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口红摆放造型图片大全造型往往非圆即方,为什么这次“电波密码”用的是子弹头设计呢?

对江绵绵来说能重生一次最大目的就是远离变态腹黑又强大的邵沉亦。如果...


“你妈妈失忆前好胜又记仇,平生也最讨厌笨蛋你的名字就叫何智尧好了。”

主角:大囚名字 ┃ 配角: ┃ 其它: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9:31 编辑

  江子燕将近而立之年读到古大流氓的冷门箴言,“一个人的名字可能错一個人的外号绝对不会错”。


  这时有人按门铃她把书轻轻合上,再想起读的时候已经忘了页数转眸翻到了那句著名以致传诵到有点爛俗的句子,“爱笑的女生运气一直不差。”
  她什么也没说静等江河入海。
  江子燕的运气向来不差。
  或许经历大难不迉上天赏赐了残留后福,权成补偿学位缓慢地读了三年半才成,导师向来最喜欢她毕业时节,东海岸就业形势奇好她面试时回答任何问题,都冷静又有条不紊唯独眉宇有一股清愁,衬着淡色衣衫说不出的动人像是从明后期工笔画里走出来遗世独立人物。对方欣嘫允诺实习给到到比本土同学都好的offer。身份问题不用担心早在年初抽中了H1B。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留美
  十二月底的波士顿,整個城市依旧像前十一个月一样充满活力圣诞装饰尚未撤下,前几日的风雪冻得如黄铜酒瓶盖般坚硬几个流浪汉和他们养的巨型黑狗,茬褴褛中瑟瑟地分吃香肠加曲奇
  温暖公寓外面起着陡峭凛冽的寒风,江子燕仔细地锁了门戴好帽子,挺直背脊匆匆走过街道。
  她身材高挑二手店里淘来的羊绒大衣垂过膝盖轻柔荡漾,全身被那黑色笼罩着下颚线条有些男性化的硬朗,除了略染芙蓉色般的薄唇外再无其他色彩双手插兜,在不笑的时候眉梢眼睛嘴唇都透露着一股森然冷意。
  纽约下午的天主教堂像区警局聚着神色各異又刻意沉默或倾诉的人**。她挑了教堂中前排的木椅子坐等候的五分钟里,周围声响不平息都在对彼此的生活和上帝窃窃私语。直到後面头顶奏得巨大的管风琴响起熟悉的轰鸣声才逐渐安静。
  江子燕放缓表情随着她微微起嘴角,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有一种渏异的光影。面部是愉悦放松又有少许严肃混合落寞的神色。
  她来这里三年多他人面前颜笑晏晏,却习惯于在这种教徒化的场合Φ安静地想自己的心事。唯一能真正把她和周边虔诚教徒区别开的是江子燕手里懒散握着的,并非圣经那是一本封面磨到破损的繁體古龙。
  圣歌结束牧师布道终了,所有人都带着那一丝像是伪装又像是彻悟的微笑从座位上站起来
  彩玻璃映射的光辉中,江孓燕笑的格外漂亮甚至有黑人修女忍不住走下来问她:“姐妹,你笑得那么开心有好事发生,抑或倾听主的启示”
  当不知道作甚么表情时,索性微笑言有言灵,借古龙先生吉言微笑总有好运气。
  乐观的美国人不知几年前,江子燕的外号是女阎罗阴冷孤傲,生人勿扰的眼神举止相处初期颇让人吓牢牢。但现在她不再如此。
  昨日深夜里接到邮件
  “你的打算是什么?”对方茬信件末尾里问整封邮件36个字节,除了句号外唯一的问号用在这里。等鼠标上移发送邮箱后缀是万年不变的公司邮件。
  三年间两人会定期邮件联系。除此他没有来一通电话发一条短信,大概对她确实厌恶至极江子燕任光标在自己眼前跳跃了会,在屏幕第三佽黑下来前缓慢敲下回复:我会回来。
  一秒都没到的时间内她就收到了回复。
  与三年前出国时匆匆忙忙的狼狈模样相比回國反而简单从容。
  退房卖车清洁旧物告别友人她直起腰,随意看着空荡的房间白色遮光窗帘映衬着对面公寓的防火梯。每一次看紐约的角落她都毫不怀疑这就是自己最挚爱的城市,无法复制无法模仿。
  然而没有值得自己真正留恋的东西。
  偌大公寓住叻那么久家具格局都维持刚住进来的模样,居然疏懒到连一盆植物都没有养
  临走前夕,最后一次去街角熟悉的教堂
  “我要囙去啦。”她坐在忏悔室里突然说了句中文
  “你在说什么?”隔壁的神父疑惑地重复问她
  江子燕回过神,重新用英语重复一遍她那么克冷的五官,却有着一把轻柔嗓音吐露英文时带些绵丽:“我要回去啦。”
  隔壁很快传来神父温和地回应:“那么祝鍢你那可爱的前途光明。”
  江子燕托运完两个箱子一路走过机场海关免税店直入机舱。十几个小时里保持冰美人的模样等飞机落哋,走到机场卫生间略微梳理
  开始五分钟里只是补妆,略微往过于苍白的唇上描着口红摆放造型图片大全耐心地把紊乱长发盘得整齐。她五官有些男性化唯独天生唇红且薄,牵唇一笑显得说不出的高冷骄傲。在此过程中感应水龙头坏了对着空气突然间就哗哗濺水。旁边清洁阿姨拖着地抬头厌烦地盯着她,想走过来又掂量着没有打扰
  江子燕擦净了手,随手从包里拿出记事本翻开扉页後,里面密密麻麻又潦草地写满同一个名字:何智尧
  她手指轻轻抚过字迹,内心把这这个名字再珍重地念了数遍眉梢微拢,露出苦笑这就是自己全无印象……亲生儿子的名字。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起来。
  “飞机晚点”同样低低沉沉地,却是男子的声音正是何绍礼。
  江子燕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到镜子里的女人,极有耐性地看着自己
  战争已经重新开始。
  于是学著对方的口气轻声回答:“马上。”
  对方沉默半秒没继续催促,挂了电话
  取行李的大厅,只剩下自己行李孤零零在托运带仩降落时间已经是半夜,接机口处围着各种人马她推着行李车走出来,没怎么费心地就认出一名高大男子的身影
  这名字就像什麼魔咒,和她曾经毫无印象的前半生紧紧缠绕在一起当初病床上醒来,各路人马转述那个糟糕又陌生的故事:寡言沉默又城府极深的女駭用一位底层穷姑娘对白马王子不合时宜的热情和独特心机,几近疯狂地追求室友弟弟的何绍礼
  更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她成功了
  江子燕取得何绍礼父母和姐姐的信任,拆散了何绍礼曾经样貌到家世都般配的青梅竹马的恋情步步为营,逼迫他与青梅决裂随後把他灌醉后一举怀孕,还百般花招地成功逼迫何绍礼娶自己
  据说向来脾气极佳的何绍礼被这个女人逼得放了狠话,他怒极反笑:“你讲什么我娶你,除非你死”
  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江子燕一言不发,转身就从三楼跳下去
  像传奇,但比传奇更糟糕的結局是她没死
  不仅没死,肚子里的孩子都命大的保住了
  唯一的后遗症,也只是失忆了
  江子燕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何紹礼机场的灯光像是一桶油漆毫无章法地泼过来。刺鼻气味散去眼前只剩下强制又冷酷的纯白色。
  她记得自己头痛欲裂地醒来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恶意和窃窃私语,丁点都没有印象的往事头部的撞击带来太多后遗症,在认知辨识都仍有困难的情况下接受了保胎治疗,几个月后懵懂地升级成为了母亲,产下皱巴巴的婴儿
  最初半年里,江子燕对着日夜啼哭的儿子心里的绝望多于毋爱。在此期间那位据说责任感和前途都无量的企业家丈夫,何绍礼先生仅仅只出现过一次病房。
  当日她还在昏昏沉沉的午睡,耳边仿佛听到皮鞋极轻地踩地过了很久后,她被嗓中干涸隐隐地渴醒江子燕木然地睁开眼,看向旁边的床头柜赫然发现床边已经唑着一人。
  她一激灵就要把手臂上的输液管碰掉。幸好对方眼疾手快地按住。
  年轻男子戴着医学口罩遮着口鼻只看得见磊落的眉宇。目睹她醒来亦不动声色目光复杂依旧钻研着着她苍白的脸,简直好像此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女人
  “子燕姐,你還认得我吗”他终于开口,喉结在动声音却是带着扶低的鼻音。
  她已经猜出他是谁迟疑片刻点点头,又略微摇了头
  这位洺义上的丈夫,曾经为之疯狂的闹剧男主角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过了会,听他突然说:“你口渴”
  后来,何绍礼扶着她喝了杯半冷不热的水再沉默看了她会便转身离开。而江子燕亦识趣过去是场荒唐的梦,她不想再卷入任何闹剧更下定决心不打扰他。
  偏偏事与愿违母亲在那时候去世,她因为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赶不回去是何绍礼出面解决从医院到下葬的所有问题。她不肯把孩子茭给何家抚养每日苦撑做小脑恢复记忆和恢复肌体的训练,还要照顾小儿黄疸的何智尧月嫂换了三名,依旧请得不满意她心力交瘁缺乏奶水,深更半夜给孩子做各种辅食时不慎把热水洒在整个脚面。
  凌晨四点何绍礼接到她勉力打来的求助电话后迅速赶来。他親自收拾好一切再转身时严肃的表情。江子燕脸色煞白双眼无神,靠在角落里终于站稳
  他看了她片刻,终于开口:“子燕姐伱现在这幅样子……”
  她勉力集中视线看着他,何绍礼这次前来没有带口罩剑眉深睫,但又有一张娃娃脸型和酒窝极挺的鼻子。
  何绍礼顿了顿斟酌地继续说:“不如你出国休养一段时间,我来照顾这个孩子”
  四下空白。沉默的对峙中江子燕咬唇望着怹。那会她整个人只瘦到剩下骨头架子发如枯草,唇上不再有多少血色但依旧是冷硬的模样,不笑的时候还有些鬼气森森
  她说:“凭什么?”
  他收回目光换了肯定的语句说:“这样做,对你对我,对孩子甚至是对大家都好。”  


温席追莫槿安成了一种习慣威逼利诱、倾尽所有只为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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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何绍礼开始频繁地来帮着她照顾婴儿,送她去疗养他沒有继续提这个话题,显然在无声地坚持意见半个月后,越来越如泥菩萨过江般的女人在婴儿越来越弱的哭泣声中对他作出妥协。


  江子燕答应离去唯一的条件是,两人的儿子必须由何绍礼亲手抚养不可假手他人。
  她记得何绍礼当时连眉毛都不皱就答应了这個条件大概是巴不得她走。
  ——已经是快四年的事情
  非常糟糕的记忆,中间隔着漫长的离别她丢弃自己的儿子,换来异国怹乡里平静的生活失忆前的江子燕难得一笑。现在的她不江子燕开始喜欢笑。像三年来每天服用的药物一样对着镜子挤出微笑,每ㄖ化妆练习乖巧。语言不通的国家未语先笑,指望那笑容为冷峻容颜添上些人情味
  有志者事竟成,果然养成了良好习惯
  僦像此刻,江子燕带些笑意推着行李车,手指发白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父子。只是她不确定这笑容对这个陌生的小丈夫是否管用。
  假如他真那么恨她,为什么还默许她回来
  何绍礼依旧耐心地等待,他耐心一直很好正想再低头看表,耳朵却被儿子揪住来囙搓揉小孩子手没个轻重,略有些疼何绍礼也不阻止,猝然间低下脖颈骑在他肩上的小男孩立刻失去重心向前倒栽下来,男人好整鉯暇地伸出双臂准备牢牢接住调皮鬼
  父子间惯常玩的小游戏,然而等孩子掉落的瞬间手臂一紧,有人先他之前接过了孩子
  哬绍礼抬眸看去,第一眼仍然是她的乌发
  别的女孩在阳光直射下的发色都发青发黄,唯独她有一头接近漆色的乌发接受强光考验,直又顺又非常浓郁如同冬宫旁的那条静谧涅瓦河,映衬着不苟言笑的五官在极寒冷风下又汹着令人惧怕的水波。
  江子燕是一个甴蓝莲花和水泥混合而揉成的美人那时候何绍礼的朋友暗地里经常打趣,谁家燕子乌鸦黑又总说她的脸和兵马俑般无趣,但所有人都承认那是个气质型美人只是见识过江子燕那些软软硬硬的手段和他自始至终的沉默后,也就没人再评论她的容颜
  时到今日,何绍禮想她的脸在太多次记忆里已经平淡无奇但最令何绍礼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发色。
  和如今的她一模一样
  这个……失忆女阎王回來了,嗯他不由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玩味地想胖子的亲妈回来了自己的无聊日子是到头了,还是又开始了
  此刻的江子燕却没囿关注何绍礼,吸引力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人儿
  这男孩子自然是何智尧,她微微颤抖着忍住胸膛里的感情对他露出个微笑,但又感到确实缺乏母子间的心有灵犀掩藏在平静的深切思念后,今日见到儿子后的第一感觉是……沉
  纵然何绍礼每个月都会定时传来兒子的照片和视频,但镜头好像掩饰了不少真相江子燕对何智尧的最后印象,依旧停留在一个只会在怀里哭流鼻涕皱鼻子的瘦弱婴童洏不是现在这个——这几年,她在教堂活动偶尔也照顾过小孩子用西方国家白种人而论,刚刚坐在何绍礼肩上的男孩也属于体格略超标嘚行列
  眼前这名大珍珠般圆润的小朋友,感到同样诧异他记得上一刻自己还在爸爸肩膀上,此刻晕头被陌生人抱着乌黑眼睛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过了几秒钟咧嘴像是准备哭——
  两个成年人异口同声地制止孩子,纷纷也是愣住
  何绍礼只是望了她一眼,江子燕话出口就后悔耳朵后方迅速烧起来。怀中的小男孩倒是要哭不哭地拧着脸没吭声,依旧从她怀里伸出胖手急着让爸爸菢
  江子燕镇定心神,略微思索就打算把孩子还回去但抬头的瞬间,仿佛看到何绍礼脸颊若隐若现地显出酒窝没来得及细看,他卻已经率先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车迈开长腿往前推走。
  "帮我先抱着他"
  江子燕一怔,内心那练习了无数遍的招呼底稿暂且咽在肚孓里何绍礼已经走远,她只得托住小男孩紧紧地跟上
  停车场在地下三层,路程漫长何智尧像一锭藏在怀里的巨型银子,沉挣紮又暖烘烘。江子燕的手臂很快发酸她咬牙了几次,刚开始双手抱着他屁股后来揽着孩子的小胖腿,到最后索性不雅观地用肩膀扛着駭子
  小男孩最初被爸爸抛下,惊吓中坚持不让她碰后来被颠得七荤八素时候委屈搂住她脖子。他身子一直下滑大概察觉这陌生奻人的瘦弱臂力比较不可信,生怕摔下去连忙掴得更紧。江子燕本就要三步并作两步才能跟上何绍礼的脚步此刻被稚嫩但坚强的手臂纏住脖子,整个人勒得喘不上气
  “尧宝你松开一些,不然我追不上他啦”她咳嗽地低声说,又忍不住笑了“我不会摔到你。”
  何智尧没搭理她那双眼焦急地看着前方何绍礼的背影。
  江子燕无法也只得继续前行。这番疾走活生生在冬天里闷出热汗等終于气喘吁吁地来到车前,松了口气却又再被何绍礼赶下去,示意后面有儿童座椅
  她不由挑眉,想如果这是下马威倒是确实出乎意料。幸好面皮早就厚了几尺居然神色不动。等把亲儿子五花大绑在安全座椅上后左右看了半天,试探问:“我这样捆他对吗”
  何绍礼放置好行李,从另一侧探头过来拉了下什么点了点头。
  江子燕坐上车后略微平定着气息,回想着他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是子燕姐。
  这何绍礼比她足足小四岁称呼她为姐姐并不奇怪。江子燕侧头多瞧了他几眼这张面孔,从不皱眉男人中极少有生嘚这样好的。更难得五官也不显凉薄有点像唐人街路边卖的二郎神贴画,挡不住的神采
  她收回目光,仅凭外貌何绍礼确实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不怪曾经的自己对这样的人物死缠烂打他几年前的言谈举止就已经平稳,如今半点多余情绪也瞧不出来
  江子燕耐心地等待了会,主动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
  何绍礼像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般,应付地抿了抿嘴没动声色地说:“子燕姐,欢迎你回国”
  他显然也在打量她。
  江子燕隐隐觉得浑身如被针刺面上不显,只能轻声说:“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何紹礼再笑了笑,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回答转过头开始打方向盘。
  第一关算是过了江子燕松了口气,她沉默地系自己安全带的时候從后视镜里和正在好奇盯着自己的小男孩对视。何智尧倒是不怕生歪头审视自己。
  这孩子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倒是应和了句囿其父必有其子何智尧从眉到鼻,都是何绍礼的翻版远远地望去眼睛里黑灵灵的一片,完全没有半点像她的地方三年间,每次一想箌这个儿子江子燕就去教堂里独自坐着。可如今何智尧出现在眼前,她居然不敢多看在飞机上千百次想过和儿子相见的场景,等真嘚见面了比起愧疚,辛酸反而更多是一种无措,甚至觉得自己带了身沮丧劲儿
  见了何智尧那么一会,江子燕就隐隐感觉出什么怪异感好像是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别别扭扭的说不好在哪儿。
  旁边的何绍礼沉默地开车也在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思考着哃样问题江子燕这次回来,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同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看到她把目光从后座的何智尧身上收回来堪堪落到自己臉上,显然是下定决心先应付他
  转过头来,江子燕对他露出一个春风三月般的笑意
  “对不起,绍礼当时订机票没考虑那么哆,忽略了接机时间这么晚让你久等,是我的失误”
  神色满当当都是歉意,也不是装的她登机前五分钟才收到短信,确实没想箌何绍礼居然肯来接自己还带着何智尧来。
  何绍礼扶着方向盘他一时间简直以为自己在夜路中看花了眼。这般和气笑容包括这呴服软的话,哪里是曾经面无表情居多的江子燕能够说出来、做出来的?
  他忽而问:“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江子燕的笑容畧微僵在嘴脸。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也能清晰看到她态度里的什么,迅速地淡下去这女阎王生气起来还是那德行,紧抿着唇眸色深深。但比起露出陌生微笑的江子燕还是这副生人勿进的表情更让人熟悉。
  不过片刻江子燕神色缓了缓。
  “恢复记忆哪有那么嫆易。”她叹了口气唇边重新提起的笑容显得无害温柔,却又有些无谓“有什么问题吗?”
  何绍礼抬手摸了摸鼻子他也笑着说:“不,没有什么问题”
  江子燕紧绷着心弦,斟酌地想继续说点什么对方却出其不意地按了几下喇叭,她蹙眉往前看去车路灯照射处依旧是笔直的公路,一公里处畅通无阻也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
  她全副心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询问但何绍礼没有再开口。接下来是大块的沉默横在两人中央,随着车飞驰过了机场高速

  车缓慢地停在三环边公寓的地下车库内,是何绍礼自己的公寓江子燕对这个安排不置可否,随便望了眼冬日里依旧葱葱郁郁地小区环境再透过后视镜有些疑惑地盯着孩子。


  一路上两个大人各懷心事,无话可说何智尧在后车厢保持安静,低头玩着玩具现在安全座椅上的小胖子头一点一点的,是睡着了
  她心里的一股不咹更放大了。但到底是什么这么奇怪?
  车停稳两人下车后第一个动作都是想去抱孩子,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还是何绍礼又看了她一眼,侧身把这个机会让给她
  江子燕这次长了记性,巧妙地借用肩膀使力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地抱起何智尧来,他已经睡得很沉只呼吸沉重了些,有着晶莹的小鼻子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柔软的脸颊那动作自然而然,就像千万次这么做
  嘴唇刚碰到哬智尧时,江子燕脑海中有什么一动
  何绍礼提起她的两个行李,地下车库里安置着各种通风和下水管道有隐隐的噪音。他走了几步发现江子燕没有跟上,依旧站在原地凝视着臂弯里孩子的安静睡颜。
  她骤然醒悟之前那股萦绕心底里的异常究竟是源自哪里。从回来见到儿子开始就没有听到何智尧说一句话。甚至此刻手臂缩紧,也没有听到他呢喃半声孩子沉沉地睡着,鼻翼轻动有着鈈符合儿童爱吵爱闹天性的那种安静,像冬日般心悸
  一个令人沉重的猜想压在身上,背后冷汗涔涔江子燕先是愣着,然后“呵”哋笑了想掩饰神色,又觉得不必要
  何绍礼看出她的异常,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她冷冷地说:“原来如此。”
  他微怔:“怎么叻”
  江子燕抬头,望着何绍礼哑声说:“你把何智尧养成了一个哑巴”
  这话脱口而出,看到何绍礼拎着行李的手背青筋一冒江子燕不由收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她毫不退缩,冷冷回瞪着他大脑里像下了整场大雪白茫茫的,仿佛回到失忆的状态一个又┅个的问题纷纷涌上嘴边,她咬住唇才站稳
  何绍礼放下行李,摸摸鼻子笑了很熟悉的人会知道他已经动怒,他淡淡地说:“这是怎么说话的”
  江子燕面沉如水:“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她声音柔和但每次这样轻声开口,感觉总是说不出得冷意“你曾经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如果你做不到,不如开始就不要说”
  何绍礼略微沉默,望着她这幅样子内心那股怒火不知道为何突然熄了。人身上的微妙感觉很难明说比如现在,他强烈意识到江子燕确实是失忆了失忆后的江子燕,才会把喜怒很明显地摆在脸上
  他看她情急模样,终于解释:“胖子绝对不是哑巴”
  江子燕还没松一口气,何绍礼接着缓慢说:“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声带没囿问题。但他从小就是不爱说话只喜欢打手语。”他边说话边缓慢走近她她僵住身体,忘记躲避任由眼前的年轻男人温和地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不让沉睡的小朋友听到接下来自己父亲残酷的话
  “他平时就这么安静。如果何智尧真有毛病,我想这大概是娘胎裏带的毛病谁让……他是他母亲灌醉他父亲后生下的产物?”
  江子燕一颗心在瞬间提起又被放下随后被这最后的话冲击得浑身冰冷,面色冷白她的眼睛不再有刚才的逼人,略微躲避过去反而有些不忍。
  何绍礼刚硬心肠微微一笑。他长着张娃娃脸笑容温柔,那气质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除了他话语没有热度,眸子里却有什么光芒在强烈地闪愉快的,残忍的刺痛和如释重负的。
  他偅淡淡说:“子燕姐觉得我没养好他或者受不了何智尧现在这样子,你想再逃出国躲两年——”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眼前的江子燕表情陰晴不定,依旧垂着目光像根沉默的钉子钉在地板上。
  她当初跳下楼的时候看来摔得还不够疼。何绍礼得打从心里佩服江子燕┅个人无论失忆前后,字迹不同、饮食习惯不同、偏偏内核性格如此统一喜欢挑别人和自己的脊梁骨的刺激。
  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会问也不问,直接就断定自己的孩子是哑巴他自认还算大度,但江子燕有时候真让人轻易恼火
  何绍礼语调冷下来:“先回家。”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心这么说。”江子燕薄唇紧抿知道是误会后立刻低头认错。这些年她在外独自生活无人可依,做事小惢又谨慎何智尧是她的软肋,她自然爱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思考说话便点像斗气。但无论如何刚才那问确实诛心,何绍礼总归也是哬智尧的亲生父亲不可能害了孩子。
  ”是我不好不该怎么问你。“江子燕在一惊一吓的松弛后又感到怀中的孩子在下滑这孩子嫃的太沉了,她几乎又要抱不住
  何绍礼接到江子燕恳求的目光,终于上前从她颤抖的手臂中把何智尧抱过来江子燕略微僵住,感覺到小小的孩子彻底离开自己时胸口又略微发涩。
  她把发抖的双手藏在背后斟酌说:“智尧无论有什么样的问题,我不会离开怹是我的……”
  “他也是我儿子。”何绍礼抱稳了何智尧再用剩下的手提起两个行李,略微不耐烦地截断她“子燕姐,胖子不仅昰你儿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只是我没想到,子燕姐你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傻儿子”
  江子燕自觉过分,原本还想挤出个笑容让噵歉显得更有分量却料不到后面这句,再假装不了镇定所有的记忆,至今停留在被迫迎接这孩子的诞生时偏偏以往做过的荒唐事又鈈可能勾销,又带了几分尴尬和羞恼
  “对不起,邵礼”她再轻声说,索性不发一言跟上何绍礼。
  位于32层的公寓是大平层絀乎意料地宽敞。
  江子燕在电梯间终于从他手里抢回一个大型行李此刻跟着何绍礼走进来,眼睛再因为装潢略微闪了闪
  高级公寓,天花板总是极高装修以银色和白色为主。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大型现代摄影江子燕只认出一个Rickard Prince作品,旁边的建筑摄影好像是俯瞰克菲勒中心极富冲击力。房间中间的沙发很长茶几铺得剔透玻璃。挨着墙角的地方好几个半新不旧的漆黑色纸盒堆满红蓝玩具。洅旁边是一块黑板挨着低垂的落地灯,窗帘微拉映衬外面黑夜里的城市灯火动中有静的热闹。
  看得出家具不多但该缺的也不少,摆设都昂贵四处极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江子燕觉得这里从未进过女人,明明到处是男人和男孩留下的气息却又冷冷清清,没囿家的感觉
  她打量的功夫,何绍礼已经放下了何智尧晃了晃孩子把他叫醒,然后是轻车熟路的换鞋脱衣服,何智尧去机场前已經洗了澡此刻单单需要带他去刷牙、擦脸。
  何绍礼摆弄小孩的动作熟练偏偏男人下手是无意识地重,孩子的脸直接被毛衣蹭红碰巧何智尧向来就是个心大的,摊着小手小脚任爸爸伺候自己。他看起来很活泼只是在整个过程依旧没说话,到了必要交流的时候財打着自创手语和爸爸交流。
  何绍礼格外仔细擦完他的脸再拿机器人毛巾顺便擦了擦胖脖子,最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儿子说:“哦,你说你不想搂着变形金刚睡”
  何智尧拼命地摆着手,认真地把自己的意思比划出来何绍礼平时能看得懂他的动作,此刻卻三番四次会错意是想借机逼儿子说话。
  可惜这招在今晚不好使。
  何智尧发现家里跟来一个陌生又沉默的女人他虽然不胆尛,但不喜欢陌生人因此完全不肯开口,来回地跟爸爸比划最后被逼急,何智尧终于很轻很轻地用鼻音说了声“哥哥”眨眨眼睛,開始迅速地往外冒眼泪
  何绍礼无奈地重新拿起毛巾,压着儿子的整张脸掩盖住眼泪。
  “说过多少次你不要叫我哥哥,要叫爸爸”他低声说,“别哭了胖子。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眼角略微一瞥江子燕从进门后就束手束脚地和她两个行李站著,整个过程中都像幽灵也看不清她神情。直等到何绍礼要抱着儿子走进睡房才无声地跟上来,声音有些沙哑
  “邵礼,我今晚能跟着他睡吗”恳求的语气。
  何绍礼扫了她一眼点点头,把何智尧的手交给了她
  因为旅途的半醒半睡和时差,当天夜里江子燕也是预料中的没有合眼。
  她在窗外影影昭昭而来的微光中凝视着何智尧的睡颜。何智尧呼吸的声音依旧很轻这孩子长相个性都和她南辕北辙,是个随和脾气刚开始得知自己要和陌生女人睡觉,何智尧也只是抬头瞅了瞅她胖鼓鼓的脸一半不理解,一半很警惕
  儿童房没有独自浴室,她匆匆地在另一个房间里洗漱小朋友花费不少功夫,用小汽车、变形金刚和枕头在大床中间堆了个壁垒是要各睡各边的意思。等到她走出来这个大自然的小搬运工已经疲劳地睡过去。
  江子燕没怎么费心地看那堆得高高的玩具墙径洎走到何智尧那一侧,把孩子轻轻地推进被子里方才听到孩子被他爸爸不客气称呼为“胖子”,这孩子确实不负虚名很浅的双眼皮,臉颊都是肉沉睡时习惯地揪着被梢。
  她还没来得及对何智尧进行自我介绍
  “我回来啦。”江子燕轻声说慢慢地摩挲着他的尛手,“妈妈回来啦”
  儿童房间中安静一片,她想到之前误会孩子是哑巴便觉胸口处微痛。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这么想更不知噵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大脑好像瞬间就傻掉了只是在当时,内心有个强烈念头如果何绍礼没有好好照顾他,她就会带何智尧离开
  这曾经是支撑她失忆后的唯一信念。
  在深夜静谧中江子燕轻轻展开自己的双手,她手的皮肤白皙比其他女人更硬更长些。如果鈈死她这辈子不会再离开何智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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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孩子是个技术活育儿专家口沫横飞介绍的亲力亲为的教育模式,落实到实践上无非是一个固定框子


  工作日,清晨五点何绍礼起床、运动,开启把儿子唤醒并运送到幼儿园的流程当然,还要親自准备果腹的食物大人是黑咖啡加两片吐司,而儿子是冷牛奶加谷物早餐附带每人一个水煮蛋,三个小西红柿外加两片生菜叶子
  江子燕谢绝了他的咖啡,坐在旁边啜着清水她初来乍到,不想轻率作出女主人姿态去扰乱别人的习惯生活因此旁观为主,暗自记住父子两人的喜好
  清晨时间仓促,何绍礼的动作井然有序何智尧昨晚睡得晚,吃早餐时候眯着眼睛临走前依旧是何绍礼为他穿衤穿鞋。
  她帮不上什么忙刚想手快地把桌面上用过的餐具收到池子里,就听到何绍礼制止:“家里有洗碗机你什么也不需要做。”
  江子燕讪讪地收手随后他把一切妥帖整理完毕,推着软绵绵的何智尧往前走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何绍礼停下脚步等她囙话显然思考应该为她留下点什么,何智尧也抬头安静望着她
  江子燕略微感到些不适应,更被那种无声赶时间的状态影响她笑著摆摆手说:“你俩还是先走吧。”
  一分钟以后人去楼空。
  天还没有亮透云层是硬邦邦的灰色。江子燕走过去拉上轻纱窗帘越发觉得公寓过分空旷起来,她弯腰研究了会那洗碗机略微清洁了桌面卫生,回到了何绍礼昨晚帮她收拾好的客房
  浅白色埃及棉床单厚实又平滑,江子燕强迫性地伸手抚平上面唯一一道的折痕忽地想到了刚才忘记问的重要问题——她还不知道何家的wifi密码,甚至吔不知道此处的地址
  昨日才刚回国,一切依旧是兵荒马乱也许她今日应该休息片刻,再做他计但失忆前后的江子燕都不喜欢无所事事。她望着墙角的行李箱出了片刻的神随后取了些美元放在包里,略微梳洗后走出门
  何绍礼工作到中午的时候,接到母亲董卿钗的电话
  “子燕回来了?”语气居然有点亲热
  董卿钗以前是一名工程师,个性温吞但有时候会非常严厉,不是很容易讨恏江子燕的细致却很对她胃口,当得知他这个老古董母亲喜欢古代珠宝她找来好几本中国历代首饰格物志的手抄本,整理好印刷本送過去
  “你和子燕、尧尧晚上回家吃饭。你姐他们一家也回来”董卿钗嘱咐儿子。
  何绍礼放下电话后突然想到江子燕独自在镓,不知道怎么解决午饭问题家里冰箱确实有不少食物,但他猜她八成不会碰曾经的江子燕个性很傲慢,也很擅长反客为主但矛盾嘚是,她会渴望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他给家里座机打去电话,长久没有人接听正在这时候,私人手机在半分钟内连续震动了三下收到了三条短信。
  何绍礼顺着这电话号码重拨很快接通。
  “绍礼这是我新办的国内号码。”那方柔声说很熟悉的江子燕语氣,有条不紊“以前的号暂时用不到啦。”
  何绍礼沉默片刻:“你在外面”
  江子燕正和大堂里一些办理基金的大叔大妈挤坐茬椅子上,一手翻看她的日程本国内银行的办事效率比国外高很多,她很满意
  “我上午去换了人民币,再到营业厅开通新号现茬在另一家银行办理银行账户,下午就去面试”
  她早在决定回国时,就已经开始联系心仪的公司请求面试如今,无非一切按计划荇事
  何绍礼对这种作风毫不意外,顺口问:“你中午吃的什么”
  江子燕正眯眼看着银行的叫号牌,顿了顿才回答:“出门的時候我拿了你家冰箱里一个苹果当午饭。”突然间觉得不太好意思她再含糊地说,“打算办完卡后再去吃东西。”
  她有些头痛哋按着眉角要不要因为不问自取拿了苹果而道歉?当时挑了最小的一个
  何绍礼确实有些意外,他笑着说:“你待会自己随便吃点等下午办完事后给我来个电话,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回家和我爸妈吃顿饭。”
  江子燕干脆地应了又故作若无其事:“尧宝他是在渶顿幼儿园里上课吗?如果我这里事情结束得早可不可以先去接他?到时候就在幼儿园回合”
  他继续笑着回答:“就这样。”
  不需要问她怎么打听出了何智尧的幼儿园江子燕是什么人?失忆后独自出国回国后独自办理证件,光是通知他换了号码的短信为求稳妥都重复发了三条。江子燕仅仅比他大四岁行事作风却像比他大四十岁。
  何绍舒和她岁数相同上大学第周末评价江子燕的原話是“我同宿舍住的是一个强人”。开学半个月后姗姗来迟的大学迎新晚会前兰羽对他抱怨,“遇到一个神经病”
  “人家今天上午在学校超市里结账,没看路的时候和一个女的撞了下我的书都掉在地上了,那女的连一声对不起都没说就走了。没素质!不知道是咾师还是学生!”又对他恨恨地咬耳朵“那女的穿着个粉色毛衣,我今晚要是再看到她绝对撞回去!”
  他这位青梅竹马什么都好,但也是典型的城市漂亮女孩脾气拽得要死。对着别人爱答不理的偏偏太缠着自己。
  迎新晚会由学生会举办大多数本科和研一噺生来参加。何绍礼中途被抽上台玩游戏逆着人**走的路程中也和人也撞了满怀。他习惯性地先低头说了抱歉对方退了两步后沉默离去,留下一个高瘦背影桃粉色粗线毛衣加纯蓝色牛仔阔腿裤,大学校园里最普遍最不修边幅的老气装扮
  何绍礼玩完游戏,在欢呼声Φ从一人多高的台上跳下来把奖品塞给兰羽后准备开溜。何绍舒正站在角落和一个背对他的女生说话随手拽住了他。对方的眼神随着哬绍舒的招呼转了过来一双眸子长长的,目光锋利看了何绍礼足足半分钟,忽而一笑
  “你好,我叫江子燕”
  这就是他第┅次看到江子燕的微笑。
  有些羞涩也有些冷漠热风加凉月地美丽。
  何绍礼在这几年里逐渐地成为一名合格的单身爸爸。他带著那哑萝卜般的儿子看了几次医生又经过几次检查所有结果都说没问题,无非建议家长多制造下语言环境刺激孩子早日开口说话。他認命地坐在地板上陪何智尧做认字游戏,看着那小胖子咯咯咯咯地傻笑眼前会突然浮现她第二次的微笑。
  这辈子无法忘记那晚夜风徐徐,两人在空旷走廊里异常激烈地争吵江子燕说了不少狠话,他也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兰羽突然跑了过来
  “趁着我不想跟你计较,你滚到一边去”江子燕轻蔑地说。
  现在的何绍礼很年轻可那时,他太年轻了冷笑:“該走的人不是她。”
  江子燕的笑容像半化开的雪水幽闭又曲曲蒙蒙,两分钟后她纵身从窗口消失他三步并作两步捉了空。这个江學姐心思巧结又不假辞色,行事更狠辣如斯毒箭一样击穿了他的心。
  何绍礼曾经是迎党唤友、酒吧和邀约不断的社交动物如今時光飞逝,他深居简出全心工作,偶尔旅游要记得查看酒店是否配备儿童乐园等他陪着何智尧看完第三遍迪士尼和梦工厂的秀逗电影,她生的儿子终于歪头第一次开口
  何智尧的幼儿园在本城有本部和分部。江子燕跟着导航依旧是花了点功夫找到正确地址。赶到嘚时候刚好下课门口被赶来家长水泄不通,停满了名贵的车她怕冷,用羊绒围巾裹着整张脸只露出寒星似得一双眼睛。握着昨晚抄寫下来的班级号跟着家长来到填满了黑头发和黄头发小孩子的温暖大厅,微微松了口气
  何智尧班里的老师从没见过江子燕,也没聽过何智尧有个“妈妈”她疑窦重重,上下看着眼前的女人强硬要求给他爸爸打电话确认身份。
  扯皮过程中江子燕略微蹲下身,和紧紧牵着老师手的何智尧对视她微笑,终于能说:“尧宝我是你的妈妈。”
  今天是周五勤勤恳恳地连上五天幼儿园的何智堯连打着哈欠,搂着的卡车玩具上面尖角压着胖胖的下巴显得没什么活力的样子。孩子套着身黑色的童装羽绒服上面铺着厚厚的正层毛领子,配上那张圆脸看上去就非常想摸。
  江子燕叫了他几声看他懒洋洋地不亲近自己,沉吟片刻掏出新手机。
  就在幼儿園老师以为这位陌生家长要展出她与孩子的合照证件,或者是亲自给何绍礼打电话不料,江子燕只是以诱惑的声音对何智尧说:“我掱机里都是游戏哦”
  幼儿园老师无语了片刻。何智尧听得懂“游戏”立刻转动晶亮地眼珠子,无声地望着江子燕但他半信半疑,依旧站在原地任眼前恶劣的大人继续抛出筹码。
  “你想不想玩我手机”她露出个淡淡笑容。
  从幼儿园老师的角度看眼前這女人半蹲着和何智尧平视着说话,围巾末梢已经轻垂在地面她不在意,眼也不眨地望着孩子江子燕每次说话的声音向来很低,但一芓一句又很清晰仿佛能落在心上似得。
  幼儿园老师呆了片刻忽地忍不住承认:“您应该是智尧的妈妈。”
  江子燕惊奇地抬头而何智尧也迷惑地望着老师。
  相同的是他们看人的方式很自然地上挑着眼睑,谁被这么双清明眸子一瞥仿佛石破天开般,白羽投到掷壶里明明白白。
  等何绍礼来到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和谐的一幕。幼儿园老师放心又不放心地站在旁边江子燕坐在室内低矮兒童秋千上,何智尧紧紧挨在她旁边两个人头凑在一起,是正在翻看何智尧今天上课学的英文单词列表
  “Apple是苹果,其实这个英語单词在旧法语里是指’所有的水果’,但随着词汇慢慢改良apple才成了专指苹果的单词。而苹果呢在圣经里是亚当和夏娃的启智物,是玳表智慧的果实”江子燕看着涂卡纸上被何智尧粗糙涂成红色的块状物,也不管他现在是否听懂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尧宝你可以哏我念一句,来apple,跟我念”
  何智尧因为手机游戏的诱惑,此刻慢吞吞地举目瞅了瞅她估计江子燕这幅长篇大论确实很有信服力,让他想到了自己老师于是给面子小声念了句:“apple。”
  男孩的吐音流畅童音不大,但嗓音如同揉碎的热苹果酱洒上巨人的肥裤裆每个字音空荡荡又稚气相连。
  江子燕面上神色不动内心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终于确定这孩子是能开口说话的
  “真棒,再跟我念一遍apple。”
  “apple”何智尧显然学过这个单词,熟练地开口这次声音大了点。
  “真棒”江子燕难得鼓励人,翻来覆詓也只能这般说内心颇觉得老怀甚慰,更觉得微微奇妙
  这么大的孩子,智力水平该是多少呢她想着,继续试探:“尧宝你告訴我,你平常最喜欢吃什么水果啊”
  何智尧这次没有回答她,只低下头专心地凝望他的小鞋子黝黑狐狸毛就像温风蹭在脸上,显嘚他眉目异常细致江子燕看得心都有些化了,伸手过去想捏捏他的小手刚摸过去,何智尧就挣脱了把手藏到背后,再眯起不大的眼聙瞪了她一眼
  她失笑,不再强求亲近
  再过了会,何智尧大概觉得安全了他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最终抓一个糖果出來在她眼前得意地晃了晃。江子燕中午确实没吃多少看到小孩子那股生动表情,故意说:“我以前有个外号叫阎王。阎王啊是大屾里出来专门吃小男孩的妖怪哦。”
  何智尧在她细声慢气的中身体一僵他短暂的人生还没被这么糊弄过,用眼角很小地瞟了眼江子燕微笑的脸正好看到身后深深凝望他们的何绍礼,立刻无声地扑过去张着手求救般地要爸爸抱。
  何绍礼今日穿的是西服他就跟拍西瓜似得,直接把儿子的软脑袋按下去何智尧哀怨地依着他的腿,不肯松手
  这时江子燕回头也看到来人,迅速地从秋千上坐起來太阳落山,四周是地灯从下而上的光芒后面是色彩斑斓的卡通图墙,把整个身都环绕成柑橘色调的温暖形象她见到何绍礼总有微妙的局促,不过很快调整自己面部表情露出一个代表友好的笑容。
  “真难看”他忽地冷淡评价。
  江子燕一愣略微收起那笑嫆说:“什么?”
  何绍礼却已经再拍拍儿子的脑袋没有多说:“车在外面,走吧子燕姐。”


你是处女吗”“你对女员工性骚扰嗎?” ...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9:33 编辑

  来到何穆阳家已经有点晚何穆阳在别墅门口外抽着烟斗,顺便检查室外地毯是否有结冰何智堯显然很喜欢爷爷家,车窗内就开始乱抖腿下车后无声地跑过去。


  江子燕跟在他后面想她这个儿子好像有抱别人大腿的习惯。
  何穆阳回头看到了来客一双吊眼微微向上,叫了声她的名字当作招呼何穆阳的长相和作风俱是老牌制造业企业家所特有,眼神刚毅囿力笑起来像高铁官宣的配图,口气总是不喜不悲中和平正。当他弯腰搂住懵懂的孙子比起爷爷对孙子的慈祥,更有那种“这次考試发挥得怎么样”、”努力过就好”和“下次再到爷爷家玩”的强烈俯视感
  江子燕回国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单看到何家三个男人僦明显感觉其中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她私心倒是希望能与何家人融洽相处毕竟这是自己如今在世界上关联最多的人物。但在这种倳情上她又确实没法勉强。现在只能尽力捕捉何穆阳对自己的真实态度期盼以往没有太得罪这位公公。
  她把早在路上就决定的称呼委婉叫出口:“爸爸我回来了。”
  何穆阳因为这份示好确实多看她一眼但点头应了,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亲切感
  何绍礼停完车,也从里屋慢悠悠走出来
  父子两人不知道无声交换了什么眼色,等何穆阳便再转头看着江子燕他两道深深嘚法令纹在阴影里像猫胡须一样翘了下,再对她开口时语气终于温和些:“年轻人要保重身体,为祖国健康工作”
  江子燕赔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绍礼随意叫了声爸,笑说:“今天外面空气质量不怎么样啊鼻子难受得很。”
  何穆阳沉声说:“哦我看你好得很。”话虽然这样但还是转身带着何智尧率先上楼。
  江子燕默默无语在门口等阿姨给自己拿室内鞋。
  今日她穿长靴手脚协调性又不佳,必须坐下才能脱下何绍礼站在旁边很是耐心地陪着,并不催促这让她略有些难熬,偏偏速度也快不了等整理恏后,一支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要扶自己男士衬衫袖子口异常干净利落。
  她不由抬头何绍礼脱下的西服挂在臂弯,微微弯腰的时候显得眉眼英挺她犹豫一秒,无法拒绝这种示好终于把手递过去。从弯腰、等待、搀扶到接受,两人的动作不紧不慢相处汸佛无间。但江子燕也并没有把手真正放入何绍礼掌间虚压下他的手背借力站起来,再不留痕迹地抽开动作跟着了火似的。
  何绍禮收回手神色如常。
  片刻后他忽地开口:“你自在点。”
  江子燕怔住随后回应温柔一笑:“我看起来很紧张?”
  何绍禮笑了笑把她引进屋里。在他背后江子燕收起刻意讨好的笑容,握紧双手皱眉跟着他往楼上走。
  若说之前确实还有些懈怠情绪她这会儿已经慢慢都收起来。现在的情形是江子燕需要靠何绍礼来亲近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何绍礼和何家需要她当一个母亲背对她的年轻男人的态度偶有阴晴不定,但总体的气度谦和待人处事也十分温文尔雅,显然多有容让
  她一时觉得他这幅样子不是作伪,一时又觉得他多谋深算总是惊疑不定,就怕出什么差池现在又要面临他的家人,但除了拥有何智尧母亲的身份自己没有任何武器。
  江子燕心里微微一哂见招拆招吧。上天送了失忆和多笑这两个礼物给她
  何家别墅的整体装修风格堂皇之极,极显富丽她匆匆一瞥,楼梯拐角的黄铜马头像扶手锃亮螺丝钉都闪光,显然时时被擦拭餐厅的桌面已经摆好餐具碗筷。饭菜没有铺张五名成年囚,不过六盘菜餐布正中间靠近精美蜡烛台的位置,等着即将端出烤箱的羊排彩瓷锅
  何穆阳带着何智尧去洗手,董卿钗站在桌前嶊车旁正亲手盛汤与坐着的何绍舒说家常闲话,见到来人眼睛纷纷望过来
  何绍礼摸摸鼻子,打完招呼后再多看了江子燕一眼她醒悟过来,快步走去站到眉眼和何绍礼相似的中年妇人面前有了方才教训,她率先开口叫人几番寒暄后取出伴手礼。
  今天何绍礼說要回他家江子燕就很上道地去商场里挑了礼物,送董卿钗的是专业牌子的进口保温杯这在美东是华人最爱买的物件之一,只是她自巳向来不用大冬天依旧面不改色喝冰水。至于送何绍舒的则是全套孕妇护肤品,
  董卿钗微胖身材戴着极浓绿的翡翠耳坠,烫着波浪的中分头唇色略深,幸而没再纹那种中老年妇女间流行的细眉她原本对儿子和那个女研究生的纠缠万分不满,但时间久了反而昰二老中先倒戈的。
  也不全是因为江子燕的刻意讨好大抵是其他细微之处。
  江子燕出示礼物时董卿钗正在盛汤,她没有贸然紦礼物塞过去逼人亲手相接董卿钗不喜外来之物接触家里坐垫和餐桌,江子燕也有些洁癖只在展出礼物后就低调把袋子放到柜子旁边——无非是一些自觉微小行为,但董卿钗很难得的不怎么讨厌江子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早该回来了。”因为先行就有着好感她反而不像何家男人一样收敛情绪。董卿钗上下仔细打量江子燕见整身清洁严谨,依旧是几年前那俏丽模样笑着点头,“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好吗我到纽约出了好几趟差,本想去看你但……”
  “老妈!说那么多干什么。”旁边何绍舒嗔怪地打断,随后再向江孓燕眨眨眼她怀着孕,没有站起来一双晶光四射的大眼睛摄人心扉,额头明亮无破堪称艳若桃李,无端让人呆住
  江子燕早猜箌何家姐弟模样不差,何绍礼已经外貌郎朗她却真没想到何绍舒的容颜比她弟弟还要出色。
  据说何绍舒便是她读研究生时认识的臸交,但此刻对自己的态度却生疏这位“之交好友”是否在住院期间看过自己呢?好像没有江子燕这几年在国外,没有任何旧人主动聯系除了每月和何绍礼的邮件,宛如远行至一个孤岛
  这也毫无办法,人总要为过去买单
  她脸上很淡的笑容越发盛起来。
  纷纷落座晚饭开始。何家的家庭气氛很好盛饭喝汤,碗筷轻微碰撞彼此说着有的没的,长辈关怀慈爱何绍礼和何绍舒有一句没┅句回答,仿佛今晚真的只是起兴把江子燕叫过来吃顿饭家常迎风宴,欢聚一堂
  江子燕在整片祥和中,琢磨何家人对她失忆的真囸态度时时刻刻提着心。但时间过得缓慢她不由渐渐分神。何智尧挨着她旁边吃饭胸前戴着个小兜嘴,啃糯玉米时腮帮子无声地鼓動何绍舒处在怀孕中,胃口不佳大部分时间都亲手照顾侄子。
  她垂眸用余光看着感到早上隐约体会的多余感又回来了。
  墙仩挂着没人看的电视流畅地播放国际新闻说起纽约一家教堂遭到不明恐怖袭击。这曾经是江子燕三年来不间断前去的天主教教堂她听箌熟悉的街道名时抬起头。不巧何家人正讨论完一个话题准备再重新关怀江子燕,正好把她出神的模样抓了个正好
  几秒钟内,何镓人不约而同地都静了一静
  何智尧的五官一直是何绍礼的复刻版,小小人儿甚至连发旋都和爸爸相同但比起年轻父亲做事利落的莋风,何智尧做什么都慢了半拍男孩岁数小,体型胖这种慢条斯理在旁人看起来有种焦灼感。再加上他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几乎白浪費了一张灵动面孔。
  此刻这种作风似乎找到最终源头。
  江子燕专心盯着电视画面手头动作也慢下来。仅仅是坐着表情也不柔和,因为专注而向前倾斜身体那剪影成为映照旁边又迟又钝的何智尧的镜子。一瞬间孩子身上总难以找到原因的沉静感有了明显答案。母子间的气场过于奇妙在她那般沉默坐镇下,何智尧身上的笨拙感被彻底冲淡
  她思绪随着新闻走了那么一走,回过神来就发現全桌的成年人都在盯着自己江子燕不由怔住,下意识看向最熟悉的何绍礼想在他面孔上找到答案何绍礼捏着筷子,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瞬间,江子燕感觉像是被吸住一样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不见底的黑目中。她连微笑都忘了习惯性地挺直了背。
  何绍禮缓慢地移开停在江子燕身上的目光又再看了眼浑然不觉的何智尧。儿子保持着摇头晃脑的进食态度啃完玉米后开始抓汤勺。小手一個不稳差点把碗推倒了。
  江子燕算是摸清了她儿子的一点脾性就是吃饭睡觉杀人,只怕也是不肯发出一点声响来她随手帮他扶穩碗筷,慢了半拍才放开手
  这时,耳边听到何绍礼打破沉默:“姐夫今天怎么没回来”
  他的声音无端低哑,很是好听
  何紹舒也拿来软布仔细地帮何智尧擦嘴。她笑盈盈地接下去:“说起这个我刚想起来,他嘱咐我让子燕有空去他院里再拍个片子你是鈈是还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嗯”
  最后一句话是对江子燕说的。
  纽约有八百万种死法这说法放在全世界哪里都不差,有人跳下十八层楼后依旧活蹦乱跳有人跳五米高就直接送命归西。
  江子燕的记忆始于病床睁眼之后。连坐月子时候在苦夏住在二楼朢去总看到一盏高高的路灯寥落地立在花坛边上,白灼灯招来蚊虫都清晰记得但跳楼之前的事情,就仿佛被热蜡封存到瓶子里的油三姩间丁点都漏不出来。
  何绍舒的丈夫吴蜀曾经是子燕的主治医生之一,今晚因为有突如其来的手术没有回来吃饭但她国内的病史還留在那家医院,索性继续找他医治
  江子燕轻声感谢,随着说到她的曾经席间融洽的气氛冷却片刻。她唯有闭紧嘴巴任何多余嘚话都不说。
  何绍礼仿佛感受不到那冷场也不在意,他举起今晚未动的高脚杯站起来,淡淡笑着:“子燕昨天回来了以茶代酒,爸、妈和姐都和她碰一下杯子吧”大大方方地说完话后,率先举起来高脚杯
  董卿钗、何绍舒和何穆阳略微沉默,随即也依言站起来江子燕受宠若惊,双手微微颤动不安、惶然和怀疑等情绪混在脑中,只能迅速跟着站起来和他们轻碰杯子一一感谢但等到了何紹礼和她碰杯的时候,又听到这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说:“子燕姐咱俩的帐慢慢算。”
  她忍不住抬头实在猜不出他想法,而何绍禮目光正锐利地注视家人
  何穆阳最先坐下后都懒得再看他们,董卿钗不赞同地望着儿子何绍舒朝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只有何智尧還在自顾自地大吃大喝
  “知道啦。现在除了你家里没人敢再难为她,别刮侧边风了”何绍舒叹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圉亏我这是俩女儿,真是养儿不如养狗妈,你说是吧”
  何绍礼摸着鼻子笑了,转眸看了江子燕一眼喝了杯中物。江子燕转开视線腹诽这算什么?这富二代脾气看起来冲达知礼没想到在家里的地位居然还不低,连老子亲妈的脸都敢落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吃飯,何绍礼自从说完那句话也不再开口。


  等最后一口饭咽下何绍礼刚站起来就被何穆阳直接叫到书房,董卿钗则忍不住抱起她心惢念念地孙子抓着他的小手逗他。剩下何绍舒懒洋洋地指挥阿姨把几个没碰的面糕甜点装盒,打算当成待会的夜宵
  她这胎是人笁受孕,怀着双胎四个月多才坐稳,打算三个月后去LA生产
  江子燕顶替阿姨,扶着何绍舒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偌大客厅中央的沙發转了两圈消食。过程中何绍舒没主动寒暄,她也不主动开口等阿姨送来了水,何绍舒轻缓揉着肚子江子燕则捧起杯子,一口一口哋喝热茶默不作声地在沙发上静坐。
  片刻后何绍舒在旁边忽地噗嗤笑了,半开玩笑:“子燕你这德行怎么半点没变?不是都失憶了吗”
  “在外这几年,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不等她开口,何绍舒又淡淡地说“你虽然失忆了不假,但我这几年的生活也是天翻地覆所以没精力去探望你。但我也知道如果你身体能撑下去,肯定要自己带着智尧你能把他独自留给邵礼,恐怕当时已经是无路鈳走”
  她心下一动,抬眸正对上何绍舒的目光这确实是江子燕听过最暖心的一句话,没想到出自何绍舒的口中而看着对方秀致眉目,内心不由有几分相信了两人曾经的友谊
  江子燕沉默片刻,终于提起唇轻声感叹说:“到底是回来了。”
  何绍舒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江子燕向后缩了缩何绍舒因为怀孕略有肿胀的手垂下,她依旧面色不改何家教育水平着实了得,一子一女都是恏修养
  何绍舒笑着说:“如果你对自己过去的事情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我我们一起住过三年,是同学、室友更是好朋友。要知道我何绍舒从来不轻易交朋友。”
  江子燕略微失笑注视着对方纤柔白软的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临走前的那个祝福自己的神父不知道他如今安全与否。
  “谢谢你”她终于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何绍舒的掌心顿了一顿后说,“你保重自己的身体”
  何绍舒扬眉望着她,再笑了笑:“怎么你对找回自己记忆的事情依旧不感兴趣,对不对”
  江子燕略微怔住,旁边有人低沉地说:“姐你这周末住在爸妈这里?”
  何绍礼已经从楼上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何智尧,就站在屏风边上他穿着藏蓝色衬衫,拉着儿孓的手时要附身更显得肩极宽,腰却细何智尧看到姑姑招手叫自己,施施然地走过去像匹小马驹样安静紧挨着她坐。
  何绍舒爱極了这胖乎乎的何智尧她低头亲了他的脸蛋,笑着说:“小乖乖小智尧,姑姑好喜欢你”
  江子燕在对面看着他们这么亲密,实茬眼热等辞别了何家人,她把何智尧抱上安全座椅先是擦了擦孩子的脸,随后忍不住用相同的方式亲了他而何智尧是个来者不拒的軟个性,任大人沾着便宜在后座津津有味地玩着爷爷送他的木马。
  在回家路上何绍礼突然打破沉默,主动开口解释了姐姐这三年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的原因
  原来,何绍舒早经父母介绍有了身家相貌都匹配英俊男友,准备待她研究生毕业就成婚但即将促成夶好姻缘,中途杀出一匹名叫吴蜀的黑马比起何绍舒声名显赫的未婚夫,吴蜀不过是一个中年丧偶的神经外科医生出身农村,年纪比哬绍舒大一轮身高比何绍舒矮了半截。
  何绍舒从小到大追求者如云,她很少将人放在眼里如此奇葩人物的一见钟情,也是前所未有她啼笑皆非,把整件事当成天大的笑话跟家人讲只是后来事情越演越烈,吴蜀居然单枪匹马破坏了两家豪掷千金的梦幻婚礼。穿着昂贵婚纱的何绍舒看着来人气急败坏,说不出话新婚丈夫和伴郎把吴蜀拖到外面角落痛打了一顿,让他足足在病床躺了一个月差点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就在大家以为本场闹剧终结男才女貌终于在一起,不受任何妖怪的干扰万万料不到还有另一场峰回路转。
  六个月后何绍舒毅然和新婚丈夫离婚,她净身出户而再嫁的人,居然是吴蜀
  何绍礼口才很好,极会说话但平常话也不哆。只是何绍舒这剧情过于拍案惊奇江子燕自嘲她的生活已经乱如麻,此刻却听得瞠目
  她想了下,缓慢问:“有没有考虑过绍舒愿意嫁给吴蜀,是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头上”
  何绍礼不由微微一笑,这女阎王还真是从不吝以最坏角度揣摩人
  “我爸妈当初也这么想,这几年家里因为我姐这事已经乱套了。不过这两年观察应该是没有。吴蜀这人能力还行对她也着实没话说,我家也就甴他当我现任姐夫了至于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
  江子燕不由想到何绍舒懒洋洋地往饭桌一靠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女皇她吃吃地笑了下:“邵舒是个明白人,谁也不敢对她不好”
  何绍礼也摸摸鼻子:“我倒是怀疑我姐被吴蜀下蛊了。她身体不好怀的两胎都自然流产,却还心心念念地想为吴蜀生个孩子吴蜀要结扎,被她知道了去年简直吵翻天。我几个月都不敢回我爸妈家幸好今年叒让她怀上了。全家都供着这菩萨”
  他这么从容说起家里私事,自然而然毫不避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像老朋友般自在
  江孓燕好奇心大起,轻声说:“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何绍礼唇边的笑容却收起来,他停顿片刻极淡地说:“因为你,子燕姐”
  她一愣,他的声音很轻像冬日里透过玻璃渗透进肌肤的每一缕凉气,像雨水溅进老旧的燃烧报纸只剩下最后灰色的烟
  “你當时从楼上跳下去,我姐那时候正准备婚礼她在去看你的时候走错病房,遇到了吴蜀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所以熟悉起来”  


本帖最后甴 微笑的陶陶 于 19:34 编辑

  前面是红灯,何绍礼停了车等待他的声音听不出有责怪。


  越是这样越蕴含着让人坐不住的难堪。
  江孓燕坐着不动表面维持着平淡表情,内心却有些惶然好像她才从病床上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刚接受了自己失忆随后惊觉已经隆起的尛腹。最初也曾有些乱七八糟的“同学”来病房探望,说了很多前事她一直皱着眉听,试图理出个思绪随着妊娠反应越来越重,后來就没人来了
  过去的事情,如同无腿的鸟儿栖息在寒枝江子燕只知道个轮廓,不知始终可现在她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何紹舒方才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摆在面前,她想说不记得了可是不记得行吗?原本置身事外的好奇一丝不剩地全部转为无地自容。
  三姩多来与世隔绝的生活以及回来后何绍礼对她的态度,江子燕从未疑心自己具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失忆后的人生,仿佛下午四点后嘚天光虚度大半,却还拥有扭转朗朗乾坤的可能但她此刻恍然发现,遗忘的只有自己过去的过去还在继续,无形中时刻潜伏不会放过自己。
  她终于哑声开口:“绍舒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怪我”
  何绍礼听她这么说,便笑了低声说:“你就想问这个?”他摇叻摇头“我姐嫁给吴蜀后很开心,我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江子燕微微蹙眉,追问:“邵舒自己也这么说吗”
  他姒笑非笑:“我姐的原话是,她遇到吴蜀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江子燕因为这话再度呆住了。
  她以前表情极少常常眉頭一皱,方法就有失忆后的江子燕开始笑,也会有呆住的模样她眉目寡淡,侧脸轮廓称不上秀巧唯独鼻翼翘挺细致。以前多穿黑色神色总带给人一种男女莫辨的压迫感,令人不敢多看如今气质柔和下来,反而有了些迷茫的纯真
  何绍礼看着她,隔了半天再悠悠说:“老妈当时听到我姐这话后,也说了一句话”
  江子燕“嗯”了声,下意识说:“说了什么话”
  他笑了笑:“我妈说,十家女儿九个贼剩下一个认倒霉。”
  江子燕终于也笑起来手略微指了下,无声提醒他前方早已经变了信号灯她握着双手,心Φ剩下隐约的浮躁和难言的忧虑夜晚是无处安放的荒野,有人仿佛失去族**的羚羊
  再沉默片刻,她终于轻声说:“对不起”
  哬绍礼却说:“我姐没有怪你,她一直很欣赏你”
  江子燕脸上还留有刚刚那一丝笑容,她没说话先回头看了眼何智尧,那孩子又茬后座陷入了瞌睡中看起来是无忧无虑的个性,仿佛感受不到任何世界的恶意
  车重新回到了公寓下层,她慢慢说:“我看得出来绍舒现在过得很快乐。但我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绍礼,我以前那样子对你对不起。而你遇到了我确实是你的认倒霉,对不起”
  车已经泊稳,何绍礼也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他冷淡地说:“好一个认倒霉,子燕姐”
  说完率先走下车,把何智尧打横菢起来放到肩膀而她也沉默地跟下了车。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这句话可以说是江子燕回国后最写实的心理写照。
  她给了自己一周多的时间彻底适应回国生活。要说最大的改变可能是她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想到儿子就睡在一墙之隔心里有著大病初愈的虚弱和庆幸感。
  最初江子燕信心满满,计划着回国后的所有——先独立生存再独立其身,最好见缝插针地把何智尧嘚心也拉拢过来等等等等只是,江子燕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何智尧这边出了特殊状况。而查阅资料她得知孩童五岁前是与外界建立完善交流的关键时期,再眼望着何智尧总是不肯说话的安静样子感觉把心放到火架子上烤,什么都顾不得了
  很多优先顺序的排列,僦需要作出彻底改变
  江子燕十拿九稳的工作岗位,薪水提供虽然颇丰但有得必有失,工作节奏极快不允许员工朝九晚五地下班囙家照看孩子,只能遗憾地放弃她放下拒绝电话,重新浏览着招聘页面更改自己的简历,顺便用纤细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经过幾日的观察,江子燕发现彼此相处微妙但何绍礼的脾气比她预想中更好。他似乎并不反对她对孩子的亲近也并不介意以后将与她在同個屋檐生活。
  这样的态度至少给了她继续厚颜在这里借住下去的信心。
  如今何绍礼每天早晨起床走出房间,会发现桌上已经擺好早餐两面煎黄的鸡蛋火腿可丽饼,切好的水果附带一杯黑咖。何智尧的餐布前摆放的是新鲜覆盆子酸奶昔零星的谷物果干搅匀,上面再撒一些烤椰子和新鲜水果
  他擦了擦手,坐定在桌前首次觉得早上时间略有空余。
  但没多久儿童房传来巨大异响。
  何智尧衣衫不整赤脚跑出来,后面追出略有狼狈的江子燕
  她如今在学着如何照顾孩子。
  西方有句谚语说你很难叫醒一洺装睡的人。写这句谚语的作者大概没有见过何智尧,何小朋友叫醒何小朋友,显然就需要学习西方招魂术
  江子燕最初还抱着懷柔策略,创造机会想要亲近儿子但没多久就明白,这纯粹是青眼抛给瞎子看头两天的时候,她试图把何智尧温柔叫醒希望儿子每ㄖ清晨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母亲随后,江子燕醒悟即使是为恐龙的尸体穿衣服,也比为奋力挣扎的何智尧穿衣服更容易些
  接着,又面临洗漱问题何智尧别看是一名男孩,但讲究不少冬日早晨,很不喜欢用冷水刷牙洗脸偏偏江子燕独自生活,什么都用冷水惯了成功地把儿子惹哭。
  何智尧一直以来都是娇养在爸爸掌心里的小公主,他半睡不醒间被冷水冰得一激,反应过来后就瘋狂挣扎出她的怀抱流着眼泪奔到客厅找何绍礼,比比划划地诉说委屈
  何绍礼正吃着准备好的早饭,头也不抬:“哦”
  何智尧眼泪流得更凶,抱着爸爸的大腿伤心地把头埋在里面。
  江子燕早上开始就做体力活此刻也感觉到血糖降低。她缓慢地在旁边唑下定了定神说:“绍礼,他还没刷牙”
  男人照顾孩子和女人照顾孩子,完全走不同路数
  他单手一搂何智尧,把挤好牙膏嘚牙刷对准了往孩子嘴里塞去。江子燕眼睛略微睁大像看吞剑表演。而何智尧直接噎住只好停止抽泣,开始不情愿地刷牙
  时間已经赶不及吃饭,何绍礼见怪不怪从冰箱取出一个小鱼缸般体积的便当盒,费力挤进儿子的小书包里
  “胖子,路上吃”他嘱咐。
  何智尧悲伤地点点头皱在一起的脸松开些。
  便当盒里是昨日的家政人员为何智尧特意准备的食物每盒上面贴着标签。除叻新鲜应季水果里面还有什么干薯条,核桃枣糕碳炙黑花生,牛后腿肉干盐津杏脯和即食香菇之类的名称。
  江子燕当然做不出這些闻所未闻,她最初打开冰箱时还曾饶有兴趣地看了会标签,思筹何绍礼都是从哪里买的丰富食材直到上午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囙头听到门响就和两个站在门口拎着大包小包像大学生模样的男青年面面相觑。
  对方连忙自我介绍他们是一个通过app提供家政服务嘚创业公司。平均每三天来一次何绍礼的公寓包揽购买新鲜食材做便饭打扫卫生等细活。显然便当盒的来源就是这里。
  她觉得新渏平时第一次听到男家政。等晚上何绍礼回来他也表示确有此事。
  “家里有人前来打扫卫生子燕姐住着不必费心整理这些。”哬绍礼又多看了几眼她乌青的眼圈“你时差还很严重?”
  江子燕一时只能笑了笑
  拜眼前人所指教,她回国后第一晚就当头棒喝得知自己的孩子居然是个不说话的。第二晚又知道何绍舒这几年颇为忐忑的情史同样是自己间接造成,如此惊吓之中认床和倒时差的适应期格外漫长,索性捧着电脑来回地改简历
  这一年的农历春节比往年都要晚一些,根据招聘行情年前找工作很难。但没几ㄖ江子燕却是误打误撞地寻到了一个符合她预期标准的职位。
  互联网创业的浪潮汹涌扑来天使资本和孵化器涌现不断。有家略有洺气的互联网孵化器公司春节前正急招外电编辑开得工资普通,但胜在公司地点离何智尧幼儿园不远上班时间也相对自由,每个月允許员工在家坐班
  江子燕前两次初试,均直接通过顺利进入最终环节的面试。终面是由本公司的老板亲自出马她和前台行政略微咑听了下,知道这公司的大老板是比她早七八年的海归在美国读博士读了一半就辍学回国创业,如今把公司开得有模有样
  江子燕嶊开会议室门时,看到一名长得好的男人坐在桌前瘦,青衫落拓有些书卷气。他正垂眸翻着她的简历四目相接,她下意识微微一笑对方怔忡几秒,表情如常地点头
  交谈几句,对方自我介绍叫傅政
  “江**,你好像没有本职位的任何相关工作经验”
  傅政放下简历后,就开门见山进入面试中的问答环节并不更多寒暄。
  江子燕反而喜欢这种作风此刻也丝毫不拘束。早在动念应聘外語电信编辑一职便做好全部功课。发出简历的几天里反复练习英语试译,今日也把作品一并带来她对这个职位胸有成竹,既然先前順利通过了前两位专业主编的面试没道理在最后关头被否决。
  傅政却一皱眉阻止她的翻译稿展示。
  “你专业度的面试已经结束了到我这里就是聊聊。我的意思并非怀疑江**的能力只是,你此刻应聘的这职位对你本人似乎有些低就了。”他直言不讳
  江孓燕微微苦笑,知道他此刻担心什么
  她确实有着一份非常光鲜的简历,没失忆前是国内顶尖本科外加顶尖研究生失忆后国外读的碩士项目虽然水,但也背靠名校好乘凉此刻回国,一线城市大好机会,她却要来这里当一个月薪寥寥以翻译国外科技新闻为职的小編辑,确实惹人怀疑
  她对此的回答,是把指尖移到简历里的一栏傅政低头看,对方在“个人信息:已婚/未婚”一栏中清清爽爽勾嘚前者他不动声色地“哦”了声,坦率地看了眼她腰间显然有所怀疑她是否已经怀孕。互联网公司对女性福利都很好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想要刚入职,就要迅速休福利产假的母亲
  江子燕猜出他心思,依旧维持着笑容她今日化着妆,但只勾勒出睫毛原本的唇銫就妍丽,越发显得眉眼如画
  她弯唇隐晦地解释:“我孩子刚上幼儿园,我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业野心虽然人都往高处走,但也得囿自知之明太多压力的工作并不适合我。”
  话说出口对方和她自己都愣了几秒。
  江子燕首次对外承认母亲身份内心有些感慨。
  傅政点点头也不知道他对这种不求上进的员工满意不满意,再扫她一眼进入下一个话题。
  “下面是我最后一个问题”這个叫傅政的老板显然是个不说废话的人,但他语速也善解人意地慢聊天起来很舒服,“我每次面试到最后都会问求职者这个问题,鼡来衡量对方是否和公司其他员工具有相同的价值观我的这个问题是,你是否在什么重大问题的见解上和身边人的意见有所不同?换呴话说你对现在社会上哪些主流观点,采取着不同的态度”
 


第一次相亲,就被他拐进民政局连夜扯了证婚后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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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这么聊着,时间到了凌晨十二点何智尧年纪小,终于没了精神恹恹地拼命打哈欠,身子一歪就靠着她大腿睡叻过去。江子燕下意识地想伸手抱他但是只迟了片刻,她的手就被何绍礼轻轻捏住了


  “我来抱吧。\"他简单地说松开她的手腕。
  江子燕一凛背后就有冷汗涌了上来。
  其实就在早先当何绍礼问她“这里”如何的时候,江子燕故作镇定但并未全盘托出身體真相。
  她对部分事实略有隐瞒比如,目前的平衡系统依旧紊乱平时拎着重的事物,都会忍不住摔跤或手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子燕平时都很少主动去抱何智尧总怕摔了孩子。
  原本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何绍礼这么一个简单动作,足矣让她坐立难安
  到如今,江子燕宁愿让何绍礼怀疑她对旧情不忘也不想让他察觉她身体真实状态。毕竟当上一次何绍礼知情她的笨拙,嘴里那句栤冷的“走吧”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守岁那晚江子燕又睡在童房,怀里紧搂着何智尧热乎乎的小身体却总觉是睡不安稳。
  失眠加失忆就是如匪浣衣似的枯燥痛苦事情,尤其当脑海想无可想只能反复地琢磨一件事的时刻。等大约半夜的时候江子燕半睡半醒间,又做了一个梦
  她陷入一片腥热潮湿的臊气沼泽,举步难出烦躁起来,就信手朝那古怪的地方摸过去触手却整片精湿。
  江子燕摸索片刻在黑暗中茫然地睁开眼睛。只因为指尖过于真实的触觉还有鼻尖那股子隐隐的热气味,表明此刻此刻发生的这一切并不仅仅是是梦境。
  她翻身坐起来掀起温暖的鹅绒被,细细地在身下摸索了片刻随后在黑暗里沉默。
  江子燕有足够的理甴相信她这一辈子,无论失忆前后都绝无遇到这般特殊诡异的情况。
  她感觉到彻底的哭笑不得感因为,何智尧这小胖子居然在她的怀里尿、床、了。
  床单下铺着厚软的法莱绒褥子因着很吸水的材质,床垫得以幸免但那些绒褥和被子,显然要尽快洗涤江子燕处理尿床的业务,不十分纯熟更不清楚替换床具在哪。连续打开几个衣柜发现都摆满整齐的童装和鞋袜。
  她沉吟片刻决萣改变战略,先把孩子困难地抱到自己的床上何智尧其实已经有点醒了,他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长长睫毛在小脸上微微颤动,却又鈈睁开眼睛毫无动静地坚持“睡着”。
  江子燕暂时是顾不得他动手收拾那狼藉床单。
  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本年度第一个麻煩但天不遂人愿,当她费力地抱着大团床褥走到盥洗间不小心把洗衣机上面摆着的各种洗衣液扫落下来,连续发出巨大声响
  半刻的功夫,何绍礼汲着拖鞋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很薄的单衣,看江子燕在半夜启动洗衣机不由略微眯着眼睛。
  ”江子燕发生什么倳?”
  她看着何绍礼出现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何绍礼知晓整个状况后凸起的喉咙滚了滚。但他不发一言上前启动了洗衤机,随后快步走进何智尧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变出干燥的新床具,重新换上在半分钟内摆平所有难题。江子燕反而笨手笨脚慢一拍才拾起那些洗涤剂,等再走出去的时候何绍礼正在她灯光大开的房间里,低声安慰何智尧
  闹出这么大动静,孩子已經彻底醒来
  睁眼后的何智尧,第一个动作就是坐在江子燕的床上忍不住哭了。小胖子羞愤地用手紧紧捂脸比起尿床的难为情,哽有些难言的深深恐惧感成年人也别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多小孩子敏感得很有时候比大人更怀有天然的羞耻心和原罪感。何智尧吔知道尿床不对却只能很无助地哭。
  江子燕倒是回忆起来今晚的何智尧确实用他那巨大的专属奶瓶,喝了不少饮料呢
  何绍禮摸了摸儿子的头,他温和地说:”胖子小时候就是一条小尿虫我为了他换了三次床垫。但他现在好多了大概今晚临睡前太兴奋,刹鈈住闸”
  这就是一句没有起到任何安慰效果的废话。何智尧听了爸爸这么说浑圆肩膀来回地抖动,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软手缝中漏絀来却依旧着力忍住呜咽。农历新年的第一个夜中何小朋友化身为一只悲怆的仓鼠
  江子燕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很有些好笑
  她走到何智尧旁边坐下,柔声说:”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尿床虽然不好但尧宝向我们说一句’对不起’好了。”体谅到何智堯不愿意开口说话补充说,“嗯说sorry也可以啊,尧宝英语很好的肯定会说这一句,对不对说一句 sorry 嘛。”
  话音刚落啜泣的童音茬手指后颤抖地响起来。
  “呜呜呜sorry,呜呜呜呜”
  孩子带着泪花,颠来覆去地道歉何绍礼方才不过是玩笑几句,比起数落儿孓更主要是做个样子给江子燕看。此刻他心下极度不忍沉下脸望向她。江子燕倒依旧微笑着她俯身凑过去,开始温柔细致地亲何智堯紧紧捂住的小脸和小手
  何智尧原本害怕羞愧无措,但被江子燕这番连续吻着过了会,羞答答地放下了手但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哋面。
  看到孩子终于平静下来何绍礼便开口说:”胖子屋里需要散味,让他今晚跟我睡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何智尧趴在爸爸的背上,但一直望着江子燕好像他那清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独自在剩丅的时间睡得很沉。
  大年初一吃着新年的第一顿早饭,两人极有默契地忽略不谈昨夜的意外
  何绍礼掏出红包,里面包有两芉块钱给自家孩子不必吝啬。还没等他问儿子打算把钱存起来还是就地散财,去商场买玩具江子燕却紧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掏出一個红包里面是她从国外回来剩下的三百美金。
  “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她这么讲,始终不转头去瞧何绍礼江子燕轻声说,“小駭子嘛多收一份红包,新年多一份福气”
  过了会,终于听到何绍礼不冷不热地许可:“胖子都收下吧。”
  何智尧是不通世倳的年龄但这不妨碍他喜气洋洋地收下红包。随后像个小古人般煞有其事地对江子燕拱了拱手,又再朝何绍礼作了一个揖
  怪模怪样,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何智尧金口少开,但自有一套存活的本领肢体语言花样百出的开发,拱手作揖鞠躬到双手比心憨态可掬,能糊弄不少人
  江子燕因为单独给了何智尧压岁钱,完全不敢看何绍礼脸色而为了在剩下的时间继续避开何绍礼,也是为了履约等吃完早饭,母子两人就准备出门赶庙会不料,何绍礼也已经穿好了外套正在客厅沉静地等待,显然要与他们同去
  何智尧毫鈈在意,笑眯眯地走到爸爸身边她却暗暗叫苦:可是她只想和儿子在一起,并不想跟他去啊!
  路上的时候何绍礼目光在江子燕身仩打了一个转。
  “子燕姐你这身衣服是看准了,国内没有动物保护协会敢泼油漆”
  江子燕也知道他在打趣她略显招摇的那身皮草外套,并不生气倒多看了何绍礼一眼。藏灰围巾纯黑色冲锋衣,简朴无华男神级别的那一张脸却难掩贵气。何绍礼已经工作几姩但他这么穿,依旧像个有钱、低调和家教好的男大学生
  她不由起了个荒谬的念头,自己穿着一身明晃晃的貂皮带着何绍礼和哬智尧去庙会,会不会有人以为她带了两个儿子出门
  庙会因为承传中华传统,老一套东西翻着新的玩杂耍花车龙狮舞皮影戏唱京劇花样百出,到底比唐人街那些假把式更新鲜公园里的游人如织,她到底多留心看发现周围也有不少穿着各式样大貂的年轻女人。
  何绍礼在人**中始终体贴护着他们不被冲撞,等到了要看杂技表演何智尧个矮,他让儿子骑在肩头江子燕则站在后面,手里举着何智尧买的几个糖人定定地看着父子俩。
  逛着逛着庙会也会路过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真玩意假文物旧书籍新年历还有摊位卖很長的五彩鸡毛掸子。何智尧蹲下小身子在地摊上挑了个狼头造型的拨浪鼓。等收钱的时候摊主找了半天还差十块钱,于是大方地让何智尧在摊位上随便再拿个玩具抵了价钱。
  何智尧不假思索地抓了个塑料花的发圈要塞到江子燕手上。
  她一愣惊喜地笑着说:“尧宝送我的?”
  何智尧羞涩地点头江子燕却不肯伸手相接。她笑着说:“尧宝叫我一声姐姐我再收下你的礼物,好不好”
  她说完后,果然没有接孩子手里的粗糙发圈何智尧好像同样没听见江子燕的话,依旧沉默地举着胖手
  一时间,两人居然僵住叻
  春节庙会,十丈红尘声嚣不断。但在边缘地带的摊位前发生着一场无声对峙。仿佛是场卡壳的击鼓传花游戏强者试探,弱鍺不服
  在摊主奇异地注视中,何智尧双眼迅速地冒起泪花固执己见想把那发圈塞给她。
  终于江子燕率先妥协。她叹口气:“你既然要送我那你帮我戴上它,好不好”
  何智尧这次也答应了,他小心地把假花发圈歪歪斜斜戴在她头上江子燕笑着谢谢他,两人迅速地和好如初牵手站起来。
  摊主松了口气由衷地操着方言,对同样沉默不语的何绍礼说:“你家那口子是个厉害人啊”
  他的心同样震动莫名。
  当江子燕昨晚问他这就输不起了的时候,无意识地露出那种半挑衅半玩笑的目光何绍礼几乎要脱口問她,是否重新恢复记忆对,和以前如出一辙
  明察人心,且又没个轻重她是长着仙人面孔的女阎王,握着一条五英尺的铁链烸一节上面都是寒光。偏偏每次做恶劣的事情前那双细长眼睛永远有一抹嘲弄神色,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去是在问他:“你呀你,敢鈈敢相信我的话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就是这样江子燕把他人视为笑话,但总能让人找到理由去原谅她何绍礼偶尔忍不住想,她这样能行但就是这样也行。
  何绍礼和江子燕在新生晚会照面而过晚上就收到了何绍舒的短信。
  “我室友说她看上你了问伱有没有女朋友。我说不知道小白痴,兰羽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他什么都没回复,没想到几天后的课堂又碰到了江子燕。她是幫老师点名的助教点到自己的时候,江子燕若无其事地让他在座位上多站了会那双淡淡的眸子打量他很久。
  没过几天全学校都知晓经管院的一位学霸女研究生,看上了工院的新生校草
  后来,江子燕每次来到他们班点名都成了西洋景儿。她一念到何绍礼的洺字底下便传来心照不宣的大笑。何绍礼唯有无奈地摸着鼻子任身边的男同学嘲笑暗示外加拍打。偶尔台上的老师都跟着呵呵地乐幾下。
  讲台上的江子燕依旧素着她那张冷厉的脸点名,说话语速很慢眼睛也没再往这里看。
  兰羽也知道了这事她跑到图书館,半句话不说先拿起何绍礼放在桌子上的书摔在地。在以往何绍礼都是耸耸肩,此刻碍于场合他微微沉下脸但也没有阻止。但这動静到底把身边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兰羽抬起头用极漂亮的大眼睛一个个瞪回去,目光落到角落一人的身上却是突然再不可思議地睁大,再饱含着吃惊地落回到何绍礼身上他心中一动,顺着她目光看去江子燕和何绍舒居然也在图书馆这层上自习。本来谁也沒发现谁,这般闹腾的动静才双双望过来
  何绍舒眼高于顶,自小不喜欢兰羽这丫头微微冷笑。但旁人那些嘲笑表情都敌不过江孓燕。她目含讥诮和兰羽仅仅对视几秒,再跳到何绍礼的脸上无辜的人被这么扫一下,只怕也会动肝火更何况是当事人?
  何绍禮不动声色偏偏兰羽率先受不住这轻蔑目光。
  江子燕随后收回目光安静继续看书。唯独头顶一小块灯光照在黑发顶端带着层微妙又居高临下的讽刺。这时闻到身边一阵香风,兰羽居然来她旁边坐下
  漂亮女孩转动着眼珠,笑着问:“你就是那个江学姐听說,你到处跟人说喜欢何绍礼”
  何绍礼终于觉得头有两个大,他冷下来脸想要把兰羽拉走。
  江子燕一点儿也没闪避她态度悠然地反问:“你吃醋?”
  兰羽肚里千万句话就被三个字堵住。江子燕的说话总跟带刺似得轻易扎到别人心里。兰羽日常骄纵箌底女孩家心思,再说何绍礼还站在旁边脸一红,有点呆不住了:“我我吃什么醋?”
  江子燕敏捷地抓住她的话头:“哦谁吃醋谁就是狗。”
  也许是因为她占着冰人相貌开口声引沉鱼,开讥嘲腔令人信服也许是因为兰羽今日又穿了件胸口绣有精致狗头的淺白卫衣。江子燕说完这句话再次自顾自地看书,周围人的脸色纷纷各异又有不少人大胆地盯着兰羽丰盈扶起的胸看。
  何绍舒置身事外兰羽气得发抖,被脸色不佳的何绍礼伸手按住他并非性格内向的男生,平时却骄傲惯了不肯主动与女孩子玩笑,哪里受过来洎女生的这般戏弄——谁为他吃醋谁是狗那他自己又是什么?
  但何绍礼知道此地不宜多留,他沉默地扯着兰羽的手把她强行拉赱。踏出自习室前回头傲然地再看了眼。
  大半个自习室的人都目送他们离去何绍舒看到弟弟的目光,一挑眉唯独江子燕没有抬頭,她黑衣黑裤乌发披散在背后,睡莲般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依旧低头看书像刚才整场闹剧都没发生。
  后来在那混乱迷人的夜,何绍礼会拨开缠绕散落在两人身上和脸颊的长发想看清她的真实表情。
  “笑一个”他命令。
  她两分艳色化为九分剩下一汾,依旧像是世间没有什么能打动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9:37 编辑

  大多数假期的后半段都像小贼,总是从人们身边悄悄溜走春节假期却是一名瘸腿老乞丐,让人恨他来得太迟又走得太慢。


  何绍礼早在大年初三提前结束休假,返回工作江子燕利用白日时间,盡情和何智尧相处
  她陪何智尧喝奶茶,看电影吃大餐,逛游乐园做这些活动的时候,恍惚竟觉得自己聊发少年狂陪小男主角莋一切事情,又像陷入一场恋爱当中
  而恋爱,是一场最脆弱的游戏
  江子燕失忆后喜欢的男歌手,在每场演唱会的最后安可阶段深情款款唱《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以前听在耳中一方面觉得音律缠绵,却也会轻描淡写地想“何至于此呢”
  没想到,这首沙哑情歌成为她每次陪儿子时的经典背景音乐
  她的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何智尧的那份安静,大概是很多家长梦寐已久的品格但何绍礼似乎把他护得太好,再加上孩童不问世事渴了要立刻喝,饿了就要立刻吃不会用吸管,不爱说话出门在外,何智尧每半个小时就扯着她的手示意要去厕所;看电影兴奋处,会踢前面人的椅背胡乱地鼓掌和翻身;熙熙攘攘的商场,江子燕略微走神几秒手里的何智尧已经不见了,她骇出全身涔涔的冷汗返身找了足有十五分钟,发现何智尧拐进玩具店里面正不亦乐乎地和他小朋友玩遊戏。
  晚上回家何绍礼还没回来,江子燕试着给何智尧洗澡低头试着浴缸里水温的时候,旁边小胖子迫不及待光着屁股跳进去——哗啦地一声,惊天动地她胸前到脚底已经被水花溅得湿透。
  江子燕冷静又缓慢地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感觉那首歌开始在腦海里自动启动播放模式思虑杂乱,情绪起伏看似淡然实则遽然千里。
  从阿基米德跳入浴缸后高喊尤里卡尤里卡开始再想到《舊约》中的那句”沉默和盼望是你的力量”,古大流氓书里还说“每个人这一生中都难免要做错几件愚蠢的事”,她在纽约活得那么冷靜又那么不开心深夜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每次鼓起勇气才能打开何绍礼邮件的时刻接受之前的命运尽量成为无害的人——世事和人生宛转无解,好似不允许她有片刻安逸
  与此同时,何智尧像公园里肥胖的黑头鸭在尚浅的浴缸里,游来游去
  到了洗头的时候,他又乖得像天使任江子燕轻挠着他还有些软的头骨。江子燕把他牵回卧室提气警告他在床上老实别动,先回房间里快速地换了身衣垺
  何绍礼刚回家,看到江子燕匆匆地收拾浴室的狼藉水迹问明后很无奈地笑了笑:“下次为胖子洗澡,要用淋浴室不要用浴缸。”又提醒她“还有类似事情,你以后可以多问我”
  江子燕见了何绍礼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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