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问你们 世界上有没有人穿越过?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人中世界上有没有人穿越过能有一样本事够保持世界?30年内保持世界第一。

第31章 人形灯笼(八)


  南星赶到乔家村树林时, 已经快傍晚。
  天色朦胧, 昨天下过的一场大雨让山林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 掠过草丛,上面残留的叶子簌簌坠落,打湿了南星的半边衣袖。
  她皱着眉往前走,比起下雨来, 雨后阴沉的天气和残留的雨珠同样让人不舒服。
  似乎就没有让她喜欢的天气。
  她回到昨天布满陷阱的地方,没有看见邱辞, 鱼和纸片都不在, 就连布阵的红线都被撕扯断了很多。
  南星没有费劲喊他, 现代科技社会, 有很多比以前好的地方——比如找人。
  手机已经拨通号码, 铃声在一堆高耸茂盛的草丛里响起。几乎是在那一瞬间, 南星就看见一个长得跟人似的发光物体猛地从阵外的另一处草垛跑开。
  那人形怪,没有脸。
  有人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瞧着南星。南星微顿, 说:“我不知道你在那里蹲它。”
  蹲草丛的邱辞已经走了出来,沾了一身的草。他拍着衣服上的草, 走到她面前说:“它很狡猾, 一直都不肯靠近,但看得出来, 它想接近我们,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就跑。我蹲了三个小时, 腿麻。”
  邱辞念叨完,又说:“看来韩婆子找到的不是乔母的后人。”
  南星说:“是假的,那些人全是韩婆子找人演戏,骗取乔浪酬金的。”
  邱辞不由笑了笑:“这个韩婆子真是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安排出这么一场戏,看来以前没有少做这种勾当。难怪当时她要乔家的详细资料,也算是下了点功夫。”
  南星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你说,它想靠近我们?却又不敢靠近?”
  南星拧眉一想,用手机找到冯源发的帖子链接,帖子里显示楼主最近有更新,南星点开楼主发言,一共发了六楼。
  “那怪物真的很可怕,你们不要不信,我用身上三十斤肥肉发誓,是我亲眼看见的。”
  “它长得跟人一样!可是很矮,估计是个侏儒。”
  “它没有脸啊,也没有五官,像萤火虫,会发光。”
  “还拿火把捅自己的心口。”
  “它一直追着我们跑,追到渠山外面才停下来。”
  跟帖就更多了,又刷新了一百楼。
  “我相信楼主说的话。三年前我也去过渠山附近的乔家村,去给我姑姥姥上香。晚上回来得晚,也看见了那东西。不过没楼主说的像萤火虫,但确实像侏儒鬼。它也想靠近我,我胆子大,我站着不动,它也不动,但看得出来它很想靠近我。我见它的火好像要灭了,还给它生了堆火。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它,祝它安好。”
  楼下99楼,全是对这楼开启嘲讽模式的。
  “拉倒吧你,盖章,这是楼主小号。”
  “对啊,还站着不动,是吓傻了吧。”
  “鬼从来都是怕火的,难道还去烤火,瞎掰。”
  层主被骂惨了,但南星却觉得,这个层主的描述确实是亲眼看见的。
  她看看满布的红线,这里恐怕那灵怪不会再来了。
  看完帖子的邱辞想了想说:“我倒是相信它是真的想靠近我们,但可能不确定我们会不会伤害它,所以哪怕知道这里有陷阱,还是小心翼翼地来了。”
  “嗯,只是现在看起来,它不会再回来了。”
  头两次还能感觉得到它的气息在附近,现在已经没了。
  南星远眺渠山山头,说:“去渠山,义庄。”
  从乔家村到渠山的义庄,要走半个小时。原本常年没有什么行人走的路,已经很难辨别出山路了,但最近来的驴友多,路又被重新踩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两天天气不好,这会大概就能在路上碰见人了。
  渠山的义庄是民国时期所建,民国战乱,多灾多难,常有从北边逃往南方的异乡人客死附近,于是有位善人拿了钱,捐了地,建了个义庄,或停放附近乔家村人,或停放暂时无人认领还乡的异乡人棺柩。
  战乱停止后,过路的人几乎没了,加之原本一直捐赠财物维系义庄运作的人也离世,义庄也就废了。
  荒废至今,破烂不堪,外围的墙都已经坍塌,门匾写的“义庄”大字,也被鼠类啃噬了大半。
  走进里面,一片荒芜,有小动物飞快逃窜,除此之外,异常清冷幽静。
  南星和邱辞常去古墓,气氛比这里诡异得多,并没有不适感。
  风声在耳,就是风声。
  窸窣声响,也不过是小动物。
  就算是真有鬼怪,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诡异的气氛在他们面前,完全败阵,没有一点作用。
  两人走进大厅,看见地上还有一堆火,火堆应该烧了很久,因为旁边积攒了许多木柴烧烬的白灰。
  她想起发帖人说的情况,这堆篝火,大概就是那天那些人生起的,但这都过了好几天,火还没灭,那绝不可能是当时留下的。
  在他们走后,有人在继续给火堆添柴。
  她转身往后院走,按照那些驴友描述的路线走。走到后院,果然看见十几副棺木摆放在野草萋萋的院子里。没有月光,快要完全黯淡的天色下,黑色棺木更添了几分诡秘。
  棺木上了钉子,说明里面是有人的。
  或许是一直无人认领的异乡人,或许是本就无家可归的人。
  当时几近国破家亡,什么样身份的异乡人都有。
  邱辞忽然低头轻声:“它又出现了。”
  南星也察觉到了,她没有立刻回头,看了一会这些棺木,觉察到它已经在廊道那飘了会,猛然转身往那跑。
  跑进廊道,她赫然看见一只没有脸的昏黄纸糊人。
  那纸糊人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回头就要跑。
  但它转身要逃的方向,却跳出一沓黑白纸,迅速叠成墙壁,挡住它的退路。它要翻栏逃走,忽然看见两条大鱼横扫尾巴,一尾巴将它拍回廊道上。等它再要逃跑,南星和邱辞已经追到,被红线缠裹,裹成了颗粽子。
  南星正以为将它制服,突然感觉压着它的手掌灼热,像是被火烫着。同样觉察到突如其来的炽热的邱辞立即抓了她的手腕挪开,只见纸糊人的心口已经燃起火焰,南星的手也被灼伤了。
  纸糊人趁他们不备,瞬间起身,再次飞向外面。
  不等阴阳两鱼拦截,就见一只龟壳敲来,狠狠撞在它的心口。纸糊人被打得不轻,差点跪地。
  从杂草丛中传来的声音耳熟,跳出来的人更加眼熟。
  他根本就没有走,一直在隐匿气息,想做黄雀,吃了蝉和螳螂。
  葛大仙迅速过来,把纸糊人擒住,朝要过来的邱辞和南星抬手阻拦,说:“诶,它是我抓的,你们可不能抢。”
  邱辞叹气:“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葛大仙轻笑:“兵不厌诈,年轻人,学着点。”
  他以为就这么得手了,心里正得意,突然看见南星飞快跑来,像是要抢。他一惊,但南星的速度奇快,快得像鬼魅,一掌就劈中他的脑袋,痛得他差点被劈晕,手也不自觉松开。
  葛大仙还没吃惊完,又见南星拾起他落在地上的龟壳,又朝他砸来,再次砸中脑袋。
  不等他怒斥两句,又一次看见她拾起地上石头,一手抓了一把,吓得他拔腿就跑。
  再不跑,他只怕要被打死了。
  南星追到大门口,一直看着葛大仙抱头逃跑,跑到很远都没敢回头。她这才放下石头,拍拍两手回去。
  邱辞……肃然起敬。
  南星不是一般人,大概是超新星。
  他看着她的手,刚才烧伤了,应该很疼,但她脸上一点痛色都没有。但她应该不是不疼,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似乎只是因为能忍。
  邱辞没有带创伤药,因为他同样也是个能忍的人。
  被两条鱼和一堆纸压制的纸糊人没有逃走的机会,看着南星和邱辞靠近,胸口的火光明明灭灭,连气息都弱了很多。
  “要消失了?”邱辞看着它的模样,发现它头顶上有根头发,不,不是头发,是一根线。如果将线提起来……他忽然觉得像一种东西,“灯笼?”
  “灯笼?”南星闻声看去,的确是像灯笼,还是个人形灯笼。
  灯笼在邱辞手里晃着,胸口的火光透过已经变黄的纸,映照着地上。
  南星突然想到那一直生着火的火堆。
  还有那个灵异帖子。
  她立刻回到大厅,拿起一支火棍,走到灯笼面前,找了找,果然从灯笼一侧找到了个小口。她小心将火探入,在里面发现了两根棍子,棍子支撑着一个煤油碟子,灯芯的火很弱,似乎快要燃烬。
  她点燃灯芯,火光一旺盛,灯笼的气息也不再薄弱,犹如雨后冒芽的植被,生机勃勃。
  南星收走火把,说:“你认不认识乔念?”
  乔念是乔老先生的名字。
  在风中缓缓飘动的灯笼一顿,定在了空中。
  南星伸手握住它头上的那根线,一团火光冲起。但这一次的火不烫,没有丝毫的灼烧感。
  火光迅速缠裹两人。
  被绿苔布满的乔家村,飞快褪去绿色装裹。破旧房屋的泥土重回,漂浮绿萍的水井已然澄清。牛羊猪狗,鸡鸭共啼。
  1925年的乔家村,人声鼎沸。

第32章 人形灯笼(九)


  1925年, 民国十四年。华夏四面受敌, 列强虎视眈眈。
  到处都是硝烟,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上海远郊的小村庄里,消息闭塞,被大山阻隔了浓郁的血腥味。但这里的村民也不好过,乱世下, 就算看不见也不用去碰火丨枪丨弹丨药,也都不好过。
  村民耕着一亩三分田, 偶尔猎来山鸡野兔, 也没多余的油来煎煮, 日子过得贫苦。加上村里的青壮年要么被抓去当了兵, 要么自我觉醒去参了军, 家里留下的, 基本都是老幼妇孺。
  李翠就是其中的“妇”,她腹中的就是那个“孺”。
  李翠刚和丈夫结婚一年。
  媒人牵的线, 见了两回面, 家里长辈满意,就嫁了。婚后丈夫对她倒也好, 身强力壮, 性格本分,家里的农活从不落下一丁半点, 李翠觉得跟对人了。
  喜欢不喜欢对她来说不重要,能安生过日子就行。
  但很快丈夫就不想安生过日子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晚上,一句话也不说, 快天亮的时候才终于开口:“翠,我想去当兵。”
  李翠心头一震,她就算没去外头见过世面,但也听外头回来的人说起过,现在当兵,断手断脚回来算是好的,多半都会没命。她低头不吭声,不想答应。
  他又说:“翠啊,国要亡了,那家也没了。”
  李翠怔神,她知道他上过两天私塾,懂的大道理多。不像她,大字不识一个,只想守着家里的薄田,一天吃两顿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就好。
  他坐了一晚,她想了一天。
  等他再回到家里,李翠已经帮他收拾好了包袱,烙了两张饼,见他回家,说:“你去吧,我会照顾好爹娘。”
  说完就背身,止不住抹泪。
  家里没了个壮丁,以后的日子要更苦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只是一直想着他说的话。
  “翠啊,国要亡了,那家也没了。”
  她还记得丈夫临走前,用力抱住了她,那是她唯一一次的心动,发现自己是喜欢他,而不是只想凑合过日子了。
  丈夫去当兵后,李翠拼了狠劲,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没一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公婆很高兴,他们在儿子决意去参军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儿子是回不来了。独子要走,想留,留不住,只能让他走。
  现在儿媳有孕,至少乔家有后。
  但很快村里有了谣言,说李翠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还说成亲一年没怀上,怎么男人刚出门一个月就有孩子了。
  两老有苦说不出,家里没壮丁,只有被欺负的份。
  李翠本来不在意这些,但听得多了,在村里也有人指指点点。她终于忍不住,寻了谣言源头,带了把砍柴刀跑到那人家门口,大声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汉子了?你说出个人来,我死在你跟前,用血来换我的清白!”
  那造谣的人本来就是嘴碎,这会见她跑到大门口扬刀怒喊,吓了一大跳。起先还狡辩两句,但村里人都是认识的,不敢乱指一个人。在村民的围观下支支吾吾说不话来,还骂了李翠两句。
  谁想李翠拿了砍柴刀就冲上来拼命。
  要不是村民劝着,他觉得自己就真要被砍死了。最后只好求饶,说自己胡诌的,李翠这才罢手。
  李翠一路提着柴刀回家,雄赳赳,气昂昂,村里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她回到家,把门一关,柴刀咣当落地,蹲地痛哭。
  要是家里有能出头的男人,她才不想去做这种事,丢人。
  她哭了一场后,就收起了眼泪,在她男人回来之前,她要坚强些,做家里的顶梁柱。
  不过因为有李翠这一出戏,村里再没人敢造谣,欺负他们乔家。
  等她的月份越来越足,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时,别的妇人看不过去,也会过来帮忙。
  日子虽然艰难,但至少过得下去。
  但是她的男人,却一直没有消息。
  等到了第六个月,已经入冬了,天很冷,是身体虚弱的老人最难熬的季节。村里陆续有人离世,大概是到了年底,外头陆续回来人,陆续带来消息。
  李翠每天盼着丈夫能有个消息,哪怕是有一点点坏的消息也没关系,总比无声无息地好。
  再有一个月,李翠就要生了。
  公婆把儿子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一心一意为了老乔家未来的孩子做准备。可就在这时,李翠听见当初跟丈夫一起离村当兵的狗子回来了,但丈夫却没回来。
  她走到狗子家里,只见狗子断了一条腿,耳朵也缺了一只,原本壮实的人现在瘦骨嶙峋,看着就想落泪。
  狗子一见她,就痛哭起来。他一哭,李翠的心就慌了。不等他说话,李翠就急忙走,怕听见什么可怕的事。
  她颤颤往家里走,心里止不住害怕。不,她男人一定还活着,狗子哭只是……只是什么……
  李翠忍住泪回到家里,推开门,就见婆婆挂在房梁上。
  ——她的儿子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婆婆已经先去了一趟狗子家,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了。她努力试着去忘记这件事,但儿子死去的消息传来,她还是没有熬过。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种准备,就算是二十年,也做不好。
  李翠动了胎气,胎儿早产,乔念没有足月就出生了。
  刚出生的乔念很虚弱,还是村里的婶婶们过来接的生,喂的第一口奶。
  李翠那几天什么都不想,不敢想,怕想多了会一直没有奶水。
  婆婆出殡了,身体一直不好的公公没过几天,也走了。
  白天有村里的妇人陪着,李翠还能打起两分精神,到了晚上家里空荡荡的,李翠就忍不住哭,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哭。
  又过了半个月,住在另一个山沟沟里的娘家人听见了,急忙赶过来,说:“你还年轻,婆家又没人了,把孩子扔了吧,娘再给你找门亲事,还能嫁。”
  李翠摇头,不舍得孩子,她没有亲眼看见她男人的尸体,就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她要等他回来。
  娘家人急了,可劝不动。最后只好把身上的一点钱都给她,临走前抱了抱孩子,忽然觉得不对劲,问:“孩子出生多久了?”
  “怎么还没开眼?”娘家人用手拨乔念的眼皮,这一拨,就看见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大呼,“是个瞎子!”
  “扔了吧,你要被拖累一世的!”
  李翠抱住孩子,死也不肯放手。
  无法,他们只好离开,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娘家也穷,实在没有办法顾着她。
  李翠就这么带着孩子下地干活,没日没夜,瘦得身上没有几斤肉。自己耕种的不够吃,等别人家收成了,她会去别人地里一粒谷子一粒谷子地捡起来,能捡一粒是一粒。
  她从牙缝里省下的粮食,养大了乔念。
  乔念三岁了,又乖巧又懂事,李翠终于没那么辛苦了。
  只是乔念不知道自己是瞎子,他跑去跟别人玩时,总听见“瞎子瞎子”的话,渐渐明白自己跟别人是不同的。
  他不爱出门了,不爱说话了,整天待在家里,坐在院子里的鸡圈旁,听它们咯咯叫。
  李翠不想儿子这么消沉下去,但她不知道要怎么教他。她想了又想,拿了点米去镇上换了点糖,回来给了村里的一群孩子,让他们带乔念玩。
  村里的孩子来找乔念玩时,乔念又惊又喜。
  就这么度过了童年。
  李翠想给乔念找个私塾,但拿不出钱。外面越来越乱,战火都要烧进这山沟里来了,村民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翠厚着脸皮带乔念去见了村里一位据说是秀才的老先生,让他收乔念做学生。
  老先生已经老眼昏花,拿笔的手都在发抖。见还有人相信他的学识,很高兴,就收下了。
  李翠有空了就会去河里捞点鱼,做好了送去。去山上摘点野果,也给老先生送去,自己一口也舍不得吃。
  乔念十岁开始认字,虽然晚了点,但李翠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乔家。
  过了五年,老先生去世了。乔念的学业中断,因为眼睛的关系,也没有办法去镇上的学堂。又因为眼睛的关系,念的书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村里有人嘲笑说他一个瞎子念什么书,还笑李翠心比天高。
  更有人说,乔念是克星,克死了他爹,克死了他的祖父祖母,现在还要拖累李翠。
  乔念也听见了传闻,又不再出门了。李翠也听见了,她又一次拿了砍柴刀,跑到那户人家门前让他们闭嘴。
  那户人家本来就是村里的恶霸,家里人多势众,没被李翠的架势吓着,反而要揍李翠。李翠没有退怯,她知道她这一退,儿子也就完了。
  李翠挨了揍,鼻青脸肿,但那户人家也没占到便宜,最后村长出面调解。
  不好的传闻也消停了下去,没人再提这事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李翠是会拼命的人。
  乔念知道母亲去跟人打架了,听见她回来在捣药,伸手去摸母亲的脸,瘦削的面颊肿到半天高。他没忍住,哭了出来。
  人是在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长大了?
  ——大概就是在察觉到长辈老去时。
  第二天,乔念对母亲说:“娘,我要去找份活做,什么都可以。”
  瞎子要找活做并不容易,就算做学徒别人也嫌弃。
  李翠也发了愁,儿子想干活是好的,她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学手艺是最好的,牢靠。但没人肯收,一个都没有。
  村里人听说这事后,倒是有个人留心了,特地到李翠家里来,说:“我倒是觉得有个活适合乔念做,就是不知道他胆子大不大。”
  乔念问:“什么活?”
  “我有个亲戚捐建了个义庄,离这也不算太远,缺个守夜的。”
  李翠一听,忙摇头:“那活没前途,而且大晚上一个人在那,太危险了。”
  那人笑说:“危险倒是不危险,也没人会去偷死人对吧?就是地方偏僻了点,之前找的人熬不过半年就吓跑了。倒不是我说,乔念是瞎子,最适合这工作了,瞧不见,不怕。”
  李翠皱眉纠正说:“是盲人。”
  那人笑笑:“是是,盲人,盲人。”
  “我做。”乔念说,“有口饭吃就好,我阿娘就不用这么苦了。那义庄在哪里?”
  “不远,就在渠山。”
  乔念有活做了,虽然离得不远,但是从家里走过去,对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却太漫长了。
  李翠特地去把路上的大石头挪到一边,把一些能填的坑都填上。每天傍晚她从地里干活回来,就领着乔念去义庄。送他到了那就急忙赶回来,把地里剩下的活都做了,才回家做饭。到了一大早,又去义庄接儿子回家。
  乔念知道阿娘辛苦,不想再让她这么送。这天傍晚出门,他说:“阿娘,我可以自己去。”
  刚从地里回来的李翠没放在心上,说:“等阿娘洗好手,领你去。”
  “阿娘,我真的会自己走。”乔念说,“这几天去的时候,我记步数了。走几步就拐弯,走几步就上坡,走几步进大门口,这三天来回的步子我都记了,只要步子迈得一样大,不会走错的。”
  李翠不放心,听儿子语气坚定,就答应了。
  乔念拿着棍子出门去了,李翠悄悄跟在后面。
  儿子走得很慢,但如他所说,哪里拐弯,哪里上坡,哪里下坡,就连中途碰见个水坑要迈大点步子,他都记得。
  李翠很欣慰,儿子为了生活,为了照顾她,已经很努力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翠起床就去了义庄,跟昨天一样,悄悄跟在他背后。儿子依旧走得慢,可依旧走得稳。
  到了第三天晚上,李翠又打算要跟,乔念说:“阿娘,你跟了我两天了,知道我可以自己走了吧?以后不要跟了,你好好睡觉,不用担心了。”
  李翠愣神,问:“你知道阿娘跟着你?”
  乔念说:“知道。”
  瞎子的耳朵总是特别灵敏,他当然知道阿娘不放心,在跟着他。就算他听不见,也知道阿娘会跟着。
  李翠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连续过了半个月,乔念每天都准时来回,没有任何问题。
  但过了没多久,乔念的脸上多了些伤,李翠问他,他说路滑摔了一跤。断断续续三四次,李翠又没忍住,远远跟在后头。
  离开村子后,乔念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走得很小心,很警惕,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天黑了,李翠借着月色看着背影小心翼翼的儿子,很心疼。
  走到半路,突然草丛里跳出几个孩子,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乔念,围着他喊“瞎子瞎子死瞎子”。
  乔念挥着手里的木棍,但一个人也打不着,一个东西也敲不开,就这么站在原地,被那几个孩子扔着东西。他不敢走,怕乱了方向,乱了步数,等会去不了义庄,是要扣工钱的,晚饭也赶不上吃。
  “滚!”李翠冲了出来,抓了地上的棍子追打他们。
  孩子跑得很快,一会就没影了。
  李翠看着儿子脸上的伤,拉着儿子的手哽咽说:“我们不做了,回家吧,阿娘养着你。”
  “阿娘。”乔念说,“去哪里都一样的,找这活不容易,人家肯要我已经很好,我不能赚大钱,可是至少能养活自己,他们管我两顿饭,全是米饭,不是粥水,还有菜,过节还有两片肉。”
  李翠强忍眼泪,答应了。回到家里,李翠没有哭。
  哭没有用,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念回来就听见阿娘在院子里劈竹子,劈了一片又一片,他在旁边问:“阿娘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个灯笼。”
  乔念笑了,扯得脸上伤疼,他说:“瞎子打灯笼吗?”
  “是盲人。”李翠纠正说。
  “嗯嗯。”乔念困了,进屋里睡觉。
  等李翠进屋去拿绳子,就见桌上放了一碗饭。儿子又没吃早饭,每天都留着给她,连菜也没吃一口。义庄管两顿饭,晚上和早上,这么饿着肚子睡觉怎么能行。她默了默,去拿绳子还有灯油。
  晚上乔念要出门,李翠把灯笼交给他。
  乔念怕被人笑话,不肯要,他懂事,但到底是个少年,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李翠说:“天黑,我怕别人撞着你,拿着吧。”
  乔念只好接过来,拿着灯笼去义庄。
  从村里出来,走到半路,心又忐忑起来,怕那些孩子又冲出来。
  但今晚意外地没有。
  他明明听见他们躲在草丛里了,结果都没有出现。
  乔念很吃惊,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乖巧了。
  到了义庄,正有人抬着担架进去,一瞧见乔念就吓了一跳,说:“乔念你差点把我们吓死,我还以为见鬼了。”
  “什么鬼?”乔念问,“我像吗?”
  那人说:“你不像,但你手里的灯笼像啊。你提个什么灯笼不好,偏提个人形灯笼,刚才一瞧,我以为有鬼在山里飘来飘去,吓人。”
  乔念忽然明白为什么阿娘非要让他提灯笼了。
  阿娘白天在院子里捣鼓的,就是这个灯笼吧。他执意要做这个活,可阿娘不放心,他又不让她陪着,所以阿娘想了这个办法,做盏可怕的灯笼,像鬼魅一样的灯笼,这样那些孩子就不敢靠近他了。
  有了这个灯笼,那些孩子被吓了几回,再也不敢在路上埋伏了。乔念的脸上身上也没有再落下伤,在义庄里提着这灯笼也吓人,安全可靠。乔念就一直将灯笼带在身边,晚上互相陪伴。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母子两人的日子终于好过了起来,不富裕,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就是外头乱,越来越乱。
  偶尔会有各种军队从渠山外头路过,但进村子还要一段路,暂时还没有被骚扰过。
  乔念十八了,可以成家的年龄。李翠托了媒婆说亲事,媒婆很直接地说:“这事我可得说好了,好人家的姑娘呢,是找不到的,健全的姑娘也甭想了。你儿子要是有其他毛病还好,但眼睛瞧不见,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大。”
  李翠一一点头,她知道的,没奢求太好的姑娘。乔家穷,有姑娘肯过来她都高兴。
  但没有姑娘乐意过来。
  兵荒马乱的,跟着个瞎子,到时候真跑起来,跑都跑不动。更何况乔家太穷,乔念又没有别的兄弟帮扶,嫁过去一辈子都要吃苦了。
  李翠日盼夜盼,也没有盼来个儿媳。乔念倒是不急,每天都提着他的灯笼去义庄,已经成了习惯,这种日子简单又满足。
  他想再在义庄做几年,拿攒的钱找个师傅拜师学艺,他都想好了,比如可以做算命先生,比如可以捏泥人,或许还能学拉二胡。只要学了门手艺,阿娘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到了秋天,山上的果子都开始熟了。李翠一大早就背了竹篓子出门,跟乔念说:“阿娘上山摘点野果,要晚点回来。”
  乔念应了一声,就去睡觉了。
  睡到天黑他醒来,去义庄已经晚了。平时阿娘总是很准时从地里回来,他一听见动静就醒,然后起床洗脸。
  今天阿娘回来得晚了。
  乔念喝了桌上的粥,有点不放心,等了一会阿娘还是没回来。他怕义庄扣工钱,到时候阿娘又要难过,就点了灯笼去上工。
  他守在义庄时,听着山林呼啸,很不安心。守到半夜,他终于忍不住回家了。
  进了院子他就喊“阿娘”,可没有人回答。他心里慌了,又喊了几声“阿娘”,但还是没有人回答。
  他怕了,跑去敲邻居家的门,让他们看看他阿娘是不是晕在了屋子哪里。
  邻居过来找了一遍,说没人在。
  很快村里的人都举着火把去找人了,乔念在家里坐着,很焦急,但他没有办法进山,他看不见,只会给人添乱。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用处。
  村民找了三天,没有找到李翠。
  到了第四天,村里就有人说,李翠熬不住这苦日子,跑了。
  还有人说,在镇子上看见李翠跟一个老男人肩并肩,穿了好看的衣服,头发还插了银簪。
  李翠年轻时就长得好看,谣言忽然就变得可信了。
  乔念一次又一次跟他们说:“我阿娘去山里摘果子了,她不会丢下我的。”
  村人反问:“果子呢?这都好几个月了。”
  乔念进山里找过,但找不到,还差点把自己弄丢了。好心的村民进山找了他几次,他不好再给他们添乱,只能等了一天,又一天。
  灯笼的油碟换了一碟又一碟。
  灯笼的竹柄换了一根又一根。
  灯笼的纸张换了一层又一层。
  去山里摘果子给他吃的阿娘,再也没有出现。
  义庄的捐赠人赵老闻讯过来,见他晚上守夜,白天又总是在附近晃,瘦得不成样子,问:“你要一直这么找你阿娘?”
  乔念说:“我想找到我阿娘,但不希望是在山里。我希望我能在镇子上碰见她,没有再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穿的好看,头上真的戴了一支银簪子,笑得开心。”
  乔念说:“阿娘太苦了,我希望她好好的。”
  赵老沉默很久,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
  两年后,赵老的女儿嫁给了他,赵老又给他找了个师傅。乔念习了技艺,夫妻恩爱,有了孩子,后来又有了孙子。
  灯笼早就留在了家里。
  没有人住的房子,渐渐残旧,渐渐破败,渐渐被青藤覆盖。
  他的家没了,整个村庄都没了。
  七十三年后,九十三岁的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的阿娘。

第33章 人形灯笼(十)


  灯光渐弱, 灯笼里的煤油已经没了, 所有幻象也随之消失。
  没有了灯火, 夜里的深山晦暗无光,被葱葱郁郁的大树挡尽了光芒。
  南星手里还提着那盏灯笼,半人高的灯笼,已经有了几个破洞。灯火再次亮了, 好似漏光的花洒,本该诡异的人形灯笼, 如今已经完全褪去了让人惊怕的色彩。
  她解开缠在灯笼上的红线, 灯笼没有走, 悬在半空“看”他们。
  邱辞察觉到它没有要逃的想法, 忽然想到了什么, 问:“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灯笼往前面慢慢飘游, 过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他们,示意他们跟上。
  南星隐约明白过来, 邱辞也明白了。
  两人立刻跟了上去。
  灯笼继续往深山里飘, 为两人照明开路。似乎是怕两人跟不上,飘得很慢。
  它路过一株又一株的参天大树, 秋天已至, 山里的果子成熟了很多,如今的人不像以前那样饥饿, 要进山摘野果果腹,地上烂了不少,整片山林都充满了泛着酒味的果香。
  灯笼飘到一处断崖前停下了。
  南星往底下看, 断崖并不太深,大概有四米多高。旁边山坡不算太过倾斜,要下去小心些应该没问题。
  她往那里看时,察觉到了死魂的气息。
  南星心头微僵,和邱辞一起往下面走。
  走下断崖,又有一处小山坡,灯笼依旧在往下面走。
  下了小山坡,它终于停了下来。
  一具白骨以爬行的姿势趴在地上,似乎想离开这里。
  灯火映照,白骨凄然。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南星?你在哪,乔老先生快不行了。”
  赶到医院的南星刚好看见医生出来,对守在外面的乔家人摇摇头,让他们进去跟老人做最后的道别。
  南星一步上前,拦住他们,对乔浪说:“我找到你的曾祖母了。”
  乔浪愣住:“真的?”
  “是。”南星说,“让我进去见乔老先生。”
  乔浪迟疑片刻,只是她的眼神十分坚定,让他没有办法不相信她。他当即做主,点头说:“你进去吧。”
  南星立刻进了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乔念更加虚弱了,隐约有了死魂气息。
  “乔念,我找到你阿娘了。”南星将手摊开,一盏人形灯笼蹦了出来。
  一直闭着双眼的乔老先生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点燃的煤油在空气里挥发着奇异的气味,勾起了他年少时的全部记忆。
  他缓缓睁开眼,仍旧浑白,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渐渐的,他看见了光,微弱的光芒在他眼里跳跃,渐渐跳出一个人影。
  一个眉目和蔼的妇人,背着竹篓子,对他说:“阿娘上山摘点野果,要晚点回来。”
  “阿娘想回家,可是找不到回来的路。”站在床边的李翠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你长大了,成家了,还有孩子,阿娘安心了。”
  乔念喉咙哽咽,眼泪滚落。
  他多希望阿娘是去过好日子了,虽然他始终不相信阿娘会这么做,最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丢下他。
  阿娘遭遇了不测,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愿相信。
  “阿娘不舍得走,现在见了你一面,阿娘可以放心了。”
  李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向南星点头道谢,她试着去给别人带路来找她,但他们都被吓走了。她想说话解释,却说不出口。等她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唯有她当年给儿子做的那盏灯笼还留在家里。
  她附身灯笼上,游荡在渠山、村庄,想找到她的儿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用了什么办法,但是她知道是她让自己开口说了话,还带她来找儿子,跟他道别。
  “阿娘。”乔念抓住母亲的手,就像年幼时抓着她的手,蹒跚学步时,“阿娘带我走。”
  但母亲的身影渐散,最后还是没有带他一起走。她怎么舍得让儿子跟她一起走,哪怕儿子已经白发苍苍,她也仍希望他一直活着。
  “阿娘先走了,你要乖呀。”
  “阿娘——”然而无论他怎么喊,他的阿娘都没有回头。他分明看见母亲的眼里,同样有泪水。
  “你们很快会再见。”南星说,“你会找到你阿娘的。”
  乔念微微点头,气息更弱。
  南星从病房里出来,示意乔家人可以进去跟老人道别了。她倚着雪白的墙壁,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沉默了。
  邱辞站在一旁看着她,没有问什么。
  他看得出来,南星的心里不好受。
  病房里传来了哭声,乔念去世了。
  一会乔念从门穿出,提着那盏母亲亲手做的人形灯笼,对南星说:“我要去见我阿娘了。”
  南星抬头看着他,说:“嗯。”
  乔念没有遗憾地走了,去找他的阿娘,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足足七十三年的话。
  拿了酬劳的冯源心情很好,但他明显看得出南星的心情不好,就连那个邱辞也不说话了。他琢磨了会自己现在说话会不会被南星揍,结论是一定会。
  于是他闭了嘴,还主动替她拿东西。等拿过那煤油灯盏,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他看了好几眼,皱眉问:“咦,眼睛呢?”
  冯源讶然:“你该不是没有收走乔老的眼睛吧?”
  冯源差点跳起来:“那可是你用命换来的东西!”
  邱辞微顿,南星瞪了冯源一眼。冯源自觉说错话,这里还有外人,还是个行家,他忘了。他改口说:“我是说,你历经险阻,上刀山下火海舍命完成的任务,竟然不收眼睛。”
  话越说越错,越适得其反。南星已经懒得看他了,她要看看陶老板身体恢复了没有,换中介,把冯源这个大嘴巴换走。
  邱辞见她要走,说:“你的手不包扎下?”
  连自己都忘了手上还有伤的南星看了看他,说:“一会。”
  邱辞点点头,这才说:“下次见。”
  南星没说再见,也没说下次见,该见的总会再见,她习惯了。
  邱辞见她走了,冯源小心跟在背后,不知在碎碎念什么。他回想着刚才冯源说的话,越想,越在意。
  他又想起之前南星进入幻境时说过的一句话。
  “进去一次,命会少一点,你不怕?”
  邱辞拧眉,难道南星偷的并不是古物的命,而是……用她自己的命来换取古董的记忆,以此复活死去的人?
  南星为什么要这么做?
  1945年,民国三十四年。
  秋天到了,山野的果树渐渐成熟,淡淡果香飘浮在村庄上空。有空的庄稼人都进山摘果子去了,去晚了果子不是被鸟兽吃了,就是被人采了。
  李翠也是这样想的,想去山里摘点野果,给儿子守夜的时候吃,至少能压压饥饿感。
  她一早就起来了,等儿子回来,就说:“阿娘上山摘点野果,要晚点回来。”
  “嗯,阿娘早点回来。”乔念自己摸索着进了屋,睡觉去了。
  李翠背着竹篓进了山,临近村里的山已经没有果子了,都被人摘光了,只剩下一些青涩到没法吃的青果子。
  李翠平时也会进深山里砍柴,并不陌生害怕。
  她继续往山上爬,见了一些果子,但摘的不多。她想摘满一筐,到时候回去分给平时帮忙干农活的同乡。他们对她的好,她也没什么可回报的,几个果子也不值钱,就是费点力气。
  这么多年磨砺下来,什么农活她都能做了。
  如果丈夫回来,指不定她的力气比他的还要大吧。
  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怎么想丈夫了。想了也没有用,平时也累,没空想。
  他要是回来,她高兴;他不回来,也没什么。
  李翠远远瞧见一棵柿子树,红红的小灯笼挂在树上,十分显眼可爱。她快步往那边走,柿子树是好东西,红的可以现吃,青的可以拿来晾晒做柿饼。
  她心下高兴,走的也快了些。拨开茂盛草丛再迈开一步,突然脚下一空,根本没有踩到什么东西。
  她暗惊不好,可整个人已经没入草丛里。
  草堆下面,是低矮的断崖。
  李翠掉下断崖,又逢陡坡,还没来得及吃痛,就又往下滚去。
  石子不断硌着她的身体,削瘦的她被石子硌着骨头,痛得她几乎在中途就晕死过去。
  等滚落陡坡,她已经不能动了,试着喊救命,也没人应声。她躺了好一会,身体终于能动了,于是开始往外爬。
  往上面爬是不可能了,但她记得这附近有一条河,河流那边还有个小村庄,可以去那求救。
  但她显然太乐观了。
  她身上的伤实在太重,李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伤得有多重,重伤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支撑到她去求救。
  爬着爬着,李翠觉得很累,很疼。
  她想休息一会,眼皮却越来越重。
  远处的柿子树挂着红艳艳的小灯笼,在树上轻轻晃着。
  李翠想,儿子一定会喜欢。
  小时候她都没有给他买过一块糖。
  一会她摘了这些柿子,就放在桌上。等儿子回来,进门就能闻到香甜的果子了。
  她要看着儿子吃,听他说话。
  “阿娘,柿子真甜。”
  李翠缓缓闭上了双眼。
  有风拂过,山林萧瑟。秋天到了,开始落叶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故事感觉要收不少刀片_(:з」∠)_
  下章开启新卷——断喉宝剑

第34章 断喉宝剑(一)


  陶家店身处的巷子悠长雅致, 午后的日光照入, 驱散了连日的阴云。
  冯源提着公文袋过来的时候, 看见南星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的大黄蹲在一旁,抱了根假骨头磨牙。
  日光暖暖,人又漂亮, 冯源第一次发现南星其实就是个年轻姑娘,不是冷冰冰的美人冰雕。他快要走近时, 大黄朝他“汪”了一声, 南星也睁开了眼。
  黑色的眼睛刺入午后阳光, 一瞬恍惚。她看着脚步匆忙的冯源, 开口问:“有任务?”
  冯源最怕她问这句话, 他的业绩年年在中介所里排第一, 是金牌中介人,成功率极高。但在南星面前, 莫名心虚, 所谓对比出渣滓,他就是那个渣滓了。他沮丧说:“没有。”
  冯源拍拍心口说:“我会很快去找的。”
  “冯经理真忙, 我理解。”南星说, “以前陶老板只负责我一个人,现在的你要负责很多人, 我理解。”
  冯源抹了抹汗挪了小凳子坐下,双重肯定,这根本就是否定, 她才不理解。他心中惊悚了一下才想起他是来干嘛的,说:“是乔浪拜托我过来,跟你道谢的。他说他的祖父走的很安详,临终前还说他找到他阿娘了,也见到她了,此生无憾。”
  想到那受了一辈子苦却依旧坚强的母亲,想到那一生都在记挂母亲,哪怕有传闻她是抛弃他去过好日子,却依然为母亲高兴的乔念,南星硬如钻石的心,也柔软了些。她低低应了声“嗯”,又说:“可以去找新交易了。”
  好不容易把话题撇开的冯源只好答应她,南星又说:“对了,你问问乔浪,能不能给我石八楼的资料。”
  冯源当即摆手:“当然不可能,这可是签过保密条约的。”
  “那你没有跟他签保密条约吧,资料可以跟你要。”
  “我……”冯源猛然打住话,“我怎么会跟他签合同,我又不认识他。”
  南星盯着他,盯得冯源连小板凳都要坐不安定了。
  “你当然认识,也当然知道。因为他也是经由你的手介绍给乔家的,不是吗?”
  冯源差点跳起来,否认说:“才没有。”
  “不单单是他,连韩婆子、葛大仙,都是你介绍的。”
  南星继续盯着他,双眼像两把刀,扎得冯源冷汗涔涔,服气了。他再次沮丧,在南星面前毫无尊严,毫无尊严啊。他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明明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好?南星微微挑眉,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说他做得好,分明是漏洞百出。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进乔老爷子的病房后,你跟我一一介绍了他们三个?”
  冯源点头答话:“记得,那有什么问题?”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随后你又将我介绍给了他们,却没有介绍邱辞,而在门外,你明明知道他就是邱辞,进了里面却没有提。”
  “对啊,可这又有什么问题?”冯源说完,拍脑袋,“对啊!这就是破绽。”
  他没有义务跟非雇主介绍南星,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他将人介绍给南星知道就好。但他习以为常地又将南星一一介绍给了他们,仿佛需要让他们知道,南星是谁。
  但这其实不必要,因为他不是韩婆子他们的中介,没必要这么做。
  如果他在介绍南星的时候,好歹把邱辞也介绍下,才能掩饰他不是他们三人的中介。
  南星见他消化完毕,又说:“而且当时葛大仙说不参加时,你第一时间知道了,还说他跟你说退出。他为什么是跟你说,而不是跟乔浪?”
  “韩婆子欺诈乔浪,你又急又气,出来就气急败坏骂人。她骗人也没碍着你什么,你是我的中介,我完成交易你才有钱拿,你本来应该高兴。可你并没有,还很生气,说明一件事,你也是她的中介,她诈骗,损害了你的利益,所以你很生气。”
  冯源觉得自己要死了,被打击死的。他无奈问:“那为什么你当时不戳穿我?”
  南星说:“你同时做几个人的中介,并没有碍着我什么事。”
  冯源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没想到什么都知道,她才是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吧。他只好老老实实承认,说:“是,你猜对了。乔浪拜托了我们所里,人都是我们找的。”他又诉苦说,“因为韩婆子的事,差点毁了我金牌中介人的荣誉。”
  他叨叨念着,南星难得耐心等他吐完苦水才再次开口:“我要石八楼的资料。”
  冯源为难了,说:“这么做是不道德的。”
  “冯源。”南星默了默,眉眼低垂,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大概是我认识的人,我必须找到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所经历过的事。我必须找到他……”
  冯源就没见过南星这么说过话,竟然还会谈及往事了。他听着都觉心酸,这么坚强的一个姑娘,他也很想帮她。他忍不住酸了鼻子,说:“可是不行,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
  “哦。”南星瞬间收了低音,眉眼也跟着抬起,“我要换中介。”
  刚才还心酸心疼的冯源气得跳了起来,戏精啊这是!他气道:“换吧!我也不能出卖客户的资料。”
  南星不再问了,虽然她欣赏冯源的职业道德,但——此刻很嫌弃。
  冯源回过神来,顿了顿问:“你真的要换了我?”
  南星沉默良久,说:“三天内我要接到任务。”
  言下之意就是不换。冯源听出来了,他知道南星不是坏人,也没打坏主意,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业操守,职业道德。本来他还气南星威逼利诱,现在不气了,他小声说:“抱歉,南星小姐。”
  说完冯源就戴上帽子提着公文袋走了,努力给南星找任务去。他忽然觉得公文袋微震,像有东西趴在了上面。低头看去,什么也没有。他皱了皱眉,难道是他的错觉?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里,七八张纸朝陶家店飞来,缓缓落在南星手上。
  吸了公文袋里各种资料上面墨汁的白纸化开肚子里的浓墨,墨汁渐渐变成小字,一份完整的资料出现了。
  南星一一翻看,找到了石八楼的资料。
  南星看完后,将纸烧烬。纸一化,墨汁挥发空中,又重新回到了冯源已经变成白纸的各种资料上。
  处理完祖父后事的乔浪出现在了一家酒店楼下,进了电梯后,摁了52层。
  下了电梯,他直接拐角往一间客房走。走到门口,敲敲房门。
  乔浪见了来人,说:“黎先生。”
  开门的是黎远,侧身要让他进来,乔浪说:“家里刚有人过世,我就不进去了,黎先生见谅。”他将手里的公文袋递给他,说,“这是您要的资料。”
  “谢谢。”黎远又说,“你再多放两天假,不急。”
  乔浪说:“祖父是高寿过世,没有受病痛折磨,也没有憾事,家里人情绪尚稳,我明天就上班。”
  黎远没有多劝,点点头。
  等他关上房门,回到屋里,说:“资料拿到了。”
  窗边那早就坐了一个人。
  邱辞从高达五十二层的房间往外面看,可以看到对面已经亮灯的东方明珠塔。
  上海的标志,独一无二。
  他喜欢外面满是灯盏的景色。听见资料到了,他伸手接过,翻看起来。
  黎远问:“为什么要替她拿石八楼的资料?”
  大概是好奇,大概是。又或者是,看见南星那么在意石八楼的事,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黎远忽然有些明白,说:“你关心她,还喜欢她。”
  邱辞微顿:“关心是有,喜欢倒是……没有。”
  黎远微微笑了笑,看破不点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个家,安定下来吧。”
  邱辞笑笑算是回应,拿了资料就往外面走,恰好此时黎远的手机响起,是特定的铃声,为了某个人特意设的铃声。邱辞边走边笑:“嫂子来了,不打搅你们了。”
  打开门,门口果然站了个人。
  邱辞行了绅士礼,字正腔圆说:“嫂子好。”
  正在门口低头点着左脚脚尖,觉得无聊的林曼风闻声一顿,抬头看见黎远在后面,当即投诉说:“你弟又乱喊。”
  黎远一笑,握了她的手拉进来,就朝邱辞说“回见”,将门关上了。门关得太快,简直没有一点要挽留的意思。
  就这么被抛弃的邱辞笑笑叹口气,拿着手里的资料准备去找南星。
  坐了三个小时出租车的南星找到了明珠小区,也找到了11栋楼。她进了电梯摁下7楼,不知道等会石八楼看见自己,会不会惊讶。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家,家里又有什么人。
  朱砂笔……朱砂笔到底是谁给他的。
  缠在南星心头的几个疑惑,始终解不开。
  电梯在七楼停下了。
  南星走出电梯,一层六户。她找到门牌号,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隔着防盗门打量了南星几眼,问:“你找谁?”
  南星说:“我找石先生。”
  妇人皱眉说:“这里没有石先生。”
  “石八楼,石先生。”
  “这里是七楼,不是十八楼,也没有什么石先生。”妇人忽然明白了,顿时警惕起来,声音立刻强硬,“我告诉你,我男人在家,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说完,她迅速把门关上,南星还听见她连上两道锁的声音。
  南星顿了顿,脑海里对比着她从冯源那偷来的资料,的确是这里没错。她突然反应过来,石八楼给中介所的资料也是假的。

第35章 断喉宝剑(二)


  被摆了一道的南星并不开心, 而且这意味着线索断了。
  朱砂笔所能到达的范围最长不过千米, 就算是让小黑小白去找, 也不知道要找多久,毕竟,中国这么大,世界这么大。
  南星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有打晕石八楼,逼问一切。
  走在巷子里的她, 已经听见大黄的叫声。叫声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冯源又给它买了大骨头。等她看见陶家店, 就看见了大黄, 还看见一个正逗着大黄玩闹的男人。
  大黄飞快跑到南星脚下转圈, 蹦蹦跳跳, 嘴里还叼了个球,往她手里拱。
  南星看着站在门口的邱辞, 不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问:“你买的球?”
  邱辞点头:“你不是说,陶老板养着它吗, 就想着带点小礼物过来。”
  “那你跟它玩吧。”南星抬高了手, 没有接受大黄的热情。她缓步走到店门口,拿了钥匙开门。
  邱辞俯身接过大黄嘴里的球, 往巷子远处扔,大黄撒腿就往那跑,去捡球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铃声铛铛作响。
  邱辞第一次来没有仔细看店里的古玩,现在细看,发现东西年代杂乱,也没有按照年代摆放。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最后一个架子的古董看去,看见了那只饕餮酒盏。那是不是说,这些古玩都是南星做任务所得,再摆放在这?
  但他记得,陶家店开了几百年,这家店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南星总不会已经活了一百年。
  邱辞忽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南星竟然没撵他走,也没说是跟踪狂。只是进店就坐在老板位上,脸上神色并不太痛快。他坐在桌子对面,笑问:“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南星微微抬眉看他,半晌才开口:“石八楼的资料都是假的。”
  邱辞微顿:“假的?你从哪里得到的资料?”
  “冯源那。”南星略一想,不该给敬业的冯源抹黑,于是补充了一句,“我偷的。”
  邱辞了然,那他让黎远跟乔浪拿的资料,也是假的,这就没有必要给南星了。
  南星皱了一会眉头,才问:“你来做什么?”
  “看大黄。”邱辞说着,大黄又叼着球跑了进来,他伸手再扔,大黄又蹦着步子跑去捡球了。
  南星并不完全相信,但又想不到其他理由。她总不能因为怀疑,就觉得他真在跟踪自己。
  邱辞回头问:“陶老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他一提陶老板,南星倒是想到可以问问陶老板有没有人脉可以找到石八楼,毕竟他的样貌她知道,“我要出门了。”
  一点都不委婉的逐客令,邱辞听明白了。他识趣地站了起来,还没出门口,大黄又跑回来了。见南星手里拿着狗绳,立刻找了门口的花盆把球藏好,乖乖让她扣上狗绳。
  邱辞见状,说:“真乖,我当时也想领它回去,但没有久住的地方。”
  南星这才理顺大黄的身世,那天她在巷子里初见邱辞时,大黄应该是只流浪狗,只是在跟着他跑。她误以为是他的狗,责问时,邱辞大概是怕她为难大黄,所以背了这个锅。
  再后来,大黄就被陶老板收养了。
  南星想清楚后,对邱辞的印象大为改观。她没有再提及那件事,只是心觉奇怪,问:“你没有久住的地方?据我所知,黎家在上海的别墅可不少。”
  “那也是黎家的别墅,我姓邱。”邱辞坦然说,“而且我哥也没有住在黎家,而是住在酒店,酒店不许养宠物。”
  邱辞没有固定的住所南星理解,但黎远也没有,并不住在黎家,就太奇怪了。但南星不想多问,问的多,就仿佛自己也需要以同等的秘密来交换这些信息。
  两人一起从巷子里出来,等南星等来了车,坐进车里时,视线一低,看见了邱辞手上拿着的薄薄公文袋,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她没有多想,关上车门,说:“再见。”
  “嗯,再见。”邱辞笑笑,目送出租车离去。他看看手上的资料,石八楼这么费尽心思伪造身份,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资料是假的,但那张脸总不会是假的。
  线索还没完全断,可以再找找。
  南星到了医院里,陶老板刚好去外头散步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去楼下花园走走,但还需要护士陪同,也不能走远。
  原本只有陶老板一个人的病房,现在又住进了一个病人。
  那人形容消瘦,年纪应该不过五十。他手上插着针水,正坐在那看书。察觉到南星进来,往门的方向看,见不是护士,朝她轻轻点头。
  南星也朝他点点头,就坐在陶老板病床旁边,坐得无聊,就拿了苹果削。削了三个,陶老板终于回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三个逐一变黄的苹果,开口说:“你吃?”
  南星毫无这个想法,说:“你吃。”
  “……”陶老板觉得胃有些疼,等她走了,他一定要把苹果藏好,他问,“冯源没有给你找活?”
  南星面色淡淡,说:“没有,他经手的事太多,不是专心接管我的事,所以交易也找得很慢。”
  陶老板微微笑说:“毕竟他跟我不一样,但我能给你找的,也就只有他了,虽然话多,但不该说的他不会多嘴。”
  “嗯。”南星见病房里有其他人,没有提石八楼的事,只是偶尔搭两句话。
  过了十来分钟,护士进来,见药水差不多没了,于是让护工推了轮椅来,对那人说:“要去做检查了。”
  杨大闯放下书,对陶老板说:“一会要是我老婆来了,你跟她说我去做检查了。”
  等杨大闯走了,陶老板就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南星说:“上次的交易冯源有没有跟你说?”
  “嗯,乔家找了五个通灵者,其中一个叫石八楼。他用来寻人的办法,也是以血循迹,甚至他的手上,也有一支朱砂笔。”
  陶老板微顿:“朱砂笔?”他当然听南星提过朱砂笔的来历和用途,还有曾拥有的人。
  “是。”南星皱眉说,“但后来我按照他留下的资料找,却发现住址是假的,我甚至怀疑,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而且会用血寻人,又会用朱砂笔……”陶老板问,“有没有他的画像?”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人画。”
  “好,你去找人画,交给我,我去找人打听。”
  南星微微一顿,说:“我没有先去找人画像,就是不想你操心。你告诉我可以找谁,我去找。”
  陶老板摇摇头:“你哪里能分这个心,这件事也不需要我亲自去办,你放心吧。我这个做爷爷的,还想多陪你几年。”
  南星抿抿唇角,爷爷……
  门外有人脚步匆忙,见门半开,直接就进来了。
  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瘦妇女。
  她见病床上没人,又见陶老板和一个姑娘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敲门,带着歉意笑笑:“惊着你俩了吧,不好意思。”
  陶老板说:“没吓着,大闯去做检查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还是没赶上,都怪我,路上堵车,早知道就坐地铁了。”蒋芬走到杨大闯的病床旁,把手里的包放小柜子里,去打了壶热水,洗了他的杯子,又擦干净桌子,还将他的床罩理顺。
  一气呵成,看得出是个做事很井井有条又勤快的人。
  忙完这些,蒋芬还没等到丈夫,似乎没有什么可忙了,坐下时有些失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红,差点落泪。她努力忍了忍,才将眼泪忍下去。
  她怕一会丈夫回来看见她这个模样,赶紧拿了包出去,打算去楼下平复下心情再回来。
  等她走了,陶老板默然半晌才说:“主治医生说,她丈夫的这种病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花费巨大,但未必能成功,让他们家属好好商量下,要不要做手术。”
  南星默了默,问:“成功了能活多久?”
  “三年五载。”陶老板又说,“不动手术,最多能活半年。”
  成功率只有三成,做也危险,不做也难受。成功了,也不过多活五年,但失败了,人就立刻没了。哪怕不做,也能再活半年。
  做完检查的杨大闯回来了,看见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立即展颜问:“陶老板,我老婆是不是来过了?”
  陶老板笑笑应声,杨大闯笑说:“你瞧,我就说了,天底下我老婆最能干。”
  南星听多了女人夸丈夫的,却很少听见丈夫夸妻子的。
  但杨大闯欢喜的心思全写在了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第36章 断喉宝剑(三)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蒋芬还在门口就听见丈夫夸自己, 差点鼻子又酸了。她忍着泪进门就笑, 说:“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夸人, 羞不羞。”
  杨大闯见妻子来了,闻声说:“不羞,这是事实。”
  蒋芬朝陶老板和南星笑笑,略有些不好意思, 说:“他就爱说胡话。”她走到床边,见丈夫脸色比昨天的还要差了, 一瞬伤感。
  杨大闯瞧见, 乐呵呵说:“我刚去做了检查, 结果出来后, 如果适合动手术, 那就把手术做了吧。”
  蒋芬有些慌, 说:“只有三成的成功率……要不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拖着只会更严重吧。”杨大闯说,“不是有三成几率吗, 总要试一下, 幸运的话还能活五年,五年, 能陪你过五十岁呢。”
  三成的几率, 如果是做生意,做投资, 也就放手一搏了。但对一条人命来说,一点也不算高。
  蒋芬又说:“总得跟阿德他们说一声……”
  杨大闯瞬间变脸,生气说:“跟那些不孝子说什么!我死了分钱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我住院都多久了,人影都不见一个!我要是死了,你不要心软,把钱抓手里放着,否则想他们养你,想都别想。”
  蒋芬急忙说:“你气什么急什么,手术还没做,别把死字挂在嘴上。”
  夫妻两人说着家长里短的事,南星听了一会准备去找画师画出石八楼的画像,再回来交给陶老板,就出去了。
  开门时,正有人要进来,放眼一看,是个穿着白马褂的年纪约莫六十岁的男医生。
  这个医生不是陶老板的主治医师,那应该是杨大闯的。
  南星没有多看,关上门走了。
  要找个画手不是件难事,但费时。毕竟画手没有见过石八楼,依据描述速写了一张,几经修改细节,终于画出石八楼八丨九分的模样。
  这一张画,就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南星拿着画像回到医院交给陶老板,陶老见了这人,问:“有几分相像?”
  “看面相虽然有城府,但不是恶人。”陶老板说着,将他的画像发送给朋友,一会就说,“等会,很快就好。”
  不等陶老板的朋友查询到信息发送回来,隔壁床就进来三个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他们连门都没敲,进来就直奔杨大闯的病床,大声喊了句“爸”。
  杨大闯瞧见他们,一脸不愿搭理。蒋芬起身说:“你们来啦。”
  三个儿子没找位置坐下,问了些父亲情况,就没了下文。沉默半晌,才说:“爸,妈在电话里说,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
  杨大闯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气回答:“是。”
  “只有三成,太危险了,而且冒这么大的险,只能再坚持三年五年,风险太大。”
  “对啊爸,三成成功率,一点都不算大。”
  “要不我们暂时别做手术,等这半年看看有没别的医院肯接。”
  蒋芬叹气,说:“你爸的主治医生黄医生最擅长你爸这种病,在国内很有名气,没有比在这做更合适的了。”
  儿子激动了,说:“妈,可是成功率只有三成啊。”
  一直听着没吭声的杨大闯突然发怒了,气道:“你们是不想让我冒险,还是不想我用钱冒险?”
  三个儿子一听,略一顿,立刻说:“爸,你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的手术说要五六十万,后续恢复也得好几十万,但那也只是一间小破房子的钱,怎么比得上你重要。而且成功率真的太低了,才三成。”
  杨大闯冷笑一声:“房子是我买的,就算我全卖了,也不欠你们什么。我住院这么久,从急诊转到内科又转到外科,你们人在哪?现在说要动手术了,花钱了,你们才跑过来当孝子,晚了!”
  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三个儿子觉得有些没面子,但钱确实是老爹的,根本阻止不了。蒋芬怕丈夫继续动怒,抬手推他们走。
  动静闹得有些大,同层的医生办公室也听见了,一会黄医生过来,见状立刻上前,对三人说:“你们知不知道病人现在不能生气?你们喊他爸,难道连怎么做儿子都不会了?”
  三人见是个医生,倒不怕,干脆把话放嘴边:“要是我爸死在手术台上了,我就找你算账!”
  黄医生愣了愣,没有想到身为儿子说话竟然这么恶毒。
  一张扫帚突然落在那儿子身上,痛得他回头就要揍人,却看见是他妈。他有点懵神,气道:“妈!你怎么打我?”
  蒋芬瞪眼说:“你为什么咒你爸,你还想医闹是吧?不孝子!”
  说完,扫帚又朝他们乱打,打得几个儿子又不好还手,只好灰溜溜离开了。
  杨大闯气得不轻,儿子走后还在骂:“全是吸血虫,白眼狼!”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对妻子说,“我要是死了,你要牢牢把钱拽在手里,自己好好过日子。”
  蒋芬皱眉说:“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黄医生轻轻叹息,说:“明天我们外一科组会开会讨论,安排手术。”
  杨大闯点点头,说:“谢谢。”
  一场闹剧过后,病房里重回平静。杨大闯又再次叹气,对妻子说:“你回去吃饭吧,一会护工也要送我的饭来了。”
  蒋芬没有心思吃饭,她看看削瘦的丈夫,又怕看多几眼会落泪,就走了。
  等她走了,杨大闯又跟陶老板道歉,刚才惊扰了他。他躺了半会,大概是心烦,干脆坐上轮椅,让护工推他去外面走走。
  陶老板说:“三成的成功率,确实不高。但他的儿子说那种话,也是过分。”
  见多了这些的南星心里并没有太多触动,她看看桌上,已经没有苹果的踪影了。陶老板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短信很合时宜地响起,陶老板扫了一眼,将手机交给南星。
  是石八楼现在的住址,显示的却是一家酒店。
  南星迅速查找,离这大概半个小时。她立刻起身,边走边说“我走了”,几乎算不上是告辞。
  陶老板拾起床上的手机,这人的资料也还不算齐全,唯有住址。但这是酒店住址,那个石八楼现在未必在那了。
  一会那边的简讯再次传来——“继续查找中”。
  南星离开医院就打车到了凯恩酒店,这家酒店在16—63层,她进了电梯摁下18楼时,指尖微顿。
  18楼……石八楼……
  她一瞬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恐怕又是假的信息。
  或许石八楼之前是住在这里,但如今乔老先生的事已解决,他只怕已经走了。
  南星取消了18楼,摁了16楼。
  电梯停在了16楼,南星直接去了酒店前台,说:“你好,1806号房的那位先生约了我,但刚才敲门没有人回答,请问他是不是退房了?”
  前台先是看了她一眼,这才查询,一会说:“刚刚退房了。”
  “石先生退房了?”南星皱眉,“我还有很重要的资料要交给他。”
  “石先生?”前台对了下资料,微笑说,“小姐是不是记错房号了,1806号房的先生并不姓石。”
  南星微顿,石八楼果然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继续紧皱眉头,说:“难道是在其他房间?”她翻看手机,佯装看讯息,说,“确实是在1806号房。”
  前台依旧耐心解释,但因为不能说出客人的资料,没有让南星进一步获取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住酒店需要用身份证,除非石八楼连身份证也伪造了。
  但循着线索查,她至少知道了石八楼这个名字是假的。再查,终会查出她想要知道的事。
  “对不起,小姐。”前台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说,“您再问问那位石先生,他住哪号房吧,您既然有重要的事和他商议,那一定知道他的号码吧?您问问,我在这等您。”
  南星没有法子了,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麻烦回答一下这位小姐要问的事,这件事我会跟你们经理说,出了什么后果,让他来找我。”
  声音很陌生,是她没有听过的。但偏头看见的这张脸,却略眼熟,她在各种财经报纸上见过。
  前台略有些为难,但还是低声说:“是,黎先生。”
  黎远,邱辞的哥哥。
  南星顿了顿,还是开口说:“谢谢。”
  黎远伸手说道:“我见过你,南星小姐,在离开宝珠山的时候。”
  南星握了握,对方握手的力道恰到好处,是让人非常舒适的力道,不重不轻,而且时间合适,没有太长,也没有太短。
  典型的绅士,又或者是,典型的商务人士。
  南星忽然想起来,看前台对他的态度,像是这里的熟客。而且邱辞刚刚提过,黎远没有住在黎家任何一处别墅,而是住在了酒店。
  难道就是这家酒店……
  黎远说:“南星小姐来这里查什么?”
  “邱辞没有跟你说?”
  “没有,我只知道他从我这里拿了石八楼的资料后,就去找你。然后就看见你出现在了这里,但我记得,那份资料里,没有提到石八楼住在这,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并不清楚。”
  南星微顿,邱辞跟黎远要了石八楼的资料,还来找自己?
  但他根本没有给她……不,不对,邱辞来了。
  邱辞来了陶家店,他并不是单纯来看大黄的,而是拿资料给她。她又想起他手上的那个公文袋了,里面大概就是石八楼的资料。
  只是听见她说已经从冯源那偷到了资料,所以才没有交给她。
  黎远看看手表,说:“我要先回房去了。”他说着将一张名片交给她,说,“这是我的名片。”
  南星接过,前台看见暂时没有其他客人,悄声说:“小姐,您要问什么?”
  南星回过神来,说:“我要06号房住客的身份证信息。”
  “好的,请您稍等。”

第37章 断喉宝剑(四)


  住址并不在上海, 而是隔了遥遥两个省。
  南星一眼扫过, 抬头问前台:“1806号房有人订吗?”
  南星拿了房卡, 把电脑上显示的资料也拍了,边往电梯走边将照片发送给陶老板,如果能跟他那边朋友查询的资料对上号的话,那基本可以确定石八楼就是叫赵奇。
  然而也不能排除“赵奇”也是假的。
  这个石八楼, 已经不叫做谨慎小心,而是叫狡猾如狐。
  电梯来了, 她低头进去, 刚把照片发送出去, 背后就有人说:“星星姑娘, 大人没有告诉过你, 坐电梯不要玩手机吗?”
  南星微顿, 回头看去,见到邱辞, 忽然就跟黎远跟她说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 邱辞为了她跟黎远拿资料。
  南星心头咯噔一跳,偏回头说:“没有。”
  邱辞笑笑, 问:“你怎么会来这?”
  “石八楼之前就住在这里。”南星补充了一句, “在18楼。”
  邱辞顿觉遗憾,说:“我一直住在十九楼。”
  他一说, 南星也觉得遗憾了。两人默了一会,南星又说:“我刚订了1806,准备去看看。”
  “大概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这家酒店以干净的服务闻名,恐怕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找到。”
  电梯停在了18楼,两人一起出去。等到了房间门口,邱辞又停了下来,他突然想到两人这么进去不太好,万一正好有人看见。
  南星没有留意到他没跟进来,她走进里面,床铺得很整齐,桌椅也摆放得齐整,应该是刚刚打扫过。她拿了枕头看,果然如邱辞所说,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平时她觉得酒店太脏,现在觉得太干净。
  屋里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南星出来时看见邱辞倚在墙上,既不进来,又不走。邱辞见她出来,问:“没线索?”
  “他住的时间不长,又是酒店,没线索很正常。”邱辞又说,“我记得资料上面没有提到石八楼是住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找到这里?”
  “资料是假的,这点你知道。所以我去找了画师,画了石八楼的脸交给朋友,朋友查出他叫赵奇,最近的信息显示他住在了这里。说起来,我去前台能查到他的住宿信息,是你哥哥帮的忙。”
  邱辞略意外,又觉得奇怪,他那个不怎么爱搭理陌生人的哥哥竟然会主动帮南星。
  南星又说:“我去前台退卡,然后回陶家店。”
  “嗯,我回房间。”邱辞想了想又说,“我也有些人脉,如果赵奇这个名字是真的,或许我也可以查查。”
  南星点点头,要把刚才从电脑上拍的信息发给他,才发现缺少一个步骤。
  邱辞看出来了,笑说:“来,加个好友。”
  好友圈里只有陶老板一个的南星迟疑片刻,还是将二维码交了出去。
  ——你们已经是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南星备注——邱辞。
  邱辞备注——星星姑娘。
  南星把照片发送给他,就去前台退房了。邱辞看看资料,又看南星的头像——系统默认的头像。
  邱辞放好手机,觉得手机重了一点,多了一个人,当然会更重一些。
  南星在回去的路上就收到陶老板的信息了,那边的朋友又查到一些赵奇的资料。
  资料发送过来,南星看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这份资料也对不上,线索就真的

安亦老拉了拉顾维兮的衣角,哑声道:“顾四哥,走吧……”

一些传媒研究人员曾得出这样的结论:任何一个重大事件的新闻热度最多只能保持两个星期,因为新闻本身是有时效性的,而且夺人眼球的新鲜事件总是层出不穷。安亦老觉得这规律也蛮适合藏山的,尽管这里的信息交流并不是十分快捷,但一场惨死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柯景岩的死疑点重重且干系重大,但仍旧没有维持足够久的热度,因为藏山十二门要召开群英会了。

这群英会,可是很有说头的。这场盛会没有固定的周期,但却有稳定原因,那就是有一个平民家族要向十二门的席位发起挑战。

混杂了兽类染色体的人类基因更容易发生突变,产生的个体不是变得更弱,就是变得更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长期的突变加上日积月累的自然选择,最终就会产生一群流着卑贱血液,但却拥有高贵战斗力的新兴家族。

而十二门,作为藏山武力值的顶级代表,他们保护并捍卫着藏山的尊严。他们有责任、有义务把藏山的战斗力始终维持在巅峰状态——优胜劣汰,就是唯一的方法。

当强大的突变群体向十二门的任何一门发出挑战时,群英会的帷幕就正式拉开了。

在这场盛会里,任何家族联盟、过往功勋都会被弃置,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发言权。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这场集会本质上讲并不是家族权力的角逐,而是关乎藏山命运走向的战场。如果在这种时刻都要搞裙带关系,那就是拿国家的命运开玩笑。国家实力如果因此衰弱,势必唇亡齿寒,这种得不偿失又遭人唾弃的行当是不会有人做的。

许是因为兽人体内终究是存在着动物纯粹、尚武的血液,才使得这一规则始终没有被人情债什么的腐蚀——群英会的公开透明可以说是代代传承的。

挑战者胜,就将平步青云;挑战者负,便会以对十二门不敬之罪而问斩。同样的,十二门的原席胜,自然可捍卫家族荣誉;如果失败,那整个家族都将被贬为平民,一无所有。

这就表示,底层兽人始终有一步登天的机会,高层兽人始终有居安思危的警觉。藏山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除了十二个席位是永恒的,其他的都是变数。今天锦衣玉食,明天说不定就身居陋巷;昨夜衣衫褴褛,今朝就可能华冠丽服。

现在十二门里的苏家就是通过群英会挤走了当年不可一世的方家,从而麻雀变凤凰。那一日,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方府的匾额被丢弃在角落,而苏府的牌坊则被高高立起。方家上下灰头土脸,被迫离开藏山;苏氏一族满面春风,接受八方来贺。

只不过这件事已过去百年有余,长久的平静似乎导致了某些宗族的懈怠,陈氏一族在这方面可谓是一马当先。这捏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所以客观上讲,陈家是在劫难逃的;而在主观上,叶陈两家是有旧仇的,所以叶家毫无疑问地把陈家作为挑战对象。

虽说挑战的叶家近十年异军突起,实力不可小觑,但是守擂的陈家也并非真是案上刀俎。陈府立宗千年有余,尽管近年教子无方,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悍将也是不少。所以,这场群英会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比武在藏山的最中心进行,那里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天坑。奇怪的是,坑外草木茂盛但坑内却没有任何植被。这种荒芜开阔的场所,简直就是为决斗而存在的。

虽然还不到开场时间,但是天坑周围早就人满为患,生怕来晚了占不到好座位——这种万人空巷的场景实在是百年难见。

围观的平民,大多希望叶家获胜。因为这虽然不是自己胜利,但却有一种报复跋扈的陈家的快感;更重要的是,叶家的胜利慰藉了这些碌碌无为之人干涸的梦想,他们可以说服自己:叶家胜利了,我跟他们一样也是平民,这说明有一天我也可以这样位列仙班。

无论什么地方,精英总是少数,俗人总是多数,空想家总是多于实干者。

冒个泡呗,是褒是贬请诸位爷给个话儿??


张杰未·LIVE,以爱破局,未LIVE是是无尽,是不可知,是永远朝前看,正如张杰对音乐的态度。2018张杰“未?LIVE”深圳演唱会,他一直朝前看,那么我们便跟随他的音乐脚步一起向前。

2018张杰“未?LIVE”深圳演唱会演出详情

地点:华润深圳湾体育中心"春茧"体育场

欢迎关注公众号:黄河票务,ID:huanghepiaowu,获取2018张杰“未?LIVE”深圳演唱会

什么样的歌手鸟巢演唱会观看量可以破亿?破亿,也就是说,每13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观看他的演唱会?腾讯视频演唱会播放量过亿,有这样高国民度的歌手,他是张杰。每13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观看,而歌手也是他最为耀眼的身份,作为“华语live王”,他是新生代歌手中第一个在鸟巢开演唱会的,且预售秒光,足见他的超强实力和超高号召力。

很多人熟悉的张杰,是那个只要站上舞台,有一只话筒、一群观众,就能一唱到底的专业歌手。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和造诣是有目共睹的,对待专业无比认真和敬业的精神亦是可圈可点的。他在音乐领域的成就不容小觑,至今发行12张唱片、150多首音乐作品;获33次“最受欢迎男歌手”和15次“最佳男歌手”奖;举办44场个人演唱会,动员歌迷总数达460000+……此番在鸟巢开唱,无疑是对他的超强实力的加冕。

此外,张杰还是当之无愧的“影视剧主题曲一哥”,他曾献唱30多部影视主题曲,与好莱坞大片原声3度携手……拥有《逆战》《天下》《这,就是爱》《勿忘心安》《明天过后》《最美的太阳》《我们都一样》《三生三世》《如歌》等数十首标志性大热金曲。

一个歌手歌手最重要的就是作品!线上作品试听量+线下演出号召力,是对一个歌手实力的综合评判。毋庸置疑,张杰在两方面的都成绩斐然。无论是哪个行业,受尊重的永远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人们对“假唱、划水”嗤之以鼻,也对一个有专业理想、坚持真我的人致以敬意。而张杰就是我们心目中搞的那个“华语live王”

作为“华语live王”,音乐是他的“本命”。张杰“未?LIVE”巡演深圳站将于9月8日举办,让我们一起去到2018张杰“未?LIVE”深圳演唱会的现场为他加油。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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