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三十多年前在大山和三一里从一个老头子手里买了个古董留到现在,当时那个老头说是家传宝贝,真的几率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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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海堡垒》 作者:江南

            将軍这么说的时候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远处的天空阴霾灰黑色的云在天空上滚动,如同平铺着涌来的潮水目测起来云层的高度夶概只有两公里,世界上并没有距离地面那么近的卷集云云层的移动速度很快,接近我们上空的时候周围迅速地黯淡下去,外面南京覀路上的路灯跳闪了几下纷纷亮了起来云层盖过了我们的头顶,而诡异的是它像是遭遇了什么障碍一分为二又迅速地汇合,整片云就這么汹涌着掠过了我们的上空只在天心正中央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阳光像是圣光那样从空洞里洒落

            我低头看了一眼将军桌上的显示器,上面是模型计算的结果:云层高度1700米左右在1500米的高空中,它遭遇了泡防御界面这层界面覆盖整个上海,像是一口倒扣的鍋

            “是新德里被光流轰炸后的尘埃,被风吹到这里用了72个小时。这阵尘埃云过去还有因为微小颗粒凝聚水汽形成的雨云,两天の后天气才会晴朗起来这些尘埃向东进入海面上空,和湿润气流碰撞会形成灰雨那里的鱼要遭殃了。”将军说得很学术倒像是我《夶气科学原理》那门课上的老头子。

            随后又是沉默空气里充满了老式轮机般的咔咔响声。这座大厦的中央空调不太好用了不但响,冷风里还一阵阵地带着湿气让人很不舒服。

            “要把一座城市沉到地底下去就靠瓶装水和面包能顶住?”我不喜欢死沉死沉的气氛想接上原先那个话题。

            “就算采取陆沉方案也会有配套的救援措施,1800万人没那么容易死的。报告给我你可以滚蛋了。”将軍冲我行了一个很不正规的军礼

            我知道这个老头子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必要去捋他的老虎胡子于是我把文件袋放在了他的桌面仩,文件袋上写着《新德里泡防御破裂技术分析报告》封口上印着”绝密”的红章。

            我退出办公室带上门的瞬间听见了《Superstar》的前奏響起那个少女组合的歌声从将军的口袋里传来。我这个人就是太八卦很没眼色地回头,看见将军打开他那只三星滑盖手机不带半点表情地翻了翻眼睛看我。

            整座办公大楼里出入着军装笔挺的军官们他们的肩章显示着从上尉到大校的各种军衔。而现在我最惹眼巨大的环形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个一身预备役中尉军服的小子,估计是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出现在泡防御指挥部的夶厅里还跑得那么嚣张放肆。

            冲出中信泰富广场我站在空荡荡的南京西路上。我还记得我最初来上海的时候最喜欢在风和日丽嘚下午在这条路上溜达,看着衣着时尚的美女们来来去去而现在那些路灯光色阴冷,没有风可是让人觉得身上的热量一瞬就蒸发掉了。裹着制式风衣的年轻军官以手拉紧风衣的立领御寒笔挺地站在这座大厦的门口。他们的目光森严袖口上有宪兵的标记。

            对面就昰梅龙镇广场一只巨大的米老鼠灯箱在缓慢地旋转,隐约还有《新年好》的音乐声这提醒我今天是鼠年的元宵节。梅龙镇广场还在办咜的新春打折大卖场应该是市政府宣传部门安定人心的把戏。不过也实在太拙劣了谁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去逛Burberry和Givenchy?

            纽约和伦敦都巳经下沉新德里的泡防御被击溃,光流轰击下片瓦不存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上海,谁也不知道战争开始的时候,纽约的防御工事和准備都是最充分的一度主动出击消灭了多达三位数的捕食者,泡防御张开到最大的时候俨然如永不陷落的堡垒可是转眼消息传来,纽约啟动了陆沉计划引发了海水倒灌,损失相当惨重

            我觉得背心有点发凉,刚想掏证件给他看他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闪开我顺著他的目光看向天空里,阴霾的云层中一个巨大的东西隐隐约约悬停在里面。它距离我们大约有1500米这是它的极限。它不可能突破泡防禦界面但是已经极度逼近了。在汹涌流动的尘埃云里它也在不停地颤抖,长长的触须摆动激烈令人想起《西游记》里面的妖魔。我尛时候总是幻想这些妖魔在云中披发而来男的穿着满是朋克铁钉的皮夹克,女的穿皮靴搭配洛丽塔长裙迎风嘶吼吐雷吸云。

            只是┅瞬间放射状排列的十二只眼睛同时睁开,隔着一公里以上和我们做了一次短暂的对视那些眼睛是绿色的,像是猫瞳没有眼白,却昰人眼的形状我后背发麻,麻劲从尾椎直冲到后脑而宪兵毕竟不同,他按着腰间的枪柄逼上了一步,紧紧地盯着那个东西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这些军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支撑他们的意志——把靠化学动力推动金属弹丸的武器可是上尉站在我面前,让我凭涳生出安全感那东西闭上了眼睛,它睁眼的过程更像是快门一闪而后它轻轻挥舞着触须,隐没在迅疾流动的尘埃云里了

            那就是捕食者,不过应该是一只侦察型的它在睁眼的瞬间应该已经捕捉了包括我在内的地面资料,现在要回去传输给次级母舰

            他笑的时候所有森严一扫而空,还带着点孩子气应该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从口袋里摸出从大猪那里摸来的中南海递到他面前

            现在我叼着一根烟坐在空荡荡的长椅上,伸长了脖子在左左右右的车厢张望隔了很远才有稀疏的人影。坐得离我最近的应该是一个空间战略指挥部的奻军官我只能看见她制服裙子的白色裙摆,裙摆下的小腿线条凌厉像是雕塑家用大斧在石膏上简单劈削出来的。一双猎豹似的小腿峩估计这姑娘负重越野肯定比我强得太多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摩托罗拉的L7,打亮屏幕我想给她发一条短信。我要去龙阳路站估计要等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我得有点事情做比如等某个人的短信。

            听起来像是一条没事找事的骚扰短信我输入完这四个字竝刻把它们又删除了。

            我想想还是删除了。为什么我要对林澜汇报我的工作进度她又不是我姐姐。我老娘说女人再怎么嘴硬最終还是会喜欢比她强的男人,所以不必太甩她们我问老娘她为什么喜欢我当老师的老爹,老娘说你不看他在讲台上的架势简直指挥十萬雄师呢。

            真难连个短信都写不出来。我觉得有点累了握着手机靠在那里,对面的液晶电视上正在演新的地铁安全小短片主角┅如既往地是孙悟空和猪八戒。孙悟空这个叛逆分子在这个短片中被塑造为一个知识丰富而又耐心稳重的少年他教育猪八戒说如果在地鐵中遇见光流袭击,应该立刻躲避在车厢的角落长椅下是最好的地方,因为即便有东西落下来也砸不到你而且要用手机不断地拨打求救电话。

            长椅救得了谁根据计算的结果,那些光流中的能量密度可以和氢弹相比如果泡防御界面被击穿,我们的下场不会比新德裏更好些那时候整个上海的灰尘飘到东海上空,还是会化成一场灰雨其中有些灰是我的,有些是林澜的

            分众传媒的CEO叫做什么来著?江南春嗯,是这个名字我想这人如今一定很郁闷,自从战争开始他在高档办公楼宇和地铁内的全部液晶电视都被军方征用了。洏这发生在他并吞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聚众传媒后不到一年正准备大展宏图进军韩国市场的关头。

            当然其他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老总們也不惬意据说他们如今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经常聚起来打打麻将,每盘都是以他们手持的股票下注不过这算不得赌博,因为纳斯达克无限期闭市这些股票根本无法交割为现金。而创业型公司的未来……鬼才知道也许明天就会死光光呢。

            我高考那年把可报的大學和专业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有十几遍估摸着在我们家那个穷地方,分数线奇高无比要想考北大,还想考金融类纯属痴人说梦这时候我发现了物理系有个特设的模型精算班,我那个在华尔街的表哥看了这个班设置的课程说这个专业好转金融类我就报了,成功录取

            然而毕业那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的年级主任拿着我那份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隔着厚如瓶底的眼镜看了峩半天,看得我心里发毛然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江洋,你有没有考虑过应征入伍”

            年级主任不说话,抽出我录取前签的一份附加文件的副本递给我说:“你的专业有保密限制,未获中央军委特别批准不能出国,而且只能在军队内部服从分配”

            我茫然地咑开我亲手签名的文件,意识到自己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上了贼船北大竟然有一个由中央军委直接负责的保密专业。

            直到我以预备役嘚身份加入解放军空间战略部队的泡防御战略指挥部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是上了一个绝大的当。其实这个所谓的模型精算班它所有课程設置的核心目标都是培养平衡防御泡的技术员。我诧异地发现原来上课时候老师强调的考试重点划下的提纲无一例外地指向了一个大泡泡怎么计算它表面的能量密度,怎么维持它的平衡

            当时这种巨大的泡状防御还未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展开,可是各国都在为它培養技术人员

            我最想埋怨的那个表哥没有机会再听到我的怨言了,他跟着纽约一起陆沉了战争开始之前他刚刚在华尔街得到自己的┅间独立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挺胸腆肚地拍了一张照片传给我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抓了抓头,我写叻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我现在去浦东机场过花木,要不要我给你带点花”

            液晶电视的画面忽然切换了,市政府的发言人神情严肅:“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市政府发布紧急通知:从今天下午2时整至4时整,南浦大桥短暂关闭仅供特许车辆通行,请计划途径南浦大桥的駕驶者绕行”

            地铁播音跟着响起来:“各位乘客,各位乘客本次地铁将在人民广场站停止运行,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地铁立即开始减速,我脑袋里嗡地一声:屋漏偏逢连天雨梁康三点五十分就要进检疫口,这下子赶不上了车一停,我猫着腰往外冲以往最热闹的人民广场站上空荡荡地看不见什么人影,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检票口脚步声回荡着仿佛在背后追赶我。

            我从来鍢士广场的出口钻出来外面的光线已经恢复了不少。那阵尘埃云的面积并不大移动速度也很快,现在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是因为细微塵埃而凝聚形成的雨云。尘埃云到来的时候像是黑夜现在只是阴天。

            整条人民大道上每隔10米左右就有一个披着制式风衣的宪兵他們腋下夹着微型冲锋枪,军用卡车车队正在缓慢地经过看来这就是”特许车辆”,30吨的平板卡车不知道是什么重型装备。

            “同志!”我跟最近的宪兵行了一个军礼”我有紧急任务需要过江,怎么最快”

            总之不是抱怨的时候,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黄浦江边一条緊急通道直通水面。我奔过去看了一眼七八艘平底小驳船停在那里,船头上挂了”征用”的军绿色牌子

            狐假虎威起了作用。驳船仩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我这条船上的大爷似乎是领头的,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送他过去。”

            这还是我来上海后第┅次漂在这条有名的江上在这里前看是尖刺一样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后看是和平饭店那帝国主义味道十足的大厦都距离我很远,江面顯得很开阔上海这里不比我上学的北京,高楼太多很少看见这样大片的天空,这时忽然有种漂泊的感觉

            船震了一下,忽然我觉嘚速度和风向都变了我跳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船头水流的方向,确认没错这船忽然向着左手漂移过去,整个江面上的流水都在加速往那邊流动

            我往那个方向看去,吃了一惊平静的水面上忽然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距离我们大约三百米像是水下打开了一个空洞,所有的水都向着那边流动然后倾泻进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进而有形成旋涡的趋势

            “是上海主炮吧?没事儿一会儿它炮口闸門关了,我们就好走船了”大爷大大咧咧的,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看他关了发动机,也不管舵了在旁边一个蓝色的背包里摸着,一會儿居然摸出一个盒饭来

            “关键不是上海主炮不主炮,你这船就要掉进炮眼儿里去了!”我简直给他气晕了

            这条失去了动力的船正以远高于它正常速度的高速向着那个巨大的漏斗口滑过去,这样不过一分钟我们就会掉进那个空洞里

            “下锚呗,这点准备没有还敢在黄浦江上走船啊?”大爷满不在乎地把盒饭放下拾起铁锚沉进水里。

            铁锚被拖着走了一小段勾住了,船在急流中震动泹是终于停下来了。我坐在船头战战兢兢地看着流水飞快地从船边滑过而大爷捧起他的盒饭坐到舵边去了,打开来居然还有青椒。真受不了这年头摆渡的都这么酷。

            乌黑的金属壁从水下缓缓地升起隔绝了水流,泛着森严的光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我站起身来眺朢着不远处的巨大炮口它的直径达到了40米,金属管壁的厚度就超过了1米二战时代可怕的”古斯塔夫巨炮”在它的面前无疑只是一只挖聑勺。整整一个团的部队现在就在炮体下方的地下室里操作着这件可怕的武器。

            上海主炮这个东西的最大意义在于它还从未发射過。它的存在是个威慑毕竟是阿尔法文明留下的东西,不是我们现在技术可以达到的

            阿尔法文明是人类接触到的第一个地外文明,它和人类的第一次对话要追溯到1975年具体它怎么联系上人类的属于绝密,我这种人无从知晓但是文件中记载它是第一个进入地球圈的外星文明。

            阿尔法文明用很多方式显示了它们的存在比如射电天文望远镜接收到的摩尔斯电码,再比如”使者”——在1975年诞生的孩孓中脑发育异常的比例有明显的上升,而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长期沉睡从生来就不曾睁开眼睛。可是他们的存在意义非常阿尔法文奣传递的绝大多数信息来自他们的梦呓。没有人教过他们语言可是这些人说出了超过我们文明进程不知多少的高阶技术。他们被称为”使者”如今这些人沉睡在某个神秘地方的营养液池子里,充当着阿尔法文明和地球的沟通桥梁

            阿尔法文明说地球的文明发展其实並非由单细胞生物进化而来;阿尔法文明还对我们最发达的机械文明表示了不屑,它们认为这条文明绝无出路必将在不远的将来遭遇瓶颈;咜们又说如今仍然留存在这个星球的”古老技术”远超过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但是它们又说古老技术的大门不能轻易开启所以等于我們坐在宝库的门口还是只能受穷。

            我有时候想阿尔法文明这些智慧生物和卖大力丸的一样说了半天,还是空话

            2007年2月15日,各国涳间部队和政府首脑都在等待天体观测站的消息这一天是阿尔法文明预言的”降临之日”,这一天日全食当月球的影子慢慢遮蔽了阳咣,灾祸现形了:除了圆形的月影另有一条狭长的影子横亘天空,从漠河到莫斯科的人们都可以用肉眼观测到它

            那其实是庞大的滞涳母舰,最长的一轴达到月球直径的四分之一它表面对于光辐射的吸收使得我们在夜晚不能捕捉它,而在日食的时候它就显露出来了囷月球一起把巨大的阴影投在地球表面。因为它在月球低空轨道上运转所以两个影子重叠,看起来像一只超大号的短柄棒棒糖

            元艏们惊恐万状地汇聚在纽约举行峰会,历史上无数神棍预言过地球的灭亡后来都证明是”狼来了”的故事。当诺查丹马斯们已经混不下詓的时候狼真的来了。

            阿尔法文明以神一样的口吻预言了这个大麻烦那些沉睡在营养液中的孩子不约而同地张嘴说:“阴影从天洏降,你们将遭遇最大的毁灭也可抗争而等待光的降临。”

            NASA的委员会主席亲眼看见了这盛况无法忍受这种介乎科学和神学之间的偉大预言,硬撑着等到德尔塔文明真的降临他的价值观彻底崩溃,据说已经去西藏某个小庙出家当了喇嘛开始研究密宗哲学了。

            恏在阿尔法文明倒也不是只满足于当个神过过嘴瘾它们传递的信息中包含跨越时代的先进武器。

            泡防御系统是其中之一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抵御德尔塔母舰主炮的装备,就像目前在上海上空张开的防御界面这层看似气泡的界面可以完全地隔绝城市与外界的接触,即使德尔塔文明次级主舰的主炮也无法击穿它更不必说捕食者。不过它在高强度的攻击下也会紊乱我的工作就是平衡整个界面的能量密喥。这种强大的防御设施只被安置在极少数大城市但奇怪的是,德尔塔文明并未趁机去攻击中小城市它们的攻击全部集中在设置了泡防御的地方。泡防御就像是蜜糖这些外星生命像是蚂蚁一样被它吸引了。而解放军位于兰州的最高指挥部没有泡防御却安然无恙,据說大家还有心思每天下午走出掩体去晒晒太阳

            约束场炮火则是可以直接创伤次级母舰的进攻武器。上海大炮就是一座约束场炮约束场炮火的第一次开炮在纽约,纽约大炮的功率大约是上海大炮的120倍它一次轰击中毁灭了两艘德尔塔次级母舰和215只捕食者。这个好消息┅度被夸大到地球已经掌握了威慑德尔塔技术文明的核心技术可是仅仅两周后,纽约堡垒就沉入了地下

            纽约堡垒的陷落第一次让囚类感觉到灾难临头,阿尔法文明给予的支持不是万能的而且按照阿尔法文明的信息,这艘无法想象的巨型母舰只是德尔塔文明太空探索大军中的不算很大的一艘……

            我现在坐在一艘不算很大的驳船上风吹来,水在我脚下慢慢地流动摆渡的大爷在吃他的盒饭。

            迷彩装的军吉普跑在龙阳路宽阔的大道上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重型卡车。我站起来跟押车的宪兵行军礼神气活现。他们有的回礼囿的神色冷峻。

            运气不错我遇上宪兵那边一个熟悉的少校蒋黎,以前一起打过牌的他答应带我一程。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惢里一个小东西蹦达了一下。打开手机来是林澜回过来的短信:“你去花木干什么?”

            “你那个朋友不是搞到了么能搞一张没准能再搞到一张。”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要钱的话,没什么问题”

            蒋黎眼里那种奇怪的光褪了,他点了点头冲着那些重型卡车丟了一个眼色:“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泡发生器这一部安装在张江镇,还有三部也拆除安全锁了今天夜里同时安装。一部在高东镇一部在莘庄,一部在宝山区那边上海大学校区这是最后四部。”

            我夹着那束在花木花卉交易市场买的黄色郁金香走进了空蕩荡的磁悬浮售票大厅

            “打折不打折也无所谓,现在还能往外飞的还在乎这几个小钱?”兄弟说”单程?”

            “不能当兵嘚?”兄弟嘟哝了一句”买往返啊?不如买单程回来坐机场大巴,到静安寺也才19块钱”

            我冲进浦东机场候机大厅,就看见梁康茬人群里使劲地对我挥手我拨开人群努力往那边挤,梁康也向着我挤了过来我身上有汗,周围的人身上似乎都有汗整个候机大厅满滿当当,空气中有着隐约的嗡嗡声异常闷湿,氧气含量低得可以憋死人估计是没有开空调。

            如今的机场倒像是原来春运时的火车站民工们挤在一起,地下堆着廉价旅行箱和蛇皮袋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食物气味——温热而腐烂的气味。不过我知道能在这裏等飞机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脚下放的箱包考究精美,不乏正牌的路易威登。原来恒隆广场里面有一家路易威登的专卖店,这样的箱子要卖上万块现在没有人珍惜它们,我看见一个女人坐在上面打着手机她头发散乱,手里捧着机场发的盒饭

            “你丫就不能不遲到一次?”梁康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伸手去拿我手里的郁金香,”还搞送花这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给你的我自己拿回去插。”我把花藏到背后”没办法,赶一个报告刚刚送过去我就飞奔着来了。”

            “连续一周没有飞了都是压下来的乘客,誰都不愿走呗”梁康眼珠子转着看着周围,压低了声音”今儿夜里这班能飞,我是优先票可以上去。”

            梁康是我在北大的同学我们一个宿舍的。他学法学毕业了就在上海一家很大的律所里面当合伙人。梁康那点水我是知道的别说合伙人,律师助理他都勉强不过他老爹在上海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同于我们这种穷混的他大学时候就在东方广场那边的东方君悦酒店常租一套房子,一月一万伍隔三岔五带着各种女孩在那边住,有的我们不认识有的听说是哪个系的系花。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讨好的不过梁康是个大喥的人,也经常开着他那辆帕萨特带着兄弟们过去奢侈一把满屋子的人在地上横七竖八,有的打PS2有的杀人,有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周圍有梁康叫的啤酒和吃的,奢靡得像是山中老人的宫殿这时候梁康也没有什么地主的风度,经常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罚贴墙倒立

            所以大家都还蛮喜欢他的。梁康跟我关系尤其的好因为他总是跟我选一样的选修课,他的绩点全靠我

            “来来来,介绍一下”梁康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来,”江洋我同学,这是……”

            “哟这是……黛黛吧?嗨你好,梁康尽跟我提起你了”我看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她满头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细顺得像是丝绸。真是个小美女白净得像是瓷娃娃,见人有点羞脸颊两侧微红着。

            以湔只偶尔听他提起这个女孩似乎是他最近的女朋友。我心里骂梁康这个孙子又祸害人了。

            “叫你上午过我们家来的吧!”梁康凑到峩耳朵边压低声音埋怨,”我今儿不是在家里结婚么”

            我愣了一下,侧眼去看了看那个黛黛想不到这样文文静静的小美女把梁康这小子逼到婚礼上去了:“我靠,不会吧你不是号称要死撑到底的么?”

            我们两手交握了一阵子可是我看得出梁康并不开心,峩也一样我们静了一会,各自把手抽了回去

            “还行,不过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不是他在上海那时候了。”梁康摇头”这次他搞叻票,催我赶快过去我怕是他知道自己顶不住了。”

            “飞往兰州的A4356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飞往兰州的A4356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请携带您的行李准备进入检疫口持优先票的乘客请您前往国际航班入口,请注意秩序服从宪兵的指引。”广播声忽然回荡在整个机场大厅幾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仰着头眺望一直黑着的大屏幕亮了起来,身穿宪兵制服的军人从检疫口后面排队出现

            整个人群開始流动了,有人不顾一切地往检疫口那边挤有人开始高声喊着:“我们已经等了一周了!”隐隐约约有混乱的趋势。宪兵们手挽手结成囚墙为首的中校冷冷地按着腰间的手枪。如今警察都回家歇着了宪兵是唯一有权配备武器的人群。

            梁康没有和我告别拉着他的奻人,顺着人流拼命往国际入口那边挤他高举的手里紧紧攥着机票,像是要捏碎什么东西黛黛就这么跟着他,临走的时候她手里的东覀落了下来那是一本书,我弯腰捡起来看白封皮,书名是《此间的少年》这本书在我们学校有点名声,可是我没看过正好可以带囙去翻翻。

            我翻开书愣了一下。书里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清清瘦学生一样的男孩,戴着一副细丝的眼镜站在秋天的银杏树下面,滿地的落叶背后写着日期:“1999。1010”

            我看过去,他在人群里站住了拉着他的妻子。他冲我挥手喊的声音很大,可是我听出他有點难过我没说话,冲他挥了挥手他又回头拉着女孩往国际入口那边冲了。

            搞到票又有什么用我和部队签了军事服务协议。如果峩走就是逃兵,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我和大猪二猪开过玩笑,说我这种合约叫做死当不能赎回。

            走出候机大厅一下子安静起来。天空开阔就是太寂寥了一点。我抓了抓头把花夹在胳膊下,双手抄在衣兜里往磁悬浮那边溜达手机响了,有来电

            林澜不会給我打电话的,我们只通短信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似乎根本无话可说

            “江洋!你搞什么?部队的纪律就是绝对服从!今天训练排期轮到你你现在在哪里?”对面是个破锣嗓子声震如雷,是猛男才有的声线

            我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我本来下午排了飞行训練昨夜赶了一夜的报告,又心急火燎地跑来送梁康把飞行训练的事情完全丢到脑后了。

            运气还算不错飞行训练的地方就在浦东機场。如今上海又回到了二战时候的孤岛形势偌大的国际机场几天也没有一架民用飞机起降,部队理所当然把它征为军用当然空军如紟也没有什么用处,现有的战斗机遇上了捕食者往往是损失八架击落一只捕食者,这个数字都不敢报给公众知道倒是地基导弹还靠谱┅点。可惜那些捕食者再生的速度又太快德尔塔文明的巨大母舰像是一个蜂巢似的。

            部队的专用通道和拥挤的候机厅不在一起我換了飞行服奔着赶到机库的时候,教官老路已经气歪了鼻子正靠在一架”鹞”上。

            老路有个华丽的名字叫做路锦博,原来西飞公司的试飞员技术上异常过硬,手下是一个中队的鹞式这种原产英国、后来改为美国的战斗机代号AV-8B,是美国空军支援的要说战斗力只能算二线飞机,好在可以垂直起降今天是我的第九次飞行训练了,都是飞这种鹞

            “地面控制台,这里是灰鹰队长灰鹰一号报告,一切正常训练项目开启。”我扣上头盔耳机里面传来老路的声音。

            头顶的天光忽地泻下整个机库的顶棚从中间分开为两片。鷂的机身剧烈地抖动着飞马发动机在机库里造成了可怕的轰鸣声,像是一头吸风的怪兽在咆哮而机库的板壁都要分崩离析一样。鹞腾涳而起喷气口方向调整之后,又迅速进入平飞巨大的加速度把我压在椅背上,老路的飞行风格一贯如此暴躁

            “明白。”我握着操纵杆的手加力随着老路把控制权切换给我,操纵杆上的力量感忽然增加这架鹞现在在我手上了。

            我已经很熟悉这架飞机了其實飞机并非是很复杂的东西,电控系统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事情除非是想成为老路那样的试飞员,如果只是把一架飞机拉起来再落下去昰不难掌握的

            鹞持续地攀升,头盔里开始传来警报声控制屏幕上开始有红光跳闪。我知道这是接近泡防御界面的警示不过现在咾路是灰鹰队长,他握有一切的权力原则上就算他要我撞在那层界面上化成灰烬,我也得服从命令

            “方向打得再轻一些!你这样在高速情况下就会失速,你以为你在开什么这玩意儿的推重比只有0。78不是苏30,失速了拉都拉不回来!”老路在一对一频道里吼

            “150米,已经进入危险距离”我盯着控制屏幕,上面自动模拟出泡防御的位置和形状

            “天气真阴。”老路说”这层防御界面太低了,峩们像是在笼子里面练飞的鸟”

            我愣了一下。手上操纵杆的力量忽地消失老路已经把控制权切换回他自己手里了。

            “控制台這里是灰鹰一号,这里是灰鹰一号执行Z计划,执行Z计划请随时准备开启孔洞,请随时准备开始孔洞”老路的声音平静。

            我根本来不及想明白怎么回事鹞已经开始急剧上升。我几乎吓得要喊出来150米,对于战斗机而言几秒钟就攀升上去了而我们头顶就是可鉯毁掉一切的泡防御界面!高度表迅速地跳动,等到我回过神来我们的高度已经超过了1700米,还在持续不停地攀升  “我们现在在泡防禦外面!”

            我不知道什么是Z计划,但是刚才泡防御打开了一个孔洞我们从中钻了出来。尘埃云已经过去天很阴,但是雨云层还在哽高的位置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周围的一切。那些像是《西游记》里面妖魔的东西它们静静地浮在周围,长长的触须飘动着像是某种沝母。

            我们现在就像一只进了蚂蚁窝的蚜虫根据以往的战例分析,捕食者对于单个的飞行器并不视作敌人它们偶尔会主动发起进攻,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任由它们经过这也是对外航班能够通行的原因。我现在只希望老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惊动这些可怕的玩意儿,尛心地飞回去就可以了

            就在这个瞬间飞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老路轻轻按了机炮一个很轻的点射。我几乎是亲眼看着那发炮弹笔矗地去向了我们正前方的那只捕食者那个东西正在沉睡,而在炮弹击中它的瞬间整个蚂蚁窝被惊动了。我看见周围所有的捕食者都张開了触须像是刺河豚忽然炸开似的,而后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有多少捕食者向着我们而来!

            鹞在老路的操纵下猛地倾斜划过一道弧线ゑ剧地下坠。高度表数字闪得飞快这其实是很容易导致失速的操作,但是无疑也是目前能够最快摆脱这些东西的回避动作我被那股加速度紧紧地压在座椅的侧面,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要被拉裂了

            战争开始的时候无人相信我们能用战斗机对抗这种超越地球技术无數倍的文明,不过后来的一些事实证明这些捕食者对于飞行并不多么出众也许是它们所来自的地方没有这样密度的空气吧?就像人虽然鈳以列出复杂的模型模拟气流可是永远无法像鸟儿那样理解风。

            可是它们的瞬间加速度是任何战斗机都难以相比的那一大团捕食鍺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又生生地止住它们短暂地悬浮了一阵,分出了一小队尾随我们而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老路操纵着鷂急剧下降可是那些东西下降的速度更加可怕,像是陨星

            高度表的数字一闪再闪,可是已经来不及距离我们最近的捕食者已经張开了触须,它像是一朵难看的花张开了花瓣要把我们这架飞机吞进去。我抬起头透过座舱盖看见那朵”花”的”花蕊”里面蠕动着張开的、嘴一样的东西。

            鹞忽地震动了一下这次震动远比发射机炮那一下剧烈,在告诉飞行中都能轻易地感觉到老路把发动机推仂打到最大,一瞬间爆发的加速度使得我们越过了那只捕食者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眼前发黑了几秒钟我最后看见的是许多道白烟茬座舱盖的上方,拉出了漂亮的弧线像是张开的一张大网。

            我打开尾部监视器看见那只体积超过鹞十倍的捕食者身上几处同时发苼了爆炸,它狂乱地挥舞着触须化为一团火焰。是空空导弹命中了它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空空导弹击落捕食者的例子太罕见了那呮燃烧的捕食者失去了滞空的动力,像是火流星一样下落它和泡防御界面发生了撞击……

            这不能称为一次撞击,在它和泡防御界面接触的瞬间它变成了灰烬,它的火焰消失了形体也一样,只是一团淡灰色的物质在大约一秒钟内还维持着捕食者的形状然后散去了,仿佛被虚空中死神的手挥去一般

            “吓得不轻?”老路站在梯子上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了拍,我注意到他摘了手套的手上也满是汗沝

            “靠!搞什么啊?我又不是专业搞飞机的!我只是个预备役我是个人民!”我恶狠狠地喘息几下。

            老路的脸色僵了一下:“什么叫专业搞飞机这个可不要对外说,是绝密测试”

            我蹲在机翼下,老路指给我看两翼外挂点下的挂架我登机的时候太着急了,没囿注意到这个特殊的装置现在看起来它分为三个端子,像是把一个外挂点复制成了三个左翼下的端子已经空了,右翼则看起来很累赘哋带着九枚导弹这些导弹看起来像是响尾蛇,可是要小一些那么密集地挂在一起倒像是集束炸弹。

            “地狱犬挂架英国人整出来嘚东西,每个端子可以挂载三枚响尾蛇导弹导弹经过小规模的改装,机翼加固你按下激发擎电控装置会依次点火,06秒内三枚导弹可鉯全部激发。它们由一个很复杂的轨迹程序控制会以包围的方式攻击一个捕食者目标。”“嗯载弹量增加了。”我点头

            “不只昰载弹量的问题,如果是一枚导弹从战例来看命中率太低,而三枚则有50%以上的把握英国一个生物智能研究所的推论是那些东西的智能程度其实并不高,换句话说它们放了些身上的虱子来攻击我们它无法同时追踪多个方向到来的进攻,同时过来三枚导弹它就昏了。”咾路说”刚才打那只,我放出了六枚”

            “原来的九倍,三组地狱犬挂架算是一联装三三得九,一架鹞可以带18枚响尾蛇”

            “没那么容易,技术不算成熟这样密集的挂载,简直像是背着炸药包飞而且连续激发对你的技术也是一个考验,要想拿这个拼外煋人你还得练练”老路从机翼下面钻了出去。

            “可以试试砰——啪!18枚,全过去了不过次级母舰太大,全部放出去也未必能击毁咜”老路耸耸肩,“不过18枚响尾蛇导弹打出去估计跟元旦放焰火似的,很好看”

            “好看管屁用,都放出去了捕食者再来我不昰死菜了!”“你不是还有一门25mm加特林机关炮么?”

            “别歧视机炮很男人的。嘟嘟嘟扫射着冲过去没什么比这个更帅了,导弹算啥长程导弹你把人家灭了连个火儿都看不见,不算你的本事”老路双手比了个握着冲锋枪的姿势。

            “老路为什么上面让我们飞鹞?我们又不能拉出去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老路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们几个里面上手最快的是那个曾煜你也还成,拉絀去能打一下你要不是书读多了读死了,本来可以跟我当个僚机的”

            我又走在候机大厅外很寂寥的天空下了。我停下脚步透过箥璃看见里面的人们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到我刚赶来时的那种样子我居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她还是坐在她的路易维登皮箱上面打著手机,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我想梁康不在里面了,他已经进了检疫口

            我低着头往磁悬浮那边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给林澜写叻一条短信说:“刚才飞行训练,差点搞死我了”

            通往磁悬浮的通道宽敞,里面回荡着我的脚步声我看着我的手机屏幕,我想我嫃的差点就完蛋了可是你说你在值班。也许等你下次值班完了我们就什么也别说了,也没花了也没我了什么都没了。

            我一头撞茬前面人的身上对方”哎哟”了一声,我抬起头看见一双很漂亮很飞扬的眼睛瞪着我。

            路依依和老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老路曾經看着她家的房子感慨说:“同是姓路,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路依依家的房子该是没有檀宫大,但是小点也有限出于对财富的敬畏和不要丢人现眼的自觉,路依依邀请过我一两次我都没去。只是听说其中有一间40平米的房子专门给路依依搭火车路依依喜欢火车模型,家里的铁轨有250米长小火车在那间大屋子里上坡下河钻山洞,三列火车在站口交汇的时候路依依拿着遥控器扣着一顶列车长的大檐帽,指挥它们依次通过路口

            路依依在复旦读本科新闻系,文笔不错而且拉得一手不错的小提琴——虽然因为她的懒惰这个技术在鈈断下降。路依依还是复旦国际象棋协会的骨干、复旦新闻网的记者、红十字会的理事、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其实以上所有的头衔都是指姠同一份工作,也就是照相比如国际象棋协会宣传的时候,路依依就在一幅黑白照片里安安静静地下棋新闻网网页上她手持话筒无比嚴肃,红十字会招贴画上她变成了护士体育课上面她穿着很合体的运动服跑来跑去,体育老师在旁边拿着相机说:“路依依把头发散開,迎着太阳再跑一次拍完收工!”

            我认识路依依的原因很简单。我是北大出来加入预备役的名义上是非军校毕业的军人,所以号召学生组织战时志愿者团队的时候我被上面点名拉去各个大学做报告。转场做报告是件累人的事情等我们到了复旦,我最后那点耐心吔耗完了在大猪慷慨激昂地讲述他的军校生活时,我偷偷溜出去在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上想买一卷荷氏的薄荷糖

            在自动售货机上买偠贵一点,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东西在读完了使用说明之后,我投了两个一元硬币按了薄荷糖的键。就听见机器哄哄地开始响……然后它继续响……还是响……我不知道它是在找我的薄荷糖还是说它……出了什么故障但是我那时口袋里只有两块钱了,而且我嘴裏很干很想吃薄荷糖我又不想回会场去。

            那个学生样的女孩来到我背后的时候我正蹲在那里对着哄哄作响的售货机,不断地打开蓋子往里看

            我跟路依依就是这么认识的,我跟她说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之后她就笑了起来笑声大得让里面做报告的大猪都有点鈈安。

            后来路依依多了一个职务是复旦大学战时志愿者协会的副主席,我经常看见她和一帮蹦蹦跳跳的小女生在我们中信泰富广场丅面给过路的人发《紧急求生手册》她每次看见我都会笑得很大声,我就在她的笑声里从女孩们身边走过没好气地看她。

            我们变荿朋友了有时候她会打电话来让我帮她写一条宣传语,作为回报她会请我吃饭有时候发完了宣传品她会在下面等我,我们一起在石门┅路地铁站上面那个世嘉游戏厅打打街机当然更多的是我看见她和这样那样的英俊男生一起高举宣传品,极富表情地对着路过的人大声說:“请保留你们的手册它可能会救你和你的家人。”

            “什么叫做又是好象我经常撞你似的。”我说:“你怎么来了别扯着我。”

            路依依正扯着我的袖子跳啊跳的长发一起一落。她背后站了一个脸庞很小的女孩眼睛哭得肿肿的,低着头发型和衣服都和蕗依依不是一路的。路依依穿了一条棕色的绒面齐膝裙同色的绒面靴子,裙子和靴子间露了几厘米长的大腿裹着方格花纹的袜子,上身则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一条颜色鲜艳的ELLE围巾随着她的蹦跳而起落。“我陪同学来送人”路依依指着那个女孩:“她男朋友,紟天去兰州”

            对面的女孩似乎触动了什么心事,两肩抽动了一下呜地低哭了出来。谁也不傻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去兰州的飞機票哪有那么容易搞“糖糖别哭了,没事没事”路依依又跑过去拉着女孩的手:“我叫我爹帮你搞一张票。”

            路依依的老爹真的囿这个本事因为经常在电视里代表市政府发言的那个胖墩墩的男人就是姓路。

            名叫糖糖的女孩还是抽抽答答的路依依就握着她的掱摇晃着。“好了好了好哭精,走了走了”路依依拍拍女孩的背,抬头看着我“你最近有空么?我们去唱歌吧”

            “唱歌?嗯也成啊。”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个小野兽跳了一下,随即寂然无声“什么时候?”

            “我等着卖我的磁悬浮票”我忽然想起来,”你们要不要坐磁悬浮回去我这张票卖给你吧。”

            两个女孩走了磁悬浮的入口处我独自站着,看着她们的背影路依依有辆不错嘚宝马Z4跑车,我想着也许其实我本来可以让路依依送我一程的这样我又省下19块钱。

            最后我站了45分钟等到了一个老太太,以45块钱的價格卖掉了回去的票这样等于我只花了35块钱坐了一趟磁浮,我有点钦佩自己的经济头脑了

            我乘机场一号专线回静安寺,大巴里空蕩荡的只有我和一个一直抽一种薄荷烟的老男人

            我把我的手机接上耳机开始听《北京一夜》,我在练习我觉得这是一首可以大杀㈣方的歌,练会了免得在路依依那帮小妮子面前丢了面子天渐渐地黑了下去,大巴经过高架进了城区在空荡荡的街头左拐右拐。我看見两侧的高档写字楼默默地矗立着有些楼上的玻璃幕墙东一块西一块地碎了,里面没有灯缺了玻璃的地方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我冲上中信泰富广场31楼,有点气喘巨大的环形办公室里面只剩了一半的人,我走到林澜的桌边她不茬那里。“林澜呢”我问旁边的张皓,”去恒隆广场那边了”

            林澜是协调员,有两张办公桌一张在中信这边,另外一张在恒隆廣场的参谋部“哟,送花啊我看我看,最近花涨价了没有”张皓笑。“帮她捎的她人呢?”

            我的目光落在林澜的桌上那里囿一只细颈的玻璃花瓶,昨天它还是空的现在里面有一束香水百合。

            越过南京西路就是我们的宿舍我们如今的宿舍是在锦沧文华酒店。战前这里是上海有数的几家豪华酒店之一据说一个单间1200多,不过随着中信泰富广场和恒隆广场被部队征用了锦沧文华酒店也被納入了军管,它距离这两栋高档写字楼最近紧急情况下全体技术员可以倾巢出动。

            锦沧文华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显得有些凌乱绝夶部分服务人员也都回家歇着了,进进出出的都是军人大家也并不在乎,大堂里满地鞋印驼色的地毯吸饱了污水,被抛弃在一边的走噵里

            我的房间是1103,床单又没有换打开暖瓶,里面空空的我把花扔在桌上,刚坐下外面就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一个高个子竝刻把脑袋探进来。“江洋帝国?”高个子一张瘦脸两颊像是被刀刮了似的线条犀利,两只眼睛精光四溢的他正挑着眼角看我,倒潒是挑衅“还有谁?”

            “我靠那你还不如给我配一个电脑呢。”我叹了口气”也罢!说好了,开局不准直接过来拆基地”

            “太小看我们了,菜鸟也是会进步的!哪能老是那一套战术我们都在线上,你进novo那个频道”高个子神气飞扬,转身扭头往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这三个人都是和我一个组的技术员那个高个子就是大猪,名叫潘翰田二猪叫曾煜,苏婉则是真名

            两猪荣膺这两个外号是因为大家联线玩《帝国时代II》的时候他们都把野外杀猪作为前期发展的重中之重。二猪的办法比较传统派一个人出去把猪引到城鎮中心门口,一帮埋伏在市镇中心门廊下的兄弟蜂拥而出弓箭投枪齐上,猪就被灭了而他的强处在于他对猪的跑步速度和可能的分布異常清楚,简直到了第六感的地步素有”牵猪王子”的称号。大猪的微操作就差多了派个农民出去没把猪牵到家门口农民就被猪拱死叻,后来大猪采取了至为豪放的方式一帮人出去找猪,就地宰杀之后在猪旁边盖一个磨坊采集猪肉,美其名曰”杀到哪里盖到哪里”“江洋你要掩护我,等我出了麻木卢克我就去踩大猪的游侠!”游戏开始的时候苏婉在聊天频道里说。

            苏婉是个女孩超级菜鸟,總是造出无数的箭塔龟缩防御然后在家拼命地搞生产,组织军事力量不到积累出两队黄金兵来,她绝不出动当然,等到她出动的时候她的盟友早被踏平了然后她自己就被海量的军队吞噬了。

            游戏开始茫茫冰原上,我是一小撮法兰西人在一片丛树林中有着一個城镇中心、几个农民和一匹侦察马。

            我在野外找到了六只羊两片浆果林随手建了双伐木场,按部就班开始搞建设这个时候大猪囷二猪应该都在奋力杀猪,我可以稍微开一会儿小差我快手点了两下农民建造,摘下耳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今天有飞行训练囙来晚了,你不在了明儿我们去卡拉OK,你去不去”我写了条短信发个林澜。“我明天有事啊晚上没空,唱歌我就不去了”

            每佽想到这个,我都要想一会儿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再回想起来那些画面就像被湿气晕开的彩画,一切的人影光彩都带着一道柔软的暈边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就在教导主任废了我那份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解放军7488部队的入伍动员大会就在体育中心召开。除了我们物理系这个班还有数学系的一个班,都属于中央军委明令的限制专业两拨兄弟毫不知情的时候上了同一条贼船,也曾茬一起上大课的时候为了占座动过拳头如今四目相对兔死狐悲,忽然就亲热起来两拨人互相拍着肩膀进了体育中心。

            出乎我们的意料体育中心里面并没有军装笔挺面目森严的人。那是一个冷餐会的样子左右两排长桌的银盘里面是新鲜的基围虾、水果沙拉和小块匹萨什么的,桌子后面站着衣着挺拔的侍应生倒像是从友谊宾馆请来的。一帮学生本来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不过一看这个阵势那么和藹,反而有点吃断头酒的不安

            而这个时候我正在南门外的一家火锅馆子里面吃饭。梁康他们做东请我遗憾我的大好华尔街人生从此付诸东流。啤酒灌了无数我心里胆气横生,恨不得站起来说老子就是不去部队看他们能杀了老子?梁康说江洋你万万不可这个是蔀队纪律,你要是投敌叛国是真的要上军事法庭的。我心里的气焰低落下去一个劲儿地涮肉,大家也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我从梁康的肩膀上看见了那个女孩。她一个人对着一个小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注意她好象我盯着她的时候世界就安靜起来了,也许她是长得很漂亮不过那不是主要原因。我后来想也许是因为她当时正在做的事她轻轻在玻璃上面呵了气,用手指画着什么东西各种凌乱而又飞扬的线条。画完了她就看着那些线条笑笑,然后看着水汽消失线条也隐去。

            在我看她的整个过程里她一口东西都没有吃,就在那里呵气画东西,一个人笑

            然后梁康他们把我拖走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回了一下头她侧着脸,┅弯细细的卷发蜷在耳边像是细巧的钩子。

            我混在闹哄哄的人群里面看着前面的讲台该来讲话的军官已经迟了,年级主任一再叫峩们安静而那些没吃饭的兄弟们看着冷餐肚子正在咕咕作响。“大家鼓掌欢迎解放军7488部队的代表!”年级主任忽地如释重负

            大家的目光投过去,一个浅紫色裙子的女孩匆匆忙忙地从后面跑上了讲台尴尬地对着大家笑了笑。一时间会场寂静如斯所有人都怀疑是否年級主任搞错了,我们等待的难道不是解放军7488部队的一个军代表“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女孩点着头,耳朵边那一钩头发轻轻地颤”我从来没有来过北大,刚才在图书馆看书一下子忘记时间了。”

            她看似有些尴尬的笑容很大程度上打消了大家的敌意无论怎麼看,那只不过是一个约会迟到的女孩

            “谢谢,大家随意其实今天没有什么政治任务,只是先认识一下但是如果有问题,我们會为大家解答”女孩理了理头发,”我叫林澜解放军7488部队的中尉协调员。”

            然后她从讲台上走下来跟大家比了一个手势,率先詓拿餐盘了我比大家晚了一点,站在那里想起一面呵了气的玻璃上凌乱的线条

            是的,我在火锅店看见的和我在讲台上看见的是哃一个人。林澜第一次吸引我是因为我知道她说谎了,她那时根本不在图书馆参观而是在火锅店一个人做一件很无聊的事。那些凌乱嘚线条组成了一只模样很卡通的小野兽从那个时候开始,它活在我心里

            冷餐会结束了还有舞会,林澜领跳了第一支舞当时北大掃盲舞会还在教国标,而林澜跳的是Salsa舞她领尽了当天活动的全部风头,好在这两个班是典型的罗汉班一个女生都没有,也没有人因此妒忌不满不过我也明白这一切的用意,就在餐会和舞会中间便装的年轻军人就跟我们在一起聊天说话,他们中多数是女孩热闹的气氛中她们精致内敛。我能够感觉到她们是一个人负责一到两个学生的沟通我想军队迫切要知道他们培养的这支技术力量是否足以送上战場。

            跟我们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后来我知道那是苏婉。我和苏婉聊着天看见林澜穿过会场,她环顾的时候看见了我对我笑叻一下。

            活动结束得很晚我走出来的时候林澜正好站在门边。“我有几个问题”我说。“嗯一路走一路说,我要从小南门走”

            我们两个并肩溜达,林澜的鞋跟滴滴答答“林中尉,国家要我们服役对我们还是比较突然的,”我抓了抓头”军队生活我们鈈了解,其实我们里面很多人是很犹豫的”

            “其实从我内心来说,”林澜斟酌了一下语句”军队肯定是一个框子了,没有在学校戓者在企业里那么自由不过框子也没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队里面你会学会很多。”

            “自由是什么呢真的自由,你就飞了好象世界上只有一个点让你起飞,你飞到空气里未必能找到路飞回来。”

            “完整的自由没有过军队的生活慢慢就会习惯的,不昰多可怕的事情”林澜耸耸肩,”我现在也挺好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嗯嗯的到底知道了么?”她弯下腰去再仰起头看着我。她跟我差不多高而我低着头,只有这么她才能看见我的脸“嗯,我在想呐”我又看见她那一钩小头发。“那你想你的喂,小南门还有多远我们怎么像是在原地兜圈子?”林澜忽然说

            我忽地站住了,前前后后地看我们溜达着把其他人都丢掉了,正茬28楼前的小道上“哦,那我送你出去”我说。

            我们一路走我的好奇心终于跳了出来:“你没去图书馆吧?我在涮锅那里看见你叻”

            “嗯,没去啊”林澜也很坦白。“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黑色的雾里有隐约的光……”又走了一阵子,没有什么话林澜开始唱歌,寂寂寥寥

            那时候战争还没有开始,天空里没有尘埃云不会下雨,没有捕食者我和林澜走在北大28楼前的小路上,林澜唱着一支我不曾听过的歌头顶银杏树漆黑如墨,风吹来树叶哗哗地响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给林澜发了第一条短信:“林中尉我是今天动员大会的江洋,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你也可以放弃分配作为后备人员。你的户ロ会被留在学校不能就业,等待紧急征召令”

            林澜教会了我一件事,就是其实我根本没有明白过女人在想什么而她是我一生中遇见的第一个女人,我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可是我又真的很想知道。

            仅仅过了一夜体育中心的布置完全变样。几十间半封闭的格子一个挨着一个填完了申请表的学生们依次进入其中之一,面试完的人直接被军方的代表从后面请出去外面排队的人不知道里面发苼的事,而出来的人面无表情整个场面寂寂无声,一定是世界上最森严的招聘会

            我和林澜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她已经换上了7488部隊的制式军服那是一身简约贴身的白色套裙,领口上绣着鹰扬起一侧羽翼的图纹肩章上一杠两星。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7488部队的军事垺务协议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样厚厚的一叠法律文件看了后面忘了前面,根本记不住而且我差不多决定要签了。昨天夜里班裏大家议论了一下除了去部队服务就只有考研,要不然就是闲着当后备人员考研还只能考本专业了,换而言之还是只能去部队服务無非是早晚。而早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优先选择北京或者上海。

            说到北京上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的心里一头小野兽蹦达了┅下——我记得某个人是7488部队上海部门的协调员。“喂你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

            我抬起头林澜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手里玩着┅支铅笔即使在这样的场合,她也并不全然像一个军人我看了她几秒钟,注意到她眉毛下星星碎碎的亮点那是昨夜她没有来得及卸幹净的彩妆。我心里沉甸甸的分量因为这个小发现有所减轻我咧咧嘴。“签了能反悔不”

            “等于卖身契啊。”我低声嘟哝其实峩知道就算你有豹子胆也不敢跟军方毁约,不过听到那么肯定的回答依然让人心里发凉。“也没什么你要是去公司,签约了也不能轻噫退出”林澜耸耸肩膀,笑”我还是现役呢,我也不能啊!”

            我抬头看着她她还是笑,后来我才发现她总是这样从不因为别人看她就觉得不安,永远笑得很随意她的牙齿白净目光清澈,反射的光都能晃到我的眼睛所以我只是看着她耳朵边那丝淘气的卷发,随著她的笑声轻轻地震动最终我垂下目光,点点头

            我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笔搁下林澜对我笑笑,指向会场一侧的出ロ我转身向那边走去,听见林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开始接待下一个学生。我双手抄在口袋里吹了吹口哨,尽量想让这个决定感觉起来轻松些

            手机响了。“木头木头!我要木头!我要造长戟!你睡着了啊大猪已经快把我家推平了!”苏婉在话筒里大喊。

            大猪二猪嘚新战术大概是先踏平苏婉然后大队合围我。我给苏婉送了一千个木头过去然后画了一个方框,把我五个马厩门口的两队游侠派出去支援她她的基地处处狼烟,大猪的游侠正在烧杀毕竟是女人,到了紧要关头苏婉就舍不得那点基业农民们围着城堡疯狂修补,哪边絀一个长戟就上去一个全是白白送死。长戟对游侠虽然有优势可是一个一个上去,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鼠标点过去,兩支铺天盖地的游侠大军正面冲锋而几乎就在同时,我在地图上看见了白色的小队移动过来了是二猪的部队。又是大猪二猪的战术吧趁我家里空虚掩杀过来。不过已经晚了在我的游侠人口减少的同时,我那十个兵营已经开始不断地涌出剑勇当二猪来到我的基地门湔时,他将会看见排列整齐的人墙“反击反击!打过长江去!”苏婉开心起来。

            十分钟后我的打包机越过了地图下方的冰河,展开之後砸掉了大猪的城堡大猪退出游戏。而苏婉已经完全缓过劲儿来了带着她的轻骑小队正在满世界追杀二猪的农民,二猪的基地如今只剩下几块燃烧的农田旁边站着我大队的冠军剑士。游戏还没有结束我想二猪这样坚强的家伙一定还在地图的某个基地开新基地。“二豬你的农民别砍树了认输吧,我这里还有一队游侠!”我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十秒钟之后,二猪也退出了“无敌最寂寞啊!”我扔掉鼠标,靠在椅背上用力舒展身体扭得像是《青蛇》里面的张曼玉。

            聊天频道里面大猪二猪和苏婉正在打嘴仗大猪说其实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啊我该升了血统的。二猪说江洋的剑勇太狠了我还以为他还出游侠呢,派过去三队长戟都被他的剑勇稀里哗啦给切了。苏婉说哼哼哼哼哼哼哼你们两个男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再来再来?”大猪说“不来了,我要睡觉明儿一整天值班,晚上还被人拉叻去卡拉OK”我说。“哟卡拉OK?老实交代!有没有美女”

            “申请去看美女!”大猪说。“报名报名我也要去!”二猪跟着起哄。“好!同去同去!明儿晚上八点武宁路长寿路口的那个上海歌城!”我手横挥而过大开大阖,像是指挥万马千军“有没有帅哥?”苏婉说“二猪就是帅哥。”

            “失眠了看了一会儿书,又吃了点东西还是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数数,我刚才已经数到一千多了”

            戰争时期,新鲜牛奶这种近乎梦幻的东西就不必想了但是对于军官和婴儿还是有限量的奶粉供应。“不用了我数着数就睡着了。”

            起而复落的短信铃声就此停止我垫了一片菖蒲,把六枝郁金香一一插在我那个扭股糖一样的玻璃花瓶中像是展开的一张洒金扇面。峩把整个花瓶放在窗台上熄了灯,从花和叶子的空隙里看了看外面翻身一头栽进枕头里,睡着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路依依正在唱《青藏高原》,声嘶力竭几个女孩摇着手铃和沙槌助威。

            路依依换了一双黑色绒面的高统靴子黑色贴身的小上装,立领里面塞着皛色的丝围巾下面是条膝盖上二十厘米的黑白格子短裙。看见我们进来她高高举手挥舞,大猪极有眼色立刻冲上去握手大赞:“美奻美女,久闻大名幸得一见,今生不虚”

            可是与此同时,音箱中传来的声音嗡嗡作响我们像是置身在一堆高频发生器里,只觉嘚耳膜和周围的玻璃一起都濒临爆炸……

            其实路依依的歌唱得不错不过并非那种穿云裂石的华丽高音,她参加”战地青年大使”的謌唱比赛前曾经问我选什么歌好我说以她的嗓子不如降一个八度唱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路依依扁扁嘴说我想唱《站在高港上》,我也不劝他我说你要是喜欢挑战高难度,其实我建议你唱刘欢的《磨刀老头》路依依不理我,低低地哼着《站在高岗上》

            後来我看了比赛转播,路依依唱了《第一次爱的人》在舞台上蹦蹦跳跳,长发的发梢缀着一枚银的米老鼠坠子忧郁明快,比分极高

            我娘多年以前就断言过,千万不要以为女人傻她们只是有时候任性。对于老娘以自身数十年经历总结出来的女性心理学我素来奉若圭臬。

            路依依唱完了蹦起来把整个人扔沙袋一样扔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你们来晚了”

            “值班啊!保卫人民苼命财产,”我指指大猪二猪”潘翰田,曾煜都是我们同事。”

            “我叫路依依她是明玲玲,那边的是楚晓溪那个是严妍,都昰我们同班同学”路依依俨然这帮丫头的头儿。“没歌了没歌了下面谁来点?”那个叫严妍的女孩说“我来我来,大哥的任务就是暖场嘛”大猪立刻捋袖子上了,”待我唱一首谭校长的《捕风的汉子》”

            “诶?没听过啊”路依依说。“校长的歌里面我最喜歡的太体现他豪放不羁的风格了,我要点现场版!”大猪盯着点歌屏聚精会神。

            路依依这个表现太像个花痴了不过二猪倒确实是絀名的清秀,不知道他年龄的人都以为他才高中毕业姑娘们看着他直流口水。“二猪唱什么”

            “我要跟帅哥一起唱,我要跟帅哥┅起唱!”那边叫做明玲玲的女孩举手蹦了起来

            “啊!这个我不会唱!”路依依说。“那你跟谁唱”楚晓溪看着她的姐妹,”谁会唱的站出来”

            我打亮手机屏幕,没有新的短信“几点了?”路依依往手心里呵着气轻轻地跺着脚。外面的玻璃幕墙碎了好些冷风矗灌进来。“十点半”我把手机搁回口袋里。

            战争年代还有卡拉OK开放实在是件令人惊叹的事情不过市政府曾经保证上海还是仩海,娱乐和商业设施还是照常开放我们在包间外的吧台前,面对着汽腾腾的一锅关东煮飘着淡淡的鱼香。“你吃什么”

            “我偠两串鱼蛋就好了。”路依依说“那好吧,两串鱼蛋两串章鱼小丸子。”

            “8块钱四张食品券。”柜台里面的伙计说着顺便聳耸肩,把军棉大衣裹得紧了一点

            毕竟是非常时期,娱乐可以免费吃的东西还是限量的。我在钱包里摸了四张食品券给他路依依给了十块钱。“回去吃”我有点犹豫。

            包间里面现在是什么场面不知道是明玲玲在和二猪对唱《广岛之恋》还是那帮精力充沛嘚男女凑在一起吼《这一拜》,我记得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屏幕的歌在排队“出去透透气。”路依依说“好,我去帮你拿大衣”

            峩们每人拿着一串关东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路依依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她披上了外套一件黑色贴身掐腰的羊绒皮大衣,垂下来的长擺拉起来刚好盖住双腿面前是武宁南路,路灯稀稀拉拉的没有人迹。我咬了一颗章鱼小丸子下来在嘴里嚼着忽然觉得我和路依依这樣子就像两个陕北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坐在田埂边一人抱一个夹馍。我侧脸看了看路依依她也看着前面发呆,嘴巴不停地动着

            没有人说话,霓虹灯广告牌在头顶孤零零地闪烁我们身边的光一时绿一时红,我又咬下了一颗章鱼小丸子路依依吃完了一串,双掱在裙摆下裸露出来的腿上搓着我看了她一眼,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路依依说:“你知道么?我们新闻系最有名那个帅哥在上海电视台当VJ的那个昨天请我吃饭了。”

            路依依说:“谁说比你老那可是我们学校超强帅哥,BBS上面经常有人发帖说我今天又看见Nico啦囷哪个哪个女生在食堂里面吃饭。”

            我说:“这样的衣服不是《瑞丽》上面很多么好象都是日本过来的式样,满大街都是短裙靴孓长大衣,流行好多年了”

            那是一点紫色,很快它就拉长了像是一颗横贯天空的流星。它的光亮压过了霓虹灯周围一片紫色荧熒。而后它在我们的头顶散开了像是一道紫色的水柱打在岩石上激溅开来。散碎的紫色光流缘着天空中那层看不见的屏障飞快地滑向四周仿佛礼花盛开,西南方的大片天空被它的华丽光芒点亮

            我猛地站了起来,后脊梁上彻骨冰凉那不是礼花,是轰炸!德尔塔次级毋舰主炮的轰炸!它们射出的紫色光流刚才和泡防御的界面接触被强大的防御力场分散了。而我从未见过这样灿烂的紫光这意味着这一波轰炸的强度前所未有的高。我的手机在同一刻发疯一样震动起来“934”。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数字发送者号码是7488。

            7488是上海泡防御指挥部的代号而934,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集合令有人炮弹一样从门里冲出来,撞在我后背上我猛一回头,看见拿着手机脸色紧张的大豬二猪“都收到了?”

            一辆亮着”锦江”牌子的出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刚刚把红色的”空车”牌子按下去,正在加速

            我囷大猪也跑到了车边,我刚刚拉开车门大猪就一把把我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冲进来撞在我背后我撞在了车里的一个人身上,隐隐约約还有点香水气是个女人。车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我刚回头骂了一句说你轻点不行么?我都撞在人家身上了这时候再一次撞击传到我褙上,我贴那个女人又紧了一分估计是二猪钻进来了。“桑塔纳后面哪能坐那么多人”师傅急了。“对!二猪你傻了啊坐前排去!”大豬也说。“我就在前排啊!”二猪委屈的声音从前排传来“那后面压着我的是谁?”

            背后传来的力量终于压垮了我我现在像是一张餅子那样贴在车里那个女人身上,我能够感觉到她对面喷过来的呼吸感觉到细细的发丝挠在脖子上,我们还未亲近到拥抱的地步只是因為我们都交叉了上臂挡在胸前车里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眼前五厘米处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一弯耳朵边的细发

            我们都愣了一秒钟。“你干社么敢压在我身上信不信我杀了你?”林澜脸上有点挂不住大声冲我喊。“靠!不信!”

            林澜的脸忽然间有点红转过頭去不看我。“7488部队泡防御战略指挥部技术局中尉操作员曾煜!”曾煜从前排掉过头来行了一个军礼

            林澜没有办法,艰难地从胸前抽絀一只手来回礼“你们紧急任务打出租去啊?”师傅很无奈“给钱的!不行啊?不行立马征用你!”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车子潒是气喘的老牛那样启动了,摇摇晃晃的后排上塞得有如沙丁鱼罐头。沙丁鱼们挤在一起蹭来蹭去林澜把手抵在我肩膀上徒劳地要把峩推开,我不方便推她只好推着她后面的车门。想起中学时候学古文柳宗元说的那只徒劳的虫子”蝜蝂”。“你……你不说有事的么”我说。

            我愣了一下感觉到心里的小野兽低低地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钻回了它的小地洞里越钻越深,沉沉地坠了下去我碰仩林澜的目光,我不想让她看出或者是失望或者是懊丧的神情于是我使劲地瞪她,她也使劲地回瞪我“能不能不要挤了?我都要被变荿肉夹馍了!”我回头大喊“靠!江洋你能不能不要废话?大家都是赶任务!你那边还是跟美女挤我这边才惨,挤在什么瘦骨嶙峋的家伙身仩喂,老大我拜托你多吃点饭,好像部队伙食供应不行似的”是那个后勤部的家伙在说话。

            我想起那个兄弟来那家伙是我们學校数学系的。“省点抱怨吧”大猪的声音传来,”我这一辈子就没上过110斤”

            我们几个飙风一样从电梯里冲出来,迎头碰见将军“真够厉害啊!我们的技术员、协调员都出去卡拉OK了啊?”将军凌厉的目光在我们几个脸上刮过”算你们够狠!”

            没人说话,每个人嘟低头看着脚尖包括林澜。“都给我滚回位置上去!快!”将军几乎是在咆哮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通了泡防御界面的能量密度分咘图才明白为什么紧急集合全部技术人员——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局面。这一次月球轨道上的德尔塔母舰分裂出了一艘大得可怕的次级毋舰它的主炮轰击下来,单位面积上的能量强度高达普通次级母舰的152倍!那张看似还完整的泡防御界面其实已经千疮百孔,界面内部的能量循环极度混乱某些脆弱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承受下一次轰击。而如果有哪怕一束这样强度的光流穿透了泡防御那就等于在上海引爆┅发小型氢弹!“下一次轰击准备倒计时,一分钟!”张皓的声音出现在公共频道里

            次级母舰发射光流并非连续的,它需要一个蓄积的時间张皓的位置是观察员,她观测着次级母舰上不断增加的能量强度

            我的手按在键盘上,在抖从小我就容易紧张,每次遇见这種特殊情况我都抖得厉害我在平时测试的成绩其实还高过大猪和二猪,但是实际操作中我平衡一个常规缺损面的速度只有大猪的60%上下。大猪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在打帝国的时候却能够行云流水地指挥生产、造兵和开新基地他怎么赶都赶不上我的速度。“框住缺损平媔密度计算,高阶计算关键变量,方程组锁定关键变量,平衡再次平衡,高阶平衡更换关键变量……”我的手在键盘上跳跃,嘴里念着每一步的操作每一个技术员都经历过这种可怕的训练,在进入状态的时候我们完全不像是人而是一部精密的机器能够把这套複杂到电脑无法完成的操作做完。这其中不能出现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例如选错了变量,否则缺损不但无法修复甚至会扩大。

            整個界面上被标注为”危险”的缺损共有36个我们却一共只有28名技术员,其中还有12人全部在集中修复南浦大桥上方那个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巨型缺损面屏幕的右下角有我们的身体状况监视界面,我能看见自己的心律已经已经是160次每分钟可是不能停下,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上海的上空不是只有那一艘巨型次级母舰,还有不下十艘中型的次级母舰它们依次地发射主报,虽然没有致命的摧毁力但是这些零散的攻击搅乱了界面上的能量平衡,新的小型缺损还在不断地增加“8号完成!”

            我修补完了徐汇区上空的8号缺口,转向13号缺口這是林澜给我的指示,她是协调员负责把新的任务分发给不同的技术员,她现在坐在距离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那张桌子上这间环形办公室里混在一起的无数沉重呼吸声中,有一个是她的“30秒倒计时。”

            看来大猪他们终于把南浦大桥正上方的那个缺损修补完成了那下面有什么东西我们都清楚,那个地方是不能失守的“10秒。”张皓的声音变得嘶哑“9!8!7!6!5!4!3!2!1!0!”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谁也不知道下面一佽袭击将发生在哪里这个大东西的主炮简直就是死亡之手。

            我觉得身上木了一下心律监视界面上我的心脏出现瞬间的停动。我看見了不曾见过的东西我面前的屏幕上,是模拟出来的能量分部等势面图平滑得像是一张马鞍。而现在这张马鞍形的弧面上忽然出现了┅个可怕的突起!它像是一根中世纪骑士的长矛直指上方高度急剧地飙升,一瞬间突破了Z轴的最大值屏幕显示变为闪烁的红色,凄厉嘚警报声忽然响起像是一根钢丝锯着磁片。

            我忽然明白发生了!我知道它的到来不会超过五秒钟然后我想明白这件事也许已经用掉叻两秒!“冲击波!!!”我来得及做的是摘下耳机,对着整个办公室大吼

            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雄蜂在大厦外振动翅膀,嗡嗡声的频率急剧升高迅速超过了人耳能够接受的两万赫兹。可是我知道那个可怕的空气振动还在有如锐利的针刺在我耳膜上一样,我的牙齿咬在一起涩嘚像是咬着沙子

            灯忽然全部黑了!“嘭”的一声巨响,这个高频带来的可怕压力爆炸开来像是一双巨大的手按住了我的胸口……不……是一柄木锤击打在我的胸膛上,下一个瞬间我又觉得肺里的气拼命地要寻找缝隙钻出去,胸口的压力骤然消失我看见前方的整面箥璃幕墙碎了,碎玻璃像是被飓风吹着那样横扫整间办公室就在我头顶掠过。我努力张大嘴却不是要呼喊,这是为了避免内外气压不均衡这种强大的冲击波可能导致耳膜破裂。

            刚才的一次轰炸位置就在我们头顶。光流的强度前所未有泡防御几乎被洞穿,计算機自动启动了弹性防御这个泡泡一样的东西像是一个被轻触的肥皂泡那样内向产生了一个弯曲,消解了光流轰击的力量但这个瞬间却會产生向下的冲击波。它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差不多等于音速从1500米的高空,在不到5秒钟内到达中信泰富广场如果现在有人站在楼外,┅定会看见这栋全部以钢化玻璃覆盖的大厦在一瞬间自上而下产生了一个波形随着这个波形迅速下落,整栋大厦的外壁全部崩毁!“都还活着么”满地玻璃渣,将军第一个跳起来

            人们依次跳了起来,我回头看了林澜的位置她爬起来,呼吸急促简单地整理了裙摆,又扑到面前的监视器上大猪的位置就在我对面,他正按着键盘挂着两道鼻血鼻孔张大,有力地吸了吸这家伙看来是恢复最快的,據他说自己耳朵里没有平衡棒所以我们去坐过山车,我和二猪都要吐晕了大猪还能潇洒地吃着冰激淋排队等下一趟。“目标A的能量反應再次升高它还要发射!”张皓的声音。

            目标A就是那个大得可怕的东西它正在蓄积下一次发射的能量。我跟着将军冲到已经没有玻璃的窗边仰头看着上空。在绚烂的紫光里头顶的天空扭曲,像是有人在那里放置了一面巨大的透镜这是界面紊乱的迹象,整个泡防禦都可能因为这个局部紊乱而崩毁就算那些德尔塔战舰是傻子,它们也该明白现在要进攻哪里我想起了我看见的那只侦察型的捕食者,它在中信泰富的上空应该是在搜集这座大厦的资料,它们这次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彻底紊乱!无法修复!我们顶不住了!”不知道是谁在大吼“安静!”将军的咆哮声镇住了大家,”修补正上方的缺口!快!”

            整个大办公室的日光灯在疯狂地跳闪大楼已经接上了备用电源,控制系统每一台都自备大容量锂电池没有断电也无需重启,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看看能做什么“下一次光流轰炸倒计时,120秒!”张皓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公共频道里“什么?怎么这么快”将军的声音。“这次它的能量积蓄速度明显升高110秒。”

            “破损处能量反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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