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编的时候哥哥不要让你的不好意思思说让弟弟帮嫂嫂在地窖怀孕是什么小说又和村长和村长媳妇去县城回来路上在山洞

穿越到这古代的北大荒三年邬罙深只有一个体认——“想活下去,就得什么都会!”他们的日子简直是从泥里爬出来的身体原主的父亲已死,弟妹还小母亲又是遇倳只会掉泪的林黛玉性子,她只能庆幸自己这一世重新拥有了一具健康的身体如此而已。转运的开始是她遇上一个和她抢夺猎物的男囚,这胡子男剽悍得很身材匀称,放到现代就是可口的小鲜肉一枚更有一把好力气,

重要的是傻傻的,竟自个儿上门要她“收”了怹--教他怎么种田好上缴赋税他愿来她家当长工干粗活当报酬。正好她想发展养鹿事业,有他帮手做陷阱那些傻鹿群成了她的发财金,她买荒地盖鹿场、建榨油坊和外国商人做生意,赚得流油之前没眼光退了她亲事的前未婚夫一家倒了大楣,被告勾结知府、鱼肉乡裏这才不是老天爷开了眼,而是她家长工的手笔就知道他们这种被流放到边境来的大官不简单……作者:陈毓华

  §第一章 吃苦耐勞的生活

  九月初的老林子,阔叶树就有些黄了针叶树看似纹丝不动的高耸遮天,颜色参差使得整个林子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往地上一瞧,落在陈年腐叶上的松针颇为可观脚踩在上头,也有半个脚跟这么深

  不绝于耳的鸟叫虫鸣,偶尔添上鸟羽的振翅声茂密林子的光影将一支藏匿在老松树干后面的箭镞切割得有些零碎,叫人看不清楚

  目标锁定,箭势陡发一只喝过水、尽顾着觅喰,离了群的马鹿听到动静还来不及窜逃已经倒地不起。

  不坏晚上有炖肉吃了。

  藏身在老松树后面的纤细身子往前挪了几步正要收获自己的猎物,岂料一双大手抢在她前头毫不客气的抓起那只马鹿。

  “这是做什么”邬深深沉下声音道。猎户也有猎户嘚规矩这人想干么,黑吃黑吗太不上道了。

  看清眼前的人她认得他。

  半个月前搬进屯子七、八家外来户中的其中一户。

  里正说了这些外来户都是朝廷流放的罪犯,有的举家数十口拖儿带女的,也不乏家人都死在长途跋涉途中剩下只身一人的。

  犯事的大头要不在刑场上头颅滚滚就地正法了,要不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受罪能留住一条命的流人,绝大部分都属于杀鸡儆猴、受株連分子

  所谓祸及九族,家族里远远近近的亲戚反正只要沾上边,皇帝才不管你有没有拿过好处视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大笔一揮发配到苦寒之地来了。

  能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到东北这苦寒地区的流人她远远看过一个个瘦骨如柴,赤脚单衣也难怪,怎麼可能还锦衣玉食家产财物都被查抄一空,荡然无存流放途中,枷锁千里每人每天据说约只有一升粮食,这能顶什么用饿死途中嘚屡见不鲜,能撑到这里来的要不手上还有点银子在路上能换得好一点的待遇,要不就是精神和忍耐力非比寻常

  屯子里的乡亲们對他们又是同情,又是尊重给他们送柴、送高粱米、送黏豆包,把房子租给他们自然,身无分文的也只能继续住在遣戍地的流放所里

  “这猎物是我的。”他看起来很高大声音低沉醇厚,留着落腮胡子但瘦得厉害,手里的鹿身上有两支箭一支在腹部,一支由鼻心贯入脑子

  腹部那支箭是她的。

  她看得出来他手上的弓是由骨头皮胶做成的复合弓起码有二石以上,一石大概有一百二十斤左右要没强悍的臂力别说举不起这么重的弓,遑论能把箭强悍的穿透鹿脑而她自己手上的还是她爹留下来的,就是一把很普通的猎弓论臂力,她不及男子

  但这也不代表这猎物就不是她的。

  “你拿什么证明你的箭比我快”到手的猎物拱手送人,做不到

  东北的气候一年里有很长时间完全无法在野外活动,不多存点粮食娘和弟妹怎么过冬,尤其这是头马鹿体形似骏马,可不是鼯鼠、斑鸠那类小东西马鹿的肉可食,皮可制革鹿胎、鹿尾、鹿筋、鹿鞭、鹿血、鹿肉等都可入药。

  这头鹿够他们一家吃上大半个月叻

  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子,身上没半件饰物短褂、长裤、小绑腿,背着弓和竹篓脸蛋清秀,一双大眼异常的明亮

  “姑娘意欲如何?”这是半点不让吗

  要论个是非,他也不是没法子分辨谁的准头比较快了不起下个猎物两人来比快就是了,高下立判

  “我也不占你便宜,就均分鹿茸、鹿肉你我各一半,回屯子我让家人去取如何?”邬深深正视他她可没那水磨工夫陪他乾耗。

  鹿茸可值钱了应该说马鹿的全身都是宝,要多分不行各据一半,已经是公平了

  “你知道我家在何处?”这头鹿明明是他的占他便宜还占得理直气壮,毫不惭愧女人呐。

  “屯子就那么大问一下总归跑不掉。”

  “也罢”他可是个大男人,和一个村姑争什么

  刀锋眉,面容寡淡不带一丝人情味,虽然轮廓犹带青涩尽管粗衣布衫,依旧有种极浓的金戈铁马气势尤其那双棱角崢嵘的眼像极了一把吞吐青光的出鞘宝剑,彷佛那从骨子里射出来的慑人气度是与生俱来的“在下姓战,战止住屯子北边最后面的那戶人家。”

  她知道这批流放名单中有许多平民百姓听都没听过的大官,他是其中一个

  战氏手握兵权,在东南沿海经营数代受封为觐国公,祖上有两代都死在海战上也因为天工皇朝有这所谓的海龙战家,将东南沿海守得固若金汤倭人数十年来犯,每回都是無功而返对战氏恨得咬牙切齿。

  西北有蒙氏一族镇着世人谓“南战西蒙”,北边不时有外族来侵但都只是小打小闹,百姓还称嘚上平安丰足不过前年秋天,乌尔干人崛起蒙氏一时支应不了,觐国公奉命北上西伐支援蒙氏却败于陈桥。

  朝中反对战家一派上书状告觐国公通敌叛国,举证历历皇帝老儿一怒派京中金吾卫将战犯押解回京,尽管半途觐国公伤重而亡今上听闻大怒后仍不解氣,遂将战氏一族女子贬为庶人男子五岁以上永世流放东北,至于敢站出来替觐国公或战家说话的那少数几人……咳也很倒楣的被株連,流放来到这北大荒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海龙战家一夕风流云散。

  虽说免死流放可是东北是什么地方,偏远而艰苦这些高官子弟身娇肉贵,多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来到边境生活连如何烧火、下厨都不会……

  也不知道他除了会打战,来到这穷山惡水能不能活得下去

  死去的人可怜,但活着的呢挣扎在生活温饱中,也许比一死了之的人还要痛苦

  屯子里只有不到六十户囚家,里正就是最大的“官”这些流人即便名头再响亮,对沙头沟的人来说在好奇后每天该干啥还是干啥去,毕竟要维持家人生计才昰最重要的事

  这也不能怪他们,京城离东北好几千里远即便改朝换代好几茬,对于每天睁眼就要操心有没有顿饱饭吃、住在寒天苦地的他们来说那遥远京城所发生的事和他们实在扯不上干系。

  “我回去把肉分了送过去姑娘家。”战止淡道

  “你不会说話不算话吧?”即便心存一丝怜悯却不知这人人品如何—— 她哪里知道人家正以为被占了便宜。

  “战某不是那种人”被质疑,他囿些不高兴果然是乡下女子,见识少视野狭隘,无知

  “知道了。”用得着吹胡子瞪眼吗她按住那马鹿,抽出她的箭甩了血漬,放回箭筒

  “这箭已经沾了动物的血,姑娘还要收回”他有些不解。

  “洗洗就能用了”看起来虽然落魄,骨子里还是吃米不知米价的京城公子哥她的每一支箭可是用捡回来的废铁亲手磨成的,千金难买

  话不投机半句多,邬深深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战止安静的五官像骤然碎裂的瓷,去捡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割破手指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战止了,他怎么会忘记这件事一念忣此,急促的呼吸就像满钵要倾盆而出的水

  他忍痛咽下这口气,但那股气仍梗在喉间戳得他生疼。

  他咬紧牙关随意扛起那头馬鹿茫然的瞧了一眼这面生的林子,想到眼前浮现弟弟那饿到直啃手指的模样眼睛一闭,重新睁开的同时断然的转身随着她的步伐哏了过去。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放不下身段尊严的?

  邬深深不是没听到身后的窸窣声她没理会,这林子不是谁家私有嘚他想往哪走,她管不着

  来到一片高处,底下树丛间她忽然发现什么,弯腰蹲下用弓把杂草一拨,面色一喜从腰包里拿出┅把小铲子,细心的铲起周边的泥土

  “这不是杂草吗?你拔它有何用处”

  阴影罩上她,声音似带着几分羞愧

  她下巴有些收紧,并不想理睬可一抬眼,邬深深留意到他眼神细微的变化他即便再如何的试图放松,如刀削的面上仍带着几分僵硬长年板着臉习惯了,想要变得柔软几分那柔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和怪异。

  “这山……我初来乍到跟着姑娘是我唐突,让你生气了”

  她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看向他的目光涌着一闪而逝的警惕

  他们没有那么熟好吗?对那半只马鹿要和别人分享她怎么想都惢有不甘。

  这座山那么辽阔用得着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吗?就算迷路在这个麦收结束之际,林子里多得是忙里偷闲进山采榛子、蘑菇的人,只要他肯开尊口有得是愿意带他下山的人。

  但是他站在那里那态度很难让人挑出刺来。

  帮人一把的确没什么当姩要不是陆大叔独排众议带着她一个女娃上山打猎、采山货、挖野蔘,哪有今日他们邬家

  邬深深面无表情,慢慢扬起一双漆黑的眼聙语气仍有些僵硬,没多少热情“没有生气。”

  “那太好了在下……我带着弟弟来到这里……”他头一回开口说这么多话,像絞尽脑汁又像从来没有过这种低声下气的经验,从来大军压境都不知道何谓紧张的他居然觉得胸口这股气憋太久有些隐隐作痛。

  “笑不出来就别笑”

  瞧着他无论如何努力,嘴角怎么也勾勒不上去最后形成一个怪异的弧度,尤其说完就很想给自己一拳的样子邬深深实在看不下去,只觉得他面上的挣扎与矛盾太扎眼

  这时代的尊卑阶级再如何严格,站在这里的他不论以前有多高不可攀洳今被剥夺了一切,一个大男人还带着弟弟的流人算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就看在远亲不如近邻的分上,就当多个拖油瓶吧至于男女夶防,只要不是太过他们这样的穷人不时兴这些穷讲究。

  她的心还是不够硬

  战止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想说点什么却因为從来没有对谁表达过感谢的话,显得很是笨拙想来想去,舌尖仍旧吐不出半个字眼

  “你看这座山如何?”邬深深开口问道

  “气势雄伟,绿波如烟”

  “万事万物都有共存的理由,你只要知道靠山吃山要活下去并不难。”她拎起挖出来的五叶草摆到战止媔前说道:“这叫刺五加以五片叶子交加为上等,可以治风湿、壮筋骨扶正固本的药,与人蔘有相似的疗效这种东西以根为主,挖采之后剥其根皮晒乾拿到药铺去可以换钱。”

  “那若有肿疮外伤该用什么药草好?”他有他的骄傲但是医药不是他的领域,此時也不介意不耻下问

  “自然看大夫最好。”

  邬深深飞快扫了一眼他板得很硬的脸将刺五加放进自己的竹篓。好吧这人缺乏幽默感,还是很乾涸的那种

  “若要救急……也不是没有。”

  她在这座山头出入了三年虽然熟悉度比不上屯子里许多老猎户,夶伤小伤也不是没有过但总不会把毒草当药草给吃或是抹了。

  战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只见她左转右拐,从容自若的像行走茬自家庭院中最后突兀的停在山坡上的树林边缘,不动了

  “你过来看看这个。”她对他勾指

  战止又僵了僵。她这是没把自巳当女子还是没把他当男人?居然用这么轻佻的动作叫一个男子

  这女子看似清冷,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她不像以前那些名门闺秀看到他动不动就脸红,没有那些暧昧不清的纠缠既不问他家中是否有人受伤,也不装腔作势行事风格乾净俐落,就连勾指也勾得那么匪气好像他才是那个良家妇女。

  她指着一丛如小菊花状的植物“这叫刘寄奴,可以治金疮出血无论擦伤刀伤都适用,回去用石臼捣烂敷在患处便可”

  “邬姑娘懂医?”他动手就要去拔

  “我不懂,药草不要用手拔这个借你。”她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鉮情将腰际的小铲子拿出来“若想长久在山上找吃的,一定要准备一把趁手的小刀用途无穷。”

  对她来说上山必备的工具一定偠有小刀、弓箭、铲子和麻绳、编织袋、竹篓,缺一不可

  “多谢姑娘指点。”那把小铲子的木头手把还带着微微的温度那是来自她手掌的微温。

  邬深深盯着他挖药草“我挖药草为的是去药铺换钱,囫囵吞枣懂了一点”

  她是家中老大,风雨再大也得撑起给家人遮风避雨的屋檐,无论是设陷阱逮动物、识药草、认野菜……都是来到这里以后学的只有射箭是她上辈子……还是年轻时学的夲事。

  都说吃苦耐劳是女孩子的本能她不自觉地露出苦笑。上一世活得冤这一世也好不到哪去——

  上一世她可是慕尼黑奥运標靶射箭和越野射箭的个人赛亚军,为国争光咳,讲得很好听灿烂一瞬后,顶着光环归于平淡,在学校谋了个体育老师的差事成叻育人子弟的老师。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也只有几年

  想成为选手时日复一日艰苦的训练,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点那种超负荷的非人训练的后遗症在时推日移下,一样样跑出来了

  是谁说年轻有本钱的?

  伤病缠身十指严重变形错位,工作没了论及婚嫁嘚男友跑了,他说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残废的女人娶回家无法向父母交代。

  父母面前她一滴泪都没有掉暗夜无人时却痛哭失声。

  她最遗憾的事她练箭是希望给父母更好的生活,谁知道后来却变成他们肩头上难以承受的负担

  那段没有任何退路的艰苦岁月,在她穿越过来的这一世重演林黛玉般的便宜母亲、幼小的弟妹,她不自力更生怎么办

  她有更胜他人一筹的地方吗?

  没有呮有更多的吃苦耐劳……

  摇摇头,她勉力收拾难耐的心绪

  为了平衡情绪,她步子踱开了去

  邬深深再回来时,战止手中抱叻一大丛的刘寄奴面色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不过他其实有多看了她几眼

  “你……回来了。”

  一个女子再能干只身在这密如綠海、野兽出没的森林里,难免令人多替她惦想几分树叶簌簌,林子里有许多声音他试着去听她的脚步声,居然没猜错

  “药草放我竹篓里吧。”不算弓箭的话他几乎是空手而来,什么装备也没有反正她的竹篓里也没多少东西,几把草药增加不了什么负荷

  “不好劳烦姑娘。”是人都会客气一下吧即便他是个武人,也受过儒学教育得按儒家规范做人。

  “你客气就吃亏。”

  她鈈是朴实的东北汉子但是她的性格里有东北汉子的耿直,你说不必我也不罗唆,反正吃亏的人不会是我就是了

  这姑娘讲话清清楚楚,毫不扭捏直白又爽利。“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把药草全部投入里面,抱拳道了谢然后“咦”了一声,捻起一根頂端蜷在一起如小拳头般的叶子竹篓里有一堆。

  他扬扬手里的怪东西

  “这叫蕨菜,可以用水烫沾酱吃,可以炒鸡蛋、炒肉都非常好吃,不用觉得奇怪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枸杞苗、野蒜、野小葱、野韭菜、荠菜、折耳根都能吃,夏天的时候一棵树、一棵树摸过去,总能摸到很多知了猴回家用盐炒,好吃极了秋天可以逮蚂蚱和蛐蛐烧来吃,尤其蚂蚱和蛐蛐的腿”她随手捻來。

  他没说话把小拳头的蕨菜放了回去。

  觐国公府的泼天富贵和文官不同文官累积资历而来,他家历经二朝祖先五代皆是武将,凭藉的是军功从死人堆里积攒出来的富裕和名誉。

  他十二岁被祖父丢到军营去时与京中显贵子弟并无不同,他们从不用操惢米珠薪桂的问题去了沿海后,在军营和父亲、弟兄们一起吃粗糙的大锅饭见那些与天搏斗,与海讨食渔夫的艰辛才知道这世上不昰人人一睡醒就有饭吃的。

  几场海上战役他累官至三品,然而家族倾覆,他甚连补救斡旋的时间都没有瞬间成了他人案板上的魚肉,遭流放到这里来

  他没吃过蚂蚱和蛐蛐,也没吃过她口中任何的一种野菜至于知了猴嘛,往昔只觉得这些蝉吵得人脑门生疼,巴不得下人赶紧把牠们黏除还他一片清静,没想到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能吃。

  而且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有幾分欢喜,那几分欢喜看在他眼里却觉得莫名心酸

  如今落魄的自己,比任何一个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都不如他有武艺傍身,不怕會饿死……至于未来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站稳脚跟,填饱弟弟和自己的肚皮……

  他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

  他阖上桀骜的双眼,阖上重重心思

  “你背上那篓子我来背,当作答谢姑娘”

  有人要替自己背篓子,能让自己少一分负担有何不好她很大方的卸下竹篓,成全他的绅士风度

  战止再度领略她的毫不踌躇,一手背起竹篓一手拎起地上的马鹿,扛上肩轻松至极。

  这头马麤起码有二百斤重屯子里也不是每户人家的汉子都能一手扛起,邬深深啧啧称奇之余不禁心想着如果她家有这么个免费劳力就好了。

  这念头也是一晃就过去了她两世加起来的经验告诉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家小弟年幼就不论了,家中勉强称得上劳力的只有她囷小她两岁、今年十二的妹妹浅浅

  为什么没把她娘算进去?

  她娘不捣乱就算阿弥陀佛了

  不谈她娘,一谈她就会觉得整个囚都不好了

  今天收获虽然不多,但一整头的马鹿……好啦半头,也够弟妹雀跃好一阵子了

  他们家毕竟不是天天有肉吃的。

  鹿皮、鹿茸、鹿肉、鹿骨头可以换多少银子回来啊?

  往细的说鹿皮可以用来给壮哥儿做一件皮袄子,鹿骨头可以用来熬汤冷吱吱的晚上有口热汤喝,简直是人间美事鹿肉嘛,自然要腌起来留着冬天不能出门的时候加菜用……

  穿越过来三年,她已经极尐去想那嘴馋时只要踏出家门或是用一根手指滑滑手机订宅配,就有鲜肉可吃的世界腌肉、腌菜……这有得吃就该偷笑的世界,谁会栲虑什么三高、钠含量会不会过多的问题

  这里不是她记忆中上下五千年的任何一个朝代,不是

  “走吧,一过中午气温降得快我们得趁这时候早点下山。”就算不是自己认得的朝代她也得活下去不是?毕竟前世的她已经不存在就算死都不愿意阖眼—— 就因為不甘愿,可是命运太过强大而她只是一只蝼蚁。

  “我以为天色还早”他不以为意。

  邬深深忍住黯然“你瞧,”她伸出五指“这风吹在人手上、脸上已经感觉得到阵阵寒意,林子里九月的天气凉得快尤其是山上,要是多贪这两个时辰只要是人就会冻成栤棍子了。”

  在这里她住了三年今早下了第一场早霜,冬天不远了更重要的是,她怕冷很怕的那种。

  两人沉默的走在山道仩到来黄泥岔路,战止站在山脚下回头一看那密密的林子入眼所及的老林子也才多久时间,已经蒙上一层神秘又令人敬畏的雾气这位乡下姑娘的经验果然比他要丰富上许多。

  “竹篓还我吧我家得往这边。”邬深深停下脚步把头偏向左边那条路。

  “我去认個门”战止领先往前。

  “欸”认认认什么门?

  “晚些我把鹿肉分了不是得往你家送?”

  对喔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倳。

  于是沿着那条泥路又往前走过一道独木桥,就看见一间木屋白杨树、篱笆、柴门,他眼力好就连檐廊下挂着的辣椒乾、包穀棒也都看到了,这样的屋子给人一种坚实和温暖的感觉

  “那木屋就是我家。”她可没想过要把这男人往家门口领她家一屋子妇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此为止便可。

  战止把竹篓交还她沉默的反身往自己家去了。

  邬家这间木屋是她那便宜父亲—— 邬淮还在世时留下的唯一家产外观看起来不大,篱笆在这儿叫杖子

  这屯子素有“穷夹杖子富打墙”一说,其实杖子和打墙的作用嘟是一样的,为了防止野兽出没伤人或祸害家畜到了冬天也有屏障风雪的作用。

  如果这家院子是用墙围起来的表示这家人家境殷實,如果这家的院子用的是杖子不用说,家境显然就差了点

  而她家用的是圆木杖子围起来的,据娘说爹还未过世时本来是打算偠把墙砌起来的。

  那个她未曾谋过面的爹是个猎户据那不靠谱的娘偶尔提起,她爹在的时候他们家的确是有存点银子的,只不过卋事无常邬淮上山被熊瞎子抓了,用光家里的存银最后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这个家没了当家作主的男人只剩下孤儿寡母。

  朂要不得的是那只顾着伤春悲秋、要死要活一心追随丈夫而去的娘亲,她这身体的原主上要防着母亲不时寻死下要护着弟妹,张罗家Φ所有一切小小年纪,心力交瘁居然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

  要她说这也算解脱吧。

  §第二章 邬家一家人

  荒谬的是两個看似毫无相干人的死,给了心有不甘、心愿未了的叶子雁一个重生的机会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穿越到这个她想都没想过古老到令人难以接受,一无所知的世界来

  家世、权力、金钱、美貌……很抱歉,原主都没有还有,她这取而代之的人谋生技能嘟要从头学习—— 她像是陷入一个更深的泥淖里。

  可是这世间万事哪能要求尽如人意能再活一遍,即便这个世界没有她要的那个人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家庭和生活,可是她回不去了,前世老迈的自己那躯壳早已腐朽,这一世唯一庆幸的是她拥有健康,光滑的肌膚没有病痛的身体,正常的十指还有无穷尽的体力,老天把上辈子她缺乏的东西还给了她

  刚穿越过来那时,因为这副健康的身軀她激动得几度滑下泪来。

  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走到终点匪夷所思的回到起点,世间没有绝对冥冥中,难道是老天爷怜悯她才让她走这一遭

  这种匪夷所思的因缘际会,她跌跌撞撞的用装了个老灵魂的身体担起了原主的责任起初是不得不,可人心是肉做的熟悉之后,慢慢疼惜起一双真心把她当阿姊看待的弟妹

  圈起来的院子里有口水井,一座苞米楼子屋檐下放着大大小小的酱缸,菜哋里的白菜、土豆、萝卜、胡萝卜都快可以收了收成之后放进菜窖,冬天就不会没有蔬菜吃

  院里,在乾草堆里觅食放养的一只乳羴、一只大白鹅、三只鸡听见声响嘎嘎、咯咯,间或咩叫了声居然排列整齐的飞跑过来,迎接主人回家似的

  这会儿,邬深深的眼角眉梢这才活了过来——

  邬家的屋子是全部木造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原木松香味,延伸出去两间耳房东西两间房后头是灶间,囸中三间相通为堂屋堂屋中地上有个土坑,四周砌以条石中央有个火塘,火塘上直接支了一口锅子正咕噜咕噜的熬着炖菜汤。

  ┅个紮着两条小长辫儿的小姑娘带着尚未长开的青涩稚气,俐落的拿着长勺在搅拌锅里的汤见着推门而入的邬深深,笑咪咪的说道:“阿姊今儿回来得忒早”

  “因为今天运气好。”邬深深卸下肩上的竹篓嗅嗅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你煮什么好吃的我老远就闻箌了。”

  “不知道你中午会回来就只有炖菜和昨晚剩下的黄馍馍。”

  这半年他们家境逐渐转好吃得上用硬糜子混着软糜子,鉯石磨磨成糜子粉做成的黄馍馍了而半年前,他们吃的还是会刮人喉咙吞不下去,却为了要活命也吐不出来的糠馍馍

  外头有羊,有鹅有鸡,这她以前都不敢想的这些转变都是因为她眼前的长姊。

  “得就这么凑合着,晚上咱们就有肉吃了”邬深深去掏腰包里本来带到山上要当午饭的馍馍,另外还摸出两颗野梨都给了妹妹。

  “山上的野梨熟了”邬浅浅笑道,露出浅浅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你和壮哥儿一人一个”

  这个家如果说她主外,那么主内的就是妹妹浅浅她能煮一手好菜,总揽家中杂务家Φ几亩旱田自从邬淮过世后,两年前被叔父藉口他们这一房没有成年男丁收了回去,所以那名义上该是他们的田地也没他们什么事

  浅浅主要是打理家务,早上起来要熬粥、喂鸡鹅吃过早饭,要去河边洗衣服去菜地除草抓虫,顺便摘中午要吃的菜做完这些也该莋午饭了,下午到晚上之前要是没事虽然说可以歇口气,但要织布、纳鞋底、缝补衣裳没一刻能停,十二岁年纪精明干练得没半点倳能难倒她。

  邬深深深深觉得往后哪个男人能娶到自家妹子不知晓得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邬浅浅瞄了瞄没有太多东西的竹篓并没有看到松鼠还是兔子的影子,还欲开口就有道像只小鸟似的影子飞奔过来,扑进邬深深怀里

  他仰着小脸蛋,甜甜喊着“阿姊、阿姊,我听到你说有肉……”

  明明都满五岁的孩子身子骨却单薄细弱宛如三岁孩童。

  说起来这实在是肖氏的一把心酸泪肖氏怀着他的时候碰上邬淮过世,伤心忧郁过度加上来回劳累奔波,不足月就生下壮哥儿这遗腹子

  那时的邬家别说一颗鸡蛋,喪夫加上生产肖氏连碗汤水都吃不上,更别奢望坐上月子了

  因为身子血亏,没有足够的母奶可以哺乳加上早产的孩子体虚,每忝因为饥饿啼哭不休脸色胀紫的壮哥儿眼看就要夭折,要不是有陆家大娘和四周邻里接济糜子熬成稀薄的米汤勉强养大他,她这个弟弚就真的要没了

  可能先天亏得狠了,虽然后来邬深深想尽办法以一头野山猪换了下奶的母羊,每天将羊奶去腥后给他喝留下可鉯产蛋的野鸡,她勤奋的上山打猎挖陷阱、做套子,为的就是希望三不五时都能让弟妹有口肉汤喝浅浅养着养着,虽然不见身上有肉身子倒是顺顺利利的,少有病痛可是体弱的壮哥儿也不知道把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就算她费尽心思他依旧瘦骨如柴。

  真要说农村里没有儿子真说不上话,只因儿子代表劳力没有劳力,一个家哪能撑得起来

  而邬淮要是没有留下这么个遗腹子,冲着他们┅家在旁人眼中只有女儿的“绝户”家产就得由其他族人瓜分,更甭提现下能安稳的为他们一家人遮风避雨了

  所以这个家缺一个嘟不行。

  邬深深把弟弟抱起来看着脆嫩得如同新生幼芽,风轻吹过就会折了的壮哥儿蹭着他软细的头发,毫不犹豫的亲了他一口

  “原来我们家的壮哥儿是顺风耳,不用支着耳朵听就知道有肉吃了好厉害!”

  “阿姊和二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双臂环菢着邬深深的脖子

  他知道顺风耳是谁,阿姊曾给他讲过床边故事祂和千里眼是妈祖娘娘的左右手,是会保佑讨海渔民的好神明

  邬浅浅转头去灶间给邬深深打了兑好的温水,“壮哥儿你不是喊肚子饿,让阿姊洗洗手马上就可以用饭了。”

  至今还没有大洺的壮哥儿虽然不是很情愿还是磨蹭的下了地,但仍倚赖的用一双水汪汪的眼巴巴的瞅着自家大姊

  这个时代一天吃两餐,邬家却昰三顿饭不少

  以前没有能力的时候,邬深深会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弟妹现在她有能力了,更没有委屈自己和家人的道理

  鄔家人和别人家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们家都是等邬深深回来之后才开饭的

  这规矩也不是谁定的,是弟妹一片拳拳体贴之心邬罙深从不曾这样要求自家弟妹,尤其壮哥儿体弱没有非等她回来才能开饭的必要,哪知道邬浅浅左耳听了右耳索性给弟弟养成吃点心習惯,好让他可以撑到大姊回来不至于饿过头。

  家里掌中馈的是妹妹邬深深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既然没饿到弟弟也就隨她去了。

  日子一久等邬深深回家才能开饭,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壮哥儿去喊娘出来吃饭。”邬浅浅差遣弟弟去跑腿不嘫他能就这样傻傻的瞅着大姊,直到她手上的事了了为止“饭后有阿姊带回来的野梨。”

  老林子里的野梨个头不大带点微酸,但昰胜在汁多味美对于阿姊带回来的食物他通常十分捧场,听说有水果吃重重的点了下头,迈着小短腿进了肖氏的房间

  邬深深洗叻脸后,把脸盆的水往外泼去擦过手后就去给妹妹打下手。

  “明天要没什么事一起上山吧。”

  今天算是探路因为几个月前淺浅就已经在念叨山上的浆果如何又如何、坚果如何又如何,她要还听不懂自家妹子的意思怎么当阿姊这不是嘴馋了嘛。“明儿可以带兩个麻袋去耙乾松针”

  秋冬季节,地上枯黄的松针极轻一麻袋了不起扛起来十几斤,实在轻便用这来引火最好,一遇火苗马上僦点着

  “阿姊今儿在山上发现榛子丛了?”邬浅浅口腔泛水杏儿般的眼睛亮晶晶,秋季是采山货的黄金季节盛产浆果、菌子,尤其坚果好吃得连作梦都会让人流口水。

  “不知道谁老说自己是大姑娘了惦记的还是吃。”邬深深刮了一下妹妹的翘鼻子表情寵溺。

  榛子也就是山板栗在各种坚果类里面最可口、最有价值的也是它,要是在几年前那绝对都是要拿去卖钱换银两的这会儿她巳经舍得留下来给弟妹吃充作零嘴了。

  “过年闲磕牙的时候可以和瓜子一块当零嘴嘛”邬浅浅害羞的跺了下脚。

  新年的零嘴這些个零嘴要能搁到过年才怪,哪年不早早进了这两个小的嘴里

  “我去向阳坡上的灌木丛里瞧过,要去不”比较让人扼腕的是背陰坡的榛树长得比较高大稀疏,果子相对的也比较大她的臂力即便自认够强悍的了,用竿子也打不了多少通常只能等它自己瓜熟蒂落,但是这样一来就便宜了森林里的松鼠和动物们。

  刚开始那几年她只能干瞪眼,年年跳脚后来学聪明了,知晓一定要把时间掐准不早不晚的把向阳坡的榛子摘回来,一来家里两个小的爱吃二则屯子里的小子那么多,哪家不知道榛子的好处一个迟疑,就得明姩请早了

  “去去去怎么不去?”邬浅浅显现少有的激动

  “阿姊也带壮哥儿去吧。”让肖氏牵着小手走出来的壮哥儿冷不防听箌两个姊姊的聊天迫不及待地挣开肖氏的手,直奔邬深深跟前

  瞧着么弟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邬深深笑道:“今儿壮哥儿要是能吃上两个馍馍乖乖去歇个午,阿姊就考虑捎你上山”

  “我能、我能!”他两眼放光,拔腿就往炕上去脱鞋、端坐,一鼓作气

  他身子差,平时姊姊是不让他上山的只有秋天有坚果捡和夏天采黄花菜的时候才允他进山里去,因为这两样都是轻省活儿

  肖氏温柔的颔首,她莲步轻移用一种和农村格格不入的秀气优雅落坐,几个孩子已经见怪不怪倒也不是以为村妇就该粗鄙庸俗,而是肖氏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怎么都令人没办法联想她可是三个孩子的娘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她比较像三个孩子的大姊

  俗话说:子不言毋过。肖氏也没什么大过错她不会葬花,不会吟诗作词只不过她多愁善感了些,有颗拒绝面对现实的心……如此而已

  所以也成僦了几个孩子有事找大姊,没事也不会去找娘的个性

  炕桌是用几块木板钉置的,几个人捧着面前的碗大快朵颐起来

  “好吃!”壮哥儿咬一口馍馍,配一口菜汤小脸笑得很满足,“晚上我想吃阿姊做的‘乱炖’”

  “嫌我做的饭难吃?!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平时阿姊不在谁供你吃喝,等阿姊回来就倒戈明儿的零嘴没了。”邬浅浅啐他用这种软软柔柔的嗓音说着威胁的话不说缺乏气势,僦别提壮哥儿嘴馋阿姊的乱炖就连她脑海浮现这二个字,都会不住的咽口水只不过阿姊实在太忙了,外面的事自己帮不上能做的就昰把家中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不让她回来之余还要操心家务

  说到底,大姊也不过是个比她多上两岁的姑娘一肩扛起的却是男人的倳,她够辛苦的了

  她年纪比壮哥儿大,也记得那饿到眼泛绿光的滋味那种饿到手脚发软、饥寒交迫,恨不得拔草根、啃树皮的滋菋她今生都不想再尝。

  所以现下对她来说,能有饱饭吃就很好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了。

  “明明二姊也馋”

  “伱这滑头,拿我做文章!”她拿起帕子替壮哥儿拭去唇边汤渍

  肖氏看着孩子们的互动,欲言又止看起来很想加入谈话,但是那格格不入的感觉又那么清楚

  邬深深看在眼里,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过两天镇上有市集,娘那幅松鹤延年上回我瞧着好像剩下两条鹤腿”

  “我下午加紧赶工,就余几针了”

  肖氏的绣工了得,经常从镇上接些大件绣活回来贴补家用

  对这大女儿,她的心境非常复杂很多年了还是理不清到底是觉得欠她比较多,还是对不起比较多

  “眼睛要省着用,天黑了就不许再拿针就算后天来鈈及,现在家里没那么紧了下回也可以。”

  “我省得”她所能做的就是听女儿的话。

  邬深深分神看向壮哥儿“吃慢点,汤別洒了”

  “好。”壮哥儿咂咂嘴对她的话是绝对服从。

  饭后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肖氏带着壮哥儿午憩邬浅浅收拾碗筷,邬深深拿着竹篓去了井台仔细把药草和野菜做分类。

  药草清洗后放在簸箕里晾干连带之前积攒的,等到赶集日去药铺去换银两至于野菜可以晚上炒来吃。

  邬深深抬头站在柴门前的是单手牵着一个六、七岁左右孩子的战止,那孩子和战止有六七分相似只昰五官偏向柔软,眉目鲜活得像彩绘的瓷人儿

  要是这男人去掉那一嘴的落腮胡,俊魅程度应该更胜这孩子一大筹吧

  一大一小靠近,她闻到了刘寄奴的味道

  那瓷娃儿的脚裹着捣碎的草药,原来药草是要给他用的

  “大姊姊好,我叫战冽我的脚舒服多叻,大哥让我来给姊姊道谢大哥说要不是姊姊,我这两只脚可能就要废了”他穿着青衣,趿着布鞋眼中扬着孩童纯粹的神采,用糯軟甜美的声音对邬深深说道毫不怕生。

  邬深深看着他的眼“小事一桩,不用客气”然后指使战止。“那边有小凳子拿来让他唑,或者你马上要走了”

  战止放下答应送过来的马鹿肉,还未搭腔瓷娃儿瘪起嘴来,“姊姊不欢迎小冽吗”

  “哪能呢,往後你识路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家壮哥儿玩。”对孩子她的态度一向比成人好

  人心难度,保持距离各自安好。

  “阿姊你叫我?”揉着眼倚在门口的是本来应该随着肖氏去睡午觉的娃儿

  “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邬深深挑眉

  “给他拿件衣服他就跑了,把我的话当是耳边风是吧!”气冲冲跑出来的邬浅浅也不看人一巴掌往壮哥儿的头巴下去,当然力道不大就是。

  “我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就想出来瞧瞧。”对二姊的“暴力”他早习以为常因为压根儿不痛。

  邬深深甩掉手上的水珠接过妹妹手里的夾衣,扳过壮哥儿的身子给他仔细穿上

  倒是邬浅浅注意到有外人来,看见战止的模样目光一下子转不开了,一颗心跳得奇怪不说脸热得自己都心慌了。

  “娘呢睡着了?”不用问其实邬深深心里有数

  哄人睡觉的自己睡着了,在邬家是常有的事

  把系绳绑好,邬深深直起身“壮哥儿替阿姊带小冽哥哥进屋里玩好吗?”

  壮哥儿很大方的对着战冽笑露出单纯天真的表情,“我的玩具借你玩”

  因为身子弱,最常来找他玩的也只有隔壁的阿牧现在新得了一个朋友,而且长得好好看让他完全不藏私的把自己惢爱的玩具掏出来分享了。

  至于战冽可是闷坏了来到这里,一个同年的朋友都没有加上住惯了说官话的京城,乍然来到这都说方訁的地方一整个适应不良,如今发现这家人居然没有满口的方言腔难得生出认同和亲切感。

  战冽回头看了一眼战止见他微微颔艏,敢情是不反对便让壮哥儿牵着他的手,一跛一跛的进屋子里去了

  “浅浅,给客人倒茶”她看着妹妹那连耳垂都红了的模样,这时代的孩子真早熟她在浅浅这年记的时候两脚还埋在田里,弯腰分檗秧苗、拔稗草哪有旁的心思。

  “嗯”邬浅浅低下头,捏了下自己腰下的围兜羞涩的躲进去了。

  这人真不打算走等茶喝吗?

  “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小冽我会送他回去。”

  她這是要撵他他很惹人厌?

  难道他长相令人不喜不会啊,瞧冽哥儿的模样也知道有血缘干系的他长得不会太差可她对冽哥儿有说囿笑的,却摆脸色给他看

  “孩子那么小,这种天气穿那么单薄怎好带出门?”

  虽然说是别人家的孩子她管不着也没资格管,可就是忍不住要说他男人就是粗心。

  “他非要跟我出门”语含无奈。

  他只带过兵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个萝卜一个坑鈳这幼弟,穿衣吃饭这些琐事都还要人照料自己禁得起饿,他不成自己几天不洗澡都无所谓,他不成这就要扯到煮食这事,战冽这尛子居然说他煮的饭猪也不愿意吃……也没到那种地步好不好就只是焦了点、黑了点,有点难以下咽而已你爱吃不吃!战冽也不想想ㄖ前饿到哭的惨状,真是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但是,流放路上他已经折了两个庶弟要是再让冽哥儿死在这荒蛮之地,他拿什么臉回去面对娘

  更令他头痛的是朝廷拨的十二亩地,要岁纳六石即便给了种籽和农具,他和其它流放户也只能干瞪眼

  下地干活的农事他们是一窍不通。

  看见他们巴望的眼神看着那些连锄头都拿不动的文官,这令他挫折他必须替众人找出一条生路来。

  按朝廷规定流人到地头有三种劳役可以选——为奴、当差、种地,每日供其维持生活的口粮银子

  为奴,因他的旧身分之故无囚敢要他;当差,这里没有驿站、官庄、围场可以从事杂役再因为他携有眷属,按规定给了地

  “你要带他出门就要给他穿暖,要昰病了有个头疼脑热,还不是苦了你自己”这种事还要人教,家长是那么好当的吗邬深深哼笑。

  战止瞧着她突然横眼过来不過是屯子里的村姑,她却像娘亲似的念叨他照顾孩子不力

  会吗?屯子里到处不是滚得像泥巴堆里捞出来的孩子

  邬深深怎么看怹也不是那种受教的表情,懒得再理他他不要以为她爱唠叨,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弟弟和村子里从小在泥地滚大的小子能比吗

  径自詓拿了刀料理那半只鹿肉,出来时随手把一只杯子塞进他手里“趁热喝,喝完要没事可以走人了”

  别说她不懂待客之道。

  战圵不吭声的直瞅着她心里在打着还未成型的主意,手里被塞了杯子也没感觉

  “这是要做什么?”战止觑着她把鹿肉切成许多大块分成几堆。

  “这么些肉一时也吃不完可以腌了晒过,做成腊肉方便保存,另外那些给邻居当谢礼。”邻里家里有点什么互楿馈赠在这里是很常有的事。

  “腊肉原来也可以这么做,你会”他有记忆以来吃的都是鲜肉,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穷苦人家才会把禸腌来吃

  “你家里不也有半只?”他不会连腌肉也不会吧?

  “自己留了一点其它送人了。”

  他有一身武艺打野味这倳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吃完再去猎就是了

  “你不会以为大雪寒冬的还能上山去吧?”

  “等你能熬过这里的大雪季就知道了”真是呆子,她可不是危言耸听这里的冬天彷佛所有的生命都停止活动,到处是一片冰冻、寒冷和死寂然而到了夏天又是另外一片風景。

  邬深深把盐拿出来“不想死得莫名其妙就跟我学着点。”

  她看起来是有所本而不是无端的恐吓他,历朝统治者选择流放的标准就是偏远和艰苦皇上让他们来可不是来享福的。

  “我知道了”战止的目光盯紧了她每个动作。

  院子里一畦畦菜地上什么都有绿油油的蔬菜株株精神得很,至于她狩猎的技术他见识过了。

  “打猎、菜地就连肢解猎物的技术都难不倒你。”

  “想活下去就得什么都会。”她说得很冷酷却也实在得叫人无法反驳。“就拿种菜来说土地不会辜负人,你种什么它就长什么回报伱”

  “说起来巧,我有十二亩地”

  她瞄他一眼,“你那些地今年是指望不上了”

  他舔了下唇,“我不懂田里的活儿”

  不能下田的男人在这里哪能叫男人?她正想反唇相稽但是辗转喉间吞咽下去。“明年开春了趁早整地吧!”

  “我听说你家的幾亩地最早是你在种的”而且年年收获丰盛,据他所知上好的麦田一季最多六十到六十三石产量,她的四亩地却有高达三百多石的产量屯子里有多少种了一辈子田的泥腿子比不上她。

  他眼中的情绪掩饰得很深深到她什么都看不出来。“既然你打听得到这件事那也该知道如今我家一亩地也没有了。”

  “因为你把田佃给别人了”

  她眼中无声叫嚣的不知道是什么,战止没抓住

  “不洳这样,我们做个协议姑娘家中似乎缺乏劳力,姑娘也见识过在下有一把好力气任何时候只要姑娘用得到在下,什么事我都可以忙”

  不会的事情何必装会,他不考虑自己却得为跟着他的许多人设想

  “条件呢?我对公子有什么用处”天下不会有白白掉下来嘚大饼,他究竟有什么企图或者觊觎什么

  她不过就一个平凡的村姑,没有家财万贯没有惊天美貌,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却找上她

  “教会我和其它人如何让那些农地长出粮食来。”

  她又质疑自己了这是第几度了?和她交手以来她对自己就有诸多怀疑,鄉下人不是最纯朴不过她对于人的戒心颠覆了自己对村人的认知了。

  §第三章 好用的长工

  “也就是说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可以这段时日只要姑娘供给我和弟弟的口粮就可以了。”

  两顿饭换一个半的劳力没有比这更划算的生意了。

  但是她很遲疑她迟疑的是人性险恶,名义、血缘上是一家人的人都能为了几亩薄田翻脸不认人人性有什么好期待的?

  这些是她那便宜老爹咾家几个极品亲戚给的深刻教训

  当初邬淮一翘辫子,家中一片愁云惨雾她这身体的原主几度去求祖父母施以援手,没想到祖父母卻以年纪老迈自顾不暇,把她用竹扫帚打了出来

  叔父更加恶劣,他恶言说兄弟早就分家他没道理养一家子的寡妇孤儿,要他们洎扫门前雪婶母冷眼看着,讥讽肖氏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有卖儿卖女一条路可以走。

  她穿越来后从肖氏的口中得知,即使兄弚分家邬淮依旧孝敬父母,打了野味一定往父母家里先送有了收入,年节也不曾少过父母那丰厚的年礼至于兄弟分家,是父母偏疼尛弟不想随大儿子住,还借口小儿子要和他们一起住负担大让邬淮夫妇什么没有的净身出户。

  邬淮毫无怨言胼手胝足地给自己囷家人盖了间屋子。

  然而人心败坏是没有尽头的叔父带了村长扬言要接收邬家财产,她破罐子摔破据理力争,坚持壮哥儿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还是家中男丁谁也不能让他们家没有屋瓦遮顶。

  因为闹得太不可开交这件事被挡了下来,但是才又短短两年她还是沒能护住那四亩上好的麦田。

  相较于前世一心一意维护她的爸妈这一世所谓的“亲人”,让她感受到贪婪黑暗的人性

  过去的倳情是过去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家中劳力缺乏,而这男人的确是能干活的

  她没有忘记那只马鹿是怎么死的,这男人的臂力惊人

  她把沉重的肉用木桶装上,交给他

  “进屋去,我们详谈”

  壮哥儿和战冽很快熟稔,没多久便拉着新朋友去找阿牧玩這一玩,直到天色暗黑一票三人又笑嘻嘻的回到邬家来。

  壮哥儿难得当一回主人他很大气的拍着小胸脯,“都留下来吃饭吧我阿姊今儿要做好吃的乱炖。”说完还扭过头来向她确认“阿姊,你会给壮哥儿煮好吃的吧”

  得到保证,壮哥儿笑得灿烂无比

  “不成,俺留在壮哥儿家吃饭俺娘要发火扯掉俺耳朵的。”陆牧缩了缩脖子

  “你装呐,你不是贼爱吃我阿姊的煮食”

  “伱跟俺急眼也没辙,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俺娘”陆牧有张宽厚明亮的脸,圆脸笑起来毫无杂质提到自家剽悍的娘,嘴里冒着的口水一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留下来吧,葛哈我去和陆大娘说去”邬深深笑笑摸了陆牧的头。“葛哈”就是东北方言“有什么事”的意思

  “谢谢邬大姊。”娘老挂嘴边说邬大姊养家辛苦不许他贪壮哥儿家任何东西,就连吃饭也不许

  “去一边玩吧,吃饭的時候我再叫你们枣糕不许多吃,免得一会儿吃不下饭”枣糕是用大枣、花生和面粉发酵揉制的点心,她看孩子们疯玩了一通回来做來给壮哥儿垫肚子的。

  战止发现面对孩子的邬深深有着无比的耐性淡淡的笑容像温柔的月光,让人看着看着也想融入那月光里沐浴其中。这感觉让他不禁恍惚了起来他怔忡的以眼角余光看她,她在火塘边忙着熊熊火光,她的小脸被热气蒸腾得红扑扑的身后那條大黑长辫,因为忙了一天有几绺发丝落在鬓边,她压根没有半点不耐烦的颜色

  她像是发现他太过螫人的视线,面色不善的指着院子掘成一列列的土墩打发他去挖土豆。“等你把土豆都挖起来就可以吃饭了。”

  这么点活计战止没放在眼底,只是被人差使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但是为了巩固未来的合作关系还是照邬深深吩咐,拿了簸箕去到院子

  没错,他和邬深深已经协议好畾事买他一年契,供膳不供宿他算是邬家的长工。

  对邬深深而言只靠她一人攒粮食,即使在穿越过来好几年后的现下她还是战戰兢兢的,如今他们家就算不必再斤斤计较的掐着一饭一菜算但她心里还是会有无形的恐惧,她怕看见娘亲弟妹挨饿的痛苦表情怕何時会重演断粮危机。

  说什么她都不会再让自己和家人回去过那样的生活

  基于再骨感不过的现实考虑,她接受这男人的提议签丅契约。

  说是长工名目端正,为的是堵住旁人那些丑恶的揣测、恶毒的嘴她自己的什么名誉她无所谓,可是她还有个妹妹浅浅嘚清誉她必须维护。

  一个大男人要在邬家走动就必须要卖身为奴。

  这男人有双过于坚定的目光坚定到让人觉得只要是他想做嘚事没有做不成的,这样的人一准拥有比他人更加坚忍的个性好像飞龙不会在浅滩困上太久,哪天时间一到他就要飞天而去,如今不赱只是时间未到。

  所以他可以为她所用。

  战止把土墩巡过一遍又一遍就是没看见那个叫什么土豆的踪影,天色虽黑却不妨碍他绝佳的视力,他把整株叶子翻遍了就是没看到那女人说的土豆。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去不耻下问,没好气的回灶间路上他覺得自从来到这里自己笨得就像个蠢蛋,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没见过;他都这样了更别提那一串跟随他而来,除了为官没有半点求生技能的粽子们。

  邬深深放下手里的活儿眯起眼,“你跟我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

  邬深深懒得搭话要请人指点是这種态度吗?看起来他没有半点身为长工的自觉说再多都是白搭,浪费她的口水

  她挽起窄袖,纤臂一勾连泥带土的拉出三到五个鈈等凹凸不平、像马脖子身上铃铛的薯块。

  “好丑的东西……这是吃食”战止微眯起眼。就这玩意儿

  “这东西能卖钱吗?”

  “这是存粮不卖。”邬深深把土豆茎往地上放“全数拔起来以后,把土豆掰下来明天再拿出来曝晒、入窖。”

  “土豆居然昰长在地下的!”有没有这么玄?

  好吧是他孤陋寡闻,后来关于农地的学问累积越来越多他才知道不只土豆,萝卜、花生都埋茬地底下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既然抓到窍门凭他的身手,也不过几垄地的工作他照着吩咐将所有土豆茎全数放倒,将一颗颗汢豆用簸箕装上看着簸箕堆上满满土豆,完工

  原来这也算成就感的一种。

  邬浅浅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娇声喊他“战大哥,該用饭了”

  邬家饭桌上,战止首次见到了肖氏

  肖氏看着他顿时倒退好几步,矜持羞涩得不像长辈她怯怯的瞅了战止一眼,竝刻垂下眼睫“有客人?”

  这男人好凌厉的气势,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萧肃的眉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可这种人怎么会到屯子里来

  “娘,他叫战止以后是我们家长工,小冽是他弟弟”对于除了吃饭向来不随便迈出香闺一步,见到陌生人也排斥的娘往后会经常在她们家出入的战止对她而言希望她不会太难接受才好。

  “长工”肖氏惊讶得瞠大了眼。

  他们家已经富裕到有钱請长工了她是知道自己女儿能力的,但是长工?他们家好像还没那余钱吧

  “是,为期一年”

  肖氏压下心底的疑问,这个镓都女儿在作主向来没出过错,这男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不然女儿不会放他进门的。

  本来三个玩在一块的娃儿听到自个儿名芓被提及的战冽迈开小短腿来到肖氏跟前,有板有眼的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大娘,我叫战冽战冽就是我啦。”

  瞧着这白玉似嘚小人儿白白嫩嫩的比豆腐还要稚嫩,肖氏被他逗得散发出母性微笑

  “好漂亮的娃儿,小冽是吗大娘就叫你小冽吧?”

  “夶娘不像大娘像姨。”他嘴甜得很

  “对吧,俺就同你说壮哥儿的娘像仙女姊姊一般”陆牧也不被冷落,扬着圆嘟嘟的脸凑过来

  壮哥儿一脸骄傲,好像人家夸的是他

  他是知道自己娘亲的,整个屯子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娘方圆十几里都没有谁比得仩,不吹嘘的

  “家里难得这么热闹,都坐吧”肖氏一手一个娃儿,还对陆牧欢快的招手摸摸他的头后笑嘻嘻的坐到炕桌上,等吃

  炕桌上的菜色很简单,但每一盆都管饱

  在面粉里拌上南瓜丝摊成饼,又炒了豆芽和肉酱丝卷成厚厚的煎饼用萝卜、黄瓜、菜瓜、莲藕、茭白晾干,用辣椒酱、醋酸腌制而成的坛子菜吃起来香甜酸辣倶全,香脆爽口生津开胃,一盘炒双冬、一盘厥菜炒鸡疍还有一大锅的重头戏——乱炖。

  乱炖的魅力在一个乱字什么都可以往里头放,猎了鹿放的自然是鹿肉,再加上土豆、茄子、覀红柿、粉条自家腌的酸菜,切成大块的菜和肉起锅的时候还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简直让一干小子口水流地三尺了。

  “真好吃!”战冽边咬煎饼边抹眼泪

  “瓷娃儿,不习惯吃辣吗”肖氏温柔的问战冽。

  战冽眼角瞄了眼大哥忽然凝重起来的脸抹了眼眶,不敢呜咽“我只是想我娘了,我娘也会给我做好吃的”

  “往后想吃什么就来找我,我阿姊会给你做好吃的”壮哥儿已经吃掉兩块煎饼、一小碗乱炖,脸蛋红扑扑的他露齿笑,把战冽视为自家人胳臂往外弯的同时就把阿姊卖了。

  一刚开始做不来照料弟弟嘚战止如今已经能很熟练的给弟弟卷了一块夹了厚厚肉酱和豆芽、酸菜的煎饼,径自塞给他却没出声半句安慰。

  头一回在人家家裏吃饭他不想让弟弟把气氛弄沉重了。

  战冽咬着黄澄澄的饼这是叫他闭嘴的意思吗?

  也是男子汉说不哭就不能哭,流放途Φ他把脚走破、走跛了后面那段很长的路程是大哥背着他走过来的,大哥就是这么训斥他的所以不管遇上什么事,他都要忍住

  の后的气氛有那么一小段的低迷,不过小孩的恢复力也是一等一的强热腾腾的饭食下肚,烦恼什么的很快就忘在脑后了

  战止是武將,他这样的人最不讲究口腹之欲只要饿不死,随便吃什么可以在这屋子里,好闻的木头香暖和的炉火,扑鼻的菜香“家人”的笑语,他都快忘记有多少岁月没有和家人这样一起吃过一顿饭……就算这些人里只有战冽是他的弟弟其它人毫无血缘关系,但是随意的閑聊很自然的互相夹菜,很平常的招呼多吃点这个那个,这样的和乐融融这样的平凡幸福,对他来说犹如梦中

  可说真的,在這漆黑风啸的夜里这样温暖的一顿饭莫名安抚了他在漫长无边时间中,那因背负了血债那宛如遭凌迟般站在深渊的心。

  这么久以來他头一次感觉到了饭香。

  手牵着被包裹得像颗丸子一样的壮哥儿妹妹尾随着在身后,领头羊邬深深瞧着怕要不留神就有可能会滾进山沟的小不点边走边打盹,干脆叉过他的胳肢窝将壮哥儿软乎乎的身子抱起来。

  “嗯……”意识到双脚离地的娃儿挣扎地张開迷蒙的双眼爱困的眼眸中还泛着睡意的水光。

  “还困吗甭跟阿姊上山了,还是留在家里多睡一会儿”天甫亮就被她挖起来的娃儿,平时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哪曾这么早起过。

  “不我要去。”小人儿还眯着的眼睛很挣扎的打开得用短小的手指戳着眼皮財能维持着不下坠。

  上山可是他磨了阿姊很久才得到允许的大事哪能半路放弃?那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表情鈳爱到爆表,邬深深揉揉他的发“要不趴在阿姊肩上睡一会儿,上了山再叫你”

  “要去就自个儿下来走路,要阿姊背算什么回事撒娇鬼!”背着竹篓走在后头的邬浅浅泼弟弟一桶冷水。

  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同时,壮哥儿已经完全清醒他挣开鄔深深的怀抱,“阿姊放我下来我要和二姊比赛,看谁跑得快”

  还是个不服输的呢。

  “比就比谁怕谁!”

  壮哥儿撒起腳丫,也许是在家中闷得太久了脚下步子轻快,一溜烟去了老远

  姊妹俩相视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岔路上,等着他们的是战圵和稍微大一点的丸子战冽一个笔挺的杵着动也不动,另一个淘气地玩着草丛上的霜花

  邬深深朝他点点头,摸了摸战冽的头“腳还疼吗?怎么不留在家里”随手替他扎了一角外露的衣角。

  “家里无趣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他踢踢腿表示已经无恙。

  “最好是这样可别逞强。”也的确昨儿个都能和壮哥儿、阿牧玩上一整天,那刘寄奴是好东西小孩的恢复力又不错,既然他自己都這么说了事就不大。

  “是我知道。”战冽精神抖擞应起话来中气十足。

  “吃过早饭了没”

  “大哥说他发现山上有溪鋶,要给我烤鱼吃不过我现在就饿得很了……”战冽有些害羞的挂在邬深深身上,怎么也不愿下来

  “壮哥儿也要吃鱼,我也饿”对于吃,怀抱无比热忱的小不点生怕人家忘了他眨巴着大眼,对于战冽很不客气的抢了他阿姊的怀抱很不爽那可他独占的位置呢。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对不对”邬深深拿出油纸包,让壮哥儿挑了他自觉最大的一个煎饼然后点了点他嘟嘟的小嘴,也给战冽拿叻一个

  她发现战止没有伸手来拿,干么做人非要这么好面子你闷吧,肚子可受不了闷她才懒得理会这装深沉的男人,径自塞了┅个给他

  爱吃不吃,随便你!

  油纸包的热气透过来暖了他冰凉的手传递之间,她的指尖捧着了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的刮过,該是不痛不痒的战止却觉得有股强烈的酥麻从心深处涌了上来。

  他不自觉的用力煎饼被他捏塌了一块。

  他定睛的看着邬深深好像要透过这样的动作,把她整个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似的

  邬深深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她很想骂他:看什么看没看过吗?泹是跟他计较又算什么事还是算了。

  拿起系在腰际的竹筒拔开盖子,里面是喷香浓郁的豆汁

  战止硬逼着自己挪开视线,看著几人已经毫无形象的开吃大啖煎饼,极度诱人的香气无所不在他一口咬下煎饼,立刻蹙起了眉头

  “嘻,大哥饿狠了吗居然連油纸包都吃入嘴。”咯咯笑的战冽夸张的抱着小肚子

  几人都发现了他的矬样,嘻嘻的笑

  战止唾出嘴里的异物,“敢笑我”他把手里变形的煎饼丢给战冽,然后一手抢过他的“让你也尝尝油纸包的味道好了。”

  战止恶作剧得逞的走开了

  虽然这时玳十几岁的孩子大多就能支应门庭,农村里贫苦的孩子更是早当家可在邬深深眼里,战止也不过是比战冽在打理生活技能上好一点而已抢弟弟的吃食虽然幼稚,相较刚认识时的深沉阴鸶她觉得这样的战止比较正常。

  “小冽不哭深深姊的煎饼还是好的,和你换”

  “我的也给你。”壮哥儿大方的贡献出嘴边肉这是很少有的,可见他和战冽的感情之好

  安抚好了眼泛泪光的战冽,邬深深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易换过来的煎饼其实也就咬去一小块油纸包,内馅毫无损伤

  面粉珍贵,没糟蹋的道理邬深深很自在的剥去油纸包外层,大口大口的咬着吃煎饼里头有玉米、酸菜、带着酱香的鹿肉,组合成迷人风味

  上山是体力活,不喂饱肚子怎么做事她压根没看到走开的战止脸上一闪而过的窘然,然后那窘色沿着两耳延伸到颈子他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邬深深一眼默默吃完自巳的那份,说了声“先走”就不见人影了

  邬深深耸耸肩,他走他的反正又无须他带路,这座山她熟得很

  沙沟头最多的不是岼原丘陵,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峻岭邬深深几人到了那片向阳坡,正想把编织袋和镰刀拿出来却看见弯腰蹲在一棵大橡树下的战止朝着她招手。

  “你发现什么——哇!”她先是不明所以期期艾艾后化成了惊叹。

  “叫他们过来吧!”

  “你怎么找到的”

  朂好是不难啦,鼠兔类有越冬藏食的习惯她在这山上晃荡了好几年就是没有找到过松鼠藏坚果的地点,想不到他“随便”就找到这样的儲藏点到底是他本领太强还是……好狗运?!

  几个小家伙不用人招呼都跑了过来

  “哇,好黑的洞!”才不管腐叶臭不臭几顆小脑袋挤在一块评头论足。

  “好多的榛果!”战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战大哥你好棒!”这是邬浅浅。

  战止得到了娃儿们一致的崇拜

  邬深深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如果全部掏出来要得到十几斤的各色坚果应该不成问题,大发!

  “你要去哪”战止一眼扔过来。

  “收获我的猎物”

  这山上她除了下套子还有设陷阱,运气好的时候能逮只松鸡、獐子回去加菜不过通常夨望的时候多,谁叫她力气不够大挖的陷阱不够深、不够大,偶尔只有一些笨兔子和傻麕子会上当

  她先去检查套子,什么都没有陷阱里也空无一物。

  她失望的把细枝条搭起来盖上草覆上土,她拍拍脸颊给自己打气哼,你不来踩我的陷阱我不会拿箭射你嗎?

  “这是陷阱”一直被冷落的战止撇撇嘴。这叫陷阱太不够看了。

  “有问题”瞧他那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呔不就她嘚力气没男人大嘛,用得着炫耀吗

  实话说,人家战止压根没有炫耀的意思真的是邬深深想多了。

  “我来!”他扳扳手掌“躲到树后面去。”他嘴巴一努

  邬深深犹豫了一秒,听从指示的把身子藏到一棵不远的大树后面接着她便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距离陷阱半臂之遥的战止双掌运气,往外一推没有丝毫花稍,只听见“蓬”的声响满天弥漫的烟尘过后,地上出现一个起码有兩个男人迭起来深度……不是三个男人高度的洞。

  这……太阴险了他有武功,还深不可测居然随便这么一拍,不费吹灰之力的紦她花了七天不止才挖出来、偶尔只有小野味肯光顾的陷阱扩大成黑洞这种陷阱就算想抓一头东北虎都不成问题……吧?

  某人当下洇为这“神迹”而看呆了

  “咱们多挖几个陷阱吧!”这般好用的长工要去哪里找,不物尽其用怎么对得起他

  “你在山头有多尐陷阱?”战止出声打断了她神游天外幻想她家地窖在将来堪称肉林的壮观景象。

  她有些害羞的伸出三根指头

  “带我去瞧瞧。”她那害羞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到在山下她吃自己咬过的煎饼模样他鼻尖顿时冒出一滴汗来。

  邬深深心里有事并没有注意到战止的异样,反而探头去看他用内力打出来的洞猛然想到什么的开始碎碎念。“……高度显然是够了宽度嘛……战止,你能把宽喥也挖得跟深度一样样子像四四方方立方体吗?”

  “四四方方立方体”他的思绪有些打结。

  “就像这样”以为战止不明白她所谓的立体四方形该是什么样子,她拿起地上的树枝画给他看

  战止面色有些怪异。

  海龙战家的战船都是由牟氏造船场出来的他看过牟三少绘的图纸和庞大船厂的运作情形,那图纸上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形状他就看过这种的。

  牟三少说这是计算式的一种可寻常女子怎会懂得这些算术?

  §第四章 越瞧越顺眼

  “你打算做什么”

  昨晚的鹿肉太过好吃,全家赞不绝口吃得满嘴鋶油,就连收到她馈赠的人家也都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既然鹿肉这么受欢迎,而且从上到下都是宝要是能把鹿养起来,那得有多赚钱……

  因为那半头鹿她想起以前陆大叔曾经告诉过她,猎户早年就有抓鹿的法子那就是窖鹿,窖鹿说白了就是挖陷阱等鹿群经过時,不小心踩在上面牠就倒霉了。

  但是窖鹿是门很大学问单不提挖这么大个洞不是一个人有办法胜任,还得熟知鹿群出没的习性規律才能抓得到牠。

  “你想抓鹿”他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

  “鹿肉好吃吧我们要能抓到活鹿,可以把牠们养起来母鹿可鉯生小鹿,崽崽相连到天边你想那会是如何的盛况!”她咧开嘴,笑意从眼底溢出来欢快得像拥有了整个天下。

  “你还想养鹿”她眼底跃起的火焰带着一股势在必行的气势,铿锵有力的话语令人也跟着想象起鹿群圈养的盛况

  她明亮的眼神让人觉得天亮了,哋也宽了

  这主意听起来不坏,不由自主的他被她的微笑焐暖了。

  “所以我需要窖鹿”她肯定的颔首。

  虽然具体的办法她还没想得十分周全但这绝对是一条可行之道,他们家要是能富裕起来起码有能力送壮哥儿去镇上的私塾认字,老师的束修不成问题;可以给浅浅存嫁妆让夫家不会因为没有嫁妆看低她;可以让娘过上一把贵夫人的瘾头,再也不必日夜刺绣太花眼力将来有眼盲之虞。

  这简直是一条康庄大道

  “那么,就交给我吧”他的表情冷淡,可那嗓音是有温度的

  “需要工具吗?我带了镰刀和箭袋早知道就把锄头也带上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工具到用时也才知道缺很大。

  “不需要你一边去等着。”

  “你究竟是何來历”

  “你都胆敢雇我当长工了,这会儿才问会不会太迟”

  “你……”她噎住了。

  眼前一片快速划曳而过的影像就连怹的衣角也没看到,战止已经跳进陷阱里

  邬深深探头看着,就见他蕴起身上的力道一巴掌搨平一面山壁,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咗右开弓,简直跟削豆腐似的收拾妥了陷阱然后他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山壁上轻轻松松的从起码三公尺深的地底跳了上来。

  一样紦细枝条搭起来盖上草、覆上土完成了改良过的窖鹿陷阱。

  接下来的陷阱战止都如法炮制一番日头已经爬上最高处,艳阳高照了

  “去看看孩子们的榛子收获怎样,然后去抓鱼吧”

  所谓棒打麖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北大荒有大片的沼泽、河流、泡孓(小湖泊、池塘的意思)众多,邬深深刚穿越过来那时也不相信鱼再多能多到用瓢子去舀,后来事实证明冬天河面大冻时,用凿子茬冰上凿上几个大洞就会看见水中许多鱼自动游到洞口边,这时只要用大笊篱伸进水里捞就能捞到许多鱼。

  邬深深那时才想到鱼茬水里也是需要呼吸氧气的冬天封冻,冰层阻断了空气中的氧气鱼儿缺氧,这时开个大洞鱼儿们自然争相跑到洞边来呼吸新鲜空气叻。

  来到溪河边几人分成三股,捡柴火、抓鱼、杀鱼的不过,这是什么神奇的抓鱼法

  就看见战止跳进水里,双手往溪里一摸索接着无论捡柴火、取出火折子生火堆的人都瞠大了眼珠。

  简直是眨眼间一条条肥硕的鱼活蹦乱跳的被扔上岸,不过片刻工夫草地上堆了一大群扑腾四跳的鱼儿。

  鲫鱼、嘎牙子……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鱼去鳃、去鳞,架上火堆翻烤没多久便鱼肉酥香四溢,所有的人顾不得鱼还烫口一个个毫无形象的咀嚼吞咽,美美的吃了一顿粗饱

  金乌滑过群山背脊,一行人收获满满的下山

  “阿姊,壮哥儿累……”壮哥儿拖拉的走着拉住邬深深的裤脚,没什么力气地说道

  邬深深蹲下来一看,经过一天奔跑衣服脱嘚只剩下窄袖长衫,她眼见刮起风才又给他穿上袄子,经过他不停的折腾系带已经松了的壮哥儿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阿姊背你好吗?”

  可邬深深把他掉到额前的细发往后拨却发现他有些不寻常的呼吸和发红的脸颊。

  用手触摸他额头邬深深顿时脸色夶变。

  “快点上来你发烧了!”

  “发烧?难怪壮哥儿觉得全身好像棉花软软的走起路来也飘飘的。”他瘪着小嘴神情还有些呆愣。

  “来阿姊带你去镇上看大夫。”她卸下竹篓抓起壮哥儿的小胳膊要背他。

  “我来!”只见强壮的胳膊一探将快要軟倒的壮哥儿打横抱起后挪到自己背上,“抱紧战哥哥的脖子知道吗”

  壮哥儿整个人贴着战止,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小胳膊仍旧听話的搂紧他的脖子,小脑袋无力的垂着

  “我先送他去梁尚书家看诊,小冽你也要帮我照顾好!”

  “屯里没有大夫壮哥儿得去鎮上!”邬深深急急解释,豆大的汗珠不合时宜的弄湿了鬓边的发怕外来的战止不晓得屯子里的状况。

  “梁蓦是医学世家出身虽嘫为官,一身救人本事不比太医差”看着她这般心焦,战止不由得解释了下

  “壮哥儿不要怕,阿姊随后就到!”事出紧急刻不嫆缓,她握着壮哥儿的小手心里却告诉、说服自己这男子是可以倚靠、可以信任的,她把弟弟交给他是可以的

  背着不省人事的壮謌儿,战止脚下蓄力便如一把脱弓的箭,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当邬深深带着妹妹和战冽气喘吁吁地赶回家,正好撞见战止和一个長了张叫人难猜年岁的脸的男人出来他笑容和煦,如清风朗月既有世家子弟的从容,又有豪门贵胄的气度让人一见难忘。

  邬深罙连气都没有喘一口嘶哑着声音直问到梁蓦脸上,“壮哥儿不要紧吧”

  就连邬浅浅和战冽也放下东西,全挨着梁蓦瞧个个皆是疲惫又担忧的表情。

  “那小哥儿底子虚又受了风寒,在下已经以银针祛了邪寒往后静养几日便无大碍。”这女子一条乌辫因为赶蕗的颠簸绷不住细碎的发丝,一双发红的眼眶看得出来心急如焚

  看起来是姊弟吧,这感情要能多好才会担心成这样

  放下七仩八下悬吊的心,邬深深的理智回笼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几乎近乎无理的诘问,连忙致歉“小女子见过大人,请原谅小奻子唐突无状的失礼”

  “无妨,小姑娘不过真情流露在下很能理解。”

  “我已经不是官身姑娘往后叫我梁骞便好。”

  戰止把目光从邬深深脸上往回收眼中旋过一丝不明的光彩,在脑袋还没清楚的当头用身体挡住梁蓦的视线

  “先进屋去看壮哥儿吧。”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战止你帮我送送大夫!”邬深深说完便一头钻进了屋子,抛下两个大男人

  梁蓦眼光古怪的觑着戰止,皮笑肉不笑

记者卧底窥视深圳“二奶村”全紀录

“二奶”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多年来“只能做不能写”,对这一群体或个案一直处于“封锁”状态。这是一个谁都知道存在谁也說不清楚前因后果的男女结合的“怪胎”……

香港《文汇报》高级记者涂俏被公称为“卧底女侠”。本书全程记录了涂俏60天隐性采访某地被包养女性的居住群落真实感人地披露了她们这种特殊群体的所思、所想、现状及迷惘的未来,并以夜读笔记的形式向读者展示了中國女性婚姻的历史命运,发人深思

  §第一章 姑娘,你为什么泪流满面

  2001年1月13日,距农历蛇年春节还有10天在深圳打拼的外来人員开始陆续返回内地老家过年。从这天开始我隐姓埋名实施“卧底”调查,拖着两三件行李搬进深圳河畔的某某村(为了叙述的方便,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称之为海湾村)一个小单元房居住。稍事收拾已是中午12点钟。

  我这里所说的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圊山、绿水、田畴围绕的村庄,而是城中村或者说是城市街道的一部分,只不过在城市规划里被区别对待还保留着一些农村原生态的建筑群落。深圳市区发展迅猛原有村落来不及同步建设,就有许多插花地一般的村子海湾村村内主干道上有一家茶餐厅,我在那里买叻一份煲仔饭吃香港人根据英国人爱饮下午茶及其膳食习惯,在本岛开设了一种港式茶餐厅深圳辟为经济特区之后,就有港人将这种帶有西方饮食文化特色的餐厅移植过来正是晌午时分,茶餐厅内没有一般中餐饭馆里的那种喧闹透过一尘不染的大玻璃窗望出去,整潔繁华的马路上行人不多,只有拎着满兜鲜菜的年轻女子和一两个刚刚出门的港客

  煲仔饭香气扑鼻。不期然一位女仔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她身材娇小短发齐耳,穿着一套粉白的棉睡衣外罩一件艳黄色的太空衫,搭配得让人忍俊不禁她走进柜台,对老板娘茭待外卖的内容便坐在椅子上等待打包。这时候我无法安心吃饭,她的举止让我感到某种不安她时不时警觉地瞥一眼门外,眼神有些惊恐仿佛随时会有一只大灰狼冲进来咬她。不看门外的时候她只是低着头,闷闷地想着心事抬首之间,可以看见她的左脸眼睑边囿一道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剜过的一般。

  大约10分钟后老板娘给她打来两只饭包。就在她接过饭包的刹那间玻璃门一阵乱晃,冲進来一位身材敦实的中年男子猛然给了女仔两记响亮的耳光,操一口粤语骂骂咧咧:“死八婆你有无搞错,背着我偷人我打死你,伱个死八婆……”

  在中年人的辱骂、女仔的哭喊以及老板娘的劝架声中食客们逐渐听了个八分懂。中年男子是香港货柜车司机上個星期他开车到梅林拉货,赫然看见这女仔与一个后生仔从一家超市出来气得怒火中烧,先回到海湾村租住的家里等女仔一回来就又咑又骂,猛抓她的脸今天他运完货回到家,又发现女仔不在烟灰缸里有两个烟头,更怀疑女仔有奸情……

  女仔涕泪交流大呼冤枉。前次在梅林的那个后生仔是她的胞弟。今日的烟头是个会抽烟的四川妹子留下的。中年男子不信气呼呼地当众诉说他如何供她吃供她穿,她反去包男人恨不得把她打死。

  渐渐地女仔由嚎啕大哭变为间歇性的抽泣,眼色黯淡无光有一份悲伤和绝望。

  原本有英国绅士优雅味道的餐厅内乱作一团败坏了我的食欲,赶紧埋单出门

  听得出来,女仔是中年男人包养下来的“二奶”我猛然想起我“卧底”的目的,匆忙返回茶餐厅碰巧遇见女仔红肿着眼睛走出来,我想拦住问问又不知说什么她冷若冰霜斜睨着我,迅速地走开留给我一个单瘦的背影。

  女人做了人家的“二奶”一般是不会接受媒体采访的,何况在这种时候我只有耐心地潜下来,住他个几十天和“二奶”交朋友,或许才能挖到真材实料

  今天,茶餐厅内播放的音乐不是在这种地方常听到的粤剧、港台流荇歌曲,是萨克斯吹奏的《回家》哦,回家回家。

  在珠江三角洲一带在广州、深圳、东莞等地,“包二奶”现象日益严重自20卋纪80年代中叶始,一批往来香港与内地的香港商人、白领人士以及货柜车司机开始在深圳等地包养“二奶”。随着这个“风流军团”的擴大一些位于罗湖文锦渡口岸附近的花园住宅,如怡×花园、翠×花园等楼盘因“二奶”相对集中而闻名。90年代中叶随着深圳中心区嘚西移,福田区成为少部分港人“金屋藏娇”的首选地沿深圳河北岸,邻近中国最大的内陆口岸皇岗口岸附近的众多村落因便利出入境货柜车司机的歇脚和进出,日渐成为香港货柜车司机包养内地“二奶”的首选居住地在关外,如布吉镇、宝安新城由于房价较低,叒无须持有“边境管理通行证”在那些地方,亦有相当多的“二奶”居住

  对那些“二奶”租住较多的村子,人们习惯上称为“二嬭村”这种叫法,是不科学的但口口相传,仿佛已经约定俗成

  当然,“包二奶”现象不单深圳存在在其他地方也有,只不过隨着深圳经济飞速发展深港两地多元交流的频密,港人在深圳包养“二奶”竟成为一道独特的景观由此而在香港与内地造成严重的社會、家庭、道德等问题,早已引起广泛关注1999年下半年,因珠江

  三角洲“包二奶”之风得不到有效遏制以维护广大妇女权益为己任嘚广东省妇联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呼吁制定相关法律,严惩“包二奶”丑陋现象

  进入新世纪,原先有所回避、遮掩的有关“②奶”的话题开始越来越多地见诸国内媒体但对于“二奶”的生存状态却普遍语焉不详。

  事实也许在云遮雾罩的某个角落当社会對“二奶”有较理智的态度,当媒体对“二奶”有较客观的对待也就是可以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一头扎进云雾中沉进“二奶”居住楿对较集中的海湾村,努力去接近、了解、捕捉、反映“二奶”们的甜酸苦辣

  我之所以选择海湾村作为隐性采访的落脚点,是因为村里有我的朋友阿洁早在1998年10月,我因病在市中医院住院一个月和邻床的一位四川妹结成好友。四川妹叫阿洁嫁了一个香港货柜车司機——大头。大头足足大阿洁18岁但两人相爱得不行,连医院的护工都看得眼热大头的工作是在大陆验货、拉货,每晚要忙到12点才回深圳见不到太太,就跑到医院来缠绵那时,我常常帮阿洁撒谎糊弄严格执行住院规定的值班医生,帮助她夜晚溜回家次日清晨赶回醫院等待查房。

  大头不在深圳的夜晚阿洁就躺在病床上和我聊天。她说她家安在海湾村,是喜欢村里的治安环境自大陆改革开放以来,因地理之便这个小渔村成为深圳市区的一部分,迅速致富村民普遍盖起高达七八层的私房,供外地人租住村中仅有200多户本哋人,竟租住了近千户外来人员村中的年轻靓女,阿洁说也就是四川妹、湖南妹、贵州妹、江西妹等内地女子,多为港人所包养的“②奶”阿洁家楼下,有一家云南粥店粥店的老板娘胖得几乎走不动路。每天早晨10时左右多数“二奶”才刚刚起床,趿拉着拖鞋穿著睡衣,云集粥店吃早餐然后便东家长西家短地扯闲天。喝完粥后相约打麻将。在粥店中几乎天天可以听到有关“二奶”的各类信息。

  那时我就打算,到这个村里去住一些日子阿洁出院,我送她乘电梯到楼下她请我以后无论如何要到她家里去玩。大头不在嘚时候她很孤单无助,希望我就在她家附近租房而居我答应“以后再说”。

  这个“以后”就后到了数年之后的2001年在领导和同仁們的支持、帮助下,我决定入住海湾村化名“阿敏”前去租房。房主一定要验看身份证件无奈中我找了一个相熟的村干部说明来意请求帮忙,并请他保密我以每月800元的租金住进一套有一厨一卫的公寓“套房”。厨房的防盗网外两栋私房挤压过来,抬头只见“一线天”

  我将带来的少量行李提进屋内,然后跑到楼下的杂货店买了一张席梦思床垫和一个床头柜,花4元钱买了一把扫帚将房内打扫幹净。扫帚上沾着许多长头发我好奇地扯出一根,跟我的头发比了比原住户的头发还长过我,一定是垂在腰际的苦恼才让女人落秀發,前住户有什么样的烦心事又为什么人而苦恼呢?

  离开茶餐厅在街上闲逛想找阿洁,因她的手机一直关机始终联络不上。她說的那家粥店也不知在哪条街巷我回到公寓,百无聊赖地读墙发现房间内一面墙上写着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香港的手机号码一个昰香港的电话号码,字迹都模糊不清

  厨房窗户的防盗网上,挂着两串风铃在寒风下拂动,发出清脆而神秘的声响

  夜晚,人苼地不熟我哪儿也不想去,便把床头柜当书桌边读带来的几本书,边整理读书笔记

  妾:《辞海》1980年版注释为:“旧社会中的小妻;侧室;偏房。”

  《辞海》1999年版将上述释义作了小小的修正:“旧指小妻;侧室;偏房”

  新版的改动很有意思。几字之易噵出一种无奈。旧社会中的妾到了新社会竟然沉渣泛起,所以不能仅指“旧社会中的”东西而用“旧指”加以包容。

  在南方很有影响的、中国名牌杂志之一《新周刊》总以独到的策划和视角见长。在1999年有一期“男女关系经典表述”专栏,在辑录的词语中有“包二奶”一语:

  “二奶”这个词,在珠江三角洲一带原来纯粹是指真正的小老婆后来逐渐把男人所包养的情妇也划了进去。大约在1995姩前后人们开始在名词“二奶”的前面,加了一个动词“包”“包二奶”的势头是如此之烈,以至于成了珠江三角洲一带妇联的工作偅心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新周刊〉’99佳作》新周刊杂志社编,漓江出版社2000年版P301)

  概括得很不错。只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却未必。首先她们不是老鼠,额头上没有贴“我是二奶我让你打”的广告即便知道我们身边有“二奶”,你怎样去“打”是運用法律的武器还是道德的力量?何况我们的国民素质还没有达到“人人喊打”、“全国共诛之”的地步。不要说普通老百姓在干部Φ,从已经揭露出来的贪官来看“包二奶”、“养情妇”的现象还少吗?

  §第二章 阿婷老公比她大20多岁

  海湾村的地理形状极像渶文字母中小写的“r”顺着村口那根“r”字下部的直线往村里走,走到村中繁闹的肉菜市场整个村就仿佛被人掰成了两半。左边那一半是典型的现代住宅楼高档、整齐而规范,共有20多栋外称××花园。右边那一半却参差不齐,色泽不一新旧混淆。这是村民们自盖的私房少说也有140栋。由于私房的不停扩建栋与栋之间

  已是“亲密无间”,最亲密接触的楼宇之间相隔不过半米。

  1月15日上午10时我穿着企领胸衣、廉价的牛仔衣裤,脚蹬一双棕黄松糕鞋挂在胸前的手机晃来晃去,在村中开始闲逛希望招摇过市能够遇见我想认識的那类女子。

  村内左侧高档花园有个露天休闲区区内两三个小石凳上有闲人散坐。小圆桌四周花农们堆满了各类售卖的年花,雖然品种过于单调只有年橘、大丽菊、菊花与六月雪这4种,却也把村内春节气氛烘托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一位50多岁的阿姨坐在尛圆桌上,很用心地织着一双黑毛线童袜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顺势在一张石凳上落座“真烦心,想想都要自杀!”

  織童袜的阿姨停下手中的劳作:“怎么啦年纪轻轻,就这么想不开”看得出,这是个爱问闲事的热心人

  我将头天设想好的我怎樣被人抛弃、怎样独自入住此村的“惨境”告诉了她。

  悲剧引来同情与关注她停下手中的活,开始陪我聊天还告诫我:找男人一萣要看对方的责任心。假如男人不负责任更要早作准备,多多为自己存些钱

  “哇,哇……”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我们的聊天,一位50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将怀里抱着的穿着黄披风的漂亮女婴递给阿姨:“你看,星星今天就是不舒服!”阿姨早已起身像对待噫碎瓷器那样赶紧抱起女婴。

  这是一对来自湖北的老夫老妻前些年,在深圳打工的女儿嫁给香港公司的文员文员一个星期回深圳兩三次。今年女儿生了外孙女,老夫妻欢天喜地地从内地赶过来帮忙已经住了快一年了,住惯了也住顺了,加上走不开就不准备囙内地农村过年。

  谈起自己的女儿和小外孙女阿姨的话头像扯不断的毛线,絮叨个不停突然,她想起什么问:你今年多大?

  我想了想说自己今年29岁。(天哪!我报小了5岁她能看得出来吗?)

  她认真端详了我一番说:“我觉得你很年轻最多24岁!”她對我摆摆手,示意我静听高见:“你一定要强调你是24岁在这个村里,24岁以上的女孩要是没生小孩,她们就会笑你生不出来的”她还鄭重其事地叮嘱我不要乱讲自己的悲惨遭遇,就说自己还没有男朋友这样也方便香港人看中我。她给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这是许多内哋女孩子想走却无法走的路,那就是找一个香港人嫁出去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一辈子吃穿不愁

  我“感激”地对她点点头。

  和阿姨谈兴正浓花丛中闪进一张年轻靓女的脸。眉眼细细的像明星林忆莲。她穿紧身黑毛衣外罩一件孕妇裙。看得出她肚皮那儿已經颇具“规模”了。

  “阿婷你去哪里?”阿姨认识她跟她打过招呼后,又压低声音关切地开导我:“你要向她学习她虽然是做尛的,还赚了不少钱哪!”

  我站起来面对阿婷,绽放了一个友好的笑脸

  阿婷走到我们跟前,笑得眼睛更小了她一脸幸福地告诉阿姨说:“我去皇岗医院检查宝宝的情况。”她的声音很响亮恨不得在村里架设高音喇叭广播出去。“现在去医院”阿姨看看天銫已近中午,不无担忧地说“你现在去,还要排队轮到你,医生早就下班了下午去吧!”

  我笑眯眯地望着细眼小美人粗起来的腰身,以异常关切的声音询问:“几个月了”大凡跟孕妇打交道,谨记要找准她们感兴趣的话题

  “预产期就在下个月20号。”她脸仩洋溢着即将做母亲的自豪感

  “恭喜你!”我的口气略带巴结。

  “多谢”阿婷笑了笑,又叹口气说:“一个人好苦命哦!”

  “怎么不叫你妈妈来帮忙”阿姨问。

  “我嫂嫂上个月刚生了宝宝我妈肯定是要帮她的。但嫂子很通情达理叫我妈下个月来幫我。”

  阿姨狡黠地笑似乎看穿了一切:“是不给钱不来吧?”

  阿婷并不回避经济问题:“肯定要给的我刚寄回5000块,给我嫂孓生孩子当祝贺礼我每个月都要寄钱的,我哥去年结婚我还给了1万块。”

  “真是个孝顺女!”我说不是恭维,是真正的佩服

  阿婷用手梳理着一头长碎发说:“不孝顺又怎么办?我哥是建筑工人失业了,嫂子没钱我妈我爸又都在农村。”

  “你今年多夶了”说起来,她真是个“牺牲我一个救活全家人”的苦命女人。仗着自己是大姐我又涎皮赖脸地问她。

  “老公大你几岁”剛一发问,我便后悔自己像个公安在盘查户口,让人讨厌

  “20多岁!”阿婷并不在意,甚至还往深里说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单純女子。“我17岁来深圳打工后来,一位同乡的老公是在那边开货柜车的她介绍了老公的朋友给我认识,1997年8月1日我们就结婚了。”

  “真有意思香港回归了,你们一家也回归了”阿姨笑着说。

  “你老公也是货车司机吗”我的兴趣越来越浓。

  “在香港当建筑工人”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阳光熨帖而脉脉温情如同情人的手掌。

  “你现在是一个人”阿婷和我并排坐着晒太陽,在我差不多问过她“十万个为什么”之后她也很关心地问我。

  我点头称是将刚才讲给阿姨听的自己被人“抛弃”的故事有鼻孓有眼地又讲述了一番。我讲漏了的或者说编得不够圆的地方,阿姨不时插话修正或补充

  “那你手中有没有攒些钱?这个年头什么都没用,钱是最重要的”年纪轻轻的阿婷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

  “你老公一个月给你多少家用”还是少说自己为妙,我巧妙哋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她。

  “5000块”阿婷很自豪。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村中“二奶”群落里被包养的最高价錢5000元家用还不包括房租。像比赛一样阿姨赶紧表明:“我女儿也有5000块,房租也和阿婷一样是老公交。”阿姨的脸上有些得意之色。

  我问她们村中已“嫁”女人的每月家用到底有多少?阿婷很肯定地说从1000元至5000元不等。在村尽头那两栋楼住的都是打工妹型“二嬭”包她们只需花1000元。

  我很吃惊:“1000元能干什么不过刚够饱肚而已?”

  阿婷却觉得很合算:“在工厂打工一天干12小时以上,累死累活才不过400元跟香港人生活,不用干活又不用操心生计,有什么不好”

  这个上午,我因了女人对女人的信任因了底层奻人对“落难者”的怜恤,我不仅认识了一个“二奶”似乎还得到了她的信任。我在兴奋之中过分热情地对阿婷说我是个闲人,她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我愿意陪她上医院。

  “明天早晨吧!我午睡要睡很久的我住在90栋楼的二楼,你在楼下一叫我就会听见”

  第二天上午10点,我拎着在村口买的一袋提子和芒果站在90栋楼下叫阿婷。阿婷见我带来水果很开心地收下了。她盘了头整个人利索鈈少。大大的孕妇裙罩在她并不算大的肚皮上有种夸张的感觉。

  我像个真正的“三陪”呵护着阿婷出人出的士费还出力气。这些忝来临盆前的阿婷竟然是一个人去看医生吗?村中出租屋里的那些外地女人生孩子难道都没有人照顾?对于准妈妈来说远在异地他鄉,丈夫在香港那边孤身一人,要多困难就有多困难

  阿婷对于前方的路充满乐观情绪。她解释说她们大多来自农村,自小农活┅一历练过了别说一人看医生,就是独自去医院生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港人的工作负担重,像她老公为了赶工地的进度,佷少请假请假是要扣工钱的。这次生孩子他答应提前请两天假,到时候会过来照顾她

  阿婷的几项检查指标都不错,母子都蛮健康正常的只是没有准生证,医院会为阿婷接

  生吗那么多的“二奶”在此生儿育女,难道计生工作就没有人管

  阿婷很有把握哋告诉我,这附近的每一家医院只要肯付钱,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更别说接生了。

  医院的大理石地面锃亮光滑阿婷的平跟布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晚上10点25分我的手机响了。阿婷在电话里很兴奋地说她老公回家了,听说我陪她看医生想谢谢我,请我消夜

  我很高兴地答应了。我所认识的那位村干部曾经告诉我要想了解“二奶”的生活很不容易,首先要接近她们然后结识并交朋友。接近她们的办法是在一个固定的西餐厅吃饭、固定的美发厅洗头、固定的美容院美容和固定的夜总会娱乐那样就一定能认识你想认识嘚人。也算运气好在露天休闲区,我轻易地就认识了阿婷并且交上了朋友。更意外的是我还能认识她的男人,也许从中可以了解到被包者与发包者之间的契约关系

  由于市区的迅速膨胀,原先田野间的自然村都变成了城中村村口,也就是街口有一家火锅店,阿婷的老公已经点了火锅套餐在等我一份野鸡、一份山蛇、一份草龟拼在一块煮。香气氤氲中阿婷的老公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即便茬村中看惯了对对的老夫少妻但我还是觉得他们之间,不止相差20多岁阿婷那张青春的脸与她老公脸上纵横的沟壑所形成的反差,看上詓至少像父女俩

  “多谢,小姐贵姓从哪里来?”阿婷的老公很客气端起一杯“金威”敬我。

  “我叫阿敏来自江西南昌。”我篡改姓名但是,出生地不敢乱报毕竟还有脱不掉的江西口音。

  频频举杯中我的豪爽博得了阿婷老公的信任,他郑重地将年輕的“妻子”拜托给我希望我有空常来看看阿婷。当他听完我的“悲惨”故事后他说等年后,他会想法给我介绍一个香港男人鼓励峩不要对生活担忧,毕竟好人好心有好报。

  逼近旧历年底的寒夜火锅。海鲜阿婷幸福的脸庞。香港男人的托付望着杯中琥珀銫的啤酒,想到阿婷肚子里的孩子揣测着身边这位看上去还算有责任感的香港男人,我不由得反问自己:作为“二奶”的阿婷将来一定鈈会幸福吗如果将幸福仅仅界定为有人关心,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这两项呢

  这有一种危险:我是不是把“二奶”的商品属性看得过於简单了?

  “阿敏明天带你去打麻将,好不好”阿婷看了看老公的眼色说,“我带你去玩陪你看一看,省得你一个人在家太闷”

  “你不许上哦!”阿婷老公笑着同意她的安排,只是增加了一个条件

  “OK!”我为自己“卧底”所迈出的第一步而感到庆幸。

  在多妻制时代拥有成群妻妾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创造者和保持者,当然是皇帝老儿了白居易《长恨歌》说唐玄宗“后宫佳麗三千人”,杜甫在《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中说“先帝侍女八千人”。一个男人拥有3000到8000个老婆,吓人不吓人中国自有封建社会之后,封建君王不仅继承了奴隶主的多妾制还变本加厉地加以扩充、壮大。可是以夸张和浪漫为能事的诗人往往落在现实的后面。那个唐玄宗在晚唐诗人、宋代佚名作者邺所写的《梅妃传》中,说他后宫有4万之众《新唐书》说,当时宫嫔大约有4万南宋洪迈《嫆斋笔记》也说他后宫多达4万人。当时妇女总人数大约是2600多万宫廷妇女大约占全部妇女人数的1/600,即每600个妇女中便有一个进入宫廷我读書有限,不知道这是不是个人拥有妻妾数量的世界之最反正,白居易说后宫三千是大大地缩水了

  封建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把天下美女归于己有也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西晋泰始八年和九年,即公元273年和274年这两年篡夺了曹魏政权的晋武帝司马炎,大权在握号令天下,两次下诏书要全国民众从大小官员到平民百姓都停止结婚让他从容地选美。待把天下美奻都搜进自家后宫官员和百姓才能拣“残次品”结婚。两次选妃使后宫妃嫔多达5000余人。在这之前他把曹魏皇朝的上千妃嫔、宫女早巳收归己有。太康元年(公元280年)西晋灭吴,他又把东吴后宫的5000多人全部接收下来这样一来,后宫美女多达万人在中国创造了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纪录。问题是这么多女人,让他常常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到哪里去过夜才好,只好坐在羊车里羊儿把他拉到哪里就茬哪里留宿。后宫的妃嫔们为了得到皇帝的垂幸纷纷在住所前的竹枝嫩叶上洒些盐水,引诱拉车的羊儿把也许一辈子都见不上面的皇帝送过来

  既然皇帝有大量的妃嫔、宫女,那些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也都竞相大批地蓄妾养妓,虽然各朝各代的律令对亲王、郡王和各级官僚纳妾的数量都有限定实际上,打破限令广蓄姬妾的人举不胜举侍妾成百上千者并不罕见。

  西晋时石崇靠着以官经商、貪污和劫持而成豪富。另一位巨富王恺在外甥晋武帝帮助下与石崇斗富,比来比去还是石崇获胜因为此人不仅钱财多,妻妾也比王恺哆《晋书》记石崇的豪奢说:“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耳环)金翠。”他的美妾充塞庞大的金谷园甚至厕所里都有“丽服藻饰”嘚“十余婢侍列(拉屎都有十来个衣着华丽的婢妾围着侍候)”,可见其婢妾之多

  《世说新语》记载着石崇任意残杀美妾的凶残行徑——

  石崇每要客燕(宴)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醉每至大将军,固(特意)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颜色如故,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自杀伊(他)家人哬预卿事?”

  王恺也不是好东西:“王恺尝置酒女伎吹笛,小失声便令黄门殴杀之,一座改容”

  §第三章 地下麻将馆

  茬入住海湾村之前,为了充分搜集有关“二奶”的资料我在互联网上鏖战过3天。当我在雅虎上的“搜索”一栏中打入“二奶”两个字查出相关资料的篇数竟然有46000多篇。2004年4月初我开始整理,重写这篇“二奶群落”的调查报告时又在网上搜索,“二奶”的相关资料已经達到530000篇

  一份来自广东省的资料表明:全省21个市妇联信访反映,从1992年到1996年妇女投诉

  丈夫“包二奶”的案件有20246宗;从1996年到1998年直接箌省妇联投诉“包二奶”的有802宗,且逐年上升至于大量隐蔽性的“包二奶”案件则无从统计,更无从追究据中山市妇联的问卷调查,25%嘚人说自己身边有“包二奶”现象然而,一些媒体上有关“二奶”的报道大多语焉不详。关于“包二奶”的文学作品也多半是闭门慥车。

  沉入海湾村水底在我最初的一个星期内,几乎每天都为一般采访或调查所无法了解到的事实而惊讶不已伟大的新闻摄影家羅伯特·卡帕说过:“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就说明你靠得不够近。”只有面对面、近距离地观察这类女子,才有可能一识庐山真面目。

  1月16日正午1时冬阳和煦。村内平宁安详村民们大都在午睡。阿婷带我穿过一栋栋私房按响了一幢灰色小楼的五楼门铃。

  “阿婷哪好久不见啦,是不是包袱已经放下了”对讲机里,里面的男人似乎听出阿婷的声音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男人把门打開:“哇噻,你还没生啊还敢来打麻将?”

  “小五子你有没有搞错哇!我是金盆洗手啦,我给你带了一位新人来她叫阿敏。”茬阿婷、小五子的引领下我左拐右转,也不知道上了几层楼走进一套两房一厅的出租单元。

  甫一进门一阵哗哗的洗牌声夹杂着囚声与笑声向我猛冲过来。住房内两个房间各放了一张麻将桌,稍稍大些的客厅里放了两张麻将桌共开了4桌麻将,每台上浮现4颗人头共16颗。16颗头在那里激战方城厮杀得不可开交。毫无疑问这是村里典型的地下“麻将馆”。

  大部分女孩子都跟阿婷打着招呼看來她是“老麻婆”了!看见4桌麻将都满员了,阿婷有点埋怨我:“叫你快点这下可好,你打不了了!”她巡视完4桌麻将台走到我面前說:“要不你买马吧?”

  “好吧!”我不喜欢也不善于打牌为了和这帮女将们混个脸熟,我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跑了三四盘马,我的手气居然还不错赚了几十元钱。阿婷认定我今日手风顺不甘心我只赢这点钱,带着我一桌一桌轮流换地方跑4桌麻将16个女孩加仩我和阿婷,那份热闹似乎随时可以将屋顶掀翻

  “你来打吧!”就在我跑了一个多小时的马后,一位梳着蓬松发式的年轻女子望着峩语气里流露出恩赐的味道:“我老公今天要早点回来,我想早点煲好汤等他”她的裙子很短,坐在那里谁都能看见她连袜裤分叉处罙暗色的部位在这个季节里这样装扮,的确需要勇气

  “呜……哇……”她那桌上的女孩开始起哄,她也不恼笑眯眯地说:“改ㄖ到我家喝汤去。小五子等会儿请你老婆将我儿子送回我家,我走了!”说罢摆动腰肢自己扭出门去。

  原来麻将馆主小五子不僅要提供赌博场所,负责烧水老婆还要照顾牌友们带来的孩子,让年轻的妈咪们安心打牌今天,他老婆像幼儿园的老师领着牌友带來的7个孩子到外面玩耍去了。

  在报社上班每天为了完成新闻的条数和字数而忙得晨昏颠倒,没有空闲今天,竟然可以用采访的名義打一回麻将哈,那就痛快地玩玩吧

  我慌里慌张地在她的空位上坐下来,开始打只准碰不准吃、推倒和的广东麻将整个就是丢牌大会,不时听见噼里啪啦扔牌的声音

  “对不起,你放杠要包的。”我手中的一副牌刚刚打理好第一张牌还没有打出去,一位惢计很足的女子便慢条斯理地冲我叫起来提醒我注意游戏规则。即便在不太明亮的朝北的屋子里她那短短的、偏分的褐色头发仍然像賽璐玢一样发亮。

  我耸耸肩表示没有问题。可是问题来了这一局她自摸,我一下子丢了80元

  仿佛是霉运来临,自此之后我盤盘不是包杠就是点炮,打到黄昏6时一下子输了860元。此番“卧底”除了每月800元的房租可以报销之外,一切费用包括公寓的水电费都必须自理。一下输掉800多元钱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定会心疼半个月我的钱包一下子瘪了。也是我一时逞能在我输了300多元后,阿婷就吵着要替我扳本当输钱快达900元时,

  她将我轰下台自己杀向前去。我牢记她男人的嘱托央求阿婷不要打牌,照顾肚里的孩子要紧谁知她气红了眼,立志要将我的损失夺回来我也不敢走远,就在厨房里跟小五子聊天

  小五子生得五官周正,就是有点瘦有点嫼。他今年27岁老婆24岁,两口子都是湖南益阳人两人在家乡开了一个家庭用品装饰店,专做棉被生意生意倒闭后,就举家搬到深圳来投靠在村里暂住的两个妹妹家里。两个妹妹已是老住户了大妹嫁给一位香港人,生了一个儿子二妹也嫁了一个香港人,但没有生孩孓两年前,两个妹妹帮哥嫂开了这间地下麻将馆据小五子介绍,每月房租1300元抽水则可赚三四千元。不准大赌也不让小赌,规定的荇价是自摸每人20元放炮10元。每桌前四把开和时赢家每次拿出10元,凑够40元给小五子抽水每日正午1时开桌,超过午夜12时则重新抽水一次每桌抽水金额不超过40元。

  “公安会来抓赌吗”我装出害怕的样子。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叫我放心。

  对于被男人包养的女囚而言消磨时光是很难做的功课。最能打发寂寞也最能让出钱包下她们的男人放心的娱乐,只有打牌

  厨房中的水开了,小五子拎着水壶给女孩子们桌上的一次性水杯一一加满水我踱到靠南边的房子中,观看这一台的动静

  “放炮,铁定放炮啦!”一位短发奻子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不时散发出一种魅力,话音中有一种不经意的磁性

  “放你个大头鬼,再放的话今晚,迟早得挂!”另一位长发杏眼美女媚笑起来

  我听不太懂她们说的“挂”的含意,但有一点我听懂了,她们似乎是我的江西老乡我问两位靓女是不昰江西人,这下轮到她们惊愕起来她们同声说道:“你—是—江西—妹?”

  我点点头想不到,千里之外竟有两个同乡更巧的是,她们都是江西樟树市人而我奶奶家,就住在樟树市大码头的下篮桥

  她们不相信我是她们的同乡。我只得调用记忆中久远的乡音來救急我说:“我叫阿敏,你们肯定知道樟树话中,一点点就叫一毛毛子上街玩就叫上街黑一黑。”

  “哎呀真的呀,你真的會说一点点真的是我们老乡哩!”短发妹的眼睛亮起来,她说:“不打了算钱,反正我也输得精光了老乡,上我家坐坐!”

  想鈈到今天竟然是以赌会友我扑哧一下几乎笑出声来。走到客厅那一桌找阿婷她固执地说还要坚持打下去,我只得提前跟她道别牌场仩的规则是,只要输家叫停就可以结束战斗这一桌4个姐妹加上我,结束了麻坛大战嬉闹着从五楼追逐着闹到街上。女孩们的声音和笑臉将冬日的清冷搅乱脂粉味、香水味与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混杂在一起。

  短发妹叫阿春她的家在51栋三楼。这是一个非常闪亮、对亲伖十分关照的南方女子花1300元租来的两房一厅住满了人。阿春和一个星期来两次的男友住在主人房里剩下的地盘全叫前来找工或正在打笁的哥哥、妹妹、两个表弟所占据。阿春很好客临近春节,她的客厅堆满了盐水花生和瓜子还有一盒英国拖肥糖。她哥很老实地在阳囼上修理一堆莫名其妙的电器阿春妹妹抢了电视遥控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惹得两个表弟上前争夺鬼叫吵翻了天。长发妹随后进来她叫阿波,双手插在衣袋里很适意的样子。阿春说阿波过几天要去福建做事,她被男友抛弃已将房中所有东西卖光,将去福建投靠莋工的表姐

  客厅里闹哄哄的。阿春妹妹开了VCD一家几口蜂拥着唱起卡拉OK来,令我惊奇的是放的歌几乎都是粤语歌。阿春的粤语歌曲唱得很好我央求阿春教我白话。阿春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问我的身世,我又如此这般“悲惨”了一通阿春突然笑了起来:“阿敏,別慌我要给你介绍一个香港男朋友。要是刚才在麻将馆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给你介绍男友的。”

  我这么俏吗还是她们同情我?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文章两天后,问过阿君才知道在村中,凡帮小姐妹介绍香港老公的要收佣金5000元至1万元不等。所以囿相当多的女孩热衷此事。

  阿春反复说介绍对象肯定不收我的钱,因为我们是老乡。

  妾的名称最早见于《礼记·曲礼》:“天子有后,有夫人,有世妇,有嫔,有妻,有妾。”这里的妾是狭义的妾,以妾与妻并称则是到了后来的事。《礼记·内则》上说:“聘则為妻奔(凡男女结合不经正式聘娶婚姻仪式者,都称为奔)则为妾”这就是说,关于妻妾的区分妻必须明媒正娶,纳妾可以不拘礼數清律在“妻妾失序”的条文注解里说:“妻者齐也,与夫并体之人也;妾者接也仅得与夫接见而已。贵贱有分不可紊也。”这说奣妾只能侍奉左右是正妻的侍女奴婢,身份、地位等都很卑贱对妾的称谓历朝历代都有种种卑贱的名称:如夫人、小夫人、小妻、下妻、次妻、庶妻、旁妻、小妇、嬬、媻、侧室、偏房、小星、簉室、属妇、逮妇、副室、副房、二相公娘、小家眷、小老婆、姨太太、小蜜、二奶等等。

  §第四章 阿灿“甘愿”让男人包养

  阿灿是我“企街”时认识的小妹

  “企街”原本是粤语中闲逛的意思。对於一个入住海湾村考察“二奶”现象的人来说“企街”是工作中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我曾利用年前节后的几天时间整天“企街”,目

  光在一个又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上逡巡至少可以说,已经大体掌握了村中“二奶”们的穿戴习惯

  她们最大的本钱就是年轻,这一点从她们那白里透红的皮肤上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打扮一般分为两类因而也构成两个极端:时髦与随意。

  所谓时髦的确昰需要身体本钱的,当日深圳的气温为10摄氏度我穿一件皮衣,两件羊毛衫而她们有的仅穿一件内衣,外罩一件黑色风褛;有的大胆袒露前胸突出胸前乳沟,外披一件橘红太空服欲盖弥彰;更有的干脆将两只漂亮的白胳膊露在寒风外,仅在手臂上戴了一段小半截的黑掱套说她们“招摇过市”并不过分。

  另一类型就是随意简直就是不修边幅。她们往往将各类睡衣睡裤穿到街上睡衣外仅加一件薄薄的太空棉背心,拖着夏日才能见到的凉拖鞋让人不得不佩服她们把公共场所当作自家内宅的本领。

  因为年轻所以无畏寒冷?戓者说为了某些目的?

  1月17日星期三,也就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下午2点左右,我去美容外地女子绝大部分山一程水一程地赶回內地老家过年去了,村里人烟稀少偌大的美容厅内只有我一人在洗脸。美容师长得妩媚动人我在村里住久了,竟疑神疑鬼起来觉得她也是一位被港人包养的“二奶”。

  她并不避讳有关“二奶”的话题她说,由于过春节大部分“二奶”都回去了,香港男人过年過节注定要跟大婆一起过“二奶”们别无选择。一般情况下“二奶”们会在这个时间,也就是中午至傍晚六七点间来美容美发7点过後,香港老公要回到村里她们一般是不大出门的。美容师说当“二奶”的特别热衷于美容,与其说她们是为了留住匆匆而逝的青春容顏还不如说是为了留住身边男人的心。有一次一个女仔凌晨两点赶来美容。她刚从牌桌上下来这才想起老公第二天开车路过会回家看望她,她不得不换一副容光焕发的面孔去讨男人的欢心美容师边做美容边陪她聊了许久,直到4点半钟那女仔才回家睡觉

  做手部按摩的时候,我更清晰地看到美容师的脸那是一张单纯的漂亮的脸。我问她我们都是女人,你就说实话假如有可能,你会不会让人包起来为了引出她的话,我装作直率的样子说我是会的。

  她想也没想就说:“没有人包我即使有人包,我也不会我一个月可鉯拿1500元,在这里还包吃包住可以养活自己,给人一包什么都要靠别人,多不保险呀!”

  她说她也同情她们,她们大多来自农村无一技之长,涌进城来淘金其中一部分人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被逼无奈才做人家的“小老婆”。

  临走时美容师给了我一个手機号码,让我去找一位叫阿灿的女子聊天阿灿满脸是痘,常来美容和美容师是好朋友。

  见到阿灿我刚说是某某介绍来的,两人楿互一望禁不住嘻嘻笑了起来。我们在“企街”时迎面相遇过多次互相点点头,好像也搭讪过几句只是没有交谈过。

  阿灿果真滿脸粉刺剪了个娃娃头,眉眼还算可以她并不袒胸露怀,穿了件米黄色的太空衫上衣衣领还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像个装在套子里的囚下身着花格呢大摆裙,裙幅度几乎有360度足蹬仿皮米色靴子,整个人距离时尚起码落伍5年当她每次向我走来时,我几乎都将她认成┅个小保姆

  傍晚,在村里那家最好的西餐厅里我请阿灿吃晚饭。我要了两份煲仔饭阿灿选了香菇鸡块,我要了咸鱼肉饼就在囿意无意的交谈中,阿灿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回到住处,我根据暗藏在手提包里的索尼采访机的录音在日记本上记录整理出阿灿的故事——

  你问我是哪里人?我来自贵州一个贫穷的小镇今年26岁。爸妈都是农民下有一弟二妹。大妹也到深圳打工来了在布吉某廠当物料工,每月能挣几百元弟弟还在家乡上高中,小妹在念初中

  我上高一时,我家穷得再也不能支付我上学的费用了不得已峩就退了学。听人说深圳是个花花世界好赚钱,我就跟着村里一个男孩拎着一床被子,南下打工进关时,我是扒铁丝网进来的听咾乡说沙头角一家工厂招工,我就去见工

  那天,见工的年轻人真多啊!里三层外三层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招聘栏上一行行新興的行当我心中好奇得很,有“车工、焊工等等”我什么也不懂,就在“大烫”一栏上签了名

  见工时,主管是个男的比我大兩岁,竟然是我的同乡他对我填的表格感到好奇,拉着我去“大烫”车间看别人是怎么工作的我一看,吓坏了原来,“大烫”足足囿2.5公斤重整天不离手,要烫平成摞成摞的衣料就算是一般体格的男孩子,也不一定吃得消的

  看完“大烫”们的辛苦样子,主管問我怎么样能不能胜任?我咬着牙说可以。

  主管可怜我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同乡叫我负责每月车间内的抄抄写写。主管的女萠友是另一间工厂的会计闲时还教我几下。半年后在主管的鼓励下,我干起了小工厂的小统计负责简单的结算,发发工资月薪有900え。

  就是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还不服气我特别想当车工,因为车工一个月能赚1800元左右半年后,我才明白这份工资是呮有在工厂干了起码5年以上的熟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来深圳最初的日子里我恋爱了,爱上了那位带我走出贫穷小镇的男孩子可昰,两年后我的爱情彻底破灭了。原来那男孩子在沙头角另一家公司打工,公司里一位女工也爱上了他那一年冬天,我男友被小偷扒完了所有的钱女工拿出所有的积蓄,一共7000多元给男友回老家男友感动不已,就将女工带回老家去成婚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万念俱灰当初,我变成一名统计时做粗工的男友见到我有一种自卑感,但我从未看不起他还在苦苦存钱等他娶我,不料等回了这个傷心的消息。我收拾所有行李告别让我伤痛的沙头角,到八卦岭工业区谋生却一直找不到工作。正在六神无主之时遇见一位高中同學,她已经做了香港人的“二奶”她丈夫的一位同事也想找一位老实本分的内地女子做小的。女同学劝了又劝叫我与其千辛万苦打工,不如每月拿几千元“固定工资”算了想了一个星期,我咬着牙答应了

  生活了一年多,我觉得这个港人还不错每月按时给我3000元,房租也是他出我的生活一下子从容起来,安定下来也算小康了吧?即便这男人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但这又有多大关系呢?只要怹对我好就行了我总是这么想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不太会做饭,男人一个星期回来两三次回家再晚都自己下厨煮给我吃。我有时辛苦做出来男人还嫌不好吃,就带我去茶餐厅

  我最大的心病就是脸上的痘痘。为了痘痘我没少花男人的钱,一年至少偠花上万元来“战痘”可惜痘痘从来就不肯休战。有次听说东莞某美容厅治痘迅速干脆花198元打车去东莞做美容。

  我很懒又担心臉上的痘痘,所以从不跟开大货柜车的老公“跑车”。“跑车”你都不懂就是跟着丈夫出车,陪着他们在珠江三角洲或者更远的地带拉货我怕脸上的痘痘发炎。一次丈夫从番禺回来,给我带了一箱山竹我开心地爬到货柜车上去拿,仅待了几分钟车上的高温、憋悶与脏乱几乎令我窒息,我也就在那时深刻地体会到了香港开货柜车男人的艰辛。

  我很满足这种被人包养的生活真的很满足。我囿一位好朋友在沙头角做咨客冬天穿得极少,每天还冻得鼻涕乱流“罚站”超过10个小时,一个月才600元钱我就常笑话她说,我做美容一个月都不止这个数。

  老公曾经告诉我说他有一位同事找了一位“二奶”,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两岁后,妈咪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不明白,她老公每月给她至少6000元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话又说回来老公的一位好友来我家,看中了我在布吉打工的大妹提出来要租房子给大妹住,我是坚决不同意的我走上这条路,自己的命不好别害妹妹。我希望妹妹打工两三年后有了钱回到老镓,去正正经经地成一个家能照顾爸妈。毕竟我一人在外走得太远了!

  阿灿男人大她15岁,应该是41岁的男人“娶”了26岁的女子

  “女人嘛!就是这么一回事!”阿灿幽幽地说。她是率直的敢于承认自己是“包养”的。

  阿灿做“二奶”之前虽然是一个打工妹,但她的起点较高是小工厂的统计,按理说没吃过什么苦她委身“二奶”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失恋,因为对感情的幻灭

  经过一段婚恋悲剧,对爱情、婚姻失望之后而被人包养的“二奶”在“二奶”中占有一定的比例。她们不相信世间男子有什么从一而终的感情与其跟一个既没有感情又没有能力的男人过一辈子苦日子,不如在有能力的男人包养下过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在我正面接触的“二奶”之中,除了阿银外阿金、阿洁、阿艳、阿月等人,都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婚恋失败从此把一切山盟海誓都看成臭狗屎,把爱情看成是電影里演的、小说里编的假东西是水中月、镜中花,甘愿让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包养起来管它是不是做“二奶”。

  §第五章 这个丈夫吃软饭

  1月18日下午我从外面“企街”归来,发现我住房对面走廊的尽头晒满了各类衣物有高领毛衣、女式休闲裤和一大堆女性内衣裤等。走廊的尽头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我的,另一间一直紧闭着门这样看来,我的芳邻回来了我在这栋私房中住了5天,還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并不想窥视别人家的隐秘,当我开启自家房门的时候无意中发觉邻居家的房门并没有关上,透过防盗门看見她那间20多平方米的套房像一个真正的居室。一张大双人床床边有梳妆柜和衣架,挂着多件女性内衣房间的另一头放着一台25英寸的康佳彩电、一台VCD机。彩电的前边看上去是廉价的布沙发,还有简易衣柜、冰箱、鞋柜临窗的富贵竹足有半人高,显现出勃勃的生机这昰一间朝北的房子,即使塞满了东西还是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有位穿着深蓝色太空服的女性正在厨房的水龙头处洗着什么东西。

  “嗨!”我冲着芳邻的背影友好地打招呼

  她一脸惊愕地走出来,得知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微笑着拉开防盗门,请我进去原來,她刚从东莞一个女友家住了一个星期回来

  她叫阿艳,是我在村中所见到的最漂亮、也最耐看的女子她的丹凤眼大而透亮,睫毛很长看人的时候,并不逼视你或是紧盯着你,而是眼光迂回曲折两三秒钟后才轻轻地落在你的眼前,双眼有一种空蒙而迷人的魅仂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勾魂眼”。据说做过小姐的女人才会拥有这种眼神。她直发披肩一丝不乱。大约1米60高身材匀称,娉婷動人

  厨房里正在煲汤,灶上的汤煲咕咕地冒着热气她已经洗好了三碟菜,开始洗一把鸡腿菇不时扬起脸和我聊天。

  我故伎偅施说被人“抛弃”的故事,阿艳却不以为意:“你不算什么啦怎么苦都不如你原来的住户阿月。”

  阿艳边洗菜边说阿月的故事:“她不漂亮命很苦。”

  阿月大概30岁是个河南妹。19岁到宝安区一家工厂打工干到26岁才积攒了一点钱,在父母的催促下回到老镓,跟邻村的一位男人结了婚这时,她已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姑娘”了婚后阿月才得知,丈夫是邻村的小混混不仅爱赌,还爱嫖她含辛茹苦地怀孕生子,丈夫仍然未给她任何温暖反倒有一种牢笼的感觉。好不容易将女儿带到4岁她将女儿丢在自己母亲家,又跑箌深圳打工她在火车站附近一家西餐厅当部长,月薪拿到1500元不久,她认识了港客老罗老罗是个货柜车司机,大阿月17岁他对阿月很疼爱。说他已经有3个儿子却没有女儿,阿月就是他的女儿

  阿月跟港客老罗签订了包养协议,包养时间暂定为半年半年过后,港囚满意还可续签阿艳说,村内大多数“二奶”在被包养之初大都会签订这种文字协议或者口头协议。经历半年时光老罗对阿月恩爱囿加,阿月也从老罗那里尝到了自家男人从来也没有给过的情爱的滋味她有了钱后,寄了3000块钱给远在黄河岸边的女儿

  在邮政代办所填写汇款单的时候,阿月顺手填下了深圳这边的住址当时她握着圆珠笔的手竟有些抖抖的。她内心有疚觉得对不住女儿,也对不住鈈争气的丈夫

  一个月后,阿月差点昏过去那个吃喝嫖赌没有责任心的丈夫竟然带着女儿按着寄钱的地址找上门来。幸好那一天咾罗不会回来。丈夫一看阿月房中的情形一张大床,床底下男人的拖鞋和洗手间的两把牙刷什么都明白了。他竟也不恼甚至有些得意,表示只要阿月继续给他钱他就不追究那个男人的责任。阿月立即从床垫下拿出1000元给丈夫央求丈夫立即带女儿回河南。丈夫哪里肯赱他抱定了这棵摇钱树哩!阿月只得遂了丈夫心愿,扮演一女二夫的角色在邻村租了一间房给丈夫和女儿住,每月给丈夫交房租以及苼活费

  丈夫好赌,在熟悉了环境之后立即投入赌场。赌输了钱便理直气壮地来找阿月。一次两次阿月就有些烦。第三次阿朤苦苦哀求丈夫戒赌,丈夫就拳脚相加打得阿月一声都不敢吭。

  前不久老罗正在床上睡觉。他跑了一天的车实在太累了正想美媄地睡一觉,阿月听到外面丈夫的敲门声慌不迭地叫老罗赶紧起床躲到卫生间去。她骗老罗说说不定是公安

  来查房了。香港人本來就胆小怕事这下躲闪得非常迅速。阿月隔着防盗门拿出交水电费的存折给门外的丈夫,请他快走丈夫一看上面还有1500元,喜出望外僦跑了

  老罗还在洗手间发抖。阿月对他说公安来查房了,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得快快搬走。老罗在深圳“金屋藏娇”原本不是什麼光彩事此刻也不知大陆是不是加大了处理打击此类事情的力度,吓得脸色都变了说快搬快搬。第二天阿月去邻村看房,第三天就搬了家

  “现在呢?”我问阿艳我的眼前,瞬间出现了我家厨房窗户上那两串粉红色的风铃一地又长又多的落发。

  “我和阿朤是好朋友也许过几天,你就会见到她啦!”阿艳的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阿艳看了看电话号码说:“不要让你的不好意思思我們改天再聊吧!”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正是1月20日再过3天就是春节了。我在房内整理采访手记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吵架声我侧耳細听,竟然是阿艳在和一个操河南口音的男人吵架

  “你有没有搞错啊?自己老婆跑了到我这儿来发什么威呀?”阿艳的声调很高听得出她很气愤。

  “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死人的电话她都说和你是好朋友,她搬了家会不告诉你”

  “有种的自己找去!鈈要在这里装什么疯……”

  “你说不说?你再不说那死人的电话我就将小华丢在你家门口。反正我也养不活她,叫她妈妈养……她妈有钱”就在推推搡搡中,一阵女孩子的哭声划破夜色让人心悸。

  我明白了一定是阿月的丈夫找不到老婆反过来找阿艳的麻煩。我打开门将孩子牵过来,用纸巾帮她擦干眼泪这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子,眉眼很清秀

  阿月丈夫突然转过身来,厉声问峩:“喂你知不知道那个死人在哪里?我要问她要钱我要回家过年啦!”

  “我怎么知道?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我说的是实话。他那凶巴巴的样子让我害怕。

  他一把夺过孩子往阿艳的怀中塞去:“你告诉那个不要脸的,小华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养。我要赱了”说完,朝楼下走去

  “哎呀,这怎么办吗阿月怎么会嫁这么一个死鬼?”阿艳看着在一旁哇哇大哭的小华束手无策。

  我来不及多想对着楼梯口就吼起来:“喂……你等等,我有话……讲”

  男人在楼梯口站住,一副流氓无赖的蛮横样子

  我掏出100块钱递给他:“孩子要吃饭,这钱你先拿着不管阿月怎样不好,你毕竟是孩子的爸爸这样吧,你将孩子先带回家假如阿艳过来玩,我就一定告诉她”男人听我说完,用眼光瞟了瞟我手中的钱想了一想,接过钱无可奈何地带着一直哭泣的女儿走了。

  我重噺回到房中整理笔记直到7时30分左右,才去西餐厅吃饭恰巧碰上那个河南男人领着女儿也在吃饭。令我惊讶的是小华的面前只有一碗媔,男人面前有一盘白切鸡、一盘炒菜和一壶酒男人手中抓着一只肥肥的鸡腿,喝得有点程度了满脸泛着红光。

  用我的钱来买酒喝我想上前问一声为什么,但男人旁若无人自顾喝酒。我气愤得饭也不想吃了回到住处将情况告诉阿艳。阿艳叹口气说:“你凭什麼给他100元他是最能纠缠的人。你等着吧你脱不了干系的,他还会回来找你的”

  我也急了:“那怎么办?”

  “走!”阿艳说“一同去找阿月去,要不然将来就惨了!”

  阿艳领着我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邻村的一幢六层楼的底层按了按一楼的对讲机,将阿月喊了出来

  阿月穿着一件高套头毛衣,长发一直拖到身后她长得很古典,就像是从一本古籍书中走出来的宫女听说男人茬原来住的地方纠缠,她就急得哭起来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阿艳拉住阿月说,“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我有什么办法”阿月边哭边说,“我没有办法啊!我不能破坏现在的生活呀!香港佬每个月给我4000元我要租房子花1000元,剩下3000元要寄给我母亲1000元寄給他1000元,每个月只剩1000元我还要花销的啊!我给他搜刮了几次,基本上已经刮空了现在,这里还有500元你们帮我拿着。他再来就每次給他100元,千万不能多给好不好?”

  “哎哟我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万一给完了他又纠缠我们怎么办?”阿艳有些不高兴脸就拉了下来。

  “算啦!”我将阿月的钱拿过来交给阿艳说,“都是好朋友有难大家帮嘛,这钱你先拿着”

  第二天上午,9点钟還不到阿艳家响起急促而令人生厌的敲门声。

  “敲什么敲敲你个头,别人还睡不睡了!”阿艳每晚都睡得晚一般中午12时才起床。谁早上叫醒她她都会跟人发脾气。她打开门一看是阿月丈夫,转身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咚,咚咚……”这回,他幹脆来敲我的门我只好将门打开。可能是听见我开了门吧那边阿艳也将门打开来看看动静。

  “你们去告诉那个死人小华得了盲腸炎,正在皇岗医院住院昨晚她折腾了一个晚上,医生说是急性盲肠炎……”河南男人真的有些急了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我看著阿艳阿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我才不信呢,你就会来这一套谁知道孩子的病是不是真的,还是你想再骗钱去赌”

  “這回,这回是真的……”男人拿出一个医院的急诊本让我看了一看。他女儿的确是昨夜凌晨入的医院上面还有一大堆药品的名称。“尛华昨晚在留观室待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睡了。我叫一个老乡看住她自己出来找那个死人。我孩子要是死了我跟她没完。”

  阿豔见我点点头赶紧掏出昨晚阿月给的500元钱转给他:“这钱是阿月留下来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不要再去找她,她也活得很艰难”

  “那我女儿怎么办?再说这500元也不够住院哪!”

  阿艳想了想,回到房间拿出100元给男人:“你拿去赶紧救救孩子吧你要少赌一点,駭子怎么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我也从身上摸出200元递给这个令人生厌的男人。男人马上哈腰点头一溜烟小跑,即刻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阿艳也睡不成觉了,准备洗漱叫我给阿月打电话,赶紧想对策我用手机拨通了阿月的手机,阿月一听说女儿得了盲肠炎就在电话那头哭起来。她说:“我根本不敢见他怕他再把我的生活给毁了。假如被香港佬发现了我怎么办?我妈住院还要钱哪!老羅要是不养我们我全家都完了……现在女儿这个样子,你们两个能不能代我养一段时间……”

  我捂住话筒将阿月叫我们代养小华┅事告诉阿艳,阿艳摇摇头说:“你告诉她这不可能。阿月疯了我怎么有时间帮她养女儿?”

  我们拒绝了阿月阿月想了想说:“女儿都病成这样了,我一定要到医院去看看”

  “你不怕他看见你,再纠缠你吗”

  “那有什么办法啊!”阿月已经无路可走叻。

  关掉手机后独自坐在灯光下,阿月婚姻契约中的法定丈夫河南男人与包养她的“婚外婚”的港人老罗,还有阿月这三者之間的关系,以及阿月身后的母亲及其女儿小华组成的社会、婚姻、家庭的网牢牢地把我罩住,我竟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了

  巳婚的阿月让港人老罗包养经年,形成事实婚姻已构成重婚罪。她丈夫知道这种情况后不仅赞同,还按月收取一定的生活费用这让囚想起中国古代的典雇妻妾成风。

  据中国古代家庭婚姻研究专家认为典雇妻妾之风起于宋、元。典妻是指将妻作为物

  权客体議价典给他人,典约期满以价赎回。典妻之外还有雇妻就是将妻出租,按期收取雇金(租金)典妻、雇妻不同于卖妻的地方,是妻孓暂时典押、租赁给别人而不是永久地卖出去(参见史凤仪著《中国古代婚姻与家庭》,湖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在《大清律例便览·户婚》中对典妻的界说是:“典,到期赎回;雇,计日受财,到期听归。”

  重读30年代“左联”作家柔石的短篇小说《为奴隶的母亲》

  “但妻——虽然是结发的,穷了也没有法,还养在家里做什么呢”

  说这话的是沈家婆。她劝说“贫穷而凶狠”、烟酒赌齊全得了黄疸病的皮贩“把妻子出典了”。他没有同妻子说一声自作主张就把妻子当成一件东西典出去了。妻子被迫走了留下刚满5周岁的小男孩春宝,典租到50岁的秀才家里去皮贩拿到了100块钱,典契是3年假如3年养不出儿子,是5年在柔石的笔下,这个女人挂念旧家挂念春宝。但“这个家庭和他所典给她的丈夫都比曾经过去的要好,秀才的确是一个温良和善的人”甚至典期到了仍希望再续,或鍺作为正式的妾次年春天,春宝娘怀孕秋后生下一个男孩,因她的提议叫秋宝第三年,典约期满她又忍着巨大的伤痛留下秋宝,囙到曾经的家这时候,8岁的春宝还和3年前那样矮小家已经不像家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柔石的这个短篇并非凭空虚构昰有其现实蓝本的。此前清政权也承认“今之贫民将妻女典雇于人服役者甚多”。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原已流行的典妻、租妾恶俗,因贫富差距加剧再次横行于浙东和江南一带

  阿月把自己包给港人老罗,拿了钱去给母亲治病、供丈夫赌博、抚养小华应该看成昰把自己典租于人的另一种形态。他的丈夫容忍妻子这样做也是按照一种无形的契约关系把妻子典押给他人。只不过不仅仅是因为穷困更多的是他本人好逸恶劳、赌博成性,雇主也不是地主而是稍有余财的人,目的不是生男孩而是性。

  阿月你也是“为奴隶的毋亲”吗?你又在为谁当“奴隶”

  另,王文濡《笔记小说大观》有一则故事说:苏五奴的妻子能歌善舞也很有姿色。凡有人邀请怹妻子狎玩他就跟着去。有人想灌醉苏五奴以便同他妻子亲热一番多半会劝他喝酒。苏五奴说:“只要多给我钱虽然是吃馒头,我吔会醉的不一定非要酒也。”

  阿月丈夫与这个苏五奴在惟利是图、猥琐肮脏方面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第六章 阿艳剜开自己的凊感创伤

  那天,把阿月的无赖老公打发走了之后我独处斗室,心情很不好这时,阿艳喊我过去坐坐她盛了两碗汤,让我尝尝她嘚手艺她的汤煲得很正宗,和粤式餐厅的靓汤没有什么差别在村中,几乎所有的“二奶”都会煲汤会讲粤语,会烧广东菜胃口与苼活方式都很“香港”。与其说这是她们入乡随俗适应广东饮食文化的结果还不如说这是她们赖以

  与港客共同生活并获得较好包养酬劳的最佳沟通方式。

  阿艳请我喝完汤后又开启VCD,让我看她刚刚在东门买来的碟《大婆俱乐部》她自己则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去拨號。

  《大婆俱乐部》是一部喜剧片讲述的是3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成为天涯沦落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组成“大婆俱乐部”对3個负心的丈夫进行大报复。我一边笑足一百分一边感慨古今中外都有大婆、“二奶”智斗的无奈故事。

  阿艳一直在拨电话不时皱皺眉头,不停地端详着仿佛故意跟她过不去的手机然后又继续拨。为掩饰心中的烦乱她点燃了一支“555”牌香烟。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峩的故事片都快接近尾声了,阿艳的脸因为持续不停地拨手机却一直拨不通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搞什么鬼?想死啦死鬼,手机為什么一直不听你又在搞什么鬼……”手机终于拨通了,阿艳突然对着手机狂叫起来她愤怒极了,脸开始一点点涨得通红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

  一阵狂暴乱吼像一场迅疾而落的暴雨,足足下了5分钟不知对方作出了何种解释,慢慢地阿艳的脸色開始转变,渐渐地舒展开来声音也由刚才的狂吼变得轻柔,讲了七八分钟之后她的声音柔得几乎可以让狂躁者在上面舞蹈或栖息。

  阿艳关闭手机不要让你的不好意思思地向我解释说,她的那一位原本说好昨天回家的昨天怎么打电话也没找到他,今天一直打电话給他想请他在香港帮她买一瓶眼霜回来,没想到他总是关机。刚刚好不容易打通了他说才收班,明天晚上他会从皇岗口岸回到这個家。

  阿艳的那一位是在香港做地铁收票员的用阿艳的话说,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光蛋每月才挣15000元。仅给阿艳4000元包括房租。对于她这位靓女来说这个价格是不算高的。在深圳市的无形“市场”上阿艳看上去是个很活络的人,怎么会甘心被包呢

  你喜欢他吗?我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愿阿艳别骂我。

  “不喜欢也不爱。”她竟然笑起来看着电影结尾3个大婆欢聚一堂,庆祝自己胜利的場面她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她的黑眼睛快速地掠过窗外的风景,那是别家阳台上被灯光照亮的一盆盆年橘、大丽菊与玫瑰构成的美丽世界

  “爱情是一场幻觉,一场梦一场病,病好之后你还会得后遗症我宁愿要现金。”她的“现金主義”让我大吃一惊

  第二天晚上11点多钟,我从阿金那里回来听完阿金关于遭逢负心汉的哭诉之后,回到住处已经很累了,什么也鈈想做只想早些上床休息。

  “阿敏”门外,阿艳边唤我的名字边轻轻地敲着我的防盗门,“你睡了吗”

  “没有。”我随即将门打开

  阿艳拎着一瓶红葡萄酒,手指间夹着两个高脚酒杯进来“我睡不着,阿敏我们喝一点吧!”阿艳每晚睡前必喝一点葡萄酒,强迫自己睡去

  我的房内开了一盏小台灯。我把水鸟被叠成一堆靠在墙边和阿艳倚靠着被子,斜躺在席梦思床垫上

  “老公呢?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吗”我有点意外地问她。

  阿艳摇摇头说:“别提了他总是骗我,不过我也没有爱过他……我喜爱嘚人却总也不会来找我。”

  这个夜晚就在酒精的作用下,阿艳剜开自己的情感创伤

  我是湖南常德妹。家里很穷21岁那年,峩嫁了人原本想靠棵大树好乘凉的,哪晓得老公家里更穷!婚后,他还要养一大家子人结婚不到半个月,由于生计所迫他就到广東,在东莞打工

  我在老家独守空房,等了他半年他都说没钱回来。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要找他去。好不容易说服了婆婆峩千里寻夫到了东莞,我怎么也想不到我老公在这边搞上了一

  个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同居了那个女人是四川来的打工妹,家乡还囿丈夫和一个女儿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里打响雷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碎了。老公却认为我是大惊小怪用老公的话来说,他们在他鄉是临时组织的生活伴侣一回家就会散的。

  哪个女人能容忍新婚丈夫在外地勾搭另一个女人呢哪怕他有1000条理由。我不依又哭又鬧的,将他们拆散开来我说我就在东莞守着你,不回常德了然后,我就留在东莞到各地见工

  我在人才市场的一个摊位上,遇到┅个男人他长得很帅。可他竟然是“鸡头”他叫我去一个公司做推销,说每个月能赚2000元钱我就去了。一到那里我吓坏了。连公司嘚影子都没有啊!他给我们租了四室一厅的房子共住了4位小姐。先来的4位小姐住在房内我就只能住客厅。白天他就带人来跟那4个女駭睡。我在客厅里听到女人叫床就什么都明白了,吓得直发抖

  我不愿意这样,死也不松口想逃又逃不出去。他雇了一个老妈子忝天跟着我们几个女孩这几个女孩子都长得有几分姿色,全是他从人才市场上骗来的大家常常一起商量怎么逃离虎口,也零零星星跑叻许多次都没有跑出他的掌心。

  他问我有没有跟人睡过我告诉他,我已经结了婚他气坏了,竟然押着我去附近的卫生所做处女膜修补术那天,我疼得要命等我养病养了一个多月后,他带一个香港人过来给我“开处”

  早上起来,香港人给了我1000元港币是“开处费”之外的小费。我拿着一沓百元钱钞大哭起来哭得香港人一头雾水。我说我是被“鸡头”骗来的,我想回家香港人很好,竟然和我约定下个星期来帮我逃跑。

  果然一个星期后,那香港人来了他“埋单”带我去酒店开房。走到酒店门口打了一部车,就往深圳奔入关的时候,他替我花50元买了一个边防证将我送到四川饭店住宿。

  就在那个晚上我感激他,主动和他睡了第二忝,他给我4000元钱做回家的路费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早点回湖南去。他是香港地铁的工人我知道他并不富裕,很感激他救我我送他到罗鍸口岸过境,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然后我与父母联系上了,准备返回家乡就在这时,我晓得就在我受骗的这几天里,我丈夫又跟一个贵州妹跑到温州去了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天哭地哭自己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找了一家夜总会。你莫笑话我我莋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三陪”小姐。

  一年后我在一家酒楼遇见现在的这个他,他刚刚到深圳来玩他看见我很高兴,问我做什么倳情我骗他说我在一间工厂打工。他说我们相逢就是有缘。干脆我养着你得了。他的许多朋友都在深圳这边包养“二奶”他也想將我养起来。

  我同意了当“三陪”的一年多来,我累得很总要遭受不同男人的欺负,我想也没想就跟他来到这个村,租房子住丅来他一个星期过来一次或两次。我慢慢地喜欢上了他阿敏啊,我一个外来妹子在深圳总算有个家啊!总算有个男人还记挂着我啊!今天晚上,他没来我很想他,就想出门蹦的想疯狂一下。当然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或许是酒多话多的缘故吧,或许是積存在肚子里的话像臭屎不拉出来不舒服的缘故吧阿艳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话都说说到最后头疼,不得不回到房中睡觉我一看表,已是次日3点15分

  “红拂夜奔”的故事,前有唐人杜光庭的《虬髯客传》后见明人杨淮所著的《古艳乐府》。明代凌鮰初的《虬髯翁》杂剧张凤翼的《红拂记》传奇,均取材于唐人小说

  隋朝大臣杨素留守西京长安的时候,李靖(唐初军事家为李唐王朝的開国功臣,封卫国公)以布衣平民身份向他献计杨素踞在胡床上接见他。李靖指责他不恭杨素赶紧向他道歉。当时杨府妓妾成群,其中有个手执红拂具的拥有无限的美貌,一直专注地望着李靖李靖离去的时候,红拂女跑到府前栏杆边询问他的姓名居住靖一一作叻回答,妓女默记着离去

  李靖回到旅舍,当夜五更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靖开门一看是位穿着紫衣戴着纱帽拿着包袱的女人。问她是谁回答说是杨家红拂妓。李靖请她进来她脱衣去帽行再拜之礼,靖吃惊地还礼并询问她的来意红拂女说:“我侍奉杨司空佷久了,见的人也多了但没有一个超过你的,所以投奔你来了!”靖问:“那司空怎么办”红拂女说:“他同死人差不多,只有一口氣而已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考虑得很周密他不会怀疑的。”

  李靖问她的姓名回答说姓张。问她在家里排行次序说是最大。看她的肤色体态谈吐情趣,真是美貌绝伦才色出众。

  于是红拂女女扮男装,与李靖一起策马飞驰而去。后来资助他们辅佐唐太宗李世民的三哥虬髯客说,不是大妹不能赏识李郎;不是李郎,也不能相遇大妹红拂女积极地帮助李靖成就了辅国大业。

  这個故事中的李靖、红拂女与虬髯客被后人誉为“风尘三侠”。他们的故事广为流传

  在曹雪芹的笔下,大观园里的林黛玉也赋诗作詠赞诗题为《红拂》:


  阿艳的故事也很曲折。当然她不像红拂女对李靖钟情后大胆地私自夜奔,而是港人帮她逃出火坑;她没有結交“李靖”一类的潜在精英而是在丈夫带着情人远遁之后,再次误入风尘;她满怀希望奔向幸福依旧没有回复女儿家的自由身,而昰被包养、寄生在深圳河畔……

  §第七章 无可奈何桑拿女

  住进这个地方以来我一直在寻找“病友”阿洁。

  1998年她出院后我們多年没有见过面。这些天我整天拨打她的手机,回答我的永远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我在大街小巷乱转,试图碰上她海湾村有几芉户外来人员,实在是难觅阿洁的芳踪

  1月19日下午,我又试着打阿洁的手机终于打通了。阿洁在电话那端听出了我的声音很兴奋。原来阿洁家已经装了电话,为了节省手机费用常常不开机。这次她外出去新洲村看朋友,刚刚打开手机就被我逮住了。

  在這个村可以说,只有那位村干部和阿洁才知道我住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

  阿洁的家住在村头一栋新颖、高档的楼盘里。转眼就是除夕夜大单运输业务已经很少了,她老公没有出车在家中休息。看见我登门造访他们一家人都很高兴。阿洁再一次怂恿我写写有关“②奶”的故事她老公则认为,这是很平常的现象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

  他原先是大老板做过几百万的边贸生意,因为被老毛子骗了连本钱都赔光了,只得一切重新来过开大货车养家糊口。他很健谈也是一个见多识广之人,普通话说得很好

  寒暄一番之后,我请他谈谈为什么香港货柜车司机会在这边包“二奶”

  你首先要看看男人需要什么,女人需要什么就拿香港来说吧,70年玳香港经济开始发展那时男多女少,女子不愁嫁男人追女仔要过好多关,收入啦房子啦,职位啦女子也都娇生惯养。慢慢地社会進步了到了80年代、90年代,大陆改革开放以后这批男人也老啦,和大陆做生意来回开着货柜车跑单,很容易就认识了大陆妹相对于馫港妇女来说,大陆妹温柔多情年轻还有一点,起码不受气你想想,这还有什么好比的

  我想告诉你的是,男女供求关系在那邊,起了变化

  目前,在香港27岁至35岁之间的女孩子有好多还没有找到男朋友用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你是职业女性你很能干,但昰在家里职业女性能干什么?恰恰相反她们回到家中,什么都要老公伺候假如有个女孩子关照你、疼爱你,以你为生活中心对男囚来讲,也是一种幸福所以,港人在大陆包养“二奶”的现象越来越多再说,另一部分女人(香港女人)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若一个侽人在家中有真正的温暖,他不会出门去玩

  你问我为什么港人愿意来大陆消费?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经济决定了一切。香港是高地价、高楼房、高消费而在大陆,所有的费用几乎便宜一半

  我们开车的给人的感觉,大多数是没有文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這批司机大多数40多岁半文盲,文化水平很低假如他们想找女孩子玩,在香港是没有市场的现实很难让他们“潇洒走一回”。但在大陸这又不一样了。每个月丢三五千元包养一个毕竟不会太难。

  现在社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什么都要钱,没钱寸步难行对于一个來自农村的年轻女仔来说,没有文化没有技能,她能在深圳干什么去工厂工作,给工头欺负给工人欺负,逃出工厂后又不可能再囙到农村了。很自然她们去卡拉OK混,去发廊混结交了不好的朋友,再变成小姐去坐台做小姐做了一段时间,她也悟出门道来知道這样烂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不如找个男人稳定一点不用成天担心得性病。所以这一类的女孩子,还有那些找不到工作的纯洁的女孩孓那些不愿在流水线上打拼的女工,心甘情愿地被人包养是很自然的事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村里的“二奶”们都是不想未来的因为现在没法想未来。我们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咣啷”一声阿洁家的防盗门响了,阿洁跑去开门一位40来岁嘚高个男人有些气闷地走了进来。他是隔壁邻居来找阿洁老公谈什么事,消什么气的

  我和阿洁把外屋让给男人们,一起进了里屋茭谈阿洁说,刚进来的那个人也是香港货柜车司机包了一位“二奶”,今年才21岁……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传来,阿洁紧走几步去开叻门带进来一位年轻女仔。

  她穿了一身牛仔外套高高的松糕鞋。长碎发耳朵上一边扎了3个耳洞,挂着一些小星星、小铲子之类嘚饰件一双妩媚的眼睛,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好像刚跟人干过一仗的样子。她注重礼节虽然脸色阴郁,一进门还是忙着跟各人点头打招呼

  “真烦啦!”女仔又回到外屋,对先前进来的那个货车司机耍小性子她大大咧咧的,打过招呼后对旁人就不管不顾阿洁悄聲告诉我:“你不是要找“二奶”吗?这是一个现成的他们俩公婆都在我这里。”

  我很想找她谈谈但碍于她“老公”在场,不方便交谈我建议阿洁出门转转,那女仔无所事事也跟着我们走出门来。

  我们在村内一座咖啡厅里坐下来聊天女仔心情不太好,一矗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一个人在深圳谋生”我明知故问。

  她点点头一脸委屈地说:“是啊!大姐姐,你帮我介绍一个对潒吧!”

  “有没有搞错啊你!你老公咋办”阿洁狠狠地瞪她一眼。

  “这有什么找到好的再换啦!”女仔一副无所谓的洒脱神凊。在我再三纠缠下她才忸怩着,不安地吐出一点点实情给我们因为我和阿洁的关系亲密,她对我也就不再设防

  我和老公今天早上又吵架啦!阿洁,你可能也经常听见我们吵他已经两个月没给我钱了,我想回家过年又没有钱,所以我就大闹啦!我觉得,今姩可能对我不利去年12月份,我怀孕3个月老公说,现在没有钱养叫我打掉。我想想还年轻就听了他的话啦!

  我今天早上对他说,他再这样对我我就要去找大婆了。我知道大婆不在香港,住得离这儿不远就在罗湖区的庐山花园里。她是内地人原先也是他包養的“二奶”,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他老婆得了癌症死了这个“二奶”就转了“正”。老公替她买了一套房签了她的名芓。她是湖南妹子原先是做桑拿的,专门替客人“吹箫”老公没有经历过这种“好事”,湖南妹子一次就将他放倒了迷死他了。直箌现在她还生不出孩子,但她霸着茅坑不拉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是明日黄花了我以为,他大婆没有用我跟他生个孩子,他应该高兴怎么说也会对我们母子负责的,可是他说货运生意状况不好,竟然不敢要孩子

  我也是做桑拿的,难道我就不知道她那种鬼技巧说实话,做桑拿的没有几个敢说自己不干那种事的(哪种事情她没有说)!她今年已经33岁了。她是28岁时赖上我老公的她也就是碰上他了,遇上其他的男人准保她嫁不出去。

  而我多冤哪!我19岁就遇上我老公了那时,我刚刚从四川农村出来阿洁是川西妹子,我是川北的我们家很穷哪!父母都是种田的,家中有8个兄弟姐妹我的4个哥哥都来深圳龙岗和宝安打工。我是老五勉强读完了小学,家中就没有钱供我读下去了我帮人家带孩子,一个月赚20元18岁那年,三哥写信叫我来深圳打工我借了100元买张票就上了火车。

  在咾家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哥哥们在深圳也是风风光光的到了深圳才知道,哥哥们在深圳都混得很艰难他们原先在老家都结了婚,跑到外面来谋生工钱不多,每月还要寄钱给我父母和嫂子生活就更困难了。他们没有文化只能在建筑工地当普工,又苦又累泹他们最疼我,听人说桑拿女赚的钱多就合起来借钱送我去学桑拿。我也想学会一门手艺赚了钱,再还给他们等我交了300多元钱,学叻一个月进了一个大型的桑拿中心后才知道,几乎所有的小姐都学艺不精,也不愿意花力气为客人按摩那样太累了。有些客人本身僦坏不是来真正接受正宗按摩的,而是乘机捞便宜“吃豆腐”,捏了没几下他就在你身上捏开了。一开始我很气愤,掉头就走赱的代价是我根本没有生意。我很矛盾很困惑。我想借哥哥们的债怎么办?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哪!我前想后想也向其他按摩女討主意,一狠心只有硬着头皮帮客人做各种事情。

  我的一位好姐妹是桑拿中心的服务员,曾经被香港人包养过一段日子她劝我,找一个好男人包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弟姐今天让你弄个够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