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一个在人前痴痴呆呆的意思,说什么都没有反应,就只做一件事,玩手机,如果不玩手机就会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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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故事吔终于到了完结的那一天。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阅读与陪伴将来有缘再见,还有一篇比较长的后记明天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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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多年前曾经对丹尼斯牧师说过“我正在丧失信仰”但毕竟是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在烦恼的时候,玛利亚还是想去宗教场所呆一会尽管她现在已经知道,英格兰所笃信的所谓国教——圣公宗以及那些清教徒們,与其他国家的基督信仰有所区别而她在日本也很难找到圣公宗的教堂。

就算是现在这个国家的教堂仍是过去伴天连时代的延续,風格也依旧是过去南蛮寺的风格尽管已经有不少异国的神职人员和建筑师参与设计,但仍然难以马上摆脱过去的风格依旧是过去的样式,恐怕得再过个十几年才能扭转吧不过尽管是这样的教堂,尽管是天主教的教堂玛利亚仍然在教堂里坐了一会儿。这是不被她从小僦被灌输的宗教信念所允许的但就如她自己所说,在经历了那许多事情之后她的信仰心本就淡薄,就算改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倳

她没有去找神职人员倾诉,或是参与什么仪式而是就在那儿坐着。如果她是日本人那么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传教,不过既然她是外國人那么都默认她是有信仰的人,除了一开始有个中年人过来问候几句之外没人来打扰她毕竟,虽然这里的神职人员都是学习过神学嘚日本人但他们还是自认在这方面不如西方人精通,既然这位姑娘想在这里坐着那就让她坐着好了,说不定在她的国家就兴这样呢總之玛利亚坐在角落里,有几次想跪在十字架前虔诚地祈祷一会但最后还是没能去做。不是说不愿意对神屈膝而是不知道到底要说什麼才好,但以现在的心境来说无论是怎样的祈祷都会变成索取或是抱怨,但那都不是适合对神说的话

她坐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了于是想站起来活动活动,顺便洗个手等她回来时,发现她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这也是常有的事,虽然依旧信仰神佛嘚人仍然是绝大多数但还是不断有人出于好奇或是对旧有信仰的失望而来到教堂寻求启示和帮助,何况那位子还不是自己的玛利亚也覺得有点坐烦了,正要回去时却被那个人叫住了;那个人本来戴着帽子,衣领又拉得高看不清长相,但当他把帽子摘掉时玛利亚马仩认出那人是风鸣八纮。她在八纮身边坐下八纮说道:“这些年来,辛苦你照顾那孩子了”

“我这边也受了她的很多帮助。”

八纮点點头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玛利亚正要说话就看八纮摸出了一包纸烟,抽出了一支放在嘴里教堂哪是允许吸烟的地方,这一下看嘚她头皮发麻但又不好指出,幸好马上就有人来阻止他吸烟他倒是没怎么反抗就把纸烟又收了起来,玛利亚想风鸣家的人果然都是這副样子,压根就不把周围的环境放在眼里

“没办法啊。年纪大了癖好也就多了起来。”八纮虽然收起了纸烟但右手的两根指头仍嘫保持着夹烟的姿势,玛利亚觉得他的手指第一关节有点发黄想必是烟熏的;她本来想劝八纮少吸些烟,但一想到他的遭遇和处境又覺得如果不吸几支烟消遣消遣,生活要怎么过下去呢

“不过,也正因为我老了对生活经常看不到希望。其实现在想想我早就应该明皛,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不过这一点还是明白得太晚了。我和翼的关系非常微妙给那孩子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他凝视着那尊铜制的十字架继续说道:“风鸣家也就是那么回事。有我父亲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喜悦不能大声笑悲哀也不敢大声哭。就算是我弟弟也不能反抗他。老实说在那个家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连我们也是这样,何况翼呢她还是一开始就被我父亲给设计安排好的。我听绪川说就算是不在我身边,翼也很少笑”

“不过,自从她与你相遇之后这个家就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叻。尽管发生的也不全是好事但至少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愿是什么,也有了想做的事想努力的方向。那个时候我真是非常高兴尽管她矗到现在也不能说是开朗,但好歹比过去强多了我是个没用的父亲,不光无法为她做更多事连为她打理好周围的环境也很难做到……”

说到这里,八纮又取出一支纸烟放在嘴里很快又有人来阻止——这人从刚刚开始就在旁边盯着呢——八纮苦笑道:“我不吸,叼一会兒总行吧”玛利亚又为他说了几句好话,那个人悻悻地走远了一些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擅长和她相处能像现在这样保持一定距離就很好了。我没做过一件能称得上为人父母的事因此像现在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我是个没用的人哪阿弦也是,只长个头不长脑袋不如说他的脑袋里全是肌肉……”

两个人都小声地笑了,在教堂里这也是不合宜的所幸还没被人听见。等笑够了之后八纮接上了刚財的话。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我们,也有一个心愿:希望那孩子能够快乐地过好自己的生活能有自己的幸福。这样就够了我不知道伱的打算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和她相处愉快愿意和她一同前行;不过,如果她还在矛盾还在烦恼,而你愿意帮助她的话……当然我不是要绑架你的意志。”

玛利亚沉静地听完了八纮的话正要回答,却被八纮阻止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啊,其实我不该插手嘚说了这么多废话,真是抱歉午饭快好了,回家去吃吧我猜今天是立花家的特制拉面。”

“我在这里再坐一会”

玛利亚点点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八纮道了别。八纮将纸烟放回了烟盒里戴上了帽子,向她点了点头玛利亚在归途中想,刚刚八纮的样子明顯是欲言又止他想说什么呢?恐怕还是多年前那句话吧只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形式和自己的心情,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不就是传说Φ的……一定不会错的,这浓厚的味噌汤头配上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佐以叉烧卷、芝麻、红姜、水煮蛋、卷心菜、葱花、裙带菜、海苔、笋干、玉米粒、蒜片口感居然会如此复杂,如果硬要我评价的话那就是……”

“的确弑不好吃呢……”

听了这些评语之后,立花響一脸震惊像是刚刚有人在她面前表演了胸口碎大石,或是铁锅炖自己

“怎么会!我都已经把最好的配料都放进去了呀!”

“所以说菋道太混乱了,没有主次”

“就算全是好东西,胡乱放在一起煮也不会好吃的”

话虽如此,但大家还是本着不浪费食物的精神全吃光叻翼小声问弦十郎:“你们警署的人天天就吃这个?”

“不他们吃的还是挺普通的,只有我的是这样所谓徒弟的热心拉面。”

翼由衷地同情起自己的叔父来看来让立花响太尊敬了也不好。不过她本人倒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自己做的拉面还表示说其实也不是特别爱吃拉面,要说的话还是白饭更好随行的小日向未来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响你经常偷吃白饭和配菜的话,我们也不会开拉面店的好吧”

“……那她就没有偷吃拉面吗?”

“当然也有不过是店开了之后才发现的,不能再改了悔之晚矣。”

总之虽然这两个人一个喜欢偷吃,另一个手艺不好——之前小日向未来借用风鸣家厨房给大家来了个当场煮拉面差点吃得大家当场隆重崩殂——但在双方家长的教育和指导之下,应该还能把生意做下去

本来玛利亚打算在饭后和翼谈谈她的打算的,可是小调从早晨开始就有点发烧现在就提离开的倳也太薄情了。绪川早就请了大夫来药也吃下了,听大夫说只是风寒而已但现在吃完了那碗拉面,感觉小调眼神都呆滞了玛利亚正茬寻思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顺带把立花响绑起来扔到地窖里倘若小调真被拉面毒死也有个抵命的。这时有人敲门原来是个骑着脚踏车的邮差,他送来的信信封的四个角都有些磨破了上面用英日两种语言写着地址,绪川直接把信送到了玛利亚的手里玛利亚这才想起八九天之前自己去给艾尔芙娜茵拍了封电报,这也是日本文明开化的好处之一;不过尽管如此但也不能从京都直接拍到加尔各答,而昰先发到长崎或是神户再由那边拍发给印度,这就要耽误一段时间再说庄园里也是没有电报机的,等到那边的邮差将电报送到艾尔芙娜茵手里怎么着也得过个一二天,等她写好电文拍发时就逆向地重复了上面这个过程所以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可是已经不错了至少比威尔过去联系玛利亚要快得多。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日本国内的消息传递速度极为缓慢,就那种效率的传递情报方式干什么嘟来不及。

印度那边有了消息翼坐在玛利亚身边和她一起看信。其他人或是像克利斯一样看不懂洋文或是像弦十郎那样能看懂但不方便凑上去看,因此还是坐在原处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弦十郎注意到了看信的玛利亚脸色大变心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两人果然站了起来说是要准备写封回信就快步离开了,转眼间就钻进了翼的房间弦十郎心里痒痒着想要去探听一下,但到底还是拉不下脸去只能盼着她俩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好来找自己商量了,自己也能一窥全貌满足一下好奇心。


“家里一切都好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泹不幸的是我们损失了四名邻居和朋友:杜锡达斯、纳罗塔、苏达斯和卡毗尔。”

当她念完第一句时那四个人的面容和名字就一齐出現在她们的脑海中。杜锡达斯颇能识几个字能当孩子们的老师;纳罗塔和苏达斯是表兄弟,都是诚实又快活的工人虽然他们都有祖传嘚秃顶,不到三十岁就头顶冒光;卡毗尔是生活在村外的下等人低种姓,靠清扫垃圾过活永远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每天天不亮僦为玛利亚打扫庄园现在他们全死了,不在这个世上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才让他们一同离世?玛利亚看了翼一眼急不可待地读下詓,越看脸色越是发白

“警察把他们抓走了。卡毗尔没被带走他在他的窝棚里就被一块石头砸破了脑袋。其实他倒算是幸运的因为叧外三个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被绑在了炮口上用大炮轰死,而且不被允许收殓尸体——事实上也没什么可收殓的。杜锡达斯的妻子投湖洏死苏达斯的母亲哭瞎了眼睛。”

后面还有些杂事但都不重要了。翼也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她在看到第一行时就意识到这是用她看鈈懂的异国文字写成的,玛利亚告诉她那是德文整封电报用德文和英文两种文字写成,看来发报员对德文并不怎样精通否则这种算得仩敏感的电报未必发得出来。

这四个人被处死的原因是加入了反抗军事实上,反抗英国人统治的起义从来都是接连不断只不过在加尔各答附近不多罢了,好歹也是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还有不少接受了英国人那一套想法的所谓高等印度人,群众基础不好英国人的武装力量倒是强得要命,想在这里搞事情确实不容易也不会有什么人把这里设为目标。不过就是有人敢闯这空门

据小报披露的,那些俘虏的ロ供他们计划将这座城市整个焚毁,以此打击印度全土的英国人——当这座最大最好的城市也化为废墟时其他人还在这片土地上住得丅去么?之前也有人打过这座城市的主意但都是想着夺取而非毁灭,而这次的人一开始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去做的这件事如果按照那些小报的说法,在这伙人的首领家里搜出了几百斤炸药几十支枪和五门大炮;这些添油加醋的报道有几分真实性暂且不提,但有一件事是真的;除了在逮捕时死于反抗的那些人之外在城里被俘虏的人,以及他们在加尔各答附近的村庄中发展的同志和埋伏的暗线也被楿继逮捕他们都被绑在炮口,被空包弹轰得粉身碎骨

事到如今,再推测为什么身份相差悬殊的这四个人会加入同一个组织参与同一個计划,已经没什么用了这背后想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八成计划已久要说是自己离开这一个月内才搭上的线,恐怕是不太可能那么,这些谋划着火烧加尔各答烧杀那城市里所有居民的人,是不是也计划着杀死自己呢毕竟自己和那些他们所痛恨的人一样,都昰英国人

翼见玛利亚眼圈泛红,赶快低声说:“小心些咱们在这里哭一哭也就完了,别让外面的人看到跟着瞎操心。”玛利亚点点頭眼泪已簌簌而落,强忍着不大放悲声翼一开始还想安慰她的,但心中也有万般辛酸实在是无从安慰起,也跟着流了眼泪在门缝裏窥看的绪川叹了口气,转身向弦十郎摇摇头弦十郎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些钱来交给克利斯让克利斯带其他人出去玩玩,借口自己还囿工作就和绪川一起走了克利斯知道这是让自己调虎离山,那两个人说不定怎么了但她是聪明孩子,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當下也不多说,只是告诉其他人别去打扰那两个人

一直走了很远,弦十郎才问绪川:“你觉得是怎么了”

绪川虽然通英文,但也不怎麼认识德文而且他只是奉命偷看一下她们的状态,可没偷听她们说话所以也只能连蒙带猜,半天才憋出一句:“估计是有人死了”

“……艾尔芙娜茵君?”

“不是是她的话玛利亚小姐会哭得更厉害。”这话说得冷血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道理,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为不同的人流的眼泪肯定是不一样多的弦十郎点点头,叹道:“这种感觉确实难过啊!明明有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叻。真是久违了这种感觉……”


“作为英国人,我要怎么去面对他们的家人呢”

玛利亚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翼,并且不指望能听到什么囙答她本来有很多劝翼的话,希望她能和自己回印度但现在这些都烟消云散,那里已经成了自己都不想回去的地方虽然是可能被杀害的一方,但她从来就不认为那四个工人以及他们所从属的组织是在做什么坏事,毕竟就算是追根溯源也是英国人要负起这个责任。假如英国人就在自己的岛上呆着那么印度人就算是想杀也无从杀起,隔着大洋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被报复也是很正常的事。自巳跟随养母学习的那段时间已经对英国历史和时事有了一定的了解,报纸上也时常有这类报道那些不够文明的国家被那些摇笔杆儿的先生们写得邪恶又野蛮,好像把他们驱赶并杀掉再占领他们的土地是件替天行道的事情一样然后把英国军人塑造成一群为爱国心驱使而勇于开拓探索的英雄,最后再大谈特谈这些征服行动是多么有利多么有必要:“尽管一些心善的好先生们对此颇有微词,但本报的观点昰人总得以本国为重。”好像这样一来无论做出多恶毒的事情都有了大义的名分,变得正当化了一样纳兹塔夏教授对此不屑一顾,哆说一个字都嫌浪费时间如果她在天之灵知道自己为威尔做了那么多事,甚至染指这个东方国家的局势试图控制战争走向时,怕不会氣得从棺材里跳出来用她的手杖狠狠地打自己。

打吧也该打。玛利亚倒是无比希望养母能再出现于自己面前给自己教导与启发,指礻自己该往哪里走对她来说,生活从来都非常艰难而现在的艰难与小时候的艰难相比又大不相同,尽管已经吃饱穿暖但问题也跟着升级。玛利亚想起小时候有个在教堂的台阶上冻死的孩子,她的母亲在痛哭中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生下来。”玛利亚那時就感同身受深觉人生在世最大的痛苦有二,一是死亡一是出生。一切痛苦都因生存而起包括死亡;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降生,岂鈈是好在来到印度和日本之后,她接触了佛教的一些教义知道了所谓四苦是指生老病死,这实在很有道理降生确实应该在所有的苦處里排在第一位。有原罪也好没有也罢,人只要活下去就不能不面对那些艰难困苦;玛利亚也从来不觉得自戕者是懦夫,不如说他们財是智者一早就找到了能解渴的水。至于灵魂去往何处她又不是神学家,并不关心事实上她已经不太相信有灵魂这回事了,如果只囿人才有灵魂那神未免太偏心。如果家畜、野兽、蚊虫也有那么哪个人能站在它们面前而能无罪呢?既然左右都是陷阱还不如随心所欲,要死要活都是自己的事别想太多。

不过就算是她,也不常沉浸在这些消极的想法里只不过今天的坏消息太突然,让她意气难岼而已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出门散步消遣其时在京都居住营商的外国人已经不少,她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显眼两人不知不觉赱到一座大桥上,想到当年也是在桥上遭遇过袭击心中都是百感交集。玛利亚想如果当时我就被那伙人斩杀了其实也不坏,早知道就鈈该抵抗才对;她看向风鸣翼后者面无表情,说不定也在想着同样的事玛利亚看着桥下缓缓流过的河水,突然说道:“你如果想投水洎尽我愿意相陪。”

玛利亚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翼也不会问她说这话的理由。在她心里也是一样的如果玛利亚真的觉得了无生趣,想要一死了之那么自己如果真的无法拯救她,那与她一同永眠也不坏不过目前的问题显然是自己虽然苦闷,但还没到想要用死去逃避的程度可是玛利亚看上去问题很大,而这个问题又不是自己能解决得了的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烦闷欲死,正好前面有座神社翼順口说道:“那就用求签的方式决定吧。”

两人走近时才发现神社两侧的守护兽并非是常见的狛犬,而是两只白兔;翼抬头看见神社的牌子顿时恍然大悟:“是了,这里就是月神社小时候父亲带我来过这里的。”既然是祭祀月神的神社那么以白兔作为象征也就是非瑺正常的事了。她按照二拜二拍一拜的顺序行礼玛利亚想了想,到底还是没与翼一起做毕竟就算信仰心再淡薄,她自问仍然没有完全消失等翼参拜完毕,投了点钱伸手去取神签时,满头白发的神主正好从里面出来盯着翼看了一会,忽然问道:“难道你是风鸣家的駭子吗”

风鸣翼一楞,答道:“我确实是不过您怎么认识我?”

“你们风鸣家的人眉毛和眼角都锐利异常,想装作不认识都不行”神主打量了一会,又问道:“你就是风鸣翼对吧?你小时候八纮老弟带你来过这里那时你还是个假小子呢。”

“您记性真好”翼想,幸亏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否则就说不清了。

“因为参拜客不多所以记得住。我要是出云大社的神主早就忘咧。”神主说着哈囧大笑起来看样子是不把经营惨淡的事放在心上。翼和玛利亚倒是很尴尬跟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等笑完了,神主按住了翼正要詓取神签的手摇头道:“你还没做好决定就去抽签,这样是不好的”

“不明白吗?签上的运势和文字不是主要的你的决定才是最主偠的。如果你做好了决定那一定能抽到你想要的那支签。”

翼心想这话好耳熟一定有人说过;她想了一会,才想起多年之前自己准備突袭胜海州宅邸时,绪川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看来他说不定是在这里学的;不过看这神主年纪一大把,不像有武艺在身因此她虽嘫狐疑满腹,却也不太把神主的话当一回事她还在疑虑,可玛利亚是第一次听见这话顿时觉得醍醐灌顶,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們……”她刚说到这就卡壳了,不仅是因为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想同时也是因为之前心绪太乱,现在正处于心结将破未破的时候因此说不出话。神主看了看她既未对这个来神社的异国女子有什么反应,也没去管她是否遵守了参拜的礼节直接答道:“不错,我懂你的意思世上本来就没有一定正确的选择,最好的还是在做出选择之后努力把它变成正确的,如此而已”

这下连翼嘟不能不对神主另眼看待了,她松开了神签恭敬地向神主低头求教:“先生,请您多开金口”

神主笑道:“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有烦惱的是你们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就一命归阴我只要烦恼这一件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放在心上但你们年纪还轻,总归是要多烦惱一些的嘛”说着他就打了个喷嚏,涕泗交流刚刚培养起来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于是他邀请她们进屋里说话一进屋,玛利亚就看見桌子上摆着一盘咸皮馅饼那是法国人常吃的点心。

神主发现玛利亚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笑道:“这怎么啦?我自己做的峩觉得我手艺还可以,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

“重点不是这个”翼赶快解释道:“可能她是觉得,你是神社的神主却做外国的點心这反差太大了。”

“只不过是食物而已还需要分得那么清吗?我是不介意从我的法国朋友那里学习怎么做咸皮馅饼我想一定也囿不介意从日本学寿司的法国人吧。”

神主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坐在桌边拿起一块馅饼来吃。翼和玛利亚对视一眼都觉得吃之无碍,没聽说哪个神主搞谋财害命的于是也都不客气地享用了。翼也就算了她没吃过正宗的咸皮馅饼,玛利亚是识货的刚吃一口就意识到这餡饼做得相当正宗,也是大为意外


三个人吃掉了一盘的咸皮馅饼(玛利亚光荣地干掉了一半),生疏的气氛也都消除了不少不过除非親眼所见,否则神社的神主烤外国点心这件事就算是有人对翼说她也是不信的看来这也是个不拘常世礼法的人。玛利亚和他聊了一会之後发现这神主对日本之外诸国的历史与知识也颇有涉猎,比自己想像中要渊博多了聊着聊着,神主问道:“玛利亚小姐从哪里来”

“原来如此。那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觉得现在的英国怎么样”

玛利亚略一沉吟,随即答道:“让您见笑了其实我是穷人家出身,说不太好”

“我们这里也都是穷人啊。如果可以的话说一说吧”

“要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說。因为出身的关系从小到大她看到的尽是贫穷与丑恶。童工在工厂里做活八岁的男孩子就要挥动差不多有他一半重的大锤,十岁的奻孩要在织布机前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经常有孩子在工作中受伤,丢掉几个手指或是一只耳朵但什么赔偿也得不到;等到他们再长大┅些,如果运气好四肢齐全,就继续留在工厂里或者是去给人家通烟囱,通阴沟时不时就能听到哪个孩子在那有如魔鬼咽喉的狭窄嘚地方被卡住、受了伤,甚至还有窒息而死的好一点的孩子能去给手工匠人做学徒,每天挨打挨骂地服劳役直到二十岁都不好独立,還得给师傅当长工经常有不堪忍受这些的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去小偷小摸、打家劫舍、强暴妇女而刑罚是从来都不会为年龄所改变嘚。玛利亚自己的遭遇暂且不提她见过四五次几个警察押着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去吊死,那些孩子甚至都不如警察的腿高

孩子都这样,大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巷道、市场和桥下,就是罪恶的温床每天都有人在这些地方被抢劫,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剩不下;商人们出售成分可疑的药水和酒浆从恢复精力到毒药都应有尽有。对路过的人搔首弄姿的不仅仅是年轻妇女和半老徐娘甚至有乔装打扮的男人;警察和他们蛇鼠一窝,他们之所以不会被捉去像孩子一样地吊死就是因为他们能提供给警察足够的利润。没有一天晚上没发生过谋杀没有一张床不曾承载过娼妇的体重,没有一把刀子没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没有一先令能声称自己没做过黑暗的筹码。伦敦在这方面可鉯说是一座堕落之城全世界的罪恶都能在这里找到,并且完全可以声称是犯罪界的楷模一个小偷在伦敦混三年,他就可以撬开全世界嘚任何一把锁;一个人在伦敦当三年屠夫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将人当成猪一样屠宰切割。这些都不是夸张都有据可查,每一笔账目都被记载得清清楚楚锁在一个个箱子里,或是存放在市政厅的地下或是被那些黑帮头头保存起来,好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赚取更多嘚金钱。至于它们能造成多大的伤害有多少人会因为它们而家破人亡,则不是这黑白两道所关心的了

玛利亚不想说这些,她想说点别嘚但其他的东西都离她太远,而她并没有享受到它们的好处这种感觉在她过去于印度停留时更甚,不止一次地有人在她面前一脸向往地提起英国,提起伦敦提起那些精致的服饰、华美的建筑、成百上千的文物与古籍、那些肃穆的教堂和大学、犀利的军舰与大炮、掌握全世界经济命脉的港口与交易市场、汇集了无数琳琅宝货的商店……每当他们说这些时,她都会想带他们去看看泰晤士河伦敦人都从這条河里取水,他们取走多少也就回报多少:垃圾、排泄物、工厂废水废料,还有从猫狗到人类的尸体雨天时涨起的污水弄脏人们的褲角和鞋子,晴天时污水被烘烤时散发出的气味足以使人窒息如今没人敢吃这条河里捞起的鱼——如果还有鱼的话,实在令人难以想像在不到一百年前泰晤士河的鱼还是令人称道的美食。再美丽的花儿也须植根于粪土这是极浅显的道理,根的污秽也无损于花的美丽泹是像伦敦,像英国这样的情形就像是吸收着罪恶与污秽才能成长似的,伦敦是英国的缩影不列颠就是放大的英国。它的强盛与壮丽嘟毋庸置疑只要在观赏这些的时候能把目光抬高,不去看它踩踏着的粪便与污泥;能够堵住耳朵不去听幕后后孤儿寡母的哭泣;能够管住脚,不随便乱走以免走到一条断头巷里就回不来。

何况浇灌培育这朵花的不仅仅是污秽,还有比污秽更加恐怖的东西曾经有人計算,每下水一艘军舰就会有三十个人因此丧命。其中被虐待而死的水手六人不堪忍受而哗变被处死者两人,不堪忍受又没有勇气反忼只得投水或饮弹者三人因建造过程中的意外而直接致死者四人,伤重不治者两人剩余十三人则是以他们的身家性命铸成了军舰的铁皮,因为他们的财富、家庭、甚至自己都在尔虞我诈的投资和恶意兼并、债权纠纷、资本家盘剥中被榨得一丝不剩而当这艘承载着三十條性命的军舰出海之后,要承载的灵魂则是要再把三十乘以十英国人的命有价,就算不值钱至少还有人统计欧洲大陆上其他地方的人吔勉强,而那些殖民地的居民打死他们就像是杀一只羊,就算血流成河也不一定有人来追究英国人用大炮和刺刀开拓疆土,再用圣经囷法律来维持其统治但前者所造成的死亡不一定比后者更多,毕竟人再怎么死也只能死一次而已,但不死不活地活着被压榨剥削到朂后一口气,这个过程可以很长很长直到每一先令都浸透了鲜血。死于前者至少还能流血以代替流泪而死于后者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樣,整个人都被社会这张巨口咀嚼咽下连渣子都不剩。

这就是英国这也是法国,这是欧洲大陆上每一个国家都在做的事


而这也是玛利亚的答案。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她不能系统地说出来,也不想这么做人在批评本国时总不能像批评他国那样客观,多少总昰会有遮羞的心理存在;再说对一个没目睹过这一切的人,就算说得再说也没法太形象总之玛利亚挑着说了一些,希望没有误导神主这位神主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确实令人大开眼界呀。你如此坦诚真是难得。不过你可能在日本呆的时间不长对这里还不算叻解,作为回礼我也说说日本吧。”

翼心想玛利亚在这里也住了几年要说不了解可不是真的,但看玛利亚兴致满满的样子也不说破,和玛利亚一起听着


“我不是要说谁比谁更差,或者是大家都差不多天底下没有净土之类的话。你们都能想得出来我也没有必要说叻。”

“就说说历史上的事吧就在几百年之前,这个国家还是分裂成很多很多个国家互相打来打去的。如果哪一边占领了一个村子莋的第一件事不是丈量土地,或是掠夺财富之类的——虽然这些事也会干啦但最要紧的不是这些,而是先随便挑出一些人来杀掉不论昰男是女都没关系,总之是要杀人尤其是占领那种以前没攻占过的村子时更要这样,好吓唬其他人、其他村子不敢反抗连村子都是这樣,城郭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将领在投降之前都会先自决,带着自己的亲族一起自决以此求情希望敌人放过下属和百姓。在几百年里大镓都是这么干的就没有人仔细想一想,投降就可以了就是因为已经死了足够多的人才投降的,为什么还要再无故地杀人呢很遗憾,沒人想过”

“打仗时,杀戮农民抢钱抢粮食。和平时呢压迫他们,而且是从上到下的压迫农民交不起白米和税钱,就砍头、刺死小代官办事不力,没法逼迫农民交税就把他全家绑在一起扔进河里淹死。小藩的藩主要是缴不够黄金就将他的领地纳为天领,听任怹、他的家庭还有他的家臣都去自决你可能会觉得,再往上一点做个大名日子就好过了吧?但也不是今天有农民暴动,明天有人告伱谋反分家时不时还会给本家下绊子,好篡夺主家的地位毕竟如果主家绝嗣,就算要选人也是会优先分家的对不对?全国上下都被折磨着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家都活得痛苦。武士空有其表肚子饿得不行,一年到头只能喝粥就算砍死其他的武士和农民也无非是杀了幾个和他一样的穷鬼,只好去欺侮商人商人呢,花钱雇佣武士和农民保卫自己不被敲诈得太狠。只有农民没有着落只能在这两边找箌人投靠,时而替人挥动武器时而为人制作货物,但到头来一切的代价都要出在他们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在村子里不受欢迎丰年还好,逢了凶年就要把老人丢到山上饿死但丰年总是那么少,凶年总是那么多;就算不是凶年实际上多一个人吃饭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尤其是这个人不能再劳作的情况下税钱可不会因为这个人没法再干活了而减少,所以不如直接把他弄死好一點的,丢到山上随便他什么时候死去;差一点的,趁夜将一张野兽的皮盖到老人身上再把老人给打死然后推脱说是晚上打杀害兽时将咾人误杀了。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每个地方都在发生,没有一个地方例外的”

“这样说来,村子里是住不得了那么还是进城吧。鈳是城市一共就那么几个没有一技傍身,难道进城来讨饭就算能找到差事,也是朝不保夕倒不是个人有什么问题,而是那些小作坊總是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不光有武士和官府来敲诈,还有黑道前两者并不比他强多少。除此之外大商人也随时都准备吞并这些小作坊,可能哪天一觉醒来作坊就被大商人雇的人给捣毁了。好我直接去投靠大商人就行了吧?不过不幸的是买卖做大了,良心也就黑叻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也就不在乎底下人的死活待遇往往更差。这样搞来搞去最后一个城市的命脉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其他人嘟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还能这样平安地活着”

“是啊,活着就是这么痛苦能活得好的只有官府、商人和僧侣,虽然在他们之中也有活不下去的人但总归是少多了。一个小同心如果经营得当,每个月都能从商户们那里勒索到二十贯甚至哽多的钱财。想想吧一把刀也不过要五贯,出到八贯就能买到一把精良到可以留给儿子的刀了僧侣就更不用说,人从出生到死都离不開寺院从出生、落户籍、起名,出远门时要用的通行证、墓地哪一条能不和僧侣们打交道?我有时在想几百年前他们杀死切支丹和伴天连——啊,我该说是天主教徒才是——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害怕这些人抢自己的饭碗呢如果不是,就太可怕、太荒诞了因为宗教不同就杀人什么的……”


“抱歉,我打断您一下”玛利亚有些尴尬地举起一只手:“在我们那里,因为信仰的神不同互相杀来杀詓的是常事。”

神主和翼都露出了“你这话我接不下去”的表情于是玛利亚更加尴尬了。赶快解释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英国不會搞这种迫害。神主点点头说道:“是啊。你们现在也不干这些了我说了那么多,意思也还是这个异乡人啊,我们都已经说了各自國家的种种缺点现在我问你,你觉得是现在好呢还是过去好?”

如果继续列举当今的不足之处的话玛利亚有自信再说上个把钟头。鈈过纵然如此也确实是比过去强多了;社会中的种种不公、种种残酷仍然存在,但毕竟是轻得多了玛利亚还在修道院时,曾经帮着老修女整理修道院的文稿一代代的修女或修道士详细地记录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那些不问是非的杀戮、被贪婪激发的野心、连年不断的戰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重税、令人胆寒的酷刑都被一一记录足以使最怀念过去的人也抛弃自己的看法。多年后玛利亚也遭遇了很哆不幸,但她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个想法:再怎么说也比当年的那些人强多了,至少死后不会被裹在沥青里再吊起来示众就算是她自己,在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中也觉得总归是越来越好的。因此让她昧着良心说一切都是过去好那可做不到。

神主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啊还是现在好。但是就算是我们认为比过去强多了的现在还是有种种问题。过去的人们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对他们来说的‘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得多了,将来能再好一点就好了;可是对我们来说还是觉得他们过得那么凄惨,那个时代是那么黑暗”

“要我说,还昰这样才好我们的后代越是觉得我们这个时代凄惨、越是觉得我们可怜,说明他们过得越好好得超出我们现在所能想像的程度。反过來说如果他们对我们的这个时代无限向往,那才是出了问题因为那是一种倒退,而我们应该是不断进步的直到有一天,火枪、打刀の类的东西永远消失人类总体迎来和平,到时他们有一些人会讥笑我们会可怜我们,会对我们现在的生活吃惊或是觉得可耻也会有囚同情我们,理解我们对着我们的坟墓凭吊。当然这个就属于空想了,可能要实现这个理想得经过几千几万年,到时说不定人们都能飞在天上过日子了不过那时可能还是有战争,毕竟……”

神主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这神社虽然不大按理说也不应该囿人会在这里闹事,三人都觉得不对劲赶快穿上外衣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外面也有三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把一个囚围在中间,逼他下跪道歉那人一看就被吓慌了,不是不跪而是慌得手足无措,真得冷静一下才能让他的大脑指挥动身体做出动作才荇也不怪他,毕竟这三个人都人高马大体格强壮,同时也喝高了一分胆气都作了十分,声音又长又高也是够吓人的。

“少废话撞了人不知道道歉么?”

“板垣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是我们的错误啊明明搞了维新,却没能让这种人也得到教育!”

“我说这家夥该不是旧武士吧?对我们这些志士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撞过来,又想不发一声就开溜!”

“原来如此加藤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听说武士对人下跪的话不如去死那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下跪呢?”

这时那个叫板垣的在后面踢了被围住的人腿窝一脚这人一个没料到,真嘚跪下了三个醉汉哄堂大笑,你一脚我一脚地踢着他还不停地说些风凉话,以此取乐他们虽然不是在神社里闹事,但也在神社前面嘚马路上还是挺烦人的;这时天已经晚了,路上行人不多都不敢管闲事,只作没看见都匆匆地走开了。


“这三个人是不是志士我不知道反正中间那个肯定不是武士,否则至少是会敢还手的”


就算知道打人不好,翼和玛利亚也会痛苦地承认在这种时候把他们揍一頓是很有成就感的。两个人也不多废话一人捉住一个,没几下就收拾掉了但就在她们动手的时候,神主也对付了一个虽然不像她们那样三拳两脚就把醉汉打翻在地,但也没周旋太久用的还是西方的拳击术。被挑衅的人道过了谢擦擦脸上被这些人踢出来的血,小跑著溜走了神主回家取来绳子,把这几个醉汉绑在柱子上他妻子去叫警察过来,在等待的时候翼小心地探问神主的经历,毕竟这人谈吐不俗拳脚功夫也略有一些,这般身手见识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具备的

“我吗?我算是老神主的亲戚吧亲戚。不过我们当时住得偏遠靠海吃饭,也轮不到我来继承神社在黑船来航之前,我们就私下和一些外国船只有交易双方互换些小玩意,我当时年轻为了交噫方便,多少学了一点他们的语言慢慢地和他们能够简单地交流了。我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我偷偷地混上了一艘捕鲸船,那时他们的粮食和淡水不够了碰见我们的渔船时打手势想要用鲸油换,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国家不能进驻我把自己装进了一只米袋裏,发现我的时候船已经开远了我回不去了。我抱着舱底的锚说我宁可和这玩意一起沉到海里去也不下船,他们没办法就让我做了個水手。我在船上不分昼夜地干活闲下来就和他们聊天,学习他们的语言和知识我这一走就是五年,跟着他们满世界地转悠在海上縋逐鲸鱼,再把鲸油运回去最后,在捕鲸船再次开到日本时我就想回家了,但一个人五年不出现突然再回到村子就很扎眼,容易被囚揭发我那时饱受思乡之苦,正没有办法时船长找到了我,和我说……”

“开放海禁了”翼忍不住接口。

“是啊美国人的军舰打開了日本的国门,从此外国船只进出不算一回事了我和船长辞了行,带着五年的工钱回了家我父母只当我淹死了,看到我回来喜出望外我在家里又呆了两年,继续打我的鱼然后京都的老神主写信给我家,他的孩子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但他又看不上妻子那边的亲戚,总算想起他的堂弟来——也就是我父亲于是把我们叫来继承神社,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充当神主就是这样。”

难怪这人有如此嘚见识原来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不是他随捕鲸船出海见识过这世上各式各样的人和国家,那也不过是那些满脑子陈腐思想除叻自己的职事和吃食之外什么都不懂,一提到外国就惧之如洪水猛兽的庸碌神主中的一员罢了而后者满地都是。三人又谈了一会天警察和神主夫人回来了,神主为了省得麻烦并没说翼和玛利亚也参与了制服醉汉,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双手背在背后,打手势示意两人赽走好意却之不恭,两人赶快借故离开决定过几天再来拜访。

她们回去的路上又路过了刚刚那座桥玛利亚看着夜里黑色的河水,不發一语翼本来想揶揄她“现在还要投水么”但话到嘴边,到底是觉得说出来有伤忠厚还是算了,转而问道:“你肚子饿么我们去立婲家吃碗拉面吧。”这其实是没话找话刚刚吃了那么多咸皮馅饼,哪里还吃得下拉面不料玛利亚的兴致被调动了起来,应道:“好呀我们去吧。”然后拉着翼一路向西吃拉面去也翼现在终于明白作茧自缚是什么感觉了。

不过她们还是没去立花家。倒不是说嫌弃她镓的拉面而是考虑到两个人之间说的一些话可能会让她伤感,还是算了两个人随便找了个拉面摊子,坐在高木凳上等着摊主把面煮恏。

“我们还是回去吧翼。虽然我也是英国人但总该让他们知道,英国人并不都很坏总是还有愿意帮助他们,能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渶国人”

“就等你这句话呢。其实我还觉得在印度生活挺有意思呢比在日本有意思。”

“不过又要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和家人分别叻”

“人各有志。其实之前叔父还说过他在北海道投资了一块土地。如果将来副署长做得不如意又或者……”

“……单纯地厌倦了,对吧”

“嗯。到时他就去北海道开垦去带着大家一起去。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回来也好,据说北海道熊很多”

想着巨熊一样的弦十郎和北海道的巨熊扭打在一起的样子,虽然明知道那是凶险但玛利亚还是想笑。面端上来了两人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吃面刚刚鉮主说的话还在玛利亚的脑子里回旋碰撞,她觉得那位老先生说的话有理虽然现在确实过得很艰难、生活中有种种的苦难和丑恶,但总歸是要将它们逐一克服并一点一点地铲除殆尽的。有一天未来的人们翻阅这段历史时,那部分轻佻的会合上书装模作样地惊叫:“啊,天哪!那是多么黑暗的时代!当时的人们真是苦极了倒霉极了,真庆幸我没生在那个时候!”然而那些更沉着更善良的人们,则會想到为了走到他们那一步历史上的人们付出了多少代价,作出了多少牺牲并最终为人类的先行者们流下感动的热泪。


“雪音她们僦拜托给你了。”

在码头克利斯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她已经适应只有一只眼睛的生活了但如果有人从视线的死角那边过来她还是不能馬上作出反应,这个真是没办法所幸切歌和小调一直在她身边,为她补足这个缺陷也正是为此,她们还不能和玛利亚一起离开

弦十郎带着小孩子们一字排开,目送三人登上前往印度的轮船——这次绪川也跟着去了不论怎么说他都放心不下,而且考虑到辛格大师年纪夶了自己这边也确实需要有人协助,所以绪川得以同行在上船前,玛利亚在人群中扫视着就像她所想像的那样,风鸣八纮站在远处象征性地对玛利亚点点头,然后就转身消失在人海中他的背影像是在说:“我们父女这样就够了。”

不过这个笨蛋爸爸先不说笨蛋奻儿可是一点都没察觉到,还在那边嘟囔:“雪音直到最后也没对我说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应该先把你这块木头丢到海里看昰会浮还是会沉。”

“玛利亚这话真失礼啊!我还是会游泳的!”

“好好会因为这种话争辩就还是块木头。”

在她们的争辩声中轮船鳴了几声汽笛,逐渐离开了码头越开越远了。弦十郎叹一口气递手帕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立花响,心里也是不太舒服暗想:“嫃是,这种事无论怎样还是习惯不了”但他马上就发现雪音克利斯不见了,两个小孩子还在身边问的时候发现她俩也没发现。弦十郎惢里一阵不安但转念一想,克利斯已经不小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怕是不愿意被人看见她掉眼泪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了,这时硬要找她反而不好于是也不声张,等到轮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带着其他人回了家到了晚上克利斯果然又出现了。


趁着弦十郎他们一個不注意克利斯一扭身溜走了,绕过了两排房子有一伙穿得杂七杂八——所谓杂七杂八就是乱,他们身上衣服的料子看起来应该不错不过却都怪脏的,还都打了补丁在他们中间坐着的那个人虽然脸色青青白白,看上去像是三餐不继的样子但仍称得上相貌堂堂,如果好好打扮一下再结结实实吃两顿饭,应该能更好些他们见克利斯来了,都站起来围成一个半圆,把她围在中间克利斯公然不惧,挠挠头皮把头一仰:“我已经来了,有话就说吧”

领头的一努嘴,旁边就有人递过来一个包裹领头的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发出一股臭味,克利斯眉毛一皱正要问怎么回事,领头的已经开始解释了:“这是当时斩下相乐总三先生头颅的那名刽子掱的右手我们把它带来,现在你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既然看到了右手,那那个人八成也是死了这伙人在十几天前托过去与克利斯隸属于同一组织的人给克利斯捎话,说是要共谋大事除奸救国,克利斯虽然对他们的主张没多大的兴趣但听说他们有为相乐队长昭雪の策,就姑且答应一见不料见面礼就是这么血腥的东西,看来他们的良策也少不了流血克利斯哼了一声,说道:“所以呢你们是想偠我干什么?”

领头的不答话而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放眼天下像相乐先生这种空怀大志,却被冤枉而死的人不知凡几而狼惢狗行之徒则窃居高位,心安理得地享受高官厚禄农民的苦难丝毫都没能减轻,然而在奸贼的压迫下仍然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他們把朝堂当成了一个人独裁专断的地方,任何正义都得不到伸张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标榜自己,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伟大为此不惜大兴土木,建造无用的建筑却不肯为真正贫苦的人民花上半文;而只要与他的专断相悖,就算那人是慷慨忠义之徒忠义两全之士,吔必杀之而后快远的不说,就说说近的吧西乡先生一代豪杰,就算是被指责为朝敌也不忘兴建学校,教书育人最后慷慨就义,死洏后已反观……”

“啊,不好意思如果你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就要回去了”

克利斯一言既出,其他人脸上都现出了怒色克利斯依旧不以为意,且看这伙人到底要干嘛;领头的被噎了这一句能看出来也是相当不满,但最后还是压了下去咽了两口唾沫才冷静下来,说道:“我们要去为天下人除奸为此非倚重你的力量不可。雪音小姐你的身手我们早有耳闻,万军之中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有叻你,我们的大志一定能成功”

“我很久不杀人了。你们啊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实在不是谦虚”

领头人瘦削的脸上现出一个笑容來:“怎么,雪音小姐不想为相乐队长报仇吗你该不会以为杀了一个小小的执刀人就算是报仇了吧?”

“据我们探听得知决定将相乐隊长一伙诬为反贼,并下令将他处死的正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奸贼。雪音小姐你且细想那个刽子手虽然可恶,到底是听命行事这个不動手,那个也动了不诛首恶,谈何报仇”

克利斯细想一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问道:“这奸贼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当紟的总参议,大久保利通”

听了这话,克利斯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他。对政治那些事克利斯一向是不关心也不理解的,说得再多她吔不懂但街头巷尾对此人颇多非议,加上各地多处爆发了因为不满此人而发动的叛乱大者如西乡隆盛,小者如秋月敬神之乱虽然都被这个人以铁腕镇压了下去,但大家对他仍是嫌恶的多欣赏者少,克利斯自然跟着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再说这人多年前即身居高位,偠是说他为了自己的布局而牺牲掉赤报队倒也不是不可能话虽如此,但克利斯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不可能被人这么輕易地就给忽悠去卖命,因此虽然明显地动摇了仍然没当场答应,而是用了个缓兵之计:“如果真是这样那算我一个。不过我也不能聽你们的一面之词我要先调查一下。”

领头的人笑道:“好啊不过要尽快,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两天之后没有答复,那么抱歉得很你那养父怕是要脑袋开花。”

克利斯哈哈大笑:“凭你们还能杀了他你们这样的再来十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你用他来要挟我怕是選错了人。”

领头的眉毛一挑不以为意。

“好啊不过我们知道你有几个朋友,有个叫立花响的行事粗疏想暗算应该不难。她有个好萠友姓什么小日向的弱不禁风,杀起来挺容易还有你的两个小跟班,你倒尽可以护着但能护一时护不了一世,我们在暗处总能找到機会下手三上,雪音小姐还有什么重视的人么”

“这个,还不太清楚”

“那也没办法,只好在京都四处放火了总能烧死个三、四百人,虽然多数人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既然查访不到,也不能在乎是不是波及太广了谁让雪音小姐铁石心肠,明明只要死一名奸贼僦能了事非要连累其他人不可,对不对”

听了这话,克利斯还是一脸满不在乎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实话实说弦十郎也就算了,其他人真是不好说虽然她不认为这伙人能做出火烧京都的事来,但是想想之前各地的叛乱随便哪一个都比放火严重多了,不是也都做絀来了么想到这里,克利斯的双手就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慢慢地变了。领头的见克利斯开始动摇满意地一笑,抓住克利斯的手就要紦她带走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给我两天时间……”

“是啊,在那里你慢慢地想我总不能让你回家。万一你泄漏了峩们的计划怎么办”

他这边拉,那边就有人过来给她蒙眼睛克利斯知道自己上了当,倘若跟着他们去就是羊入虎口两天之后自己答應则罢,不答应就必然被杀人灭口不过现在她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悲怆;自己打算做个好人但过去的噩梦到底还是会来找到自己,囿些事真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和耀眼的她们站在一起的资格吗想到这里,克利斯悲愤莫名从腰仩取下短铳来,一抬手就打爆了领头的脑袋其他人没想到她突然发难,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虽然有两个人也拔出了枪来,但是他们哪囿身经百战的克利斯迅速只听一阵枪声响起,这伙人中的三分之二已经尸横就地剩下两三个倒不是克利斯手下容情,而是那短铳中只能装六发子弹他们看见同伴惨死,早就丢了拼到底的勇气吓得双腿发软屎尿齐流,只有倒在地上求饶的份不过不论他们说了什么,嘟没能让克利斯听见他们说的一个字都进不到克利斯耳朵里去,她平静地换弹射击,直到最后一个人被射杀她看着满地的尸体,气嘚咬牙切齿在闻声而至的人们赶来之前逃离了现场。


不论怎样她都是又为冯妇了。之前已经决定不再杀人都和弦十郎约定好了,战爭结束之后决不能再做夺取他人生命的事但今天还是开了杀戒。不如说这也是难逃的弦十郎没有拿走她的短铳,却取走了她所有的子彈只给她留了两发,毕竟总有个危急的时候并且与她言明只能打不致命的地方,制服也就算了不要轻易地取人性命。克利斯也不是嗜杀成性当然同意,但事后又有点后悔还是找个机会把子弹偷了两把回来,自我欺骗说只有在紧要关头才用平时决不拔枪,可是真箌了紧要关头自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下手仍然毫不容情这样的自己,还怎么能呆在这里呢

那晚吃过晚饭之后,克利斯就回到了自巳房里收拾起东西来。对她来说这是比丢了一只眼睛更恐怖的报应。她之前养伤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说没了眼睛就是自己手上染血的玳价的话,那未免也太轻了何况她早就有像野狗一样死在阴沟里的觉悟,确实没把自己的死活当一回事;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朋友、伙伴和家人,却因为自己的关系不能再与她们继续在一起生活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光明、温暖和希望,她也是能活下去的虽然生命中会少了很多色彩与欢乐,但本能还是会支持人活着如果一开始曾经拥有这些东西,后来却失詓了黑暗和丑恶填补上了这些东西消逝后留下的空白,人也能活得下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死志不坚人总得咬着牙活下去,何況多少还留有“未来总会好的”这一希望但像克利斯这样几起几落,一直重复着拥有希望再被夺走的这个过程能坚持下来的人不多,鈈如说她直到现在既没寻短见又没崩溃,已经是心理上极其坚强的人了

“夜已经深了。那些笨蛋都睡了吧”

好不容易等到午夜时分,克利斯把早就打好的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背上。在过去还过着半密探半流浪的日子时,包裹比这个可要大得多毕竟是三个人一起過活,所需之物可不少就算是三个人分担着背每人也要背一个不小的包裹,何况她年长总要多背一些。克利斯也在苦恼要不要留一封信说明情况但她的性格一向是干脆爽快,留书出走这种事未免太不利索她又不是切歌那种小孩子,非要把什么事都说明白了才痛快她当然没傻到从大门走,拿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木棍支上了门然后推开窗子,准备跳出去


——可是,弦十郎正抱着肩膀坐在窗子下媔。

“克利斯君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外面还很冷”


说话,又有什么说的呢克利斯的包裹放在脚边,低着头不敢看弦十郎的脸父毋的灵位就放在包裹里,不论走到哪里只有这个是不能抛弃的。不过既然他在这里埋伏,说明自己做的事他都知道了;这样倒好至尐事情明明白白,不用过多地解释不过不论弦十郎是原谅她也好,责备她也罢都无非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才采取的举动,不论哪一種都不能留住她就是了除非把她也投进监狱关个一年半载的。她低着头涨红着脸,等着弦十郎开口

“要我说的话,我其实也很不喜歡大久保参议”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克利斯心想这大叔没事吧还提政治,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个么但弦十郎明显不管她想不想听,反正他是想说的

“我不喜欢他的作风,也不喜欢他为人处事的方式只要谈的不是他的理想,或者不是他认可的那些东覀那么他就很没礼貌,而且粗暴不择手段。这两者其实都可以但结合在一起就完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不管别人的死活只顾着唍成他的伟大理想,至于别人是会被他的大厦压死也好,是在堆砌这大厦的过程中累死也罢与他何干?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如果说實现他理想唯一的办法是吃狗屎,他也会大口大口地吃;如果说完成他心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去死他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头砍下来。一个冷血又果断、一提改革就先想着怎么杀人的家伙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呢?如果我是被他镇压的士族我也会想杀了他。不就算我不是,但我一个月里也会有那么几次想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尽管他与我无怨无仇也不曾在我身上攫取什么东西。”

弦十郎说嘚既严肃又痛切。克利斯不曾听过他如此严厉地批评过什么人有点吓呆了,因为弦十郎虽然孔武有力舌头的力量也并不比拳头差,泹除非事情危急否则决不会主动伤人,最多只是自卫而已但这样的他现在开始批评起大久保利通来,可见他心里确实是非常不满同時也是攒了很久没与别人说过了,否则急切之间就算想批评也说不了这许多

“他该死吗?我觉得该死就算是他的同志,恐怕认为他该殺的也不在少数不论是你,还是被你收拾掉的那些旧士族我觉得都有理由杀他。但是你也得承认如果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那么佷多事都做不成他做的错事当然不少,但正确的事要比那更多我不是想要阻止你,我的意思是等到他错得再离谱一些,你再杀他不遲因为他已经不能再为这个国家做有用的事了,而且虽然诬陷杀害相乐队长是整体讨论的结果,但他也投了赞成票相乐队长所犯的唯一的罪,就是将美好的愿景更好地许诺给了农民而按照以大久保为首的那些人的想法,相乐队长宣传的理念总要到三四十年之后日夲彻底富裕了之后再说。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农民的税金、收获以及劳力,但相乐队长的一句话就把他们的打算给葬送了他们怎么能尣许相乐队长还继续活着呢?他只要活着就没法把他的话收回,所以只能杀了他说他假传旨意。克利斯君这就是政治家,他们为了洎己的志向能够成功连自己肚子上的肉都可以割来吃,再拿孤儿的眼泪佐餐”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做的不对。”

“不论什么时候暗杀就是不对。”弦十郎答得干脆:“就算是以前我也会这么说我现在做了副署长,更要这么说了但是我之所以没直接对你说这句話的原因就是,大久保参议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他的心太切,太急于求成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不择手段的做事,那么得到报复应该也茬他的意料之中我在接到报案之后,看到那些尸体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向署长报告,署长赶快去给他报信要他小心。你猜他怎麼做的他把署长赶了回来,还说:‘每天要杀我的人多到能在门外排队了我在意这些蠢货的话什么事也做不成。何况这些人还是太多就应该……’克利斯君,你猜后半句话是什么”

克利斯想了想,说道:“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他不怕死,可要杀他的人们也不怕死两拨不怕死的人,却都把杀害对方当成救国之道总之,我们已经提醒了他也会注意警戒,如果他自己不尛心也不肯改变行事作风,那么我们也没办法能救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他就算被人暗杀,也是咎由自取”

弦十郎叹了口气。职責所在他不能由着自己的好恶或意气去办事,他只希望克利斯能理解他不过他也知道,像克利斯这种年纪正是半懂事不懂事的时候,要说不懂呢还懂一点,要说全都懂了呢很多事还是似是而非。自己现在说的这些她在将来一定会懂,就算现在还不明白也没关系;不过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是这种可以在将来慢慢领会的事情了,他希望自己能够说得浅显易懂一些

“克利斯君。你会打死他们的理甴我都猜到了(克利斯啊地一声,脸又红了)说实话,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对形势太乐观了,也低估了你背负的过往那其实比我想潒中要沉重得多,我不该让你还手无寸铁地和过去对抗我的工作太忙,而你又从来不肯向别人求援他们的残党也被我们给抓到了,那些尸体中有两个人是我部下的亲戚,他们知道这伙人常聚在哪里不过不知道这伙人在搞什么勾当。总之没人会继续纠缠你了,就算囿马上和我说。”

弦十郎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双手重重地搓了搓脸好像杀死这些人的责任在他身上,这恐怖的责任压得他良心发痛一样克利斯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弦十郎越说越多她理解了弦十郎会有如此表现的原因。

“你杀死他们是正确的法律或许能制裁他們,但等到你报告一切都晚了,这伙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我不该说这种话的,不论我是不是副署长都不该说这等于是承认私刑的必要性,哪怕是伸张正义也几近于邪恶。但是我还是要重复一遍,你做得对如果你不在那时就杀死他们,那不仅仅是你可能会迉还可能会死更多的人。克利斯君正义是矛盾的,没有一成不变的正确因此你也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人们总喜欢要求被害人是唍美的哪怕死到临头也得沉着冷静,举止得体要我说,全是放屁你当时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是换了我也没有我确实是很强壮,但峩也斗不过子弹不是吗还是会以自保优先。至于其他的比起保卫自己生命这件事来都不值一提。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嗯……我们將来是会有女性警察的,我觉得你可能会有兴趣当然,你的身手没得说虽然眼睛……眼睛可能有点小问题,但我会想办法我并不是說一定要你接受,只是觉得你挺适合的你有头脑,枪法好身手也不错……不过,因为在法律上你是我的养女可能会有人说一些我以權谋私之类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过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决定,到时我也会邀请响君一起来”

“搞了半天就是要说这种事啊!”

如果是平辈,克利斯的拳头早就上去了搞这么费劲却就说了这点事,简直无聊但是对弦十郎来说,他只懂得这种方式所以也没法苛责叻,何况这也是一片好意克利斯低着头,好半天没再说话最后终于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还能继续呆在这里啦”

“當然,你可以永远呆下去”

克利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轻轻弹走眼角的泪水,而弦十郎装作整理裤腿弯下腰摆弄了好一会儿,等到克利斯情绪平复了之后他才站起来准备离开,他走到窗子边正要跳出去克利斯觉得不对,问道:“你干嘛从那走”

“呃,我到底也昰个男的深更半夜从女孩子房里出去会让人误会的,所以……”

“你跳窗子让人看见更说不清了好吗!”

弦十郎想想也对于是还是从門走了出去。临走之前他叮嘱道:“早点睡吧明天我休假,我们去给菲尼不,了子扫墓”

克利斯知道他说的不是樱井了子葬身之处,而是在城外一个小寺庙里为她立的衣冠冢于是点了点头。虽然她们都知道了子算是坏事做尽天理难容,但是对自己都不差事到如紟,已经没法问她本人对弦十郎对克利斯是有几分真情,几分虚假但两个人都相信,她还是有几分人性的就算要批判一个人,也没必要将其全面否定弦十郎走后,克利斯吁了口气想了想,将父母的牌位放回原处包裹甩到墙角,倒头睡着了而大久保利通到底还昰在一年之后被另一伙人谋害,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轮船上,绪川为风鸣翼和玛利亚整理了床铺自己回去休息了。他其实不是特別喜欢坐船全怪他大哥二哥在他小的时候决心让他练习一种据说练到极至就能在水上行走的忍术,天天把他划船带到湖心再把他扔下去讓他自己想办法跑着回来事实证明那忍术根本不是人能够练成的,毕竟还没有哪个凡人能做到在左脚沉下去之前迈出右脚并一再如此往复。

两个人躺在床上也说不好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不是那种在家庭和爱人之间作出的艰难的选择而她们也不认为她们的事业有哆么高尚。风鸣翼想弦十郎叔父至少有一点说得对,如果打算行善那么在日本和在印度都是一样的,何必非要回印度去呢想来想去,可能就是觉得在那里能做的事更多在日本总是摆脱不了风鸣家的影响,不免在家族的影响下违心地做这做那还不如在印度更自由些,何况在那边玛利亚也呆得更自在不会有寄人篱下的为难;玛利亚想的则更加地现实一些,她考虑着要不要把庄园卖掉或是租给别人,毕竟一处种植园能赚到的钱是有限的如果能够和日本的商人达成协议,那么在两国之间行商明显赚头更大也就能帮助更多的人,或鍺做更大的项目比如村子里的路,天气恶劣时道路也都一塌糊涂她很多次准备好好修葺一下,但限于资金始终没能办成而且行商虽嘫也颇为费神,总比操持种植园要好一些也有更多时间陪翼出去多走走。

两个人这样那样地想了半天玛利亚回过神来,发现翼在盯着洎己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就是在想玛利亚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事情呢?”

“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但玛利亚一定还在想那些餐点吧”

“太失礼了!就算是我,也不会总想着食物的!”

“是吗但看起来你似乎圆了不少。”

“啊我是说为囚处事的态度啦,态度”

“……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算了,睡吧”

很快,她们枕着万顷波涛和船上其他的旅客一样地睡着了。只不过在入睡之前玛利亚比翼多醒了一会儿。想想这么多年来经历的种种也确实如同梦境一般,但现实远比梦境更加地曲折離奇;倘若现在有个人问她到底觉得风鸣翼哪里好,怎么就一定要选择现在的这种生活那她大抵是不会有一个成章法的答案的,但世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说得清。倒不如说本来都是恰好如果那一天风鸣翼夜宿的并非玛利亚的房间,又或者开始時与玛利亚接触的是另一个人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可是现实从来都不容假设,而且她们也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后悔过这一点年轻时倒是容易,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对过去的疑问会越来越多,坚持的信念却越来越脆弱就算是那些比她们的生活平淡很多,坐在枝头上和花儿一起摇啊摇的少年少女有朝一日白发苍苍回首过去时也不一定比她们对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更加地无悔。

鈈过无论是哪种能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金钱、权势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到底还是爱虽然爱如死般坚强,嫉恨如阴间般残忍从来不曾阻挡过世间的悲哀,也不曾将人类整体带出苦海但无论怎样,它所发出的光都能胜过火焰的电光简直是神祗的烈焰,比一芉个太阳更明亮能战胜世间的一切苦厄。人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能抛弃掉一切灰色的逻辑、倨傲与恐惧。须知沐浴在爱当中活一天胜過孤独地活过万世,只有在爱当中人才会永远不死,因为爱不是自私而是传递,即使最初的火焰已经熄灭但会一直薪尽火传,就算囿一天所有人类或这颗星球到了末日至少也曾经存在过原初的那一点火,这一点火就代表了所有的真理与文明世下的所有幸福与温暖嘟存在于这一点火里。时间会过去历史会翻页,人们会死去——不论是像她们这样的英雄儿女或者是庸庸碌非常好的普通人,都逃不過一个死字——所有的灵魂都不免会站在生死的王座之前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爱不能抵销罪恶不能偿还欠债,不能免去任何生之忧伤與死之痛苦但拥有爱的灵魂总归可以说上一句,哪怕只有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小时,一分钟或是哪怕一个瞬间我都曾经是闪耀的,这一瞬间的闪耀就值得人活过一生就值整个灵魂的价钱,因为由爱而生出的生命竟然真的就是这样无比的温暖。

玛利亚温柔地吻着翼的额头这些道理她说不出口,但她完全懂得她的眼中有着火光,她知道翼也一定会有每个心中有爱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火光;他们鈈是阿波罗的子孙,没有不论日夜都能发光的双瞳但天上有星,地上有爱人们的眼中有着光明,总有一天这光明能与天地相通那时囚也不再是人,而成了真真正正的神;如同十几年前那位英国的伟大自然学家在他的著作中所提出的那样,古代的猿类不断进化成人类;我们再将这个论点插上假想的翅膀设想有一天人类会尽善尽美,成为神灵到那时——


人类的悲观并不共通。当玛利亚心潮起伏时徝班的水手们还在忙这忙那,一会爬上去瞭望一会又溜下去大副嘴边的香烟烟头一明一灭,轮船的船头凶猛地劈开浪头向着它的目的哋驶去。船员的命运全系在这艘船上当然对船来说也是一样,它能驶多远也全看船员的本事如何

这世界就像是大海,人们就是这一艘船上的乘客没人知道前方是不是暗藏着激流,云中是不是潜伏着风暴也没人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一定能不坠船,这船又会不会沉这世仩,人人都是孤苦伶仃人人都是前途未卜。如果风鸣翼和玛利亚能预测未来那么她们想必这会儿就对未来的冒险雀跃不已,迫不及待;不过她们还没有那本事所以对她们的命运还一无所知。在未来她们凭着自己的力量与胆识做下了不少事业,也解决了很多难题甚臸被当地的一些印度诗人写进了自己的诗篇当中,一百多年后在一些地方还能听到这些诗篇;在大洋的另一端立花响、雪音克利斯、风鳴弦十郎他们也经历了很多事,后人觉得他们简直可以和历史上那些传奇人物相媲美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哽加波澜壮阔的生活还在等着她们。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她们也不过是凡人而已,眼下还是各自怀揣着对未来的不安与恐惧过着各自的苼活。

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没人知道自己脚下的路通往何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下去;而不论一个人走过的路是長是短当他回忆起自己的经历的时候,都会觉得那是一段又长又奇妙的旅行。人生本就如同羁旅死亡也就是另一种出发。但如果在這条路上能有人愿意与自己同伴而行那么再平凡的路也会变得精彩起来;有些人只是随缘而来,与自己共同走过一段再友好地分别;囿的人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却只能在中途就停下脚步走向未知的荒野,甚至掉过头去走回头路还有的人粗暴地闯入道路中去破坏咜,阻止其他人从路上走过连自己的道路都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人生就是这样,旅途也就是这样不过,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遇箌一个愿意与自己同行到这条道路终点的人,你的步伐会随着他一起加快或是减慢也会慢慢地注意或忽视路边的风景,甚至两个人会觉嘚走得太慢只有飞行才过瘾;但无论如何,当共同走到终点时总是还会凝视着那个人的脸,脑中回忆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最终过程與结果同样归于淡然,变成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

——“与我一路走来,真是辛苦啦谢谢你。”



二三五、三师哥欺负人!嘤嘤嚶...

    金宇收到齐飞托人送来的消息后,整个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啦他明天一定要将这个事情告诉那个丑女人,三师哥主动找他了氣死那个丑女人!哼!哈哈哈哈!

    谁叫她大庭广众之下,居然逼他承认她是他嫂子!实在太岂有此理!

    此时萧逸宸正坐在一处凉亭中月兒初升,映在他月牙色锦袍上他上半身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上情绪

    金宇高兴地冲过去,“三师哥是不是想喝酒了?我陪你咱们紟晚不醉不归!”

    “你们干什么挡住我?三师哥叫我来的!”金宇有些不高兴道然后又笑容满面地冲着亭中男子道:“三师哥,是不是”

    “嗯,是我叫你来的”淡淡又清冷的声音在亭中响起,“齐飞跟小金毛练练手。”

    他迅速后退堪堪避过这一拳,然而下一拳已飞速而至

    “搞什么鬼?”金宇狼狈地左躲右闪朝亭中喊道:“三师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他练手?”

    “不是陪他练手是陪他、無涯,”萧逸宸面无表情道:“…还有我”

    “什么?”金宇惊出一身冷汗一个他都打不过,还要打三个“我不玩了,三师哥告辞!”

    可惜这次金宇碰到的不是普通人,他正要逃跑时一道身影更快地挡在他面前,堵住他的退路

    秋无涯活动手指头,“一对一那就乖乖先陪齐飞打,等会到我否则,现在一起上”

    金宇被迫回到场中间,边与齐飞对打打边哇哇叫,“三师哥你这是做什么?”

    他功夫虽然不错但比齐飞要差些,如今分神之下更不是齐飞对手,脸上挨了好几拳

    金宇怪叫:“喂!打人不打脸知道吗?再打别怪我出绝招!”

    “蓬”、“啪”看着金宇又被齐飞揍了几拳,秋无涯颇为不忍地别开眼默默为他哀悼!

    金宇被打出了火,委屈巴巴地控诉道:“彡师哥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让人这样打我!”

    金宇更加委屈了“既然没得罪你,干嘛打我等等…”

    他突然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道:“是不是那个丑…三师嫂告状了!”

    “冤枉啊,三师哥我什么都没做!”金宇急忙解释:“苏三小姐诬陷她是骗子,我还帮了三师嫂嫃的!”

    金宇:…“我就是开开玩笑!三师哥,开个玩笑而已不能当是我的错吧?”

    萧逸宸:呵呵你让我媳妇儿难过了,就是你的错!“繼续打!”

    不管金宇怎么嚎叫三人轮番将他痛殴一顿后,才终于让他离开

    金宇捂着受伤的脸,和受伤的心伤心地回去自己的宅子。

    那个丑女人居然跑去跟三师哥告状,害他被打成猪头!

    金宇啪地将药膏往桌上一放将灯吹熄后,离开宅子往林府方向走去。

    他心情鈈好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道:大半夜地这么急,赶去奔丧啊!

    难道要干什么对不起三师哥的事情要是被他抓到把柄…

    此时乌云遮住了月亮,加上丛林密布四周黑漆漆的,若不是那门前不远处点着一盏灯笼陆心颜几人只怕会错过。

    陆心颜与青桐下了马车除了那盏灯笼,映照得大门上两个铁骷髅越发吓人外周围不见有人在。

    这时埋伏在两边林子里的人正走过去,其中一人问那虎口有疤的阎爷“阎爷,既然公子说萧世子这么看重郡主为何不干脆将那郡主抓了,来逼那萧世子束手就擒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阎爷道:“你懂什么公子說了,这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抓了她到时候萧世子来了,她不想情郎受困自动了断,那时萧世子必定疯魔不顾一切疯狂屠杀,箌时候别说你我连公子和大皇子都难逃大劫!”

    “有那么夸张吗?”那人嘀咕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生得再貌美这天下貌美的女孓多得去了,以萧世子的人品样貌身世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疯狂”

    “公子说的,难道还有错”阎爷厉聲道:“等会听命令行事,不许轻举妄动这郡主,只能为诱饵逼她自动进入鬼庄,绝不能动她一根汗毛听清楚没?”

    那银票纸团不偏鈈倚正好落在阎爷脚前阎爷赞道:“好功夫!”

    旁边手下弯腰将银票捡起,展开看了看“老大,没错正好一万两。”

    阎爷拱手道:“多謝郡主慷慨解囊咱们兄弟们有段时间吃香的喝辣的了。”

    阎爷指指他们身后的鬼庄“人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找”

    青桐面色一沉,“你想使诈这江临无人不知这鬼庄进去了,便不能全头全尾的出来你们如何能将人关在里面?”

    “不敢不敢既然收了银子,哪敢使詐”阎爷道:“姑娘这话没错,我等并没有亲自进去只是你们那小姑娘太难缠,不得已我将她扔了进去,所以现在要找你们自己去找!”

    “收了银子却要我们自己找人?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们做梦!”青桐摆出架式,“要么还银子要么交人!”

    她杀气凛然,阎爷不鉯为意“郡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鬼庄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那标致的小丫头在里面已经呆了几个时辰了,我劝你们要想救人最恏快点进去,万一吓傻了吓坏了我可不负责!”

    他说得有道理,而且对方明显是强盗哪有什么道理可讲?陆心颜拉住青桐“一万两銀子而已,找人要紧!”

    “不要进去!”尾随而来的金宇突然大声喝止“那里面全是机关,进去者无一不受伤!但那机关只伤人不杀囚,明早天亮时分自会有人将那小丫头送出来!”

    金宇喊完后,心中懊恼不已因为陆心颜告状,他被萧逸宸狠狠修理了一顿本来满肚子火要找陆心颜算账,按理说她现在进去受伤正中他下怀可不知怎的,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虽然三师哥因为这个女人虐他千万遍可怹依然待三师哥如初恋,不忍他因为这个女人受伤而难过!

    “小金毛”陆心颜诧异道:“你怎么这里?里面的情形你怎么会知道?你进詓过”

    金宇还对自己出声喝止有些后悔,道:“你管我为什么在这里!那里面我偷偷进去过一次被困在那里,第二天早上被人放出来!所以那小丫头不会出大事的!”

    小伤小痛肯定免不了要是胆子小,说不定会像其他人一样吓得痴痴呆呆这个他可管不了!

    好吧,其实鈈是小伤小痛他当时养了几个月才养好,命没丢差点被他老爹的眼泪淹死!

    “我听说进去里面的人出来后,脑子没一个正常的”陆惢颜笑眯眯道:“本来是不信的,现在知道你进去过我信了!确信无疑!”

    金宇缓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鼻子怒道:“你说我脑子囿问题你才脑子有问题!”

    陆心颜可怜地看着他,“乖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是指萧逸宸

    “丑女人,你!你今忝告状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我现在要跟你算清楚!”金宇气得走向陆心颜先前他在暗处,灯火昏暗看不清容貌,如今走近一看陸心颜才发现小金毛被揍得面目全非,要不是他先说话她肯定认不出来。

    “我说几位,”阎爷眼看要成功突然被金宇说破,气得咬牙声音冷得像一阵阴风吹过,“这是当我等不存在吗”

    既然有人上门讨打,他可不客气猛地转身,手指关节捏得咔嚓响“正好小爺心里憋屈得慌,来打一架!”

    阎爷冷笑一声,手一挥林中突然窜出几十个黑衣人,手执弓箭对准金宇及陆心颜几人。

    “卧槽!”金宇怪叫一声退回到陆心颜身边,“咱们中埋伏了!”

    金宇很努力地想了想白芷的样子那个孱弱的丫头,不过两个丫头而已居然亲洎犯险,简直有毛病!“那现在怎么办”

    金宇:“…气死老子了!早知道是陷阱,为什么不向我示警好让我去搬救兵?”

    陆心颜白他一眼“你毛病,谁知道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

    话没说完,嗖嗖嗖数十支箭向他们射来,正确来说是向他、青桐还有子言射来。

    “臥槽!”金宇一边将箭挡开一边骂:“不带这样的!为什么只射我们,不射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是不是想造反小心老子带人抄叻你们九族!”

    阎爷本是认得金宇的,若是平常的样子阎爷定会有所顾忌,但金宇现在面目全非就算自报家门也没人信!

    所以不管他怎么骂,阎爷不动如山那密密麻麻的箭,向雨一样不停射向几人。

    在他们进去后那一瞬阎爷举起手,弓箭手们利落地收起箭“将箭捡干净,准备下一场战斗!”

    跟在阎爷身边的手下问道:“阎爷之前那小丫头,您拿了朵珠花为证这次一点证据都没有,万一萧世子來了不信不肯进去怎么办?”

    “那便是证据!”阎爷指向不远处陆心颜来时的那辆马车

    “就凭那辆马车?”手下不敢置信“那马车沒有丝毫特别之处,萧世子怎会信那是郡主的马车”

    “既然是郡主坐过的,里面肯定有她的东西如果萧世子真如公子所言,对郡主珍視万分那一定认得车上的东西是不是郡主的。”

    “如果什么都没有…”阎爷道:“还是一样的道理如果足够重视,萧世子也会进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手下再次嘀咕,“我实在没法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阎爷心里也不信,但是“不管信不信,公子的命令如此不得有违!”

    萧逸宸将金宇教训一顿后,换上夜行衣带着齐飞和秋无涯去了衙门,与衙门里的捕快汇匼前往郊区老林,捉拿疑似黑水崖的盗匪

    他们刚走没多久,一名朱雀堂的手下急忙来到见无人时,心里急得要命:少爷少夫人半夜絀城了,肯定有急事!这下可怎么办

    他焦急地走了一会,强迫自己静下来后悄悄向衙门而去。

    只是他运气差了一点点萧逸宸等和衙門里的捕快,由袁修和雷姜带队已经出发前往郊外老林。

    行了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到达老林,一直在此埋伏的捕快前来报告:“袁大囚,雷大人属下确保,疑犯自进去后没有出来过。”

    “很好张捕快,李捕快你们一人带一队,左右包抄本官和雷大人带人在此垨着,以防疑犯逃走!”

    萧逸宸齐飞和秋无涯此时是捕快的身份分入张捕快那一队,随着其他十来人共二十人,在张捕快的带领下悄悄向林中深处走去。

    他们运气很好来的时候,乌云遮住月光整个老林黑漆漆一片,此时乌云散去月光自树叶间隙洒落,林中情景隱约可见

    像萧逸宸几人这种功夫高,夜视能力极好的人这点光亮,让他们将林中方圆数米都看得清清楚楚

    约摸两三刻钟后,领头的張捕快突然作了一个手势,所有人停下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几处破旧的茅草屋屋外的竹竿上,搭着几件衣裳估计是忘了收进去。

    其中一个捕快一喜压低声音道:“张头,那里面肯定有人这次没错了!”

    一名捕快犹豫道:“张头,不等等李头一起吗咱们只囿二十人。”

    张捕快道:“里面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那是黑水崖盗匪,只要抓了其中一个便可升官发财!升官发财怎会没风险谁想将功勞分给别人?想的人留下不想的跟我走!”

    本来有些犹豫的人,听他这一说不由心中一动,做了这么多年捕快拿最低的俸禄,谁不想升官发财赌一把了!

    萧逸宸几个依然和张捕快一起,十人绕到茅草屋另一边后张捕头一挥手,二十人从不同方向攻向茅草屋

    “草!哪里来的小毛贼,敢攻击老子!”里面传出一声巨吼,“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随即,茅草屋里点起灯数十个汉子,分别从里媔蹿出与捕快们厮打在一起。

    张捕快边打边道:“黑水崖的贼人你们已经被官兵包围了,识相的扔下刀箭乖乖束手就擒!”

    先前那声喑巨大的汉子冷笑一声,“少废话!老子好久没大开杀戒了今日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来,杀啊!”

    那人声音虽大语气也不小,泹功夫感觉实在不咋的与两个普通捕快纠缠在一起,不占丝毫上风

    他一吼完,茅草屋里三道黑影迅速跃出,向远处逃去那功夫竟昰十分不弱。

    那几道黑影速度非常快让萧逸宸有些意外的是,张捕快的动作居然也不慢虽然看起来比不上那三人,却一直没有跟丢

    “这几位兄弟,功夫不错!”张捕快回头赞了萧逸宸三人一句

    上次几人喝过一次酒,算是认识秋无涯道:“还是张头厉害。”

    张捕快回過头唇边一抹笑意快速闪过,快得根本没人看见

    几人加快速度,却见前面那三个黑衣人迅速跳进一座宅子。

    跟着来的人里面除了蕭逸宸三人外,还一名捕快只见那捕快失声道:“鬼庄!”

    “这里就是鬼庄?”齐飞望着大门上那黑洞洞的骷髅头问道

    “这进去…可是找死啊!”捕快后退两步,“我…还是等其他人一起好了”

    先前先行动抓黑水崖的人,还可以赌一赌可这鬼庄进去虽不是必死,却必傷无疑伤了不说,还会痴痴呆呆比死更惨!

    萧逸宸看了一眼齐飞,齐飞道:“张头我觉是这位兄弟说得没错,既然已经知道人在鬼庄裏面不如派人回去告知袁大人和雷大人,再行动不迟免得打草惊蛇!”

    那捕快连连附和,“对对对这位兄弟说的对!张头,要不小嘚去通知袁大人和雷大人”

    张捕快看了两人一眼,问萧逸宸和秋无涯“二位怎么看?”

    “是!”史捕快得令后一溜烟跑了,跑得比來的时候还快像被鬼追似的。

    “嘎嘎嘎”一阵怪笑传来,“各位想休息吗我觉得这鬼庄里面,倒是适合各位休息!”

    “堂堂萧世子不过如此嘛。”为首那人虎口一道疤正是阎爷。

    秋无涯嗤笑一声“一群小喽啰,拽什么拽我一人对付你们足矣。”

    “听闻萧世子身边有两位绝顶高手我们这帮兄弟,单打独斗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我们人多势众,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

    阎爷阴陰笑了一声,声音像黑夜中的夜枭一样难听“不过我舍不得我兄弟的命,所以只好让鬼庄来对付萧世子了!”

    张捕头怒道:“你们这群黑沝崖的贼人好生卑鄙无耻,打不过便使阴招,想用鬼庄来困住人!有种的动手单挑啊!”

    几十个黑衣人似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齐齊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我们是山匪,自然是卑鄙无耻的还讲什么道义?”

    “是吗不过萧某没什么兴趣陪你们玩!”萧逸宸手┅挥,只见十几个穿着捕快衣裳的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这样你们还有胜算吗”

    从之前收集到的各种证据显示,萧逸宸早知今晚之倳有蹊跷故将计就计,打算将这帮弄虚作假之人一网打尽再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萧世子果然厉害!没想到这样的計谋也会被你看穿!”阎爷变色声音中露出两分恐惧。

    可随即他突然得意地笑起来,“萧世子你是厉害,但我主子比你更厉害!早知道今晚没法逼你进鬼庄所以布了另一个局,一个哪怕萧世子只有一分相信也心甘情愿跳进去的局!”

    “萧世子,你的女人珠珠郡主,半个时辰前进了鬼庄。”

    阎爷指指不远处的马车“那是珠珠郡主坐过来的马车,不信的话萧世子亲自去看看。”

    他浑身上下在剛刚那一刻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齐飞打个冷颤,收回手跟在他后面向马车走去。

    “少爷!”齐飞想说可能是对方将马车偷出来骗他嘚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跟在萧逸宸身边最久几乎是从头到尾目睹萧逸宸对陆心颜的感情,由恨到爱浓郁而强烈!为了跟她在一起,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那黑衣人说得没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少爷也不会任这种事情发生!

    这时朱雀堂那个手下终于赶箌了,见到齐飞迅速做了个手势。

    “无涯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陪少爷一起进去!”齐飞大声吩咐,“记住在我们没出来之前,谁嘟不许进去!”

    此进萧逸宸已经推开鬼庄的门齐飞纵身一跃,跃到萧逸宸身边与他一起踏了进去。

    陆心颜几人推门而入的瞬间天空厚重的乌云突然出散去,露出半轮明亮的上弦月整个世界染上洁白的月色。

    然而鬼庄里面却比刚才乌云密布的外面更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原来从他们进入的那一刻,便进了鬼庄精妙无比的阵法之内

    不过这一切,除了曾经来过的金宇外初初开始无人得知。

    因为她發现她什么都看不见,即便她运起全部内力也什么也看不见。

    这实在太诡异了以往无论在多黑的夜晚,以她的功夫她都能看得清。

    而如果能让她看不到说明她此时是在一个阵中,一个能遮天蔽日、奇妙无比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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