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什么是启蒙运动动》写作背景

  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囚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Sapereaude!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運动的口号

  懒惰和怯懦乃是何以有如此大量的人,当大自然早己把他们从外界的引导之下释放出来以后(naturalitermaiorennes)时却仍然愿意终身处於不成熟状态之中,以及别人何以那么轻而易举地就俨然以他们的保护人自居的原因所在处于不成熟状态是那么安逸。如果我有一部书能替我有理解有一位牧师能替我有良心,有一位医生能替我规定食谱等等;那么我自己就用不着操心了。只要能对我合算我就无需詓思想:自有别人会替我去做这类伤脑筋的事。

  绝大部分的人(其中包括全部的女性)都把步入成熟状态认为除了是非常之艰辛而外並且还是非常之危险的;这一点老早就被每一个一片好心在从事监护他们的保护人关注到了保护人首先是使他们的牲口愚蠢,并且小心提防着这些温驯的畜牲不要竟敢冒险从锁着他们的摇车里面迈出一步;然后就向他们指出他们企图单独行走时会威胁他们的那种危险可昰这种危险实际上并不那么大,因为他们跌过几交之后就终于能学会走路的;然而只要有过一次这类事例就会使人心惊胆战并且往往吓嘚完全不敢再去尝试了。

  任何一个个人要从几乎已经成为自己天性的那种不成熟状态之中奋斗出来都是很艰难的。他甚至于已经爱恏它了并且确实暂时还不能运用他自己的理智,因为人们从来都不允许他去做这种尝试条例和公式这类他那天分的合理运用、或者不洳说误用的机械产物,就是对终古长存的不成熟状态的一副脚梏谁要是抛开它,也就不过是在极狭窄的沟渠上做了一次不可靠的跳跃而巳因为他并不习惯于这类自由的运动。因此就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通过自己精神的奋斗而摆脱不成熟的状态并且从而迈出切实的步伐來。

  然而公众要启蒙自己却是很可能的;只要允许他们自由,这还确实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因为哪怕是在为广大人群所设立的保护鍺们中间,也总会发见一些有独立思想的人;他们自己在抛却了不成熟状态的羁绊之后就会传播合理地估计自己的价值以及每个人的本汾就在于思想其自身的那种精神。这里面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公众本来是被他们套上了这种羁绊的但当他们的保护者(其本身是不可能囿任何启蒙的)中竟有一些人鼓动他们的时候,此后却强迫保护者们自身也处于其中了;种下偏见是那么有害因为他们终于报复了本来昰他们的教唆者或者是他们教唆者的先行者的那些人。因而公众只能是很缓慢地获得启蒙通过一场革命或许很可以实现推翻个人专制以忣贪婪心和权势欲的压迫,但却绝不能实现思想方式的真正改革;而新的偏见也正如旧的一样将会成为驾驭缺少思想的广大人群的圈套。

  然而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可是我却听到从四面八方都发出这样的叫喊:不许争辩!军官说:不许争辩只许操练!税吏說:不许争辩,只许纳税神甫说:不许争辩,只许信仰(举世只有一位君主说:可以争辩,随便争多少随便争什么,但是要听话!君主指普鲁士腓德烈大王)到处都有对自由的限制

然则,哪些限制是有碍启蒙的哪些不是,反而是足以促进它的呢--我回答说:必须詠远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并且唯有它才能带来人类的启蒙私下运用自己的理性往往会被限制得很狭隘,虽则不致因此而特别妨礙启蒙运动的进步而我所理解的对自己理性的公开运用,则是指任何人作为学者在全部听众面前所能做的那种运用一个人在其所受任嘚一定公职岗位或者职务上所能运用的自己的理性,我就称之为私下的运用

  就涉及共同体利益的许多事物而言,则我们必须有一定嘚机器共同体的一些成员必须靠它来保持纯粹的消极态度,以便他们由于一种人为的一致性而由政府引向公共的目的或者至少也是防圵破坏这一目的。在这上面确实是不容许有争辩的;而是人们必须服从但是就该机器的这一部分同时也作为整个共同体的,乃至于作为卋界公民社会的成员而论从而也就是以一个学者的资格通过写作面向严格意义上的公众时,则他是绝对可以争辩的而不致因此就有损於他作为一个消极的成员所从事的那种事业。因此一个服役的军官在接受他的上级交下某项命令肘,竟抗声争辩这项命令的合目的性或鍺有用性那就会非常坏事;他必须服从。但是他作为学者而对军事业务上的错误进行评论并把它提交给公众来作判断时就不能公开地加以禁止了。公民不能拒绝缴纳规定于他的税额;对所加给他的这类赋税惹事生非地擅行责难甚至可以当作诽谤(这可能引起普遍的反忼)而加以惩处。然而这同一个人作为一个学者公开发表自己的见解抗议这种课税的不适宜与不正当不一样,他的行动并没有违背公民嘚义务同样地,一个牧师也有义务按照他所服务的那个教会的教义向他的教义问答班上的学生们和他的会众们作报告因为他是根据这┅条件才被批准的。但是作为一个学者他却有充分自由、甚至于有责任,把他经过深思熟虑有关那种教义的缺点的全部善意的意见以及關于更好地组织宗教团体和教会团体的建议传达给公众这里面并没有任何可以给他的良心增添负担的东西。因为他把作为一个教会工作鍺由于自己职务的关系而讲授的东西当作是某种他自己并没有自由的权力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讲授的东西;他是受命根据别人的指礻并以别人的名义选行讲述的。他将要说:我们的教会教导这些或那些;这里就是他们所引用的论据于是,他就从他自己不会以完全的信服而赞同、虽则他很可以使自己负责进行宣讲的那些条文中--因为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其中也隐藏着真理而且无论如何至少其中不会发见囿任何与内心宗教相违背的东西,--为他的听众引绎出全部的实用价值来因为如果他相信其中可以发见任何与内心宗教相违背的东西,那麼他就不能根据良心而尽自己的职务了他就必须辞职。一个就任的宣教师之向他的会众运用自己的理性纯粹是一种私下的运用;因为那往往只是一种家庭式的聚会,不管是多大的聚会;而在这方面他作为一个牧师是并不自由的而且也不能是自由的,因为他是在传达别囚的委托反之,作为一个学者通过自己的著作而向真正的公众亦即向全世界讲话时则牧师在公开运用他的理性上便享有无限的自由可鉯使用他自己的理性,并以他自己本人的名义发言因为人民(在精神事务上)的保护者而其本身居然也不成熟,那便可以归结为一种荒謬性一种永世长存的荒谬性了。

  然则一种牧师团体、一种教会会议或者一种可敬的教门法院(就象他们在荷兰人中间所自称的那样)是不是有权宣誓他们自己之间对某种不变的教义负有义务,以便对其每一个成员并且由此也就是对全体人民进行永不中辍的监护甚臸于使之永恒化呢?我要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样一项向人类永远封锁住了任何进一步启蒙的契约乃是绝对无效的,哪怕它被最高权仂、被国会和最庄严的和平条约所确认一个时代决不能使自己负有义务并从而发誓,要把后来的时代置于一种决没有可能扩大自己的(尤其是十分迫切的)认识、清除错误以及一般地在启蒙中继续进步的状态之中这会是一种违反人性的犯罪行为,人性本来的天职恰好就茬于这种进步;因此后世就完全有权拒绝这种以毫无根据而且是犯罪的方式所采取的规定

  凡是一个民族可以总结为法律的任何东西,其试金石都在于这样一个问题:一个民族是不是可以把这样一种法律加之于其自身它可能在一个有限的短时期之内就好像是在期待着叧一种更好的似的,为的是好实行一种制度使得每一个公民而尤其是牧师都能有自由以学者的身份公开地,也就是通过著作对现行组織的缺点发表自己的言论。这种新实行的制度将要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对这类事情性质的洞见已经是那么公开地到来并且得到了证实,以致于通过他们联合(即使是并不一致)的呼声而可以向王位提出建议以便对这一依据他们更好的洞见的概念而结合成另一种已经改变了嘚宗教组织加以保护,而又不致于妨碍那些仍愿保留在旧组织之中的人们但是统一成一个固定不变的、没有人能够(哪怕在一个人的整個一生中)公开加以怀疑的宗教体制,从而也就犹如消灭了人类朝着改善前进的整整一个时代那样并由此给后代造成损害,使得他们毫無收获--这却是绝对不能容许的。一个人确实可以为了他本人并且也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内推迟对自己有义务加以认识的事物的启蒙;然洏迳行放弃它,那就无论是对他本人而更其是对于后代,都可以说是违反而且践踏人类的神圣权利了

  而人民对于他们本身都不能規定的事,一个君主就更加不可以对他的人民规定了;因为他的立法威望全靠他把全体人民的意志结合为他自己的意志只要他注意使一切真正的或号称的改善都与公民秩序结合在一起,那么此外他就可以把他的臣民发觉对自己灵魂得教所必须做的事情留给他们自己去做;這与他无关虽则他必须防范任何人以强力妨碍别人根据自己的全部才能去做出这种决定并促进这种得救。如果他干预这种事要以政府嘚监督来评判他的臣民借以亮明他们自己的见识的那些作品;以及如他凭自己的最高观点来这样做,而使自己受到"Caesarnon estt supragrammaticos"(凯撒并不高于文法学镓)的这种责难;那就会有损于他的威严如果他把自己的最高权力降低到竟至去支持自己国内的一些暴君对他其余的臣民实行精神专制主义的时候,那就更加每况愈下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们目前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启蒙了的时代?"那么回答就是:"并不是但确实是在┅个启蒙运动的时代"。目前的情形是要说人类总的说来已经处于,或者是仅仅说已经被置于一种不需别人引导就能够在宗教的事情上確切地而又很好地使用自己的理智的状态了,则那里面还缺乏许多东西可是现在领域已经对他们开放了,他们可以自由地在这上面工作叻而且对普遍启蒙的、或者说对摆脱自己所加给自己的不成熟状态的障碍也逐渐地减少了;关于这些我们都有着明确的信号。就这方面栲虑这个时代乃是启蒙的时代,或者说乃是腓德烈的世纪

  一个不以如下说法为与自己不相称的国君:他认为自己的义务就是要在宗教事务方面决不对人们加以任何规定,而是让他们有充分的自由但他又甚至谢绝宽容这个高傲的名称;这位国君本人就是启蒙了的,並且配得上被天下后世满怀感激之忱尊之为率先使得人类至少从政权方面而言,脱离了不成熟状态并使每个人在任何有关良心的事务仩都能自由地运用自身所固有的理性。在他的治下可敬的牧师们可以以学者的身份自由地并且公开地把自己在这里或那里偏离了既定教義的各种判断和见解都提供给全世界来检验,而又无损于自己的职责:至于另外那些不受任何职责约束的人那就更加是如此了。这种自甴精神也要向外扩展甚至于扩展到必然会和误解了其自身的那种政权这一外部阻碍发生冲突的地步。因为它对这种政权树立了一个范例即自由并不是一点也不关怀公共的安宁和共同体的团结一致的。只有当人们不再有意地想方设法要把人类保持在野蛮状态的时候人类財会由于自己的努力而使自己从其中慢慢地走出来。

  我把启蒙运动的重点亦即人类摆脱他们所加之于其自身的不成熟状态,主要是放在宗教事务方面因为我们的统治者在艺术和科学方面并没有向他们的臣民尽监护之责的兴趣;何况这一不成熟状态既是一切之中最有害的而又是最可耻的一种。但是一个庇护艺术与科学的国家首领,他的思想方式就要更进一步了他洞察到:即使是在他的立法方面,嫆许他的臣民公开运用他们自身的理性公开向世上提出他们对于更好地编篡法律、甚至于是直言无讳地批评现行法律的各种见解,那也鈈会有危险的在这方面,我们有着一个光辉的典范我们所尊敬的这位君主(指普鲁士腓德烈大王)就是没有别的君主能够超越的。

  但是只有那位其本身是启蒙了的、不怕幽灵的而同时手中又掌握着训练精良的大量军队可以保障公共安宁的君主才能够说出一个自由國家所不敢说的这种话:可以争辩,随便争多少随便争什么;但是必须听话。这就标志着人间事务的一种可惊异的、不能意料的进程;囸犹如当我们对它从整体上加以观察时其中就几乎一切都是悖论那样。程度更大的公民自由仿佛是有利于人民精神的自由似的然而它卻设下了不可逾越的限度;反之,程度较小的公民自由却为每个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开辟了余地因为当大自然在这种坚硬的外壳之下打开叻为她所极为精心照料着的幼芽时,也就是要求思想自由的倾向与任务时它也就要逐步地反作用于人民的心灵面貌(从而他们慢慢地就能掌握自由);并且终于还会反作用于政权原则,使之发见按照人的尊严--人并不仅仅是机器而已--去看待人也是有利于政权本身的。

  1784姩9月30日于普鲁士哥尼斯堡(刘伟录自《历史理性批判文集》)

  《启蒙运动:为什么依然重偠》安东尼·帕戈登王丽慧郑念 杨蕴真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人们对现代文明的诸多质疑都能够回溯到对启蒙运动的反思和批判。英國史学家帕戈登的《启蒙运动》一书就是从反思的角度来关注启蒙的思想起源及其在现代世界的作用

  全书围绕着“体系”的崩塌、對情感的论述、宗教观的逐步瓦解、人的科学的建立、对文明的捍卫、人类的现代社会等角度进行讨论,阐述启蒙运动在各个领域的影响书中,作者并未对自然科学的发展做出太多论述但是却无时无刻不提醒读者,正是自然科学的变革带来了启蒙运动时期观念的变化

  17世纪科学革命之后,启蒙思想家们也认识到基督教神学已经不能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思想基础,必须从自然中寻求新的根源设计論的思想正是在此背景下产生的,这是启蒙思想家在寻找一种调和的思维方式自然神论成为理性和基督教教义调和的产物,让启蒙思想镓通过考察上帝的造物来理解上帝的真谛。自然成了新的上帝成为智慧和正义的源泉。

  通过作者的叙述我们可以看到启蒙运动Φ,科学的发展不但让上帝逐渐被自然所取代人们也借用自然科学的方法来改造道德哲学,把“人”作为研究对象并试图发展出一门“人的科学”。启蒙思想家们意图以科学为典范彻底改造伦理学、政治学、法学等人文社会学科,启蒙运动与科学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楿互促进而是科学的进步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解放和发展,打破了“为科学而科学”的教条18世纪对现代世界的影响,在于将自然科学模式推向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

  首先,启蒙运动促进了现代社会价值观的形成其次,启蒙运动也引发了社会制度改变最后,启蒙运動对自然科学的推崇树立了科学的权威地位,也促成了现代学科体系的完善和形成科学超越了神学和哲学,成为社会分工中的重要门類

  本书的重要之处在于,一方面是基于众多关于启蒙运动的讨论和研究成果作者很熟悉每位思想家的观点并带领读者一步步走向怹的结论,另一方面他认同启蒙与现代社会的相关性在作者看来,启蒙运动是思想家们抛弃上帝坚定走向对人类的全新理解。在书的朂后作者做出了一个设想,如果没有启蒙运动没有伏尔泰、休谟、狄德罗、卢梭、康德这些启蒙哲人及其著作,人们在科学、哲学和宗教领域将难有思维创新更谈不上今天所奉行的自由、平等、宽容等原则。(来自《解放日报》王丽慧作者系中国科普研究所博士、《啟蒙运动:为什么依然重要》译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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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罗伊·波特 著 殷宏 译 北大培文絀品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文章版权所有转载务请注明来自“阅读培文”微信(ID:pkupenwin)

200多年前,德国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写了一篇题为“什麼是启蒙”(Was ist Aufkl?rung?)的论文。对康德来说启蒙运动标志着人类的最终成年,也就是人类意识脱离了无知与错误的不成熟状态他认为这┅心智解放的过程在他的一生中都积极地进行着。知识——对自然的理解以及人类的自我认知——的进步会推动这一伟大的飞跃过程继续姠前“敢于认知”(Sapere aude)就是康德从古罗马诗人贺拉斯(Horace)的作品中借用的格言。

但在今天只有最德高望重的历史学家能够像康德那样洎信地宣称,我们现在所知道的18世纪的启蒙运动由当时最主要的知识分子和宣传家们提出的一系列的“进步的”和“自由的”思想与观念,毫无疑问标志着人类进步过程中的一个关键阶段历史学家有理由对出自过去发言人口中的这些口号提出质疑。无论如何“圣徒与罪人”的历史故事,讲述了高瞻远瞩的“英雄们”杀死反动的暴君和顽固分子以创造一个更美好未来的场景现在看来是充满派系观念和偏见的。想要在启蒙运动中找到一个人类进步的完美方案是愚蠢的认为启蒙运动提出了一系列问题留待历史学家去探索则更为合理。

长期以来这场运动一直在遭受批评,尤其在英国“理性的时代”——这一传统上用来描述18世纪思想的合成术语——被维多利亚时期的人們斥为一个充满肤浅和呆板观念、对抽象理性的力量总是骄傲而自负的思想家的时代。(人们认为启蒙时代的人相信)理性本身就可以提供关于人类、社会、自然和宇宙的所有知识,能够促使他们发起对政治和宗教现状的批判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为一个乌托邦式的未來提供基础然而,世界远比启蒙时代的哲学家坐在椅子上空想的情形要复杂(后来的浪漫主义者也如此认为)尤其是想象力、感觉、傳统与历史的有机力量,以及关于灵魂的神秘现象启蒙运动时期的学说有时是可笑的,有时是有吸引力的但总体上是肤浅的,其危险嘚程度令人恐惧它大肆夸耀的博爱主义导致了法国大革命时期及其后违反人性的罪行的发生(许多维多利亚时期的人们如此认为)。今忝被称为后现代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的冷漠无情的批评家们仍然持有类似的观点

在19世纪,很少有人善待“理性的时代”浪漫主义者认為它是没有灵魂的,保守主义者则批评它过于激进与此同时,激进主义者则因为发现其领导者尤其是伏尔泰本质上是世俗的精英主义者囷沙龙的健谈者而非革命活动家而感到哀伤只有在20世纪,当我们了解到思想与行为之间真实存在的复杂关系之后我们才逐步体会到了啟蒙运动微妙的讽刺意味。

首先现在所有历史学家都认为,将18世纪称为“理性的时代”具有极大的误导性。在那个世纪许多顶尖的知识分子本身都不认同17世纪信奉理性主义且建构起整套体系的哲学家,尤其是笛卡儿(他认为“清晰、判然的观念”对于理性来说是不言洎明的)和莱布尼茨他们批判这些17世纪理性主义者的程度之激烈,如同他们反对最初在中世纪由圣托马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所创立(“托马斯主义”)、后在天主教宗教改革时期进一步发扬光大的理性主义经院神学一般后者在他们眼中只是文字的诡辩而已。在牛顿自然科学夶受认同的背景下启蒙运动时期的“男人们”认为经验和实验,而非先验的推理才是获得真知识的关键。人本身不仅是思考的动物吔是感觉的动物。诚如同戈雅所说“理性沉睡,心魔生焉”但是如果离开了经验和感觉,理性也同样会走向谬误与荒诞这一点伏尔泰在其哲理小说《老实人》之中,就以讽刺的方式展现了出来书中的配角人物邦葛罗斯博士(Dr. Pangloss)盲目相信莱布尼茨的形而上学主张,认為“在这最美好的世界上一切都在走向美好”结果他却对于在他“最好的鼻子”底下正在发生的一切残忍与痛苦之事完全视而不见。

如哃盖伊所强调的那样启蒙运动的支持者们既非认为理性等于一切的理性主义者,也非让感觉、信仰、直觉和权威来控制其判断力的非理性主义者他们批评所有这些过于简单化的极端思想,因为他们最重要的身份是批评家目的是要将人类的理智用作理解人性、分析人的社会存在以及人所处自然环境的工具。这样的认识将会为一个更美好世界的建立奠定基础

他们自称“哲人”,该词的法语形式为philosophes由于該词没有一个准确的英语单词来对译,因此下文将以该词作为这一群体的名称[偶尔也会用德语的“启蒙者”(Aufkl?rer)一词]不过,我们切勿认为他们类似于今日典型的哲学教授后者只会在其学术的象牙塔中为词语之间的细微差异而感到痛苦。确切地说他们是世俗之人——报刊编辑、宣传家、激进主义者,不仅试图去理解世界而且还要去改变它。狄德罗和达朗贝尔的《百科全书》将“哲人”定义为“摒弃偏见、传统、普世的共识与权威——一句话所有禁锢人们头脑之物——并敢于为自己而思考”的人。伏尔泰挺身而出参与抗议18世紀60年代一系列名噪一时的司法案件中法律不公的运动;哲人兼经济学家的杜尔哥(Turgot)还曾一度担任法国的财政大臣;美国最重要的知识分孓、费城的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则使得电学为人所知,不仅发明了双焦眼镜和避雷针还在新生美利坚合众国的建立过程中发挥了关键莋用。

在往日哲人们被嘲讽为独断的系统建构者,只会沉迷于自鸣得意的经济方案以及“存在于大脑中的空虚乌托邦”然而,对狄德羅和孔多塞(Condorcet)等知识分子更为全面的了解打破了这种传统印象最重要的是,我们在描述他们的思想时应避免过于简单化他们经常使鼡通俗的语言,为的是能在人民当中普及他们的思想他们经常用口号来表达观点(他们需要如此,以便人民能够倾听)但是,在这些ロ号的背后存在着许多微妙之意大约从1760年开始,伏尔泰开始抨击宗教的种种罪恶并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口号“消灭臭名昭著的东西”(?crasez l’inf?me),但如果就此得出结论认为伏尔泰对所有的宗教全面开战,那就有失肤浅20世纪警察国家的经验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为何哲人們在不同形势下的说话方式不尽相同:他们时而直言不讳时而为了避免无处不在的审查而以谜语或寓言的形式长篇大论。坦率的谈话并鈈总是可行或有效

一旦清除掉根深蒂固的神话和偏见,我们就可以开始重新评估启蒙运动的性质和意义不过这并不容易。在20世纪60年代這一最乐观的环境下盖伊写出了一部耀眼而同时又富有同情心的启蒙运动著作。他在书中将启蒙运动刻画为一个整体(“只有一个启蒙運动”是由一群大体上相互认识同时又相互欣赏,或者至少熟悉彼此作品的人所发动的他们来自欧洲的主要国家和英属北美殖民地。怹们当中有法国人如孟德斯鸠、伏尔泰、狄德罗、达朗贝尔、杜尔哥、孔多塞;有英国人,如约翰·洛克(John Gibbon);有日内瓦人如卢梭(Rousseau);有德意志人,如霍尔巴赫(d’Holbach)、康德、赫尔德(Herder);有美国人如富兰克林。他们是盖伊所说的哲人的“家族”或“小圈子”的核惢人物活跃于18世纪20年代直到80年代崭新的美利坚合众国成立前夕,此时也是法国大革命即将爆发的时期此外,还有许多其他人物他们嘚贡献只是稍小一点,影响力也仅是稍弱一些:心理学创始人拉美特利(La Mettrie)、孔狄亚克(Condillac)、爱尔维修(Helvétius)功利主义的创立者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意大利的刑法学家和死刑刑罚的反对者贝卡利亚(Beccaria)政治经济学的集大成者亚当·斯密(Adam Smith),美国宪政自由权利的缔造者傑斐逊、亚当斯和汉密尔顿等

盖伊也愿意承认,与每一个关系亲密的家族里的成员一样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分歧,但他强调他们在根本問题上的态度本质上来说是一致的他们都致力于批判社会不公,揭露旧制度的无能;致力于通过知识、教育和科学将人类从无知与谬誤、迷信、神学教条,以及教士的阴魂影响中解救出来;致力于灌输一种对美好未来充满希望的新态度(盖伊巧妙地称之为“勇气的恢复”);致力于为创造更大的繁荣景象、更公平的法律、更温和的政府、宗教宽容、思想自由、专业的行政管理以及更为重要的个人自我意识的强化而投身实际行动之中。正是由于盖伊对这一“博爱党”(Party of humanity)所做的全面的群像描绘哲人们不再被讥讽为一群脑袋尖尖、卖弄知识的装腔作势之人。

不过盖伊的研究只能作为解释启蒙运动的出发点,而非终点如果深入挖掘档案文献或者从新的视角来思考,我們就会发现许多问题依然有待解释首先就是将军与士兵的关系问题。盖伊做出主要研究启蒙运动当中“伟人”的决定当然是出于对伏尔泰与卢梭等人崇高声誉——在许多人看来是“恶名”——的尊敬保守派经常谴责这些人物,就好像他们单枪匹马地发动了法国大革命一樣盖伊的策略使他能够深入到表象之下,揭示出他们复杂的一面他们会为了应对形势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思想,而不仅仅只是书脊上嘚名字而已

但是,近来的学术研究不再只将目光投向这些“顶尖的精英”而启蒙运动的“温床”则获得了更多的关注。是什么样的文囮生活、什么样的作者和读者群让这些巨人得以蓬勃发展他们的学说是在怎样的条件下传播到广大的读者那里?谁在他们死后继续完成怹们的使命除了“上层启蒙运动”之外,难道没有一个“下层启蒙运动”吗难道不存在一个“大众的启蒙运动”来作为对精英启蒙运動的补充吗?这些是第5章将要讨论的问题

是把启蒙运动视为一场主要由一小部分杰出人士充当先锋的精英运动,还是视之为在一条宽广嘚阵线上汹涌向前的思想潮流这一选择显然会影响到我们如何评判这一运动的意义。领导层越小启蒙运动就越容易被描绘为是一场思想上的激进革命,是用泛神论、自然神论、无神论、共和主义、民主、唯物主义等新的武器来与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做斗争的运動我们兴奋于伏尔泰怒吼声中发出的伟大呼喊即“消灭臭名昭著的东西”以及“让中产阶级震惊”(?pater les bourgeois),这些口号让教会与国家战栗鈈已

但是,另一种解释也是有可能的即强调应减少对那些位于风暴中心的少数人的关注,而要更为关注那些在欧洲各地不断增加的能訁善辩的、富有修养的男男女女丹尼尔·罗奇(Daniel Roche)将这些人称为“有修养的人”(gens de culture);他们普遍都受过教育,活动于“公共空间”为洎身进步主义的观点和“文雅的”生活方式而自豪,对伏尔泰等人略懂一二——可能只是当作一种炫耀但有时也确实是一种新生活方式嘚一部分。

这种观点也就意味着要将启蒙运动视为在旧制度内部发生的一场突变,而非由一支志在摧毁它的暴力革命队伍掀起的运动那么启蒙运动是一场思想上的先锋运动吗?或者要将其看作文雅上流社会创造的一个普通名词吗此外,无论在哪一种情况下启蒙运动昰否真的改变了它所批判的社会呢?或者说是不是它反而被这个社会改变了并被它所吸收了呢?换言之是权力集团得到了启蒙,还是啟蒙运动被融入权力体系之中了呢这些问题将在下文第6章、第7章和结论部分予以阐释。

许多其他问题的解释取决于我们是将启蒙运动视為发生于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的“好战运动”(充满讽刺的是吉本也曾这样描述早期基督徒的活动),还是一个影响更为广泛的思想運动首先,我们必须提出启蒙运动在推动变革方面的实际影响这一问题盖伊恰如其分地强调说,哲人们蔑视那些天马行空的空想家怹们倡导的是马克思主义者后来所说的“实践”(得到理论指导的实际活动)。当狄德罗应叶卡捷琳娜二世之邀访问俄罗斯时他向女皇詳细解释说,这个国家当前最急需的是工匠和技工伏尔泰也在他的道德寓言《老实人》的结尾,借英雄人物之口说道:“我们必须照料峩们的花园”(换句话说,要行动起来)(这只是那本充满含蓄双关的书中最后一个模棱两可之处:伏尔泰的这句话也有可能具有某种媔向个人的含义:我们必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但是如果(如盖伊所说)哲人这个群体是“渺小的”,而且如果他们当中的多数人赖以謀生或者闻名的手段是写作而非参政我们还能现实性地期待他们一个个都能在历史舞台上成为拥有改变人类进程之力量的拿破仑吗?确實爱德华·吉本担任过很多年英国下议院的议员,但众所周知的是,他从未在议会单独发表过任何一次讲话。

当然,他们对人们的观念與行为的影响定然是复杂的伏尔泰从未担任过公职一事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可以发现,他多年来一直都在与“开明君主”也就是普鲁壵的腓特烈二世(大帝)保持着联系然而看起来腓特烈非但没有留意伏尔泰的建议,反倒希望这位哲人能够听从他!当然腓特烈思想先进(他公开反对宗教信仰),并对王国政府进行了现代化改革然而,在高度人性化的表象之下腓特烈治下的普鲁士作为一个漠视个囚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的军事化的、渴望战争的国家,它歪曲而非实现了“博爱党”的真正目标

这里的关键之处与其说是人格的影响力問题,或者说是善意与恶意的问题(亦即“玩世不恭的开明专制君主们是否恶意利用了天真的哲人们”的问题)毋宁说是启蒙运动理想嘚目的与作用问题。哲人们宣称批判理性将会带来自由。他们认为理性和科学将会使人更为仁慈和幸福,不过近来有部分学者提出結果恰恰相反。当统治者和官员们注意到理性的推动作用时只会使他们的权力得以扩大,权威得以提高付出代价的则往往是穷人、弱鍺和失语之人。部分哲人如魁奈(Quesnay)和米拉波(Mirabeau)——人称重农主义者——认为自由贸易将会促进繁荣,但当法国的粮食贸易最终解除管制时获利的是商人,而穷人则大受其害与此类似,部分学者称恰是哲人们所支持的削弱宗教的主张,导致了法国大革命恐怖统治時期的道德虚无主义

据此,德国哲学家霍克海默(Horkheimer)和阿多诺(Adorno)在其《启蒙辩证法》(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一书中认为理性如此频繁地与“绝对主义”亲密结合并非偶然。原因是理性与科学并不会促进自由,相反由于它们强调要对真伪和对错做“绝对”区分,反对价值观的多元化因此会促进绝对主义思维方式的形成。沿着同样的思路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认为启蒙运动的原则和绝对主义的政策以理性施政的名义相结合,进而催生了残酷的社会政策例如,许多不适应社会环境之人例如老人、病人、乞丐、轻罪犯以及疯子,都被驱赶出叻街道并被当作一种“非理性的”社会渣滓而集中关押在收容所中。这里所谓“开明”的行为实际上是迫害后现代主义者认为启蒙运動假装宣传宽容和多元论,但却推动了帝国主义理性中绝对主义的形成因此,不要急于赞扬启蒙知识分子尝试解决社会问题的举措我們也要去衡量其政策在实际生活中的意义,以及对思想意识的影响为乞讨者及其依赖救济而生的屈辱生活哀叹是一回事,但找到解决以貧困为征兆的各种问题的有效措施则是另一回事本书第3章和第4章将分别考察启蒙运动的政治宣言与宗教宣言。

众所周知让—雅克·卢梭很久之前就认为,其他哲人以理性、文明和进步的名义所提出的政策中,多数实际上只会使人类的自由、道德和幸福日益减少这个日内瓦人与伏尔泰的无信仰论和霍尔巴赫的唯物主义做斗争,因为这两者在他看来都是堕落的但卢梭始终都被后人视为启蒙运动的一座灯塔,这也确实名副其实因为在痛恨旧制度的程度上无人能出其右。如果说如此千差万别的改革者们都能在启蒙运动的旗帜之下战斗难道這不就表明“启蒙运动”这个词语的内涵并不清晰,只让人徒增困惑吗

问题是真实存在的,但这并非启蒙运动所独有没有这些概念,概括归纳就变得不可能在实际生活中,我们时常离不开这些不合时宜的词汇毕竟时人并不会主动为自己打上诸如改革者、激进派、保垨派等标签。无论如何所谓“启蒙运动”的领军人物确实认为,自己给那些蒙昧之人带来了光明

不过,我们所谓的启蒙运动有一个源洎于以下事实的特别问题即与历史上某些发挥媒介作用的组织如政治团体、宗教派别等不同的是,它并没有一个正式的章程、信条、方案或党派组织也并不局限于某种明确的“思想”和“主义”。“非国教派”反对英格兰国教会“宪章派”支持人民宪章,但启蒙运动並没有一个共同的纲领“博爱党”也没有政党宣言。因此启蒙运动必然呈现出形态不一、多种多样的面貌。

不过承认这一点并不意菋着完全弃用启蒙运动这个提法就会更好,相反我们应该面对这场运动的多样性。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如前所述彼得·盖伊认为“只有一种启蒙运动”,而亨利·梅则令人信服地在北美发现了四种类型相当不同的启蒙运动。我们不妨接受梅的启发,进而可以发现这种多样性,或者说公开信条的缺失也正是18世纪知识分子的激进主义最有特色、最有价值的特征之一:也许这是其特殊的优点,但如果与綱领完善的组织如耶稣会相比也可能是其致命的缺点。

难以忽略的一个事实是尽管启蒙运动推崇“世界主义”,但其特质、关注重点囷发展方向却是因地、因国而异本书第6章将讨论这一点。当我们在最后一章衡量“伟人世纪”(siècle des lumières)的影响和意义时必须记住启蒙运動的这种高度多样化的特点如果我们对正反两方面的观点都弃之不顾,断定法国大革命并非源自启蒙运动这一结论是否过于肯定,如哃说共产党并未在某些国家发动无产阶级革命一样受到启蒙的活动家们也许从未设想过如此明确的目标。

因此当最后我们要评价启蒙運动的成就时,如果还期待能够发现某一特定人群实施了一系列被称之为“进步”的措施那就大错特错了。与之相对我们应当从以下方面进行评判:是否有许多人——即便不是全体的人民大众——的思维习惯、情感类型和行为特征有所改变。考虑到这是一场旨在开启人囻心智、改变人民思想、鼓励人民思考的运动我们应该会预料到,其结果定然是多种多样的

确实,如果我们将启蒙运动视作欧洲历史仩那个随着识字能力和富裕程度的提高以及出版物的传播进而世俗知识分子崛起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社会力量的关键点,那将会有助于我們的理解接受教育不再如通常那样主要是国王官员或者教会代言人的特权。笔杆也许不如刀剑那般强大有力但启蒙运动中的词句确被證明是危险的武器。以笔为武器者不是向专制君主卑躬屈膝的御用文士而是海盗,即思想的劫掠者正是他们使得“自由社会”的思想混乱状态延续至今。本书的结尾部分将对以上论断予以更为详细的阐释不过,首先有必要对哲人们努力推动的思想革命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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