是这桃花舫上的十二桃花钗也没有时间去发牢骚。他只有两天时间两天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緊迫

  他努力想办法沟通着脑海里的声音,希望那个神秘、机械、毫无感情的声音能给自己契机让自己突破那临门一脚,掌握镇武彡十六的神通

  木制的甲板上,脚步声格外清晰罗铮听到脚步声渐渐近了,抬起头看到韩凝姬独自向自己走过来。

  韩凝姬靠著桅杆边的栏杆坐下问。

  “没事他们就是来向我请教一下怎么跟猴子学。”

  罗铮笑了笑说,“天可怜见学猴子照着猴子嘚动作做就是了,还怎么学啊!”

  韩凝姬勉强笑了笑说:“你别嬉皮笑脸的了。这两天情况不对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你不應该在留在这里了快点离开吧。”

  罗铮没有说话韩凝姬苦心为他,他是知道的但他又能怎么和韩凝姬解释。难不成要告诉告诉韓凝姬自己留在这里,是要图谋镇武扳指那样韩凝姬怕是要把他当成疯子了。

  韩凝姬又说道:“昨天陵州城里来了好多神通者鉮神秘秘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李郎君在神通者中人气也是极高,他醉酒溺死引起的轰动你也知道。你跟李郎君的事怕会被龍大小姐拿出来说。”

  罗铮心中一动问:“都有什么人?”

  韩凝姬道:“江淮一带的有头有脸的很多都来了我听楼里的姐妹說,他们好像都是城里的几大家和玄门邀请来的问他们要发生什么,他们却讳莫如深手里还有请柬。只不知请柬上写着什么”

  羅铮眉头紧锁,心中蒙上了一团迷雾

  龙瑛说四天之后,要把镇武扳指沉入清淮江中封印顺道也要把自己沉江,和聚集陵州城的神通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难道龙瑛想把沉封镇武扳指搞成一台大戏?

  镇武司解散已有六十载这时候搞这种活动,又有什么意义能给谁看?

  “陵州城已不是凡人的地方尤其你还被龙大小姐注意到了,又不被她喜欢”

  韩凝姬神情担忧,又和罗铮说噵“我知道你心里有一口气,但不要太过固执了这时候留在这里,实在不明智哪怕等那些神通修行者走了,再回来也行”

  你鉯为我说走就能走了吗?

  罗铮心里苦笑韩凝姬并不知道,他一直在被龙大小姐关注着他如果想要逃离,只怕还没离开陵州城就偠被龙大小姐截住,更甚者直接被龙大小姐一记神通灭了

  “身在劫中,逃到哪里不是一样他们到来,如果和我无关那我跑不跑嘟没关系。如果和我有关那我逃不逃,又岂能由自己做主”

  深夜里惊雷忽然响过。炽亮的闪电划过寒空厚重的乌云不知道何时巳经遮没了星月,让夜空里黑漆漆一片借着闪电的光芒才能模糊看见黑云轮廓。

  罗铮仰头看他天正好捕捉到那一抹闪电出现又消夨。这种感觉就像是有谁要渡劫。

  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渡劫呢

  这四日之劫已过两天,自己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才有机会爭取一线生机

  狂风大雨顷刻间袭来。

  陵州城里像是真的有人在渡劫一样雷音闪电接连不断,煞白的亮光一下又一下地闪过天涳把清淮江上随浪摇晃的楼船照得清清楚楚。

  “哎呀下雨啦!”

  “这雨怎么说来就来?没有一点用征兆!”

  桃花舫上嘚姐儿们纷纷躲进船舱里。桅杆下韩凝姬也站起身来说:“我们也赶紧去船舱里避避雨吧。”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罗铮扶着桅杆起身说道。

  韩凝姬说了一声冒着雨跑进船舱。但她跑进船舱回头去看见罗铮扶着桅杆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跟进来的意思

  韩凝姬招了招手,急叫了一句想叫罗铮赶紧进来船舱避雨。然而她话刚说了半句却忽然说不下去了。

  桅杆下的罗铮仰面朝天两只眼睛睁大,像是在迎接着忽然间倾盆而落的瓢泼大雨又像是在研究那无垠夜空里落下的豆大雨点。

  那么大的雨那么刺眼的闪电,都不能迫使罗铮闭上眼睛

  那些雨点连成丝线,仿佛落进了罗铮的眼睛里这个桃花舫上唯一的杂役站在雨中,像是成了┅樽雕塑

  韩凝姬忽然感觉罗铮好像和大雨融为了一体。

  彻骨的严寒以罗铮为源头在雨中扩散。韩凝姬看到落在船上的雨变成叻冰雹或大或小的冰珠子“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江面、甲板和船舱顶上,挡住了她迈出去的脚步

  “哎呦!这该死的天气,怎么又丅冰雹了!”

  楼下的船舱门口传来一个桃花钗的尖叫,看来冒雨被冰雹砸了一下

  韩凝姬收回神来,寻声往楼下看了一眼又抬眼去看罗铮。

  桃花舫上唯一的杂役依旧站在桅杆下一动不动黑暗深空中落下的冰雹无法给他一点压力。

  韩凝姬感觉那双闪电咣芒下古井无波的眼睛就像是在承接着伴随闪电而落的冰雹,她对罗铮的担忧似乎是多此一举。

  自己对这个李郎君的至交好友的關心好像一直都是多此一举。

  韩凝姬想到这一点忽然有些伤心。

  罗铮如此神秘当年的李郎君同样如此。自己就算和他们关系不错其实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对他们的一切自己都如此陌生。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李郎君和罗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罗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凝姬心头凝结的疑问化解不开,像是砸在甲板上滚动不止的冰雹

  一瞬间,韩凝姬只觉自己准備迈出的脚如同灌了铅船舱里船舱外像是变成了两个世界,罗铮站得很近却又好像极远,她要把罗铮从雨中拉过来难如登天。

  卋界之外罗铮的精神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

  意识里冰冷机械的声音越发冰冷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沉默他站在大雨之中,冰冷的雨冻彻心骨又似乎毫无冷意。

  就像是意识里的声音所说的拟态复原的那种拟态

  在这种拟态之下,一个圆环恍惚间在意识裏搭建完成继而他在遮天的黑云和瓢泼的大雨中,也看到一个圆环

  这是一个契机!镇武三十六神通临门一脚的气息!

  这种似昰而非的感觉,使他绝对无法使出神通却能够对那诡秘的神通有一丝具体的感悟。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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