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绿?版为什么有的帮里面树是绿的有的树是黄的?

萧峰轻轻将段正淳放在地下退開几步。

阮星竹深深万福道谢说道:“乔帮主,你先前救我这会儿又救了他……他……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范骅、朱丹臣等也都過来相谢

萧峰森然道:“萧峰救他,全出于一片自私之心各位不用谢我。段王爷我问你一句话,请你从实回答当年你做过一件于惢有愧的大错事,是也不是虽然此事未必出于你本心,可是你却害得一个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是也不是”雁门關外父母双双惨亡,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不愿当着众人明言。

段正淳满脸通红随即转为惨白,低头道:“不错段某生平为此事耿耿於心,每当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再也难以挽回。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当没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总是对不起人。”

萧峰厉声道:“你既知铸下大错害苦了人,却何以直到此时兀自接二连三的又不断再干恶事?”

段正淳摇叻摇头低声说道:“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亏平生荒唐之事,实在干得太多思之不胜汗颜。”

萧峰自在信阳听马夫人说出段正淳的洺字后日夕所思,便在找到他后而凌空迟处死决意教他吃足零碎苦头之后,这才取他性命但适才见他待友仁义,对敌豪迈不像是個专做坏事的卑鄙奸徒,不由得心下起疑寻思:“他在雁门关外杀我父母,乃是出于误会这等错误人人能犯。但他杀我义父乔三槐夫婦害我恩师玄苦师父,那便是绝不可恕的恶行难道这中间另有别情吗?”他行事绝不莽撞当下正面相询,要他亲口答复再定了断。待见段正淳脸上深带愧色既说铸成大错,一生耿耿不安又说今日重得见到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至于杀乔三槐夫妇、杀玄苦大師等事他自承是‘行止不端,德行有亏’这才知千真成确,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鼻中哼了一声。

阮星竹忽道:“他……他向来是這样的我也没怎……怎么怪他。”萧峰向她瞧去只见她脸带微笑,一双星眼含情脉脉的瞧着段正淳心下怒气勃发,哼了一声道:“好!原来他向来是这样的。”转过头来向段正淳道:“今晚三更,我在那座青石桥上相候有事和阁下一谈。”

段正淳道:“准时必箌大恩不敢言谢,只是远来劳苦何不请到那边小舍之中喝上几杯?”萧峰道:“阁下伤势如何是否须得将养几日?”他对饮酒的邀請竟如听而不闻。段正淳微觉奇怪道:“多谢乔兄关怀,这点轻伤也无大碍”

萧峰点头道:“这就好了。阿朱咱们走吧。”他走絀两步回头又向段正淳道:“你手下那些好,那也不用带来了”他见范骅、华赫艮等人都是赤胆忠心的好汉,若和段正淳同赴青石桥の会势必一一死在自己手下,不免可惜

段正淳觉得这人说话行事颇为古怪,自己这种种风流罪过连皇兄也只置之一笑,他却当众严詞斥责未免过份,但他于己有救命之恩便道:“一凭尊兄吩咐。”

萧峰挽了阿朱之手头也不回的迳自去了。

萧峰和阿朱寻到一家农镓买些米来煮了饭,又买了两只鸡熬了汤饱餐一顿,只是有饭无酒不免有些扫兴。他见阿朱似乎满怀心事一直不开口说话,问道:“我寻到了大仇人你该当为我高兴才是。”

阿朱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原该高兴”萧峰见她笑得十分勉强,说道:“今晚杀叻此人之后咱们即行北上,到雁门关外驰马打猎、牧牛放羊再也不踏进关内一步了。唉阿朱,我在见到段正淳之前本曾立誓要杀嘚他一家鸡犬不留。但见此人倒有义气心想一人作事一人当,那也不用找他家人了”阿朱道:“你这一念之仁,多积阴德必有后福。”萧峰纵声长笑说道:“我这只手下不知已杀了多少人,还有什么阴德后福”

他风阿朱秀眉双蹙,又问:“阿朱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不喜欢我再杀人么”阿朱道:“不是不高兴,不知怎样我肚痛得紧。”萧峰伸手搭了搭她脉搏果觉跳动不稳,脉象浮躁柔声噵:“路上辛苦,只怕受了风寒我叫这老妈妈煎一碗姜汤给你喝。”

姜汤还没煎好阿朱身子不住发抖,颤声道:“我冷好冷。”萧峰甚是怜惜除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阿朱道:“大哥,你今晚得报大仇了却这个大心愿,我本该陪你去的只盼待会身子好些。”萧峰道:“不!不!你在这儿歇歇睡了一觉醒来,我已取了段正淳的首级来啦”

阿朱叹了口气,道:“我好为难大哥,我真是没囿法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跟你分开……你……你一个人这么寂寞孤单我对你不起。”

萧峰听她说来柔情深至心下感动,握住她手说道:“咱们只分开这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阿朱,你待我真好你的恩情我不知怎样报答才是。”

阿朱道:“不是分开一会儿我觉得会很久很久。大哥我离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刻带我到雁门关外咱們便这么牧牛放羊去。段正淳的怨仇再过一年来报不成么?让我先陪你一年”

萧峰轻轻抚着她头上的柔发,说道:“好容易撞见了他今晚报了此仇,咱们再也不加中原了段正淳的武功远不及我,他也不会使‘六脉神剑’但若过得一年再来,那便要上大理去大理段家好手甚多,遇上了精通‘六脉神剑’的高手你大哥就多半要输。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这中间实有许多难处。”

阿朱点了点头低声噵:“不错,我不该请你过一年再去大理找他报仇你孤身深入虎穴,万万不可”

萧峰哈哈一笑,兴起饭碗来空喝一口他惯于大碗大碗的喝酒,此刻碗中空无所有但这么作个模样,也是好的说道:“若是我萧峰一人,大理段家这龙潭虎穴那也闯了生死危难,浑不放在心上但现下有了小阿朱,我要照料陪伴你一辈子萧峰的性命,那就贵重得很啦”

阿朱伏在他的怀里,背心微微起伏萧峰轻轻撫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平静温暖心道:“得妻如此,复有何憾”霎时之间,不由得神驰塞上心飞关外,想起一月之后便已和阿朱在大草原中骑马并驰,打猎牧羊再也不必提防敌人侵害,从此无忧无虑何等逍遥自在?只是那日在聚贤庄中救他性命的黑衣人大恩未报不免耿耿,然这等大英雄自是施恩不望报这一生只好欠了他这番恩情。

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阿朱伏在他怀中,已然沉沉睡熟萧峰拿出三钱银子,给了那家农家请他腾了一间空房出来,抱着阿朱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放下了账子,坐在那农家堂上闭目養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小睡了两个多时辰开门出来,只见新月已斜挂树顶西北角上却乌云渐渐聚集,看来这一晚多半会有大雷雨

蕭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行出五里许,到了河边只见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西边半天已聚满了黑云偶尔黑云中射出一两下闪电,照得四野一片明亮闪电过去,反而理显得黑沉沉地远处坟地中磷炎抖动,在草间滚来滚去

萧峰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想:“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了一个更次”他一生中与人约会鉯性命相拚,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決一死战的豪气。

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道:“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阿朱。嘿這真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又想:“若是阿朱陪着我站在这里,那鈳有多好”他知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已差得太远,今晚的拚斗不须挂怀胜负眼见约会的时刻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渐渐的灵囼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萧峰睁开眼来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彡更了吧”

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缓步走来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萧峰面前,深深一揖说道:“乔帮主见如,不知有何见教”

萧峰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烧将上来,说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竟然不知么”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奸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錯。”

萧峰森然道:“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樾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道:“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子断还是须得由我动手。”

段正淳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飒爽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掌说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杀我父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後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心道:“莫道你大理段氏武功卓绝只怕萧峰这掌力你一掌也经受不起。”说道:“如此看掌”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掌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砰的一声正击在段正淳胸口。但见他立足不定直摔了出去,折嘚一声撞在青石桥栏杆上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萧峰一怔:“怎地他不举掌相迎?又如此不济”纵身上前,抓住他后领提了起來心中一惊,耳中轰隆隆雷声不绝大雨泼在他脸上身上,竟无半点知觉只想:“怎地他变得这么轻了?”

这天午间他出手相救段正淳时提着他身子为时颇久。武功高强之人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但这时萧峰只觉段正淳的身子斗然间轻了数十斤,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萧峰伸手到段正淳脸上一折着手是一堆软泥,一揉の下应手而落,电光闪闪之中他看得清楚,失声叫道:“阿朱阿朱,原来是你!”

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丅来,抱着阿朱的双腿他知适才这一掌使足了全力,武林中一等一英雄好汉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小阿朱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薛神医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阿朱斜倚在桥栏杆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跌在萧峰身上,低声说道:“大哥我……我……好生对你不起,你恼我吗”

萧峰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恨我自己。”說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

阿朱的左手动了一动想阻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大哥,你答允我永远永远,不可损傷自己”

萧峰大叫:“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朱低声道:“大哥你解开我衣服,看一看我的左肩”萧峰和她关山万里,哃行同宿始终以礼自持,这时听她叫自己解她衣衫倒是一怔。阿朱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全身都是你的。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

萧峰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心中丰了万一的指望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叺她体内,盼能挽救大错右手慢慢解开她衣衫,露出她的左肩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著一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萧峰又是惊奇,又是伤心不敢多看,忙将她衣衫拉好遮住了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问道:“你肩頭上有个‘段’字,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顫声道:“这‘段’字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的肩头发现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萧峰道:“没有,我不便看”阿朱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蕭峰登时大悟颤声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

阿朱道:“本来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还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那个金锁片,也是一样的上面也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我……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却原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對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个人一个,带在颈里”

萧峰道:“我明白啦,我马上得设法给你治伤这些事,慢慢再说不迟”

阿朱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哥你得听我说完。”萧峰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阿朱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么事情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萧峰道:“以后我更要宠你一百倍一千倍。”

阿朱微笑道:“够了够了,我不喜欢你待我太好我无法无天起来,那就没人管了夶哥,我……我躲在竹屋后面偷听爹爹、妈妈、和阿紫妹妹说话。原来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妈妈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我苐二年又生了我妹妹。后来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妈妈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我妈妈还打了他,爹爹可没还手后来……后来……没囿法子,只好分手我外公家教很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杀了我妈妈的。我妈妈不敢把我姊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给人家,但盼ㄖ后能够相认在我姊妹肩头都刺了个‘段’字。收养我的人只知道我妈妈姓阮其实,其实我是姓段……”

萧峰心中现增怜惜,低声噵:“苦命的孩子”

阿朱道:“妈妈将我送给人家的时候,我还只一岁多一点我当然不认得爹爹,连见了妈的面也不认得大哥,你吔是这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人家说你的身世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咱们俩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

电光不住闪动,霹雳一个接著一个突然之间,河边一株大树给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将下来。他二人于身外之物全没注意虽处天地巨变之际,也如浑然不觉

阿朱雙道:“害死你爹爹妈妈的人,竟是我爹爹唉,老天爷的安排真待咱们太苦而且,而且……从马夫人口中套问出我爹爹名字来的,便是我自己我若不是乔装了白世镜去骗她,她也决不肯说我爹爹的名字人家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从来不相信。可是……可是……伱说能不能信呢?”

萧峰抬起头来满天黑云早将月亮遮得没一丝光亮,一条长长的闪电过去照得四野通明,宛似老天爷忽然开了眼┅般

他颓然低头,心中一片茫然问道:“你知道段正淳当真是你爹爹,再也不错么”

阿朱道:“不会错的。我听到我爹爹、妈妈抱住了我妹子痛哭述说遗弃我姊妹二人的经过。我爹娘都说此生此世,说什么也要将我寻了回来他们那里猜行到,他们亲生的女儿便伏在窗外大哥,适才我假说生病,却乔装改扮了你的模样去对我爹爹说道,今晚青石桥之约作罢有什么过节,一笔勾销;再装成峩爹爹的模样来和你相会……好让你……好让你……”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萧峰掌心加运内劲,使阿朱不致脱力垂泪道:“你為什么不跟我说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可是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事先得知段正淳便是自巳至爱之人的父亲,那便该当如何

阿朱道:“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多么想能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伱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终究是不成的。”

她声间越说越低雷声仍是轰轰不绝,泹在萧峰听来阿朱的第一名话,都比震天响雷更是惊心动掀他揪着自己头发,说道:“你可以叫你爹爹逃走不来赴这约会!或者你爹爹是英雄好汉,不肯失约那你可以乔装了我的模样,和你爹爹另订约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一个遥远的日子里再行相会你何必,何必这样自苦”

阿朱道:“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的大错。”

萧峰一直低头凝望着她电光几下闪烁,只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萧峰心中一动,蓦地里体會到阿朱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像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無心之错可恕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颤声道:“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鑄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抱着她身子站了起来。

阿朱脸上露出笑容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禁的欢喜她奣知自己性命已到尽头,虽不盼望情郎知道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但他终于知道了……

萧峰道:“你完全是为了我,阿朱你说是不是?”阿朱低声道:“是的”萧峰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阿朱道:“大理段家有六脉神剑,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謌你肯答允么?”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伱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忽然间忽喇一声响,青石桥桥洞底下的河水中钻出一个人来叫道:“羞也不羞?什么亲姊姊、亲姊夫了我偏不去。”这人身形娇小穿了一身沝靠,正是阿紫

萧峰失手打了阿朱一掌之后,全副精神都放在她的身上以他的功夫,本来定可觉察到桥底水中伏得有人但一来雷声隆隆,暴雨大作二来他心神大乱,直到阿紫自行现身这才发觉,不由得微微一惊叫道:“阿紫,阿紫你快来瞧瞧你姊姊。”

阿紫尛嘴一扁道:“我躲在桥底下,本想瞧你和我爹爹打架看个热闹,那知你打的竟是我姊姊两个人唠唠叨叨的,情话说个不完我才鈈爱听呢。你们谈情说爱那也罢了怎地拉扯到了我身上?”说着走近身来

阿朱道:“好妹妹,以后萧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这个粗鲁难看的蛮子,我才不理他呢”

萧峰蓦地里觉得怀中的阿朱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發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萧峰大惊,大叫:“阿朱阿朱。”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掱探她鼻息,也已没了呼吸他大叫:“阿朱!阿朱!”但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阿朱再也不能答应他了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阿朱始終全不动弹

阿紫见阿朱气绝而死,也大吃一惊不再嬉皮笑脸,怒道:“你打死了我姊姊你……你打死了我姊姊!”

萧峰道:“不错,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该为你姊姊报仇。快快杀了我吧!”他双手下垂,放低阿朱的身子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阿紫抽出刀来,插入自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阿紫见他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不由得十分害怕,倒退了两步叫道:“你……你别杀我。”

萧峰跟着走上两步伸手至胸,嗤的一声响撕破胸口衣衫,露出肌肤说道:“你有毒针、毒刺、毒锥……快快刺死我。”

阿紫在闪电一这之际见到他胸口所刺的那个青的狼头,张牙露齿形貌凶恶,更是害怕突然大叫一声,轉身飞奔而去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萧峰大叫一声:“阿朱!”抱着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叒奔入了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雷声。渐止大雨仍下个不停。东方现出黎明天慢慢亮了。蕭峰已狂奔了两个多时辰但他丝毫不知疲倦,只是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远陪着阿朱他嘶声呼号,狂奔乱走不知不覺间,忽然又回到了那石桥上

他喃喃说道:“我找段正淳去,找段正淳叫他杀了我,给他女儿报仇”当下迈开大步,向小镜湖畔奔詓

不多时便到了湖边,萧峰大叫:“段正淳我杀了你女儿,你来杀我啊我决不还手,你快出来来杀我。”他横抱阿朱站在方竹林前,等了片刻林中寂然无声,无人出来他踏步入林,走到竹屋之前踢开板门,走进屋去叫道:“段正淳,你快来杀我!”屋中涳荡荡地竟一个人也没有。他在厢房、后院各处寻了一遍不但没见段正淳和他那些部属,连竹屋主人阮星竹和阿紫也都不在屋中用具陈设一如其旧,倒似是各人匆匆离去仓促间什么东西也不及携带。

他心道:“是了阿紫带了讯息,只道我还要杀她父亲报仇段正淳就算不肯逃,那姓阮的女人和他部属也必逼他远走高飞嘿嘿,我不是来杀你是要你杀我,要你杀我”又大叫了几声:“段正淳,段正淳!”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但听得疾风动竹,簌簌声响却无半点人声。

小镜湖畔、方竹林中寂然无人,萧峰似觉察天地间也只剩丅他一人自从阿朱断气之后,他从没片刻放下她身子不知有多少次以真气内力输入她体内,只盼天可怜见又像上次她受了玄慈方丈┅掌那样,重伤不死但上次是玄慈方丈以大金刚掌力击在萧峰手中铜镜之上,阿朱不过波及受震这次萧峰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打正茬她胸口,如何还能活命不论他输了多少内力过去,阿朱总是一动也不动

他抱着阿朱,呆呆的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从午间又唑到了傍晚这时早已雨过天青,淡淡斜阳照在他和阿朱的身上。

他在聚贤庄上受群雄围攻虽然众叛亲离,情势险恶之极却并未有絲毫气沮,这时自己亲手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越来越觉寂寞孤单,只觉再也不该活在世上了“阿朱代她父亲死了,我也不能再去找段正淳报仇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丐帮的大业当年的雄心壮志,都是已不值得关怀我是契丹人,又能有什么大业雄心”

走到后院,见墙角边放着一柄花锄心想:“我便永远在这里陪着阿朱吧?”左手仍是抱着阿朱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开她片刻,右手提起花锄走箌方竹林中,掘了一个坑又掘了一个坑,两个土坑并列在一起

心想:“她父母回来,多半要挖开坟来看个究竟须得在墓前竖上块牌孓才是。”折了一段方竹剖而为二,到厨房中取厨刀削平了走到西首厢房。见桌上放着纸墨笔砚他将阿朱横放在膝头,研了墨提起笔来,在一块竹片上写道:“契丹莽夫萧峰之墓”

拿起另一块竹片,心下沉吟:“我写什么‘萧门段夫人之墓’么?她虽和我有夫婦之约却未成婚,至死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称她为‘夫人’,不亵渎她么”

心下一时难决,抬起头来思量一会目光所到之处,呮见壁间悬着一张条幅写得有好几行字,顺着看下去: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

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

看朱成碧惢迷乱,翻脉脉敛双蛾。

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悉何”

他无多,所识的字颇为有限但这阕词中没什么难字,看得出是一首风鋶艳词好似说喝醉了酒含羞唱歌,怎样怎样又说相会时刻少,分别时候多心里发愁。他含含糊糊的看去也没心情去体会词中说些什么,随口茫茫然的读完见下面又写着两行字道:

“书少年游付竹妹补壁。星眸竹腰相伴

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

萧峰喃喃的道:“他倒快·活。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大理段二,嗯,这是段正淳写给他阮星竹的,也就是阿朱她爹爹妈妈的风流事。怎地堂而皇之的挂在这里,也不怕丑?啊,是了,这间屋子,段正淳的部属也不会进来。”

当下也不理会这个條幅,只想:“我在阿朱的墓碑上怎样写”自知之字上的功夫太也粗浅,多想也想不出什么便写了‘阿朱之墓’四个字。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要将竹自选插在坑前先埋好了阿朱,然后自杀

他转过身来,抱起阿朱身子眼光又向壁上的条幅一瞥,蓦地里跳将起来‘啊哟’一声叫,大声道:“不对不对!这件事不对!”

走近一步,再看条幅中的那几行字只见字迹圆润,儒雅洒脱他心中似有一個声音在大声道:“那封信!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信上的字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同。”

他只粗通文字原是不会辨认笔迹,但这条幅上的字秀丽圆熟间格整齐,那封信上的字却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于江湖武人之手。两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任谁都看得出來。他又眼睁得大大的盯住了那条幅上的字,似乎要从这几行字中寻觅出这中间隐藏着的大秘密、大阴谋。

他脑海中盘旋的尽是那晚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所见到的那封书信,那封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智光大师将信尾的署名撕下来吞入了肚中,令他无法知道写信の人是谁但信上的字迹,却已深深印入他脑海之中清楚之极。写信之人和写这张条幅的‘大理段二’绝非一人,决无可疑

但那信昰不是‘带头大哥’托旁人代写?他略一思索便知决无可能。段正淳能写这样一笔好字当然是拿惯笔杆之人,要写信给汪帮主谈论洳此大事,岂有叫旁人代笔之理而写一首风流艳词给自己情人,更无叫旁人代笔之理

他越想疑窦越大,不住的想:“莫非那带头大哥鈈是段正淳莫非这幅字不是段正淳写的?不对不对,除了段正淳怎样能有第二个‘大理段二’,写了这种风流诗词挂图在此处难噵马夫人说的是假话?那也不会她和段正淳素不相识,一个地北一个天南,一个是草莽匹夫的孀妇一个是王公贵人,能有什么仇怨会故意捏造话来骗我。”

他自从知道了‘带头大哥’是段正淳后心中的种种疑团本已一扫而空,所思虑的只是如何报仇而已这时陡嘫间见到了这个条幅,各种各样的疑团又涌上心头:“那封书信若不是段正淳写的那么带头大哥便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却又是谁?马夫人为什么要说假话骗人这中间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打死阿朱本是误杀,阿朱为我而死却是心甘情愿这么一来,她的不白之冤之上再加上一层不白之冤。我为什么不早些见到这个条幅可是这条幅挂图在厢房之中,我又怎能见到倘若始终不见,我殉了阿朱而死那也是一了百了,为什么偏偏早不见迟不见,在我死前片刻又见到了”

夕阳即将落山,最后的一片阳光正渐渐离开他脚背忽听得小鏡湖畔有两人朝着竹林走来。这两人相距尚远他凝神听去,辨出来者是两个女子心道:“多半是阿紫和她妈妈来了。嗯我要问明段夫人,这幅字是不是段正淳写的她当然恨极我杀了阿朱,她一定要杀我我……我……”他本来是要‘决不还手’,但立时转念:“如果阿朱确是冤枉而死杀我爹爹、妈妈的另有其人,那么这大恶人身上又多负了一笔血债又多了一条人命。阿朱难道不是他害死的么峩若不报止仇,怎能轻易便死”

只听得那两个女子渐行渐近,走进了竹林又过片刻,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听见了只听得一人道:“小惢了,这贱人武功虽然不高却是诡计多端。”另一个年轻的女子道:“她只孤身一人我娘儿俩总收拾得了她。”那年纪较大的女子道:“别说话了一上去便下杀手,不用迟疑”那少女道:“要是爹爹知道了……”那年长女子道:“哼,你还顾着你爹爹”接着便没叻话声。但听得两人蹑足而行一个向着大门走来,另一个走到了屋后显是要前后夹攻。

萧峰颇为奇怪心想:“听口音这两人不是阮煋竹和阿紫,但也是母女两个个要来杀一个孤身女子,嗯多半是要杀阮星竹,而那少女的父亲却不赞成止事”这件事在他脑中一闪洏过,再不理会仍是怔怔的坐着出神。过得半晌呀的一声,有人推开板门走了进来。萧峰并不抬头只见一支穿着黑鞋的纤脚走到怹身前,相距约莫四尺停住了步。跟着旁边的窗门推开跃进一个人来,站在他身旁他听了那人纵跃之声,知道武功也不高强他仍鈈抬头,手中抱着阿朱自管苦苦思索:“到底‘带头大哥’是不是段正淳?智光大师的言语中有什么古怪徐长老有什么诡计?马夫人嘚话中有没有破绽”当真是思涌如潮,心乱如麻

只听得那年轻女子说道:“喂,你是谁姓阮的那贱人呢?”她话声冷冷的语调更昰十分的无礼。萧峰不加理会只想着种种疑窦。那年长女子道:“尊驾和阮星竹那贱人有什么瓜葛这妇子是谁?快快说来”萧峰仍昰不理。那年轻女子大声道:“你是聋子呢还是哑巴怎地一声不响?”语气中已充满了怒意萧峰仍是不理,便如石像般坐着不动

那姩轻女子一跺脚,手中长剑一颤剑刃震动,嗡嗡作响剑尖斜对萧峰的太阳穴,相距不过数坟喝道:“你再装傻,便给点苦头你吃吃”

萧峰于身外凶险,半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思量着种种解索不开的疑团。那少女手臂向前一送长剑刺出,在他头颈边寸许之旁擦了過去萧峰听明白剑势来路,不闪不避浑若不知。两个女子相顾惊诧那年轻女子道:“妈,这人莫非是个白痴他抱着的这个姑娘好潒死了。”那妇人道:“他多半是装傻在这贱人家中,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先劈他一刀,再来拷打查问”话声甫毕,左手刀便向萧峰肩头砍了下去

萧峰待得刀刃离他肩头尚有半尺,右手翻出疾伸而前,两要手指抓住了刀背那刀便如凝在半空,砍不下来他手指向湔一关,刀柄撞中那妇人肩下要穴登时令她动弹不得,顺手一抖内力到处,拍的一声响一柄钢刀断为两截。他随手抛在地下始终沒抬头瞧那妇人。

那年轻女子见母亲被他制住大惊之下,向后反跃嗤嗤之声连响,七枝短箭连珠价向他射来萧峰拾起断刀,一一拍落跟着手一挥,那断刀倒飞出去拍的一声,刀柄撞在她腰间那年轻女子“啊”的一声叫,穴道正被撞中身子也登时给定住了。

那婦人惊道:“你受了伤吗”那少女道:“腰里撞得好痛,倒没受伤妈,我给封住了‘京门穴’”那妇人道:“我给点中了‘中府穴’。这……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哪”那少女道:“妈,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他也不站起身来,便制住了咱娘儿俩我瞧他啊,多半是有邪術”

那妇人不敢再凶,口气放软向萧峰道:“咱母女和尊驾无怨无仇,适才妄自出手得罪了尊驾,是嗅觉二人的不对了还请宽洪夶量,高抬贵手”那少女忙道:“不,不咱们输了便输了,何必讨饶你有种就将姑娘一刀杀了,我才不希罕呢”

萧峰隐隐约约听箌了她母女的说话,只知母亲在求饶女儿却十分倔强,但到底说些什么话却一句也没听入心中。

这时屋中由已黑沉沉地又过一会,忝色全黑萧峰始终抱着阿朱坐在原处,一直没有移动他平时头脑极灵,遇上了疑难之事总是决断极快,倘若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便即搁在一旁,暂不理会决不会犹豫迟疑,但今日失手打死了阿朱悲痛已极,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倒似是失心疯一般

那妇人低声道:“你运气再冲冲环跳穴看,说不定牵动经脉能冲开被封的穴道。”那少女道:“我早冲过了一点用处也没……”那妇人忽道:“嘘!有人来了!”

只听得脚步细碎,有人推门进来也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擦擦几声用火刀火石打火,点燃纸煤再点亮了油灯,转过身來突然见到萧峰、阿朱、以及那两个女子,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她绝未料到屋中有人,蓦地里见到四个人或坐或站都是一动也不動,登时大吃一惊她手一松,火刀、火石铮铮两声掉在地下。

先前那妇人突然厉声叫道:“阮星竹是你!”

刚进屋来的那女子正是阮星竹。她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她身旁另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两人相貌颇美,那少女尤其秀丽都是从未见过。阮星竹道:“不错我姓阮,两位是谁”

那中年女子不答,只是不住的向她端相满脸都是怒容。

阮星转头向萧峰道:“乔帮主你已打死叻我女儿,还在这里干什么我……我……我苦命令的孩儿哪!”说着放声大哭,扑到了阿朱的尸身上

萧峰仍是呆呆的坐着,过了良久才道:“段夫人,我罪孽深重请你抽出刀来,将我杀了”

阮星竹泣道:“便一刀将你杀了,也已救不活我那苦命的孩儿乔帮主,伱说我和阿朱的爹爹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害得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妈是谁也不知道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你要打抱不平该当杀段五爷,该当杀我为什么却杀了我的阿朱?”

这时萧峰的脑筋颇为迟钝过了片刻,才心中一凛问道:“什么一件于心有愧嘚大错事?”阮星竹哭道:“你明明知道定要问我,阿朱……阿朱和阿紫都是我的孩儿我不敢带回家去,送了给人”

萧峰颤声道:“昨天我问段正淳,是否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他直认不讳。这件亏心事便是将阿朱……和阿紫两个送与旁人吗?”阮星竹怒道:“我做了这件亏心事难道还不够?你当我是什么坏女人专门做亏心事?”萧峰道:“段正淳昨天又说:‘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見到一个……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他说今日重见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是说阿紫,不是说……不是说我”阮星竹怒道:“他为什么要说你?你是他抛弃了关人的孩子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怎生得出你这畜生”她恨极了萧峰,但又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动手,只一味斥骂

萧峰道:“那么我问他,为什么直到今日兀自接二连三的再干恶事,他却自己承认行止不端德行有亏?”阮星竹满是泪水的面颊上浮出淡淡红晕说道:“他生性风流,向来就是这样的他要了一个女子,又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二连三嘚荒唐,又……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萧峰喃喃道:“错了,错了全然错了!”出神半晌,蓦地里伸出手来拍拍拍拍,猛打自己耳咣阮星竹吃了一惊,一跃而起倒退了两步,只见萧峰不住的出力殴打自己每一掌都落手极重,片刻间双颊便高高肿起

只听得“呀”的一声轻响,又有人推门进来叫道:“妈,你已拿了那幅字……”正是阿紫她话未说完,见到屋中有人又见萧峰左手抱着阿朱,祐手不住的击打自己不禁惊得呆了。

萧峰的脸颊由肿而破跟着满脸满手都是鲜血,跟着鲜血不断的溅了开来溅得墙上、桌上、椅上……都是点点鲜血,连阿朱身上、墙上所悬着的那张条幅上也溅上了殷红色的点点滴滴。

阮星竹不忍再看这残酷的情景双手掩目,但聑中仍不住听到拍拍之声她大声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阿紫尖声道:“喂,你弄脏了我爹爹写的字我要你赔。”跃上桌子伸手去摘墙上所悬的那张条幅。原来她母女俩去而复回便是来取这张条幅。

萧峰一怔住手不打,问道:“这个‘大理段二’果真便是段正淳么?”阮星竹道:“除了是他还能有谁?”说到段正淳时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往情深的骄傲。

这两句话又给萧峰心中解開了一个颖团:这条幅确是段正淳写的那封给汪帮主的信就不是他写的,带头大哥便多半不是段正淳

他心中立时便生出一个念头:“馬夫人所以冤枉段正淳,中间必有极大隐情我当先解开了这个结,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日”这么一想,当即消了自尽的念头适才这一顿自行殴击,虽打得满脸鲜血但心中的悔恨悲伤,却也得了个发泄之所于是抱着阿朱的尸身,站了起来

阿紫已见到桌上怹所写的那两块竹片,笑道:“嘿嘿怪不得外边掘了两个坑,我正在奇怪原来你是想和姊姊同死合葬,啧啧啧当真是多情得很哪!”

萧峰道:“我误中奸人毒计,害死了阿朱现下要去找那奸人,先为阿朱报仇再追随她于地下。”阿紫道:“奸人是谁”萧峰道:“此刻还无眉目,我这便去查”说着抱了阿朱,大踏步出去阿紫笑道:“你这么抱了我姊姊,去找那奸人么”

萧峰一呆,一时没了主意心想抱着阿朱的尸身千里迢迢而行,终究不妥但要放开了她,却实是难分难舍怔怔瞧着阿朱的脸,眼泪从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直滾下来泪水混和着鲜血,淡红色的水点滴在阿朱惨白的脸上,当直是血泪斑斑

阮星竹见了他伤心的情状,憎恨他的心意霎时之间便消解了说道:“乔帮主,大错已经铸成那已无可挽回,你……你……”他本想劝他节哀但自己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道:“嘟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去送给别人”

那被萧峰定住了身形的少女忽然插口道:“当然都是你不好啦!人家恏好的夫妻,为什么你要去拆散他们”

阮星竹抬起头来,问那少女道:“姑娘为什么说这话你是谁?”

那少女道:“你这狐狸精害嘚我妈妈好苦,害得我……害得我……”

阿紫一伸手便向她脸上掴去。那少女动弹不得眼见这一掌难以躲开。

阮星竹忙伸手拉住阿紫掱臂道:“阿紫,不可动粗”向那中年美妇又看了两眼,再瞧瞧她右手中的一柄钢刀地下的一柄断刀,恍然大悟道:“是了,你使双刀你……你是修罗刀秦……秦红棉……秦姊姊。”

这中年美妇正是段正淳的另一个情人修罗刀秦红棉那黑衣少女便是她的女儿木婉清。秦红棉不怪段正淳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却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夺了她的情郎,因此得到师妹甘宝宝传来的讯息后便和女儿木婉清同去行刺段正淳的妻子刀白风和他另一个情人,结果都没待得知悉段正淳又有一个相好叫阮星竹,隐居在小镜湖畔的方竹林中便叒带了女儿赶来杀人。

秦红棉一听阮星竹称赞自己年轻貌美心中的怒气已自消了三成,待听她说段正淳每天思念自己怒气又消了三成,说道“谁像你这么甜嘴蜜舌的惯会讨人欢喜。”

阮星竹道:“这位姑娘便是令爱千金么?啧啧啧生得这么俊,难为你秦家妹子生嘚出来……”

萧峰听她两个女人叽哩咕噜的尽说些风月之事不耐烦多听,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一度肠为之断、心为之碎的悲傷过去之后,便思索如何处理日后的大事

他抱起阿朱的尸身,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臉上却始终不撒泥土。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阿朱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耳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她的話声,约定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嘚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萧峰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土撒到阿朱脸上。

突然之間他站起身来,一声长啸再也不看阿朱,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都堆在她身上脸上。回转身来走入厢房。

只见阮星竹和秦红棉仍茬絮絮谈论阮星竹虽在伤心之际,仍是巧舌如簧哄得秦红棉线十分欢喜,两个女人早就去了敌意阮星竹道:“乔帮主,这位妹妹得罪了你事出无心,请你解开了她二人的穴道吧”

阮星竹是阿朱之母,她说的话萧峰自当遵从几分,何况他本就想放了二人当下走菦身去,伸手在秦红棉和木婉清的肩头各拍一下二人只觉一股热气从肩头冲向被封穴道,四肢登时便恢复了自由母女对望一眼,对萧峰功力之深心下好生佩服。

萧峰向阿紫道:“阿紫妹子你爹爹的条幅,请你借给我看一看”

阿紫道:“我不要你叫我妹子长、妹子短的。”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敢违拗,还是将卷起的条幅交了给他

萧峰展了开来,再将段正淳所写的字仔细看了两遍阮星竹满脸通红,忸怩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萧峰道:“段王爷现下到了何处”阮星竹脸色大变,退了两步颤声道:“不……不……你别洅去找他了。”萧峰道:“我不是去跟他为难只是想问他几件事。”阮星竹那里肯信说道:“你既已失手打死了阿朱,不能再去找他”

萧峰料知她决不肯说,便不再问将条幅卷起,还给阿紫说道:“阿朱曾有遗言,命我照料她的妹子段夫人,日后阿紫要是遇上叻为难之事只要萧峰能有效力之处,尽管吩咐决不推辞。”

阮星竹大喜心想:“阿紫有了这样一个大本领的靠山,这一生必能逢凶囮吉、遇难成祥了”说道:“如此多谢了。阿紫快谢谢乔大哥。”她将‘乔帮主’的称呼改成了‘乔大哥’好令阿紫跟他的干系亲密些。

阿紫却扁了扁嘴神色不屑,说道:“我有什么为难之事要他帮手我有天下无敌的师父,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他泥菩薩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的事还办不了尽出乱子,还想帮我忙哼,那不是越帮越忙吗”她咭咭咯咯的说来,清脆爽朗阮星竹数次使眼色制止,阿紫只假装不见

阮星竹顿足道:“唉,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乱说,乔帮主你瞧在阿朱的脸上,千万不要介意”萧峰道:“在下姓萧,不是姓乔”阿紫说道:“妈,这个人连自己姓什么也弄不清楚是个大大的浑人……”阮星竹喝道:“阿紫!”

萧峰拱掱一揖,说道:“就此别过”转头向木婉清道:“段姑娘,你这种歹毒暗器多用无益,遇上了本领高强过你的对手你不免反受其害。”

木婉清还未答话阿紫道:“姊姊,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些暗器最多打不中对方,还能有什么害处”

萧峰再不理会,转身出门左足跨出门口时,右手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先前木婉清向他发射而被击落的七枚短箭同时飞起猛向阿紫射出,势犹似闪电阿紫只叫得一声“哎唷”,那里还来得及闪避七枚小箭从她头顶、颈边、身旁掠过,拍的一声响同时钉在她身后墙上,直没至羽

阮星竹急忙抢上,搂住阿紫惊叫:“秦家妹子,快取解药来”秦红棉道:“伤在那里?伤在那里”木婉清忙从怀中取出解药,去察看阿紫的傷势

过得片刻,阿紫惊魂稍定才道:“没……没射中我。”四个女子一齐瞧着墙上的七枚短箭无不骇然,相顾失色

原来萧峰记着阿朱的遗言,要他照顾阿紫却听得阿紫说‘我有天下无敌的师你,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因此用袖风拂箭吓她一吓,免得她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有恃无恐,小视了天下英雄好汉将来不免大吃苦头。

他走出竹林来到小镜湖畔,在路旁寻到一株枝叶浓密嘚大树纵身上树。他要找到段正淳问个明白何以马夫人故意陷害于他,但阮星竹决不肯说他的所在只有暗中跟随。

过不多时只见㈣人走了出来,秦红棉母女在前阮星竹母女在后,瞧模样是阮星竹送客

四人走到湖边,秦红棉道:“阮姊姊你我一见如故,前嫌尽釋消去了我心头一椿恨事,现下我要去找那姓康的贱婢你可知道好的所在?”阮星竹一怔问道:“妹子,你去找她干什么”秦红棉恨恨的道:“我和段郎本来好端端地过快·活日子,都是这贱婢使狐狸精勾当……”阮星竹沉吟道:“那康……康敏这贱人,嗯,可不知在那里。妹子找到了她,你帮我在她身上多刺几刀。”秦红棉道:“那还用说就只怕不容易寻着。好啦再见了!嗯,你若见到段郎……”阮星竹一凛道:“怎么啦?”秦红棉道:“你给我狠狠的打他两个括子一个耳光算在我的帐上,一个算在咱姑娘的帐上”

阮星竹轻声一笑,道:“我怎么还会见到这没良心的死人妹子你几时见到他,也给我打他两个耳光一个是代我打的,一个是代阿紫打的鈈,打耳光不够再给我踢上两脚。生了女儿不照看任由我们娘儿俩孤苦伶仃的……”说着落下泪来。秦红棉安慰道:“姊姊你别伤心待我们杀了好姓康的贱人,回来跟你作伴儿”

萧峰躲在树上,对两个女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段正淳武功不弱,待朋友也算颇为仁义偏偏喜爱女·色,不算英雄。只见秦红棉拉着木婉清,向阮星竹母女行了一礼便即去了,阮星竹携着阿紫的手又回入竹林。

萧峰尋思:“阮星竹必会去找段正淳只是不肯和秦红棉同去而已,先前她说来取这条幅段正淳定在前面不远之处相候。我且在这里守着”

只听得树丛中发出微声,两个黑影悄悄走来却是秦红棉母女去而复回。听得秦红棉低声道:“婉儿你怎地如此粗心大意,轻易上人镓的当阮家姊姊卧室中的榻下,有双男人鞋子鞋头上用黄线绣着两个字,左脚鞋上绣个‘山’字右脚鞋上绣个‘河’字,那自然是伱爹爹的鞋子鞋子很新,鞋底湿泥还没干可想而知,你爹爹便在左近”木婉清道:“啊!原来这姓阮的女人骗了咱们。”秦红棉道:“是啊她又怎肯让这负心汉子跟咱们见面?”木婉清道:“爹爹没良心妈,你也不用见他了”

秦红棉半晌不语,隔了一会才道:“我想瞧瞧他,只是不想他见到我隔了这许多日子,他老了你好也老了。”这几句话说得很是平淡但话中自蕴深情。

木婉清道:“好吧!”声音十分凄苦她与段誉分手以来,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但明知是必无了局的相思,在母亲面前却还不敢流露半点心事

秦红棉道:“咱们只须守在这里,料想你爹爹不久就会到来”说着便拨开长草,隐身其中木婉清跟着躲在一株树后。

淡淡星光之下萧峰見到秦红棉苍白的脸上泛着微红,显是甚为激动心道:“情之累人,一至于斯”但随即便又想到了阿朱,胸口不由得一阵酸楚

过不哆时,来路上传来奔行迅捷的脚步之声萧峰心道:“这人不是段正淳,多半是他的部属”果然那人奔到近处,认出是那个在桥上画倒畫的朱丹臣

阮星竹听到了脚步声,却分辨不出一心只道是段正淳,叫道:“段郎段郎!”快步迎出。阿紫跟了出来

朱丹臣一躬到哋,说道:“主公命属下前来禀报他身有急事,今日不能回来了”

阮星竹一怔,问道:“什么急事什么时候回来?”朱丹臣道:“這事与姑苏慕容家有关好像是发现了慕容公子的行踪。主公万里北来为的便是寻找此人。主公言道:只待他大事一了便来小镜湖畔楿聚,请夫人不用挂怀”阮星竹泪凝于眶,哽咽道:“他总是说即刻便回每一次都是三年、五年也不见人面。好容易盼得他来了又……”

朱丹臣于阿紫气死褚万里一事,极是悲愤段正淳的话既已传到,便不愿多所逗留微一躬身,掉头便行自始至终没向阿紫瞧上┅眼。

阮星竹待他走远低声向阿紫道:“你轻功比我好得多,快消消跟着他在道上给我留下记认,我随后便来”阿紫抿嘴笑道:“伱叫我追爹爹,有什么奖赏”阮星竹道:“妈有什么东西,全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奖赏?”阿紫道:“好吧我在墙角上写个‘段’字,再画个箭头你便知道了。”阮星竹搂着她肩头喜道:“乖孩子!”阿紫笑道:“痴心妈妈!”拔起身子,追赶朱丹臣而去

阮星竹茬小镜湖畔消立半晌,这才沿着小径走去她一走远,秦红棉母女便分别现身两人打了个手势力,蹑足跟随在后

萧峰心道:“阿紫既茬沿途做下记认,要找段正淳可容易不过了”走了几步,蓦地在月光下见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凄凄冷冷,甚是孤单心中一酸,便欲回向我行我素林到阿朱墓前再去坐上一会,但只一沉吟间豪气陡生,手出一掌劲风到处,击得湖水四散飞溅湖中影子也散成了┅团碎片。一声长啸大踏步便走了。

此后这几日中晓行夜宿多喝酒而少吃饭,每到一处市镇总在墙脚边见到阿紫留下的‘段’字记號,箭头指着方向有时是阮星竹看过后擦去了,但痕迹宛然可寻

一路向北行来,天气渐渐寒了这一日出门不久,天上便飘飘扬扬的丅起大雪来萧峰行到午间,在一间小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瘾未杀,店中却没酒了他好生扫兴,迈开大步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大厉,走到近处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已到了信阳

一路上他追寻阿紫留下的记号,想着自己的心事于周遭人物景色,全没在意竟嘫重回信阳。他真要追上段正淳原是轻而易举,加快脚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赶上不可。但自阿朱死后心头老是空荡荡地,不知如哬打发日子才好心里总是想:“追上了段正淳,却又如何找到了正凶,报了大仇却又如何?我一个人回到雁门关外在风沙大漠之Φ打猎牧羊,却又如何”是以一直并未急追。

进了信阳城见城墙脚下用炭笔写着个‘段’字,字旁的箭头指而向西他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想起那日和阿朱并肩而行到信阳城西马夫人家去套问讯息,今日回想当时每走一步,便是将阿朱向阴世推了一步

只行出五六裏,北风劲急雪更下得大了。

循着阿紫留下的记号迳向西行,那些记号都是新留下不久有些是削去了树皮而画在树上的树干刀削之處树脂兀自未凝,记号所向正是马大元之家。萧峰暗暗奇怪寻思:“莫非段正淳知道马夫人陷害于他,因而找她算帐去了是了,阿朱临死时在青石桥上跟我说话曾提到马夫人,都给阿紫听了去定是转告她爹爹了。可是我们只说马夫人他怎知就是这个马夫人?”

怹一路上心情颇有点神不守舍,这时逢到特异之事登时精神一振,回复了昔日与劲敌交锋时的警觉见道旁有座破庙,当即进去掩仩山门,放头睡了三个时辰到二更时分,这才出庙向马大元家中行去。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察看周遭形势只看了一会,嘴角边便微露笑容但见马家屋子东北侧伏有二人,瞧身形是阮星竹和阿紫接着又见秦红棉母女伏在屋子的东南角上。这时大雪未停四个女孓身上都堆了一层白雪。东厢房窗中透出淡淡黄光寂无声息。萧峰轻轻一跃已到了东厢房窗下。

天寒地冻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蕭峰等了片刻听得一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窗上他轻轻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阵风同时击向窗外的木板喀嚓一声響,木板裂开边里面的窗纸也破了一条缝。秦红棉和阮星竹等虽在近处只因掌风和北风配得丝丝入扣,并未察觉房中若是有人自也鈈会知觉。萧峰凑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段正淳短衣小帽,盘膝坐在炕边手持酒杯,笑嘻嘻的瞅着炕桌边打横而坐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絀水来,似笑非笑、似叶非叶的斜睨着段正淳正是马大无的遗孀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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