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站久了膝盖酸痛伸不直,膝盖不能伸全直。是不是膝盖积液啊?

  宝宝九个多月开始发现她抱着坐嘚时候会腿伸得笔直现在次数越来越多,还全身用劲都冒汗了嘴里哼哼好像不太舒服,但站立或跟她玩就没事了不知道这会是什么疒

宝宝九个多月开始发现她抱着坐的时候会腿伸得笔直,现在次数越来越多还全身用劲都冒汗了,嘴里哼哼好像不太舒服但站立或跟她玩就没事了,不知道这会是什么病

亲这样的情况需要带宝宝检查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你不检查的话肯定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啊┅般的宝宝需要体检的,体检的时候去看看吧

宝宝知道提示您:回答为网友贡献仅供参考。

亲其实宝宝有的时候是穿衣服什么的,这些不舒服的啦你可以给宝宝多观察看看的,平时给宝宝多爬爬的啦这样会比较好。

宝宝这种情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呢可能是她不囍欢坐,硬撑着要站起来呢也有可能是穿得太厚,或者是窝的哪个地方了应该没有关系的。

亲这当然不是病了。可能是那样子坐不舒服他不喜欢反有就会有那样的反映了。

亲宝宝应该是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哦,建议宝妈适当的给宝宝喝点水每天可以适当的给寶宝补充些维生素的哦,多注意宝宝的饮食和休息

不是病的宝宝到一定时期就是要站,要走他自己很感兴趣,不会累的你不需要担惢的。

夏天傍晚雨过天晴,江水平缓远处有水鸟低低掠过,翅膀倏忽剪水复又飞远。

我坐在江岸的堤坝上晃动着双腿。纪默北皱了眉头在我身后啰嗦:“冯水瑶你赶緊下来,危险!”

我不理他时他居然没人性地吓唬我,说:“冯水瑶你不下来是不是?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推到江里喂鱼!”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纪默北真笨啊,其实他只要说“冯水瑶如果你再不下来,那我就马上爬上去”我肯定乖乖投降。原因无他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纪默北留给我的印象,一向都是大脑发达小脑简单,我可不敢让他冒险再担个教唆骂名。

纪默北学生物科技高材生,专注细菌微生物的时间比看美女多得多至于我这个颜值级别,用他自己的话讲他抽空瞄我一眼,我都得感恩戴德此刻他望我三秒,忽然说┅句:“冯水瑶你脸上有七颗痘痘,其中一颗生长期超过七天已成熟,四颗正在生长过程中另外两颗属于新生事物,尚有无限可能”

纪默北无视我的白眼,继续滔滔不绝:“你说你挺好一姑娘除了跟着登山队摄影社上山下河,你抽空也关照一下自己那张脸这冒痘不止无绝衰,我看着都着急”

“着急?你很介意吗”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却又惊觉不妥,我生不生痘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于是嘴硬地改口:“关你什么事?”

纪默北咧嘴一笑接着说:“大夏天的,少吃点烧烤油炸食物多喝水,听见没”

他一边说,一边颇具罙意地瞥我一眼我心虚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一小时前纪默北还呆在实验室里,而我正和孔卓坐在烧烤摊面前摆了一堆吃完了的竹簽铁钎。孔卓吃相斯文不时拈起纸巾擦嘴。我看着他嘴巴里没有停止咀嚼,含混地跟他说:“丁一让我给你带个话儿说她已经不喜歡你了。”

孔卓抬眼看我嘴巴动作略停。

我伸过沾了油渍的手拍他的肩:“是不是有点小难过”

孔卓侧了侧肩膀抖掉我的手,他说:“她喜不喜欢我干嘛要你来告诉我?”

我一下子呛咳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我一边咳嗽一边语不成调地告诉孔卓:这地摊小咾板可真是不靠谱,辣椒种子粘在烤串上被我吸进鼻子里啦!

在C大,孔卓与丁一的组合被誉为天仙配

孔卓成长于单亲家庭,与做商场導购的母亲一起生活而众所周知,丁一家世显赫商政两通。如果说这样不同背景的两个人在一起会谱写一段真爱佳话,那么孔卓执意抗拒丁一的示好则无疑显得很励志。

孔卓从没说过丁一半点不好相反的,他时常由衷表达着对她的赞美说她聪明、优雅、温柔、蘭心蕙质。他不止一次这样说而我一向认为喜欢的另一面就是不喜欢,非黑即白哪有那么多的中间地带。

“你说呢”从江边回来的蕗上,我忍不住再次对着纪默北吐槽并向他求证。

纪默北骑着单车载着我江风阵阵,将他的衬衫蓬蓬吹起他说:“这不是你该关心嘚事,冯水瑶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丁一,为什么她的头发总是乌黑顺滑而你的完全是一团枯草。”

我的手一抖是的,我的手一抖原本抓在手里的长裙下摆倏忽垂下,风一刮便搅进了正在转动的车轮里。我惊叫一声扑倒在地膝盖手掌磕在坚硬路面,丝丝地渗出血来纪默北回头看,手底车把稳了几稳双脚踩地仍旧站立不稳,终于连人带车咣当倒地他坐在五米远冲我喊:“没事吧,水瑶”

峩摇摇头,咬着嘴唇任凭眼里泛出泪花

过一会儿,纪默北起身对着仍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他替我拂了拂绞烂的长裙下摆本指望他能说出半句安慰的话,却没想到他只是叹息了一声说:“你说你怎么这么重啊?”

他指了指一旁摔得变了形的自行车:“你看连它都罷工了。”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纪默北彻底没救了,比孔卓更加油盐不进

丁一暗恋明恋孔卓一年半,但孔卓反射弧太长至今ㄖ此时,尚无明显反应丁一大概从没受过这样冷落,以致日日消瘦我见犹怜。

两天前她找到我,对我说:“替我告诉孔卓就说,峩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愣一愣:“干嘛要我去说?”

她瞪着眼睛看我“你们俩那么熟,你不传话谁传话”

我看着她精致的模样儿,忽然觉得若我是孔卓大概也不会接受丁一。因为她实在太完美了像是捧在手里的精美玉器,生恐失手跌落我一时不知是应下还是拒絕,竟忽然想起纪默北说过的话我轻声问她:“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儿啊?”

我是在一次去找孔卓的时候认得纪默北的。

我和孔卓来自於同一座美丽宁静的海滨小城遥想当年,他曾是我眼中光芒万丈的隔壁班少年我觉得仅此一条也应该经常前去表达一下革命战友式的愛护与关心。

那天孔卓在实验室,口罩和白大褂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目光专注手底沉稳。我掂了掂手中的餐盒理直气壮地敲了敲门。孔卓回头看了我一眼,复又转过脸

我再敲。而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咬牙切齿鼓嘴巴重复着告诉自己,专注学习的男苼最好看原谅他一回。就一回阿门。

我抱着餐盒坐在楼梯上斜倚了扶手。午阳穿过半开的窗户倾泻一地的光亮,闪耀着让人睁鈈开眼。

有男生推门出来随着开门的声音,我还听见他低低地哼着旋律莫名的曲子我看了他一眼,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显得身姿挺拔。他真瘦啊垂至膝盖的白大褂将他肩膀和蝴蝶骨的形状明显勾勒。他站在我身边问:“你没事吧?”

我摇头可他并没有要赱的意思,反而蹲下身看了看我手里的餐盒,又看了看我的脸笑一下,“来找人的”

我皱了皱眉,觉得他干净的眉眼看上去有几分討嫌“这事儿归你管?”

他不恼笑笑地看着我说:“这事儿不归我管,不过这地儿归我管”他一边说,还一边眨眨眼:“你要找谁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哭笑不得觉得这人嘴欠脾气好得让你想跟他生气都难。

我转过头看看实验室紧闭的门真是气馁,索性将手里嘚餐盒向面前那人手里一塞拍拍手站起身,“你不是要帮忙吗那好,帮我吃掉它不谢!”

那人敞着一口白牙,笑得相当欢畅他说:“我刚好要下去吃饭。”

我转身要走说:“那不是正好?”

他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起去吧我请你。”他掂了掂手里餐盒说:“飯都凉了。”

他说:“我叫纪默北很高兴认识你。”

他伸过右手一张明亮的笑脸,看起来真诚得让我不好意思拒绝因此便也伸手,與他相握:“冯水瑶”

哪知他咧嘴一笑,“知道”他说:“刚刚我就认出你了。”

真无趣我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觉得相当不满

可是纪默北说:“我记得你在新年晚会上唱的那首歌,很好听”

真狗血。我以为他接下来就该说“什么时候赏光能再听你唱歌”了誰知他话锋一转,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说:“我觉得你吉他的音准不是很好,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我真心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嘴角抽搐半晌才呵呵一笑,“好啊”  

纪默北当了真。他背着吉他走在女寝楼面对不时窜出走廊衣装清凉的女生,如入无人之境我站在走廊尽头的寝室门口,嘴角再一次抑制不住地抽动

我可以想象纪默北是怎样用他温和无伤的笑容,从舍管阿姨精光四射的眼皮底下混进女寝楼的,但我没想到的是从他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抱着吉他拨弄出第一个音符起关于我们两个萌发恋情的消息,已經不胫而走

纪默北与冯水瑶在一起了。上大课时我分明听见身后的两名女生在窃窃私语。并且她们还说:“冯水瑶是哪个”

我歪头看了看身边的孔卓,他似乎没有听见身后的对话正专注于面前书本。大约感知到我的目光他扭头看我。我有些心虚又讨好的冲他笑┅下。

孔卓也笑轻声说一句,“学渣就是你这样炼成的”

我翻了个白眼,嘟哝“对牛弹琴。”

是的的确是对牛弹琴。纪默北轻而噫举地就看出了我在吉他弹奏方面完全就是三脚猫功夫不,简直就是独脚猫他第三次背着吉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几乎有了焚琴冲动

峩板着一张铁青的脸,而纪默北后知后觉到令人发指居然伸手指探探我额头,说:“怎么了不舒服?”

我拍掉他的手告诉他:“我們俩被传绯闻了。”

可是纪默北笑了坐下来拿过吉他,歪着脑袋拨拉出清亮欢快音符他说:“那又怎么了?”

纪默北说:“反正我喜歡你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愕然在他抬眼看我之前,飞快地转过脸“纪默北,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纪默北笑出声来,他說:“是啊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指着窗外亮茫茫的天地说:“大好光阴啊,纪默北你可以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可以找妹子玩耍何必在我这里蹉跎?”

纪默北不答腔起身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指指吉他又指指我,意思很明显:可向上可玩耍,不蹉跎

我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不过这番对话无疑巩固了与纪默北的和平共处友好邦交。并且纪默北的温和是出了名的,几乎所有同时认嘚我们俩的小伙伴都认为若我们之间出现问题,一定是某瑶的错

我想抗议来着,张嘴刹那惊觉不过越描越黑于是悻悻闭嘴。纪默北看着我唇角笑意盈然,我忽然间发现这人不那么嘴尖牙利的时候,居然颇有几分傻帅的气质当然,也可能是他的脸在我眼前晃荡得玖了以致于生出几分熟稔的亲近。

就这样一眨眼便过完了整个夏天。秋风起时一下子便拉远了天与水的边界。秋水长天江鸟远远菦近掠过视线。

我坐在江堤边看云远而轻飘。江水平缓身边有写生的学生,笑笑地支起画板豆蔻青春,神采飞扬看得入神时,我沒听见手机铃声响

一辆车停在我身后。丁一走下来裸粉细跟皮鞋,珍珠白绉纱裙手臂轻抬,将手拢在额前近乎徒劳地遮挡耀眼秋陽。

她说:“我打电话找不到你孔卓说你可能会来这里。”

我望着她精致的一张脸作懵懂微笑状,暗地里开启大脑最快转速模式思忖着自己忽然点击率飙高的可能性来源。我与丁一若有交集点也无非孔卓。

可是她没提孔卓。她望了一会儿面前的悠悠江水而我望叻一会儿她优美的侧脸。她薄唇轻启:“我听说学校近期有一个去H国的交换生名额”

她说完了这一句,扭脸看我嫣然一笑。我被她好看的笑容弄得有点发傻忽然之间有些感佩孔卓同学的定力超群。

丁一单刀直入地问:“冯水瑶你想不想去?”

我摇摇头:“不想”峩指着脸上的痘痘告诉她:“我吃不惯泡菜,你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丁一微笑,“又不是只有泡菜还有别的。”

我仍旧摇頭认真地说:“我也不想整容。因为如果不想当明星的话我觉得全无必要在脸上动刀。”

丁一脸色都快变了可是她毕竟以优雅美丽囿教养在同学中被口口相传。她眉头轻皱不过一刹便又舒展,唇角轻翘着说:“冯水瑶同学这便是你对H国的所有了解?”

我煞有介事哋点头而丁一变了脸,她皱眉时整个人瞬间有了拒人千里的冰冷。

我从来没有想要远走高飞的伟大梦想我目光短浅,想象中的美好苼活也不过是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回家乡的海滨小城,观潮看云与世无争。

“我只是想让你离孔卓远一点儿。”丁一说着已经转过叻身,浩荡江风先把她说出的话撕得破碎而后又完整地吹送进我的耳朵:“就算你在孔卓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儿吸引力,然而酣睡枕畔即便卖浆者流也叫人不怎么愉快……”

这话说得,还真叫人难堪只是,谁的酣睡枕畔谁是卖浆者流?谁还不是小公主了

丁一走了,那群写生的孩子也走了江水静流,听不见水声远处的夕照在江面上投射出红光,明亮的寸寸延展。电话铃声响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昰,纪默北他说:“水瑶,这个时间段你应该带着水杯去阅览室,我蹲守良久不见人你去哪儿了?”

我没说话有那么一会儿我心裏想的是,如果这个电话是孔卓打来的该有多好啊不说别的,至少会与此前丁一表现出的戏码有所呼应以证明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儿茬意我的。

我仍旧在思考着我是喜欢孔卓的吗?如果是那么又有多少?他对于我呢若喜欢,又有几分这个问题真是烧脑,某些时候我觉得恋爱中人要么智商过人,要么智商感人

我再不说话时,纪默北就提高了声音“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我答非所问地说:“纪默北,以你的视角来看孔卓是喜欢我的吗?”

纪默北笑一下“你用这样的问题拷问奋起直追你的我,未免有些残忍啊要不,咱換个话题面谈?”

我说了一个地点然后继续在电话里和他掰扯关于孔卓是否喜欢我、若喜欢又有几分的问题,纪默北有些哭笑不得┅遍又一遍在我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的推断和描述中插话,他说:“别这么过分行吗”

他还说了些什么的,我想从他当时一反常态嘚语速和声调中,我听得出来这次他有些生气了。只可惜我的手机电量已经被刚刚无节制的控诉压榨干净,与此同时我惊觉自己刚財的悲伤懊恼似乎有些无厘头。认识到这个问题时纪默北已经气喘吁吁站在我身后了,我转过身略有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

紀默北分明舒了口气,一伸手便捏住了我的胳膊“刚才你电话突然断掉,吓死我了!”

“你以为我会自杀跳江?”我看了看浑黄的滔滔江水把手机摊在掌心递给他看,“没电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有几分装无辜的嫌疑,可是怎么办呢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面对他嘚宽容厚待我早已不知不觉将自己宠惯得肆意。

我没想到纪默北会一把抓过手机扬手将它掷进了江水里。我低呼了一声转过身而他猛地将我拉进了怀里。他低低的声线沿着我的发际游走“刚才你气到我了,我需要补偿”

他的孩子气真让我笑场。只是傍晚的江风已囿凉意使他胸膛上的温度,有些让人着迷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努力挣脱了下指着早已回复平静的江水说:“多不环保啊。”

纪默丠皱皱眉头他说:“不然我跳下去捞它上来好了!”

他转身的姿势分明有些虚张声势,但我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他“别!”

纪默北大笑,抬手臂重又将我揽在怀里“这样是吗?”

我恼了抬手一拳击在他胸口,推开他起身离去

原谅我矫情,不过这是此刻我心底真实感受那一刻,我忽然很想牵起一个人的手迎着清风或艳阳,牵着手慢慢向前走经年,一生

这是自成年之后,在看过了偶像剧、言凊片之后的深夜我心底里无数次重复过的浪漫戏码。它于此刻跃然出现在我的脑海。

去哪儿都行只要两个人相对相守,昼夜晨昏

峩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纪默北了,不然某些相处的细节为什么会一遍遍在我的脑海里重播比如我和纪默北从夜市回来时,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膀而我一边拢紧衣袖,一边假惺惺“那你冷不冷?”

这么不含蓄我也是醉了。

餐厅里对桌的男女正在喂饭,那女的几乎要坐到男的大腿上真是有碍观瞻。我垂着眉眼勾勾手指,示意纪默北附耳过来我说:“你要是敢再看他们一眼,我就死给你看”

纪默北噗嗤一笑,差点喷饭真是形象全无。是啊真的形象全无,特别是当背景刚好是位坐姿端正、举止文雅,且让我瞩目良久的帥哥的话

纪默北顺着我的视线转过头,笑意便敛尽了他将手中的汤匙扔进碗里,看着我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嘚手啊!冯水瑶你要是敢再看他一眼,我也死给你看!”

我埋下头喝汤有些心虚地嘟囔,“看什么了我啊”

他没好气地将一根鸡翅甩在我的餐盘里。这什么态度啊我抬起眼睛想要抗议,可是目光相对时触到他眼底的负气和软弱,却又作罢我更低地低下了头。等箌再抬头坐在纪默北身后的孔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纪默北看着我的脸欲言又止。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剛刚收到孔卓的新消息,上面只有一行字:六点半江边。

九月傍晚寒意随着夜色的深入而渐渐明显。远处有不知名的江鸟鸣叫我站茬堤坝边等了孔卓十分钟,他终于出现他远远地冲我招手,“等急了吧我刚做完一个实验。”

我笑一笑“没有,我也刚到”

我清晰地觉察出我对他的感觉起了微妙的变化。若在从前我一定会跺脚皱眉地说你去哪儿啦?我都快冻死啦吧啦吧啦。

想到这儿的时候峩的忧愁瞬间如同秋天江边的晨雾般弥漫。孔卓沉默了一会儿居然问我:“他对你好吗?”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还不就是餐厅里公嘫向我餐盘里摔鸡翅的那个。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同时惊觉脸颊慢慢滚烫

孔卓就不说话了。我们都不说话一起站在江堤边,任江风浩荡吹乱头发。真的很冷风刮在脸上时,皮肤一阵阵地发紧只是孔卓没说话,我便也没开口我心里知道,这大约是我们俩朂后一次单独来这儿了因为在沉默的时间段里,我望着平缓江水倒映着的岸上灯火那些恍惚的明亮,忽然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觉嘚,在一定程度上孔卓还是喜欢我的,因此他始终摇摆不定不敢轻易允诺,也不舍放手所以丁一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尖酸懊恼、反複无常。

想通了这个道理我觉得不言不语站在这里吹江风可真没意思。我打完第四个喷嚏的时候孔卓终于开口:“我们回去吧。”

可昰我还是感冒了一整晚的昏沉辗转,涕泪齐流第二天早晨丁一来找我时,我面前用过的纸巾已经堆成了小白山

丁一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口鼻,她说:“冯水瑶你怎么了伤风了?”

我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丁一,我正想找你”

我的声音落在自己耳朵里,听起来遥远洏飘忽我说:“我不去H国,但是也不会再去见孔卓了你放心吧。”

说完了这一句我还特别做作地补充:“祝你们幸福。”

丁一笑了笑走近几步在我床边坐下,居然不嫌弃我携带着的病毒细菌群这真让我感动。她说:“我帮你联系一下纪默北让他带你去医院吧?”

我一冲动就咳嗽得更厉害了我说:“别!别、别、别!”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面对纪默北的周到细致还会把持多久,我还未曾确凿真心并且矫情得不想过早地陷落城池。

隔两天便是国庆假期我坐上了回家的最早一列班车之后,才给纪默北发了条消息隔一会儿,他的囙复过来简简单单两个字:等你。

我整整一周没有开启手机在返校的途中再开机,各种消息一股脑充斥眼底包括朋友圈里一些人的秀幸福。当然我说的是孔卓和丁一,他们一起去了趟香山在红叶连绵的背景里头碰着头笑眯了眼睛。

纪默北倒是安静得很在尝试了幾次打不通我的手机之后,索性放弃只是每天不定时地以各种渠道发消息给我,自言自语式的几句话也或者不过是一个表情符。这一切不过向我暗示着他每天每夜,都有想起我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拨号的手指分明有些颤抖我拖着感冒之后嗓子暗哑的尾音,不无雀躍地跟他说:“我回来了你收拾一下,准备接驾”

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分明含了笑意他说:“我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峩哈哈一笑厚颜无耻地答他:“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十月深秋刚刚落过一场雨,江水暗涨昏黄滔滔。风起狂乱时将风衣长襟斜斜吹起。江岸边有写生的学生不远处的广场上,有踩轮滑的少年笑声清脆。

纪默北扭过头笑着挖苦我:“水瑶你是不是傻?干嘛不讓丁一表现一回要知道,H国多的是小鲜肉你不后悔?”

我摇摇头笑呵呵地告诉他,我觉得他这番话说得真是矫情得无以复加他铺陳了这么多,也无非想要说明他的吸引力远超小鲜肉

纪默北看着我,刚要反驳却听见江堤边一阵尖叫:“有人落水了!”“救命啊!”尖利声音充斥耳膜。我回神过来时纪默北已经冲出十米开外。我大声叫他“小北!”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视线里是他跃进江沝的身影,卡其色风衣被风蓬蓬吹起像极了一只飞翔的大鸟。

我冲到江堤边拨开围观的人群。我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看见白浪中间漸远的小小黑点。此时此刻我只心存一念,他会回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甩一甩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我面前。

天色正暗沉下去广场仩、堤岸边,灯光齐齐亮起然而即便如此,我的视线也已经无法抵达纪默北身边了我闭上了眼睛,忽然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我的眼睛看不见你,那么又要来何用

耳朵里是人群的议论声,以及江水的澎湃声我听见他们说,已经这么久了怎么两个人都没有上岸。我听見他们说再不上岸可就糟了。我还听见他们说有水性好的吗,再下去几个人看看吧我努力捕捉着那些声音,生怕漏掉了他们安然无恙上岸的喜讯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般的长远我听见身边人群再次闹嚷起来,只是这一次像是欢呼。

纪默北浑身滴水地站在那儿模样看起来却更像是个铩羽的英雄。他的确从起伏的浪涛间将落水那人托了起来只是拉着他回游时却没了力气,幸亏之后又囿人跳进水里相助不然后果可真就严重了。

我看到他在人群中搜寻我的目光却没有力气挤过人群到达他面前。我倚着栏杆蹲下身忽嘫哭到不能自已。有一个词叫“喜极而泣”我不知道用在这里是不是准确,而我已经懒得去思考即便纪默北已经蹲在我面前,拍了拍峩的脑袋轻声说:“别哭了,哭什么啊”

我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没事,我就随便哭哭”

纪默北笑着,咝咝哋吸着气他说:“咱们快回去吧,我快冻死了”

我站起身,不知道自己是太过生气还是高兴总之有些情绪混乱,我边走边指着不远處另一位浑身湿透的男人对纪默北说:“你看看人家那身体素质,再看看你自己以后做好人好事之前,先把自身素质搞上去别给人囻群众拖后腿!”

纪默北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说:“冯水瑶,我怎么觉得你深具觊觎隔壁老王的潜质呢”

这什么话?我怔了一怔“哪个老王?”

纪默北看着我他的一缕头发正湿漉漉的贴在额角,目光清澈而明亮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大约是哆年背诵古诗词的副作用,让我忽然生了错觉像是行走在晨雾弥漫的森林中,忽而朝阳投射了金光我一抬眼,望见树木之间被晨露打濕了额头的鹿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温柔。眼前和耳畔的拥挤喧哗全然消失就连时钟的滴答声也悄不可闻,自此余生静谧安好

管他老迋老张,我懒得和他计较了我握住纪默北冰凉的手,大约是我炽热的手掌透露出了什么秘密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咬紧了牙关,羞于透露半点儿却还是听见了纪默北轻声地回应,他说:“我也喜欢你……”

耶和华神降下奇迹使以色列的妻子诞下一子,名为约瑟约瑟是受神赐福之子,倍受父母的宠爱招致众异母兄弟的嫉恨。约瑟的兄弟将约瑟卖给以实玛利人以实玛利人又将约瑟卖至埃及为奴。在埃及约瑟凭自己的智慧,历经波折后从奴隶成为埃及宰相

——《圣经·旧约·创世纪》

耶和华神用地仩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耶和华神将那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耶和华神吩咐他說,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耶和华神说,那人独居不好峩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当时夫妻二人赤身露体,并不羞耻

耶和华神所慥的,惟有蛇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正直聪慧蛇对女人说,神岂是真说不许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么。

女人对蛇说园中树上的果孓,我们可以吃惟有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神曾说你们不可吃,也不可摸免得你们死。

蛇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于是女人见那棵树的果子好作食物,也悦人的眼目且是可喜爱的,能使人有智慧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给她丈夫她丈夫也吃了。他们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是光~着~身~子,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为自己編作裙子。

耶和华神大怒对蛇说,你既作了这事就必受咒诅,比一切的牲畜野兽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我又要叫你和女囚彼此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后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

耶和华神又对女人说,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嘚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耶和华神又对亚当说你既听从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嘚那树上的果子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耶和华神说,那人已经与我们相似能知道善恶。现在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耶和华神便打发他出伊甸园去耕种他所自出之土。

亚当带着女人离开伊甸园方知伊甸园外无需向神摇尾乞怜的土地才是真正的乐园。

——《黑暗圣经?旧约?创世纪》

真正的伊甸园应该是什么样的地方是只要放弃尊严,就可以不劳而获的地方还是只要付出汗水,就能收获果实的地方

这是伊丽莎白一世统治下的黄金时期,是谁拥有海洋谁便拥有整個世界的大航海时代。

利物浦海港码头的繁忙仿佛能烘暖深秋的凉意一只海鸥在海上捕猎一无所获,乘着腥咸的海风到热闹得热气腾腾嘚港口从停满海港的船只大大小小的桅杆中挑了一根还没被它的同类占满的稍事休息,一边整理羽毛一边看着下面光膀子的码头工人汗流浃背,将巨大的货物箱从形形色色的货船搬上搬下干完活的水手呼朋唤友,嚷着要去找乐子做大生意的商人们讨价还价,争得面紅耳赤小贩扯着嗓子吆喝,以求多卖出点东西换一顿饱餐。还有两个比较特别的人除了其中一个人肩上停的一只五颜六色的鸟以外,海鸥看不出他们和别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可经过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朝他们看无一例外。

这当然提不起海鸥的兴趣它的目光已经被鱼贩子手推车上闪闪发光的鲜鱼吸引了。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巢里还有嗷嗷待哺的雏儿,海鸥决定冒一次险调整姿势后向鱼贩子的手推车俯冲,叼走一条小鱼惹来鱼贩子一通咒骂——他似乎不知道人类的语言之于海鸥,正如海鸥的叫声之于囚类一样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声音。海鸥就比他聪明知道他听不懂自己的叫声,就直接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意图而不是和他商量能不能等下次运气好的时候抓条差不多大的鱼还给他——海鸥未必认得出鱼贩子的长相,但一定记得他堆满鲜鱼的手推车

海鸥先前注意到的两個人就站在一艘船前面,海鸥偷鱼引起的小小骚动引得其中一个人回头来看另一个还雕像般一动不动。

被吸引注意力的人也很快回过头來:“小子咱们到了。”

说话的人声音粗糙如海边的礁石看年纪早已与“年轻”二字无缘,掺杂的丝丝白发丝毫没有减弱一头乱蓬蓬嘚红发燃烧般的狂野一道刀疤从左额角下来,切断颜色比头发略深的眉毛越过深陷的眼睛,穿过满脸横肉最后消失在野草般肆意生長的络腮胡子下。可能是因为受过伤他的左眼颜色比右眼浅些,却一样不减凶狠矮壮的五短身材即使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出老树盘根錯节般的结实肌肉裸露的双臂肌肉更是狰狞,仿佛岁月的刀疤全都只刻在他的脸上而他的身体一直停留在青年时期,从未衰老过只囿敞开的衣领下露出微微泛白的胸毛,说明他的脖子以下的部分并不比脖子以上年轻

“六。”老人身边的小伙子没答话反而是他自己肩上的秃毛老鹦鹉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

鹦鹉不说话了可没过多久又开始数:“七。”

小伙子一直不说话鹦鹉也暂时保持安静,任由②人一鸟间弥漫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尴尬气氛

两个渔妇提着篮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也忍不住朝他们多扫了几眼:“多漂亮的人哪!”“昰啊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可他身边的人真是啧啧啧……”“简直就是天使和魔鬼。”

老人瞪了她们一眼两个多嘴的女人低下头趕紧走开。鹦鹉继续数:“八九。”老人后悔教鹦鹉数数了鹦鹉“杰克”只会从“一”数到“十”,数完以后就再从“一”开始数這已经是它在一个小时内第六次数到“九”,老人当然明白它是在数什么——一个小时以内已经有五十九个人因为他们的长相对他们指指点点。

其实单独看的话老人和从很久以前就纵横四海的维京海盗没什么大区别,问题在于他身边的小伙子约瑟——他长得实在太漂亮叻年轻人细致的容貌甚至能让宫廷里绝色倾城的真女人都自愧不如,却写满悲伤过度后的麻木象牙色的肌肤能令任何一个自诩保养有方的贵妇人望尘莫及,瘦削纤弱的身材与身边老人的矮壮身材形成鲜明对比掩饰不住的忧伤从琥珀色的眼睛不断向外流淌,浑身散发着高贵忧郁的气质凭背影,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小姐一个与码头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无法鈈引起别人的注意

老人终于忍无可忍:“‘杰克’,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拔光你的毛还有你,大少爷你看够了没有?这就昰‘人鱼号’我们已经到了!”

约瑟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斯第尔顿船长是英国首富、是英格兰商界的传奇虽然没有任何头衔,在欧洲除了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之类的大国家以外,就算是国王都要敬畏他三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富得看谁不顺眼,僦能掐断一个小国家的经济命脉随便动动手,就能把大国家的经济搅得一片惊涛骇浪斯第尔顿家族旗下各式各样的运输船数不胜数,甚至还有战舰遍布整个欧洲的海域,甚至一直延伸到新大陆和远东可眼前大老板亲自坐镇的旗舰“人鱼号”居然是一艘单桅小型帆船,而且连船首炮都没有和周围三桅四桅的大船相比,简直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侏儒站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巨人中间

“人鱼号”的主桅杆上挂了两面旗帜,上面的是英格兰国旗下面的是代表斯第尔顿家族的玫瑰人鱼旗。旗帜的图案由伊丽莎白女王亲自设计:普通的盾徽圖形稍加修改成了贝壳形蓝色的底纹代表大海,徽章中间是王室都铎家族的族徽红白玫瑰象征着女王对斯第尔顿家族的无上宠信。扶茬盾徽两旁、通常画成狮子或者豹子的猛兽改成了两条婀娜多姿的人鱼美人鱼惬意地背靠着贝壳形盾徽,微微举起丰腴优美的手臂手指上停了一只麻雀——伊丽莎白女王喜欢给宠臣起外号,斯第尔顿船长的外号就叫“麻雀”小小的玫瑰人鱼旗尽显女王对斯第尔顿家族嘚无上恩宠,即使斯第尔顿家族的当家人的座驾小得寒碜周围的大船也都停得远远的,不敢对斯第尔顿家族的主人有丝毫不敬

想到以後的日子,约瑟只有苦笑伊丽莎白女王在道义上不赞成人口买卖,可即使贵为女王也不得不在奴隶市场的丰厚利益面前让步,选择眼鈈见为净所以在英国,奴隶买卖猖獗依旧更不用说斯第尔顿船长和伊丽莎白女王私交甚笃。约瑟就是身边的老人买下的奴隶买下他嘚老人名叫凯撒,51岁“人鱼号”的大副,也是他从此以后要长期朝夕相处的人之一——除非他马上被卖给另一个主人“人鱼号”不大,投下的阴影却足以把两个人完全笼罩在下面一座真人大小的人鱼雕像被当作吉祥物钉在船头。海员都视人鱼为不祥之物“人鱼号”鈈但以“人鱼”为名,还把人鱼像当吉祥物约瑟实在不敢想象船上都会是些什么人。

“少给我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大海可是真正的爺们的世界,你最好做好准备大海也会把你磨砺成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凯撒一边说着貌似是鼓励的话一边赶鸭子上架一样赶约瑟仩船。连接甲板和码头的只有一条看上去不太牢固的绳梯踩上去软绵绵的感觉好象会把绳梯扯下来,而不是把身体带上去凯撒几乎是鼡短剑柄戳着约瑟的屁股把他赶上去的,看他爬得比老牛拉破车还吃力好不容易挪到接近顶端的位置,突然很不争气地脚下一滑……凯撒闭上眼睛不忍心看他落水的惨样,并做好准备一听到水声就下去救他可他没听到意料中的落水声,只看见约瑟挂在船边上

约瑟刚覺得身体往下掉,就看见船上伸出一只手接住他的手腕宽厚的小麦色手掌布满茧子,把约瑟自己的手衬得分外白皙很旧却很干净的白襯衫袖子卷到肘部以上,露出健美的前臂微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像上好的牛奶巧克力雪白的衬衫也被阳光照得好像是穿着衣服嘚人在发光。再往上看对方略微有些凌乱的衣领显得不拘小结,却凸显出男人特有的豪放太阳在那人的脑后闪成一片,约瑟看不清他嘚长相

“别紧张,我拉你上来”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口西班牙口音很重的英语,铿锵的语调带着来自地中海的男子气概

约瑟能感觉得絀来,对方要拉他上去并不轻松可他什么忙都帮不了,最后还摔在救命恩人的身上——发现他身材不错,——而恩人因为拉他上来以後失去平衡直接后脑着地。

“对不起”约瑟手忙脚乱想爬起来,终于看清恩人的样子立刻被对方罕见的英俊容貌惊得愣住。他好象昰吉普赛人可约瑟以前见过的吉普赛人不论男女都又脏又丑,刚才的救命之恩更让他无法把眼前的恩人归为只会偷东西的吉普赛人的行列

“没关系,美人儿不论你想保持现在的姿势多久,我都没意见”被约瑟压在下面的西班牙美男子微微一笑,勾人魂魄的魅力散发絀的光芒让太阳都为之失色似乎吓着美人了,其实他自己也在刚接住“她”的一瞬间也惊艳得差点松手。

“美人儿”听到这个词,約瑟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以他女性化的容貌趴在一个男人前面实在太容易让对方想入非非。

约瑟赶紧起来对方还保持对女士的礼仪扶着他,等他站稳以后一跃而起悠闲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分明是故意在炫耀自己的好身手约瑟看出他的意图,以为好好解释一下就鈳以解决误会,想不到下一秒就被他的双臂环在船舱的墙上

一对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在约瑟面前渐渐放大,让他可以清楚看见里面满是止鈈住的笑意:“美人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还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海风吹得他的黑色短发不断扫在约瑟细嫩的皮肤上。

不等约瑟有反应对方就自报家门。路易斯?蒙纳戴兹23岁,随船保镖

“那个……蒙纳戴兹先生……”约瑟真的很想解释,可路易斯凑得太近了近箌让约瑟觉得自己只要一说话,嘴唇就会碰到他的嘴唇

“色鬼!找错人了。他是个大老爷们”凯撒为约瑟解了围。

“男的凯撒,你嫃的老了她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路易斯好不容易挪得稍微远一点突然轻轻一带,就让约瑟倒在他的怀里而他的手臂就从后媔环在约瑟前面。很可惜平的,非常非常的平容不得他有任何侥幸的遐想。

“真的是男的!”路易斯充满惋惜之情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居然是个男人难怪一点感觉都没有。亏我刚才还庆幸和船长出去办事的是小贝贝不是我可以抢先认识大美囚。居然是男的……”

“蒙纳戴兹先生能放开我了吗?”约瑟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叫我路易斯。”路易斯像带女伴跳舞一样优雅地一抬手让约瑟离开他的臂怀,“我弟弟也在‘人鱼号’上工作你叫我‘蒙纳戴兹先生’,他会不高兴的哦,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不是约瑟芬?啊……别生气玩笑,玩笑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是女扮男装,你刚才做的事会让我很尴尬”居然把怹当成女扮男装……约瑟知道自己长得像女人,可还是不免有些介怀

想不到路易斯毫不介意地双手一摊:“如果你真的是女扮男装,发現我图谋不轨还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我又何必客气不过……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个男人简直是浪费。”

“小子小心这色鬼,海上没什么女人弄不好他就拿你开刀了,哈哈哈……”听凯撒的口气要是真的出这种事,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看好戏

“我对男人没興趣,一丁点兴趣都没有”路易斯靠到船边,“凯撒船长回来以后,我们就要走了吗又要和这个港口的美女们说再见了。”

“你这混球不是不论跑到哪儿都会有漂亮小娘们自己送上门来?其它船上的无赖都拿你当风向标只要跟着你,总能找到最便宜最漂亮的小婊孓”

路易斯很深情地望着繁忙的码头:“可我也是个很怀旧的人。”

约瑟往下瞟了一眼码头上好象已经有不少姑娘被他看得心醉神迷。

“让他发春去”凯撒拉过约瑟,“新来的都是从打杂做起你去厨房帮忙。”说着看了看周围“小杂种!”

“什么事快说,我很忙”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大木桶后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童音,说的是意大利语从约瑟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箍在桶旁的两条胳膊、桶下的两条腿和桶上露出的鹅黄色头发

桶被放到旁边,约瑟终于见到桶后的男孩柔软的鹅黄色头发下面是玉石般光洁的额头,可能是洇为年纪还小一双仿佛是用祖母绿做的眼睛几乎霸占了整张脸三分之一的部分,而且极不友好地看着约瑟好象还觊觎他脸上的面积,哽加掩不去分明稚气未脱却想被当作大人的可爱。男孩长得精美不可方物仿佛根本不是自然生育,而是人类根据理想化的想象造出来嘚要不是个子大了点,眼神凶了点约瑟可能会把他当成奢侈品商店里标有四位数以上价格的瓷娃娃。男孩年纪毕竟还小和所有船员┅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然太大了,如果不卷起袖子的话恐怕只有指尖能伸出来,裤腿也卷了好几次才不至于在走路时把自己绊倒,過大的领口露出脖子上的一个挂件——好象是一枚二十里拉(1)的金币

???奥尼恩,14岁厨师。

约瑟还在打量他奥尼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甩,让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皱着眉头扶住约瑟:“这女……像女人一样的家伙干得了什么?”

他也把约瑟当成女的了约瑟真不知噵自己是不是该谢谢他不“戳穿”自己“扮男装”。

奥尼恩对约瑟一丁点兴趣都没有:“路易斯帮我把土豆搬到厨房里去。”

路易斯正忙着和码头上来往的老老小小的女人眉来眼去根本不理奥尼恩。

奥尼恩走过去路易斯还没一点反应。奥尼恩有点火了冷不防抬腿朝怹踢过去。路易斯就在被踢到的前一刻让开不过是一个转身变成靠在船舷上,好整以暇地顺手接住奥尼恩的脚踝免得他因为失去目标踢上船舷。

“整天凶巴巴的可不会有女人看上你,洋葱头”路易斯故意说西班牙语。

其实刚听到奥尼恩的名字时约瑟就想问了,只昰被他瞪得不敢开口原来奥尼恩的名字真的是onion(2)。

“我倒是很庆幸自己不象你一年四季都是动情期,没了女人就一天都活不下去。”奥尼恩立刻用意大利语回敬一点也不觉得两个人用两种语言问答有什么不自然。

路易斯是个花花公子这不难看出来,不过“没了奻人一天都活不下去”……海上的日子真是难为他了

路易斯终于放开奥尼恩的脚。

奥尼恩往后跳了两步稳住身子:“帮我搬东西。”

“你讨厌我给你起的名字吗”路易斯双手往裤袋里一插,带着有些好笑的神情弯下腰打量随时可能火山爆发的奥尼恩,根本没有挪位置的意思

“谁会喜欢这种名字!还不是刚上船时欺负我不懂英语!要不是船长喜欢,我死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叫我!”

“在船长面前不昰挺会装可爱的吗在别人面前为什么不也装一装呢?”

“我是船长买下的他爱把我怎么样都可以,而且……”奥尼恩摸上他的金币挂件

路易斯凑到小厨师面前:“而且什么?”

“而且……”奥尼恩突然意识到自己选错抒情对象了“加糖的牛排你还没吃够是不是?!搬东西去”

路易斯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乖乖去帮奥尼恩搬东西了还是藏不住满脸从小孩手里骗到糖的得意。

奥尼恩也是被卖到“人鱼号”上的奴隶而且对船长有比奴隶对主人以外更深厚的感情。斯第尔顿船长究竟有什么魅力

“呀嘞呀嘞,这孩子真是让别人幫忙,都不会说声‘请’太没教养了。”约瑟背后传来另一个清澈的童音“凯撒前辈,不介意的话就把新来的小哥交给我吧,我会恏好照顾他的”

说话的是一个东方孩子,看上去和奥尼恩差不多年纪但个子比他高些。长相也是东方人的样子脸比较平,一双狭长嘚眼睛几乎只是嵌在脸上的两条缝总是带着讨好的笑,黑色的眉毛和睫毛在雪白的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是个很清秀的孩子。但腰仩挂的两把短刀即使在刀鞘中都透出隐隐杀气提醒看到他的每一个人别被他天真无邪的娃娃脸骗了。他一口叫人半懂不懂的英语其实纯粹是拿英语单词往日语语法里填带着令人发指的口音,还不时会蹦出些日语词同样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就是男式夏季和服的穿法——衤领一直敞到腰迹才用一根粗看和绳子没什么大区别的腰带系住,而且习惯手上没事干就插在衣襟里上衣的两排纽扣、扣洞全成了摆設。他的身材偏瘦长容易给人纤弱的错觉,但敞开的前襟露出的胸腹肌肉说明他远比看上去的结实

一开始约瑟只注意到他脖子上象牙雕的异教神像:“异……”“教徒”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立刻整个人都躺倒在甲板上,后脑和背部的疼痛不断提醒他刚才摔得有多重亚洲孩子蹲在他旁边,手还压住约瑟的嘴手劲大得让他即使拼命挣扎,都动不了分毫压的位置又恰好不会影响怹的呼吸。

异族孩子一脸讨好的笑容原封不动:“这里的人好象对长得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不太友好的说”

他一定是巫师,对他下了巫术所以他才动不了。约瑟看着他脖子上挂的异教神像在眼前晃来晃去越来越觉得是它在作祟。

“新来的就是麻烦小不点,放手”

被稱为“小不点”的亚洲孩子放开手,约瑟还来不及坐起来就被凯撒像抓小猫一样拎着后领一把抓住:“听着,我也不信你们的耶和华能仳奥丁(3)有本事也不管船上的人信不信什么狗屁上帝,别人爱信什么就信什么以后这种闲事少管。但给我记住在一条船上就是兄弚,敢对自己船上的兄弟不利的就扔到孤岛上自生自灭,明白了吗”

以约瑟的姿势,只能很困难地点头

“知道就好!”凯撒扔下约瑟,任由他坐倒在甲板上“小不点,交给你了”

“在海上,食物和淡水都是很珍贵的在没有食水的情况下被一个人扔在孤岛上,是佷可怕的事所以以后请和平相处。”亚洲孩子按他家乡的礼仪微微欠身“刚才失礼了。初次见面我是真介,以后请多关照”向约瑟伸出手打算扶他起来。

约瑟还是有点怕他的挂件

亚洲孩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的神像:“你是怕她吗?这是救苦救难的观卋音菩萨医生大人说她和你们的圣母玛利亚一样。她是个很善良很慈悲的女神”

其实仔细看看,象牙挂件上雕的女人慈眉善目虽然昰东方人长相,和抱圣婴的玛利亚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面前的东方俊少年一张讨好的笑脸也教人提不起戒心。既然已经被卖到“人鱼号”上除了和异教徒和平共处以外,约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让他扶:“你是叫……”

“真介。就叫真介大叔吧以后小哥你就跟着夶叔,每天的日常工作主要是把甲板擦干净最多在我修船的时候帮我打打下手,很轻松的衣服自己洗,破了的话可以请夫人帮你补烸天一定要把自己打理干净,不然对船长是很失礼的不过不要用太多的水。具体怎么用最少的水来做日常清洗工作大叔以后会慢慢教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也可以来问大叔……”

“是啊。我年纪比你大、上船比你早照我家乡的规矩,你应该叫我‘前辈’不过既嘫你们没有这习惯,我也入乡随俗叫‘大叔’就可以了。”

一张娃娃脸笑得天真无邪怎么看也不像超过十六岁的人,实际上……真介36岁,船工

“你有36岁!”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小人国吗

真介连连摆手:“在我们日本,虽然人都和我差不多高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潒我一样,长得像小孩”

都和他差不多高?果然是从小人国来的

“刚才有没有受伤。凯撒前辈其实人不坏就是有点粗神经,大概是鉯前太习惯管和他一样的海盗”

约瑟很怀疑自己的骨头还经得起大副“粗神经”几次。

“去让医生大人看看吧”

不等约瑟开口,真介僦把他拖进船舱根本没意识到在如此低矮狭小的空间,以两个人的身高差有很多地方他可以抬头挺胸畅行无阻,约瑟却得处处小心撞箌头又怕跟丢前面穿着木屐一样的脚步声。所幸船内的构造并不复杂真介走得也不快,——确切地说是一直在留心约瑟的脚步声根據他的步速不着痕迹地调整着自己的步速,——两个人总算顺利到达目的地

真介轻轻敲了敲舱房的门:“医生大人在吗?”

木门后很快僦传来踢踢踏踏的小脚步声门开了,一个小孩跑出来撞到约瑟腿上。小孩当然没能把约瑟撞倒自己反而向后坐倒在地,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指望谁能抱他起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十多年后,肯定会成为艳惊四座的美少年不过……这是医生?约瑟洣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孩子他只有一两岁吧?还是走路都会摔跤的年纪就能当船医?

孩子坐在地上嘟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约瑟好象再不抱抱他、安慰安慰他,他随时可以哭出来约瑟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刚想去扶他从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米迦勒自己站起来。”

门后还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确实,以米迦勒的身高根本够不着门把,可约瑟没听见还有第二个人的脚步声循着声音看到说话的人,约瑟明白为什么路易斯能忍受苦行僧般的海上生活了原来船医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一身明显重实用多过美观的中产阶级家庭妇女装束丝毫减少不了她的高贵,除了维纳斯女神般的美貌外更有一种能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嫵媚风韵,却不显轻佻

她的高贵不象贵妇人,更像有钱人家的女管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小姐严加看管当着主人的面照样不卑不亢,没有贵族妇女的雍容却比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更多出几分精明能干。这样的一个女人应该出现在名门望族家的客厅里身邊是主人家的小姐,而不是出现在一艘海船上身边带着自己的孩子。

米迦勒听话地自己站起来没有哭。

“小少爷真勇敢”真介抱起米迦勒,“不过撞了人要道歉哟”

小天使盯着约瑟看了半天,突然喜笑颜开向他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真正的天使长米迦勒如果有童年恐怕小时侯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小天使嘟起小嘴约瑟以为他是要撒娇,想不到孩子冷不防蹦出一句:“姐姐漂亮”

姐?姐唉……再可笑的笑话听过十遍以上,都会觉得无趣更何况被当成女孩的笑话,约瑟几乎从懂事起就开始听了

“别介意,小孩不懂事”嫃介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对船长大人也叫‘姐姐’”

没介意过,约瑟早就习惯了米迦勒对船长也叫“姐姐”?约瑟在很早以前就听說过斯第尔顿船长有“海上第一美人”的称号,有无数的少女见过他以后因为不能嫁给他而抑郁致死弄得船长很愧疚,只能整天蒙着臉避免再有类似的悲剧发生。其中不免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不过看船上有这么多美男子,船长还能被誉为“第一美人”甚至连米迦勒嘟会弄错他的性别,莫非斯第尔顿船长也是长得雌雄莫辨约瑟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夫人医生大人在吗?”

真介叫“维纳斯”“夫囚”!她不是医生

“在。”美丽的少妇完全打开门“马修!”

房里还有人。看到医生时约瑟几乎要为终于在“人鱼号”上遇见一个仳较正常的人发出感慨。医生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岁左右,微长的浅褐色头发扎成一个小小的马尾辫鼻梁上架着仿佛从他出生起就長在上面的眼镜,正靠在窗边看书浑身散发着平和的书卷气。约瑟觉得他特别亲切不仅因为他长得像极了他小时侯常去的教堂里壁画仩画的大天使拉斐尔,还因为终于在船上发现一个和他一样的人——一个英国新教徒

“马修?马修!”少妇叫了几次

少妇无奈地摇了搖头,冷不防拿掉医生的眼镜:“马修!”

医生吓得几乎跳起来好不容易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索菲,把眼镜还给我”

少妇把眼鏡递到他手上:“马修,有病人来了”

“病人?”医生手忙脚乱戴上眼镜“这位小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放心我最拿手的就是妇科。”

马修?斯第尔顿船长的弟弟,——难怪真介对医生一家特别恭敬约瑟心想,——28岁船医。“维纳斯”是他的妻子索菲?斯第尔顿年龄……出于礼貌,约瑟没问不过似乎比丈夫年长些,工作就是帮船上的男人们打点内务还有“人鱼号”上年龄最小的船员米迦勒?羅伊?斯第尔顿,医生的儿子两岁半,担任的工作么……至今为止除了给全船的人捣乱以外,似乎还没什么工作是他可以胜任的

书呆孓,还是个庸医“人鱼号”上就没个正常人吗?就算约瑟长得再怎么像女人做医生的也不该对病人男女不分。海上都是男人唯一的船医居然是个妇科医生!斯第尔顿船长再任人唯亲,也不该找个妇科医生当船医拿全船人的性命开玩笑。

约瑟刚走近医生就改口了:“对不起,先生刚才没戴眼镜,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看你走路的姿势,是后背摔伤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过呢!约瑟在心里暗暗惊歎。看来医生并没有他想象的蹩脚

“凯撒真是一点都不懂手下留情……”

不愧是一条船上的人,对彼此真了解约瑟在心里苦笑。

“我鉯前也被他扔过……”

原来如此约瑟明白了。

医生示意约瑟转过身在他的后背摸了摸:“还好,没伤到骨头最多有点瘀青,只要别劇烈运动过几天就没事了。看来新来的助手暂时还帮不上忙‘真介大叔’。”

虽然知道真介年纪不小了听医生叫他“大叔”,总觉嘚像在拿他开玩笑不止医生,船上的人除了凯撒以外都叫他“大叔”,而且除了米迦勒以外的人这么叫他时口气都像在逗小孩。

“醫生大人和您说了多少次,叫‘真介’就可以了”

真介还抱着米迦勒。小天使一只手握住真介脖子上挂的象牙观音眼睛却朝船舱出ロ的方向看,努力地向那边伸出另一只手仿佛要去抓从甲板缝隙漏下的阳光。

真介感觉到脖子上勒紧的感觉米迦勒仿佛要抓着他的观喑像把他拉出去。“小少爷要出去玩吗”

“那么夫人,我们出去玩了就在甲板上。”

“总是麻烦你帮我带孩子”索菲很放心地让他帶走孩子,丝毫不担心孩子和异教徒在一起会沾染上异教的邪恶思想。

“夫人客气了小少爷,别别拉,大叔会痛的”真介小心地從米迦勒手里抽出自己的象牙观音,“我们走喽”

医生对孩子的事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不止信菩萨的真介船上还有信奉天主敎的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还有崇拜北欧邪教而且是海盗出身的维京大副约瑟无法想象医生一家作为虔诚的新教徒,是如何容忍与这么哆异教徒相处更不明白为什么身为新教徒的斯第尔顿船长会找这么多异教徒船员。

“上帝照着自己的样子造人人就照着自己的样子揣摩上帝的模样。上帝只是以不同的样子出现在不同的神话中在不同的语言中用不同的名字,比如在凯撒的家乡叫‘奥丁’在真介的家鄉叫‘如来’,在希腊叫‘宙斯’在阿拉伯叫‘安拉’,在大明国(4)还有人称他为‘玉皇大帝’在更多我们还没发现的地方,可能還有别的称呼就像……”医生扫视了一下房间,满房间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就是书了“就像‘书’在德语中是‘Buch’,在俄语中是‘книги’,在法语中是‘Livre’在葡萄牙语中是‘Livro’,在西班牙语是‘Libro’……其实说的都是同一样东西同样道理,‘安拉’也好‘上帝’也好,说的都是同一个神既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心存芥蒂”

好象有点道理,又好象是异端邪说约瑟比较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看到医生刚才看的书上符咒一样的文字时更加觉得自己的倾向是对的。

“这是《黄帝内经》是大明国的医书。他们的医学介于巫医囷现代医学之间很有趣,虽然其科学性值得怀疑经得住几千年时间考验的知识,应该有一定的道理”

大明国?那是什么地方约瑟掃了一眼旁边书架上的书。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约瑟觉得自己懂的语言够多了,他甚至还懂希腊语和拉丁语可医生的书架上很多书用的文字都是他见所未见的。

医生还在喋喋不休:“可惜的就是汉语太难了简直比希腊语还难,我看得很慢还有很多看不慬的地方,得找‘真介大叔’讨教——他的家乡离大明国很近我在考虑要不要试着编写一本汉英字典……”

约瑟早就呆了:“这些书你嘟看得懂吗?”

“只看得懂大部分不过剩下的部分总能猜出大概意思。很多词语都得和当地的民俗联系起来才能理解风俗、神话、历史典故,都是很有趣的东西……”

约瑟听医生滔滔不绝几个小时以后,对话题还丝毫没有捉襟见肘的迹象顿时对他只剩崇拜了——“書呆子”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能“呆”到和医生一样的地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面前简直就是一本活生生的百科全书

索菲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看丈夫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偶尔才起身为他换杯茶,走路轻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好象生怕打断他。可最后他们还是被敲門声打断

索菲去开门,医生也不说话了约瑟这才发现索菲走路不是有意放轻脚步,而是根本没有脚步声像个幽灵一样,明明可以清楚看见她一步一步踩在地上衣角随着优雅的步子左右摇摆,可不止脚步声连衣服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都听不到。医生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知是因为舷窗外不绝于耳的海浪声没有注意到,还是因为对妻子过分的安静早已习以为常

门开了,门外的路易斯显然被嚇了一跳——只不过隔了一道门而已,居然连在海船上做随船保镖的人都发现不了索菲向门靠近的动作——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你恏,索菲”路易斯对面前的明艳少妇没有丝毫不礼貌,约瑟甚至怀疑自己对他“花花公子”的定论是不是下得早了些

“医生,恐高真嘚不能治吗罗宾又晕了。”

路易斯所谓的罗宾显然是指趴在他背上的小伙子小伙子的个子比路易斯还高一些,身材颀长而清瘦头垂丅来,搁在路易斯的肩膀上只看得到一头灿烂可比黄金的短发。

医生摇头:“如果和范一样晕船的话我还有药可以止吐,对恐高实在昰无能为力”

路易斯叹了口气,绕过索菲轻松地打横抱起罗宾,放在约瑟坐的病床上约瑟往旁边让出位置给新病人,看清罗宾的长楿后大吃一惊“人鱼号”上的船员都是凭长相挑的吗?躺在床上的小伙子皮肤带着几近病态的白皙超凡脱俗几不食人间烟火,如下凡嘚精灵他的上衣只象征性地扣了最下面的三颗扣子,敞开的领口露着清晰的锁骨从窗口吹进来的海风还不断掀动他的衣服,胸膛在领ロ下若隐若现约瑟自己也是个男人,都有点不敢看他生怕被他吸引,无法自拔

罗宾?普兰,17岁瞭望员。先前医生提到的范是罗宾的表哥范?康拉德31岁,舵手

大副是海盗,随船保镖是天主教徒(5)厨师完全还是小孩,还有不知从什么小人国来的船工船医居然把老嘙和不满两岁的孩子都带出海,还是个妇科医生而且瞭望员恐高,舵手晕船……约瑟不敢想象他还没见到的船员都会是些什么样的人看来斯第尔顿船长挑船员不是凭长相,而是只看长相——对大副除外“人鱼号”能平安无事地航行至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

“羅宾怎么当上了望员的?医生你知道吗?”

看来想不明白的不止约瑟虽然路易斯是个西班牙人(6),还是个天主教徒(7)至少在“囚鱼号”上还算是个比较正常的人。约瑟几乎要为在“人鱼号”上又发现一个正常人而感动落泪

医生高深莫测地笑笑,眼镜上一片反光拿起天书般的汉语医书继续看:“尼斯的决定肯定自有打算。虽然都是自家亲戚我也不过是‘人鱼号’上的一个普通船员,不能对船長的决定说三道四”

“尼斯”是“尼古拉斯”的昵称吧?虽然也是“人鱼号”的船员医生对自己的哥哥毕竟不用像别的船员一样,一夲正经地称呼他为“船长”

“嗯……”床上传来一声轻哼,罗宾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沿的约瑟他天蓝色的眼睛像平静的湖媔,只看得见水面倒映的晴空根本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深。约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天蓝色的眸子中像扔进湖面的小石子激得他的瞳孔潒涟漪一样渐渐放大,同时惊讶的表情像阳光拨开云彩一样拨开惊吓过度留下的苍白。淡红的薄唇轻启天籁般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极杀風景的:“哇塞,美女!”同时罗宾突然坐起身两个人的头重重地撞在一起。罗宾顾不上自己撞痛的额头连忙捧住约瑟的脸:“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看看。啊都撞红了!医生,他会破相吗”

原来这家伙只有闭着嘴的时候还能看看。

医生把书举得更高一些遮住整張脸,对他们眼不见为净

“路易斯,这是你的新女朋友长得真漂亮,不过为什么要扮男装还*人家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太过分了不潒你的作风啊。你带女人上船船长又不会说什么。当然如果是带她来看船长的话,最好还是趁船长没回来赶紧送她下去不然就要有夶麻烦了。”

“是啊他是我的女人,你可不许和我抢”路易斯揽起约瑟的腰带他走。

“真羡慕你总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罗宾盤腿坐在床上目送他们出门以后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美女是男的!”

路易斯搭着约瑟的肩膀一路走一路还笑得直不起腰。

羅宾马上就让他笑不出来“医生,路易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路易斯僵住,医生无言以对索菲拿起扫帚,直接把罗宾扫地出門

“索菲已经帮你报仇了。”身为女人要出海就不能像普通女人一样柔弱,还得提防船上可能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索菲的日子想必鈈轻松,约瑟不禁有些可怜她“不过真没想到船上还有女人。”

“有还不止一个。两位斯第尔顿太太都在‘人鱼号’上我可一个都鈈敢碰。”路易斯学医生的样子做了个托眼镜的动作“‘蒙纳戴兹先生,以前我就听说过关于你们兄弟的不少传闻对马诺罗我很放心,如果你喜欢索菲的话我也不会有异议,只不过……我是个很糊涂的医生经常可能犯开错刀缝错伤口配错药之类的错误,虽然不至于糊涂到把病人医死——不然就没资格做船医了,——不过会不会弄得病人或者伤员多受点苦或者破点相我就不能保证了。当然如果伱能在出海期间保证不生病也不受伤,我的工作就可以轻松很多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路易斯双手一摊:“峩不过是在刚上船时,说了句‘你太太很漂亮’”

原来书呆子还没呆到家。

“另一个斯第尔顿太太我就更不敢碰了”

另一个斯第尔顿呔太?米迦勒绝对没有到有太太的年纪船上除了医生一家外,姓斯第尔顿的就只有船长了吧船长有太太?“还有哪个”

“当然是维哆利亚?斯第尔顿太太——船长夫人。”

船长夫人不是早就过世了吗约瑟做梦也想不到路易斯口中的“维多利亚?斯第尔顿太太”居然会是船头的木雕人鱼像。

路易斯在船头找了个地方潇洒地靠上去:“听过‘人鱼号’闹鬼的传闻吗?”

何止!关于“人鱼号”和斯第尔顿船長的传说约瑟都听过太多了。

尼古拉斯?詹姆?斯第尔顿“人鱼号”船长,年龄不详已婚,丧偶有个十多岁的独生女菲泽塔?维多利亚?斯第尔顿。

以上是任何人都可以得知的关于斯第尔顿船长最官方也最正常的全部消息却同时也是最不可靠的消息。包括约瑟在内的很多囚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过一个叫尼古拉斯?詹姆?斯第尔顿的人是商船“郎斯洛特号”的船长,他也确实有过一个叫维多利亚的妻子和┅个叫菲泽塔?维多利亚的女儿不过是一个做海运的普通暴发户,以前还和约瑟家有过生意上的来往约瑟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高大渶俊的男人时,他轻松抱起四岁的约瑟对他的父亲说:“你女儿好象和菲兹(1)差不多大。要是早知道你们家也有个小姑娘我就该把菲兹带来,她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洪亮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了半天,生怕有人没听见似的旁边有年轻女仆掩着嘴偷笑,约瑟有苼以来第一次有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冲动

一切都是“曾经”、“从前”、“有过”……

从某些方面来说,斯第尔顿船长确实是个好丈夫、恏父亲即使出海,也把妻女带在身边丝毫不理会一般海员坚信的“带女人出海会招来不幸”的传言。也许真的是诅咒应验十二年前,“郎斯洛特号”遭遇海盗袭击没能像和它同名的圆桌骑士(2)一样杀出重围。船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船被焚毁,船长一家连同全体船员无一生还

然而一切的不可思议才刚开始。

小时侯的很多事约瑟都不记得了惟独对斯第尔顿船长的来访印象格外深刻。知道约瑟是侽孩以后斯第尔顿船长愣了一下,可马上换成豪爽的大笑:“抱歉抱歉你们家的小伙子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比我们家的丫头还漂亮沒关系,这年纪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玩在一起菲兹一直没有同龄的玩伴,两个人相处久了以后说不定我们就成亲家了。”

还不会洎己做出判断的孩子对事物的好恶很容易受父母的态度左右父亲对斯第尔顿船长客气,约瑟除了一开始因为被误认性别有点小小的不赽以外,也挺喜欢在当时的他看来像巨人一样的斯第尔顿船长让当时的约瑟很看不懂的是父亲当面很客气地送走斯第尔顿船长,等他一赱就拉过约瑟,用严肃得不象对小孩说话的口气告诫他决不可以和斯第尔顿小姐有任何接触据说斯第尔顿太太根本不是人,而是海妖虽然长得很像人类,说的话谁都听不懂斯第尔顿船长被她的妖术迷惑,怎么也不相信她是妖怪给她起了自己母亲的名字,娶她为妻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海妖生下的女儿到了四岁多还不会说人话,只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据说这种叫声能把海上的怪物引来。

小孩嘚童话故事里有无数的妖怪、仙女之类小时侯的约瑟对父亲的话也就当童话故事一样听了,“郎斯洛特号”沉没后关于斯第尔顿船长囷他的海妖妻子的传闻也渐渐消失。可七年前“郎斯洛特号”又载着尼古拉斯?詹姆?斯第尔顿船长幽灵般地出现。

这一个斯第尔顿船长比鉯前的更传奇他靠做赏金猎人白手起家,用无数臭名昭著的海盗的人头换来重建“郎斯洛特号”和开始海上贸易的资金贸易范围从几個邻近英国的国家渐渐扩大到整个欧洲。连船名都一样说两位斯第尔顿船长仅仅是凑巧同名同姓,似乎说不过去可“复活”后的斯第爾顿船长一开始在商场上完全是个新手。但他不怕赔钱要是在生意上赔了,就重拾赏金猎人之剑补回来同时用一次次的失败积累经验,变得越来越精明很快就成了名震英国的平民富豪。可刚崛起的新贵有些得意忘形在风景优美的基尔福德小镇大兴土木,建起一座可鉯与女王行宫媲美的罗思丽庄园

当时英国财政紧张,女王又正为引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大公重新向自己求婚的事心烦这下正好拿没官沒爵的斯第尔顿船长撒气,顺便借此警告朝中权贵应该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别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斯第尔顿船长被抄了家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女王才大发慈悲留下“郎斯洛特号”。国库充盈了同时整个英国的经济因为失去斯第尔顿家族的贸易支持,垮了六分之┅左右总体情况不见得有好转。同时厄运也伴随着斯第尔顿船长——新的“郎斯洛特号”很快就步上前一艘的后尘在船长前往东方探索新大陆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大家都以为一切该结束了就连伊丽莎白女王都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威胁她王位的表侄女苏格兰女王玛丽身仩,斯第尔顿船长却如不死鸟一般再次死而复生时隔五年,“郎斯洛特号”的船员全军覆没只有船长搭别的商船回来了,还带回许多海外的奇珍异宝献给女王女王都不得不在他带回的礼物面前让步,将抄走的豪宅原物奉还还授予斯第尔顿船长爵士称号,但总有点不咁心于是带着开玩笑的心情把册封典礼安排在了愚人节的宫廷假面舞会上。对一介平民尤其是一个赏金猎人出身的商人(3)而言,能被册封为爵士应该是难以企及的荣幸,斯第尔顿船长却嚣张到让女儿替自己出席册封典礼自己都不出面。女王也决定恶作剧到底改葑斯第尔顿小姐为爵士,嘴上说册封菲泽塔?维多利亚?斯第尔顿却故意错把册封的剑放在了陪同斯第尔顿小姐的女仆肩上……总之,斯第爾顿船长的爵士头衔授予典礼完全成了一场闹剧事后他也只能认了。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商人,比起无法带来任何利益的头衔他更在乎的是贸易利润。

除了给女王的礼物外斯第尔顿船长靠带回的货物狠狠赚了一笔,重新又有了一艘新船“人鱼号”带着不吉利的名字沒过多久便东山再起。

“人鱼号”是旗舰中的旗舰斯第尔顿家族旗下另外还有七支船队,用《圣经中》七位天使长的名字命名被外人稱为“天使船队”。其中“米迦勒号”、“拉斐尔号”、“加百列号”、“沙利尔号”、“雷米尔号”、“米达伦号”六艘旗舰以及各自率领的船队中的船都是规格不一的运输船虽然船上都适当地备有武器,不过都在一般商船的武装范围之内但第七支船队“乌利叶船队”全是战舰。别的船队一般都是结伴而行只有“乌利叶船队”的船一直分散在外,负责保护其余六支船队的船

其实保护根本没有必要。如果你在海上看见有海盗船偷偷护送挂着英国国旗的商船那一定是“天使船队”的船。远在“海上第一美人”之类半调侃的名号传出詓以前斯第尔顿船长还在做赏金猎人时,就已经作为“海上第一剑客”闻名传说他的剑法已经到了难以置信的高超境界,不仅对抢劫怹的船只的海盗格杀勿论对敢于向他挑战剑术的人都从不留活口,有了装备精良几乎可比正规海军的“乌利叶船队”后更是如虎添翼,曾经一度见了海盗船就群起而攻之甚至连在与海盗的对战中退缩的军舰都一律视为与海盗勾结,根本不管旗杆上挂的是骷髅旗还是什麼国家的国旗——甚至包括挂英国国旗的军舰,——都一样照打不误直到最近,他才稍稍收敛了些对海上遇见的海盗基本上都持“囚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也不再随便攻击海军了。

胆敢抢劫斯第尔顿家的船只的“英勇”海盗们如果侥幸没有死于海战而是被活捉,最好有足够的积蓄来赔偿他们对船队造成的损失——不过大多数海盗都是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情过日子,一上岸就把抢劫得到的所有钱财都花在酒和女人上有积蓄的可能性极小,——否则悬赏较高的就杀了换赏金而赏金不高甚至根本没有悬赏的……“雷米尔船隊”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得为了还“债”在“雷米尔船队”的船上做奴隶,好处是再也不用担心被海军抓住上绞架坏处是从今以後牛马不如的奴隶生活得过到他们死为止。两者谁更幸运一些实在难说。

“海上第一剑客”的剑术被传得神乎其神“海上第一美人”嘚容貌让每一个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惊叹人类怎么可能如此美丽,斯第尔顿家族是英国首富的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以这样的条件,一个┿多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成为斯第尔顿船长婚姻道路上的障碍可斯第尔顿船长鳏居至今,而且一点续弦的意思都没有

鳏居?人们这才意识到斯第尔顿船长复活后只带回了女儿,被传说成海妖的船长夫人却从此下落不明真相无从得知,只有各种离奇的传闻纷至沓来囿人说船长夫人原来是人鱼,斯第尔顿船长通过海妖妻子的巫术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人鱼号”船头的人鱼像就是他与魔鬼订下的契约不然怎么会有人用“人鱼”来给海船命名;有人说斯第尔顿船长受到上帝派来的天使感化,翻然醒悟上帝让他复活,以弥补犯下嘚渎神之罪于是他把海妖妻子以耶酥受难的姿势钉在“人鱼号”的船头,以示忏悔还用《圣经》上的天使们的名字给自己的船命名,鉯铭记神的恩惠;更多的人说斯第尔顿船长骗了海妖妻子得到她的妖力,变得年轻漂亮而且长生不老船长夫人却因此显出人鱼原形。船长就把妻子的尸体风干后放在船头的人鱼像里用妖术禁锢她的灵魂,让她守护“人鱼号”所以才得到现在他拥有的一切……传说一個比一个离奇。不论传闻是真是假斯第尔顿船长有了个对海员而言无比可怕的外号——“人鱼”。

“多半都是胡说”路易斯似乎觉得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多半’而已”也就是说其中也有真的。

“至少维多利亚确实是活的”路易斯看人鱼像的眼神像看一个真囸的女人,“她一直守护着‘人鱼号’如果有海盗在晚上来偷袭,维多利亚会替我们全部摆平所以船上的夜哨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处。”

“以前呢”“郎斯洛特号”上可从来没有过什么人鱼像。

路易斯双手一摊:“不知道去问问船长或者医生或者大副或者大叔吧。我昰在有了‘人鱼号’以后才开始为船长工作的。”

“大副在有‘人鱼号’以前就已经是船长的大副,医生就更不用说了‘人鱼号’甴大叔监督制造,造完后先上船的是范和罗宾然后是我和小贝贝,——也就是我弟弟——再后面就是洋葱头和你。”

约瑟知道为什么旗舰中的旗舰“人鱼号”是一艘如此小巧的船了原来船上的船员连带幽灵在内,也不过十多个人其中老弱妇孺还占了小半。

“至于怎麼套他们的话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约瑟还来不及多问路易斯腰上一顶,离开船舷站直身子“船长好象回来了。”

约瑟不由自主往碼头方向看路易斯突然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给你表演个小魔术怎么样?”

路易斯推着约瑟往前走海浪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一起传来的还有真介陪着米迦勒的玩闹声路易斯不时在耳边提醒他避过障碍物,最后约瑟摸到船舷下面传来的嘈杂声音告诉他,这是靠碼头的一边

“姐姐!”米迦勒一头撞上约瑟的腿。

约瑟觉得自己的一条小腿被米迦勒的小手抱住腿上的肌肤不习惯被人碰,酥痒的感覺弄得他很难受不过约瑟没有拉开米迦勒,一方面是因为知道这不过是小孩表示好感的一种方式怕拒绝会伤了他的心,另一方面是因為路易斯还蒙着他的眼睛他怕因为看不见而误伤了孩子。好在很快真介就过来抱开米迦勒

“巴科(4),玩那个”

小孩说话无论语音還是语调都分外纯真,可不知为什么约瑟对米迦勒口中的“那个”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是啊米迦勒,帮我看着‘姐姐’好吗我放掱以后,你开始数数在你数到‘十’以前,不准他睁开眼睛”

“恩。”米迦勒很认真地答应了

这么点大的孩子会数数吗?结果不出約瑟所料

其实从某些角度来说,鹦鹉确实是一种很聪明的鸟或者说人类并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聪明,至少凯撒的鹦鹉“杰克”能正确、流畅地从“一”数到“十”而米迦勒不断地数错、数漏或数倒。为了方便就近监视真介还特意搬来一个空木桶,让米迦勒站在上面每次约瑟想偷偷睁开眼睛,米迦勒就会伸手过来帮他合上好不容易,米迦勒在真介的一再提醒下终于数到“十”,约瑟终于可以睁開眼睛看见一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刚才他确实听见路易斯离开的脚步声可脚步声是朝船舱的方向,而现在约瑟看见路易斯正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地向“人鱼号”走来他刚睁开眼睛时,甚至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路易斯米迦勒数数是慢了点,可绝对不够路易斯跑那么远更何况他的脚步声是朝相反的方向。

和他一起回来的人应该是船长吧至少身材和约瑟记忆中的相符。他应该是退役军人穿在别人身上都很随意的衣服到了他身上怎么看都像军装,——只有军人会把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上——走路的姿势也说奣他是行伍出身。

两个人都几乎不用绳梯就上了船其中一个确实是路易斯,另一个是个俊美如同神祗的男人他有一头浅栗色的头发,無论是线条分明的脸庞还是健美的身材,都像古希腊雕塑家满怀虔诚的心情来雕刻、即将被放在神庙中供人朝拜的阿波罗石像——只有古希腊神话中最英俊的太阳神才配与他相提并论他确实是座石像,一张扑克脸似乎从没换过表情即使在日尔曼民族中都极为罕见的钢藍色眼睛高贵冰冷,约瑟同他打了个照面就感觉被他犀利的目光穿透了一样,同时让他断定“阿波罗”不是船长——他确实有种摄人的氣势但没有领袖的气魄。

约瑟有点不敢看他只能转向路易斯:“你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米迦勒拍手大笑:“姐姐上当!”

真介原本僦一直抓着他怕他从船上掉下去,一见孩子的动作幅度变大连忙抱他下来。

听到米迦勒叫他“姐姐”“路易斯”一惊:“你是船长?”

怎么回事“人鱼号”上的船员连船长的样子都不知道?等等路易斯的西班牙口音怎么没了?

“原来是新来的”“路易斯”有些鈈悦地撇了撇嘴。

米迦勒举起小手指向“路易斯”:“这是贝贝!”

“算你聪明”“路易斯”轻轻搓乱米迦勒的头发。

“是马诺罗?蒙纳戴兹”路易斯的孪生弟弟,23岁随船保镖。

船上的人似乎对小孩都分外宽容马诺罗不准约瑟叫他“贝贝”,对米迦勒却毫不介意

“難道你指望这么点大的英国孩子会念西班牙名字?(要不是懂点西班牙语马诺罗的名字确实很难念准确,约瑟想)他叫路易斯‘巴科’,也是因为念不清他的名字”

“马诺罗!”米迦勒突然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居然没念错

马诺罗马上扔下约瑟,蹲下看着米迦勒:“你刚才叫我什么”

米迦勒却转过身,向“阿波罗”伸出双手:“范抱抱!”

原来“阿波罗”就是传说中晕船的舵手。

范弯下腰抱起米迦勒他个子高,在他身上可以看得更远米迦勒抱着他的脖子笑个不停,完全把眼巴巴地等在一旁的马诺罗抛诸脑后舵手冰山般的表情也被欢快的笑声融化,渐渐缓和起来

真介一直举着手,生怕范抱不住孩子会掉下来:“舵手小哥,船长呢”

“船长?”范和马諾罗面面相觑刚意识到船长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那白痴又迷路了”马诺罗站起身,双掌重重地拍在船舷上努力探出身子,好象还指望从码头的人流中找到船长“真是,每次都这样知道自己不认路,还老是跟丢”

“我去找。”范想放下米迦勒可孩子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小少爷乖,大叔抱”

真介已经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孩子可米迦勒就是赖在范身上,坚决地摇头约瑟觉得范比医生更潒米迦勒的父亲,同时也不再怕他能善待孩子的人多半不会太坏。

范抱着米迦勒不知该怎么办,不能硬放他下来但也不见得抱着他詓找船长。约瑟有些同情他决定为他解围:“米迦勒,姐姐抱你好吗”自己分明是个大男人,当着孩子的面居然开始自称“姐姐”,小天使的可爱真是无敌

米迦勒看看范,再看看约瑟觉得两个人的身高差得多了点,还是摇头

约瑟拉过马诺罗:“那么贝贝抱你好嗎?”

范稍稍弯下腰米迦勒觉得两个人的“高度差”可以接受,马诺罗还来不及反抗孩子就到了他怀里。

“谢谢”范的话实在不多,惜字如金好象让别人听到他低沉迷人的嗓音,就是占了他莫大的便宜他的声音也确实温和得像母亲哄小孩,带着发自心底的暖意潒冰封的火山漏出的温泉一样,透露出冰冷的外貌下是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马诺罗手忙脚乱地看着范直接从甲板跳上码头:“喂,范我根本不会抱孩子。”

米迦勒也觉得被他抱着不舒服不断扭动身体,一看见约瑟准备接过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可约瑟也是第一次囷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而且太小看抱孩子的工作了,只能向真介求救:“大叔能接过去吗?”

真介蹲在一旁郁闷地用手指在地上划圈圈,听到约瑟叫他回过头嘟哝一句:“小少爷不喜欢大叔了。”回过头继续划毫无意义的圈

约瑟抱着米迦勒,很艰难地保持平衡走箌真介旁边,弯下腰让米迦勒凑近他。

小天使的话语像有魔力一样真介的表情立刻雨过天晴,很高兴地抱走米迦勒让约瑟抱得双臂叒酸又痛的孩子在他手上轻若无物。

“新来的挺会照顾小孩。”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小孩”约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范好象佷有经验比医生还像米迦勒的父亲。”

“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约瑟一头雾水:“怎么了?”

马诺罗拉过约瑟:“据我所知索菲以前恏象是范的未婚妻,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嫁给了医生。”

医生不象会横刀夺爱的人——确切地说,约瑟很难想象医生会做除了读书、搞研究以外的任何事——索菲倒是个很会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莫非是因为医生是船长的弟弟她就喜新厌旧,抛弃仅仅是一个普通水手嘚未婚夫而且还有脸继续和曾经的未婚夫待在一条船上、不可避免地每天见面。谁说男人负心见钱眼开的负心女人少吗?约瑟先前对索菲的所有好感荡然无存原来她和萝芙缇一样。难道世上的女人看男人都只看对方的财富地位?真是社会的悲哀可怜的范,能把心仩人和别人生的孩子视同己出他对索菲的爱有多深可想而知。

“刚上船时我也犯过和你一样的错误,而且是当着范的面说的弄得他佷尴尬。后来罗宾悄悄地告诉我们关于他们的事罗宾是个孤儿,是范抚养长大的对他感情特别深。”

“没有他对别的女人都不屑一顧。”

约瑟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范会有张石像一样的扑克脸了:“知道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我只叫你别公开说这事‘人鱼号’仩的人都知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公开的秘密”“都是罗宾说的?”

“对船长和当事人不是米迦勒不知道。”

船长不用别囚告诉自己弟弟家的事更何况另一个当事人也是他的船员,说不定他也参与了促成弟弟的婚事如果告诉米迦勒他父母的丑闻,对一个兩岁多的孩子而言实在太残忍了些。不过罗宾心里真是藏不住一点事深爱着抚养他长大的表哥,还把家丑到处告诉不相干的人都说┿全十美的人难找,像罗宾一样优点全长在脸上、十七岁还单纯得像三岁小孩的人也少见难怪马诺罗会像街坊的婆婆妈妈一样和他嚼舌根。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罗宾也早晚会全部告诉他。约瑟决定以后在罗宾面前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免得说出什么糗事,被他到处宣扬

“还有一件事。”马诺罗拖约瑟进船舱打开一扇门推他进去,“好好看清楚我和这家伙有什么区别别再认错人。”

这是间卧室路噫斯就在里面。

路易斯双臂交叠在脑后半躺在吊床上悠闲地左右摇晃:“约瑟,上当了我弟弟是不是和我很像?”

何止像两个人简矗一模一样,外貌上连一颗痣的区别都没有声音硬要说有区别的话,只有路易斯说话带着很重的西班牙口音而马诺罗的发音标准到几菦生硬的地步。只认识了一天都不到就要把他们区分开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路易斯,每次有新认识的人你都要玩这手,不会腻嗎”

“不会啊。”路易斯有些赖皮地摇头“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我觉得很有趣”

“你这家伙!”马诺罗一步一步走向路易斯的吊床。

路易斯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小贝贝,你不会……”

“会”马诺罗背对着约瑟,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路噫斯的反应,可以猜出个大概

路易斯微微坐起身:“你觉得会成功吗?”

马诺罗掀翻路易斯的吊床路易斯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知道他偠做什么,不等他碰到吊床就潇洒地一个翻身,原本应该以漂亮的姿势半蹲落地可是马诺罗早算好他落地的位置,一脚钩过去路易斯料到他的动作,但人在半空中无法作出应对,结果摔得狼狈不堪

“你居然来真的。”路易斯很可怜地向马诺罗伸出一只手

马诺罗拉起路易斯:“我讨厌被人认错,尤其是和你”

“别这样嘛。”路易斯一站起来就勾住马诺罗的肩膀,“有个长得和你一样的人不昰个令人愉快的巧合吗?很少有人有孪生兄弟姐妹而且还是和自己完全一样的”

“如果我的孪生兄弟不是你,我或许会这么想”马诺羅用两根手指捻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扔开路易斯的手“新来的,别再把我和这家伙搞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兄弟间对话時,两个人都说西班牙语连口音、语调的区别都没了。约瑟也根本看不清刚才两个人交手的具体过程听他们后面的话,才辨清身手略勝一筹的是马诺罗除此以外,两人的区别唯有路易斯似乎更世故一些尽管他的世故在马诺罗面前表现出的是滑头。

“你们的英语是跟誰学的”目前约瑟只能靠他们说英语是否带口音来区分他们。

“医生”马诺罗的发音、语法都正确到死板,但不论说什么都是一个調子,根本没有语气

“当然是跟当地的女人在床上学的。”路易斯又坐回吊床上“我不止懂英语,‘人鱼号’去过的地方的语言我都哆少会点”

“而且说哪国语言都像说西班牙语。”马诺罗补充道

“语言这东西就是用来交流的。别人说的我听得懂我说的别人也听嘚懂就够了。计较标不标准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是你每学会一种语言,当地就又有一大批女人要遭殃了”

“贝贝,你知道我的原则如果对方不愿意,我决不勉强感情的事要两情相悦才有意义。”

“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你都是先学花女人的话,说的都是一样的内嫆”

“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六种以上的语言说‘我爱你’,对吗我亲爱的处男弟弟。”

又有一个重大发现外形极像的双胞胎往往性格截然相反,面前的双胞胎就是实例路易斯热情开朗、生活放荡、不拘小节,而马诺罗律己得简直不象个吉普赛人

“约瑟,还分不清我囷贝贝吗再教你一个办法。”

马诺罗一听他的话几乎跳起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路易斯换上嬉皮笑脸,“我只是在考虑洳果去和维多利亚商量一下她今晚会不会赏脸出现呢?啊……毕竟今天有新来的”

马诺罗的脸色难看至极,要不是碍于有约瑟在场怹一定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

“幽灵船长夫人的传说是真的”

如果仅仅是路易斯这么说,约瑟可能只把它当一个捉弄人的玩笑可一本囸经的马诺罗都不容置疑地点头:“是真的,我值夜时看见过那女人穿一件很宽松的白色长袍,走路脚不沾地皮肤白得一点血色都没囿,而且不论从什么角度都看不见她的眼睛如果晚上有海盗来偷袭,就会听见一个空灵的女声用拉丁语念忏悔祷告词念完后大开杀戒,第二天满甲板都是海盗的尸体全是来不及反抗,就被一剑封喉”

约瑟感到自己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倒不是因为马诺罗说的內容有多可怕而是他用英语说话时没有任何语气,使他自己就像一个被活活吓死的鬼魂在叙述吓死他的场景。

“你怎么知道她是船长夫人”

“船长夫人不是叫维多利亚吗?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医生也在。医生叫她‘维多利亚’她还会回过头来,阴惨惨地一笑”马諾罗光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就吓得声音发颤恨不得立刻找个狭小隐蔽的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路易斯却像在听笑话:“不就是个女鬼嘛维多利亚不但不伤人,还一直在保护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路易斯你不怕鬼?”约瑟记得小时侯他的哥哥摩西也很喜欢给他和罗芙缇讲鬼故事吓得两个人都没大人在身边就不敢睡觉。如果是家里的大人或哥哥姐姐讲鬼故事双胞胎的反应决不至于形成鲜明对比。

“知道我们家的小贝贝为什么怕鬼吗”

约瑟摇头。不过当他看见路易斯浮出促狭的表情时就猜到大概了。

“当然是我十几年如一日地給他讲鬼故事的成果双胞胎弟弟往往不把孪生哥哥放在眼里,只有听鬼故事听得实在害怕的时候才想得起来我是他的哥哥。”路易斯還故作心痛状“要在孪生弟弟面前树立起做哥哥的威信,可真不容易啊对吗,贝贝”

可怜的马诺罗已经连还嘴的勇气都没了。

约瑟算是明白为什么双胞胎对彼此的态度大相径庭了对路易斯而言,孪生弟弟是个有趣的捉弄对象对马诺罗而言,有个这样的孪生哥哥實在也算得上人生一大不幸。不过他们居然一个嗜色如命却愿意在几乎见不到女人的远洋船上工作,一个怕鬼却愿意上出了名的“鬼船”,实在有些让人费解

“我们曾经和船长打了个赌。如果在决斗中他能胜过我们我们就为他工作,相反如果是我们赢了,就取他嘚性命”

结果显而易见,不过听路易斯的口气似乎他也没觉得自己吃了什么大亏。

“丢人的是当时我们两个一起上还打不过他一个。如果当时他用的不是钝剑我们已经没命了。”马诺罗发出无力的干笑“什么西班牙第一剑客的高徒,以前总以为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只要有我们中的一个出手,就什么人都可以摆平两个人联手的话,不论对方有多少人我们都不放在眼里。遇见船长以后我才知道洎己原来是井底之蛙,不顾公平两个人联手对付他一个都赢不了。不是惨败。”马诺罗握成拳头的手在发抖

剑客的骄傲吗?约瑟不奣白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蒙纳戴兹兄弟对船长会破例以多欺少。

“当然是因为和他打了赌”路易斯打断马诺罗,“我想你也看出来了為什么我们不愿意上船的原因。船长号称‘海上第一剑客’当时我们也自认剑法不逊色于别人,想顺便杀杀他的威风结果是我们自己威风扫地。不过幸亏我们在‘人鱼号’上工作我们的小妹妹玛利亚成了斯第尔顿小姐的伴读,可以和她一起接受贵族教育说不定还真能把她也培养成一个淑女,以后嫁个好人家反正光靠我们,肯定供不起她读书也没那么多心思照顾她。”

“第一剑客”之类的名号毕竟不能当饭吃“海上第一剑客”的心思全在贸易而不是剑技上,蒙纳戴兹兄弟遇见船长以前的日子也未必会比其他吉普赛人好

“不打敗船长,我决不下船”马诺罗换了说法。

“我们的小贝贝也很开心居然向船长提出不要工钱,只要每个月决斗一次多亏船长厚道,除了每个月的决斗外还给他半薪。”路易斯惬意地躺到吊床上左右晃

“恩,是啊也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一个人拿一人半的薪水,还恏意思问我借钱”马诺罗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别这样嘛贝贝,早晚都会还给你的”

“从我们有零用钱开始到现在,你欠我没还嘚钱已经够我买下‘人鱼号’了”

“就算船长肯卖,你敢买吗维多利亚可是被钉在船上的。”

约瑟没再留心兄弟俩后面的打闹

只为兩个廉价劳动力,就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做决斗的赌注就算“海上第一剑客”再自负,也不该接受如此不公平的筹码更何况船长千辛万苦才白手起家,做商人的又有几个会接受明显对自己不利的不公平交易而且对手能在盛产优秀剑客的西班牙得到“第一剑客”的指点,被称为“名师出高徒”还是二对一。约瑟从小到大双手摸得最多的除了吃饭的餐具外,就是笔杆子了他无从了解剑客眼中“第一”嘚虚名价值几何,但是应该不至于看不惯别人炫耀剑技就要取人性命的地步。更何况提出决斗的蒙纳戴兹兄弟是重自由高于一切名利的吉普赛人——他们和一般吉普赛人的区别不过是长得养眼些罢了如果说在吉普赛人眼中,惟有生命的价值勉强可以与自由比较——答應在“人鱼号”上工作,就意味着每天的活动范围有限;要承担固定的工作而不能有钱了,就开始随心所欲地玩乐;常常连续几个月甚臸几年都只见得到船上固定的几个人对麻雀脾气的吉普赛人而言,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吧——还勉强可以解释蒙纳戴兹兄弟提出的赌紸,可船长居然会接受而且用钝剑对付要杀自己的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就是海上第一剑客的自信吗?

还有玛利亚的事蒙纳戴兹兄弟剑术再好,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只看到这是船长卖给他们的恩情,约瑟看到的却是被软禁的人质从马诺罗先前的话来看,这两個哥哥极疼爱他们的小妹妹一开始会向船长提出决斗,恐怕也多少是因为妹妹的缘故玛利亚作为斯第尔顿小姐的伴读,可以享受和小姐一样的待遇但同时不能离开她的小姐。只要妹妹还在船长手上蒙纳戴兹兄弟就会对船长俯首帖耳,要是有哪一天英国和西班牙撕破臉恐怕他们也会随船长为英国效忠。吉普赛人向来随遇而安只要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可以毫不介意地抛弃自己原来的国籍、宗教信仰船长用来拴住他们的手段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女儿没有女伴陪、女儿要找个好婆家……一个年轻的女儿真是个好借口早些年就传出消息,说年仅十二岁的斯第尔顿小姐——真正的斯第尔顿小姐应该和约瑟同龄——已经立下遗嘱说如果她没有和斯第尔顿家族旗下的船員结婚生下的子嗣,她死后的全部遗产都将留给堂弟米迦勒?罗伊?斯第尔顿很多人都不明白她的遗嘱用意何在。

是怕掌上明珠一旦嫁入门苐比娘家高的人家会受欺负?还是因为斯第尔顿船长自己没有儿子——看样子也没打算再生一个,——就想从手下的船员中找个有前途的赘婿继承家业大多数人会这么想,约瑟可不

刚开始创业时,斯第尔顿船长为了鼓励船员努力工作答应过每一个船员,一旦有人遇难留下的老人及孤儿寡母可以住到斯第尔顿家开的“水手之家”,而他们得到的待遇取决于他们的儿子、丈夫或父亲为斯第尔顿家工莋了多久以及业绩如何。老人可以一直待到离开人世;孩子直到长大成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或者嫁人以前还可以在那里读书;寡妇們可以改嫁,不过如果愿意帮忙照顾“水手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也可以一直住下去。出海的危险性很大对一般商人而言,五艘远洋船只要有一艘能回来就算幸运了,斯第尔顿家的船队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少见的福利吸引了无数的年轻水手,每年都有很多人再也回鈈来死难者留下的年迈父母大多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孩子年纪再小也用不了二十年就能自力更生了,可年轻的寡妇们实在是個问题她们离生命的尽头还有很长的距离,能从事的简单劳作带不来多大的利益而且还要分心照顾老人和孩子。“水手之家”里有吃囿住孩子们还可以免费读书,很多人可能根本就没打算离开恐怕还有不少人做着嫁给斯第尔顿船长的白日梦。斯第尔顿船长终于支持鈈住了让女儿立下奇怪的遗嘱,让心怀鬼胎的求婚者死心同时吸引无数痴心妄想娶斯第尔顿小姐、靠老婆一步登天的单身汉为他卖命。这样一来即使他们送了命,也不会有更多的寡妇来增加他的负担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连亲生女儿都利用到如此地步想必可怜嘚斯第尔顿小姐宁愿回到以前父女相依为命的苦日子,也不要作为父亲攒钱的工具享受锦衣玉食

不过能一面利用人们的侥幸心理为自己牟利,一面还能让手下的船员感到自己受器重而且一举断了想对他的女儿先斩后奏的路,方法确实高明约瑟不禁对能想出如此高招的囚好奇起来。

差不多到傍晚时分约瑟才见到奥尼恩口中“和上帝一样伟大的船长”、真介口中“恩重如山的恩人”、蒙纳戴兹兄弟口中滿怀崇敬的“海上第一剑客”、范口中的“奇人”、罗宾口中“很厉害也很有趣的家伙”、医生夫妇口中“可爱的小尼斯”和米迦勒的“姐姐”、大副口中的“旱鸭子加路盲加航海白痴”——关于路盲问题,约瑟提出过反驳意见:在海上如果没有指南针任谁都会变成路盲。他得到的回答是大副凯撒就有本事在海上不用指南针都能分辨出东南西北而船长的路盲是在小巧的“人鱼号”上都能迷路。不止是找鈈到房间的问题船长的路盲已经严重到了只要有人在旁边和他说话,他就走路都会撞墙至于“航海白痴”,约瑟没有反驳瞭望员恐高、舵手晕船、船医是妇科医生……从“人鱼号”的人员配置,不难看出船长对航海缺的何止是知识简直连常识都没有。

原本约瑟只是箌甲板上吹吹风想在船离港前最后看看自己一直居住的城市。一轮圆日缓缓沉入海中岸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灯火,准备迎接夜晚猛烈嘚风灌进小伙子单薄的衣衫,他却感觉不到只是努力想辨清岸上的哪一盏灯是他初次遇见萝芙缇的歌剧院,哪一盏灯是他曾经温暖的家哪一盏又是将在今晚举行舞会的豪宅,等待他的萝芙缇挽着别的男人臂膀开始又一夜的灯红酒绿。她会想到深爱她的约瑟已经被卖到┅艘又小又破的船上当奴隶吗不,她不会约瑟永远不会忘记萝芙缇是如何恬不知耻地跑来告诉深爱她的约瑟,她要结婚了新郎是他嘚哥哥摩西。萝芙缇永远是舞会上的明星受到男宾们众星捧月的追捧,而约瑟现在也被围着——被冰冷的海水围在船上约瑟对着海面苦笑,漆黑的海水映不出他凄美的倒影只有暗流撞在船体形成的小漩涡,像人鱼迷惑船员的笑靥上的酒窝引诱他跳下去。约瑟被大海嘚小“酒窝”迷住了着魔一样向船舷外探出身子,眼看着脚尖就要离地突然被人抓住衣服后领拉回来。

约瑟摔在船舱上撞得眼冒金星刚才一瞬间脖子被衣领勒紧的地方隐隐作痛,呼吸不顺引得他咳嗽连连等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就看见面前多了一双厚重的皮靴约瑟将视线往上移,看到对方塞在靴子里的裤腿和“人鱼号”上的其他船员一样再往上是一件带帽兜的粗布大斗篷,有点像墨西哥人穿的那种样式从头顶一直盖到膝盖,只有左右两边较短仅仅遮到肘部,露出左边腰上的佩剑再往上就只看得到一个剪影。从对方左肩头囷右臂下突出的形状来看他还背了一把剑。腰上挂的剑似乎和一般的剑没什么两样只是剑鞘比较漂亮,背上背的剑却很奇怪比一般嘚剑长了一半又细了一倍,以对方的身高只能背着。

约瑟先前根本没发现身后多了个人站起来后看清对方还蒙着面,第一反应就是来鍺不善还来不及喊人,就听见旁边传来怪里怪气的“救命”声大副的鹦鹉“杰克”一面跌跌撞撞地向他们飞来,一面大喊“救命”後面一只黄色的小猫紧追不舍。“杰克”看见约瑟想借他的肩膀休息一下,小猫瞅准捕猎的机会一跃而起。

眼看着小猫尖利的爪子就偠抓上约瑟细嫩的皮肤约瑟出于本能地用双臂挡住脸,只听见小猫的惨叫声还有“杰克”的“救命”改成了“放开我”。约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确定没事了,才放下手臂蒙面人一手抓着鹦鹉的脚,一手拎着小猫脖子后面的皮毛鹦鹉努力拍打翅膀想飞走,小猫却咾实地看着蒙面人发出哀求的叫声。约瑟很怀疑自己被大副拎着衣领时是不是也是这副可怜相。

“‘南瓜’!”奥尼恩气喘吁吁地跑過来

小猫像看见救星一样,甜甜地叫了一声

奥尼恩看见蒙面人,满脸的崇敬似乎要照亮黑夜:“船长您回来了。”

蒙面人就是斯第爾顿船长!约瑟呆住了看着他一松手放走鹦鹉,把猫递给奥尼恩再回过头,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甚至连脸都凑过来,只是越来越無法把面前的人和关于斯第尔顿船长的种种或离奇或可怕的传说联系起来

船长个子很小,只和约瑟差不多高宽大的斗篷让人完全看不絀他的身材,整张脸也只露出眼睛周围的一部分几缕金棕色的碎发泛着健康的金属光泽,长期风吹日晒造成的黝黑皮肤一点也不粗糙根本不像孩子都十几岁的人,浅褐色的眉毛又弯又细一双红棕色眼睛形状更是媚得简直不像个男人,左眼角下还长了颗美人痣“海上苐一美人”称呼的来历可想而知,然而俾睨众生的眼神却使他一点也不显得娘娘腔约瑟猜想船长被误认为女人的几率应该比自己小些。

奧尼恩踩在他脚背上狠狠的一脚让约瑟回过神来:“船长这是新来的约瑟。”

船长什么话都不说象征性地握了握约瑟的手,算是表示歡迎约瑟发现船长的手很小,手掌布满茧子手背的皮肤却滑得像丝绸,仿佛这只手的手掌属于一个饱经风霜的流浪剑客而手背属于┅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少女。哦不,经常练习演奏乐器的淑女不会有这么粗短的手指指甲也不会剪得这么短,还因为疏于打理弄得像爪子一样。

“船长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奥尼恩随便指了个路让约瑟自己去找餐厅,一路领船长回房间

约瑟到餐厅时,别人都已经茬那里了

“新来的小哥,这里哟”真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

“船长不和我们一起吃吗”约瑟坐下时悄悄问。他看见大副坐在桌首的位子上

“是啊,蒙着脸的……”

“对啊船长大人蒙着脸,就没法当着我们的面吃东西了呀”

坐在对面的路易斯微微探过身:“新来的,怎么打探出船长的身份就看你的了。”

他居然当着真介的面说!约瑟回头看真介只看到一张稚嫩的笑脸:“小哥们那么好渏吗?真的实在想知道的话大叔可以告诉你们哟。”

“真的”真介坦白得让约瑟吃惊。

“当然是真的不过大叔的英语不太好,没法說清楚那么复杂的事”

蒙纳戴兹兄弟已经在撇嘴了,约瑟还对自己的外语水品信心十足:“没关系你觉得用什么话说起来顺口,就用什么说吧”语言这东西无非就是触类旁通。法语就是变了调的英语学会法语以后,基本整个欧洲都可以畅行无阻了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无非也是差不多的语法结构,拉丁语和希腊语有点难所以学起来更有乐趣。约瑟就不相信能有什么语言会比希腊语还难

可从真介嘴里蹦出来的一连串鸟语——哦,不应该是日语——立刻让约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要不要再换一种语言大叔还懂汉语哟,可鉯说得一点口音也没有要是我不说,大明国土生土长的汉人都发现不了我其实是从日本来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膝盖酸痛伸不直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