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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乱雪终消(cp:黑虹)【虹猫蓝兔七侠传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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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乱雪终消(cp:黑虹)
大家好,这里是阿墨/MO。按约定来发文了&&第一篇黑虹文,有崩毁,但在努力改进了,还请多多指教!背景半架空,会化用原著情节。人名也有改过,重名什么的求别太在意_(:3」∠)_。希望能有更多的黑虹小伙伴!-配对主黑虹(墨冽X洛虹)、上代黑白(墨厉钧X洛飞白)、青光X雨花(林祧X窦淇枢)。
——寒催酒醒,晓陌飞霜定。 七月流火,此时田野间已显出几分萧疏之色,一乘黑马疾驰在田旁道路上,黑马遍体黑色,无一根杂毛,一看便是极神骏的名驹,而乘者亦一袭黑衣,面容看来二十未至,却目光凌厉,颇含几分睥睨天下的神气。他的坐骑日行千里,这已是行路的第四天了,距目的地尚有两日路程,正午日燥口渴,他摸向腰间葫芦,却发现已是涓滴无剩,他拍拍马脑袋,黑马极有灵性地回蹭主人手指,这家伙和他一样,爱喝美酒,不然就闹性子不肯老实赶路。真是麻烦。乘者感到一丝头疼,风拂过长长尖细的枯草,肆意弯折,一个回旋掀起了不远处一间黑色小店前的旗帜。他抬头望去,正迎上一个极扭曲的酒字变体从刚解脱旗杆缠绕的酒旗上撞入眼帘。当真凑巧。他这么想着,便轻敲马脖改变方向朝酒家驰去。
一、落虹临墨
墨冽第一次走进这家小酒馆买酒时,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未来的岁月竟折了不小一半在想要拿在手中的那壶酒里。“店家?”他下马也未系缰绳,只是径自走进小店的大堂,问路买酒而已。这家酒家倒也奇怪,明明是竹绿草翠的郊外,偏偏要建的如此粗俗,和刷了黑漆铺了黑瓦的土地庙没什么两样。店里冷冷清清,掌柜小二一个也无,他提高嗓子喊了两声,无人应答。那还开门做什么生意?墨冽虽然奇怪,也没多想,既然无人在内,那就只好另寻地方满足躁动酒虫了。脚步尚未踏出门槛,室内流动的气息微乱,墨冽一凛,他转过头看向大堂靠近墙角的一张桌子,那桌旁坐了个白衣长发的少年,面前摆了一壶酒,两个杯子,但那少年并无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坐着,手藏于袖中垂落膝上,仿佛是存在于这个尘世之外的人。墨冽对他的看法却又有不同,他踏进这家店门时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人的存在,直至准备离去才感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虽然未刻意探查,但那个少年必然不是普通人。隐藏气息的水平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他有心想和那人比划比划,但此刻还有要事在身,也不好横生是非,便只管向外走去。“嘿,你要的是什么酒?”他的脚步生生被一句清亮的问话打断。此时他再回头看向那个白衣少年,才发现那少年生得极其好看,泼墨的长发束起落在腰间,脸庞如玉,但眉眼间英气逼人,嘴角微挑,温和笑意。“不知阁下有什么酒?”墨冽见惯了各式美人,这时看到了个样貌不输给女子的少年,虽然无甚绮念,但也颇有好感。“虽然只有一壶,但兄台要什么酒,它便是什么酒。”少年淡淡说来,手却拿起了一个酒盅,往里满注了一盅,推向一边,接着又斟满了一盅,“不知兄台可有兴趣一试?”这倒是很有意思。一路上无聊至极,居然在这里遇到个有趣的少年,墨冽不禁大笑出声:“既已盛出,再推却就是我的不对了!有好酒相邀,不尝个几杯可不是我的性格,若是喝得太多,倒请阁下不要见怪!”他走到少年桌边,拿起一杯端详了一会,笑道:“愚兄可不惯用这么小气的杯子,不如换个大碗才好。”那杯子竟也不是凡物,这是白天,一般人恐怕看不太出,但墨冽认得这杯是罕见珍品,遍体纯黑,光洁润手,有夜光之称。桌面上仅一壶酒,怕实际之量连他说的大碗倒足半碗都无,话虽如此,他还是端起那夜光杯,一饮而尽。确实是绝佳好酒,舌边满是凉意,酣畅美感如纷纷落霜一触即化,仅是一小杯便让他醺然欲醉,但即便是墨冽这般人,也尝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酒。他也不多说,将那杯子放回桌上,一抱拳:“感谢阁下美酒,不知如何称呼?这杯酒该如何计价?在下墨冽,今日尚有要事,这就要赶路去了。”那少年一直带着笑意看他喝酒,黑眸纯然墨色,清朗明亮。此时听见他要告辞,也不挽留:“我叫洛虹,长虹的虹。”墨冽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他的目光移向少年手中的酒杯,如同被染成太阳般光辉颜色的杯体,光泽却被玉石外层透明滤去不少,收敛了过于灿烂之光,虹色,看来这是他惯用的杯子了。“不知这酒……”墨冽刚想开口就被打断,洛虹将虹色酒杯收于怀中,另一只墨色杯子仍然留在桌上,他也不看墨冽,起身竟要先行离去:“这酒名为‘乱雪’,我一人喝也是寂寞,请你喝上一杯,怎可提有偿一词?即便要收取酒钱也不该我收,店主有事离开,我不过是借地一坐罢了。”“那我……”“剩下半壶,不如送你,美酒当配良器,酒杯也一同送你了。”一连说了两个‘送你’,洛虹的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变化,但他已经起身转头,墨冽只能看到后背,裹在身上的白色长袍似乎过大,显得他有些纤弱,但脸色似乎不错?墨冽还在回想,洛虹已经离开酒家,桌面上唯留半壶酒,一个酒盅而已。 墨冽乘着坐骑黑风一路疾驰,到荆州城时一拉缰绳,手肘触到怀中一个坚硬物体,他知这不是父亲亲手交予他的黑虎令,而是半路某个不知名酒家中从名叫洛虹的少年手中得赠的一只墨色夜光杯。洛虹,这名字倘若没有听过,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当年名震江湖的七剑如今都已垂垂老矣,而新的七剑传人皆是年轻一辈,虽然年轻,但都闯出了不小名头,其中身为长虹之主的洛虹便为其中武功最高,名气最响的一个。没想到,长虹剑的传人竟是如此。居然刻意请我喝酒,倒是我小瞧了。墨冽一面想着,挥手燃了烟花,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这荆州城最有名的去处,乃是城外天门山上赫赫有名的玉蟾宫,不知那冰魄剑主,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沐若蓝,比起洛虹来,又是如何?
红色焰火乃是召集附近下属的信号,未至片刻他便听见一个油滑嗓音随着数十匹马的蹄声急速靠近:“少主,您居然亲身到此,属下真是万分担心啊。”“担心我?”墨冽冷笑一声,翻身下马,将黑风的缰绳交给殷勤上前的朱守信,“你朱堂主的心倒是时时刻刻放不下来,操心过度可得提防着哪天就突然停跳了呢。”“少主真是太爱开玩笑了。”圆头圆脑的胖子朱守信一双小眼睛被赘肉挤得更小,半眯着眼十足狡诈相,“少主此次孤身前来,可是为了玉蟾宫比武招亲之事?”“玉蟾宫行事一向低调,这次招亲轰动武林,想来定是和朱堂主脱不了干系。”墨冽站在平地上比点头哈腰的朱守信足足高出一个头,长身玉立,孤傲卓绝,他数日连夜赶路,虽然不致太累,也是无甚精神,此时看见满眼精光的朱守信,只觉得厌烦,但眼前这个人他也听说过传闻一二,若是被他压下气势,那便宛若掉进柔绵陷阱,挣扎不得,全入毂中。“少主如何得知?!”朱守信的小眼睛惊讶般睁大,举起手来搔了搔日益稀少的头发,“俺可没飞鸽传书教中啊。有谁乱传俺的事了?”“这朱堂主就不必过问了。”墨冽示意一名教众在前带路,“替我下拜帖,明日前去探访玉蟾宫。”“可,属下…那个……”朱守信搔着脑袋,眼珠子转个不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朱堂主尽可不必担心,此次我首度出山,此举不过是对七剑打个招呼罢了。什么武林第一美女,于我眼中与烟花之地女子又有何分别。”墨冽冷淡一笑,解下斗篷,“朱堂主可还有要事吩咐?”“不不不,属下怎么有胆吩咐少主,不对不对,也不是这么说。”朱守信似乎只剩下挠头一个动作,“属下的意思是,俺老朱,这么大岁数了,也该,该……唉!但少主英明神武,不如去那玉蟾宫……”“哈哈哈哈!朱堂主又何必吞吐!一个武林第一美女配我教三堂主也勉强相称,本少主自当助你一臂之力!”墨冽笑得张狂,披风一甩卷起地面落叶纷飞,他看着矮矮胖胖的朱守信,脸上笑意更浓,“这段姻缘若是不成,岂不被人小瞧了?比武招亲?我墨冽便来看看,这七剑中的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夜月朗天清,一处宁静小院中突然响起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是小六啊。”小心翼翼地绕过床上还在熟睡的某人,清俊青年招手让蓝色灵鸽落在自己手臂上,他解下字条沉吟了半晌,转头看向榻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酣的圆脸少年,皎洁月光正落在少年尚显稚气的脸上,配上“嗯嗯,烧鸡好吃!鸡腿留给我!林祧你这个混蛋!算什么青光剑主,把鸡腿还给我!”的呓语,显得天真……而欠揍。“喂,快点醒醒。”林祧推推他,推着推着那喊着鸡腿的少年反而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下不予理睬。“若蓝那里可能要我们帮忙了,姓窦的,醒醒。”“……呼~呼。”“明明是神医,睡觉时简直和得了昏睡病没什么两样,真是拿他没办法。”一脸无奈的青年摇了摇头,既然要吃鸡腿,厨房里好像还有原料?厨房小窗缓缓飘出几缕白烟,蜜汁鸡腿的香味钻入尚在昏沉中少年的鼻子里,“鸡腿!”他猛地跳了起来。面前一张梦里抢食青年的大脸,吓了他一跳:“林祧,你要干嘛?”“淇枢这么久了还是一句林大哥都不舍得叫,喏,你的鸡腿。”他指了指身后桌上的瓷盘,腌制得橘黄浓香的食物正诱人地躺在浓郁酱汁里,让人食指大动。正想扑上去却被别人手臂一拦拉了回来的窦淇枢还没回头摆出怒脸,便被那人塞在他嘴里的嫩滑鸡肉含糊了声音,林祧揉了揉他睡得凌乱的头发,“神医大人,黑穹教的少主似乎要去玉蟾宫拜访,顺便为他的三堂主提亲,这个热闹,你是去,还是不去?”“唔唔……玉蟾宫?!那不是若蓝那里吗?!那什么黑穹教的三堂主要娶的是谁?不会是若蓝吧!不管怎样,我们都肯定要去帮她啊!”“说的没错~”林祧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快点吃完,我们马上出发。”
二、墨陷青雨
不过小睡了两个时辰,墨冽醒得极早,门外教众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响嘈杂,不知那朱守信又想了些什么,以那种小人的心眼把戏,大概是为了他自己能万无一失地将那沐若蓝扛去成亲。哼,不知凭朱堂主的功夫,能不能应付得了七剑第二的冰魄剑主。想到昨日没去繁华的荆州城四处看看,他觉得有些可惜,这里虽然是荆州处的分舵,但毕竟离城内尚有一段路程,他前几日一路奔波,自然不想再闲逛,现在想来,若是寻个酒楼小酌片刻倒也不错。“少主?少主?”房外有黑影映在了门上,他听这嗓音也懒得再理,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在榻上抱臂而坐。“少主?”那人等了许久忍不住再度开口,但还是不敢用力敲门,更不敢离开,“少主您还在吗?属下朱守信求见!”墨冽再晾了他片刻,也觉得够了,便走过去开了门,冷冷看着正准备走开的朱守信:“劳朱堂主等候许久,本少主可不敢随便消失了去。”“少主……少主您别再吓老朱俺了……”以朱守信精明算计的性子,如何猜不到少主是故意针对他,但还是不敢发作,只能更作出了副畏葸谄媚的脸来。听闻七剑之间交情匪浅,不知今日上山是否能见到那日的少年,上次没能交手实在可惜,还承了一壶酒的情,若是见面,不知能否先打一场,再请他喝上一杯。这样想着的墨冽忽然心情大好,连看朱老三也顺眼了几分,“朱堂主不必过惊,是我情绪不稳,今日如此阵势,想来朱堂主必是成竹在胸?”“哎呀,俺老朱怎么敢……哎呀,有少主在当然是万无一失!俺不过是做点周边准备。”“嗯?朱堂主的手段我还不曾亲眼见过,不知……”“俺已经派人把上山下山必经之路都给封住了!虽然少主武功无敌,俺老朱还是做了点小准备以防万一那玉蟾宫不服输,请了什么帮手来,人多了不是不好对付,只是对付起来肯定更麻烦。少主您觉得如何?”“嗯。朱堂主果然心思周全。”墨冽不再说话,门外天还没有大亮,他摆手让朱守信退下,回屋内桌边坐下后又从怀中取出那只夜光杯,端详片刻忍不住嘴角勾起笑意,“七剑传人。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见识其二是何等人物。”
天门山乃是自古名山,汇聚天地灵气之福地。一路山色清幽,草木翠绿,泉水澄澈,怪石嶙峋,连鸟叫虫鸣似乎都比别处多了几分灵性。虽然两旁景致宜人,这山路似乎却永远没个尽头,扛旗的小兵已累得呼呼喘气,墨冽知有古怪,便对身旁的朱老三吩咐了全体原地休整,自己一提马缰先行奔了上去。不过奔得数步,他感到身下黑风的步伐突然减慢,黑马昂首长嘶,双膝跪倒,他已有准备,左手按在马鞍上借力跃起,右掌一挥,内力引风刮散一团朝他飘来的迷雾,眼前景色忽然陷入混沌。“哼!这就是玉蟾宫的待客之道!”他心疼爱马,知已中敌人陷阱,自己一人虽是无妨,但身后朱守信一干人却不得不顾,眼看迷雾愈发沉重,他也不去理睬风随水起之类的阵法变化,一声长啸,双掌齐出:“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少主的天魔乱舞!”此山原本便是灵山,气象亦随山内变化而有所感应。半山腰处天空骤然陷入阴霾,霹雳大作,霸道内力会聚于掌心,劲风扬起赤色披风又落下,墨冽掌中仿佛握着电芒利刃,一击劈向缭绕山间的雾气,迷雾顿时消散无踪,霎时间碧空如洗,晴天万里。墨冽俯身检查自己爱马受伤不重,方回头喝道:“既然被我一击打破阵眼,便请阁下放聪明些,别自不量力!”无人应声,墨冽向朱守信招了招手,吩咐其他人跟上。 一路果然再无古怪,墨冽心情不快,坐骑被交给下属照顾,他又不愿乘坐朱老三的马,此时宫门将近,他直接施展轻功,踩着枝头一路凌空飞了过去。朱老三连忙率着一干手下跟上,奈何功力有别,未到宫门,便远远听见一个年轻女子怒叱:“你这人是从哪里来的?想要干什么?!”“哼!昨日便已下过拜帖,不过区区一晚,贵宫主便不知在下是谁?”少主的声音明显含着怒气,朱老三担心少主动怒直接打了起来,那他亲事便全无希望,这时只能拼了老命提速冲了上去,大老远便喊道:“少主!少主!等等俺老朱。”“好,”听见朱老三声音已近,墨冽不怒反笑,“劳烦你通报你家宫主,黑穹教少主墨冽,此次前来替我的朱三堂主提亲。”“我们宫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女孩还想再说,却被门内的一个侍女拉了回去,耳鬓厮磨了番便抛下句“稍等”便关了大门。朱老三这时气喘嘘嘘地赶了过来,恰好看到那女孩转身侧面,果然清丽难言,他忍不住凑到墨冽旁边:“少主,那个就是沐若蓝沐宫主么?果然是武林第一美人,美得俺老朱心痒痒。”“这便算武林第一美人?”墨冽不去纠正他,反而想到白衣少年含笑的眉眼,“即便是那传说中的沐宫主,也至多只能算个美貌女子中的第一罢了。”没等朱老三接话,那之前的少女便再次出现,“宫主请诸位一见。”这次她对他们盈盈行了万福,打开宫门引他们入内。 “你输的真惨哈哈哈!!”密林深处的一棵古柏上,咬着鸡腿的稚气少年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身边那人难看的脸色,“还说破阵要一步两步三步,人家一掌就了结了,哈哈哈。”“神医说的轻巧,这不过是我最简单的阵法罢了。”林祧手指在袖中摸索,顺便摸了摸窦淇枢的脑袋,“狂妄自大的人真令人不快,这一次,可要神医大人助我一臂之力了。”
玉蟾宫内景色清幽,与山中又是不同。回廊下池里开满了大片的荷花,挤挤挨挨的粉色花朵几乎完全遮掩了圆圆荷叶,而此刻分明是秋季,山下大多仅余残荷枯梗,这里却花红叶碧,墨冽不禁在心里暗叹这山果然非凡。朱守信却忙着伸头探脑地找那沐宫主,亭台长廊宛转回旋,走了片刻才看见一少女正端坐斟茶,那时初日已升,晓露未晞,那少女的肌肤如羊脂玉石般洁白莹润,染上朝阳淡淡红色更衬得出何为冰肌雪肤,尚未看清面容便已觉得这必是位绝色佳人,向前再走了几步,果然是五官如画,如芙蓉初绽,端丽难描;而她周身气质,与身畔荷花相对却显得如同极寒之地盛放的雪莲一般清冷孤傲。朱守信张大了嘴巴快忍不住口水掉下,他家少主眼底闪过赞叹之意,而转瞬面色如常走上前去向那沐宫主行礼,“在下墨冽,想必宫主已知我今日来意?”那少女轻启朱唇,嗓音仿佛天籁:“提亲的事我已知晓,只不过不知是哪一位前来挑战?”墨冽笑了笑,垂在身侧的手五指略弯,朱老三还在呆望着他家少主和蓝美人对话,忽然一阵劲风拉了他一个踉跄向前,他晃过神来,连忙开口:“正是俺老朱,希望能同宫主结成秦晋之好。” 比试三场。前两场一胜一败,各有输赢。朱老三使出了吃奶的劲,连独门武器都没有留手,若能抱得如此美人归他这辈子也值了。墨冽抱手在旁观战,更冷眼打量着这玉蟾宫内此处布局,上山途中曾遭人阻碍他可没有忘记,若是这沐宫主的帮手,眼看比试将终,恐怕也该再次现身了。而荷花池内两人比试已至胶着,沐若蓝已拔出冰魄,整个池内碧水凝冰,连岸上的花树也纷纷挂霜,亭中桌上茶水瓜果均蒙了冰晶。流云飞袖将霹雳流星锤击落脱手,谁先落地便是输家,眼看朱守信已在半空吃了一击,正如石头般坠下地来,墨冽手指一弹,朱老三仿佛半空转身,横飞了出去,猛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突然免于失败,他大喜之下摸向腰间,一颗葡萄汁水已经染湿了衣摆。他知少主出手相助,扭身又朝沐若蓝扑了过去。这攻势出乎意外,沐若蓝险险闪过,正要开口指斥墨冽局外相助,回头亭内已空无一人。
“哼,装神弄鬼。为何不敢露面?”周围温度骤降,墨冽却知道这非冰魄之能,多半是那摆弄阵法的家伙卷土重来,他正想好好教训那人替爱马出气,这正合心意,无需再想,他便不再管朱老三如何,而顺着仿佛指路般的气息去寻。三纵两跃便出了玉蟾宫,那气息似乎在将他往树木繁茂处引,他艺高人胆大,并无迟疑。“既是装神弄鬼,自然不敢露面。”遥遥有声音传来,偏生又说得含糊,听不出半分特征。墨冽定了定心神,此刻他身处一参天古木之下,老树枝桠繁茂,隐天蔽日,四周灌木茂密,连来路也消失无踪。一直牵引着的隐形绳索似乎突然断了,便只留他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密林中,不仅方向不辨,连走几步并不转身却会回到原地。原地顿了一顿,他忽然大笑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不过是一堆朽烂的木头罢了!既然是玉蟾宫所求,我就帮你们平了这座山又何妨!”话语未落他便发拳朝那棵古树打去,原本是五分力度,半途便提升至十成,他并未忽略自己说出平山时一个发出极细小声的“糟糕”,想必有人藏在左近,既然糟糕,必有阻止。果不出所料,即使仍是未见人影,而是与虚空对了一掌,他震得那人退了一步,随即抢上,右手使擒拿勾住了对方手腕,发劲一扯,将那人关节扯得脱臼,低沉威胁道:“解了阵法,让我出去!”“这阵却也不是我想破便能破,要在此地待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被他擒住的人虽然关节受伤却嘻嘻笑着,毫无正经。墨冽此时仍无法看见那人身形长相,仿佛握住一团坚实空气,他压抑怒火道:“那么如果杀掉布阵之人,这阵法岂可完好?”“不妨试试,如果你想一辈子困在这里面的话。”那人似乎全不在意。“哼!旁门左道!”他右掌蓄力,便朝那人天灵盖拍了下去。“喂!!!!”斜旁插来另一个人声,有人出拳企图拦住他的手,仍是隐去身形,他冷哼一声转向与来人对了一掌,紧接着第二掌后发先至,尚未及身,掌心突地刺痛,他收手极快,甩脱了一根银针。来人嘟囔地说:“真可惜,我可是带了很多银针来呢,不过没涂多厉害的毒。”方才惊变之下手中所擒之人已顺势逃脱,墨冽上前一步想追,眼前景物忽然模糊,他大惊之下急往后退,不料一股浓香直灌鼻腔,闭气已然不及,他勉强站稳,怒道:“玉蟾宫真是好手段,我倒是瞧得小了。”“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可不是玉蟾宫的人,没必要把事推到别人头上,是吧,小枢?”“你……对,就是这样。”“只不过顺手教训下过于自大的别教少主而已。这便告辞了。”……“顺便把他扔哪呗,方便他手下人找回去。”神智愈发不清,他只感到有人拖起自己,磕磕绊绊地往山下走去。可恶……他暗自咬牙,身体完全没法自己控制,只能瘫软在枯草中。朦胧中又有人朝自己走来,墨冽完全失去了意识。
三、醉饮惊雷
九曲归江,临湖作歌。浔阳城虽不大,却因得天独厚的水运条件,成为当时中原最繁华的城池之一。虽说算不上最重要的水利枢纽,也非朝廷重镇,但南来北往的商人亦是不少,甚至有从远洋归来的他国商船;同时古迹错落,山水清幽,特意前来赏景游玩的旅人也颇多。此时已是初春,冰雪初融,江水两岸也隐隐有了花红叶碧的影子。两乘马一前一后驶近城门,“此处确实当得起人杰地灵一赞。”提起缰绳让赤马放缓了脚步,身着白衣的少年赞叹道。“这里漂亮倒是蛮漂亮,就是不知道酒好不好。”棕色马背上的青年身高马大,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来,拔下系在背上的水火棍往地上一杵,哈哈大笑。“熊兄恐怕还要找个赌坊玩个痛快吧。”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翻身下了马背。“洛虹!”被称为熊兄的青年忽然翻脸,“还叫我熊兄?大奔!这个绰号不是就数你叫得最欢吗?兄弟间要什么礼啊,你本来挺好的一人,半年前中了次毒受了次伤脑子就坏了?”“大奔……”洛虹脸色有些苍白,“上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熊雳拍了拍脑袋,“你爹不是说了你身上带着阴阳双阙是克毒的宝贝吗,怎么还会中了沙月门那群臭娘们的毒镖?”“啊……”洛虹左顾右而言他,“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不行!你那对酒杯我看中好久了,借给我喝酒都不肯,宝贝得要命,现在怎么吞吞吐吐地看着真让人不痛快!”“话说沙月门近两个月似乎与黑穹教有所勾结,不知大奔有没有听闻?”洛虹忽然提起这件江湖传闻,让熊雳一时被拐了过去,他搔了搔脑袋,有些疑惑地答道:“黑穹教?从沐宫主招亲后这半年还没啥大事呐,得让我想想,哦!你说的是那个半年前丢了自家少主,让他老子发了疯的那个邪教么?”“墨厉钧并非如此冲动之人,虽说黑穹教这半年来行事偏激了许多,但还未至一个邪字,”洛虹沉吟了片刻,“他教少主失踪和我受沙月门袭击几乎是同一时间,加上这两月黑穹教开始与武林各派有所摩擦,又有沙月门与之合作的流言传出,我不禁有所怀疑。”“好啦!洛大少侠,”熊雳伸手拍了拍陷入深思的少年肩膀,“我们这次来是休息放松养身体的!养好了还要成亲呐!别再想那么多了,快点进城吧!”“……哦,哦。” “大奔,我们就在此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在悦来客栈会合。”“啊,行。反正你肯定对酒啊赌啊没兴趣,不对,你那好酒有没有带来?别小气,让我再尝个几口嘛。”“嗯,到客栈晚饭之时再说吧。”洛虹忽然带了笑开口,“你家六嫂可是嘱咐了我要带着你多识些字什么的。不如和我逛逛书摊吧,啊,对了,林祧可拜托了我帮他带书来着,我估计没有什么专门烹制鸡腿的食谱,还得仔细找找……”“说好了,咱们客栈见!”没等他说完,熊雳早已逃之夭夭。 “哈哈哈,咱哥俩好久没闲下来了,不如去喝一杯?”“有何不可?”瞥了一眼身旁笑得没眉没眼的大汉,一身黑衣的英俊少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先把银子都放在我这,以免输光无钱还债被人赶出来。”“哎呀哎呀!兄弟你就别说啦!”大汉忽然红了脸,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把碎银子都塞在了少年手里,“这是咱们两这半月的工钱,你好好收着,上次害你的宝贝差点被抢走,是做兄弟的不对,你看我不是努力做工赎回来了么。”“哼。”那些人如何肯了当地将杯子交还,虽然不知自己身上武功是怎么来的,但教训了那群人一顿夺了回来,也是好的。“兄弟啊,你说,我在码头卸货时听什么武林人说那个啥教少主失踪,会不会是你啊?名字都一样。”那满脸风霜的大汉一把搭着少年肩膀,拉着他往酒坊走去。“怎么可能,虽说名姓一致,但我身上并无半分与那黑穹教有关的事物。”“哈哈,你看!那教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你却这么清楚,还说不在意自己身份。”“牛元风,倘若我是那教少主,必收了你做堂主,日日呼来喝去。”咬牙切齿的声音。“好啊,好啊,嘿嘿。替兄弟做事,老牛我可是乐意得很啊。再说,能混个堂主当当,倒也是蛮威风的嘛。”“……倘若真是,半年竟未被寻至,呵,这教也真是丢人的很。”失忆半年仍未知自己真实身份,说不失望是假的,墨冽声音不禁低了一些。一只大手忽然覆上了他的头顶,用力按了按他的头发,“听着兄弟,不管你身份如何,你这半年都是和我老牛在一起的,无论你究竟是谁,你都是我牛元风的兄弟。”“……快到了,我这里还有些散钱,今日就喝个尽兴吧。”“哈哈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 “还有些什么好酒?!都给熊大爷我拿上来!”尚未进门,醉红坊里便传出个中气十足的嗓门,很是豪迈,墨冽皱了皱眉头,牛元风听见这大吼声,反而很是激动,他扯了扯墨冽的衣服,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做哥哥的我感觉,这城里终于来了个能和咱哥俩拼一拼酒量的对手,嘿,说不定能喝上个三天三夜。”墨冽一声不吭,径直快步走了进去。“兄弟啊!等等俺老牛。”
醉红坊是浔阳城里最出名的酒家,听着名字总有种可依红偎翠之感,但事实上这里不过是个买酒饮酒的店家而已,要寻花问柳还得去那梨香院,碧桃居。即便如此,前来饮酒买酒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一座难求,而今日却意外冷清,门可罗雀,桌桌均虚,整个大堂里几乎空无一人。除了占着进门那桌的蓝衣大个。刚走进酒坊墨冽便注意到他那搁在桌边非一般金属所制的水火棍,凝色,却在昏暗的大堂里闪着幽光。那人身穿一件深蓝布衫,装束就是个普通的武林汉子罢了。他没有多看,正想挑张桌子坐下,身后的牛元风却大咧咧走到那桌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墨冽暗叫不好,他不知那人脾气如何,不想牛元风吃亏,便也跟着在同条凳子上坐了。“你们这是要和我熊雳拼酒?一个人喝太没劲,来得正好!”那汉子也爽快,直接招呼了柜台后畏缩不出的掌柜,拼起长桌,一字排开十二坛上好的百日醉,泥封未解。“一开始就上百日醉?兄弟真是好酒量!”牛元风摩拳擦掌,精神抖擞。“嗨,这地方能品出些味道的几种酒里,这算最淡的了,咱们先开个胃。”熊雳大摇其头,直接揭开一坛的泥封,举起酒坛仰脖便饮,喝干一坛后用袖子擦了擦嘴,“陈年的香味倒是有了,可惜口感更淡了,到了我熊雳的口中一点味道也尝不出。”“好!这般喝酒才是痛快!”牛元风不禁鼓掌,他同样不用酒碗,顷刻便干了一坛。“这位小兄弟难道不喝?”熊雳斜眼看向坐着一言不发的墨冽,“进了酒坊哪有不喝酒这种道理?”“当然没有。”墨冽淡淡一笑,“只是我毋需开胃,既要拼酒,便从正局开始。掌柜的!识家的到了,还不上最好的酒来?” 百日醉不过让人倾倒十十之数,而往上更有千日与不醒之分。店家往往不敢轻易拿出这等酒来,即便不时有自视甚高的贪杯之徒百般纠缠,比起出了人命一事,区区威逼恐吓都算的小了,更何况有牛元风和墨冽两兄弟为之出手相护,一般的地痞流氓便从此再不敢乱来。掌柜对牛元风和墨冽二人心存感激,听墨冽发话,倒是多了几分底气,将镇店的几十坛陈酒尽数抬到了堂前。这几十坛酒,连盛酒的瓦坛都不一般,虽然埋在地底一过经年,泥土也未完全除去,但仍能辨出那黑陶釉色光润,烧灼细腻仿佛观赏品。熊雳心痒难耐,忍不住去揭赤色泥封,却被墨冽一手拦住:“熊兄,这是酒肆,比不得玉石冰壶各种摆设,不过这酒也是奇特,非要以瓷碗盛出方能饮用。且这既为镇店佳酿,我们兄弟怕是出不起这个价钱,不知,”他故意顿了一顿,便听见熊雳急不可耐的抱怨:“放心好了,只要是好酒,我混世魔王必然出得起价!” 家里牛元风总不顾钱财用度,半年内赤字累累,没法,只好靠自己争得一点了。 “倒酒。”墨冽吩咐小二。那酒倒出时如泓澄泻玉,盛在碗里却作琥珀光泽,氤氲香气更熏得在座之人未饮先醉,飘然欲仙。“好酒!”牛元风先赞道,他责怪般地瞟了眼墨冽,“这里有这么好的酒怎么我都不知道,兄弟你也不告诉我!”“这么贵的酒如何喝得起?更何况某人逢赌必输。”墨冽端起一碗,心里却微微一动,为何会觉得自己曾饮过更好的酒,那是什么?既是饮如此美酒,连熊雳都收敛了性子,一碗一碗来。 碗起便干。三人不再交谈,一碗一碗轮番喝下。酒入愁肠若能化为月光,此时自己或许便能看见春江月明。枫叶荻花,遮面佳人。白衣长发,温润眉眼。即便是三人酒量惊人,此刻也已醺然,这酒性刚烈,只让人觉得这天地万物无不该归顺于己,一失清明,便再难保有神智,有经验的掌柜早已退入后堂,让着三人自顾自地一碗碗喝下去。“哈哈哈哈!真是痛快!”熊雳忽然猛地摔碎了酒碗,水火棍舞成一团黑云,狂风骤起,周围的桌子凳子纷纷被卷进来砸个粉碎,牛元风不满地怒喝了声,抄起一条尚完好的凳子招架住突然袭来的一棍。这一交手更难停下,他两便在满是木片残骸的大堂里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交上手方知自己与对方实力相当,更是惬意,顿时打了个难解难分。墨冽仍在喝酒,他觉得自己快想起来了些什么,虽然脑内仍是一团混沌,虽然看不分明,却仿佛离自己更近了,酒,落雪纷纷,也一同送了你吧。被人搭救后,从神智迷茫中醒来时,他寻遍了全身,不过只找到了一只墨色的酒盅而已。他认得,这是一种夜光的玉石。他放声大笑。熊雳的醉棍使了一半忽止,抡挥为主的招式变了一种路数,劈削点刺,招招走的是剑的套路。他越使越急,将水火棍化为浓云,狂风中隐隐有雷声轰鸣。哪怕只寻回了少年意气,这也足够。墨冽长啸一声,双掌间紫电乱舞,纵身迎了上去。
四、毋问前尘
中毒受伤已是半年之前,次次回想到了今日仍是历历在目。与那人分别之时所说之话,此刻想起依旧字字清晰。洛虹斟满一杯乱雪,闭着眼,仰脖饮尽。 剧烈颠簸中只觉得全身都无法动弹,他暗自咬牙力求神智不失。接到若蓝飞鸽传书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上天门山来,山脚已被黑穹教人马团团围住,他不想轻易起了冲突,便捡了条偏僻的小径往山上去了。离玉蟾宫尚有一段路程,他却意外发现一群黑衣女子牵着马匹往山林深处走去,中间马背上负有一人,明显是昏迷了过去。山风偏冷,吹起那人刘海,那张脸赫然是几日前见过的墨冽!对方竟能诱得那人中招,他在确认之后不禁吃了一惊。然后便追了过去,不料这却是另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四周俱是陡峭山崖,一条路直通前后,守住狭路便无人可脱身,即便是名动江湖的长虹剑主,接连不断的车轮战让他无力为继,僵持中对方忽施满天花雨,暗器从四面八方笼罩住他,猝不及防一枚毒镖打中他持剑的手腕,顿时剑身一沉,几握不住。难道今日要死在此处?敌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百忙中侧目一瞥,刚才仍是一脸昏沉的黑穹教少主忽然睁开了眼来,那一眼,便直直地盯住他。捆绑双手的绳索被轻而易举地挣开,那人便朝他冲了过来。早知那家伙没事,他根本不用大惊失色地跟过来,然后也不会中了敌人陷阱!洛虹在心里怒骂,但又放了下心来。心弦一松,手腕的毒开始快速蔓延,他反手点了几处穴位阻止毒血入心,但已招架不住敌人的进攻,白衣上霎时多了几片嫣红。“洛虹!”墨冽已来到他附近,双掌挥动,每出一掌都打得敌人狂喷鲜血,无人能当。“又见面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上次初见说是偶然也不是偶然,他当时便知那人身份,请他喝酒也含了试探之意,两人皆人中龙凤,顿时生了英雄相惜之情,连家传至宝阴阳双阙也赠了那人一半。这或许不能简单用相惜解释,但他并未再想,此刻洛虹忽觉只求速脱身离去。“我还以为你会更强一点。”墨冽勾起嘴角,周遭敌人已清,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已逃得老远。“你又没中毒,”洛虹也没当初见面时那般说话有礼,他只觉得内心有气,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会被她们所擒?可有受伤?”“不知。”墨冽沉默了,之前被那二人戏耍,更因药力未清而落入一群蒙面人手中,这个仇他早已铭记在心,虽然不知那两人是否是七剑其中二人,他也不愿说出来让洛虹不快,再次见面让他心里微动,便换了话题,“你怎么样?中的毒严不严重?”“托少主的福,没有大碍。”敌人既退,他盘膝坐下全力压制毒素入侵,毒素不仅不再上延,甚至有了排出的趋势。“……”“怎么?”洛虹抬起头看向一脸不快的墨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满。“你早知我身份?”墨冽看他一脸懵然,眼神纯良,反而生不出气来,只是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去了。“啊……”洛虹知自己说漏嘴了,他也无意隐瞒,但还是底气不足地说了句,“是。”尚未得到对方回答,痛觉炸开般将他惊醒,整条手臂全部僵硬,洛虹脸色顿时煞白。站在他身侧等候他运功完毕的墨冽立刻觉察到不对,忙伸手按住他后背,传了真气帮他调理丹田混乱内息,然而洛虹的丹田仿佛变成了无底黑洞,将他的真气源源不断吸入,坚持了片刻,墨冽脸色略显苍白,但他并未放手。洛虹此时神智仍然清醒,他急用肩头将墨冽撞开,“你干什么?”墨冽还没说话,头忽然一阵晕眩,他心知不妙,之前落在那伙人手中不知是否被下了什么毒药,想到此处他急忙朝那些人逃离的方向望去,既已抱了怀疑的心思,果然发现了远远地似乎有人守在那里等候着什么。此处陡崖绝壁,洛虹与自己都已中毒,如何逃脱?不远处忽然传来马嘶,无异晴天惊雷,又如雪中送炭,墨冽心念急转,这匹马正是那伙人将自己带到这里的工具,没想到混战中竟然未受重伤,他知洛虹此刻运功不得分神,便将马牵到洛虹面前,再将他抱上马背。洛虹还未挣扎,墨冽已坐到了他身后,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洛虹仿佛石化,他觉得自己耳朵要烧起来了,但此刻已到了紧要关头,他根本无法动弹。墨冽一掌隔空拍在马臀上,马儿开始撒蹄狂奔,他一手将洛虹紧紧搂在怀里以防他气息不稳,真气入岔,一手抓紧了马缰,任它如何乱跳狂奔。吃痛的马奔跑极快,但不能持久,他骑得极稳,将至阻拦之处时他松了缰绳一掌打得地面尘土飞扬,对方措手不及,而他已看准两名领头人,凌空劈得他们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陡壁绝途已经走尽,不远处风景便是熟悉的山石林木。“你不用动。”墨冽下巴压在怀中少年的头上,疾驰马背上他低头在洛虹耳边低语,“这里交给我,你的朋友就在附近。”洛虹无法说话,他想反对苦于无法表达。不知何时他的双脚已被墨冽捆在马背上,“能动了的话,就用你的长虹剑。去吧!”那马又吃了一掌,几乎要后腿直立起来,墨冽拉稳缰绳,待马奔跑渐稳,不顾洛虹焦急的眼神,跃下马背。
头又是一阵晕眩,连耳畔都传来嗡嗡的鸣叫声。墨冽强撑着不致晕倒,他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忽然明白了那群人的来意。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候追击者的到来。“少主果然好功力,服了断魂丹居然这么久都无事。”那群人在离他不远处便散了开来,其中一蒙着面纱的老妪先开了口,嗓音如秃鹫凄厉,呕哑难听。“哼,你们打得好算盘,若我有事,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呵~少主这说的什么话,若是您有什么不幸,教主怎么会怪到我们头上呢?”那老妪继续说道,“我们沙月门想和贵教合作很久了,奈何教主根本不屑我们的奇门妙术和神丹灵药,也不愿和那些所谓侠义正道有什么过节,没办法,我们只好帮他结点梁子了。”说罢那群女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像一大群被惊起的乌鸦,又像一阵阵阴惨惨的鬼哭。“卑鄙无耻!”墨冽怒气填膺,眼前又是一黑,他硬撑着一口气,喝道,“我教的黑虎令呢?”“见黑虎令如见教主,这么贵重的东西,少主既然身体有恙,自然是我们姐妹代为保管啦。”一个年轻女人笑盈盈地开口,墨冽已无法看清她究竟什么模样,只觉得这群人极为可恨,恨不得将她们统统挫骨扬灰,药力上冲,他身体不禁晃了晃。耳边传来“这小子终于完蛋了”“咱们姐妹报仇有望”之类的哈哈笑声,一声声如冰冷刀子戳进他的心里,他不能让整个黑穹教因为自己而被毁,更不能让父亲走上歧途,即使眼睛无法看清,他的耳朵仍能分辨出那些人的位置,暗暗蓄力,他等待着。“还有刚刚逃跑的那小子,你以为他真能逃掉吗?我们沙月门的独门暗器上淬的必是独门毒药,常人如何能解得了?除非是六奇阁的神医,但他又岂能找得到?”“混帐!”墨冽终于无法忍住,断魂丹断人魂魄,却对内力并无大损,药力急剧侵蚀着服药者的精神力,他已神智不清陷入狂暴状态,天魔乱舞神功在使用者处于迷乱时威力剧增,领头的那名老妪还来不及阻拦便被硬生生地扭断了脖子,墨冽双眼成赤,喉中发出咯咯地声响,已然不像人,更像妖魔化身。方才还在嬉笑的女人们大都被吓魂飞魄散,而她们的还击更是软弱无力,关节断裂脆声连响,转眼便一片尸横就地。剩下的人纷纷转身而逃,但她们仍然无法逃脱死亡的手心。然而追及到最后一人时墨冽终于到了极限,眼睛里赤色尽褪,他轰然倒地。那侥幸逃过一劫的女人不敢再停留,从长老身上拿走了黑虎令,头也不回地跑了。墨冽倒在地上,衣襟上尽是尘土,眼前不停闪现着记忆中的不同场景,如临死前的走马灯一般。这是将死了么?不行,我岂能死在这群败类手上!他的手触到怀中一块清凉的硬物,忽然神思清明了些,洛虹,他送给我的,他还好么?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哎呀,老牛我逃债怎么逃到死人堆里来了?死的还全是女人?”“哎?这里有个小哥,还活着吗?”那人终于走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问他。“……咳。”“活着就好!小兄弟,你叫什么?”那人伸手搭在他手腕上探查脉象。“墨冽。”他忽然感到如释重负般脱力,眼前黑暗愈发沉重,他彻底昏了过去。 “洛虹!洛虹!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洛虹醒来时正对着一个少女绝美的脸,少女眼眶微微泛红,看见他醒来又扭开了脸去。“这里是……?”“是我的玉蟾宫,淇枢和林祧送你过来。”少女看他苍白的脸色,眼圈又要红了,但她强忍着不露出难过的神色来,“你也真是的,差一点就没命了知道吗?淇枢说是沙月门的独门暗器,你怎么会惹上他们?”“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若蓝。”洛虹愧疚地说,却立刻被少女柔软的手掌握住了手,“不要这么说,你没事就好。”“你的手怎么了?”他眼光投向若蓝一直缩在后面的另一只手。“啊,一点小伤,不碍事。”“怎么受伤的?”洛虹语气变得严厉,若蓝知他关心自己,心里反而开心,“上次使计害我广布比武招亲帖的黑穹教三堂主朱守信,七天前和他的少主同来求亲,被我打败了,受了点小伤,不要紧的。”“他家少主也来求亲?”洛虹内心有些不快。“嗯,不过是来替他提亲的。”若蓝想起那少主当时出手暗助,险些让那朱老三得了手去,心里对他印象不好,便不多说,嘱咐洛虹好好休息,神医开方说要静养半年,让他一定要老实听话。“那我先去端药来。”若蓝正要开门,却被洛虹叫住了,他犹豫了会,又问道:“林祧在吗?”“他正准备和淇枢回家呢,虽然说要多住几日,但好像淇枢想要找几株药草,不过明日才要离开,要我吩咐人叫他吗?”“嗯。”洛虹的表情很奇怪,他终于点了点头,“我想问他些事。” “洛虹!你可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沐大宫主可要急死了呢。”林祧知他与若蓝自幼定有亲事,便总拿这事来取笑他。但今日少年反应似乎有些奇怪,他没有躲闪目光,反而像是在想别的事。想起洛虹醒来不久便要见自己,大抵是有要事相问,他便也正经了脸,道:“有什么要问我的?想问就尽管问吧。”“我,被你们找到后,你们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其他人?”“附近吗?”林祧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番,最后摇摇头,“没有,附近只有脱力倒毙的一匹马。我和小枢还四处搜索了一会,但是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或许他平安无事地回去了,洛虹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却听到林祧在边上继续说道:“说起来,那黑穹教的朱老三前两天还在这里闹呐,说他们少主被玉蟾宫扣住了不见踪影,偏偏又连只鞋都搜不出来,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月已落,酒已干。少年手背移过脸颊,拂落无声无影的低叹。
五、同骑踏雪
“大奔,醒醒!大奔,起来了!”醉眼惺忪地被人推醒,熊雳正想跳起来大吼一声谁敢打扰你熊爷爷睡觉,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一跤绊倒。他揉了揉眼睛想站起身来,又发觉全身到处都疼,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大奔你没事吧?”面前是一张少年清灵俊逸的脸,他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拍拍脑袋哈哈大笑:“洛虹?你怎么来了?”“你彻夜未归,为了给六婶有个交代,我只好到这找你来了。”洛虹无可奈何摇摇头,说好客栈见面的,直到半夜也没见到他的人影,浔阳城酒肆赌坊实在不少,幸好熊雳个头显眼,一家家寻来也没费太大功夫,只是现在这情况,比他料想的更为麻烦。“诶?我不是在酒家喝酒吗?怎么被人扔到一堆破烂里来了?怎么回事?谁暗算了你熊爷爷?”熊雳环顾四周,怒气冲冲地抡了一圈他的水火棍,杵在碎砖废瓦里激起一阵呛人的灰。“……”洛虹已猜到十之八九,进来时他便到处打量了一番,这酒肆保存完好的仅有四周墙壁,连屋顶都被打穿,他望着头顶大洞时不禁猜想昨日此处是何光景。“客……客官?”一看便是掌柜的人苦着张脸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地向他们靠近,熊雳好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摸着脑袋呵呵地笑。知道善后又得自己收拾,洛虹认命地从身上取出银子与店家商量赔偿。……“大奔,你之前是怎么与我说好的?”一切处理妥当,洛虹面无表情地将他领出酒肆,幸好出来时父亲备足了盘缠,熊家六婶还塞给他不少银两备用,不然就得与官府打交道了。“哎呀,对不起了洛虹,我昨天请两个兄弟喝酒。”熊雳完全没认错的自觉,反而很是得意,“真是痛快啊,还打了一场,全身舒坦!”“我倒是不知,你在浔阳也有兄弟?”洛虹疑惑。“哎呀哎呀~昨天认识的兄弟嘛。”熊雳拍拍胸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那倒是不错。”若是真兄弟,为何完全不顾赔偿直接走人?洛虹只觉得熊雳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识人有误,但又不好多说,便领着他往悦来客栈走去。原本在浔阳就没打算停留多久,如今盘缠所剩无几,便定了今日下午启程向北往沧州去参加品剑大会,时间虽然充裕,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定,不知是否又会出什么岔子。 离开船只剩半个时辰不到,洛虹与熊雳牵着各自的坐骑往码头走去,半路却被一个同样人高马大的大汉给拦住了。“你有何……”洛虹话还没说完,熊雳已三步做两步上前去与那人勾肩搭背,一口一个老牛叫的亲热,大概这便是昨日一起喝酒认的兄弟了,洛虹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身后响起一个兴致缺缺却莫名熟悉的声音:“那赔偿酒肆的银子此刻我们大概无力还清,但也不想就此欠你们一笔债,不知你们前往何处,是否可以做工抵偿?”洛虹仍然在盯着熊雳和牛元风两人豪爽大笑,他想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他不敢回头。人之声音相似也是常见之事,今日便碰上了,大抵如此。或者是昨日乱雪喝得太多,夜有所思,日有所惘。不是真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若是真的,不该是这样的对话。——“你不用动,这里交给我。你的朋友就在附近。”——“能动了的话,就用你的长虹剑,去吧。”他感到自己的喉咙突然干渴得要命,连声音都发不清楚。肯定不是那个人,那个人骄傲得要命,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欠了他们的钱财债?不对的,肯定不是的。千万别,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洛虹听见几乎辨认不出是自己的声音颤抖地从嗓子里漏出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墨冽?”然后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掺着几分疑惑,问道:“你认识我?”他终于回头。
牛元风感到很困惑。虽然自己和熊雳兄弟言谈甚欢,兴趣也颇相投,还说好了自己两兄弟可以替他们跑腿一段时间作为抵债,即使自家弟弟面色冷淡不是很高兴,他还是知道,比起欠别人银子欠别人人情,墨冽那小子更愿意替人干活,赶紧还清拉倒。但是自家兄弟和别家兄弟之间这么奇怪的氛围是闹哪样啊?墨冽抱着手似乎在一心一意地看风景,和熊雳一起的那位叫洛虹的小兄弟低着头在想事情,却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墨冽又低下头去。既然说那小兄弟可能认识以前的墨冽,这时候你们难道不该好好地谈一谈了解一下过去的自己吗?这种不愿与对方讲话的感觉是搞什么啊。前去沧州城路途还远得很,这种感觉俺老牛忍不了了!他站起来猛地拍了一掌桌子,打得周围三人皆惊得一震。拄着水火棍打瞌睡的熊雳跳了起来,拉开架势要打架的样子,洛虹仍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墨冽带着讽刺的表情转过了身,目光明白写着“有事快说没事别来烦我”。牛元风决定直截了当地问了,免得墨冽脸皮薄说不出口:“那个请问洛虹小兄弟,你认识俺家的墨冽?”“……”洛虹抬起头,这时牛元风看清了他的脸也不禁赞叹这少年面容丰神俊朗,凛凛有不可侵犯之气,一看便知定是非凡之人,虽然自家阿冽也是人中龙凤,但不知怎么却少了点正义凛然的锋芒,不过那东西也可有可无便是了。 “哼。”墨冽似乎觉得“谁是你家的啊虽然我认了你这个兄弟也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揍你”这些话太长说起来费力,便浓缩成一个哼留给他慢慢品味。牛元风只做没有听到,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洛虹,等了一会后便自己抛出个更容易回答的判断题:“那个什么黑穹教找了这么久的少主是不是俺兄弟?”“……”洛虹终于开口,他紧了紧拳头,又垂下了头,慢慢吐出两个字,“不是。”“你说真的?”这句话却非出自牛元风之口,墨冽冷冷地盯住洛虹的眸子,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我怎么能信你?”“你曾经救过我一命。”洛虹仰起脸来看向墨冽,目光灼灼,仿佛刚刚的躲闪全是幻觉,他面色坚定,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赤色的光辉,气势逼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洛虹绝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之事,以长虹剑主之名,我可对天发誓!”“洛虹?”熊雳犹豫地叫了他一声,即便素来大大咧咧如他,也知道这种誓不可乱发,七剑剑主若以剑之名发誓,则如同以自己魂灵作为承诺,倘若食言,必遭剑反噬,一生尽毁。“呵,我从来没听过什么长虹剑主。”墨冽移开目光,转了身继续看向船外风景,无人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但我就先信了你说的话。”“……”洛虹周身火焰一般灼热的气息逐渐消退,墨晶般的眸子却愈发亮了,他正想再说些什么,不料已背过身去的那人忽然开口:“若是我说,打探身世之事便拜托阁下了,洛虹少侠可否应允?”“……嗯。”两人便都陷入了静默,不再对话。只剩牛元风和熊雳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各自的兄弟之间究竟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尤其是牛元风,墨冽的身世洛虹基本啥也没说,可自家兄弟明显没有再问的意思,他也只好将满肚子的不解咽了下去。 船行江上,春水漾碧波。两岸翠峰青如洗,陡壁断如削。远处苍山负雪,铁松带银。虽然江南正是春暖时节,越往北走,刮在面上的风也愈见冷了。这一日甚至下了大雪,四人弃船上岸,熊雳提议两人共乘一骑,洛虹牵着赤影没有异议,墨冽不置可否,牛元风已一把拉走了熊雳一边吆喝着:“熊兄弟我看你的马够壮,能扛得起咱们这两大老爷们。”“那是,我熊雳的雷霆再坐一个人也一点问题没有。”熊雳乐呵呵地接口。墨冽眼神微动正要开口,身边兀地掠过一阵风,洛虹已乘着赤影小跑了起来,蹄下雪沫飞溅,小路虽然湿滑,但两匹马皆是神骏无比的良驹,步子极稳。墨冽忽然心中不快,提起轻功便追了上去,赤影越奔越急,但冰雪满路,小路弯绕,不敢放开狂奔,墨冽飞身踏上积满落雪的松枝,几个纵落便绕到了赤影前面,他看着一人一马逐渐接近,心念忽动,一掌拍在松树粗大的枝干上,震得整棵树晃了几晃。原本骤雪初停,天已初见晴朗,赤影奔跑正急,骤然迎头一蓬大雪倾下,洛虹反射地拉紧了马缰,赤影两蹄悬空立了起来,原本便满腹心事的洛虹猝不及防,几乎被掀下马来。“哼,洛虹少侠连马都不会骑吗?”马背倏地一沉,洛虹身后响起一人淡漠的嗓音。洛虹还未说话,背后那人已双臂环过接过了缰绳,稍一用力马儿便重新平稳地跑了起来,那人的神态太过自若,洛虹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圈入了那人怀里。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到口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那一日,上一次也是如此,之后便生死未卜半年,几成永别。这次于情于礼都不该拒绝,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全不管洛虹的心里交战,墨冽十分自然地替怀里人掸掉了发梢的雪花,并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他微弱的挣扎,顺手把他往怀中深处按了按。“别动。”感觉到洛虹一瞬僵硬后更为剧烈的乱动,并未察觉到自身行为有何异常,只是想着不要让那麻烦的少侠自己摔下马去,墨冽放开一只握缰绳的手环住洛虹的腰,下巴搁在他头顶上,稍微用劲压住关节让他动弹不得。“……你干嘛?”洛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止是耳朵,他的半张脸都涨得通红,但并不是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并不是十分想要挣开,只是,只是这感觉究竟为何?“我们已经落下很多了。”墨冽不去看他,只是专心注视前方道路。“……”洛虹才发现那两人一马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为何会如此迅速?密林风景看不多时,眼前道路忽然变得开阔,赤色骏马奔驰在白茫茫的平原上,满目银装素裹,亮得耀眼。“我会还清欠你的债。”墨冽忽然出声,让洛虹不知飞到哪去的心思收了回来。不用了……洛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猛地拉住马蹄的墨冽松开了束缚,墨冽跳下马来在雪地里站定,雪粒反射的白光照得他的脸平添了一分戾气,洛虹拔剑出鞘,赤红的灼热火焰瞬时蒸干了周围的冰雪,露出褐色的干裸泥土,仿佛一块剜去血肉的伤口。墨冽面向空旷无人的原野,语气冰冷:“拦路的是谁?聪明的话不如自己现身,反正——”“——都是个死!”紫色电芒盈满掌间,他更不多言,一掌便朝前方劈了下去。
唔,先到这里,太长也没人看啊TAT
按照约定,这里是我的文,请多指教,该你了。记得艾特我啊~
嗷之前看过露珠的这篇文!!炒鸡赞!!
阿墨终于搬文来了prprpr。^q^壮哉我大黑虹☆
。。。好吧,从气场上我就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太太我简直感动得眼泪掉下来!
阿墨女神!!!!!!!!!^ppppppppppppppppp^阿墨女神你终于发文了激动如潮!!!
继续搬文&&六、无往无追 【少侠纠结这么久了,也该看开了。注:他们都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
四周仍是死一般的寂静,仅听见头顶的风拍打双翼高飞而去,他便独自立在冰冷的雪原上,看漫天落雪纷纷降下,逐渐将这一切都掩埋消泯。天地间唯独自己一人。他仿佛无悲无喜地在这片空茫中静默了整个轮回,连最内里的所在也渐渐凝成了冰,清晰透明,极寒极冷。我为何会在此?大雪快将他全身掩没时,他忽然怔了一怔,睫毛上的雪花忽地融成了水,直流进眼里来。万象万物,他眼中不过一片混沌。这里原本便一无所有。 此地虽一眼看得通透,墨冽却不敢松懈半分心神,虽然隐藏得极好,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异样,身后洛虹的炙热剑气已将周围的积雪化去大半,路边树木也纷纷脱霜,枝干渐有细水流下,一时原野寂静无声,唯听得水珠从叶梢滑落滴答作响。二人皆是定气凝神,此刻连风都无一丝,那滴水声却越来越响,愈见急促,墨冽正聚神聆听前方动静,耳中却充斥着密集如雨的击水声,他微一松神,便是一阵神情恍惚。不好,墨冽内心暗叫,却发现自己手脚已知觉迟钝,几乎要跪倒在地,拼着一口真气不泄,他硬是强撑,脑中却又是一阵混乱。 不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少主果然好功力,服了断魂丹居然这么久都无事。”是谁?!是谁在说话?“呵~少主这说的什么话,若是您有什么不幸,教主怎么会怪到我们头上呢?”不对,不是现在,这是何时……?“还有刚刚逃跑的那小子,你以为他真能逃掉吗?我们沙月门的独门暗器上淬的必是独门毒药,常人如何能解得了?除非是六奇阁的神医,但他又岂能找得到?”沙月门?那小子……逃走?究竟是谁?他正欲追上去问个清楚,却感到后背突然如被火焰灼烧般疼痛,一股赤炎般的真气从灼烧处流入四肢,所经之处皆如炙烤,麻木感顿时消散无踪,头脑也清醒了过来,他想起背后那总是神情郁结的少年,曾说过被我救过一命,当时的人,难道是洛虹? “洛虹!”身旁的少年忽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墨冽不由大惊,扬手又是一掌冲前方劈了下去,掀起了一大片冰层,却仍是全然无功。他虽然感应到此处必有高手埋伏,但来者当为何人,所为何事却是全然不知。对方尚未现身,本应是助力的洛虹便莫名其妙地中招昏迷,自己原本就该护那人周全,饶是镇定如他,也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俯身探查了洛虹脉搏,料想无事,他也不再管前路设伏一事,伸手将失去意识的少年揽在怀里,飞身上马,双腿一夹,赤影仰头长嘶,撒蹄便要狂奔而去。“哈哈哈。”“哈哈。”“哈。”隐隐约约的笑声传来,忽远忽近,非男非女,尖细的嗓音刮散在风里,倒似有了几分缥缈,又透出几分凄厉。赤影虽拼尽了力向前,但马蹄却似被冻结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墨冽松了马缰,但并无意下马,他扶住洛虹的手紧了几分,朗声道:“何人阻我前行,拦人前路,又是为何?”“少主,许久不见,还是一样的目中无人呢~马儿虽是良驹,却也冲不破这凌音玄阵呐~”那声音却倏地一变,清晰得如同对面交谈,这次听得出是女子声音,还隐隐流露出一丝妩媚之意。“哼。我几时认得你们?”墨冽并未想做一番交谈,听得那女子笑声不停,只觉得心烦更甚,躁闷欲呕。“少主果然仍是修为不凡,这便识出我们姐妹不止一人~倒是我们小看了少主呢~”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均为双十年华的女子,或执笛或抚琴,全是一般服饰打扮,仅有服色不同罢了。墨冽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已向洛虹体内输了一丝真气探查情况,只觉得洛虹气息不稳,却无大碍。之前确是有中了迷幻之术的征兆,但此刻外来之力已被他驱走,内息扰乱之象已止,为何仍是不醒?“呵呵,少主不屑理会我们,却是对那位少侠关心得紧呐~”领头一持萧的紫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箫凑在口边咽咽呜呜地吹了几个音,又放下,拍手道:“是了,那少侠内力颇强,又有少主相助,此刻中的扰音自然已被驱除,但为何仍是不醒呢?”“为何?”墨冽不由问道。“呵呵呵呵。”那女子身后的四人却已高高低低地笑了起来,站得最前的红衣女子笑声清脆,只听得她脆生生地喊道:“那少年心魔早已深重,我们不过是引了他自己去看看而已,又有什么不好?”“呵,胡言乱语!”墨冽却是不信,洛虹乃是正道闻名的七剑之首,长虹乃众剑之巅,更是极为罕见的灵物,灵剑认主,身为长虹之主,洛虹必是心思澄澈之人,怎会有心魔一说?“心魔倒是未必,不过那小子心疾颇重,不知在烦忧什么,所谓正道那些正人君子,总是这样扭扭捏捏,只顾暗地自己烦恼,却不知时日一久,便成了难治的败溃之处。”队尾的黄衣女子冷冷开口,话尾突地语调上扬,“便助他铸成心魔也不必费太多手段,少主不妨拭目以待。”“……”知那些女子出手必对洛虹不利,赤影仍是被无形绳索束缚于原地,墨冽一手环住洛虹,另一只手借着洛虹的长袍掩饰,按在赤影的背上,输入内力,暗暗与对方的凌音玄阵相抗。五名女子各向前一步,也看不清她们如何动作,便已将一马二人围在了正中,两名抚琴的女子已盘膝坐下,纤指一拨,一边是叮叮咚咚,玉漱溅石,另一边却如刀枪作鸣,金戈铁马,一刚一柔,两股乐音却如水乳交融,渐合一体。又两名女子将短笛凑到了口边,或短促清脆,或悠长绵柔,四拨乐音合奏端的是悦耳之极,但在墨冽耳中,更似催命夺魂的冥乐。紫衣女子手握玉箫,面带嫣红,她刚举起手中洞箫,朱唇将启,却见眼前端坐于赤马背上的黑衣少年脸上表情已变得深寒如铁,与方才的困惑迷茫判若两人,冰冷视线仿佛扫过一群死人,嗓音却听不出半分波澜:“哼,沙月门既知我为少主,那我倒是真颇为不解,眼下此举却是将我视为何?我不与你们计较,却一而再地暗地下手,当我完全一无所知?当真可笑之极。”说到最后一句,他缓缓地大笑起来,那是身为强者充满不屑的笑,身为乐者,察觉声音中细微感情的本领自是胜于他人,她更是其中佼者,而她听见这笑声中满溢的杀意,毫不加掩饰地刺穿了她的耳膜。她忽然发觉自己满手是汗。
肺腑俱冷。他想低头,却发现脖颈都被冰冻得僵硬,连略微弯曲的动作都没法做到。自己不知何时一人滞留在这冰封湖岸,即使体内有长虹真气护身,却仍是感到刺骨冰凉。我为何会在此地?他想大步走开,却发现身侧的长虹已被冻入冰柱,那冰凌结实无比,无论他输入多少阳刚内力均不能融。怎会如此?长虹乃至刚至阳的灵剑,不可能会冻结成冰,这是……他忽然想起父亲将长虹传与自己时的告诫,灵剑认主,倘若有一天它不再认可自己的主人,那它便会变成一件凡物,甚至一块废铁,唯有等到它所属的真正主人回来以血饲剑,方得重生。难道说,自己已不配再拥有长虹剑,不配再当这长虹剑主?为何……? “洛虹,你本来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啊。怎么受了次重伤就变成这样了?”“虹儿,你事事都好,就是凡事太过执着,背负太多却放不下,这样为父如何放得下心来让你独自行走江湖?”“洛虹少侠,暗探来报,邪教黑穹少主墨冽已出山,明日正午将至巫溪村附近。”“虽然黑穹教并非胡作非为的邪教,但也并非正途,不如由我去探探那少主的为人,若是恶人,便及时铲除,以免为武林留下祸患。”他的佩剑长虹最能辨识人心,若是心术不正之徒,他当即抽剑斩之。而那日倾出的乱雪,非用双阙饮之,必会毒发身死。“你看,他死了,因你而死,你怎么还能活着,不愧疚吗?不后悔吗?不恨自己吗?”女子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他不想听,可那声音又尖又细,直直地钻到他的心底去,“你最初可是想要杀他的,怀着非纯意图结交他人,岂不是你自己最为不齿之事?”他想起自己此后半年从未拔剑,连手抚上长虹剑柄时都在犹豫,都在后悔。我洛虹自幼发誓此生必为仁义之士,必不负任何人,决不会让任何人为我牺牲,可……墨冽,你究竟为我何人,我当时已有欺于你,你却真心认我为兄弟,我抱着试探杀意而去,从一开始我便欠你良多,如此生死两茫,我又该如何偿还。所惑迷惘之处如同缠绕迷雾,丝丝绕绕再也无法解开。可是,长虹它……原本已陷入一片死寂的心忽然微动,那日他为何将双阙之一交付了那人?是长虹!胸口一处暖物愈发滚烫,灼痛了他的皮肤。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这里交给我。”你不必愧疚。是我要救你的。没想到你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我岂不白费了一番力气?洛虹,我原以为你会更强的。欠你的债,我会还清。打探身世之事,可否就托付与洛虹少侠?不,不对,他没有死,我还有事未为他做!我曾发誓绝不加害于他,必为他查清身世,那些隐藏的阴谋布局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既已以长虹剑主之名立此誓言,岂可在此顿足不前?!身为长虹剑主,岂可在往事沉溺挣扎不前?我洛虹并非懦弱胆怯之人!禁锢身体的一层层冰壳剥离破碎,沉重迷雾被猛然拨去,眼前豁然一片空明。身侧长虹一阵长鸣,炽热红光朝天而起,在半空忽地分作了两道直冲云霄而去。他伸手握住了长虹的剑柄,灵剑似有感应,赤色更炽,剑气凝成熊熊火焰扫荡开来,周边白雪全部化作了蒸气流散,露出一条由青色石板铺成的路来。他收剑回鞘,大步踏了上去。 “你……你都想起来了?”紫衣女子长风颤抖着开口,但才刚开口她便心里一凉,她知道她错了。眼前那黑衣少年面容极为英俊,眉宇间隐隐含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分明是那个半年前被她们下了剧毒却在临死前杀了那时出动的几乎全部姐妹,最后下落不明的黑穹教少主墨冽。但得到的最近消息是不知所踪半年的少主已失去记忆,与江湖浪人牛元风互称兄弟,此刻与七剑其二结伴同去沧州的品剑大会。一切的消息都没有错,连失忆都是真实的,但若是刚交手时墨冽便已恢复记忆,他如何肯听自己说上许多,那段表明身份的话,不过是他说来诓骗自己的谎言!长风暗骂自己太过胆怯,只不过是想起倘若此时教主知道了真相会如何,虽然大长老已经逐渐控制了墨厉钧,但时机尚未成熟,她不敢节外生枝,大不了,就在这里把他重新杀掉!此刻弑心妄念曲前奏已起,她自信胜算至少有七成。“你可知对敌忌讳?”前胸忽地一热,灼烧之感顺着血流蔓延开来,她不相信地抬了头,原本倚在墨冽怀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把遍体赤红的剑正插在自己胸口。“哼,现在可五音不全了。”墨冽看着洛虹从自己怀里挣出来有些不快,莫名其妙地倒下又无声无息地醒了,倒是自己的担心全不算什么了。也罢,反正我怎么可能为这麻烦少侠担心,肯定没有。他这么想着,掌间紫芒吞吐,一人既死,阵法已破,转眼剩下四名女子已全数毙命。“你可无事?”墨冽皱眉看着又陷入发呆的少年,心里暗叹果然麻烦,连牛元风那个家伙和他比起来都要好上许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初次相见时竟有种安心之感,现在想来,大抵仅是错觉吧。“我没事啊。”那从始至终眉宇郁结之气不散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个眉眼弯弯的笑容,“身为长虹剑主,怎可轻易有事。”那笑容太过明媚,让已惯于见他眉头深锁,低头道一句无妨的墨冽吃惊不小,但又说不出什么来,仅回了句“没事便好”便再无后话。 此刻路边积雪已消大半,连景色都骤然迥异,二人知是之前中了幻术,也不再多谈,洛虹已翻身上了马背,却见墨冽还站在原地,对着紫衣女子的尸身不知在想些什么。“墨冽少侠?我们该出发了。”洛虹既已了却心中半年忧悔,此时只觉得心情畅怀,郁结之气一扫而光,他之前看见那些女子衣饰上的图案便已断定这些是沙月门的人,虽然不知她们具体阴谋,但若要猜测多半也是与墨冽有关。他倒没想到沙月门竟会如此咄咄相逼,下次绝不可再让她们得手!墨冽想的又是另一番,他已从这女子口中确定了自己真实身份,但记忆仍然未复,接下来该怎么走也是一筹莫展,看来父亲的教中倒不是缺乏能人,而是能人太多。他的目光逐渐转冷,洛虹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他亦不清楚这长虹剑主与自己之前关系为何,但此时他并不愿对洛虹多说什么,转头看见那女子手中的玉箫遍体莹洁,雕工精细,触手温润,乃是用极名贵的玉琢成,便顺手取了,递给洛虹:“我看这箫倒是不错。”洛虹接过玉箫,正要答话,前方不知何处的古琴突然铮铮铮连响三声,每一声都如断弦裂帛,金石崩碎,更仿佛与胸膛心脏节奏相合,惊得人心猛地大跳。“上马!”洛虹将墨冽拉上马背,赤影通晓主人心意,扬蹄飞驰而去。
七、七弦引风
此地距沧州已不到百里,以赤影之速,不过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马背上两人皆不敢掉以轻心,倘若那沙月门确有所图,己方二人不过侥幸通过一次陷阱罢了,前路尚长,一切皆尽未知。但比起始终眉头深锁的墨冽,洛虹却显得愉快得多,路旁一根横出枝头微微一颤,落下一摊雪打在他的头上。“哎呦。”虽然有长虹在侧,体内赤炎真气流转,雪水很快被蒸干,他还是被冰得缩了脖子。“……”墨冽闭目养神,根本不去看他。马蹄踏雪声忽地惊起了枝头飞鸟,墨冽并未睁眼,一掌拍出,半空落雪化为无形。“诶。”洛虹的声音有些失望。“怎么?”“偶尔雪落在身上也是挺有趣的。”洛虹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玩笑神气,“我自幼居住于南方,下雪天难得一见。像这样遍地皆白的雪后之景,只有在北方才能见到。”“前面是谁?”墨冽忽然问道。 一路上只听得清越琴声忽而拔高尖锐嘶鸣,忽而低沉喑哑凝绝,间或寒冰乍裂,音如迸出;继而骤转急雨,嘈嘈切切。曲律杂乱,全无章法节奏可言。墨冽不懂音律,只觉得耳中嗡嗡乱响,心底暗想这较之那几名女子所奏不知差到哪里去了,但他偶尔瞥向洛虹,却看见少年嘴角含笑,显然是对将遇之人颇为期待,甚至连两人身下的赤影,也似乎跑得比前些时候更为抖擞。前面究竟是何人?他心里不悦,却不便表露,见洛虹这般开心,脸色更沉了一分。 “听这琴音就知道是孟师兄,他是我自幼的好友,不过也有快一年不曾见过了。此次品剑大会,七……剑皆会列席。唔,算得上是近两年的第一次全体聚会了。”洛虹抚过长虹的剑柄,眼神明亮有神,显然很是高兴。“哦。”墨冽点头,前方又是七剑之一,剑主既为男子,剩下的雨花、青光、旋风,不知会是哪一剑?无论是哪一剑,都有拜会的必要。他又看了眼全神贯注于前路的洛虹,不过目前倒是不必结仇。他目光幽深,那些奏乐女子曲音摄魂,想趁他记忆未复心神不稳而将他引入走火入魔之境,竟没想到反而让他记忆恢复了几分,虽然前因后果仍未理清,但他半年前落入敌人之手,却记得和七剑中两人脱不了干系,不知……不对,洛虹既然说自己与前面姓孟的那人将近一年未见,半年前的种种想必也和那人无甚瓜葛了。无论是谁,此次见面,可都要好好认识一番。 眼见离琴声传出之处不足半里,墨冽突然伸手夺过玉箫,扬手一抛,自己也随之跃下马背,落在雪地上站定。洛虹一惊,背上负重突然减轻的赤影已直直向前冲了过去,他不知墨冽要做什么,这时也没法多想,只见青衣一晃,眼前一人已挽住赤影辔头,对他笑吟吟地道:“洛虹小子,自上次一别已过许久,可有想念为兄?”“孟兄。”洛虹翻身下马,向面前怀抱古琴,作书生打扮的俊雅青年正正经经作了个揖,眼神却满是玩笑的神气,“一年未见,孟兄真是更文雅风流了不少,不知这回又有哪家小姐哭哭啼啼非孟兄不嫁了?”“还是这般油嘴滑舌。”来的正是七剑中的旋风剑主孟卿达,他听闻洛虹半年前受了重伤,早想前去探望,却一直抽不出身来。此次见面本是格外惊喜,但见他完全不似传信中的郁郁寡欢,反而是跳脱如初,心里又有点恨其不长进之感。自己虽比他年长五岁有余,早以兄长自居,却无法护其周全,自责之余面色也不禁沉了下去,又想起在此等待时明明感应到两名高手靠近,此刻却只见到一个,不禁警惕心起,向洛虹问道:“可有人和你同来?”“嘿,我正要和孟兄介绍呢。”洛虹回头张望,却哪里看得到人影。孟卿达身形微侧,向右边林木喝道:“什么人?”他记得洛虹大病初愈,伸手便要将少年揽向自己身后,没想手抬起一半却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一支遍体碧绿的玉箫忽地横在自己面前,洛虹惊讶转头,身边一袭黑衣的英俊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怀抱七弦琴的书生,两相对视,一时寂静无声。洛虹正欲开口说话,墨冽一语不发,缓缓将玉箫收回,箫尾倏地反挑书生怀中的古琴,他出手极快,对方挥手阻隔,反应也是极快,但终究是慢了一步,玉箫已搭上琴首,贴着衣袖边缘滑开,自下而上斜斜划出一道伤痕,墨冽这一下竟是用了十分力,那道伤痕表面不深,但已足够让爱惜古琴的书生变了脸色。“在下孟卿达。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孟卿达没想到这少年竟不由分说便动起了手,他向墨冽拱手,虽然内心恼怒,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墨冽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孟兄!”洛虹知孟卿达平生最在意不过两件事物,其中一件便是自己的琴,墨冽贸然出手使他的琴受了损伤,即便是与他交好的自己现在恐怕也无法说圆,但自己实在不愿见二人莫名其妙地初见便大打出手。“洛虹兄不必多言。”孟卿达怀中所抱之琴乃名琴凰来,他一路甚是小心,不曾让这琴受到半点损伤,不料却毫无缘由地在这少年手上受损,但他修养极好,并未发作。阻止了洛虹尚未出口的劝说之语,他转向墨冽,问道:“看兄台手中的玉箫也是上佳之品,想必对乐理定有不浅造诣,不知能否与在下考教一曲?”“墨少侠!”洛虹实在不愿两人在此动手,他回头望向一言未发的墨冽,却见墨冽点了点头,说:“好。”
“原来阁下姓墨,墨者,书墨也。有道是文人墨客,舞文弄墨,在下不才,粗通些诗书,看来日后还可向墨兄慢慢讨教。”孟卿达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一边暗自打量这少年的来历,之前的交手虽兔起鹘落,但已可看出这少年内力深厚,尤胜于己。墨冽始终面色不变,听孟卿达如此说了,似乎也对之前无礼之举有所愧疚,摇头道:“墨冽文才浅薄,不敢与仁兄相较。要讨教的话,不如找我大哥牛元风,他对诗书六艺的研究,可比我对音律要熟稔得多。”他这话却是半实半虚,眼前这青衫文雅的青年书生若是在平时引见,自己未尝没有好感,然而半路琴音早激起他争强好胜之念,音律虽是一窍不通,但对方既然开了口,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落了下风。若是那人再提文才比划,他这两句话便利落干脆地推给那大字不识几个的牛大哥。虽不知具体情况,那两人大概已经到了沧州吧。之前在路上耽搁太久,哼。微微收紧了握住玉箫的手指,他始终不向洛虹的方向看一眼,那少侠想必对那姓孟的琴技钦佩得紧了,所谓考教一曲,拼的难道不是武功造诣?他既敢与我动手,那便由他考教个痛快。“那便请了。”墨冽向旁边迈了一步,气定神闲。“还请墨兄不吝赐教。”孟卿达虽已觉察到墨冽对己敌意不深,可爱琴被损之事岂是这么好揭过的,但他见墨冽装束利落,身姿英挺,端的是一位少年俊材,也颇有好感,又不想太拂了洛虹面子,便打定了主意,教训教训便罢。“烦请洛虹兄移步避让。”孟卿达已盘膝坐地,琴横膝上,手指一拂,七弦齐齐震响,只听得铮地一声长鸣,周围附在树叶上的积雪骤然炸开,雪沫弥漫了半空,一时视野中尽是纷纷扰扰的白。墨冽一动不动,雪花缓缓降下,在他身外便消融无形,他全身内息缓缓流转,之前那一声琴响,竟有带得他气息紊乱之效,他知这不过是起手,不如静待观后,见招拆招。“墨兄为何还不鸣箫?”孟卿达十指忽按忽挑,飞快在琴弦上游走,奏出的曲调绵软悠长,入耳舒缓,并无半分异常。在旁人看来,大概只是一人盘膝弹琴,而另一人手持玉箫愣在原地罢了。墨冽举起玉箫凑到口边,作势欲吹。玉箫尚未发声,身边的景色忽然变了,自己已身处密林之中,被一圈高不可攀的古木团团围住,古树蔓生枝桠,四面八方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幻魔琴?”墨冽冷笑,以音操控人的心智,这种下作手段他一日内竟遇见了两次。实在把我瞧得小了。他左手持箫,右手拇指指节横击箫底一端,玉箫直直而飞,似乎不管不顾地向前击出。未及击中,那些古木齐齐化作了朽木,进而朽烂成木屑落入尘埃。收得好。他反手将玉箫抄于手中,在心里暗赞,刚才那一击,他并未留手,虽然平淡无奇,却是实打实的内力相拼,若是打实了,即便弹琴者本人不受伤,那书生的琴也该碎了。周围风景已恢复正常,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洛虹,看不清那人脸上表情,只暗哼了一声。此时琴声已变,叮叮咚咚如同流水过溪,墨冽吃亏对音律一窍不通,此刻他只能再将玉箫移到唇边,运气吹出。箫声既出,涩涩一声便半截而止,黯哑萎靡,完全不成调,他不禁脸上一红,但面色瞬间如常,只当自己没听见。既然对音律一无所知,那就只好另寻途径。 曲调再变。 “墨兄,小心了,这已是最后一曲。”孟卿达见墨冽轻易化解了琴音幻境,更以脆弱无比的玉箫作武器击碎无形风刃,气度潇洒,挥洒自如。不由得心底暗叹,江湖代有能人出,自己虽然年仅二三,却已可预见未来无法与这墨姓少年相较了。只是此时此刻,他不禁也起了争胜之兴,接下来便全力一施!墨冽不敢怠慢,贯气凝神,孟卿达说完后便闭上了眼,双手提起,两只大拇指捺在文武弦上,凝住不动。他不敢再以玉箫托大,握着玉箫的手移到了身后,右脚缓缓向右移了半寸,正欲摆出正面迎敌的架势,却突地一惊,靴子踏在雪地里自己竟未听见半分声响。墨冽表面不动声色,暗暗弹指敲击那玉石所制的洞箫,果然无声无息。他惊讶之下面色不改,只将玉箫收入怀中,双掌凝力,朝孟卿达冲了过去。 无形之壁,风卷残云。只见孟卿达眉头紧皱,双手十指疯魔一般在琴弦上轮弹揉捻,一阵阵无形音波突地袭来震得墨冽倒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这是……花雨漫天,青光电极,旋风狂舞。看来这个姓孟的,就是七剑中的旋风剑主了。墨冽稳下心神,他所在之地无半点声息,静到极点,更连一丝风都没有。等等,没有风……旋风……墨冽不由大惊,无风无声,静无波澜,自己所处之地实乃飓风之眼,这旋风剑主竟已用出最高剑招与我生死相搏吗?!不过,也好!手背一道被无形琴音划破的伤痕缓缓渗出血,墨冽低低冷笑,他忽地很想笑,在这寂静至极的空间中那被压抑着的笑声越来越响,最终化为一声长啸,墨冽双掌齐出:“我本乃黑穹少主,既然如此,便让我来领教领教七剑传人的高招!”
八、剑动四极【小虎的实力按原著来,和四剑合璧持平】
素白雪原之上,一匹马正慢悠悠地走着,马儿虽然神骏,却步伐极缓,而它背上驮着的两人正吵吵嚷嚷,仿佛还坐在家中围桌对喊。“淇枢,你这样说可是过分了,不是你把巴豆下到青鹏的饲料里,你觉得我会死皮赖脸和你同骑一匹马吗?”“是我下的又怎样?我不是已经把它治好了吗?你在客栈里多等一天有什么关系?没看到一路上我的惊雨都瘦了一圈了,它可从来没有同时背过两个人!”“说来说去又是我的错?窦淇枢,有没有搞错,我奉师父遗命照顾你,还要受这么多气,你以为我喜欢自找苦吃吗?”“不然呢?”圆脸少年抓着缰绳死死不放,更不肯嘴软,“反正又不是我求你,嘛,没你照顾有什么关系,我都十六了!”“呵。”林祧不怒反笑,手探进怀里摸出个纸包来,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窦淇枢的眼睛亮了。“想吃吗?”林祧眯起眼睛,面带微笑,“说声‘我最喜欢林大哥了’就给你。”“你!”窦淇枢咬牙切齿。“如何?”林祧哼了一声,正想再嘲讽一句,迎面忽然吹来一阵怪风,扬起漫天飞雪,他惊讶之下眺目远望,果然看见远处卷风已然成形,波及范围急速扩大,正向自己和淇枢这边而来。“淇枢!”林祧见那怪风情形已猜到七八分,必是旋风剑主孟卿达有了麻烦,这一式飓岚破空已多年未见他使过,不可能只是一般比试,此处距铁森山庄不过数十里,敢在武林盟主面前对七侠下手,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他心思缜密,短短时间已想过许多,窦淇枢正在掸掉刚刚被洒得满头满脸的雪花,忽然听见林祧叫他,奇怪地答道:“你又怎么了?我事先告诉你,我可绝对不会叫的!”“叫什么?”林祧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窦淇枢又鼓起了嘴满脸不高兴,他想明后不觉一笑,便把纸包塞在了他手里,“先别吃,孟大书生遇到麻烦了,我们得去帮帮他。”未等淇枢回答便抓紧了他的手臂,一边催促身下坐骑,“惊雨,快!”青骢马一声长嘶,奋起四蹄驰去。 坐地弹琴已有小半个时辰,孟卿达双目紧闭,额头已薄薄一层细汗,四周冷风环绕,却无法吹干。他以内力催动琴音,琴弦的每一次振动都消耗不小,虽然如此,他已操控周围空气形成巨大气旋,气旋正慢慢缩小,但直径每小一分,威力却是增强十分,周围树木已厚雪尽落,靠得近的更是枝折叶脱,站在不远处的洛虹也不得不运起内力相抗,方能在原地站稳。那墨姓少年居然还能游刃有余般地在风眼里游走,他不肯认输的性子忽然梗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十指如飞,竟弹得指尖皆漫出鲜艳的红色。琴声一振,调子陡然拔高了许多。墨冽此刻并不好受,他之前几次冲撞,想将风壁撞破,却皆是徒劳无功。周围风力渐强,他虽然不懂音律,也知道乐曲高潮将至,若还不能贯穿风墙,恐怕自己便将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身受重伤。硬碰硬,强对强,他墨冽岂曾怕过。怕?发现自己失去记忆的时候他是恐慌的,即便如此,也没有在憨厚冲他哈哈大笑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的牛元风面前表露半分。回想起当初中毒已深知自己必死的时候,心里也不曾有半分动摇害怕的情绪。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后亦当魂归于天地,只要其中无悔,心中无愧,此生应绝于何时,此命该终于何处,又有什么可求?今日此情此景,和那时倒也相似。只是那日却不会像今日这般,度尽将近二十年,竟不知自己身为何人,黑穹少主么?这从敌人口中套来的身份,又何能作得数?半世为人,如今却仅有半年记忆,剩余支离破碎的片段,几个模糊恍然的画面,还有濒死前仇人口中恶意满溢的几句话,内心深处怎会不怨,怎能不怨?!一面慷慨了然,一面暗自生愤,一面犹豫难决,一面茫然厌倦,我竟到今日方知,自己原是这般优柔寡断之徒!他记忆未复,身负武功虽高,却无法完全使用,此刻也只能不得其法地硬与风墙相抗,他原本实力较之孟卿达高,此刻虽不知其用,也能争得不胜不败之局,只是若拖得时间长久,终究不敌。此刻已有不支之感,内心不觉起了自弃之心,而这契机一起,心境骤变。 洛虹原本见两人仅为武功考教,并无大事,心里便放下了一块石头,孟师兄虽然爱惜名琴,但为人素有分寸,更是心胸豁达之辈,以武会友亦是江湖传统,墨冽虽然记忆不全,但原本武功极高,应该也不会吃甚大亏。他在旁观战,心里暗叹一年未见孟师兄武功又有所精进,墨冽虽然失忆,武艺仍是不凡诸此之类,却不想四周风势随琴曲愈变愈强。最后一曲前奏刚起,洛虹已心绪不宁,他知这是旋风剑诀的最后一式,即便是遭遇强敌,也不曾见孟师兄用过,不想孟师兄对墨冽看法竟如此之高,但此招势在绞杀敌人,即使未存杀意,也必使敌人狼狈不堪,颜面尽失,墨冽向来心高气傲,不知是否会因此对孟师兄心存芥蒂。他右手已握住长虹剑柄,倘若情况难以收拾,那自己便立即出手分解,即便惹得孟师兄不高兴也罢,因此受点伤也是无妨。不料对局之势千变万化,只片刻便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中。“洛虹!姓孟的他怎么了?”正在焦急中,远远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让洛虹紧悬的心顿时宽了不少。 象由心生,躁乱成狂。墨冽知自己因记忆缺失,心志一直不稳,之前那群女子略施摄心之术便险些陷入幻境难以自拔,却不料因此一役,自己虽然似乎忆了些许过去,但心智已到了极其危险的崩溃边缘。他向来意志坚强,但在教中身为少主,那些看不顺眼的事,听不顺耳的话,见不惯的人,统统不曾放在眼里,想如何便如何,无人敢管,也无人能管。而妻子早逝,教主墨厉钧视儿子如性命,只要不是大事,皆任他随心所欲。墨冽自身亦天赋异禀,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内里早定了不知困难为何物的看法,初次下山便欲挑尽七剑,但手段经验却是缺乏,挫折一遭便是几乎颠覆一生的危难,逾今未解,虽然他一直压抑住内心深处的深重不甘,但压得越深,反噬越烈,此时他因力不从心而萌生自轻之意,那些埋藏日久积蓄已深的愤怒全部翻涌上浮,在脑海中沸水般翻腾叫嚣。那些力不从心的不甘,那些否定自身的自卑,那些厌恶过去空白的恨意,那些想杀尽罪魁祸首的暴怒,统统在内心搅成一团,挣扎着咆哮着怒吼着,我该如何,本应如何,未曾如何,不必如何。我为何至此!我……现在的我,根本不是我!他终于失去了自己。
林祧和窦淇枢刚刚赶到,便发现孟卿达脸色已涨得通红,明显是支持不住之象,窦淇枢乃是神医,一把金针钉住他几处大穴,随即喝道:“十指连心,血染乃是心衰之兆,弃琴!”孟卿达此刻已是欲罢不能,墨冽虽然身处狂风正中,却已引上自己与他硬拼内力,那琴弦仿佛有粘力粘住手指,无法甩脱,他此刻已气血翻腾,眼前隐隐发黑,嘴边溢出血来。“快让他放下琴!”林祧眼尖,见琴身上一处裂缝,便顺势一掌劈去,乱了孟卿达身畔之风,洛虹随即一道剑气击中那道损坏之处,喀拉一声,七根弦齐齐绷断,孟卿达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黑血。他身子一歪,窦淇枢连忙赶上,金针连出,为他治伤。幸好伤并不重,只是胸口积淤,吐出淤血便已好了大半。“这是怎么回事?”林祧皱眉,他见孟卿达竟然受伤,可想来人定是劲敌。窦淇枢忽然拉着他的衣服一脸惊讶:“那是……那是!那时候的!”那时候的谁?林祧转过身来,看清了那逐渐散开的雾气里站着的人,不禁也惊讶道:“黑穹教那个死掉的少主?他居然还活着?”“小心!”洛虹飞身上前,在林祧身前挡过了一击,“墨冽少侠!你怎么了?”“哼。”墨冽双瞳皆成红色,风扬起额前碎发露出赤色纹络,他轻蔑地瞥了眼窦淇枢扶着的孟卿达,“一个不够,再来三个?不如四个一起上吧!”话音未落,他便发掌朝林祧打来。林祧心中一凛,不敢硬接,绕了两个弯引得墨冽一掌劈空,见到成排树木齐齐倒下,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种威力,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发狂还是入魔了?“林祧,淇枢,你扶孟兄撤后,这里由我来应付!”洛虹剑尖指天,一招长虹贯日便向墨冽迎了过去,墨冽似乎对这种自己送上来的做法感到好笑:“长虹剑主好胆识,只是功力似乎有些不够。”他不闪不避,欺身而上,竟要硬夺洛虹手中长剑。洛虹迟疑了一瞬,墨冽已到他面前,伸手搭上了长虹剑身,他出手奇准,两指夹住剑身无锋平面略一使劲,便将剑身压得下沉,但洛虹反应极快,剑身急转强迫墨冽放手,受重一松,剑尖顺势上挑,距离太近,墨冽躲闪虽快,但衣襟已被划破。“那少主还是这么自视甚高,刚刚靠近洛虹的时候没有一掌拍了他,而是硬要夺剑,身为七剑剑主,如何能让自己手中剑教旁人夺了去?”林祧手一抖,青光剑出鞘,便要上前助阵,却被人拉住,他以为是窦淇枢,正要拍掉那人的手,不想拉住他的却是孟卿达,旋风剑主擦掉嘴边的血,淡笑道:“这场比试虽是我输,但这曲却尚未奏完!墨兄,再请指教了!”他拔剑出鞘,旋风剑出,风声乍起,铮然长鸣竟作弦动之声。墨冽知这又是飓岚破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大意,隐隐觉得胸口微凉,他此刻神智未醒,只觉得全身炽血如沸,并未在意。“淇枢,出剑!”林祧向前跨了一步,微微侧头小声叫道。窦淇枢觉得有点脸红,也知情况危急,小声回道:“我早就准备好了。”“长虹贯日!”洛虹忽然一声长啸,纵身高跃,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斜晖余照,映得长虹剑身更是殷红如血,剑气纵横,直冲云霄。“?”墨冽不禁仰头看去,眼前狂风忽地平地而起,将他裹入漩涡乱卷,他掌心内劲吞吐,硬生生将风壁破开,却发现周围仍然是风卷残云之象,而那风力较之之前不知强了多少,已然是要将自己生生撕碎之势。“那便来吧!”他更不再避,双手高举,倾尽全身之力,以掌为刃,奋然斩下。紫刃宛若雷电,与滚滚翻滚的乌云猛烈碰撞,四周树木横折,如同由摧枯拉朽之势震开,冲撞抛飞得老远,地面冰雪尽消,干涸泥土被击出一个深深的大坑,但两股力量不住地争执相撞,不上不下,半空中始终僵持,两方皆无力再进,但也退出不能。狂风肆虐,风雪迷眼,众人不由得都屏息闭目,这时两边各有一点亮光闪过,僵持不下的两股巨大的力道如同爆炸般迸开,冲击远远地传了出去,方圆将近百丈内的树木皆尽摧折,枝干尽毁。 “那小子竟能与四剑合璧打平,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唉,话说孟大书生,洛虹,你俩干嘛执意要带着这小子?”“琴者读音律,音乱实心乱,墨兄当时如此,我应有责任。”“我原就欠他良多,现在更不可能将他一人抛在此处!” 墨冽只觉心口冰冷,那尖锐的凉意仿佛冰刃刺进心脏一般。咳,他想咳嗽,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我怎么了?他暗暗回想之前,此刻全身一片清凉,想起自己不知怎么陷入了自暴自弃的低谷,不禁羞愧,但又恍然。父亲教我做人该如何,做他墨厉钧的儿子,不惧可惧之人,不行阴险之事,审时度势,量力而行,却万不可失却本心,迷失本性。我不过受此小难,便连自己是谁都舍弃了,这样的我怎么有脸说自己是父亲的儿子?他忽然醒悟,父亲,我竟已想起来了吗?但为何不是惊喜,反而……周围有数人说话,实在吵闹得很,他睁开眼,看见面前诸人,皆是熟人。即便未曾谋面,这副腔调和声音,我可万不会记错。很好。他猛地翻身跃起,迅不及防一手搭住林祧的肩膀,往后一拉卡住那人脖子,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装神弄鬼的家伙,今天我便索命来吧。”
九、铁森深寒
墨冽出手奇快,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卡住林祧脖子,两人光较内力差距颇大,加之要害被扣住,林祧此刻几乎完全无还击之力,扼住他脖颈的手略一加劲,便已面皮涨红说不出话来。剩下几人皆大惊失色,窦淇枢便要扑上来,却被孟卿达拦住,四剑联手仅仅打成平手,此时林祧已先被制,无法轻易动手,他顿了一顿,问道:“恕在下愚昧,墨兄此举却是何故?若不是大事,可否卖孟某一个人情暂时收手?”墨冽冷冷一笑,手上丝毫未松:“原来真是七剑,我倒没冤枉了你们。敢问旋风剑主,倘若孟兄半年前被人暗算下毒,险些送命,找那元凶讨债可有半分不该?”“这……”孟卿达一时失语,他并不清楚那两人之间过节,但窦淇枢已无法忍受:“你放开林祧!当时我不过用了一点迷药,根本没有谋你性命的想法!你那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墨冽回头瞥他一眼,仿佛听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在我看来,七剑并非全为正人君子,扮作道貌岸然暗害良善之人,也是有的。”“你!”窦淇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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