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各个主神对战的小说,隐约记得神分级别,里边好像有多少翼天使。像战神、雷神、光明神等都是主神。

☆、第41章 千七,今晚真是太幸福

  孟七七只好把跟江东王的约定,细细给战神大人讲了一遍。


  上官千杀听完,没说什么,垂眸看着她,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
  三月底的时候,孟狄获和李贤华带着几个孩子,终于抵达了京都。
  孟七七跑到安王府去见家人,提前也没打个招呼。
  她循着记忆里的道路,一路直走到内院,走到她与大姐连着的的院子,走到她娘跟前去。
  李贤华女士正安排婢女嬷嬷们整顿东西,清扫庭院,忽然看到自己身边的李嬷嬷望着她身后发呆,不禁也奇怪得循着李嬷嬷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有个穿红衫的小姑娘立在院门口,遥遥望着里面,似乎要进来,又似乎不敢进来。
  “娘!”那小姑娘忽然喊了一声,如乳燕投林般跑到她面前来,扑进了她怀里。
  李贤华心里好似滚水里落下来一只雪团,强撑着没落下眼泪来,抚着她瘦弱的脊背,颤声道:“裹儿,五年不见,你可长高啦。”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住嗓子里的哽咽,“娘都不敢认了。”
  她娘这还算好,等她爹从毓肃帝那里回来,见到她,直接就哭了。
  真的哭啊,眼泪鼻涕一把。
  孟狄获攥着小女儿的手腕,“一眨眼你都这么大啦!这五年爹也没能陪着你,带着你,叫你一个人落在怡华宫里……呜呜呜……你怎么这么瘦了?小时候肉嘟嘟的多好……呜呜呜……在怡华宫是不是吃不好啊?有人欺负你吗?”
  孟七七只能赶紧安慰她爹,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怡华宫对她也不错,挺舍得给她花钱的,至于吃饭什么的就更不是问题了。好容易把她爹哄得不哭了。
  当天晚上,孟七七一家吃了个团圆饭。
  席上孟狄获又感叹,“总算是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了。”紧跟着却又叹气,“过几日大姐儿就出嫁了,以后却又少一个人。真是没法子永远都十全十美啊。”
  李贤华女士今天见了分别五年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心情好不跟丈夫计较,“吃菜吃菜。”她是最不喜欢念头比较悲观的人了。
  孟狄获抵京的第三天,孟俊娣就出嫁了。
  孟七七也到安王府来送嫁,眼睁睁看着她大姐被她大哥背着出了门,独自上了花轿,一路敲锣打鼓的走了。她倒还好,感触是有,倒不全是伤感的——毕竟比其历史上的人来说,她大姐能逃过马庆嵋那一劫,如今平平安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是门当户对,又是亲戚。大略,也就能一生欢喜顺遂了。
  回头看她爹娘,她爹自然是哭抽了,便是向来刚强的她娘,也落下泪来。
  这种心情,恐怕当真是为人父母的才能体会了。即便是兄弟姐妹,也都难以明白。
  四月初,毓肃帝祭祀天地,拜过庙堂,昭告天下,封安王为太子。
  孟七七的蠢萌爹刹那间就从四王里面最老实不起眼的一只,变成了站在风口浪尖的活靶子。
  封太子的旨意一出,别的倒都还好。
  孟七七感到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非常不妙。
  那就是她和马庆忠的“娃娃亲”(?)。
  她和马庆忠的事情,属于她家、马家、胡淑妃、毓肃帝都默认了的,但是没有个正式的东西,比如说走个仪式,告诉一下亲戚朋友什么的。
  可能是胡淑妃当时觉得她还小,不知道将来几年性情长成什么样,能不能听她的话(?),所以那会儿就没把话说死。但是把她养在怡华宫,本身也算是一种信号了。
  自从孟七七插手给上官军筹粮之事,并且最后还真的筹到了以来,胡淑妃对她就格外关注起来。
  以往胡淑妃虽然把她带在身边,但也就仅仅是带在身边了,跟带着一柄扇子、一个荷包没什么区别。现在呢?会问她话,要她讲讲看法了。最惊悚的是,有时候还会突如其然问一句,“最近跟庆忠可还好?”,而且还熟悉俩人动向,“听说前几日拌嘴了?别往心里去,过几日就好了。”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在她爹被召回京做了太子之后,达到了巅峰。
  孟七七感觉现在胡淑妃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屠夫打量着贴完秋膘的肉猪,“嗯,是今天杀好呢?还是再养两天下刀?”
  而且前几日那根本不是拌嘴好嘛!是差点要打起来了!
  马庆茹气冲冲找到她,质问她,“上官千杀害死了我大哥,我们家如今要替我大哥报仇,你从中作梗安得什么心!”
  ……槽多无口!孟七七没话跟她说,然后马庆忠就来帮妹妹一起讨伐她了啊!
  孟七七最近都是躲着他们走了,这怡华宫越来越呆不下去了,必须要想个办法走人了!
  四月初七,暖暖的早上。
  梅香传报说上官将军来了的时候,孟七七正趴在软榻上、披头散发抱着最新的一本《志怪故事集》如饥似渴地啃着。唔,这只狐妖好美好艳好个性,勾搭书生的手段也很新颖吧——似乎可以学起来?
  孟七七最近一堆烦心事儿,首当其冲的就是上文说过的“胡淑妃想要给她和马庆忠订婚”的事儿;孟七七现在都是躲着马庆忠和胡淑妃的,但是住在怡华宫想躲这俩人还真不容易。所以她这些日子,多半时间都是把自己闷在屋里。
  前几天一直在看账本,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没理出个清楚的头绪来。孟七七感到再继续这样下,整个人都变得灰蒙蒙的,只怕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所以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昨晚才让变态表哥送了几本好玩的书来看。
  “郡主,上官将军来了。”
  “什么?”孟七七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她在怡华宫住了五年多,除了马庆嵋死的时候,上官千杀应胡淑妃的传召踏上过一次怡华宫的地界——此外,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都是她锲而不舍、坚持奋斗着跑到校场去缠他,抓住每次送行、迎接的机会到战神大人面前去刷存在的!
  今天什么情况?战神大人竟然大驾光临了!
  孟七七光脚跳下软榻,“快快快,打水给我洗漱!”虽然早上起来已经洗漱过了,但是她刚刚看小说的时候吃了好多零零碎碎的小点心,说不定嘴边还有点心沫呢。她窜到内室,也不等梅香动手,自己着急忙慌地开了收衣服的箱子,在里面一通乱翻。
  “这件怎么样?”“这件呢?”她拎起一件又一件精美的衣裳,要梅香帮忙拿个主意。
  “奴婢瞧着,玫红的这件好,衬郡主的气色。”
  “玫红的?”孟七七转过头去,自己打量了几眼,“不行不行,太艳丽了!”
  “那……藕荷色的这件,素净些?”
  “唔……不行不行,太寡淡了!”孟七七断然否决。
  梅香:……奴婢真的不知道了啊!
  这一番鸡飞狗跳,好容易孟七七算是着装完毕,她对镜摸了摸小脸,心里念叨着,会不会让战神大人等太久了?正要跑出去把战神大人迎进来,忽然一眼看到炕桌上堆着的《狐狸精冤魂路》《志怪故事集》《独怜小倩》,顿时刹住了往外跑的脚步。
  “快快快,赶紧都收起来!”孟七七指挥着宫女,自己亲自跑到墙边,把贴在上面的一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人物画收了起来。那虽然是她的亲笔画,虽然是想着战神大人的样子画的,但是连战神大人万分之一的帅气都没有展现出来也就算了,连人物比例都不对啊!平时孟七七挂在自己房里自娱自乐也就算了,真的被战神大人本人看到——太、破、廉、耻、了!
  就在她昏头昏脑,为了整理卧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梅香怯生生来了一句,“奴婢已经请战神大人到小书房等候了。”
  孟七七要被自己蠢哭了!正常来了访客都是请到小书房去的呀!为毛线她一听是战神大人来了就想把人往卧房领呢?
  孟七七一溜小跑到了小书房门外,站定深呼吸三次,这才攀着门框,小心翼翼探脑袋往里看。
  只见战神大人正负手立在书桌前,打量着那上面堆得满而杂乱的各种账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上官千杀认真想事情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就会有些冷漠。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望向孟七七,面色柔软了些,“刚起床吗?”
  卧槽!战神大人你这么日常风的问话会给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啊!
  孟七七晕乎乎的飘进来,脚下好似踩着一朵云彩,“嗯哪。”就让战神大人当她起得晚吧,不然她要怎么说为了来见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儿。
  “对不住,是我来的太早了。”上官千杀道,“下次我晚些来。”
  “没、没关系……”孟七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怡华宫见她,有点小紧张得咬着下唇:“战神大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哒!”
  上官千杀听她这样讲,脸上慢慢露出个笑容来,眼睛里亮闪闪的,好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了。
  孟七七胆气顿时壮了起来,找回了平时跟战神大人的相处模式,蹭过去揪着他的衣袖,仰脸望着他笑得谄媚兮兮,“战神大人最好是一月里有三十天都来我这里,一来呢,就呆十二个时辰!”
  上官千杀笑望着她,见她虽然神色快活,然而眼底却有淡淡的青涩痕迹,不禁皱了下眉头。
  孟七七一直不错眼珠得盯着他,见他皱眉,不由问道,“怎么啦?你不愿意吗?”她小声道:“我是开玩笑的啦。”怕他不喜,就抱着他的手臂一直摇。
  上官千杀道:“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他把负在背后的那只手伸到孟七七面前。
  他手上却有一扇两个成人手掌那么大的白色贝壳。
  “喏,给你拿去玩吧。”上官千杀说着,把贝壳放在孟七七手中。
  孟七七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贝壳,这是海边才有的大贝壳,贝壳内侧的表面好像有一层蜡质的透明覆盖物,摸上去像是上等的玉石,柔腻光滑。更难的是,这么大的一扇贝壳,竟然完好无损——不只是没有破损,连外表面上的纹路都一丝丝一条条清晰明白,连一个小点的断开都没有。
  找寻这样一扇大贝壳,比找寻一只比这还要大还要完好的玉石可难多了。
  玉石,世人皆追捧收藏,只要有钱,只要找到卖家,多半就能买下合意的来。但是贝壳却不一样,海边河边随处可以捡到的东西,如今已经没人拿来买卖流通,要寻这样一扇贝壳,那必然要自己下功夫,或请人、或亲自,去找寻才成。
  孟七七摸着这扇巨大的贝壳,爱不释手,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呢?
  “嗷嗷嗷,好漂亮!摸起来好舒服!我第一次见这么、这么、这么大的贝壳诶!是送给我了吗?咦,为什么战神大人会想起送我贝壳呀?这是从哪里来的贝壳呢?”
  上官千杀见她一脸兴奋喜悦,心底悄悄舒了口气。其实这贝壳,是他在柳州时捡的。倭寇在海上与上官军对峙的那几天,他常常沿着海岸巡视。海浪把一只只贝壳推到岸上来,他记得这东西七七挺喜欢的,一路走一路随意俯身捡,不知不觉就捡了许多。这一只,是那许多贝壳里最漂亮的。内里通体乳白,表面纹路泛着活泼的亮黄色,很漂亮。
  他知道,七七喜欢漂亮的东西。
  千里迢迢带回京都来,却并没有在一见到她的时候就送出去。
  只因为他实在是,从来没有特意给个小姑娘送过礼物。礼物带回来了,怎么送出去却成了难题。那些贝壳就收在他的将军府里,一日一日沉寂下去。直到昨晚南宫玉韬告诉他,“我那小表妹最近看账本看得很抑郁,要我找几本‘少儿不宜’的故事书给她看——我可先跟你这打过报告了,这可是师兄你的‘亲妹子’自己要求的,回头不要找我算账啊。”,他这才起了念头,要今早进宫来看看她。
  顺便,就把这只贝壳带上了。
  只是上述种种,却也不必对她提及了。
  见孟七七一连串问了这许多问题,上官千杀只淡淡道:“在柳州海边捡到的,还算有趣。”
  “哇,原来是打仗的时候捡到的!”孟七七谄媚笑,“一定是海神看战神大人英武不凡,特意献上的礼品!”
  上官千杀被她逗笑了。什么事情她都能讲得这样有趣。
  “你看,这像不像一只猫脸?”孟七七第一次收到战神大人送的礼物,心情简直好到爆表,拖着战神大人的手臂,跑到书桌前。她扫了一眼桌上乱七八糟的账本,小心翼翼地瞅了战神大人一眼,她知道战神大人最讨厌不整洁的东西了。
  好在上官千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道:“哪里像猫脸?”
  孟七七把贝壳摆在书桌上仅剩的空着的一角,“喏,你看,”她取了一只细毛笔,蘸饱了墨汁,在贝壳内侧画了起来,左侧画上三道杠,右侧画上三道杠,“这是胡须,”中间再来一个圈,是圆圆的鼻头,上面两只大圈,是水汪汪的眼睛,“是不是出来啦?一只猫!”
  上官千杀安静看着,见她兴高采烈地问,便笑道:“果然是一只猫。”
  哇咔咔,画功被战神大人肯定了!好开心!
  说起猫,孟七七忽然又想起来,“对啦,我房间里还挂着一只贝壳,上面也是画了一只猫!当初变态表哥从房州回京的时候,被我成功把那只贝壳坑到手了!”她搁下墨笔,“我去拿来给你瞧瞧——你说是我画的猫好看,还是他画的猫难看?”
  咦,上面那句问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见过的。”上官千杀道,“山淼赠你的那只贝壳,我见过的。”
  “咦,战神大人你见过?你以前在变态表哥那里见过吗?”
  上官千杀没有回答。
  孟七七当他默认了。她却也是忘了当初是她拿着那只贝壳去给战神大人看的。
  大约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她每月出宫两次跑到校场堵战神,用酒肉贿赂广大上官军的时期。一开始为了跟战神大人培养共同话题,孟七七可谓绞尽脑汁。从变态表哥那里拐来的那只贝壳也成为了她与战神大人聊天的桥梁。她还特意从宫里带出去给上官千杀看过,经过芙蓉路一五集的地方,还给卖面具的老板娘展示过——毕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孟七七都渐渐淡忘了。
  此刻见孟七七误以为他是从山淼那里见过的,上官千杀也没有说什么,心里知道她是忘记了。他默默想,她现如今已经将小时候的事情多半忘记,等到及笄之时,也就会将这会儿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只怕某年翻出这只贝壳来,还要奇怪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件东西。他想到这里,蓦地里胸中一股酸涩,竟是平生从未尝过的滋味。
  孟七七哪里知道战神大人心里的想法,正欢欢喜喜端详着收到的第一份来自战神大人的礼物。
  上官千杀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问道:“喜欢猫?”
  孟七七摇摇头,“没有啦,我只会画猫。”
  上官千杀翘了翘嘴角。
  “其实我不太喜欢猫,我比较喜欢狗。我有时候会怕猫……”孟七七想了想,努力向战神大人表达自己的感受,“就是猫的眼睛,是冷的。有点像,有点像——有点像变态表哥!”艾玛,她要给自己点赞,这个比喻简直太到位了,“看上去好像对谁都挺好的,但其实是那种骨子里有点冷的人。说不上来,就是不太好真正亲近。”她跟变态表哥呆一块的时间加起来也不短了,但仍然看不清他这个人,永远都像隔着一层雾。
  “我比较喜欢小狗。狗的眼睛里是暖的,还热忱,感觉可以做朋友一样。”孟七七回忆着上一世福利院的一只大兔朝田园犬。
  “唔,你喜欢狗。”
  “是呀,可惜……”孟七七叹了口气,不知道胡淑妃是不是因为近来上了年纪,越发喜欢安静了,怡华宫里别说猫狗,连只鸟雀都不能养。住在怡华宫里,她能拥有一艘远在海边的战舰,却不能随着自己心意养一只宠物。所以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寄人篱下的滋味,即使裹上富丽堂皇的外衣,也变不了里面发涩的本质。
  上官千杀若有所思看着她。
  孟七七摇摇脑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抱着战神大人的胳膊,叽叽喳喳说着最近的事情。
  “哑公终于肯教我一点轻功了呢!他觉得我学不了武功!哼!”孟七七想了想,问道:“可是战神大人你武功那么厉害,我一点都不会,会被你嫌弃的吧?嗯……我也要学武功!战神大人,你教我好不好?要怎么学武功?”
  上官千杀迟疑了一下,“首先,你要能吃苦。”
  孟七七本就是随口一说,闻言当即反悔,抱着他胳膊谄媚道:“那我还是继续被你嫌弃吧。”
  上官千杀失笑,他何尝说过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她恋恋不舍得将战神大人送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匆匆跑回房中将此前在觉悟寺求的平安符取来——那是她爹娘回京前一日,她特意去觉悟寺为家人祈求的,连带着给战神大人也求了一份。她站到他面前,想要为他系上,伸长手臂跳了两次却还是……失败!
  孟七七感到好丢脸,为了化解尴尬,拿手捂着眼睛呜呜假哭,“呜呜呜,战神大人你不要看我现在还不高……我以后会努力长高一点的……”
  上官千杀却是在她拿出平安符来的时候,心中就动了一下,一时有些呆了,竟没留意别的;此刻见她这番模样,可爱又逗趣,不禁俯□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不用着急长高。”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甜~

☆、第42章 姻缘,求爱上上签在手

    因看到怡华宫的杏花开了,一团团一叠叠,云蒸霞蔚,颇为好看。胡淑妃看着起了兴致,想起明山山脚遍植的红杏来,因叫人安排,要去觉悟寺。

    十九公主笑道:“觉悟寺有什么好去的,不过是个寺院。我在那儿住了三年,可也没觉得有趣。母妃还是不要去浪费时间了,与其去觉悟寺,不如到郊外皇庄上去住几天。”

    胡淑妃道:“这觉悟寺的奥妙之处,难道你还不懂,倒要本宫来告诉你?”

    十九公主心下起疑,脸上笑着,却是不再说话。

    于是胡淑妃便唤了静王妃,带上几个女孩儿,挑了个阳光晴好的日子,一路浩浩荡荡往觉悟寺而去。

    孟七七与善善坐在一辆马车里。善善如今年十一,说话是轻言慢语,行动似弱柳扶风,更兼她生得瘦小,看起来像个纸片人似得;也许是脸蛋太小,一双眼睛显得有些突兀的大,眼神中总透着点怯生生的意味,好像身边时刻有人会欺负她一样。

    胡淑妃这两年跟静王妃关系好到孟不离焦。孟七七觉得她俩要是放到大兔朝的中学里,那就是下课一起去厕所一起去小卖部的姐妹淘。不过在南朝,这俩妇人联手——主要是胡淑妃出手,那可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这种情况在孟狄获被召回京封为太子之后越发明显。只四月里,胡淑妃就传召了静王妃不下七次;静王妃简直都快住在怡华宫了。孟七七想着,大约胡淑妃是既要拉拢她爹,又要防着她爹上位之后抛开她;又或者是“不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当然也不能排除人家胡淑妃就是称霸后宫数十载,人到中晚年突然想要个闺蜜了,偏偏就跟静王妃脾气相投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是一想到是胡淑妃——孟七七总觉得这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了。

    总之呢,静王妃时常带着善善入宫。善善入宫,只要一遇上马庆茹,那必然是要被羞辱一番。这俩人从五年前一盏花灯结下的仇怨到如今还没解开。孟七七是仗着心理年龄是大孩子的优势能带着马庆忠和马庆茹玩,所以后来渐渐好些了。善善却是比较内敛羞涩的那种女孩,放不开,遇上了就只能被欺负。所以她常常入宫之后,就躲着那俩小魔王,寻到孟七七房中去,俩人消磨时光。

    孟七七趴在马车上,转转自己僵硬的脖子,她现在把战神大人送的贝壳挂在了小书房里;每天看账本累了的时候,抬头看一眼,顿时就动力满格可以再战了!昨晚她精神比较好,一直看到了子时,回过神来的时候脖子都不太能动了。今天早上让梅香给她捏了一早上,到这会儿还是发酸发胀。

    “还难受的厉害吗?”善善柔声问她,“我去唤梅香上来?”

    孟七七豪迈地摆摆手,“没事儿,我躺躺就好了。”

    善善抿嘴儿一笑,便安静坐回马车角落,有些担忧道:“等会儿进了觉悟寺,一想到要见着怀妉县主——我可真是犯怵。”

    孟七七笑道:“别怕别怕,我陪你一块犯怵!她现在也可生我的气啦!”

    善善皱眉道:“你为上官军筹粮,可不是为了私怨,乃是为了咱们南朝。怀妉县主为这个生你的气,可没道理。”

    孟七七竖起大拇指,“善善你果然是深明大义!深明大义!”也多亏她脸皮厚,才没在脸上显出红色来。她虽然不是为了“私怨”,可的确是为了“私情”,至于说南朝什么的——她爷爷都不着急,她着什么急。

    到了觉悟寺,一众女人下车入内。

    静王妃便道:“这觉悟寺的姻缘签是最灵验的,不如给这些女孩们都求上一只签。”

    胡淑妃笑道:“本宫正有此意。”

    孟七七见马庆茹和善善也都上去了,她也兴冲冲凑过去想凑热闹,结果被一旁解签的小和尚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求签有定数,施主年纪太小,求了也不准的,反倒坏了运数——待过上两年再来吧。”小和尚恭恭敬敬,但就是不让她抽签,说了一堆车轱辘话,直白点的大意是“我们觉悟寺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名号,求姻缘签最灵;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来闹着玩,坏了我们的准确率啊。”

    孟七七悲愤了!她虽然比善善和马庆茹小了两岁,但是她在情爱上绝对比那两只懂!得!多!好!嘛!凭什么还只知道逗猫遛狗跟她生气的马庆茹可以求姻缘签,她孟七七却不可以?她都跟战神大人约好婚期了好嘛!(2333,泥垢)。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一定要求签,让人家小和尚难做,只好等在一边,看善善她们求的签。

    善善求的乃是一支上上签,签文曰:梅开二度,辰宫,冬来岭上一支梅,叶落枝枯总不催,但得阳春消息至,依然还我作花魁。

    僧人为她解签,善善侧着脸仔细听完,问道:“敢问大师,何时阳春消息将至呢?”

    僧人合十道:“该至之时自然就至了。”

    孟七七探头看了,暗暗咋舌,没想到善善看着怯生生的,求出来的签这么霸气!

    马庆茹察觉她的视线,哼了一声,收起签来,道:“才不要给黑白不分的人看!”

    孟七七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不跟她争论,走开两步去看十九公主的。

    十九公主求到的却是下下签,签文曰:已脱尘世羁,何须事嘲弄,伎俩总称能,亦是一场梦。杏花林中痴意轻,白云堆去情难重。

    僧人敛目垂眸,为她解曰:“解脱凡尘百事休,情缘本来天注有,莫强求中寻强求。”

    十九公主听了,眉宇间颇有郁色,口中却是嗤笑一声,冷声道:“我偏要强求,又如何?”

    那僧人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闭口不语了。

    孟七七在一旁围观了,不禁心下唏嘘。十九公主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南朝女儿家嫁人,岁数从十二三到十□□都有。像一般百姓家,多半早嫁;越是富贵些的人家,女儿出嫁时的年龄就越晚些,像她大姐今年嫁人十八岁,算是比较晚但也不出格的。到了二十岁,还未嫁,做父母的便难免要悬心了。江湖上的女儿家,嫁人的年纪放得还要宽些,不过那些与十九公主也没什么干系了。

    去年一整年,是胡淑妃给十九公主找婆家找得最迫切的一段时日。结果不管什么样的公子王孙拎到眼前来,十九公主就是不点头。她也不是故意跟胡淑妃作对,就是偏偏都不喜欢。为这,胡淑妃也训过她,也管制过她,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就这么磨了整整一年,眼看着十九公主已经步入了南朝大龄女子的行列,胡淑妃反倒对女儿的婚事看淡了些。可能也是不得不看开了。

    孟七七正在这悲悯别人呢,没想到她自己也被惦记上了。

    “怀妉县主,不如你替你哥哥也求一支?”静王妃温温柔柔地出声提议,视线从马庆茹身上掠过,落在孟七七面上。

    卧槽!孟七七扭脸!一天不提这回事儿会死么!

    不等马庆茹回答,孟七七就跑出了大殿。

    静王妃转过身去,对胡淑妃笑道:“这还是小,需要娘娘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胡淑妃道:“不只是她,连阿依(十九公主)都还要我教着呢。”她叹了口气。

    “善善,到这儿来。”静王妃招呼女儿过来,“求到了一支什么签啊,给淑妃娘娘看看。”

    善善攥紧了那支上上签,笑得有些怯生生的,迈着小碎步快速走了过来。

    孟七七跑出大殿,这觉悟寺也没有什么旁的可玩。她知道这明山上有处山洞,只有战神大人和变态表哥知道怎么进去,黑龙马也知道。她摸了摸荷包里表面光滑的竹哨,有心要掏出来吹上一吹,可是也知道战神大人此刻多半不会在明山,纵然吹响了却也不会有一只通晓人性的高头大马跑出来,接到她战神大人身边去。

    她从荷包里把竹哨捡出来,托在手心瞧了半响,心情好些了,自己嘻嘻笑。

    原来睹物思人,倒也未必是难过的事情。

    到了用午膳的点,梅香出来寻她。

    孟七七苦着一张脸,心里一百万个不情愿。人类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为了什么?不就是了吃肉嘛!不能吃肉,简直生不如死!她最不喜欢觉悟寺的地方就在这里,一旦踏上这寺院的地界,就得遵循清规戒律,不能吃肉,不能犯戒。

    “郡主,娘娘等着您呢。”梅香催促道。

    孟七七塌了肩膀,跟着梅香三步一徘徊得去了。

    席间,果然是一水的素菜。孟七七总感觉不吃肉,胃里就不饱,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心里起了鬼点子,只随便塞了几口,便不动箸了。

    胡淑妃看她一眼,道:“怎么只用了这么一点?”

    孟七七没料到吃饭都会被胡淑妃关注,愣了愣道:“早膳用多了。”

    “心里不痛快,也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胡淑妃淡淡道:“难道把自己饿垮了,烦难的事儿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卧槽!胡淑妃什么时候对她转成这么温情脉脉的画风了!

    孟七七有点风中凌乱,她被刺激得重新拿起筷子,忽然灵光一闪,瞅了一眼胡淑妃,又悄悄溜了一眼十九公主。只见胡淑妃方才好像是对她说话,却是面对着十九公主的;十九公主呢?面前的米饭一粒没动,也早已经放下筷子了。

    -。-她就说嘛,胡淑妃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原来是拿她当鸡,拿十九公主当猴,关心鸡给猴儿看。孟七七突然有种自己是主角身边小炮灰的感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体现*oss对主角的不同寻常。

    不过人家是亲母女,孟七七倒也没什么好不平的。只是……嘤嘤嘤,好想李贤华女士呀!

    总算等胡淑妃和静王妃也用完膳,一众女孩们终于可以解散了。

    胡淑妃与静王妃还要去住持处,听方丈解惑讲经。善善被静王妃招呼着,也一同去听方丈指点迷境了。

    孟七七一向觉得那些经文都是骗人的,从来不感兴趣;听来听去都是车轱辘话,听到最后还少不得要捐点金银之物。她是能躲则躲,更不可能主动凑上去。

    马庆茹跟她闹着别扭,也没来缠着她一起玩。

    孟七七就独自溜到变态表哥的禅房中,从抽屉里熟门熟路得摸出一把弹弓来。不记得是她此前什么时候来留下的了。之前几年,十九公主住在觉悟寺的时候,孟七七逢年过节也要来一趟;一般都是跟变态表哥一起来,后来就把变态表哥禅房钥匙给拐到了;再然后……偶尔来的时候,带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会存在这里。

    她拎着弹弓出了觉悟寺,转到后山林中。

    明山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上面又修了一座佛寺,所以这山林中的小动物生活的实在是很安逸。孟七七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面柏树底下有只灰兔子,又大又肥,还有点傻,见了人也不躲,呆呆蹭着树,还在吃草。

    见孟七七走过来,灰兔子动动耳朵,没把她当回事儿。

    孟七七拉开弹弓,银珠击出,“啪”得一声正中灰兔子脑袋。那兔子仰面跌倒,后腿儿乱蹬,翻身起来想跑,晃了两步晕乎乎歪下去了。

    “哦也!”孟七七两下跑过去,拎起兔子耳朵——哇,好重!

    有的人是如果看到肉食“活着”时候的样子了,那就没办法吃下去了。这种人大概比较仁善。孟七七显然不是这种,她拎着灰兔子,脚步轻快走到柏林后山台阶上,坐了下来。

    不要怀疑,全部都是战神大人手把手教给她的!

    孟七七笑眯了眼睛,把兔子架到火上烤着。战神大人在山洞里养伤的时候,她缠着他,要他把“野外生存技能”给传授了。就连她现在的全套装备:火折子、匕首、还有浸了盐水的桑皮纸——都是战神大人第二次进宫看她的时候送给她的!

    她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来实践,不能辜负了战神大人的美意啊!

    好吧,她承认的确是她问战神大人要了之后,战神大人才会把这些对于小女孩来说太过奇怪的东西带给她……但是,过程不重要啦!

    兔肉已经变成了漂亮的金黄色,让人口水四溢的肉香味飘了出来。

    “阿弥陀佛,兔子啊兔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天祭了我的五脏庙,我给你念上九九八十一声阿弥陀佛——愿你来世投胎做人啊。不要做吃草的兔子了。”孟七七吹吹手指,撕了一片兔肉,正要往口中送,就听到头顶上有个透着点滑稽的老人声音响起来。

    孟七七一仰脑袋,只见柏树顶上坐着个翘着二郎腿的老头,穿袈裟,戴道士帽,不伦不类,很是奇怪。见她抬头看,那老头嘿嘿一笑,从好几米高的数颠上飘落下来。

    “小姑娘,你的兔腿给我,我给你解一支签。”

    这么大一只兔子,反正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孟七七撕下一条沉甸甸的后腿来,才刚递过去,就被老头一把夺过去。

    只见他把烤兔腿举在嘴边,大口大口咬着肉,活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孟七七目瞪口呆瞧着,一眨眼的功夫——一条兔腿就被他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被他舔了两个来回!

    老头吃了一根,意犹未尽,垂涎三尺得盯着孟七七手上那根兔腿。

    孟七七抱着“好想知道这个人的胃有多大”的科学求知精神,把手里那只兔腿也递了过去。

    老头风卷残云般把剩下这一根也啃完,这才抹抹嘴巴,倒出空来说话了,“香!”他吧嗒吧嗒嘴儿,眯眼寻思着,“就是这味儿有点熟,在哪吃过来着?”

    “来来来,”老头回味着美食,对孟七七招招手,从自己腰间掏出个破破烂烂的竹筒来,里面零零散散插着几支红头竹签,“老鬼头从不骗人!你给我吃兔腿,好女娃娃!我给你解一签,保你半生顺遂!”

    孟七七怀疑得瞅着他,“刚刚觉悟寺的和尚说,我太小了不能抽姻缘签。”

    “秃驴放屁。”老头哈哈一笑,“原来小女娃娃你要求姻缘签,来来来,老鬼头最会解姻缘签了。你来抽,咱们算你三年后的情路。”

    孟七七将信将疑,心道:抽便抽了,又不会有什么害处。大不了他说的不准罢了。

    于是她便接过了那只破竹筒,摇晃了两下,跌出来一支细细的竹签。

    捡起来看时,上面写的却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良人来。

※、第43章 战神,心有所属难从命


  那老头接过签来一看,哈哈一笑,爽朗道:“好签好签!”
  孟七七心头一喜,“怎么个好法?”
  “这个嘛,有个文绉绉的词儿,解曰:久怀爱慕,何独欢喜,行德积善,福庇周全。”老头把竹签收到破竹筒里,大大咧咧道:“意思嘛就是你欢喜某个傻小子很久了,再过三年——咱们算的是你三年后的情路嘛——到那会儿,可不仅仅是欢喜了,这感情就深了嘛!只要小女娃娃你啊,行善积德,老天就会保佑你得偿所愿啦!”
  “那、那里面有没有说我欢喜的那个人,他、他是怎么想的?”孟七七觉得好羞耻,她竟然对着个不知道哪里的老头问出这种问题来。
  老头伸了个懒腰,“行吧,小女娃娃,老鬼头今儿心情好。你把你生辰八字报上来,我给你细细算上一卦。”
  孟七七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又道:“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怎么办?”
  老头揪下道士帽来,挠了挠头发,“放心,放心,老鬼头跟他们那些庸才不一样——只你一个人的,就够了。”他观着孟七七面相,又推衍着她的生辰八字,循着命理推算出男子可能的生辰八字来,得出两种卦象来。
  一个乃是六十四卦之雷火豊,有离下、震上,盈虚之象,预示着日后这小女娃娃和她喜欢的那小子会喜结连理,且为众人称羡。
  另一个却是六十四卦之火山旅,有艮下、离上,流浪之象,此恋人可谓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羡慕死多少天下人,但姻缘路上必艰辛劳苦,不得善终。正应了“虽然先笑,后有悲啼”的卦语。
  这两个卦象在六十四卦中本是相隔不远,然而结局却大为不同。
  老头揪着头发,这却是难办了。他盯着自己拿树枝划在地上的生辰八字,抱着脑袋蹲下来一动不动了。
  孟七七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探身瞧他。
  老头陷入自己的卦象之术中,正是满脑子天命人运,忽然看到孟七七探过头来,一看她面相——这一下在他脑袋里真是有石破天惊之势!这女娃娃,是个能消戾气的!
  老头顿时大为激动起来!
  原来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云游四海近十年的南派真人。他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便是上官千杀,二徒弟则是南宫玉韬。瞧出孟七七有消去恋人戾气之命格,南派真人立马填上自己大徒弟的生辰八字来算,这一算,就不得了了!
  他活了六十多岁,算了无数人的姻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般配的命格!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哎呀,哎呀,小女娃娃,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南派真人激动地手都在抖,“你听老鬼头我说,你现如今心里头那个人不够好,别要他了。我有个徒弟,跟你特别配,真的!”
  孟七七一听他说“你现如今心里头那个人不够好”,立时就不乐意了,哼了一声道:“你徒弟才不够好呢!”
  南派真人连连摆摆手,“不不不,我徒弟特别好!你听我说,我那个大徒弟啊……”
  “反正没有战神大人好!”
  战神大人这个称呼,只有孟七七特别亲近的人,比如说她大姐,她变态表哥,还有战神大人本人知道她指的是谁,外人自然无从得知。
  是以南派真人也不知道孟七七口中的“战神大人”就是他现在极力想要推荐给她的大徒弟。
  “战神大人?什么黄口小儿也敢这样自称!我那大徒弟才真是武艺不凡,侠肝义胆……”
  “什么黄口小儿?你还人身攻击了是不是?”
  “……你若是跟我那大徒弟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我那大徒弟样样都好,就是身上有一段戾气难消,我这云游四海近十年,只寻到小女娃娃你一个合适的。唔,年纪小是小了点,不过没什么大的妨碍……”
  孟七七被他气乐了,这老头自说自话真有一套。她拿树叶把剥兔子皮的匕首擦干净收起来,“行啦,剩下的兔子肉都给你吃了吧。你不用再说这些啦……”不就是想要哄她破财消灾什么的嘛,她不计较了,就当日行一善,“我走啦,你慢慢吃。”
  “哎哎!”南派真人急了,拉住孟七七衣袖,语速非常快,“小姑娘,不只是为了我那大徒弟好,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命格乃是无根的浮萍,看似有家实则无家,看似有来处其实无来处,看似有去处其实无去处。看似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实则是个空落落、荡悠悠、孤零零的命。能为你把根扎下的人了,除了我这大徒儿,普天下,你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孟七七此前当他是江湖术士骗口饭吃,虽然不喜却还能心平气和,此刻忽然停了他这一长串话,竟是听住了。“看似有家实则无家”,她上一世自不必提了;这一世虽然有家,却多年来一直寄居在怡华宫。什么来处去处的话,她本就是异世一缕幽魂,不正是无根的浮萍?
  这老头,竟真有些本事。
  南派真人见她停下了,松了口气,“你愿意啦?”
  孟七七挣开他的手往觉悟寺跑去,他有真本事就更可恨了。这老头说他的大徒弟才是她唯一的良配,可是她却只喜欢战神大人。她跑出十几步,想,她倒宁愿这老头只是个骗子。
  “小姑娘,小姑娘……我回头跟我大徒弟说一声……”
  还在叫她,真是讨厌!
  孟七七转过身去,拉开弹弓,“啪”得一声,一粒银丸直飞出去,正中老头屁股。
  南派真人揉揉屁股,也不生气,收了剩下的兔肉,挠头想着该怎么跟大徒弟说这事儿。
  当晚,孟七七在怡华宫小花园里跟着哑公学轻功。
  “我现在可以跃过那堵墙了呢!”孟七七指着怡华宫大约两米高的内墙给哑公看,“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呀?”
  哑公倨傲得扬着下巴摇摇头。
  孟七七咯咯一笑,“你是说我还差得远吗?”
  “喂!”孟七七瞪起眼睛。
  哑公一副“你怎么了?”的表情看着她。
  孟七七轻声道:“好啦,我知道你就是这脾气,从来都不会夸我的。”
  哑公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的面上有淡淡的愁容,他指了指自己心口。
  孟七七望着他的动作,低声道:“是啦,你又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了。”她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今日在觉悟寺后山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头。我请他吃烤兔肉,他却说战神大人不好。还说要我跟他大徒弟在一起——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好笑?他从前又不认识我。”她看了一眼哑公,补充道:“那个老头穿着袈裟,却戴着道士帽子,一定是个骗子,对不对?”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问哑公,还是问自己。
  哑公脸上却闪过一丝了然。
  孟七七奇怪道:“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哑公飞快摇头。他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指来。
  孟七七瞅了瞅,“什么?一?竖?食指?”
  ……是一个人啦,真是个笨丫头。
  哑公无奈地摇摇脑袋,示意她起身继续练习。
  一阵夜风吹过,哑公警惕地盯着小花园南边。
  孟七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在哑公面前挥挥手,“回魂啦。”
  哑公嫌弃地瞅她一眼,教了她这么久。她刚刚都没察觉到有人过去了。哑公心道,若不是看到这小女娃还有几分暖心之处,他是万万不肯再教下去了。
  那个一掠而过的身影,却是停在了十九公主的寝室外。
  十九公主寝室里的灯烛都已经灭掉了。
  然而她的人却还醒着。
  “你又来了。”她说。
  五年前,她以为他被她母妃杀死,万念俱灰,搬入觉悟寺,连续三天三夜不能合眼。第三天夜里,她趴在禅室冷硬的床板上,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喘不上气,真是活着比死了还要受罪。
  她推开禅房的门,走了出去。
  觉悟寺后山有一汪湖,那个夏夜的星光落在湖水里,真是温柔极了。
  她如受蛊惑般走了进去,好像沉入水中可以寻得皈依之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又躺在禅房冷硬的床板上了,湿衣服已经换下,若不是发梢还没有干透,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从那时候起,她坚信那个救了她的人,就是原本已经死去了的那个人。
  “你又来了,马庆攀。”十九公主平躺在床上,静静望着窗户上的倒影,目光温柔缱绻。
  “我今日去觉悟寺求了姻缘签,是下下签。僧人劝我,他说世上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可是我偏偏就要强求。”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十九公主低声笑了起来,“我等你每天来看我。”
  她喟叹一声,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直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那窗外的人才轻手轻脚离开了。
  夜晚祥和的怡华宫,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唯有一轮明月高悬,普照人间多少痴情人。
  孟七七昨日被怪老头搅得心神不宁,睡了一觉醒来,又神清气爽、元气恢复了!
  自从她爹回京做了太子之后,孟七七出宫就不再仅限于初一、十五了,几乎是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今天想去跟战神大人谈!谈!心!
  孟七七爬上将台的时候,上官千杀正与高志远巡营归来。
  “战神大人!”孟七七站在高高的将台上冲下面挥手,眼看着战神大人骑马过来了,她施展开自己才学会的三脚猫功夫,从正面跳了下去。
  高志远大惊失色,“小郡主小心!”三四米的将台这么跌下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怕就得送到医馆里去。
  上官千杀却是此前就被她这样“吓”过两次了,一见她往将台前面跑,便催马上前,长臂一伸,刚好便将从天而落的孟七七接在怀中。
  孟七七大为高兴,搂着战神大人的手臂咯咯直笑。
  高志远擦着冷汗,“小郡主,您老这么玩可太危险了。万一我家将军大人接不住您怎么办?”摔在地上算谁的呀?摔坏了回头谁给他们带牛肉美酒来呀?
  孟七七坐在马背上,窝在战神大人怀里,一扬下巴,神气道:“战神大人才不会接不住我呢!”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战神大人的胸,小声道:“我说的对不对?”
  她歪着脑袋瞅着战神大人,很乖巧的样子,“我都是看你靠近了,才跳的。”竟是一点都不在意把自己的小心思大白于天下。
  上官千杀忍不住笑,“嗯,你说的很对。”
  “就是嘛!”孟七七冲着高志远得意的哼了一声。
  “去李府还是去太子宫?”上官千杀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去。
  两人共骑一马,缓缓走过热闹的芙蓉街。
  孟七七犹豫了一下,没回答去哪,却把那天在觉悟寺的事情说了。当然她没提自己烤的兔肉被骗了事情——毕竟从战神大人那里学到的手艺,做出来的成果却被一个江湖术士给骗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告诉他呀!她只说求了一只姻缘签,解签的人说“你和那个战神大人不适合。我有一个徒弟特别好……”。
  上官千杀安静听着。
  “他说你不好,我便说他徒弟不好。”孟七七浅浅一笑,她实在是很少流露出这样透着娴静的笑意来,“旁人再好,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只喜欢战神大人你呀。”
  上官千杀垂眸,半响,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呢?”孟七七回过头去,仰脸望着他,“若是有人来找你,说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儿,要许给你——那你要怎么说?”她虽是提着问题,却是已经将想要听的答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上官千杀在她脸上一望,低声道:“我便道,旁人再好,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什么叫心!花!怒!放!
  孟七七笑得嘴角简直扯不下来,她有些害羞得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镇定些了又来开玩笑,“这句话可太长了些,不符合战神大人你一贯的作风。不如你用这八个字:心有所属,恕难从命。你说好不好?”
  上官千杀情愿哄她开心,便道:“好。”
  孟七七开心坏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那天被解签的骗子老头弄糟了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什么无根的浮萍,她有战神大人的呀。
  上官千杀其实一早便觉出她不似往日欢快,这才一一答应,默默哄她开心。见她果然开心了,他不禁也翘了翘唇角,转瞬却又想:七七又哪里懂得什么叫心有所属。
  过得几日,上官千杀竟从消失了八年的师父那里收到了一封来信。
  信中言称,他寻访天下近十年,终于为上官千杀寻得一位良配,可消其戾气,携手白头。
  上官千杀想起前几日孟七七的话,不觉莞尔一笑,再料不到小姑娘竟还有神机妙算的本事。他的回复也简短,果然便是那八个字:
  心有所属,恕难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挂霸王:
  瑞拉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20:50:16
  兮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22:40:17
  扶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00:24:07
  阿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17:27:08
  读者“奋进的大学”,灌溉营养液 +1 07:37:13

※、第44章 淑妃,选女婿这件小事


  五月的时候,胡淑妃又与静王妃带着众女孩去了一趟觉悟寺。
  孟七七实在是不懂这觉悟寺有什么好来的,签也求过啦,该庇佑的佛祖自然会庇佑,不该庇佑的难道求上一求,佛祖就会改了主意吗?但是胡淑妃要带她来,她也只好乖乖跟来。
  好在胡淑妃倒没要求她一定要听那大和尚念经,孟七七见无人管她,便自己转到觉悟寺后山,摘花拈叶,自娱自乐。
  到了晌午,估计要用午膳了,虽然是淡的没滋没味的斋菜,孟七七还是得回去跟胡淑妃等人一起用呀。就算她吃不了几口,等下还多半要烤兔子肉果腹,还是得去胡淑妃跟前应个卯。
  她走到觉悟寺后墙根,忽然兴起,望着那红瓦白墙,想要试一试自己的轻功学得如何了。当即便照着哑公所传授的心法运气呼吸,脚下一蹬,身子轻飘飘往上一窜,竟然当真落在了那墙头上。
  孟七七不禁大为惊喜,一时间想到两个人要分享这喜悦。一个呢,便是从来对她严厉多于鼓励的哑公,她可还从来没见哑公对她表示过肯定呢。她总觉得在哑公眼中,自己多半是个资质一般般又不爱吃苦最喜欢偷懒耍滑的小弟子,这回儿告诉哑公自己的进步,说不定能令他心里好受些,不要有“想我高手一世,没料到最后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哎呀呀真是晚节不保”的哀叹。
  另一个呢,自然就是战神大人啦!她似乎可以跟战神大人挑战一下——从更高的地方跳下来,正好落在他怀抱中——这样“温馨有爱”的互动。
  她心里想得热热闹闹,踮着脚顺着墙头轻快走着,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不自知的甜蜜。
  “给本宫搜!”胡淑妃的声音突然从墙内侧传来。
  孟七七愣了一愣,本能的压低身子,悄悄寻声过去,趴在墙头向里望去。
  只见一处像是寺里和尚住处的小院落里,胡淑妃站在门边的葡萄架旁。她身边跟着两个心腹大宫女——那两个大宫女正将一个年轻和尚捆起来。
  那年轻和尚身着青色僧袍,手握一串黑色念珠,垂头跪着,闭着眼睛嘴唇快速嗫嚅着,仿佛在念着什么经文。那两个大宫女来捆他,他既不挣扎也不惊慌,只是低头念经。
  孟七七小心翼翼猫着腰,靠一支横过来的树枝挡着,继续看下去。
  只见宁嬷嬷兜着一只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包袱在地上摊开,对胡淑妃道:“娘娘,东西都在这里了。”
  却见灰色的包袱皮上,摆了不过三四样东西,一支上好的狼毫、一块砚台、还有一刀裁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再有,就是一方枕头。
  那只枕头很不一般。
  孟七七眯了眯眼睛,好像她也有这么一只枕头来着?
  五月明媚的阳光下,那只枕头闪着碧绿色的光泽,像是宝石又似珠玉,这断然不该是出现在一个青年僧人屋子里的东西。
  胡淑妃走上前去,将那只枕头抄在手中,凝目看了许久,冷声问身边宫女道:“可告诉她了?”
  那大宫女恭敬道:“回娘娘话,已经……”
  她的话还没说完,虚掩的院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十九公主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她显然经过了一番剧烈的奔跑,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鬓间的步摇都已经歪斜。她的目光极快的在院中扫视了一遍,落在那跪着的青袍僧人身上,好似安定下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走到胡淑妃身边,朗声问道:“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胡淑妃盯着她,将手中的瑟瑟枕慢慢拍到她怀中,冷声道:“你来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
  十九公主接过枕头,随意打量了两眼,若有所思得瞧了瞧那青袍僧人,淡淡道:“我前两回来觉悟寺,歇息之时取出来用的,想来是身边嬷嬷忘了收回来。便被这位小师父捡去了。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胡淑妃眯眼听着,见她这样讲,便暂且揭过枕头之事不提,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叠信笺来,递到十九公主脸面前去,“那你再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十九公主原本潮红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些,她咬了咬牙,似乎也有几分气性上来了,“我与人通信,倒要母妃辛苦了。你既然拿到了信件,自然是已经看过了。我与明远乃是君子之交,里面可是清清白白,一句非礼之言都没有——倒是白费了您一番心血。”
  胡淑妃淡淡道:“你若能令人放心些,我又何苦如此,白惹得你烦我。”
  十九公主扭过脸去,恨恨道:“我不过与他清谈几番,难道母妃也要拿这治我的罪?”
  “这倒不至于。”胡淑妃轻轻道:“我哪里敢治十九公主你的罪呢?”话里藏着的,也不知是讥诮还是心酸。
  十九公主放心了些,道:“那便令你的人撤了吧。”
  胡淑妃将手中那叠信件丢在包袱皮上,道:“这却不行。这位明远小师父偷盗公主贴身之物,既犯了清规戒律,也犯了南朝国法。”她看着跪在一旁闭目念经的明远,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廷杖八十。”
  十九公主大惊失色,“廷杖八十?你不如令人杀了他!”
  “那便如你所愿。”
  “母妃!”十九公主吼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胡淑妃静了一静,缓缓道:“我要你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忘了那些本不该记住的人,像你大姐孟姣晏一样,在最好的年华找个恩爱般配的夫君,欢欢喜喜嫁了,和和美·美。”
  一直闭目念经的明远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口中的经文有一瞬间卡住了。
  十九公主愣了一愣,冷笑讽刺道:“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我去勾引上官千杀的吗?”
  孟七七原本在脑补十九公主和这个叫明远的年轻和尚之间的狗血情缘,心不在焉听着神游物外之时,忽然听到战神大人的名字被提起了,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胡淑妃长长叹了口气,“本宫年纪是你两倍还多,这一路走来多少凶险都趟过去了。你以为本宫最初想要你嫁给上官将军,只是为了他手中的上官军吗?”她大约是想到在女儿心中,自己竟是这样的人,有些伤感酸涩,顿了顿,平静些了才又道:“我若要拿你的婚事做交易,近在眼前的你那南宫表哥,岂不比上官将军更能与我助力些?”
  十九公主道:“胡、马、南宫三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并肩进退。让我嫁给南宫表哥,岂不是浪费?”她竟是毫不掩饰自己如今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母妃。
  胡淑妃怒极反笑,自知女儿现在看她便如在看怪物一般,她说什么做什么——落在女儿眼中,都是别有目的、不安好心。她入宫几十年,这淑妃也做了十几年,身为胡家女,又协理着近三分之一的朝政,眼界胸襟便是寻常男子都及不上她。早在二圣之乱过后,胡淑妃便感到皇族与三大财阀之间,迟早会有一番厮杀;南朝内有分权之乱,外有伺机强敌,若某一日矛盾无法再调和下去,祸事起时,谁能保她这唯一的女儿平安?
  每番思及,胡淑妃便中夜推枕而起,真是殚精竭虑,将所知道的青年才俊一个个细细想来。他必是要心正气清,不为攀附荣华富贵而来,只有如此,来日天翻地覆,才不会以阿依跌落了的身份为耻;他必是要多智勇武,才能在乱世保得一家平安;最为重要的是,他必是要一诺千金,不是反复无常之辈,便是来日阿依任性妄为,他都能因此前一诺守其一生。要有如此之人,胡淑妃才能放心将女儿托付。
  她想了整整三年,普天下,竟只有一个上官千杀。
  这才是她当初要阿依想方设法接近上官千杀最根本的原因。若是两人喜结连理,来日上官千杀竟也爱屋及乌,愿意庇护胡家一族,那自然是再好没有。
  只是胡淑妃千算万算,却偏偏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阿依自然是千好万好,只当若是阿依肯垂青,世间更无男儿能逃得过。却是忘了,情之一字,向来便是捉摸不定。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想要和谁在一起,便真的能与谁在一起,世间又怎么会有这许多痴男怨女?
  只是这些话,从前怕吓着女儿,没有讲给她听;如今再要讲来,只怕她已是不信了。
  胡淑妃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淡淡道:“这八十廷杖便暂且寄存下来,你过三日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说话。”
  十九公主把头歪向一边,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整个人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七七围观了这一场大戏,心思早从十九公主和那和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到胡淑妃后来那段明显没说完的话上去了。让十九公主接近战神大人,不只是为了拉拢上官军,那又是为了什么?孟七七拧起眉头,她也是很自然而然得把胡淑妃从坏处想,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她揉揉脸蛋,嘻嘻一笑,说不定是胡淑妃眼光跟她一样好,这才慧眼识人,要给十九公主选一位良婿。她回到怡华宫,哼着小曲儿把瑟瑟枕翻出来的时候,还暗爽得想着,可惜呀可惜,战神大人已经被她抢购了哟!
  大宫女梅香见她翻出瑟瑟枕来,笑道:“郡主,这五月里暑气还没上来,用这只枕头怕是凉了些。”
  孟七七微微一笑,心道:你哪里知道,我这可是要给战神大人送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挂园丁:
  读者“单小小小黑”,灌溉营养液 +1 01:25:30
  读者“深海妖精”,灌溉营养液 +1 18:40:27
  爱上猫的兔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19:05:32
  兮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21:26:35
  式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21:59:00
  阿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 12:18:46
  今天二更会比较晚,习惯早睡的菇凉可以等明早来看。(*  ̄3)(ε ̄ *)。

※、第45章 战神,这一路为你而来


  孟七七兴冲冲抱着瑟瑟枕跑去校场找战神大人,却只见到高志远一个人在操练军士。
  “将军呢?”孟七七跑上将台,转着脑袋把整个校场仔细扫视了一遍。
  高志远笑道:“我们将军回老家祭祖去啦。”
  “是啊,五月十七日是我家将军……”高志远脸上露出点惨痛的神色来,“总之,老将军和老老将军都是这天没了。”他顿了顿道:“将军老家在北边定州。”
  孟七七呆呆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前日晚上就走啦,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
  “哦。”前日晚上就走了,那前日算一日,昨日又算一日,到今日已经是第三日啦。孟七七心里计数着,她把怀里的瑟瑟枕搂紧了。玉石冰凉冰凉的。那点凉意透过她握着玉石的手指,一路蔓延而上,直通到心底去。
  “小郡主,您找我家将军有事儿?”
  “没、没什么。”孟七七失魂落魄得转过身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校场。她仰头望了望天空,这一日的天气实在不算好。天空雾蒙蒙的,好似一件黯淡的衣服,拢在她身上。
  战神大人回定州祭祖啦。
  战神大人走了三日啦。
  她却是从高志远口中得知的这则消息。
  孟七七把凉凉的瑟瑟枕贴在脸颊上,瘪瘪嘴,感到一股莫名的委屈,还有一种奇怪的空落之感。虽然战神大人在京都的时候,两个人也多半要好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但是知道他在,总是种慰藉;如今知道他离开京都了,还是不告而别,却是全然另一番滋味了。
  好像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个黑黑的洞。战神大人在的时候,他的存在就把那处黑洞温柔的掩住了;现在知道他走了,那黑洞里的寒气就层层叠叠翻涌上来,叫她猝不及防难过起来。
  孟七七文艺范儿了没到一盏茶时分,就把这点委屈压到心底去了。她把瑟瑟枕放到一边,从马车上的点心盒里捏了一把炒黄豆吃起来。嗯,炒黄豆吃起来超级香的!!
  吃了点东西,孟七七又恢复了精神。哼,战神大人回去祭祖;她就回家!她敲敲马车车壁,让车夫改道,先不回怡华宫了,改去太子宫。
  结果她爹娘一如既往的——没!有!空!
  自从她蠢萌爹做了太子,一家人都忙起来了。孟狄获每天都得上朝,坐在毓肃帝左手边,不管发表的意见能不能被采纳,总之是要陪着听下来的。李贤华女士就更忙了,妇人之间打交道,比男子之间怎么都少了一份爽利,她如今做了太子妃,跟前趋奉之人只有多的,没有少的,略略兜搭几个,大半天便过去了。
  孟七七到太子宫的时候,她爹还在上朝,她娘去了国公府探望今日过八十大寿的老太君,连她那淘气的二哥都去了书院。倒是她大姐夫姜棣华来了,所以她大哥没去书院,而是留下来陪客。她大哥对她挺好的,但是她却是最怵她大哥。
  因为孟如珏真的很学术风啊,尤其是拜在那个赵老师门下之后,十句话里面有一多半都是掉书袋。可能她大哥这掉书袋是比较有文化的象征,但是孟七七每次一遇上她大哥,就有点卡壳不会说人话了。(233,泥垢)
  孟七七悄悄摸到书房外面去,就听到她大哥和她大姐夫正在义愤填膺的聊天。
  准确的说,是她大哥在说,她大姐夫姜棣华只是听着。
  “古代圣贤尝曰:贵德而贱利,重义而轻财。如今盐铁、酒榷都是朝廷和那三家把持着,这不对!这是与民争利,败坏了咱们南朝淳朴的社会风尚,引诱百姓背义而趋利!”
  唔,听起来好高大上……
  “我认为官营工商非治国之本务,咱们合该进本退末,广利农业。朝廷更不该与商贾争市利,至于胡马南宫这三家,要分其权散其利!”
  唔,她大哥这是想要……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还要管制寡头?
  孟七七默默听了一会儿,她大哥——好像就是在她爹做太子期间,被她爷爷给弄死了的。她最开始来的时候在房州还没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要是说毓肃帝担心孙子威胁他的皇权,但是他既然已经立了她爹做太子,那她大哥以后做皇帝基本也是毓肃帝默认了的啊。这两年,眼看着她大哥在热血青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孟七七好像渐渐明白历史上的她大哥是因为什么被弄死了的了。
  太激进的人士,多半没有好下场啊。
  也许这些人提出的观点振聋发聩,但是当这些观点威胁到了当权者的利益——当权者可以分分钟把先锋人士给弄死啊。
  孟七七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妹你来啦。”孟如珏见她进来,停下了激情奋发的演讲,把收在书桌下的矮凳拖了出来,给孟七七坐。
  孟七七给大姐夫见过礼,看到他腰间的荷包,认得是自家大姐的手笔,便知道小夫妻二人过得恩爱。她大姐夫姜棣华是恩荫做的官。姜家老太爷是一品的太子太傅,这样人家的子孙,可以挑几个出来,给恩荫个七品的官。姜棣华如今就是个七品的文官。
  她还记得她大姐转述的姜棣华的话,“生在能恩荫的人家,那就恩荫嘛;生在不能恩荫的人家,那就再走不能恩荫的路”。便是这句话,从中可以窥得她这位大姐夫的为人。那就是特别顺其自然。也有生在可以恩荫的人家之人,却偏偏要努力考个功名,不用祖上恩荫的名额。这种人有志气、有能力,却也有种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气儿在里面。
  她大姐夫就是属于那种“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随便你们怎么看吧”,性情很平和,也不太在乎外界评价的人。
  所以他才能一等五年,既不催促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得就把未婚妻给等来了。
  孟七七进来之前,他俩在聊家国大事,此刻见她一个小姑娘来了,自然迁就她换了话题。
  “其实你们真的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讨论的”孟七七很想这么说,但是她瞅了瞅大姐夫——毕竟还不是很熟,万一她露出自己小变态的一面,把大姐夫给吓到,进而影响到大姐夫对大姐的观感怎么办?她大姐可不是她这样离经叛道的人啊。为了大姐的新婚幸福,孟七七揉了揉鼻子,顺着她大哥问的“上次送你的诗集还喜欢吗?”聊下去。
  临走前,孟七七还是劝了她大哥一句,“大哥如今还是莫论国事为好,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断章取义传播开,岂不是会招来祸事?”。
  孟如珏笑道:“我是皇孙,国事亦是家事。别多想了,大哥还要你来教吗?”
  孟七七心里叹了口气,她今天实在是心情不太好,也没有精神立时就跟他辩起来,便只嘟着嘴哼了一声,道:“改日再同你说。”
  回怡华宫路上,经过湛北路。
  梅香问她,“郡主,您先前说要去‘有间首饰铺’看看的,还去么?”
  孟七七懒懒道:“算啦。”她现在做什么都没心情。她趴到车窗边,掀开车帘望了一望,只见有个少年正从‘有间首饰铺’走出来。只看背影,单薄是单薄了些,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是蛮好。她忽而想起战神大人高大的背影来,心里一甜跟着却是一酸,呆了一呆,便看到那少年转过脸来。只见他一张脸蛋生得精致而又干净,漂亮的像个琉璃人。却是太阳国那个被俘虏的小皇子,被赐姓殷,取了南朝的名叫‘倾玉’。
  马车很快驶离,那少年便看不到了。
  殷倾玉怎得会在这里?
  这疑问只在孟七七的脑海里泛起一朵水花,便旋即消失了。
  次日,孟七七的心情还是没有太大的好转。倒不至于说是难过,只是整体的情绪是比较低落的,在这个基调上当然也会笑也会闹,但欢快度的基线是比较低的。她盯着摊开在书桌上的账本,恶狠狠盯着、盯着、盯着!终于宣告放弃!心情不好,账本这么复杂的东西完全看不进去啊!!
  她拖出信纸来,快速写了几句,大意为“战神大人你什么以后回来呀?我好想你的。”停笔后,她自己看了看,哼哼着想到,战神大人离开都没有告诉她一声,这信就有点送不出去。她把信纸揉作一团,一扬手丢到书房角落里去了。
  这小书房是她的秘密基地一样的存在,她都不许宫女进来打扫的。若要打扫时,都要她本人在场盯着才行。所以这小书房是异常的杂乱。
  孟七七决定不跟自己较劲了,打算出宫去逛逛,换换心情。
  结果她才换好衣裳,南宫玉韬就来了。
  “这是准备去哪呀,小表妹?”
  孟七七恶狠狠道:“逛花楼!”
  南宫玉韬骇笑,“来来来,小表妹,表哥陪你玩,你这几天先别出宫了。”
  “为什么?”孟七七瞪他,“才不要你陪我玩。”每次变态表哥陪她玩,最后都变成智商碾压她之后还要毒舌得从情商上羞辱她。
  “上次要掳走你的那帮人最近又有新动作了,小心为上,你先在宫里呆几天吧。”
  白芍等人最后进了柴浪国境内。粗略来看,似乎是柴浪国的人,伪装成静王的人要掳走孟七七,离间南朝内部势力,打的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哼!做人怎么可以畏畏缩缩!”孟七七心情不好,索性跟变态表哥贫嘴,“我正要来个引蛇出洞呢!想来只有你这种惜命的胆小鬼才会要人躲起来。”
  南宫玉韬笑眯眯等她说完,凉凉来一句,“我可没闲心提醒你。不过是转述你家战神大人的话。哦?惜命的胆小鬼?”
  孟七七秒变谄媚脸,“原来是战神大人的最高指示呀!果然不愧是战神大人,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正所谓虚虚实实,□□,空即是色……”
  孟七七习惯性地夸完了,才又想到心里的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怎么啦?”南宫玉韬在她身边坐下来,斜眼看她两下,“你提起我师兄的时候,那股欢天喜地的劲头呢?今天生病了?”他拿手来贴孟七七额头。
  孟七七往后一仰闪开了,瞪他,“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南宫玉韬收回手,点评道:“动作敏捷,看来身体不错。”他耸耸肩,道:“你每次提到我师兄,整个人简直笑出惨绝人寰的样子来,你知不知道啊?今天说起来,你这一副正常人的模样表哥我很奇怪啊……你真的没病吗?”
  “对,我没病!我全家都没病!”孟七七咬牙切齿,好好的话从变态表哥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具有打击性呢?还“惨绝人寰”,表态表哥的国语是算数的师傅教的吧!
  从前战神大人在跟吐蕃打仗的时候,孟七七心里的话都会吐露给变态表哥,那会儿她毕竟还稚嫩,在怡华宫也没有旁的人相熟;但是从战神大人回京,乃至于她爹娘也都回京之后,孟七七有些话就不对变态表哥说了。一来是这些年下来,她也成长了,分得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少说,什么话最好不要说;二来……据说很多好朋友最后友尽,就是因为一方总是拉着另一方,单方面大倒感情上的苦水。这些年来,她好像是那个一直在讲自己事情的人,长此以往,变态表哥也会跟她“友尽”的吧。
  但是……今天这可是变态表哥自己撞上门来的!
  孟七七揪住变态表哥,把自己心里难过的事情说了。
  听她一脸肃穆的把整件事情讲完,南宫玉韬呆滞脸盯着她看了三秒钟。
  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他这章呆滞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你TM在逗我!”。
  “就因为他回定州祭祖,离开前没告诉你一声?”
  孟七七认真点头。然后等她抱着礼物跑去找他想要给他个惊喜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京都了。
  南宫玉韬笑倒在软榻上。
  南宫玉韬笑得捂住肚子,仰倒在榻上,望着孟七七喘着气道:“小表妹……你蠢出新境界了!”他其实是想说“你怎么能犯蠢到这么可爱”,但是他向来不会夸人,好话在他嘴里过一遍,都成了羞辱。
  孟七七恼羞成怒,随手拎起一本账册就拍到变态表哥身上,豁出去嚷嚷道:“是啦是啦!我就是蠢!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外人看起来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细枝末节了!但我就是该死的在意极了!怎样怎样怎样!你再笑!再笑我找人泼你米田共哦!!!”
  好“闺蜜”吵架,那真是揭起短来稳准狠!血淋淋!
  南宫玉韬脸上神色扭曲了一下,就在孟七七以为他要偃旗息鼓之时,他抬眼瞅了瞅孟七七,又大笑起来。
  孟七七黑脸,她有那么好笑吗?
  跟变态表哥讲这些简直是个错误!他这个冷心绝爱的家伙,才不会懂怀春少女的心事呢!喜欢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会在你眼中放大、放慢无数倍。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好像暗藏了一份只留给你的心思。哪怕是再活泼开朗的女孩,面对喜欢的人,也难免要患得患失、钻几次牛角尖。
  眼看着孟七七身周气压越来越低,南宫玉韬好不容易止住大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没什么诚意的表示,“这有什么呀?不过是去定州祭祖,一来一回顶多半个月的事儿。我师兄在西北呆了四年半,也没见你这样啊。你其实真的是今天病了吧?”
  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而且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战神大人多久回来,而是在他没有道别上面啊!此前出征打仗,都是朝廷有命,而且她都提前知道了的呀,也都去城门送别了。这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孟七七努力想了想,这个算是战神大人的私人行程,然后战神大人没有把私人行程告诉她,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这让她很伤心啊。
  孟七七把致力于给她伤口上撒盐的变态表哥“驱逐”出怡华宫了。
  南宫玉韬回去之后,想起来还是觉得小表妹在卖蠢,给上官千杀回信的时候,除了交代已经把“近期不要出宫”的话带到了之外,又提了一笔今日在怡华宫之事,大意为,“师兄你不告而别,七七她伤心欲绝”。写完自己看看挺满意,南宫玉韬笑眯眯的把信发出去了。蠢妹共欣赏,他要跟师兄分享一下欢乐嘛。
  五月底的夜晚,孟七七独自坐在小书房里,借着明亮的烛光,翻看着柳州府最后一册账本。这一册看完,她对柳州这三年来的财政收入支出,就能做到大致心中有数了。
  听到宫女传报的时候,她的心思还陷在一笔笔繁复晦涩的账目里。
  “唔,请进来吧……”她思索着方才那笔账目,左手举着毛笔,无意识的在半空中画着圈。
  忽然……她反应过来!
  孟七七倏地望向书房门口,只见立在那里的男人肩宽腿长,眸色黑亮似静水流深。
  不是战神大人又是哪个?
  这半个月来,压在她心底的怒气也好,怨气也罢……
  在见到他真人的那一瞬间,竟然全部烟消云散了。
  唯有纯然的喜悦涌了上来。
  孟七七推开书桌跑了过去,攀着他的肩膀跳到他怀里。
  把脑袋埋在他颈间,闻到熟悉的气息,她这才感受到迟来的委屈。
  孟七七瘪瘪嘴,搂紧了战神大人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上官千杀手足无措地抱住小女孩,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令七七这样伤心。他决定要回定州祭祖之后,也曾起过“也许应该告诉七七一声”的念头,但是又被自己打消了。更何况,起程时是在深夜。他想着小女孩懒洋洋又爱玩的个性,若是自己告诉她,她多半会说一句“太晚了,我就不去送你啦,战神大人一路顺风哟”,而后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样一想,他便劝服了自己,如此前的九年一样,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踏上了去定州祭祖的道路。
  此刻见怀里的小女孩哭得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委屈极了。上官千杀心里一动,原来有人牵挂,是这般滋味。他轻轻抚摸着七七颤抖的脊背,柔声哄道:“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去时走了三天的路,回来时却只用了一日一夜。
  星夜兼程,这一路归来,只是为了你啊。所以,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说会等兔子更新的姑凉们好有爱,**抱一个!!
  明天是双十一诶,祝大家不管是网上商品,还是甜蜜恋人,都能抢购成功哟!!
  (*  ̄3)(ε ̄ *)和七七一起幸福吧!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巨神战击队超救分队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