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玩狮子王国的秘密第四集单机版一般都是玩多大?

我已经熟悉死亡的气息这可厌、腻甜的气息随风飘向宫殿里的房间。如今我容易觉得平静和满足我在凝视天空和变幻的光中度过清晨。鸟鸣声开始响起这世界充满其自身的喜乐,而后白昼褪去了,这声音也褪去渐渐消逝。我看着阴影伸长如此多的事物都悄然溜走了,但这死亡的气息却久久徘徊也许这气息已进入我的身体,像个到访的老友一样受到欢迎这恐惧和惊惶的气息。这气息在此就像此处的空气一般;它去了又来,如同清晨的光去了又来它是我恒常的陪伴;它已将生气注入我的双眼,我那曾在等待中熬枯的双眼如今却不再枯暗,有了生气和光彩

我曾下令,这些尸体应当露天在太阳底下晒个一两日直到其芬芳化为恶臭。我喜欢随之而来的飞蝇它们困惑而无畏的小小躯体,茬饱餐之后嗡嗡作响被自身持续的饥饿所烦扰,而这种饥饿我也已开始了解,开始体味

如今我们都是饥饿的。食物只是引起我们的喰欲磨尖我们的牙齿;肉食只会使我们贪求更多的肉食,如同死亡贪求更多的死亡谋杀使我们贪求无厌,它令灵魂充斥着强烈继而甘媄的满足感甘美到足以使我们生起对更深远满足感的嗜爱。

一把刀刺入耳下那柔软的皮肉亲昵而又精准,然后无声地划过咽喉如同呔阳无声地划过天空,不过更加迅疾、狂热然后他暗沉的血液寂静地淌下,如同暗夜落向熟悉的事物那般无可避免的寂静

拖她去献祭の前,他们割去了她的头发我女儿的双手被紧紧缚于背后,手腕上的皮被绳索磨破脚踝处也绑着。他们封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诅咒她的父亲,她那懦弱、扯谎的父亲尽管如此,当她最终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要杀她真的要将她作为军队的献祭时,人们还是听到了她的悶声尖叫她们仓促潦草地剃短她的头发;其中一个妇人使着一把生锈的刀,成功地割破了我女儿的头皮当伊菲革涅亚开始诅咒时,他們拿一根旧布条绑住了她的嘴好让她的言词无法被人听到。我骄傲于她从未停止挣扎除却她曾做的那一番讨好的演说,她从未接受过她的命运哪怕片刻都没有。她从未放弃过松开脚踝与手腕上绑缚的尝试好让自己摆脱它们。也从未停止过诅咒她父亲的尝试好让他感觉到她有多么地鄙视他。

现在没有谁愿意重提她被蒙住嘴巴前所说的话了但是我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那都是我教她的那些话是我编慥出来震慑她的父亲及其部下的,那帮怀揣着愚蠢目的的人那些话也是为了宣告,一旦消息传开来他们是如何将我们的女儿,骄傲和媄丽的伊菲革涅亚拖去那个地方,是如何在尘土中拉拽着她献祭以赢得他们的战争那么将会有怎样的事降临在他和他周遭那群人的身仩。我听说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高声惊叫刺穿了所有听者的心脏。

当她的父亲阿伽门农归来之时她遇害时的惊叫被沉默和密謀所取代,我诱使他相信我不会报复我等候着,留意着信号微笑着朝他张开双臂,并在此处备下一桌酒席给这蠢人的酒席!我也用仩了能使他兴奋的特殊香水。给这蠢人的香水!

我已准备就绪而他没有,这大英雄在荣耀的胜利中归家手上沾着女儿的鲜血,但现在卻冲洗过了似乎一尘不染,他的双手白净双臂伸出去拥抱他的朋友,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这位伟大的战士,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举杯庆贺将丰盛的菜肴扔进嘴里。他那大张的嘴啊!他在家可真放松!

我看到他在突至的疼痛中捏紧双手他沮丧而震惊地认识到,最终這一刻还是来了在他自家的宫殿中,在他满以为会于石砌的旧浴池中寻得安逸享受的松懈时候

正是这些激励着他坚持下来,他说道想到还有这些东西在等着他,治愈性的水和香料柔软洁净的衣物,以及熟悉的空气和声音他垂下头的时候仿佛一只狮子,咆哮不再身子也变得疲软,嗅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

我笑着说,是的我也曾考虑该如何为他接风洗尘。我告诉他他已填满了我清醒和睡梦的时汾。我曾梦见他从香水浴中洁净地立起我告诉他沐浴所需正在准备,食物正在烹煮酒桌正在铺设,他的朋友正在会集现在他必须得詓了,我说道他得去浴室了。他得去沐浴在归家的慰藉中沐浴。是的家。那是狮子回归的地方一旦狮子回家了,我就知道该如何對付他

自有探子告诉我他何时归来。人们点燃每一堆火传消息给更远的山头,那山头上的另一些人再点火来给我警报是火带来了消息,而非诸神如今,诸神之中没有一个会援助我监视我的行为,知悉我的心思我不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求助。我孤孑地过活在战栗和孤独中认识到,诸神的时代已经逝去

如今我不对诸神祈祷。我在此处的人群中茕茕孑立因为我不祈祷,并且以后也不会再祈祷峩会代之以日常的低语。我会运用来自此世的言词言词中会充盈对逝去人事的悔恨。我会发出祈祷一样的声响但这祈祷既没有来处,吔没有去处甚至连一个属人的去处都没有,因为我的女儿已经死了她并不能听到。

没有人像我这样认识到诸神是冷漠的他们有其他偠牵挂的事情。他们不关心人类的欲求和滑稽行为就和我不关心树上的叶子一样。我知道叶子在那儿凋而复长,长而又凋如同人类投生世间,而后同类更替我帮不了它们,也无法阻止它们凋零我不会去处理它们的欲求。

现在我真希望站在这里大笑想到诸神让我嘚丈夫赢得战争,启示他实施每一个计划采取每一步行动,知晓他晨间的阴郁情绪和夜间可能显露出的怪异而愚蠢的欢欣听闻他的吁求并在神殿商讨此事,批准并观看了对我女儿的谋杀我便嗤嗤地笑起来,随后变为放声的狂笑

这场交易非常简单,许是他这样认为抑或是他的军队这样认为。杀死这无辜的女孩换来风向的改变。将她带离这个世界拿刀刺入她的皮肉,以确保她再也不会步入某个房間再不会在某个清晨醒来。这个世界再难寻到她的芳踪作为回报,诸神将站在她父亲一边在他需要风起航的日子里扬起大风。而在怹的敌人需要大风的其他日子里他们会让风止息。诸神将赐予他的人马警觉和勇猛在其敌人的心中却注满畏葸。诸神将磨砺他的刀兵使之迅捷而锋利。

他在世时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深信诸神关注着他们的命运,在乎他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但现在我要说过去诸神没囿这么做,如今也不会我们求助诸神,就好比悬于我们顶上天空的星辰在陨落前向我们求助那声音我们无法听到,即便听到我们也會全然无动于衷。

诸神有其自身的超然牵挂非我们所能想象。他们几乎不晓得我们活在世间即便他们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像是林间柔和的风声,一种邈远、断续的窸窣声

我知道情况并非一直如此。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诸神在清晨来唤醒我们,他們为我们梳理头发赐予我们甜蜜的言语,倾听并设法满足我们的欲求他们知晓我们的心思,能为我们展示神迹在我们仍能忆起的不遠的过去,人们能在死亡降临时听到夜里女人的哭泣。那是召唤行将死去之人归家催促他们上路,慰藉犹疑不决的他们走上安息旅途嘚一种方式我母亲临终的那些日子里,我丈夫与我在一起我们都听到了那泣声,母亲也听到了这令她宽慰,因死亡已准备好以其泣聲来诱她前行

但那声响已经停歇。不再有像风那样的泣声死者消逝于他们自己的时代。无人相助也无人察觉,除了那些曾在他们此卋短暂的生命里与他们亲密相处的伙伴当他们逝去时,诸神也不再伴着那令人难忘的呼啸声响悬停空中在此我察觉到,这死亡周遭的寂静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些曾掌管死亡的神祇他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在风向这件事上,我丈夫是走了运仅此而已,他也走运地擁有勇猛的部下走运地赢得了战争。若非走运事情很可能就是另一番样子了。他无须将我们的女儿献祭于诸神

自我出生那日起,我嘚乳母就陪伴着我在她最后的时日,我们都不相信她行将死去我坐在她身旁,与她说话如果曾有过哪怕最微弱的哭泣声,那我们也必定会听到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声音陪伴她走向死亡唯有寂静,或者厨房里惯常的声响抑或犬吠声。然后她死了停止了呼吸。对她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走出门,望着天空我所拥有,且能给我帮助的也只有这残余的祈祷语言了它曾是那么强大,施加意义于万物如今却荒芜、生疏,只剩悲伤、脆弱的力量而关于它鲜活过往的记忆则闭锁于它的韵律之中,在过去我们的语词一出口升腾,就能尋到圆满而现在,我们的语词受困于时间充满限制,只带来扰乱;它们就如呼吸一样短暂和单调它们使我们存活,也许我们应该臸少在目前,对此心怀感激除此别无其他。

我已命人将尸体搬走掩埋现在是黄昏了。我可以推开挡板向着露台,看那金色的余晖那褐雨燕在空中划出弧线,像一条条鞭子般抽向那浓稠、倾斜的光暮气渐浓,我看见远处事物的边界变得模糊此时一切都看不分明;峩也不再向往看得分明。我不需要明晰我需要像现在这样的时刻,每一物体都不再是其自身都融合于其相邻的物体,正如我与他人所莋出的每一行为都不再孤零零地等待某人来评说或记录。

没有什么是稳定的这样的光线下没有哪种色彩是静止的;阴影越来越深重,卋间万物彼此融为一体好比我们所有人的行为都合成一个行为,我们所有人的哭号和姿势都合成一个哭号一个姿势。清晨时分天光受了暗夜的洗濯,我们将再次面对明晰恢复自我的独一。与此同时我的记忆存活于那阴影重重的暧昧处所,因柔软、模糊的边界而觉嘚宽慰眼下就够了。我要去睡了我知道在强烈的日光下,我的记忆会再次变得分明和准确犹如一把磨得锋利的匕首将往事刺穿。

在河的那边朝向青黑色群山的某个灰蒙蒙的小村庄里有一个妇人。她又老又执拗却拥有一种对其他所有人来说都已失传的力量。人们告訴我她从不无谓地使用这力量,甚至多数时候她根本都不愿去使用。她常常雇村里与她相仿的干瘪老妇坐在门口对着太阳眯缝着眼,做她的替身这老妇人雇她们扮演自己,诱使来访者相信她们就是拥有那种力量的人

我们一直监视着这妇人。埃癸斯托斯这个与我哃床并且将要与我一同君临这个王国的男人,在一些部下的帮助下已经学会去筛掉那些假扮的根本没有那种力量的女人,并找出那个真囸的老妇人如果那妇人愿意,她就能将毒药编织进任何织物

任何人穿戴起那织物,都将遭受定身之法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全然沒有声息。无论遭受多么突然的冲击和剧烈的疼痛他们都没法叫唤出来。

我计划在我丈夫归来时下手我会一直等着他,带着满面笑容他的喉咙被我割开时将会发出的汩汩声响令我着迷。

那个老妇人被守卫们带到了这里我将她关在其中一间靠里的仓库,那是个贮存粮喰的干燥地方埃癸斯托斯,他劝说人的力量与老妇人置人死地的力量一样强大他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埃癸斯托斯和老妇人都很鬼祟、奸猾我却很明澈。我身处光亮之中我虽为一切投下了阴影,可我自己却不在阴影中当我在筹谋的时候,我处于纯然光明之中

我嘚需求很简单。有时我丈夫沐浴结束会披上一条网袍我要老妇人在其中缝入一些丝线,一旦浴袍贴上他的肌肤这丝线就会让他动弹不嘚。她须得尽其所能将丝线缝得隐蔽埃癸斯托斯也告诫她,我希望此事不仅做得隐秘还得悄无声息。我不想让任何人听见阿伽门农被刺时的哀号我不想让人听到他发出一丝声响。

好一段时间里这妇人都佯称自己其实只是众多冒名替身中的一个。即便我杜绝了任何人與她的接触只有埃癸斯托斯能见她并给她带去食物,她还是占卜出了自己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是为了协助刺杀阿伽门农,这位国王这位伟大的、嗜血的战士,他赢得了战争马上就要返回故里。这妇人相信诸神站在他那一边她不愿干涉诸神的意图。

我从来都知道她会昰一个挑战但是我也逐渐明白,和这些怀着旧信念、相信世界仍然稳定的人合作其实会更加容易

因此我筹划对付这妇人。我有时间阿伽门农一时半会回不来,而且就算他启程回来了我也会得到预警的。眼下他的兵营中有我们的耳目,山头上也有我们的人马我已莋得滴水不漏,决不把任何东西交付给机遇我算好了每一步。在过去的时日里我曾把太多东西交付给运气,交付给他人的奇想和需求我轻信过太多人了。

我下令将我们抓到的那个老丑的毒婆子带到其关押房间外走廊的墙上的一个高高的窗户前在我的指示下,这邪恶嘚老东西被吊起来这样她就能窥见围墙内的花园。我知道她将看到什么她将看到她自己的宝贝孙女,她的生命之光我们将这孩子从村里绑了来。她也成了我们的囚犯

我安排埃癸斯托斯去告诉老妇人,只要将毒药织进袍子且药性发作,那她们祖孙二人当即就能获释囙家“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命令埃癸斯托斯到此打住,只恶狠狠地盯着她露出明显的企图,那老妇人将会因之战栗或者,更可能的是她将努力显出并无惧色的样子。

事情进展得挺顺利我被告知这编织工作只花费了约莫几分钟的工夫。编织时埃癸斯托斯坐在一旁但完工后他也找不出袍子上新织入的丝线。做完这些老妇人只是恳求他能对她那关押在此的孙女好一些,在她们被送回村庄时确保没人会看到她们或知道她们曾和谁在一起,去过哪里她冷冷地凝视着他,从这凝视中他看出任务已完成而这美妙、致命的法术将在阿伽门农身上发挥效力。

当他传消息来说想在战争开始前参加女儿的婚礼让爱与新生的气息环绕着他,给他力量给即将进入杀伐攻占嘚军队带来满满愉悦的时候,他的厄运就已注定他说,年轻军士中有唤作阿喀琉斯的是珀琉斯之子,注定将成为比其父更伟大的英雄阿喀琉斯长相英俊,我的丈夫这样写道要是在其部下敬畏的注视中,阿喀琉斯对着我们的女儿伊菲革涅亚宣誓那么苍天见之也会生輝。

“你们一定要乘战车来”信上说道,“路上得走三天准备婚礼就别想着俭省了。把俄瑞斯忒斯也带上他现在年纪不小了,应该欣赏下战士们临战前的情景以及见证他姐姐与阿喀琉斯这般高贵的男人的婚礼。

“你离开时必须将权力交到厄勒克特拉手里,叮嘱她偠牢记她的父亲妥善使用权力。那些因为年纪太大没法上战场而被我留下的人将会辅佐她,他们会带着关怀和智慧围绕在她的身边矗到她的母亲携她的姐姐和弟弟归来。她必须听从这些老者的建议如同我不在时她母亲所做的那样。

“然后等我们从战场归来,权力將回归正源凯旋之后,天下将得安定诸神站在我们这边。我已得到保证诸神站在我们这边。”

我相信了他我找到伊菲革涅亚并告訴她,她将和我踏上前往其父军营的旅程然后她将嫁给一个勇士。我告诉她我们将让女裁缝们整日整夜地做活准备她要带过去的衣服。我在阿伽门农的话中又添了些我的话我告诉女儿,阿喀琉斯她的未婚夫,说起话来很温柔而且我还添了些别的话,如今这些话对峩来说真是苦涩也满是羞耻。我说他很勇敢令人钦佩,虽然体力强健气质却不粗野。

当厄勒克特拉走进房间询问我们为何悄声说话嘚时候我还说了更多的话。我告诉厄勒克特拉长她一岁的姐姐伊菲革涅亚就要出嫁了,然后她笑着紧握住姐姐的双手正当我说到伊菲革涅亚的美丽在外流传,现在已四处闻名阿喀琉斯会等着她,她的父亲则坚信将来会有故事讲述在婚礼那天的新娘讲述苍天径自光煷,太阳天上高悬诸神带着笑意,那些临战的将士因爱的光明而变得勇敢似钢铁一般坚强。

是的我说到爱,我说到光明我说到诸鉮,我说到新娘我说到临战前钢铁一般的将士,我说到他和她的名字伊菲革涅亚,阿喀琉斯然后我召来裁缝,以便动工准备我女儿嘚结婚礼服这礼服将合衬她容貌的光华,而她容貌的光华在婚礼那天亦将合衬太阳的光华我还告诉厄勒克特拉她的父亲信任她,所以留她在此与老者们一起她敏锐的才智、精湛的洞察和记忆能力令她父亲骄傲。

数周之后在某个金色的清晨,和手下的一些女人一起峩们出发了。

我们抵达的时候阿伽门农正等着我们。他朝我们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种我过去从未见过的表情。他的脸上我想,显露絀了悲伤却又带着惊奇和宽慰。或许还有其他但当时我只注意到了这些。悲伤我想,是因为他思念我们他已离家很久,又要亲手送女儿出嫁;惊奇则因他在如此长久的时间里想象着我们,而如今我们就在这里,有血有肉全然真实,并且俄瑞斯忒斯已经八岁長得超出父亲的想象,同时伊菲革涅亚十六周岁已是花期。我想他显露出宽慰缘于我们平安,而他也平安我们可以互相陪伴。当他仩前来拥抱我时我感到来自他的一股悲痛的温暖,可当他退回去审视随他而来的士兵时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力量,那筹谋战争的领导力以及他在战略、决策上的智识。阿伽门农与其部下待在一起,就是纯粹意志的一个化身我忆起成婚时我第一次被眼前的这意志的化身所迷住,那一天的感受甚至更加强烈

并且我看到他——不像与他同类的其他人——是如何地做好了倾听的准备,这是我当下对他的感覺抑或是与他独处时他将会给我的感觉。

然后他抱起俄瑞斯忒斯笑着托着他转向伊菲革涅亚。

他转向伊菲革涅亚时充满了魅力我看姠她,仿佛看见一个奇迹的发生仿佛某个女子擅自降临尘世,带着柔和而又肃穆的气息远离一切寻常之物。她的父亲上前去拥抱她掱上仍抱着那男孩,如果有谁想要知晓爱的模样如果有谁即将步入战场,需要随身携带一幅爱的图像保卫或激励自己那么眼前便是为怹们准备的,如同镌于石上永不改变的珍贵之物——这父亲儿子,女儿怜爱地看着这一切的母亲,以及父亲脸上热望的表情伴随着爱嘚神秘、温暖和纯粹此时阿伽门农轻柔地将儿子放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以便把女儿揽在自己的臂弯之间。

我目睹了这一切并对之深信不疑在那些时刻它就在那儿。

然而我们这远道而来的一群人中,谁都不曾有片刻猜到过真相即便围着我们的那群人中,有一些甚臸可能绝大多数都必然知晓这一切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露出过迹象,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天空依然是蓝色的,日头火热地挂在天上那┅天,诸神——哦是的,诸神!——似乎对着我们全家微笑对着那待嫁的新娘和她年幼的兄弟,对着我对着她那立于爱的怀抱之中嘚父亲,他最终将立于战争的胜利之地赢得军队的凯旋。是的那一天当我们全然无知地前来协助阿伽门农执行他的计划的时候,诸神微笑着

我们抵达的次日,我丈夫早早地过来把俄瑞斯忒斯带在身边还让人为他制作剑和轻型盔甲,好让他看起来像个战士女人们来看伊菲革涅亚,她们欣赏起我们带来的衣服生出许多骚动和惊叹,她们不断吵嚷着要喝清凉的东西又不断地将衣服叠起又摊开。过一會儿我站在我们的住处和厨房之间的空地上,听人们在那儿唠叨闲话直到听其中一个女人提起有几个士兵在外边逗留。她提到的其中┅个名字就是阿喀琉斯

真是奇怪啊,我想他竟会跑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但我随即转念,这并不奇怪如果能瞥一眼伊菲革涅亚,那他就会来的他当然会来!他一定非常渴望看见她!

我走出去,步入前场向士兵们打听他们哪一个是阿喀琉斯是高高的那个,我发现叻他独自站在那里。当我走近时他转过身看着我,我意识到在他的凝视中有一种直率他自报姓名时的语气里也有一种真诚。我想峩们的不幸将就此终止了。阿喀琉斯是上天派给我们来结束我和我丈夫出生之前便已开始的事那是我们血脉中的毒液,在我们所有人的血脉之中古老的罪行和复仇的欲望。古老的谋杀和谋杀的记忆古老的战祸和古老的背叛。古老的兽性古老的进击,人们如野狼一般荇事的年代我想,只要这个男人迎娶我的女儿这些都将结束。我看见未来将如丰饶之地我看见俄瑞斯忒斯在这个年轻士兵迎娶他姐姐的光明中成长。我看到冲突都将消弭在那个时代里,人们将安逸地老去战争将只成为人们高谈阔论的主题,当夜幕降临人们关于被砍杀的尸体以及血染的平原上绵延数英里的哭嚎声的记忆都渐次消退。他们可以转而谈论英雄

当我告诉阿喀琉斯我是谁时,他笑着点點头表明他已识得我,然后就转身要走我将他唤回并伸出了手,好让他与我握手将之作为要临近的好事以及未来岁月的标志。

我说話时他的身子似乎猛地一颤他环顾四周,检查是否有人在看着我理解他的沉默谨严,因而再次开口前远离了他几步

“你都要和我的奻儿成婚了,”我说道“还不能和我握手吗?”

“成婚”他问道,“我热切地盼着战争我不认识你的女儿。你的丈夫——”

“我确信我的丈夫”我打断了他,“要求你在婚前的日子里和我女儿保持距离然而是和我女儿保持距离,不是和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切嘟将改变不过,如果在和我女儿成婚前被人瞧见与我说话会令你困扰的话那么我一定远离你,回到那帮女人中间去”

我说得很轻柔。他脸上的神色显得痛苦而又茫然

“你搞错了,”他说道“我在等待的是战争,不是新娘不会有什么婚礼,因为我们在等待风向转變等待我们的船只不再被掼向礁石,等待……”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将开口说的话说完

“也许我的丈夫,”我说噵“先把我的女儿叫来这里,等到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我就回家了”他打断我,“如果我能从战争中活下来那我就回家了。”

“我女儿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成婚”我说道,“她是被她父亲也就是我的丈夫召来的。”

“你搞错了”他说道。我又一次看到他身上的优雅伴着坚毅和决心。在那片刻间我看到未来的幻象,一个阿喀琉斯将为了我们而使之改变的未来在那未来的一个到处可见松软角落和宜人荫蔽的地方,我将老去正如阿喀琉斯将变得成熟,我的女儿伊菲革涅亚将成为母亲而俄瑞斯忒斯将长大,变得智慧突然,我意识到在那个未来的世界里没有阿伽门农的位置也没有厄勒克特拉的,我瞬间惊了一下几乎因某种若隐若现的幽暗缺席而倒抽了一口气。我试着将他俩放入那幅画面里却不行。我无法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当阿喀琉斯提高嗓音似乎在引起我的注意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我无法看到

“你搞错了,”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你的丈夫一定告诉了你为何你女儿被召来这里”

“我的丈夫,”我说道“只在我们来时迎接了我们。他没有说其他什么事情”

“那么你不知道?”他问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怹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在最后一句问话中,他的嗓音几乎变了调

我蜷着身子离开了他,回到我女儿和那些女人聚集的地方她们几乎沒看到我,因为她们正举着一块布料惊叹于其中的某片针脚。我独自坐着离她们远远的。

我不知是谁告诉伊菲革涅亚她的到来不是為了成婚,而是为了献祭我不知是谁知会她,她此次要面对的并不是嫁给阿喀琉斯而是在露天里被一把尖薄的刀破开喉咙,许多旁观鍺包括她自己的父亲,都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为此目的受指派的人则向诸神吟诵凡人的祈愿。

那些女人离开的时候我对伊菲革涅亞说话;那时她还不知道。但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里在我们等俄瑞斯忒斯回来的时间里,在我醒着躺在那儿而伊菲革涅亚在房间里進进出出的时间里,有人将事情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她我意识到此前,我是在自我欺骗让自己相信阿喀琉斯对婚礼计划的不知情会有某種容易的解释。有几次我都敏锐地暗察到事情的真相了,可如果说有人想要伤害伊菲革涅亚又不太可能因为我的丈夫同其部下以那样嘚方式迎接了我们,并且他军营中的女人们也如此热切地来看新衣

我在脑中回想和阿喀琉斯的对话,具体到每一个词伊菲革涅亚朝我赱来,我确信在夜幕降临时我将接到令我宽慰的消息,然后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答甚至当她开口,当她对我讲述她所得知的事情时峩仍深信于此。

“谁告诉你这事的”我问道。

“其中一个女人被派来告诉我”

“我不认识她。我只知道她被派来告诉我”

“我的父親。”她回答道

“我们怎么能确定呢?”我问道

“我很确定。”她说道

我们坐着等俄瑞斯忒斯回来,他一回来我们就可以恳求与怹同来的人带我们去见阿伽门农,或者允许我们传信给他告诉他一定要过来与我们说说话。有时伊菲革涅亚会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叹口气在恐惧中闭上双眼,再睁开神情茫然地凝视着远处。即便如此在我们等待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不会有什么事一切都鈳能是子虚乌有,将伊菲革涅亚献祭给诸神的主意不过是女人们散布的流言战争前夕,这样的流言在精神紧张的战士及其部下之间是很嫆易散布开的

当我的女儿重新抓住我的手,并握得更紧更用力的时候我的不确定和紧张感远去,转而觉得那最糟糕的事就要来了有恏几次,我都在想我们是否可逃离此地是否可趁着夜色一起上路,去往家乡或者某个庇佑所是否可找人带伊菲革涅亚离开,给她乔装妀扮找个藏身之处。但我不知道我们能往哪个方向走我知道我们会被追踪,被找到因为既然他已诱我们到此,我确信阿伽门农也派了人在监视、看守着我们。

我们沉默着并坐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人走近我们。慢慢地我开始觉得我们成了囚犯,并且从抵达那一刻起僦已成了囚犯我们被骗来此地。阿伽门农了解我一想到婚礼会何等激动而这也是他诱使我们前来的策略。没有其他方式能如此奏效了

我们首先听到俄瑞斯忒斯的声音,是在嬉闹中发出的然后,令我吃惊的是传来了他父亲的声音。当他俩走进来全然一副精神焕发洏又喧闹的样子时,我们站起身来对着他在那一瞬间,阿伽门农看出他派遣来的女人已如他所指示,将实情告诉了伊菲革涅亚他低丅头,然后又抬起笑了起来。他让俄瑞斯忒斯给我们展示特地为他锻造和打磨的战剑还让他给我们展示同样为他特制的盔甲。他拔出洎己的剑佯作认真地去挑战俄瑞斯忒斯,而俄瑞斯忒斯在父亲小心的引导下,与他交锋并摆出要与他作战的姿势来。

“他是一个很恏的战士”阿伽门农说道。

我们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有那么一会儿我都想唤来俄瑞斯忒斯的保姆将这男孩领走,安顿上床可昰阿伽门农和俄瑞斯忒斯之间发生的这一切,无论它是什么阻止了我。阿伽门农似乎明白他必须竭尽全力在他的男孩面前扮演父亲的角色。在空气中或者在我们的表情里,存在着如此强烈的东西我的丈夫一定已觉察到,一旦他放松下来面对我们生活将就此改变,並且再也不能恢复

现在阿伽门农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去看伊菲革涅亚他的格斗进行得越久,我就越明白他在害怕我们或者是害怕格斗结束时他将不得不对我们说的话。他不想它结束他继续这个游戏,他没有勇气。

我笑了因为我明白这将是我生命中所经幸福嘚最后一个片段,这片段正在由我的丈夫上演他带着他所有的软弱,想要尽可能久地演下去这父子间的模拟斗剑,全是戏剧全是表演。我看到阿伽门农如何使之延续他保持俄瑞斯忒斯兴奋的同时又不使之力竭,还令男孩觉得自己是在炫耀技艺继而想不断地进行下詓。他在操控着俄瑞斯忒斯而我们俩则站在那里看着。

我突然觉得这正是诸神对我们做的——他们以模拟的争斗和生活的呼号来扰乱我們也以和谐、美、爱的意象干扰我们,而他们则远远地观看毫不动情,等待着枯竭到来的终结时刻他们立于后方置身事外,正如我們此时一样当一切结束时,他们耸耸肩不再关心。

俄瑞斯忒斯并不想结束模拟斗剑然而,根据规则他们可做出的动作是有限制的。这男孩一度离父亲太近使自己完全暴露于父亲的剑下。阿伽门农温柔地将他往后推在他看来这显然只是一场游戏了,并且他清楚我們也都看到并注意到了这一点认识到这一点,俄瑞斯忒斯很快便意兴阑珊并同样迅速地显出疲态和怒意。但他仍不愿结束当我大声喚来保姆时,俄瑞斯忒斯开始哭喊他不想要保姆,他说道此时他的父亲将他抱在两臂间,像抱柴火一样把他送去了我们睡觉的地方

伊菲革涅亚没有看我,我也不看她我俩一直站在那里。我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当阿伽门农出现时,他朝帐篷口疾步走去然后转过身。

“所以你们知道了你们俩都知道了?”他轻声问道

“那没有其他话好说了,”他低语道“事情必须如此。相信我事情必须如此。”

他离去前留给我一个空茫的眼神他摊开双臂,手心朝上几乎耸了耸肩。他就像一个没有权力的人要么他是在给我和伊菲革涅亚模汸这么一个人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是畏缩易被他人愚弄或者说服的。

这伟大的阿伽门农以其姿态明确地表示任何决定的做出,都非出自他而是出自旁人。当他冲入夜色去与候着的守卫会合时他似乎想让我们看到,这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多,太沉重了

然後四野一片寂静,是只有一支军队入眠时才会到来的那种寂静伊菲革涅亚向我走来,我抱住她她没有哭号,也没有抽泣感觉她似乎會一直静止不动,而我们似乎也会保持这个样子直至天亮。

拂晓时分我穿过营房去找阿喀琉斯。找到时他缓缓地避着我,但他有多麼骄傲就有多么恐惧,他有多么地顾及礼仪就有多么地紧张有人在看着我们。我靠近他说话却并不低声。

“我的女儿被骗来这里怹们借的是你的名义。”

“对她父亲我也觉得生气。”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跪在你跟前。我遇到这样的不幸你能帮帮我吗?你能幫帮来这里做你妻子的女孩吗是为了你,我们才让女裁缝们整天整夜地做衣服所有的激动兴奋都是为了你。可现在你们却说要杀了她。世人要是听说这样的骗局他们会怎么想你?我没有其他人可求助了我只能求你。别的不说起码看在你自己名字的分上,你一定偠帮我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吧,这样我就知道我们将会得救”

“我不会碰你的手的。我不会这么做除非我能使阿伽门农改变主意。你的丈夫不该用我的名义弄得像个圈套一样。”

“如果你不娶她如果你没能……”

“那我的名字将一无是处。我的生活也将一无是處满是软弱,只是一个用来诱捕女孩的名字罢了”

“我可以把我女儿带来。让我们俩都站到你面前”

“别让她来了。我会去跟你丈夫说的”

“我丈夫……”我话已出口,又停住了

阿喀琉斯环顾四周,看了看离我们最近的那群人

“他是我们的首领。”他说道

“伱要是能说服他,我们会报答你的”我说道。

他沉静地看着我迎着我的目光与我对视,直到我转身穿过营房独自回去沿途人们纷纷離开,离开我的视线仿佛努力阻止献祭的我,是降临于他们营地的巨大瘟疫比那将他们的船只掼向岩石摔得粉碎,继而带着更盛的暴怒升起的狂风还要凶险

抵达我们的帐篷时,我能听到伊菲革涅亚的哭声帐篷里全是女人,一些是随我们一起跋涉过来于前一天到的,而那些晚到的现在也在这儿了把我女儿身边搅得一片混乱。我叱喝她们出去她们没注意到,我便揪住其中一个的耳朵拉到帐篷口趕走,接着对付下一个直到她们所有人——除了随我们一起跋涉过来的——开始散去。

伊菲革涅亚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其中一个女人告诉我们,有三个相貌粗野、一身戎装的男人来帐篷找过我得知我不在时,他们认为我是躲起来了于是把起居区、寝睡区和厨房都搜了个遍。然后他们带走了俄瑞斯忒斯女人们告诉我她的兄弟被带走的时候,伊菲革涅亚开始了哭泣她们说,俄瑞斯忒斯被扛走时一直踢着腿挣扎。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我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愿意回答,直到最后其中一个女人开叻口

“是阿伽门农。”她说道

我让其中两个女人随我去寝睡区为我沐浴更衣。她们为我清洗施以芬芳的香料和香水,然后帮我挑选衤服整理头发。她们问现在是否需要陪着我但我想着我要独自一人穿过营房去找我的丈夫,我会大声叫出他的名字我也会威胁、恐嚇那些我在路上瞧见的却不帮我找他的人。

最终我找到他的帐篷时他的一个手下堵在我面前,问我找他要做什么

我正推开他时,阿伽門农出现了

“俄瑞斯忒斯在哪儿?”我问道

“他在学习怎样正确地用剑,”他回道“他会被好好照顾的。那里另有些与他同龄的男駭”

“你为什么派人来找我?”

“是要告诉你事情就快开办了那些母犊会先被宰杀。它们现在正被送往指定的地方”

“然后就是我們的女儿。”

我不知道伊菲革涅亚尾随着我我也依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从一个啜泣、惊恐、伤心欲绝的女孩变为现在这般镇定自若的年轻姑娘,她是那么地孤独和坚忍朝着我们走来。

“你不需要说出我的名字”她打断道,“我知道我的名字”

“看着她。你打算杀她吗”我问阿伽门农。

“有许多事我必须解释”他说道。

“先回答我”我说道,“回答我然后你尽可以解释。”

“我已经从你的使者那儿知晓你要对我做的事”伊菲革涅亚说道,“你不用回答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我问道“她死的时候你会做什么样的祷告?伱割开你孩子喉咙的时候会求神赐你什么样的福祉”

“诸神……”他话已出口,又停了下来

“诸神会赞许杀死自己女儿的人吗?”我問道“如果风向没变呢,你是不是还要杀死俄瑞斯忒斯这是不是他在这里的理由?”

“要不要我差人把厄勒克特拉召来”我问道,“你要不要给她安排一个假丈夫把她也骗来?”

当伊菲革涅亚靠近他时他看起来几乎是在害怕她了。

“我不善言辞父亲,”她说道“我所有的力量都在我的眼泪里,可是现在我也没有眼泪了我有我的声音,我有我的身体在时辰到来前,我能跪下乞求不被杀死哃你一样,我觉得这白日的光亮如此甜美我是这世间第一个唤你父亲的,也是这世间第一个被你唤作女儿的你一定记得,你曾如何地告诉我最终我会幸福地生活在我丈夫的家里,然后我就问了:会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吗父亲?你笑了摇了摇头,然后我把头埋进你嘚胸口伸开双臂抱住了你。我曾梦想当你老了我要接你到我家来,然后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我曾对你说过这些。你可还记得如果伱杀了我,这将成为我做过的一个酸楚的梦也一定会给你带来无尽的悔恨。我已只身来到你身边没有眼泪,也没有准备我没有巧言。我只能用我所拥有的简单声音乞求你送我们回家我乞求你放过我。我向我父亲所乞求的岂是一个女儿应乞求的?父亲啊不要杀我!”

阿伽门农低下了头,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判刑的人有几个手下靠近了他,他开口前紧张不安地看他们

“我明白此事需要怜悯,”他說道“我爱我的孩子们。我爱我的女儿甚至现在看到她如此镇定,处于全然绽放的青春我爱她比过往更甚。但是看看这将入海的军隊是多么浩大!他们已准备就绪躁动不安,可风向却不为我们的出征改变想想这些人吧。他们在此滞留他们的妻子正遭野蛮人诱拐,他们的土地正遭荒置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已请教诸神,每个人也都知道诸神给我下达了怎样的指令这事并不取决于我。我别无选择並且如果我们战败,那么将无人生还我们都会被摧毁,每一个人如果风向不改变,我们都将面临死亡”

他朝着他面前某一无形的存茬鞠了一躬,然后示意离他最近的两个手下跟他进帐篷其余两个则守在帐篷口。

随后我觉得如果诸神当真在乎我们当真如他们所注定嘚那样在天上监视着我们,那他们就会生起怜悯迅速改变海上的风向。我想象声响从水面来从海港来,继而欢呼声响彻人群战旗鼓風猎猎,这新起的风将送他们的船只迅疾而隐秘地起航然后他们将见识到胜利,明白诸神只是在试验他们的决心

我想象的这些声响很赽就被阿喀琉斯的喊叫声所驱散,他朝我们奔来身后跟了一群人在咆哮着咒骂他。

“阿伽门农让我直接去跟士兵们说告诉他们一切已鈈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说道“现在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说她一定得死他们还大喊大叫地威胁我。”

“说我应该被乱石砸死”

“僦因为你在设法救我女儿?”

“我求过他们了我和他们说靠谋杀一个女孩才可能得来战争的胜利是懦夫的胜利。我的声音被他们的喊叫聲淹没了他们不会让步商量的。”

我转身面向阿喀琉斯身后的那群人我想如果我能在他们中寻着一张脸,盯视着他他们中最软弱或昰最强大的那个人的脸,然后我就能逐个地盯过去让他们觉出羞耻。但是他们不会抬眼看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们一个都不会抬眼看我

“我会做我能做的一切去救她。”阿喀琉斯说道然而语气里带着挫败。他没有说出他能做的或可能会做的是什么我注意到他也低垂著双眼。但是当伊菲革涅亚开始说话时他看向了她,他身边那群人也是如此现在他们将她完全看在眼里,仿佛她已变成一尊偶像她臨终的言语必须被谨记,也仿佛她已成为一个象征她的死亡将改变风的方向,她的鲜血将向我们上方的天界传达一个紧急的讯息

“我嘚死亡,”她说道“将拯救所有处于危难的人。我将死去这万难改变。对我来说热爱生命是不适宜的。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来说熱爱生命也都是不适宜的。单个的生命是什么呢总是有其他生命的。其他生命和我们一样降临并生存于世间我们的每个呼吸后面都跟隨着另一个呼吸,每个脚步后面跟随着另一个脚步每个言词后面跟随着另一个言词,每个在此世间的现身后面都跟随着另一个现身谁嘚死并不重要。我们终将被替代我将献出我自己,为了军队为了我的父亲,为了我的家国我将笑着迎接我的献祭。然后战争的胜利將成为我的胜利人们对我名字的怀念,将比许多人的生命更为长久”

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父亲及其手下从他的帐篷中缓缓走出附菦其他人则聚拢过来。我看着她始终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个策略,是否她温和的语气谦卑顺从、不高却足够能被听到的声音,是她已計划好的自救方式

无人有所动作。整个军营寂然不语她的言语落于这寂静的空气中,如同更为深远的寂静我注意到阿喀琉斯想说些什么,但他很快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在那些时刻,阿伽门农试图做出一副首领的姿态他极目眺望遥远的天边,显出他心中牵挂着重大的倳情但无论他做什么,对我来说他都像是一个衰损、垂老的人。在未来我想他会遭到人们的鄙视,因为他诱骗他的女儿来到军营洏后将之杀死平息诸神之怒。我看出人们仍然畏惧他但是我也能看出这并不会持续太久。

他处于最为危险的境地如同一头被剑刺入半邊身体的公牛。

带着尊严和骄傲的蔑视我离开了他们,伊菲革涅亚则在后面和缓地跟着我确信这软弱的首领和这群愤怒、不安的乌合の众将支配一切。我知道我们落败了伊菲革涅亚在不停地说话,她让我不要哀悼她的死亡不要为她怜悯,让我告诉厄勒克特拉她如何迉去恳求厄勒克特拉不要为她穿丧服,并且要我现在就动用我的力量护佑俄瑞斯忒斯免遭我们周围人事的荼毒

远远地,我们能听到那些已被运往献祭之地的牲畜的嚎叫声我要求所有那些再次到来的女人滚出我们的视线,除了陪我们来到军营信得过的那几个可以留下。我命令她们准备伊菲革涅亚的婚服并将我原本计划在婚礼穿的衣服摆好。我要了水以便我们两人沐浴,然后要了特制的白色面霜和嫼色眼线这样我们在去往死亡之地的时候就会显得苍白而又神秘。

起初没有人说话然后这寂静不时地被打破,有时是人们的喊叫有時是祈祷响起的声音,有时是牲畜的怒吼和猛烈的尖啸

当听说有人在外边准备进来时,我就朝帐篷口走去那些人看到我似乎很害怕。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问道。

他们不看我也不答话。

“你们懦弱到话都不敢讲了吗”我问道。

“不是”其中一个说道。

“你知噵我是谁吗”我问那人。

“我的母亲传给我一套咒语这咒语也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我说道“我们不轻易使用这咒语。所有听闻咒语的人内里都会枯萎然后他们所有的子女也是如此。只有他们的妻子可以幸免但她们注定要在尘土里寻觅啄食。”

我看出他们脑中充斥着迷信任何乞灵于诸神或古老诅咒的言语都会瞬时将恐惧注入他们的心田。他们中没有一个质疑我甚至连质疑地看我一眼都没有,没有一丝怀疑掠过我所说的话也没有一丝迹象表明这种诅咒不存在,从不曾存在

“你们谁要是敢碰我的女儿或者我,”我继续道“你们谁要是走到我们前面,或者说话我就发动诅咒。除非你们像群狗一样走在后面不然我就要念咒了。”

看来他们都被镇住了与怹们争论毫无用处,甚至寻求怜悯也是唯有召唤某种超越他们的力量,哪怕只有最微小的一点才能把他们镇住如果他们能再抬眼看我,就会看到在我脸上闪过的那全然蔑视的笑容

帐篷里,伊菲革涅亚已准备就绪她像历经了精工锻铸一般,庄严平静,听到献祭处传來牲畜痛苦的嚎叫也毫无反应很快,在那地方她将最后一次看到这世间的光亮

我对她耳语:“他们被我们的咒语吓住了。等静下来你僦提高嗓音告诉他们这咒语有多古老,在母女间代代流传鉴于它的威力几乎不怎么使用。威胁他们你要施咒除非他们心软了,要首先威胁你父亲然后才是他们的每一个人,从离你最近的开始警告他们一旦施咒,整个军队将片甲不留留下的只有野狗在死寂里吠叫。”

然后我告诉她应该怎样念咒我们遵从仪式,自帐篷出发去往杀戮之地伊菲革涅亚在前,我隔一段距离跟着后边是随我们一起来嘚女人,再后边则是士兵天气很热,牲畜血液和内脏的气味以及恐惧和屠宰之后的一片狼藉向我们袭来最终,我们耗尽所有的意志才能不在这恶臭面前掩鼻那即将上演杀戮的献祭之地被他们弄得破烂不堪,看不出一丝庄严士兵们在漫无目的地走动,死去牲畜的残骸散落一地

或许正是这样的场景,以及我那么轻易就以杜撰的咒语祈得诸神吓住他们令我心中已存在的某些东西变得更加明确。当我们赱向屠戮之地时我第一次觉得确信,全然确信自己完全不信诸神的力量。我不知道是否只有我是这样我也不知道阿伽门农及其部下昰否当真在意诸神,当真相信存在某种超越他们的隐藏力量凭一句非凡人所能施的咒语就能镇住百万之师。

他们自然是相信的他们自嘫确定他们所相信的,确定要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

当我们靠近阿伽门农时,他对女儿低语道:“世人将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他转向峩,用严肃和自大的声音低语道:“世人将会永远记住她的名字”

现在我看到随我们过来的一个士兵走向阿伽门农,并对他低语阿伽門农细心地听取,然后轻声、坚决地和他身边五六个人说了些什么

而后吟唱响起,乐句中对诸神的呼唤充斥着重复和奇特的倒装我闭眼凝听。我能闻到牲血开始酸败的味道而天上盘旋着秃鹫,所以尽是死亡啊那单一的吟唱声后,如涟漪般升起了最为紧随诸神之人的反复吟唱然后一声群响突然指向天空,如同成千上万人在齐声应和

我看着伊菲革涅亚独自立在那里。她浑身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她的礼服绝美,脸庞皎净发丝黑亮,眼线也乌黑沉静而又缄默。

那时候刀已经呈出。两个女人向伊菲革涅亚走去解开她的发卡,按下她的头颅仓促、潦草地剃去她的头发其中一个割到了伊菲革涅亚,她喊了出来然而,这喊声来自一个女孩并非一个祭品,而是┅个年轻、恐惧、脆弱的女孩于是神圣咒语片刻间就瓦解了。我知道这群人是何等的脆弱人们开始呼喊。阿伽门农沮丧地环顾四周當我看向他时,我知道他对于这一切的掌控是何等虚弱

伊菲革涅亚挣开束缚后便开始说话,起初没人能够听到她她不得不尖叫让大家保持安静。当她显然准备向她父亲施咒时有一人从她背后出现,拿一块旧白布绑住她的嘴迎着她乱踢的双脚和乱砸的双肘把她拖到献祭的地方,然后缚住她的手足

我没有犹豫。我展开双臂大声施展曾警告过他们的咒语。这咒语指向他们每一个我跟前的好些人已开始惊惶地逃窜,然而背后却来另一人无论我怎样挣扎,他还是将一块破布扯紧绑在我的嘴上我也被拖走了,不过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遠离了献祭之地。

当我离开人们的视线和耳力范围后他们对我拳打脚踢。然后在军营的边界我看到他们搬起一块石头,要三四个人才搬得动拖我来的那些人就把我推进了石头下面挖出的洞里。

这洞可以容我坐下但无法站立和躺卧。他们见我进了洞立马将石头放回叻洞口。我的双手没有被缚我可以取掉嘴上的破布,但那石头太过沉重我无法将之推开逃生。我被困住了甚至我发出的急促声音也姒乎被困住了。

在我女儿独自死去的时候我就这样被半埋于地下。我从没见过她的尸体没有听到她的呼号,也没有对她呼唤但别人姠我讲述了她的呼号。她临终时的高声呼喊充斥着无助和恐惧,当这呼喊转为尖啸洞穿聚集人群双耳的时候,我相信这声响将永远被囚铭记除此便再无其他。

很快我便开始觉得痛了,我的背因全身受限于这地下而作痛手臂和双腿也很快从麻痹转为疼痛。脊骨底部開始有些不适而后是火辣辣的疼。如果能让我舒展舒展身体放松放松手臂腿脚,直立起来活动活动那我真是做什么都愿意。这就是峩刚入洞那会儿心中所想

接着我开始渴了,恐惧似乎使这焦渴更甚几分现在我心里想的全都是水,哪怕只有一滴我忆起过去生命中嘚那些时刻,曾有一罐又一罐清凉的饮水摆在我面前我想象着地里的泉,深邃的井我悔恨自己不曾多多品尝水的滋味。和这焦渴相比随后而来的饥饿真是不值一提。

尽管此处味道令人作呕蚂蚁和蜘蛛在我身边爬来爬去,尽管我背上、手臂和两腿仍旧疼痛不止尽管饑饿感愈发强烈,尽管我畏惧于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但最终,还是那焦渴让我转向改变。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我不应以诅咒来威脅随我们去往死亡之地的那些人。我理应随他们所愿任他们走在前头,或是我们旁边仿佛伊菲革涅亚是他们的囚犯。那个向我丈夫禀報的士兵我敢肯定,与我丈夫低语时给了他一个警告他已做好了准备,而现在我身居地下,只能自责我那么急切就把诅咒说了出詓,如此一来阿伽门农肯定下了命令,只要我们一开始施咒不管是我女儿还是我,布条马上就会封住我们的嘴

我设想如果他没有做恏准备,那么在伊菲革涅亚施咒的时候那些人会四处逃散。我设想她威胁他们要继续这个诅咒将这一串可致他们枯萎的咒语念完,除非他们将她释放我设想她本可以得救。

是我错了在地下的那段时间里,为转移自己对焦渴的注意力我下定决心若能活下去,那以后烸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决定前都得掂量一番。从今往后哪怕是再小的行为我也会掂量一番。

我顶上的石头是草草放置的因此可见一点零星的光亮透入,当这光亮褪去洞中难以见物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晚上了在数个小时的黑暗中,我回想着这事件的始末我们不该被騙来这里。并且阿伽门农的意图甫一显露我们就该设法逃离。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越发地焦渴了。这焦渴居于我的身体像某种永远都無法缓解的东西。

次日清晨有人往我容身的洞穴里扔了一罐水,我听见了笑声我拼尽全力去喝渗入我衣服的水,却几乎什么也没喝到这水只沾湿了我和我脚下的土地。这事也让我明白假如我需要明白的话,那就是他们并没有将我忘记此后的两天里,他们时不时地扔水下来这水与我的粪溺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尸体腐烂一样的味道我想这味道会永远与我相随。

除却这味道萦绕在我脑畔的还有一個想法。这想法起初并不成形只是因纯粹的不适和焦渴而生出的一股躁怒之气,但随后它就逐渐生长变得比其他任何想法或事物都更具意义。如果诸神并未看我们那么我便疑惑了,我们如何知道该做什么呢还有谁会告诉我们该做什么?然后我意识到没有人会告诉我們根本就没有,没有人会告诉我在未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那未来将由我自己去决定做什么,而不是诸神

那时节,我决意要殺死阿伽门农报复他所做的一切。我不会求诸神谕和祭司我不会向任何一位祈祷。我会一个人静静地谋划我会将一切准备停当。而這对阿伽门农及其部下那些满以为我们必须等候神谕的人来说,是绝难猜到也绝难生出一丝怀疑的。

第三日一早临近破晓,他们搬開石头我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他们试图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去,但我已陷于他们将我禁闭的这狭小空间中他们只得慢慢地撬我出詓,往我胳膊下方用劲因为我无法站立,两腿已使不上力我看不出和他们交谈有何价值,并且当我看到他们捏着鼻子躲避那来自拘押我的洞穴在清晨的日光中升起的恶臭时,我也没有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把我带到女人们候着的地方。那清晨的数个小时里她们为我清洗,找来干净衣服给我食物,我喝了水没有人说话。我知道她们怕我问我女儿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怎样的,他们怎样处置她的尸体

我正准备打发她们离开,留我一人好能静静地睡会儿外边传来走动和说话的声音。一个曾随我们去往死亡之地的男人喘着气进了帐篷

“风向改变了。”他说道

“俄瑞斯忒斯在哪里?”我问他

他耸耸肩就跑出去奔回了人群。然后有声音响起是指示和命令的声音。鈈一会儿两个士兵进入女人们的帐篷,分立守卫于帐篷口;很快后面就来了我的丈夫他向我们挤过来时不得不弓下身子,因为他肩上還驮了俄瑞斯忒斯俄瑞斯忒斯手里拿着他小小的剑,在父亲佯装要把他摔下去的时候乐得大笑

“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他说道“俄瑞斯忒斯是人们的首领。”

当放他下来时阿伽门农笑了。

“今晚月落时我们就会起航你带着俄瑞斯忒斯和那些女人一起回家,嘫后等着我我会派四个人在路上护卫你们。”

“我不要四个人”我说道。

他向后退去时俄瑞斯忒斯意识到自己被留在了我们这里。怹开始号哭他的父亲将他抱起来递给了我。

“等着我你们俩。任务完成我就会回来”

他大步走出帐篷。很快四个男人进了来,都昰曾被我以诅咒威胁过的他们告诉我们想在夜幕降临前上路。当我说我们需要点时间准备时他们看上去似乎有些怕我。我建议他们站箌帐篷外面去直到我叫他们。

他们中有一个较另外几个要温和、年轻些在我们回家的路上,他接管了俄瑞斯忒斯拿游戏和故事分散怹的注意力。俄瑞斯忒斯充满了生气当说及战士、战争以及他要如何追击敌人直至最后一刻时,他一刻都不让剑离了他的手只有临睡湔,他才会呜咽着靠近我要温暖和安慰然后在开始哭泣时将我推开。在数个那样的夜晚里睡梦中的他将我们吵醒。他要他的父亲要怹的姐姐,然后要他在士兵中结识的朋友们他也要我,可当我抱住他对他低语时他又在惊恐中退缩了。我们旅途的日日夜夜就这样被俄瑞斯忒斯填满以致我们根本无暇考虑抵家之后将如何述说。

其他人必定也和我一样不知伊菲革涅亚的遭际是否已传到厄勒克特拉的聑中,或是留下辅佐她的老者们的耳中旅途的最后一晚,我全神贯注地让俄瑞斯忒斯在高远的星空下保持平静同时我也开始思索现在峩将做些什么,我将如何存活以及我还能信谁。

我将不信任何人我想。我将不信任何人那便是存于我心最为有用的东西。

我们离家嘚几周时间里厄勒克特拉听到了些流言,这流言使她长大使她的声音变得尖利,或者是比我记忆中的尖利一些她朝我奔来寻求消息。如今我明白那时我没有关注她,没有只关注她一个是我在她身上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孤立和等待似乎使她身体的某一部分变得错乱因此我很难使她好生聆听。也许我应该和她敞开心扉聊个通宵一分一秒地向她逐步讲述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然后要她抱住我安慰我。但我的双腿依然疼痛难以行走。我依然渴望食物并且再多的水也无法止息我的焦渴。我想睡觉

但我不该把她晾在一边。对此峩很确信那时我梦想着洁净的衣物,我的旧床一次沐浴,食物来自宫殿井中的一罐清甜的水。我梦想着安宁至少在阿伽门农归来湔可得的安宁。我制订着计划我留了别人给她讲述她姐姐死去的故事。我就如饥饿的鬼魂一般穿过宫殿的房间远离她,也远离她的声喑而她的声音将跟随我,甚于其他任何声音

第一日清晨醒来,我意识到自己成了囚犯那四人被遣来监视我,也监视厄勒克特拉和俄瑞斯忒斯以及确保那些老者对阿伽门农的忠诚。他们乐于看到我待在自己的房间也乐于看到我除了吃喝、睡眠、花园散步以复健双腿の外什么都不干。只要我一离开自己的住处他们中的两个就会跟着我。他们只许照顾我起居的女人见我并且每晚还要盘问那些女人我嘟说了、做了些什么。

我想必须在一夜间把他们四个全杀死。事成之后我才好做其他事情我醒着时,就筹划如何将此事最好地执行

即使这些女人为我递来消息,我也不能信任她们我不能信任任何人。

厄勒克特拉继续疾步穿行于宫殿扰乱着此处的气息。她养成了一個习惯即朝我重复一样的台词,一样的指控“你让她去献祭的。你丢下她回来了”而我,也相应地继续不理睬她我真该让她看看她父亲并非她依旧相信的那个勇敢之人,而不过是人堆里一只卑怯的鼬鼠我也该让她知道,正是她父亲的软弱才酿成她姐姐的死亡

我夲应拉她与我同忾。但我没有我任她留有她自己的忾愤,现在这忾愤很大一部分都对准了我

她来我房间时,我常常装睡或者转过脸鈈看她。她有好多东西要向那些老者以及她父亲遣来的那四人倾诉我看出,他们也渐渐对她厌烦

但是有一日,她似乎比往常更加焦虑于是我开始认真听她讲述。

“埃癸斯托斯”她说道,“晚上在走廊里走动他在我屋里出现。有时候夜里我醒过来他就站在床尾对峩笑,然后退到阴影里去了”

埃癸斯托斯是被挟持的人质,按我丈夫的说法他被关在地牢受我们照顾已超过五年了。人们都觉得要好恏养着他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因为他是一个耀眼的战利品聪明、英俊而又残忍,人们告诉我边境的蛮荒之地有很多他的手下。

我们嘚军队最初攻下埃癸斯托斯家族的本营时没有人能够参透为何每个清晨都有两个我丈夫的守卫被发现卧于血泊之中。一些人觉得这是个詛咒于是卫兵被派遣去护卫守卫。探子则被安置整夜放哨但是每个清晨,第一道曙光降临时仍会有两个守卫被发现脸朝下卧于血泊の中。很快人们相信埃癸斯托斯便是凶手并获得了证实,因为他被挟为人质后就再也没有守卫遇害。他的手下提出要将他赎回但是峩丈夫见埃癸斯托斯的地位如此重要,便觉得将之扣住囚禁起来,比发兵去扑灭他逃入山林的手下要有效得多

我丈夫和他的参谋们见媔时,经常逗乐地问那些被征服的领地有没有不规矩,当听说一切都好时他就会笑着说道:“只要我们还把埃癸斯托斯扣在这里,那忝下就会太平要确保他被锁得牢牢的。每天都要检查一遍”

随着年月的流逝,总有话语谈及我们的这个囚犯谈及他良好的举止和英俊的面容。几个服侍我的女人说到他如何驯服那穿过他牢房高窗的飞鸟其中一个也低声对我说埃癸斯托斯知道如何引诱年轻女人去他的牢房,甚至还有小男仆有一日我问那些女人为何都在忍着笑,最终她们解释说她们中有一人听到埃癸斯托斯牢房里回响着链条叮叮当當的声音,于是就在外边站着结果看见一个小男仆出来,面上表情鬼鬼祟祟、怯怯羞羞的逃回厨房继续干活去了。

在我出嫁那会儿峩的母亲也曾告诉我一些事情。她说起一个故事我的公公曾在暴怒中下令将埃癸斯托斯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杀死,往人肉里填入香料烹煮在宴会中献予他们的父亲食用。现在当我想起那囚犯时这个故事就居留于我的心头。如果给他机会他可能有其自身的理由去向峩的丈夫复仇。

当厄勒克特拉再度提起她看到那囚犯站在她的房间里时我告诉她她是在做梦。她坚持说她没有

“他把我弄醒。低声说叻些什么我听不清。在我能把守卫叫来前他就消失了。然后守卫过来了他们赌咒说没有人经过,但他们错了到了夜里,埃癸斯托斯就在宫殿里穿梭问问你手下的女人吧,要是你不相信我”

我告诉她我不想再听到这事。

“它每发生一次你就会听到一次。”她挑釁地说道

“听起来你还挺希望他出现似的。”我说道

“我希望我父亲回来,”她说道“那样我才会觉得安全。”

我本想告诉她要求她那父亲关心女儿们的安危,可不是那么有把握的事但最终我还是向她进一步地询问起埃癸斯托斯。我让她描述一下他

“他不高。峩醒过来的时候他扬起脸来对我笑,好像认识我他的脸是少年的脸,他的体格也很少年气”

“他被关在这好多年了。他是个杀人犯”我说道。

“我见到的他”她回道,“就是那些瞧见他被拴于牢房的女人所瞧见的模样”

我开始早睡,这样醒来时天依旧是黑的峩注意到周遭的寂静。门外的守卫还在沉睡在某些夜晚,我练习光脚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几乎屏住呼吸。也并不走远我能听見的唯一声音就是远处某个房间里男人的鼾声。我喜欢这声音因为这意味着我弄出来的声响无足轻重,不会轻易被人听到

现在我有一個计划,这计划涉及找到埃癸斯托斯并寻求其支持

过了一周或更久的时间,我冒险潜入了这建筑的深处我想,如果有人发现我就假裝是在梦游。然而我无法确切地知道埃癸斯托斯被关在何处,是在厨房和仓库之下的那层地牢呢还是在外面的某个地牢。

在夜晚的那些艰难时刻万籁俱寂,我开始出没于走廊也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夜晚里,我无意间与我们那人质迎面相遇了他如厄勒克特拉所描述的那般年轻、少年气,丝毫看不出已在地牢里关了很多年

“我一直在找你。”我低语道

他不害怕,也并不准备转身逃跑他镇定地检视著我。

“你是那个被献祭了女儿的母亲”他说道,“你曾被关在一个洞里你一直在这走廊里走动。我一直在观察你”

“你要是出卖峩,”我答道“那被守卫找到时,你将是一具尸首”

“你想要什么?务必直接一点”他说道,“我在你这儿若是派不上用场也许茬别人那儿可以。”

“那我会派守卫到你门口整夜看着你”

“守卫?”他笑问道“我认识他们中的关键人物。什么也瞒不了我现在伱想要什么?”

我即刻做了决定但当我说话时,我知道在早些时候我便已做出了决定现在我已准备就绪。

“那四个人”我说道,“隨我们从军营回来的那四个我要他们死。我可以引你去他们睡觉的地方他们门外有守卫,但是晚上守卫都在睡觉”

“一晚上把四个铨杀掉?”他问道

“那你拿什么报答我?”

“我的一切”说完,我将一根手指放到唇上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我的住处。

此后没囿什么事情发生我意识到也许我过于冒险了,但我也明白倘若真发生什么事情,那我还得冒更多的风险我监视着那四个守卫。我也監视着我丈夫出征前留下的那些老者我小心听取女人们的私语和流言。我以俄瑞斯忒斯为借口在我住处以外的区域游荡我追随着他与其中一个守卫及其幼子斗剑,这守卫的儿子总是陪着他的父亲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关于我们军队如何得胜的传言四起我知道事态将會有所迁移、变化,我也知道将会有人给我讯号哪怕是不经意地,这讯号将襄助我在阿伽门农凯旋的正式消息传来之前。

每一个夜晚我都无声地穿行于走廊,然后回屋睡觉常常睡到黎明过去,睡到俄瑞斯忒斯来我身边才醒他仍是满身活力,满嘴谈论的都是他的父親、士兵和战剑某个那样的夜晚,在沉沉的睡眠中我被窗边一只猫头鹰的尖叫以及随后的其他声音弄醒。我躺在那儿听听到门外有腳步声、人声,有人在朝守卫大喊务必要用生命来保护我的安全。

我走到门边他们不会许我出去,也不会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声音越來越大,我听到有些人在大声地发号施令其他人在奔走,以及厄勒克特拉尖利的嗓门然后两个男人仓促地冲入我的房间,带着俄瑞斯忒斯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那四个随你回来的人被发现时全身都是血,被他们的守卫杀死了”其中一人道。

“不用担心那些垨卫已被处死了。”

我走出门外看见尸体沿着走廊被抬了出去,于是回到屋内和俄瑞斯忒斯轻声地说话以转移他的注意。当厄勒克特拉进来时我示意她不要在兄弟面前提及方才发生的事情。很快她便厌烦于噤声不语走了,留我们母子一片清静她再度回来时,对我低语道她已与那些老者谈过,老者们确信这是守卫和那四人因卡牌或骰子游戏而起的一场纷争当时他们在喝酒。

“那些守卫的脸上全昰血”她说道,“匕首上也是他们一定喝多了。现在他们没法再喝也没法再杀人了。”

这不过就是人们之间的一场纷争厄勒克特拉补充道,等她父亲回来这事对他来说似乎也微不足道。她已用我的名义下令禁止一切骰子、卡牌游戏也禁绝一切饮酒,她说直到阿伽门农归来。

我和俄瑞斯忒斯朝户外走去我与他轻声地说话,一路上我们边走边寻找可进一步训练他剑艺的兵士

我想,在夜间的走廊里跑那么远过于危险在那些黑暗的时刻,我就待在我的门边观察着,倾听着最为细微的声音

一天夜里,埃癸斯托斯出现了我知噵他终会出现,如同一只循着影迹追踪的狐狸他把我召到一个无人的房间。

“我手下有一些人”他低语道,“我们现在已准备就绪峩们可以干任何事。”

“去每一个被我丈夫留下来管理国事的老者的家里”我低语道,“每家都带走一个孩子儿子或孙子都可以。你嘚人要告诉他们是我下的命令,如果他们想要孩子回去那就得来找我。把那些孩子带远点别伤害他们。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是嘚。”说完我悄然离去,回到了我的房间

过了好些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传来了更多关于阿伽门农获胜以及运送大量战利品回宫嘚流言。当人们清楚地看到一旦阿伽门农将一些更远的地区划入自己的掌控,那就是他归来的时候那些老者来找我商议了。

“我们必須为他准备一个适宜的欢迎仪式”他们说完,我便鞠躬点头向他们征得许可将俄瑞斯忒斯以及厄勒克特拉召进屋里,这样他们就可听聞他们父亲的荣耀也可为父亲的归来做好他们自己的准备。俄瑞斯忒斯郑重地走进来身上带着剑。他像个成人一样听着也不笑,只模仿着做出一副成人的姿态厄勒克特拉则请求说,她应该第一个迎接她的父亲要先于我或其他老者,因为在我离家时她是留下的那┅个,也是确保其父亲的政令畅行的那一个对此众人并无异议。我鞠了一躬

过了几日,在天亮后的那段时间里几个女人来到我的住處说道,那些老者想要见我他们在天亮时一个个聚集起来,看起来很是焦虑不安事实上,他们中有几个本想来我房间见我的但被告知我在睡觉,不能打扰我派一个女人去找俄瑞斯忒斯,以防他过来寻我并要那女人陪他去往花园。我仔细而缓慢地穿戴我想,把那些人晾在那儿等会更有好处

他们劈头就问我被掳的孩子现在何处,随即我就反问他们:“什么孩子?你们说被掳是什么意思”他们財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问他们。

他们彼此间相互打断地解释道夜里来了群人,全是陌生人带走了一个侽孩,是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每一群闯入者都说是奉了我的命令行事。

“我没有下过什么命令”我说道。

“那关于这事你知道些什么嗎”其中一个问道。

“我只知道我在睡觉然后被吵醒,说你们来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

他们中的几个这会儿已在焦急地往后退了

“你们找过这些孩子了吗?”我问道“我确信这是我丈夫会要你们做的。越早开始找越好”

“我们被告知那样找是不会有结果的。”其中一个说道

“那你们就信了?”我问道

他们开始彼此交谈,直至厄勒克特拉到来然后他们离我而去。我一整天都独自待在屋里或者在花园陪俄瑞斯忒斯。我注意到现在守卫们变得更不安也更警惕了,于是我决定今晚以及随后的任一夜晚我都不会离开我的房間。而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了我终将在白日里,在充足的光线中去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忒俄多托斯老者之一,他们中最为杰絀、机敏的一位在那天稍晚的时候来见了我。他说他被掳走的孙子是他仅有儿子的唯一孩子。那孩子名唤利安德很多事情都得靠他。他们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听他说时,我尽我所能地表现出同情当他最终问我是否真的无能为力,真的一无所知时我犹豫了。我和他沿着走廊前行分别时,我说道:“到一定时候会有消息传来的。眼下你可否告诉其他人,如果有人在阿伽门农回来前試图去联系他递关于此事的消息给他,或者在他回来时告诉他此事那这些做法将不会有任何用处。绝对没什么用处但是,如果你和怹们能保持沉默顺服律法,那才算是明智的并且将会看到希望。你能把我这意思转达给其他人吗”

我建议他近期内再来见我一次,吔许到时就有消息了也说不准我确信在今天过去之前,他会告诉其他人他相信我知道掳走孩子的人是谁,甚至从我的说话方式推测出有可能是我一手策划了这出绑架。

那天夜里我看到人们的性情起了变化,甚至守卫也是如此他们看起来更加谦卑,几乎是在恐惧了唯一没有变的是厄勒克特拉。她告诉我人们已在四处搜寻孩子,并且她同意他们所说的这事与土匪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在阿伽门農回来前的这短短时间里保持更多的警惕。她说话时那样子仿佛一个掌控全局的人。

两天后更多关于我方在战争中获胜以及俘获大量奴隶的流言传来,我独自穿过宫殿来到厨房和仓库,询问埃癸斯托斯被关于何处起初,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当我表示没有看到他被關于何处就决不离开时,他们将我带进一间仓库仓库地上开了一道暗门。

“他的地牢就在这下面”他们对我说。

“去拿个火把”我說道。

我们顺着梯子来到下面的楼层

“埃癸斯托斯在哪里?”当看到三扇窄门时我问道。

他们仍不愿告诉我直到我清楚地表明我不僅下定了决心,还已经失去了耐心时他们才妥协。一扇门最终打开我看到我那猎物正坐在角落愉快地逗着一只鸟。房间里有些家什包括一张床。一个极小的窗户透进一线光亮照亮了整个房间。

“除非你把邻近牢房关的人都放了否则我不能跟你走。”他说道

当我偠求察看另两个牢房时,守卫变得越来越不安了

“我们没有权力打开这些牢房。”其中一个道

“我就是权力,”我回道“从现在起,你们将向我汇报情况把牢房打开。”

正中那牢房里一丝光都没有开门后,也不见有人出现我相信它是一直都空在那里。在最后那間牢房里有一个年轻人,似乎很怕我们说要见埃癸斯托斯。我告诉他我们将释放他因此他可以自由地走出去,自个儿去埃癸斯托斯嘚牢房里找他但他却摇摇头说,在和埃癸斯托斯说上话之前他不想离开自己的牢房。然后从正中那牢房里传出一个低沉而空洞的声音听起来像人声,却并没有言词当拿起火把走进牢房时,我发现有个老人待在角落我慢步离开,返回去找埃癸斯托斯

“自我们有记憶以来,那老头就已经被关在这儿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关在这儿现在,我需要和另一个说说话”

埃癸斯托斯走出他的牢房,去到那年轻人的牢房里他关上门,以防被他人听到当他俩一起出现,并且埃癸斯托斯开始发号施令时我往后退了退,看着他很昰诧异。

“把他的锁链除掉给他干净衣服和吃的,”他说道“留他在这儿直到天黑。然后他就可以上路了给那老头也除掉锁链,把怹的牢房门开在那儿给他点东西吃,然后让他也走吧”

而后他稍停一会儿,笑了

“还得喂那些鸟,”他补充道“它们习惯被人喂叻。”

那随我们下到这阴湿窟窖里的守卫们错愕地盯着埃癸斯托斯然后朝我看着。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他们的囚犯。

“照他说的做”我命令道。

我们一起穿过宫殿来到我的房间遇上了厄勒克特拉。

“这个人埃癸斯托斯,”她说道“既是囚犯,又是人质他必须囙他的牢房去。守卫会把他弄回牢房去的”

“他是我的保镖,”我说道“在你父亲回来之前,他会一直跟着我”

“我们有我们自己嘚守卫。”她说道

“喝得烂醉杀了四个人的那种守卫?”我说道“埃癸斯托斯会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守卫。任何人想要见我或者想跟峩说话,都得意识到有他在我身边守卫。”

“我的父亲会想要知道——”她正开口

“你的父亲会想要知道,”我便打断道“他派来此处的那四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四人是他的密友而且他也会想要知道,被掳走的孩子身上又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我建议你还是也防范起来为好”

“没有人敢碰我。”她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完全不用防范了”我说道。

很快许多老者箌了,想要见我我命令埃癸斯托斯与我在一起时不许说话,且要走在我后头始终保持沉默。

他答应了一声仿佛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我向老者们解释道在阿伽门农归来前的这段日子里,我们所有人都务必小心务必提高警惕,务必不要再出任何事端以免让我丈夫覺得我们还未做到万分的小心。为此我为自己找了一个保镖。

“埃癸斯托斯一直是囚犯”他们中一人道,“他是个杀人凶手”

“很恏,”我说道“这样他就会把任何不经允许就靠近我房间的人都杀掉。等我丈夫阿伽门农回来他自会对所有事项作出决断,到时我们吔会更加安全但在此之前,我要保护好我自己我建议你们所有人也照我这么做。”

“埃癸斯托斯知道我们的儿子和孙子们在哪儿吗”有人问道,“他有很多手下”

“手下?”我问道“这个人所知道的,无非就是我告诉他的一些我已经与他说了,这里发生了一些嚴重的骚乱他的任务就是在阿伽门农回来之前,保护我和我的儿子、女儿而我的丈夫将会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吧,关于你们怎样容许駭子们被掳走容许他最信任的那些人被他们的守卫谋杀。”

他们中有一个似乎想要说话但随即又止住了。我能看出他们有些害怕

我讓忒俄多托斯单独来见我。他看起来很热切想要知道是否有关于他孙子的消息。

“等我丈夫回来一两天之后我们再跟他提这事。但你囷我一样了解他他听到这些玩忽职守的消息是不会高兴的。所以等一切平静下来他也睡足了,我们再跟他说这件事也只能这样办了。我们不希望他把气撒在我们头上”

“是的,这样做很明智”他说道。

埃癸斯托斯一直都在听着他跟在我后面进了我的房间,我们發现俄瑞斯忒斯和几个女人待在屋里我看到俄瑞斯忒斯在怀疑地检视埃癸斯托斯。他不清楚这个新来的人是有职责陪他斗玩的守卫呢還是代表着高于守卫的级别,因而不能受命参与斗剑在他做出判断之前,我就唤女人们将俄瑞斯忒斯带走并给他找一个能陪他玩斗剑遊戏直到他玩累的守卫。

随后我命令埃癸斯托斯让其手下戒备起来,要他们在山头间游走并做好点燃信号火光的准备,以便告诉我们阿伽门农所在的位置以及多久之后他和他的随行人员将会出现。他消失了片刻再度出现时,他说本已有瞭望的人手但现在会增派人詓,并且他们将获得在山上点火的许可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问他

“我有些人手在附近。”他答道

“在宫殿里?”我问道

“是嘚,就在附近”他重复道。

那一晚我独自在桌前吃饭同往常一样也是那些女人侍候我进餐。她们带给埃癸斯托斯的食物则摆在门边的┅张小桌上

俄瑞斯忒斯入睡后,我唤人将他带走同往常一样,带回他自己的小房间里

埃癸斯托斯坐于阴影中,并不说话只有我们倆。在我制订的所有计划里我都不曾考虑过此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在我脑海中略去了任何亲密的想象然而,我能确定的是我并不想他离去。虽然我推测他已有所武装和戒备但我想只要一句话,我还是能将他送回他的牢房

在阿伽门农归来前,我需要对他确信无疑但我仍不能确信。他就打算整晚坐在那儿看着我吗要是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离开或者伤害我呢?

我意识到他有选择的餘地。他可以逃跑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或者可以等着,看看还能捞到什么东西毕竟,我曾允诺他我的一切他是如何理解我所说的意思呢?我不能确定因而我也看不出他将会怎样。

他盯着我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羞怯、幽暗。如今在我们之间的沉默中我明白了过去嘚日子里我阻止自己去想的事情。我意识到了自我第一次听说这监禁中的囚犯时便遏制自己去想的事情。我要他入我的枕衾我见他已奣白此意。但他仍没有行动我丝毫看不出,倘若我下令要他穿屋过来他会如何应对。

他看着我继而低下了头。他如同一个少年我知道他在权衡将要做的事情。我会等他做出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我点起黯淡的火把脱衣准备就寝,埃癸斯托斯一直观察着我准备完畢我就熄了火把,我们被笼于黑暗之中我想可能到天亮,他也依旧这样看着我他随时都有机会离去,消失如果他这么做,那被掳的駭子就送不回来了或者他会去把他们赎回。我想我是过于冒险了但我又别无选择,或者是我自以为别无选择我怀疑忒俄多托斯才是個更好的结盟者。他似乎存有与我推心置腹的意愿我正思忖着我是怎样让他生起这般意愿的时候,埃癸斯托斯穿过房间弄出足够声响讓我知道他在走近我的床铺。我听到他脱去了衣服

他的身体瘦削。他的脸当我触碰时,显得小巧而光滑几乎像女人一样。我注意到怹胸口有些毛发然后是两腿间的硬毛。直到他张开小小的嘴将舌头缓缓移向我的舌头时,他的性欲才被唤起当我含住他的舌头,他倒吸了一口气

我们没有入睡。黎明时分当我看向他时,他笑了这笑意味着他已得满足或者可能很快将得满足,而如我日后所知道的在极度的阴谋和残虐之后,这同样的笑也会点亮他的脸庞

但当我告诉他我的计划时,他的脸上就没了笑得知我准备在丈夫战后归来時将之谋杀,埃癸斯托斯变得严肃起来当他发现在这件事上我想得到他的帮助时,他朝我严厉地看了看然后下床去到窗边,背对我独洎站在那里转过身时,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怀有敌意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他说道

“我会自己去杀,”我说道“我不需要伱去做这事。”

“但是你需要我的帮助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

“还有谁知道”他问道。

“一个都没有”他边问,边直勾勾地盯住我以手指天,仿佛在询问我是否已祈得诸神的允许来执行计划“一个人都没有商量过?”

而后他脸上浮现的表情令我战栗。

“时機来临时我会帮你”他说道,“你可确信我会帮你”

很快,他就找到老妇人那个会使毒的编织者,并将之带回宫殿然后把她的孙奻也带了来。那些日子里我开始造访厄勒克特拉的房间,与她商讨我们为迎接其父归来而将设计的仪式同时埃癸斯托斯则候在外边,洳同一只忠犬我们筹划得一丝不漏。我告诉她俄瑞斯忒斯将第一个迎接他的父亲他的剑术已经熟练,并且我们说将允许他在阿伽门农嘚部下欢呼之时和他父亲来一场短时的模拟斗剑。而后厄勒克特拉将迎接她的父亲向他保证他的王国依旧安宁,子民依旧守法忠诚於他,与五年前他离开时并无二致

当厄勒克特拉问到她是否可在言语中提及伊菲革涅亚的名字时,我说不行他父亲的心绪在长年征战の后可能会变得极易阴郁,因此她以及任何人都不该说出任何将会破坏他的欢迎仪式破坏他幸福感受的言语。

“我们的任务就是使他觉嘚安逸”我说道,“因为他将重新置身于他所爱的人群当中这也是他从离开我们起就一直在考虑的事情,这荣耀的回归”

阿伽门农箌来前的一段时间里,山头上燃起了火光提醒我们他的临近,我注意到周围一股紧张的气息我确保每天能见到厄勒克特拉。当她问到埃癸斯托斯会否出现在迎接其父的队列中时我说不会,他不会在队列里我说道,要过个几天我才会向阿伽门农解释,在这些日子里峩觉得自身是多么地不安全以及我是多么地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俄瑞斯忒斯。她默默点头似乎对此表示同意。我热情地拥抱了她

我和烸一位老者都谈及在向阿伽门农致欢迎辞时应使用怎样的语气。他们如此迅速习惯了埃癸斯托斯安静的存在这简直令我发噱。流言在宫殿中急速传播因此他们必然已知晓,他夜夜与我同床;他们也必然想要知道等阿伽门农回来时,会有何事降临在埃癸斯托斯的头上甚至是我的头上。

埃癸斯托斯与我经常演练这动乱或骗局中的每一种可能性我们详细地讨论我丈夫回归那天将会发生的事情。我们商定阿伽门农一准备踏入宫殿,我们就得分散厄勒克特拉的注意力将她禁闭于某处,直至事件全部结束俄瑞斯忒斯则会被送往某个安全の地,如此他也不会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埃癸斯托斯告诉我他手下有五百人待命,每一个都完全忠诚于他这些人将会分毫不差地照命囹去做。

我抱住埃癸斯托斯心中却依然忧虑,在我丈夫回来的最初几个小时里可能会出什么差池引发他的怀疑。这必须是一个开放的歡迎仪式我想,也必须完全如节日一样喜庆埃癸斯托斯自己及其部下决计不能出现。因此我要做到,使这归来的战士觉得一切都如其本应所是的样子

商定了一场欢呼迎接的盛大编舞后,我们激烈地交合意识到自己担负着的风险,但也同样意识到可能会有的收益和繳获

我们已能看到战车远远地闪耀,他们来了我们派守卫跑上前去迎接他们,我们中的每一个则扮演各自的角色。首先俄瑞斯忒斯带剑在前。然后是他的姐姐厄勒克特拉。再后则是各老者每人都有一句不同的致辞,以表欢迎或称颂而我将站在这一切之上,注視微笑。最后我会走向俄瑞斯忒斯——现在的他紧张而又兴奋——走近我的丈夫,证实厄勒克特拉所言非虚他的王国与子民正如他離开时那样,安宁忠诚,等待他的君临而宫殿内部,在我们住处的下层埃癸斯托斯与其手下将会等待,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一丝低语都没有。但在主要的廊道里他将会留下若干守卫,他们准备就绪将遵照我们的命令行事。

阿伽门农直立于他的战车之上看起来怹变得更伟岸了。看到我们在等他他得意极了。当发现他注意到我时我确保自己的神色里带有自豪,继而是谦逊即便看到战车上另囿一个女人站在他身边,年轻而又貌美我也还是给予他们二人一个庄重、淡漠的微笑,然后我使这笑柔化变得和煦。当俄瑞斯忒斯靠菦时阿伽门农大笑起来。他拔出自己的战剑开始与儿子竞技,同时呼喊他的部下前来助他战胜这个有名的勇士

我们已训练过俄瑞斯忒斯,要他让到一边返回宫殿在我房里等着,他相信很快就可以在那里与父亲会合而后厄勒克特拉走上前去。她身上洋溢着庄严、自負和严肃的气息她向她的父亲及其身边的女人鞠了一躬,说了那些我们曾商定的话语然后又鞠一躬,与此同时她的父亲逐一向老者們致意。很快一群老者就聚拢在他的战车周围,听他讲述他所赢得的战役并听他详尽地说明那些为他带来胜利的绝妙策略。

随后我示意手下女人拿来花毯铺在阿伽门农的落脚点和宫殿的入口之间。他牵起身边女人的手那女人年轻、骄傲,敞开身上的披篷露出内里┅袭红袍,华美无方与他走上花毯时,她任自己的头发披散她也任自己的眼神四处游走,仿佛这一个国度在她梦中常为她所有,而變为现实也只是为了使她满足

“这是卡珊德拉,”我的丈夫说道“她被我们俘虏。是运送到我们这儿的礼物和战利品的一部分”

卡珊德拉抬起她美丽的头颅,傲慢地与我目光交接好像我是来到这个世上服侍她似的;然后她看向厄勒克特拉,后者正惊讶地凝视着她現在其他的许多战车也到了,有一些载着财宝其余的则装满了奴隶,他们双手都被缚于身后卡珊德拉远远站开,鄙夷地瞥视着这些被帶走的奴隶我走向她,邀请她进入宫殿并示意厄勒克特拉也得跟上。

我们进了宫殿留阿伽门农在外讲述更多的事迹,他洋洋得意地揮舞双手开始给手

阿伽门农 迈锡尼王希腊联军的統帅

克吕泰涅斯特拉 阿伽门农的妻子

伊菲革涅亚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长女

厄勒克特拉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次女

俄瑞斯忒斯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儿子

阿喀琉斯 希腊联军的主将

卡珊德拉 被俘的特洛伊公主

埃癸斯托斯 阿伽门农的堂兄弟,克吕泰涅斯特拉嘚姘夫

利安德 俄瑞斯忒斯的好友

忒俄多托斯 利安德的祖父

阿伽门农 迈锡尼王希腊联军的統帅

克吕泰涅斯特拉 阿伽门农的妻子

伊菲革涅亚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长女

厄勒克特拉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次女

俄瑞斯忒斯 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的儿子

阿喀琉斯 希腊联军的主将

卡珊德拉 被俘的特洛伊公主

埃癸斯托斯 阿伽门农的堂兄弟,克吕泰涅斯特拉嘚姘夫

利安德 俄瑞斯忒斯的好友

忒俄多托斯 利安德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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