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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扶摇夫人》作者:zydzyd(极具质感的NP肉文)
第01章 庭空月无影小说:[url]http://扶摇夫人[/url]| 作者:| 类别:都市异能
暮春的新雪如细盐般纷纷扬扬的撒满了半个大陵朝,禁城之中遍植的红梅一夜间绽放,重瓣粉朱,千里映红,深邃苍穹之下,仿佛点燃了沈寂的雪海,令粉墙黛瓦的宫室楼阁终於在一片肃穆中多了份暖意。
这一日是天都的盛宴,十年的战乱终於平息,饱受惊吓的贵族们需要彻夜的狂欢来驱散心头的阴霾。到了傍晚,盛装的宫人们提著一盏盏琉璃宫灯在长廊里穿梭,人行如织,树影摇曳,枝头的绯色花瓣被照得晶莹剔透。
金央宫前高高搭建的舞台已经被装饰得绚烂夺目,炭火混合著熏香让寒夜变得旖旎万分,六位内廷仪官执掌图籍,宣奏,典宗,器玩,文书,司闱,领著各自的女官,分工巡视,确保晚宴的万无一失。七十二队禁卫在外围交替巡逻,十八万精兵列阵广罗门等待阅兵,建在天都最高处的皇宫仿佛一顶宝冠在夜幕降临中熠熠生辉。
秋璃殿是毗邻后宫的副六殿之一,原是十六公主出嫁前的住处,然而公主出嫁不到三年,驸马因病过世,励帝怜悯女儿特许她搬回旧宫小住,这一住便是两年。
十六公主怀抱著四岁的小女儿,细细检查著她的身子唯恐哪儿有处伤口。宫女们皆跪伏在地,不敢出声,只有一直照顾小帝姬的桃知立在一旁回话,让十六公主知道了午后之事的原委。
小帝姬午睡醒后没有见到娘亲,就独自跑出了秋璃殿,等宫女们追出来时才发现小帝姬不知怎麽就爬上了御花园里的老梅树,还来不及去叫侍卫,就遇上了前来赴宴的顾家家主,这才救下了小帝姬,送了回来。
“云州顾家?”十六公主确认了女儿安然无恙才放心的将小人儿紧抱在怀里,听得顾家一词便顺口问了句。
“是,今日赴宴的是家主顾镰顾大人,和长孙顾风。”桃知细细回道。
“顾镰也该年过四旬了吧?嫡孙的话,应有六七岁了。”十六公主尚未出嫁时曾领著桃知和太子肃一同到京中的顾府给顾镰的嫡长孙贺过抓周,还记得些事。
“是啊,顾大人今年四十有一,顾小公子,约莫七岁了。”桃知顿了顿道:“顾家小主子还在孝中,顾大人也憔悴了不少。”
“中年丧子乃大不幸。如今顾家嫡系只剩得他们三人和几个孩子,倒是苦了那位玉桂夫人。”十六公主想起那位温婉端庄的夫人很有些同病相怜:“桃知,你去房里挑盒贡珠,再配上些南边少见的补品给顾大人送去吧,替本宫谢他搭救小女之恩。”
“是,奴婢这就去。”
小帝姬有些不耐的动了动身子,便是一片叮铃铃的声响,原来她的手腕脚腕上都带著银丝镯子,这是由两尺长的银丝编成了,上面缀满了银片,小帝姬只要一动,银片相互触碰就会发出叮当悦耳之声,叫人听到动响。偏偏小帝姬很聪颖,下午用细绸子一圈圈裹住了银片才叫宫女们一个没留神就跑出了宫外。
“珍儿从哪学来的法子?”十六公主低头吻女儿饱满的额头,嘴边带著笑意。
小帝姬窝在娘亲的颈窝里奶声奶气的说:“我每天穿衣服看到袖子卡住镯子就不会有声音的,所以就拿了带儿来玩。娘不要生珍儿的气了。”
“不生气,娘的珍儿好聪明。那珍儿告诉娘,为何要去爬那老梅树呢?”这才是十六公主最奇怪的地方。
小帝姬良久不吭声,最后只是轻声的说:“珍儿想看爹爹回来了没。”
她年纪太小还不知道父亲已经过世,十六公主曾经哄她说是爹爹远行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要很久才会回来。小帝姬听人说风都是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所以想爬到高处看看风起的地方有没有爹爹。
十六公主无声的叹息,与女儿脸贴脸的抱著,轻轻拍著她的背,沈默了很久才问:“珍儿记得爹爹的模样吗?”
小帝姬不好意思的摇头:“珍儿记不得,但是珍儿知道爹爹很高,很好看,会笑,还会抱真儿。”她努力的想著爹爹的模样,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下午救了自己的那个伯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帝姬觉得爹爹和那个伯伯就像是同一个人。
十六公主听著小女儿的话,嘴里应著,却晓得那根本不是她爹爹的模样。念及女儿尚在?褓中就失了父亲,哪里会有什麽印象,那些稚嫩的话语何尝不是她小小的渴望,心不由得一酸,愈发抱紧了小女儿……
“娘,”小帝姬踢著脚,听那清脆的响动,歪著头问:“为什麽珍儿要带这个?桃知她们都不带的。”
“年纪小的孩子都要带的,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取下来了。”十六公主声音柔和,却不得不对小女儿撒谎。好在宫里没有其他的小孩了,虽然励帝已经有了孙辈们,但是住在皇城之中还就只有一个小帝姬。而东宫太子因为战事推迟了大婚,也尚未有子女。
“十六殿下该更衣了,再晚了恐怕赶不及。”杏知看了眼更漏,不得不起身向十六公主提醒。
“恩,你们都起来吧。梅知,玉知替小帝姬更衣。”
小帝姬乖乖被梅知抱到一边的软榻上,取了浅紫色的裙袍替她穿上。小帝姬也尚在孝中,不能穿太艳。这年她还随著亡故的父亲姓,唤做索兰珍。其父是北陆盟国送来的质子,索兰铎。
已经打扮好的索兰珍从玉知手中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后面的娘亲。一位宫女解开了十六公主的腰封后,两旁的侍女小心的褪下外裳和长裙,露出里面没有抹胸和亵裤的美丽胴体,新雪一般的肌肤上却有著深深浅浅的红痕。端来热水的宫女绞干帕子,替她擦拭腿间凝固的白液,那浓浊的痕迹从一直流到脚踝。宫女们习以为常,又轻又快的替她抹上雪凝露后,就换上同样浅紫的宫裙,期间,十六公主本想穿上抹胸和亵裤,一位年长的宫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麽后,她便放弃了。
负责修容的宫女们替她挽起发髻,只用一只镶珠银钗固定住。十六公主是励帝最美的女儿,无需太多的修饰就能让人无法移转目光,宫女们只替她匀了些胭脂,抿了浅红的唇纸,便足矣。
华灯初上,夜宴开始。十六公主抱著索兰珍入主自己的席位。女眷的席位也有级别,从离主位远近,到抛头露面或围屏遮挡,都要依著身份地位坐。因为十六公主是新寡之妇,又身份高贵,所以也得了一个围屏,位置极好可以正对高台。所谓围屏便是六面的落地屏风围成一个小包间模样,对著舞台的屏面用了特殊的工艺,可以清楚看见外面,而外面却看不清里面的模样,这样就免去了从前宫妃们在外臣在场时带遮帽的麻烦。
一声沈闷的鼓点后,开场就是惊心动魄的破阵舞,急促的鼓点,挥舞的银剑,头戴面具身披银甲的伶人们在高台上用华丽的舞姿演绎悲壮的史诗。
十六公主正抱著索兰珍看的入神,身后的屏风突然有了动响,十六公主微微皱眉看向那儿,进来却是兰音,音字辈是年长的宫女,能熬到现在的都多少有些权势。兰音是励帝跟前的伺候的,所以即使是十六公主也得喊一声兰嬷嬷。
“兰音见过十六殿下,陛下得知了小帝姬下午之事,很是牵挂,故遣老奴抱了小帝姬去瞧瞧,一会便再领过来。”说著还放了一个香炉在十六公主的案头,说是新贡的梅香,励帝深知这个女儿酷爱梅花,便赐来叫她尝个鲜。
十六公主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让兰音抱走了索兰珍,刚才的话说得委婉却根本就是命令。从索兰珍出事到现在都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怎麽早不看晚不看,偏偏这时才想到来看小孙女。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父王,是一国之君,她只得压制下不安,心不在焉的看著歌舞。
第02章 吟怀长恨负芳时小说:[url]http://扶摇夫人[/url]| 作者:| 类别:都市异能
另一边,索兰珍被抱到了励帝跟前,她是宫里唯一的小孩子,长得漂亮又乖巧,所以深得皇帝的疼爱。励帝抱著小外孙女拿了甜点给她吃,也同十六公主一般问她有没有受伤,害不害怕,怎麽跑出去的,为什麽要去爬树。小帝姬把回答娘亲的话又说了一遍,听得她说自己想爹爹了,励帝的眼神暗了暗,扫了眼一旁的不时看向这边的太子肃,慈祥的问她:“朕给你一个爹爹要不要?”
索兰珍睁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外祖父,有些听不懂他的话,糯糯的问:“给的爹爹是珍儿的爹爹吗?爹爹会抱珍儿,给珍儿很多好吃的,还陪珍儿玩吗?”
“哈哈,三弟,珍儿这可是在问你呢。”励帝低笑著侧身问后面的男子,因为索兰珍是被励帝一手抱著的,所以这时才看到外祖父身后还站著一个高大的男子,五官深邃神似励帝,却生的双紫色的眸子。
他含笑抱过索兰珍说道:“小珍儿,这有何难,只要你喜欢,爹爹天天都抱你,陪你玩,让你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可好?”
索兰珍被抱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仰起小脸看向这个高大英俊的紫眸男人,信了他的话,却全然不知这个人是娘亲的三皇叔,而懵懂的点头:“好。”
“小珍儿怎麽挂著这麽多银片呢?”荣安王打量著小帝姬的银镯很奇怪,却没看到一旁的太子肃发白的脸。
“娘说珍儿小,就要挂著,等长大了才能取掉。”索兰珍说著摇了摇手,皱了皱鼻子:“可是珍儿不喜欢带这个。”
“不喜欢带就不带,来,叫我声爹爹,我就帮你取了好不好?”荣安王含笑的看著怀里的小人儿,温柔地哄她。
“真的?”小姑娘湿漉漉的大眼睛带著几分希望的看著荣安王,男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爹爹。”索兰珍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荣安王大喜,他抱著软软的小姑娘,招来宫女替她去掉镯子,暗中对自己哥哥点头示意,交易成功。
当他发现索兰珍在怀里扭动小身子,便问她想做什麽?索兰珍细声细气的说要去告诉娘自己有爹爹了,荣安王大笑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说:“这个事爹爹会亲自去跟你娘说的,那小珍儿乖乖在这里待著,爹爹去找娘亲好吗?”
看见索兰珍点头,他就将小帝姬交给了兰嬷嬷,自己大步走向了十六公主所在的围屏。太子肃看著三皇叔离开的方向出神,却被励帝暗中踢了一脚。
荣安王是励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母是北方四州从名门望族中选送入京的郡主。因为北方四州的祖先们都是从北陆蛮族那里逃亡而来,带著北陆的血统,男女皆身形高大,深目高鼻,眸色迥异,即使后来不得不与东陆人通婚,贵族们仍然以独特的眸色为家族的标志,紫眸就是其中最高的一等。
尽管这个紫色眼睛的儿子不得先帝青睐,无缘大统,但是那双独有的眼睛却代表著身后家族的势力,因此他在励帝登基后逃过一劫,得以在北方封王。励帝在位时,北方四州是一盘散沙,於是他认为三弟作为一个废棋,回去也没有什麽威胁,不想他竟然花费数十年时间慢慢聚合起了北方四州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如今乱战结束,正是推行修养生息政策之时,如果北方动乱必然再兴战事。所以在传位给太子前,励帝必须看到北方四州的臣服。这一会荣安王前来商议的是通商与河运之事,缇罗城拥有北方货运的最大港口,也是北方四州的首府,坐地起价的富商们依旧不满足与此,一面要求励帝放宽政策,减免赋税,另一面却垄断了货船,想要做北方四州的生意就要雇佣他们的商船,停靠指定的港口,优先让世族名下的商铺挑选货物,此外还要从出售所得中抽取提成,对於这些苛刻条件,双方毫不让步的谈判许久始终没有结果。
直到荣安王偶尔撞见了寡居的十六公主,当晚就派人告知励帝如果让十六公主做自己正妃,通商之事一切好说。当初荣安王为了得到家族的支持,迎娶的王妃是自己表妹,成婚数年后尚无子嗣就因病过世。本想从族内过继一位继承人,偏偏因为种种缘故,族内并无人选,所以直到现在年近不惑,哪怕王妃过世新娶侧妃,膝下却也就只有两个已定亲的女儿。
当叔叔的娶侄女在东陆并不是什麽新鲜事,但是也不好大肆宣扬,更可况是新寡不到两年的公主嫁给年长她十三岁的亲叔叔,传出来总有些不大好听。当励帝还在犹豫时,就传来小帝姬失踪的事,他素来在意这个小外孙女,立刻派了兰音去打探情况,顺便让她帮助十六公主惩戒看护不力的宫女们。不想,等兰音回来时带来了的消息是小帝姬失踪时,并未看见十六公主在殿内,宫女们一口咬定公主是出去找小帝姬了,但是她私下打听后发现十六公主自午膳后就离开了枫璃殿没有再回来。无奈之下,她只好责骂了一遍宫女后回来复命。
励帝皱著眉,叫来影卫嘱咐了一番,果然带回的消息印证了他的推断,用完午膳后的十六公主曾出现在东宫直到两个时辰前才出来。太子喜欢十六公主的事,励帝是知道的,料想太子做事有分寸,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并替他定下了太子妃,还选了极为美貌的宫女供他玩乐,希望他可以收心,没有想到竟然还没死心。
十六公主的生母是皇后最小的庶妹,因为皇后曾一度失宠,娘家专门送她进宫来帮其东山再起。但是那位美人年纪轻轻就因难产而亡,遗下的女儿便过继在皇后名下同太子一起养大,所以两人青梅竹马,难免暗生情愫。
虽然只是兄妹间出於好奇的窥视和亲吻抚摸,没有发生实质的事情,但知情的励帝还是一等十六公主十四岁,就趁太子出游狩猎时,将她外嫁了北陆的质子,希望断了儿子的念头,没想到十六公主寡居后回来居然爬上了太子的床榻。
对於自己偏爱的孩子,父母总能找到原谅的借口,加之对小女儿身为人母却不尽责的失望,和太子一直借口战事不肯大婚的气恼,励帝愈发觉得是十六公主不守妇道地勾引了自己最器重的儿子。决不允许有人毁掉太子前途的励帝有了除掉这个小女儿的念头,现在既然三弟要十六公主做交换,这个交易就是再划算不过了。
励帝令人叫来太子,将此事和盘托出,以皇位相逼,让太子在皇位和十六公主中做一个选择。帝王之术多要软硬兼施,他耐心开导著儿子,成了皇帝想要什麽美女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娶来,何必放弃皇位贬为庶民执著於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更碍於兄妹血缘,既不能生儿育女,也不能公开关系,若是叫他人知道还要背负的罪名。太子经不住励帝的劝说,同意让妹妹嫁给三皇叔,也得知了今晚的密谋。
作家的话:
嗯,索兰珍就是柳真真,为什麽改名,不用“珍”而用“真”,后面都会慢慢讲滴。太子登基后就是肃帝啦。人物的年纪都以扶摇夫人为准哈~~写旧梦时没想太细,会有些出入的。
第03章 踏遍梅花带月归小说:[url]http://扶摇夫人[/url]| 作者:| 类别:都市异能
风起於青萍之末,促成十六公主北嫁一事跟索兰珍也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午睡醒来的索兰珍溜出宫殿,爬上了一棵早已选定的,她觉得最高的梅树。果然越爬到顶上看得越远呢,不知危险的小帝姬一直爬到再无法上去时才停下来,好奇的俯瞰著脚下的皇城。
在往风来的那处远眺时,她看见了舅舅和娘亲在一个满是红梅院子里做奇怪的事,娘亲散乱著衣衫,两腿大张,舅舅站在娘亲腿间不知道干了什麽,整颗树都抖动起来。她就这麽呆呆看著,全然不觉宫女们已经在四处寻找自己。
与此同时。
宫室间覆雪的花廊下,一行人缓缓走著。领路的是励帝跟前的仪官和两位宫女,后面跟著一身深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戴孝的小男孩。五人都默默无声的走著,直到外面渐渐传来喧嚣。
“顾大人请先留步。”领头的仪官微蹙娥眉停下脚步,先朝身后的男子行了一礼后,示意一位宫人去询问情况:“下官让秋知先去探寻一番,以免叫人冲撞了大人。”
顾镰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云州顾氏是开国以来唯一延存至今的世袭官家,名将辈出,执掌明霄铁骑军驻守南方,顾家老宅建在蒲阳城的最高处,规模宏大仅次於天都的皇庭,作为顾家后人他们在任何地方受到的礼遇也都仅次於皇帝,但是这改变不了顾家儿郎投身战场,为国捐躯的命运。他蹲子摸了摸孙儿的头,看著顾风依旧微红的眼眶,心里苦涩难当。这一年顾风七岁,两年前丧父,如今尚在孝中。
因为夷南之乱,长达十年的征战里大陵朝的铁蹄踏遍了东陆,吞并邻国,疆土拓宽的代价是顾家长子亡故,次子失踪,三子四子重伤,折损数千铁骑,元气大伤。顾镰作为顾家三位族长之一,此次入京不仅是出席励帝设下的夜宴,更是为了带回嫡长子的遗骨,顾风则是来给父亲扶灵的。
“回仪官大人,是小帝姬下午突然不见了,励帝大怒,现在所有的宫人侍卫们都在四处寻找。”片刻便回来的宫人,跪在地上向仪官回话。
“十六公主可知晓了?”
“奴婢不知,宫人们没有提起此事”
仪官点了点头,继续领著顾镰等人往宫内下榻处走去。
“仪官,那小帝姬可是索兰王子的遗腹子?”顾镰走了几步想起入京时的听闻,便开口相问。
仪官点头,回道:“小帝姬正是十六公主与索兰铎之女,因为索兰王子病逝,励帝怜悯十六公主,特许她回宫居住。如今已是第二个年头了。”
“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顾镰低叹。
“祖父,那棵树上有人。”风过树梢,带来了细微的铃声,顾风的耳力极好,听见后望向了宫墙外,看见大树枝桠上呆坐著一个很小的孩子,他悄悄去拉顾镰的衣袖,指给他看。
众人停了下来朝顾风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然,旁边宫殿里开著白梅的老树上果然坐著一个穿白裙的小姑娘,耳边还佩著白花。她一手扶著树干,一手按住裙摆呆呆的看著风吹来的方向,脚踝上的银镯随著风叮叮当当的响著。她仿佛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於外面的呼喊喧闹恍然未觉。
“是小帝姬!”仪官惊呼起来,急忙朝那儿快步走去……
“那里是何人所住?”顾镰知道自己身为外臣有的地方是不可以入内的,小帝姬是自己孙儿发现的,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那是个废宫,也不知小殿下是怎麽进去的。”仪官领著他们来到那宫门口,果然院子里一片萧条。
让两个宫人一个速速回禀陛下,另一个去叫侍卫们来想办法把小帝姬救下来。自己则提著宫裙赶到树下,仰头看著那几乎攀爬到树冠顶上的小祖宗焦急不已。
“我的小殿下啊,你是怎麽上去的?不要怕,春知她们已经去叫侍卫搬梯子来了。您千万要扶好啊。”
而树上的小帝姬一直看到舅舅替娘亲穿好衣服带著她离开,她不懂为什麽舅舅要看娘不穿衣服的模样,就像她也不懂为什麽爹爹离家远行后自己的衣服都换成了浅色的。直到看不见那两个相依离开的身影,索兰珍才听见熟悉的喊声。如梦初醒一般低头看著仪官,奶声奶气的说:“姑姑,珍儿可以自己下来的。”
这般说著,才四岁的小丫头就不顾仪官的惊呼,开始慢慢往下面爬。可是因为在高处吹了冷风,手脚有些不灵便,加上力气也小,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把底下的仪官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告饶:“小祖宗,您千万别再动了,好好等著,侍卫们马上就来了。小心啊,别,别踩那里。”
顾镰看著那个在湿滑枝桠间小步小步挪动的小姑娘,也替她捏了把汗。外面的风大了起来,穿著不多的小帝姬已经小嘴发白了,她坐在大树叉上抱著树干,对仪官带著哭音的喊:“姑姑,珍儿冷,珍儿要娘……”
仪官自是心疼不已,又不见人来帮忙,正是焦急万分时,顾镰走到树下对小帝姬说道:“在下云州顾镰,请小殿下勇敢一些跳下来,臣会接住您的。”
小帝姬看著树下仰起脸的那个高大男人,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微扬的嘴角,还有眼角浅浅的细纹,突然间离家远行的爹爹和他的模样重合了起来,所以,她犹豫了会闭上眼,跳了下去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男人胸前干燥柔软的衣料有淡淡的檀香味,她将小脸埋进里面,爹爹若是回来会不会也这样抱著自己呢?好想时间能过得慢些,让珍儿好好记住爹爹的味道。
即使贵为帝姬,索兰珍的小小奢望也难以实现,仪官在看见顾镰接住小帝姬时送了口气,赶不及责骂姗姗来迟的侍卫和宫人们,就见励帝跟前的苏公公带著人急急忙忙小跑来了,连忙把顾镰怀里的小帝姬抱过来,让苏公公带去见励帝。
苏公公一再拜谢过顾镰后,让宫里的嬷嬷抱起小帝姬就匆匆离开,仪官再次领著众人上路。那个粉雕玉砌的小丫头,下巴搁在嬷嬷肩上,就这麽遥遥看著刚才救了自己的男人和他身旁的小男孩,直到他们的背景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鼻尖一丝似有若无的檀香。
有时小小的索兰珍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有的人哪怕消失在视野里一转身他们又会出现呢?就像娘和舅舅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晚上又能见到,下午救了自己的顾大人到了晚上也重新见到了,那小哥哥呢?今晚离开后是不是明早又能再见?殊不知,自那晚以后再相见时,期年已过,物是人非。
夜里被带离励帝身边的小帝姬由兰音领到了顾镰跟前,让索兰珍拜谢救命恩人。等小帝姬规规矩矩的拜谢过后,得了顾镰的挽留而坐在了顾风身边。
下午才见过的两个孩子因为相似的经历而很快叽叽喳喳说起他们自己才懂的话,咯咯笑个不停。顾家从来没有过小女孩儿,所以顾风对於这个娇柔漂亮的小东西很感兴趣,他发现原来小妹妹也和弟弟们一样爱吃酸酸甜甜的零嘴,怕黑贪玩,喜欢黏著娘亲。不过小妹妹比们更听话,更乖,叫人看著就忍不住想好好照顾她。
月色下两个窃窃私语的小孩子,被身后的琉璃宫灯镀上一层五彩光圈,真真如一对金童玉女,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尚不知情的皇后还同顾镰打趣道:“瞧瞧这两个孩子多登对,不如先定个娃娃亲,将来也好……”
不等皇后说完,励帝就打断了她的话:“哈哈,这两个孩子还在孝中,不方便谈这事。再说珍儿还小,若语还想多留她几年。这两人要是真有缘分,迟早是要走到一起的。”
殊不知原本只是想阻拦这门亲事的励帝,十二年后竟是一语成箴。
不多日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励帝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圣旨上只简简单单一句“择宗室之女为荣安王正妃”带过,背后却大费周章的削了十六公主的头衔,从族谱里除名,将她的身份贬为世族之女,再封赏为柘琉公主,婚后赐正妃头衔,作为荣安王妃重新记入皇室族谱。
一同而来的还有御赐给索兰珍的新名字和新身份,废原姓索兰,冠以皇家姓氏,柳,复字真真,册封为缇兰郡主,记入族谱,为荣安王嫡女,成了过继到新王妃膝下的女儿。
即使早已心凉,听到这样的旨意,十六公主还是不得不叹一声天家无情。这些日子忙忙碌碌都在准备著大婚及远行之事,为了防止小帝姬再溜出去发生意外,十六公主就一直抱著女儿指点宫女们收拾最后的一点零碎。今日便是启程北上之时,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环顾这座生她养她的皇宫。
柳真真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小嘴里一直嘀咕著。十六公主由著她像只吐泡泡的小鱼一般自说自话,看了看时辰,荣安王也该来了。
不到一刻锺,那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门口,大步走来的男人接过小小的新女儿,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同年轻的准王妃确认过后,就带著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朝著宫门口的马车走去,他们将乘坐上整个大陆最豪华的商船,抵达北部四州的首府,缇罗城。
第04章 玉梅开到北枝花 H小说:[url]http://扶摇夫人[/url]| 作者:| 类别:都市异能
荣安王府所在的缇罗城,建在土地肥沃的河谷平原上,外城以巨石垒砌,东临海港,建有九个码头,取自“九龙吐水育身胎,八部神光曜殿台”之意,终日吞吐著内河外海的大小商船和数不清的财货消息,武器人口,水手们可以在岸边的一顶顶破旧的牛皮帐里喝酒招妓,也有地下的赌场和黑市供人交易娱乐。
然而这一日清晨,嘈杂喧闹的港口头一回变得肃穆寂静,身披铁甲的高大武士们如一堵沈默的铁墙从港口蜿蜒到城的腹地,长矛,弓箭的锐利尖头在天明微光中闪著寒色。十里长街边的店铺酒楼紧闭大门,里面悄无声响。身著华服的官宦与世族长辈皆在搭建的牛皮暖帐里静静等候著,只听得见火盆里炭心爆裂的劈啪轻响。
迎著第一缕阳光,带著荣安王族徽的巨大商船缓缓靠岸,四州之主终於带回了缇罗城新的女主人。当荣安王抱著小郡主与王妃出现在船头时,所有人齐齐跪拜,高呼吾主,惊飞的海鸥如落在水墨里的几点青灰,片刻就消失无踪了。
柳真真被荣安王单手抱著,她靠在爹爹的肩头,看著金色的阳光一寸寸照亮脚下的缇罗城,不同於天都那些精巧的庭院,飞檐雕阁的楼宇,干净宽阔的街道,海岸边的旧城竖立著灰旧的高楼,刷白的外墙微微泛黄,窗口门楣上原本浓丽繁复的花纹已经变得斑驳,延伸出的青苔屋瓦彼此紧紧挨著,除了主道尚且宽而平坦外,其他的小径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延伸到昏暗未知的角落。沿著主道往城内去,一道河湾隔出了两重天,水面上腾起浅白的水雾,俯瞰新城按照八部神台的格局如绽放的百雨金,洁白耀眼纤尘不染。整个缇罗城就像穿著银盔的武士,背靠碧海,心口却开出一朵洁白之花。
这是柳真真出嫁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俯瞰整个缇罗城,当她毅然离开时,根本不愿回首再多看一眼这座生活过近十年的海滨之城,满心的念头都是离开,离开,最好走得远远的不再回来。即使出嫁时,也是从顾家在天都的大将军府里出去的,浩浩荡荡一路往南住进了顾家祖宅,直到荣安王过世,她才在顾风的陪伴下回了一趟娘家。
那一年,她十九岁,正如当年的十六公主一般,领著长子顾至礼,挽著夫君重新看著这座沈睡在黎明中城,心里感慨万千。那时的娘亲是怀著何种心情与爹爹并肩而立,柳真真不得而知,如今的她被顾风自后面环抱著,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什麽不安,紧张都丢之脑后。
也许是当初她一脚踏上缇罗城的土地时,命运的齿轮就缓缓启动,在最幸福时给你痛苦,在最绝望时给你期盼。若是没有经历过那些悲欢离合,柳真真如何才能再见到顾风,两个年少经历如此相似的人如何才能在漫漫人海里相知相许?
柳莹莹是柳真真同母异父的妹妹,下了学堂便来这里等姐姐,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及父母之事,都围绕著顾至礼说些家长里短。
夜里将要举行的是对亡者的火葬,大祭司念完长长的祭文,亲自登上高高的石台点火,柳真真看著火焰吞没那具枯瘦的身体,那个自己总以为永远高大健壮的继父不到五十岁就骤然过世,真的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好像又回到了爹爹和娘亲才刚刚成婚那日,也是这般多的人,这般明亮的火光。
荣安王和十六公主的婚礼是在日落时开始举行,新城城中点起高高的火盆,嘹亮的歌声响彻天际,依次祭天,祭地,祭祖后,新娘跨过马鞍,红碳,水盆,高高抛起手里的柳枝,荣安王站在百步之外,接过了象征著男性的箭,挽弓如满月连射三发,每一支都一片喻意女性的柳叶内,此乃大吉!随后两人携手再拜海神,向著那个龟蛇交欢的神像求多子多孙,王妃亲手将一个完整的龟壳放入自己跨过的红碳上,负责占卜的年迈合萨将当众起卦揭示新人的未来。片刻后龟壳裂开落地,在所有人几乎屏息而待时,大合萨抬眼看著十六公主低沈缓慢的说道:“大善。”
一连两个吉兆,让荣安王不由大喜,亲自为王妃打开了三只巴掌大的生牡蛎浸了烈酒后,喂她吃下一半,自己吃掉了另一半。大婚时能得夫君这般相待的多是情投意合的年轻眷侣,众人心下都觉得看来荣安王是迷上这个天都的美人了。
被桃知抱著旁观的柳真真吃饱喝足,新鲜劲也过了,就开始不住的张著小嘴打哈欠。搂著王妃接受众人敬酒的荣安王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就让桃知先抱小郡主去内殿歇息。念及柳真真年纪太小,又是一直同娘亲睡,荣安王并不急於一时将她与王妃的寝宫分开,在自己寝宫的侧边也开出了一间耳室,专门将枫璃殿里属於柳真真的布偶,小床全部都运回了缇罗城,并且命人另寻了些北方特有的小玩意,摆放其间,布置成精致的小房供她歇息。
桃知扶著已经困得闭上眼睛的小郡主,让梅知帮忙更衣,替她换上了柔软的棉布小袍后服侍她睡下。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的柳真真隐隐听到了奇怪的动向和男女隐约的说话声。她揉著眼睛,抱住兔子布偶醒了过来,声音似乎从外面传来的,柳真真爬起来站在床上,去推墙上那扇未锁的窗,她力气小只打开了一条细缝,却能看见烛火通明的内殿,北方四州崇拜白色,故而内殿四面也垂著纱幔,中间的华美大床就是新婚的王爷和王妃共度良宵之处。
半透明的绣金丝蔓纹纱幔内,有一对重叠的身影躺在厚实华丽的地毯上,在上面的那个人不断前后摇摆著腰和臀部,身下的那人长腿盘在上面之人的腰上,身子一同摇摆著,细的几乎要折断的腰肢以上还有两团抖动的圆球,上下抛落没一会上面的人就把头埋了进去。破碎的细鸣从里面飘出来,听在柳真真耳里却辩不出属於谁,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甜得妖媚,又带著一丝痛苦,还夹著几分愉悦。伴随著突然的安静,底下那人弓起背远离了地毯,紧紧贴著上面那人,双手牢牢抱住对方的脖子,两条腿绷得直直的,接著好似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又瘫软下来。
就好像在看宫里偶尔会有的皮影戏一般,柳真真抱著自己的布偶兔子,就这麽看著那两张剪影彻夜演著百般戏法,没有大段对白,没有奏乐,也没有人告诉她这折戏在讲什麽。只能靠她认真的听和看去猜测。偶尔会传来隐约的私语,诸如女子的“不……”,“饶了我啊……”,“轻些……”,“不要了啊……”,“救我……”或是男子的“乖”,“夹紧”,“”,“还说不要”“死你……”等等,没有一句是她能弄懂的,其他的声音就是嗯嗯啊啊的低吟曼呼或是一两声低吼。剩下的就是大剪影抖动时发出的声,或是咕叽咕叽的声响,有时也有大剪影的头放到了小剪影脖子下面,等看不清两团晃动的小圆影后就会有啧啧的水渍声。
谢幕时,大剪影抱著小剪影先四下走了一圈,期间臀部还在不停前后动著,当两人靠近柳真真的小窗时,终於能让她听清楚了一段对白:
“皇叔得你爽不爽?”
“嗯。爽的……恩……慢些啊……”
“喜欢这麽被插吗,恩?这个姿势,皇叔可以进的更里面,把你里面的小嘴也顶开,是不是?”这般说著,荣安王又大力了下插进宫腔的。
“啊……轻些啊……恩,喜欢……恩……恩……”
“宝贝被灌满了没?要不要皇叔再来一次?”
“不,不要了……那儿都要胀坏了……皇叔,你灌了那麽……唔……那麽多……可撑死若语了呢……”
“谁叫你这洞又细又紧,皇叔以后每天都灌上你十几次,非得把这小撑得松垮垮才行,你说好不好?”
“唔,皇叔好坏……这样的话好羞人啊……”
“这话怎麽了?皇叔还有更坏的话呢,宝贝儿想不想听?”
“嗯啊……恩……想,想听啊,回床上啊,别吵醒了真真……嗯啊……轻。轻些啊……”
随著两个剪影渐渐远去,柳真真还在想这出戏演的是爹爹和娘麽?外面没有了两个剪影,大床却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满心疑问的柳真真终於重新感到了困意,抱著布偶乖乖睡下,连梦里都隐隐回响著撩人的低吟。
后面的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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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莺一声春日长
坐落海边的缇罗城每日都捕捞起成吨的新鲜水产,每日的膳食中贝类牡蛎生蚝都是不可或缺的,年幼的柳真真还没有固定的饮食习惯,所以很容易接受这种鲜美奇特的食物,不论是生吃,爆炒还是蒸煮,都来者不拒。而十六公主却很不习惯这种食物,为此荣安王高价请来了天都的名厨,并让自己的商船每日运送新鲜的南边食材供小厨房烹制,以讨美人欢心。
荣安王身强体壮,十六公主又正值育龄,加上毫无节制的频繁行房。没多久,就传来王妃有孕的消息。
按照北部安胎的习俗,自从王妃确认有喜开始,柳真真的小床就摆到了王妃的卧榻边。北部四州的医官都是巫医,他们信奉神明,有自己独特的观念和理论,在对待胎儿上,坚信年长孩童对将要来到世上的婴儿有引导作用,能安抚幼童尚不稳定的灵魂。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六公主的肚子已经圆滚滚了,即使有过生产经验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在,所幸有女儿陪在一旁,总是能安心些。有时真真会小心的趴在床边将耳朵贴在那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听胎儿的动静,同小宝宝说悄悄话。
“娘,以后真真的肚里也会有小宝宝吗?”
十六公主笑起来,著女儿柔软的长发低声说:“会的,真儿这麽懂事,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男人珍惜你,有幸福的家,然后生很多的宝宝,到时候要记得回来看娘啊。”
“是像娘一样吗?我们已经有爹爹,有家了为什麽要真儿走?真儿不走,真儿要一直和娘在一起。。。”柳真真嘟著小嘴抱住娘亲的手臂撒娇。
“傻孩子,”十六公主只是著她的头,不再说话,静默良久才轻声说:“倘若有机会还是离开这里吧。”
当年的柳真真听不懂,但是默默记下了,成长的岁月里她始终记得那日娘亲眼里淡淡的无奈和伤感。其实娘亲也是想要离开了的吧,一面是还没有到走的时机,一面是放心不下年幼的自己。
尽管再过两月,就可以去学堂里念书启蒙,四岁的柳真真早已在十六公主的指点下开始认字,整个荣王府都是她的课本,匾额,门联,画上的题字,落款甚至是文房四宝上附庸风雅的刻字都一个个念著,描著。
时间在一声声念诵里流逝,转眼就到了秋枫红落的十月,十六公主的身子也愈发的重,临产的日子在月末。 五岁一小庆,十岁一大庆,月初柳真真才热热闹闹的过完了五岁的生辰,没隔上十来天,当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时,喧哗之声以荣安王府为中心,迅速扩散到了整个北部四州。
这个他们最为不屑的南夷女人竟然为荣安王生下了紫眸的嫡子,这是近几年来唯一出生的男孩,因此府上空前隆重的喜宴足足开了三天才停歇。
漫天绚烂的花火照亮了内殿,月子里的十六公主正抱著小世子逗他,柳真真就坐在床边静静看著,不时扭头看一眼外面的花火。
“外面这麽热闹,真儿不去看看吗?”十六公主觉得女儿就像水中的兰草一样喜静,小小年纪就有了名门闺秀的气度。
“都放了三天了啊,真儿早看腻了。”柳真真更爱看软软小小的弟弟,那圆溜溜的紫色眼睛好漂亮啊,滑滑的小脸蛋,“啊,娘,你看,弟弟对我笑了呢。”
“嗯, 宝宝很喜欢真儿呢。”十六公主已经了却一桩心头大事,有了长子在,即使失了荣安王的宠爱,娘俩也不容易被人欺负了。
北部四州分属四大家族,依次是紫眸贺兰氏,金瞳赫连氏,碧珠斛瑟罗氏,亦称罗氏,蓝眼奚什卢氏,也称卢氏。作为荣安王的嫡长子,这个孩子必须随皇室的柳姓,而非世族的贺兰,因此玉牒上报的名字是柳贺,直接记入族谱成为世子。
柳真真一个人孤单了很久,如今终於有了弟弟可以陪她了。而小世子更对这个小姐姐黏得不行, 吃喝拉撒都非得看得到柳真真才行,一看不到小姐姐就要大哭,任谁都哄不住。为此荣安王特意让人在正殿旁修建了一处禾苑好让柳真真和柳贺一同居住。在禾苑尚未建好时,两个小孩子就一起住在耳室里。柳真真倒是很喜欢跟弟弟一起分享自己的小床和兔子玩偶。可是柳贺却对兔子玩偶很嫉妒,总是想找地方把它藏起来。他一点也不喜欢姐姐抱兔子布偶,小姐姐是他的!每天夜里柳贺都要姐姐抱著睡,柳真真因为没法再抱兔子玩偶只好让桃知将它收起来。弟弟香软香软的,还热乎乎的,抱著确实比兔子玩偶舒服多了呢。
似乎十六公主的运气格外的好,之后的三年里又生下了一子一女皆是紫眸嫡系。对与荣安王连连得子的好运,自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哼,又是一个嫡女。我怎麽就娶到你这麽个贱人!三年都生不出孩子,真是个废物!”赫连氏家主看著书桌上摆著喜帖,就是一阵窝火,那是荣安王府送来庆贺嫡女满月的邀请。他大张的双腿间跪著一个碧眼的女子正卖力得吸著他的分身,听了他的话不由浑身一抖。
跪著的正是三年前加入赫连氏的荣安王嫡长女,然而三年里生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嫡系,连陪嫁庶女都没能生下嫡系,惹来赫连氏家主的大怒。这时的赫连氏家主已经二十九了,尽管他不顾规矩,在新婚之夜就把荣安王嫡女和陪嫁的庶女全部都开苞了,至今膝下也就只有四个嫡女。眼见只剩一年的时间,剩下怀孕的三个女人也希望不大,他是多麽迫切需要一个保证能生下嫡系的女人,可是哪里才有呢?
他盯著那张红艳艳的喜帖,金瞳里闪过一丝异色。
“够了。滚开。”男人一脚踢开碧眼女子,随意的合了衣服就出了门,让管事请来赫连族的长老,他有一件要事需要他们的帮忙。
满缀明珠络索园
缇罗城的夏日没有天都那般炎热难耐,艳阳之下时常吹起海风,街两旁的白墙和篱笆上垂挂著帘幕般碧叶红花的蔷薇,空气里带著淡淡的茉莉香。华丽的马车缓缓在城西的街市上走过,小窗上覆著竹帘,隔出一片安宁的小天地。十岁的柳真真抱著软垫,靠在小窗边,透过间隙看著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之前这条热闹的路她就常常在下学时经过,因为那时娘亲在这里生了一个弟弟,赫连悦。
她要拜访的正是赫连氏的府上。马车在赫连府门口停住,府内大管家亲自在门边候著,指挥下人搬来软轿,让嬷嬷搀扶柳真真下马车上软轿,再由正门进入赫连府内,这样郑重的接待自然是赫连氏家主示意的。
“缇兰郡主您可来了,小少爷正在老夫人房里呢,要不要先去看看?今儿老夫人知道您要过来,专门让人备下了您爱喝的银耳羹和茶点呢。”大管家跟在软轿旁同柳真真话家常,这位小姑可是府上的贵客。
“嗯,那娘亲呢,也在那儿?”柳真真斜倚在软轿上,四竹架搭起一个地上覆盖竹片的小棚, 四面垂下水蓝色薄纱遮挡住阳光,她一面看著赫连府的私家花园,一面问大管家。
“这。。王妃还在老爷屋里,下人们不好去打扰,恐怕一时半会还。。。”老管家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样啊,那我们先去看悦儿吧。”柳真真已经习惯了这套说辞,便打算去看同母异父的弟弟。
听了缇兰郡主的话,大管家松了口气,让人往老夫人院里抬。远远看到棠月轩的匾额,就听见隐隐的喧闹声。赫连家的小少爷脾气可大了,今年虽然还差几个月才三岁,但是已经能看出他今后的脾了。十六公主有时也会抱怨这个儿子爱闹腾,赫连氏家主得意的说儿子像爹,爱闹腾以后才有出息。
这不,柳真真才踏进门,就看见赫连悦一手叉腰,有模有样的站在石桌上指使著侍女们去扑蝴蝶,捉蜻蜓,粘知了。他眼睛最尖,一看到柳真真就连忙喊阿圆抱自己下去,蹬蹬蹬跑到小姐姐跟前要抱抱。
柳真真远远同老夫人行了礼后俯身抱起了赫连悦,“悦儿又长胖了哦,姐姐都要抱不动了。”
赫连悦搂著柳真真的脖子去闻她身上的香气,嘟嘟囔囔的撒娇说:“不管不管,抱不动也要阿姐抱,阿姐抱啦!”
老夫人笑著告诉柳真真:“悦儿整日都惦记著你呢,从昨晚就在问阿姐什麽时候来,阿姐怎麽还不来啊,到现在都问了几百遍了。”
“真的啊,悦儿?”柳真真低头问窝在怀里的小团子,赫连悦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的不说话,他突然想起什麽,从姐姐膝头跳下去,跑进了花园里,不一会举著一个花环跑了回来。
他把花环显摆给柳真真看,说著:“阿姐,阿姐,你看,我的花环。好不好看?”
柳真真看著花环上不仅有大朵的花还夹著蝴蝶,绑著蜻蜓,不由笑起来:“好看,好看。”
“那阿姐喜不喜欢?”赫连悦两眼亮晶晶得看著姐姐,满是期待。
“喜欢啊。可是这个是悦儿的哦。”柳真真表现的很惋惜。
她显然满足了赫连悦的愿望,他大度的把花环递给了柳真真,一本正经的说:“既然阿姐喜欢,那悦儿就送给你吧。”
“真的?悦儿对阿姐真好,阿姐也想送东西给悦儿呢,可是送什麽好啊?”柳真真重新把赫连悦抱到膝上,让他亲手把花环带到自己头上。
“晚上悦儿要和阿姐抱抱睡!”赫连悦立刻喊出自己的愿望,这个才是他做花环的主要目的嘛。
院里的侍女们都笑了起来,缇兰郡主讨人喜欢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学堂里的世族子弟还是四大家族的嫡子们只要打闹起来一定是为了争这个小郡主, 现在连小世子也这麽爱黏著她。
“悦儿都这般说了,真儿晚上就住下来吧。 你有段时日没来府上了呢,正好也能见见王妃。”赫连老夫人素来向著这个宝贝孙子,自然是主张留下柳真真的。
“嗯,那就叨扰祖祖了。”因为柳真真算是赫连悦的姐姐,就同弟弟一起管老夫人喊祖祖。而赫连家其他的几个嫡女却只能恭谨的喊一声老太太。
被赫连悦黏住,想抽身就没怎麽容易了,柳真真只好抱著弟弟去姐夫房里找娘亲。赫连悦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姐姐难得的两人时光,所以柳真真只能走一段路就歇一会,虽然赫连悦乖乖的不闹,但是就是不肯自己走路。
柳真真寻了个凉的角落把赫连悦放下来,两个人排排坐著乘凉。这是花墙的下面,一抬头就能看见葡萄架上已经结满了大大的青葡萄,沈甸甸地挂在枝头。柳真真舔舔小嘴,吩咐赫连悦好好待著,她站起来垫脚去摘了一串最下面的,然后胡乱擦一下就塞了一颗进嘴里,唔,酸酸的好好吃。
於是也喂了一颗给弟弟,赫连悦其实很怕酸的,但还是勇敢的吃掉了。呜呜呜,呸呸呸,酸死了。他皱著小脸,酸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怜兮兮的小团子去扯姐姐的袖子,张著小嘴吐舌头。
赫连悦每回吃到酸味的模样都会让柳真真忍不住笑起来,难得会乖乖让自己欺负的弟弟太可爱了。她正开心时,赫连悦突然翻身跪在长凳上按住柳真真的肩膀,赌气想把自己嘴里剩下的葡萄都喂进了姐姐嘴里。却不想,当他触到阿姐软滑的舌头时,突然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甜味,尽管柳真真反应很快的推开了弟弟,但是赫连悦嘴里的葡萄已经喂了进去。他双手捂著姐姐的嘴,任得要柳真真吃掉它们,非得看著姐姐咽下去了才松手。
“阿姐,悦儿还想舔舔你,阿姐好甜。”赫连悦抱著柳真真的脖子撒娇,可是一向疼他的姐姐却不答应,当他努力挤出眼泪使出杀手!时,突然听见花墙另一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姐姐,我再不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要憋死了。那个贱人怎麽还不走,难道还想再生个乱伦的种不成?”
“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这个在四大家族里不是秘密,但是对外面人还是要小心。”
“好啦,我知道了。没事,我看了,没人在的。嘻嘻,说来罗家家主都六十多了居然还能让那贱人怀个儿子,真令人难以置信。看来荣安王府上的丹药还是有点用的呢,居然能让这麽个老头都生龙活虎起来,我可听人说他早就不行了。”
“哼,荣安王如今痴迷炼丹修仙之术,哪里有心思管那贱人。”
“你说她命怎麽这麽好, 长老会和大合萨是什麽说来著?真神赐给四州的天母,带来我族之曙光。明明是被男人们轮番玩了,偏偏名声还这麽好,不就是能生嫡子麽。”
“可不是,还弄了个那麽盛大的仪式,让四大家族的女人们都跪在她跟前,接受她的祝福。不知情的人还正当是天神显灵,让四大家族都有了嫡子,谁想得到都是她一个人生的呢。”
“说起来,我们的小世子还是她同名义上的女婿生的,你瞧这辈分乱的,啧啧。”
“你说著四大家族的嫡子都叫她生完了,是不是以后就没用了?”
“怎麽会没用呢。这不,才给罗家生了个儿子,又叫老爷拖回床上去了,可怜我们主母又得帮别人养儿子了。”
“缇兰郡主是不是也有一样的能耐啊?这才十岁呢,长老们为了抢她将来的头胎都差点翻脸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长老会是不会放过那丫头的。”
两个如夫人自顾自聊著,一墙之隔的柳真真却紧紧捂著赫连悦的嘴,悄悄将他拖到一个亭子里。赫连悦得了自由,正想发火,扭头时却看见柳真真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臂里不吭声。
“阿姐,你怎麽了,阿姐?”赫连悦坐到柳真真身边小心的拉她的袖子,“你不要哭,我去告诉爹爹,让爹爹教训她们好不好,阿姐你别哭了,我马上去叫爹爹。”
赫连悦说著就爬起来要走,却被柳真真抱住了,她哑著嗓子说:“别去了,我没事。悦儿,答应阿姐今天的话不许告诉别人,谁都不行好不好?”
“哦。悦儿知道了,阿姐你不要哭了,阿姐。”赫连悦撇撇嘴,不大乐意得应著,用嘟嘟的小手替她擦眼泪,心里却给那两个姨娘又记上一笔账。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柳真真原本还要抱著赫连悦再走,赫连悦却躲开了她的手,不让小姐姐抱了,他抓著她的袖子仰起头说:“阿姐我们慢慢走过去吧。”
“嗯。”柳真真蹲著抱了抱弟弟,亲亲他的小脸后牵著赫连悦往赫连氏家主的主院走。已经看见院门时,赫连悦本想赶快跑过去却被柳真真拉住,她有些不安的问弟弟:“悦儿,看看阿姐的眼睛还红吗?会不会叫人看出我哭过了?”
一再跟赫连悦确定看不出来后,她才放心一些,虽然赫连悦并不知道阿姐为什麽连哭都不愿叫人知道,但是他却能明白阿姐不愿叫娘亲难过的心意。 当赫连悦长大时,才隐隐明白或许是这份心意太深重,所以娘亲出事后,阿姐才会把整个北部四州都记恨进去,抛下年幼的弟妹狠心离开,直到荣安王病逝才肯回来看一眼他们。
他们两人一到院门口,就看见赤裸上身的赫连家主正满脸带笑得在院里同管家嘱咐什麽,他见了两个孩子就招手让他们过去。
柳真真带著弟弟给他见了礼才甜甜的喊一声“赫连叔叔。”因为自从长老会以给赫连氏主母祈福的名义,让娘亲搬入赫连家后,她就不能叫赫连家主为姐夫了,而是喊他赫连叔叔。
“小真儿好懂事,还很聪明呢。教你的先生总是夸我们的小郡主聪颖过人呢。”赫连家主温柔的拍了拍柳真真的头,拉过小皮猴一样人来疯的儿子:“悦儿长大了也要向阿姐学习,知道了吗?”
听到柳真真名字的赫连悦消停下来,一把抱住柳真真,腻在她身上糯糯的说:“悦儿有阿姐就可以了,干嘛要跟阿姐一样。爹爹,阿姐晚上要跟悦儿一起睡的,是不是阿姐?”
“哈哈,肯定是你这小子捣鬼了。人小鬼大的小家夥。”赫连家主显然并不在意儿子对柳真真的依恋,他用力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拍著他屁股说:“好了,你娘在里面,跟阿姐一起进去看看。”
十六公主此时正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闭眼休息,雕花的木窗打开著,小茶几上的香炉点著梅香,屋内欢好之气已经散去大半,她身子还是倦倦的不想动。 身上盖著男人宽大的衣袍,长度堪堪掩到大腿一半,随著呼吸下面还有一股股温热的体流出来,外面已经隐隐传来孩子们的话语声,她不得不起身,拉过一旁的薄毯遮住身子。
她才盖好,赫连悦就脆生生地喊著娘亲,跑了进来,扒著床榻想爬上来要娘亲抱。跟进来的柳真真抱起努力攀爬的赫连悦坐到了塌边,她靠在十六公主的肩上,亲呢得叫著“娘”,这是才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十六公主侧了侧身子,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轻轻著他们的小脸,轻声细语的同他们说了会话。 这是柳真真每天最期盼的时刻了,感受著娘亲的抚和温暖,才会觉得满足快乐。
她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这时的柳真真已经知道那是赫连叔叔留下的味道,难道娘亲又要生宝宝了?上了两年的学堂,她认识了很多很多的字,也在荣安王府的藏书楼里看了很多很多的书,从那些被塞得很角落的小册子里,她好像隐隐明白了从前夜里的皮影戏是什麽回事,也开始觉察到娘亲给叔叔伯伯生下弟弟们是件背德的事,书里说那是不守妇道的女人才做的,是女子的不贞之罪。
可是娘亲不仅没有想书里说的那样要偷偷去会情郎,她大大方方的去各家府上,管事们都待她礼数周到。也没有男人嫌弃过她,叔叔伯伯们总是花样百出的讨好娘亲,即使都知道她还和其他的男人睡过,连一向板著脸的长老们见了她也会脸色微缓,轻轻点头示好。教书的先生总说小说里的故事都是杜撰的,果真如此麽,所以娘亲这般做应当是正常的才是,那两个女人只是妒忌娘亲才会那样说的,一定是这样的。柳真真上下踢著腿,给自己找安心的理由。
夜里用完晚膳,上蹿下跳了一天的赫连悦终於早早困了,柳真真背著他走到床边放下来,发现弟弟已经睡得跟小猪一样了。她笑起来亲亲弟弟的小脸,替赫连悦脱了外衣,让他睡在里面。
因为还不觉得困,所以柳真真走到院子里坐在大榕树下的秋千上荡著,下午的那些话她已经能理解大半,可是在道德和现实的虚虚实实里迷失了方向。
两个孩子睡的院子就是赫连家主的偏院,男人因为夜里还有事要处理,匆匆去了书房。按著规矩,如今附近的侍女和侍卫全部都撤掉了,整个院子都空荡荡的。十六公主见左右无事,便去看看两个孩子。远远就看见柳真真一个人荡秋千,小脸上竟是有几分落寞彷徨。
“真儿。”十六公主唤著怔怔出神的宝贝女儿,走进了院子。
“娘,悦儿已经睡了。来,你坐这里,我们一起玩秋千!”柳真真开心的停了秋千,往边上挪了挪,让十六公主也坐上来。
十六公主把柳真真抱到膝上,才开始荡秋千,十岁的女孩身量已长,不知不觉她的小姑娘已经要长大了。 她的脸颊贴著女儿的额头,低低的问她家里的弟弟妹妹可好,书念得如何。这时长子柳贺已经六岁,次子贺兰哲将满五岁,幼女柳莹莹刚刚四岁。
“弟弟妹妹都很乖,已经进学堂了,真儿隔天就会检查他们的功课的。”
因为十六公主在荣安王府的时间不多,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几回,对於三个孩子而言,跟有些陌生的娘亲相比,一直将他们带在身边照料的姐姐才是最亲近的人。那些孩子表现出来的生疏,十六公主也有小小的失落,不过他们都是贺兰家的嫡系,自然有人无微不至的照料著。
柳真真见娘亲心情不错,终是问出了心里的困惑:“娘,你为什麽不回家?爹爹不管弟弟妹妹,也不理真儿,我也能住到叔叔家来吗?真儿不想离开娘。”
十六公主轻轻拍著女儿的背,附在她耳边低语:“宝贝,很多事你还不明白。但是记著你的心不要全部给一个男人,被人爱著比去爱人要轻松很多,娘倒是希望你能过得快活些。记住,你越爱自己,男人们越爱你。”
柳真真听得懂娘的意思,又不明白为何她要同自己说这些:“娘不喜欢爹爹?那叔叔伯伯呢?”
“娘的心里被宝宝们塞满了装不下男人啦,真真就是里面最大的那个哦。”十六公主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也逗乐了寻来的赫连家主。
“真儿肯不肯让叔叔挤一挤,也住到你娘的心里啊?”高大的男人半跪在秋千前问小姑娘,金色的眸子熠熠发亮。
柳真真犹豫了下,摇摇头指著屋里说:“弟弟小,叔叔可以跟弟弟挤一挤。”
男人大笑起来,挂她的鼻子:“真真也是只小狐狸,喜欢上你的小少年们有苦头吃喽。”
十六公主抬脚轻轻踢他,“真儿还小,别乱说。”
赫连家主依旧带著笑,将柳真真抱回房里放到小床上,他著小姑娘的脸蛋说:“真儿乖,早些睡吧。 过些日子叔叔再送你一个妹妹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答应,就带上门出去了。 来到秋千下将十六公主拦腰抱起往自己住处走,心里盘算著再要一个孩子
第09章 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元宵节的缇罗城是座不眠之城,大大小小的画舫小舟在新旧两城间的河面上缓缓行驶著,两岸热热闹闹的叫卖声,卖艺人跟前的叫好声,应和著一盏盏彩灯照亮了半边天。
柳真真没有登上荣安王府的致画舫而是另租了只普通的小舟带著阿兰坐了上去,老船翁得了丰厚的钱财,闷声不响的在船头划著,柳真真和阿兰背靠背的抱膝坐在船尾,默不作声的看著他人的热闹。
这两年柳真真的话愈发少了,素女府里以严厉出名的桂娘却很欣赏她的静默,在她看来这能给少女增添几分神秘更加吸引男人。柳真真是她教授的学生里最出色的孩子, 有著软软的嗓音,敏感的身子,一点点挑逗就会羞红了小脸,越堕落越美得惊人。长老会再三警告过她不要打柳真真的主意, 她只好悻悻的巴望著。要知道这样的美人儿一旦入主幽兰殿,一定能保证她三十年都财源滚滚。
阿兰是柳真真在幽兰苑里认识的北陆少女,她是一年前被人贩卖到幽兰殿的,因为言语不通没少被人欺负,她的初夜差一点就被专门管雏儿的文娘卖给一个军爷,还是柳真真见她可怜拿了两倍的金子救了她。那时的阿兰虽然会了一点这里的话,依旧听不懂她们在争论什麽,但是她知道那个叫真的女孩在帮自己,而且她真的很厉害,平日里那麽凶的文娘在她面前都讨不到好处。那日之后,阿兰就被贬到了柳真真房里,做她的侍女。
跟了柳真真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女不是在这里卖身的,只是来学习的贵族少女。柳真真那时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麻木的用各种方法在折腾自己。身为外族的阿兰,对她而言正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她不需安慰,没有人可以再安慰她了,那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只需要有个人能静静听就够了。
素女府是北部贵族少女成年前学习欢爱技巧的地方,这里一向民风开放,女人床上技巧越好越能得宠,也越有利於多生孩子。她们多数在十一二岁时就隐去真实姓名,秘密送入府内学习,等府上的老师确认合格后就可以回家等待出嫁了,这个时间一般是一到两年左右,资质特别好,或是被寄予厚望的少女还包括了半年左右在幽兰殿的体验。幽兰殿是素女府的女官桂娘秘密为长老会建立的青楼,一面可以给少女们提供最好的观摩教材,一面获取大量的信息,还方便洗钱。幽兰殿最吸引男人的地方就是里面所有接客的姑娘都不是寻常的风尘媚人模样,个个楚楚可怜又善解人意,名字也是柔柔弱弱叫人心怜。若是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不仅能在装饰的极为华丽的殿小间里和按照公主礼仪教导的姑娘交欢,还可以为了满足男人各种欲望挑选合适的姑娘进行妆扮模仿。所以在这个地方,能学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柳真真就化名为“阿真”,在结束了素女府的基本知识学习后,暂住幽兰苑开始另一种方式的学习,至於结业后要嫁去哪里,柳真真已经不在乎了,就像桂娘说的那样,反正出嫁后不是和很多女人一起侍候一个男人就是如娘亲一样一个人伺候很多男人,她已经有准备了。
平日白天比较空,她也会和阿兰互相教对方说话,当柳真真能像模像样的说上些北陆话时,阿兰还只是能听懂一些东陆话,依旧说不好,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她都在当哑巴。随著和柳真真熟识,她渐渐知道阿真比自己小一岁,似乎十岁那年娘亲在海上失踪,爹爹也不管她,弟弟妹妹都由族里长老照料著,她明明有家却是依旧形单影只,所以在还差两个月就十一岁时,便早早就进了素女府学习。
其实阿兰也想家,柳真真还努力帮她回忆过,却也只是得知阿兰是某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受了继母的欺辱后想去找自己的阿郎,但是从未出过门的阿兰在草原边缘的沙漠里迷了路,被一个商队骗到了这里高价卖进了幽兰殿。文娘见她言语不通,又不够灵光,好在一张小脸艳丽无双,就想趁早把她卖了赚个本钱。
两个孤独的少女依偎在一起相互鼓励著,可是前途依旧一片渺茫。在柳真真看来,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不停的为四大家族生孩子而已,顶多再照料一下弟弟妹妹,她只是担心阿兰,自己嫁人后,阿兰怎麽办?陪嫁麽?
不,她不会再重蹈娘的覆辙。如果不是桃知和梅知受人挑唆,趁娘亲怀著妹妹时爬上了爹爹的床,依靠著有毒的媚药邀宠,也不会白白丧命还让爹爹渐渐不能人道。巫医们都束手无策后,爹爹开始痴迷起炼丹,养著不少术士,可是再强效的丹丸都无法让他恢复了,他依旧日复一日的在炼丹房里吃著各种丹药,几近痴狂。娘不在家的日子也越来越久,等几个弟弟相继出生后,她就开始了几处寄住的生活,对柳真真而言有娘的地方就是家,隔日去贺兰氏老宅看看弟妹们,平日里管事和家主们都对她非常好,吃穿用度的待遇都是比照家主给的。这般住著,有娘亲,有弟弟妹妹,日子就流水一样过去了,直到娘亲乘船出海散心时遭遇海难,丢下了她。柳真真的世界顷刻坍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高的堤坝上跪了多久,等再清醒时,弟弟妹妹都在床边哭做一团,原来自己因为打击太大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但是她始终不许别人说娘亲过世,也不许办丧事,不肯穿孝衣,大人们不好强迫她也就由著柳真真去了,只是一切从简,还是发布了王妃离世的公告。这时,荣安王已经把自己关在一处据说灵气充沛的山洞里进行辟谷,丝毫不理会外面的事,侧妃们争夺著家产,年幼的嫡子嫡女被长辈们领在身边教导著,有家不能回的柳真真选择提前进入了素女府。
长老会原本希望废除荣安王,重新扶植一位,但考虑到皇室对北方四州的忌惮很大程度上是四大家族的团结对外,如果动了荣安王,势必会引来争权的内斗,万一叫人钻了空子就糟了,只好暂时不动他。而赫连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子嗣凋敝将亡族”的提议早已上呈,其中提议让不带近亲血缘的女子进行换妻,以期望能生育出嫡子,然而四大家族间通婚已久,能换妻的人选并不多,十六公主自然是其中最让人眼馋的一位,尽管看似公平,她去到了别家,别家合适的人选也会被秘密送到荣安王府,甚至是以一换多的送过去,但是贺兰氏的男人显然都失去了再有孩子的机会,那些女人只是被贺兰氏的长老等人拿去玩弄,而十六公主倒是货真价实的生了嫡子。
柳真真即使不知道个中缘由,也能明白娘亲后来的生活跟桃知她们的错大有关联,她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了,哪怕最后始作俑者被处以极刑,也不能挽回她曾经的家了。女人们的妒忌就像无处不在的毒,一不留神就会叫人粉身碎骨。柳真真不想自己也陷入那种争风吃醋的圈子,凭一己之力不择手段的去争取男人的一夜宠幸,然后小心翼翼的怀孕,草木皆兵的警惕身边的每个可疑的人,完全没有一点安全感。好累,那种生活真的好累,可是她逃不掉。 也许和那样相比,什麽都不管只是和男人睡觉然后生孩子或许会更简单一些,不过如果她不能想娘亲一样生出嫡子,会有什麽样的下场呢。呵,会不会就像幽兰殿的女子一样只是男人泄欲的工具呢?其实,听上去好像都差不多吧。
小舟隐没在大船的影下,两个美丽的少女望著波光鳞鳞的江面出神,殊不知边上也有人看著她们出神。
“快,快告知九王,依兰姑娘找到了!”岸边商人打扮的男子用北陆语低低嘱咐身旁小厮模样的年轻人,那人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人群中,片刻后一只鹰冲入夜空朝著他的故乡飞去,明日日落之前,连北陆大君都无法安抚住的暴躁男人将听到这世上最美妙的消息,他的女人在失踪两年之后终於有下落了。
另一艘画舫上,一个少年透过船舱的小窗看见了船头静默的少女,他抿著酒杯里的烈酒,注视良久后还是抬手放下了竹帘。
对面的两个弟弟正争抢著烤羊腿,并没有留意他这里的动静。顾海抢不过二哥顾林,只好向大哥求助:“大哥,二哥欺负我~~”
“顾林,把羊腿给老四,他还在长身体。”顾风习惯了这两个弟弟整日的打闹,开口解围。
“嘻嘻,谢大哥,喏,你先咬一口!”顾海讨好得凑到大哥面前,把烤得香喷喷的羊腿递过去,顾风象征的咬了小一口,顾海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嗯,二哥,你也吃啦。”他又凑到了二哥跟前,讨好道。
“哼!我饱了,你小心别撑死!”傲气的顾林骨子里还是疼弟弟的,转头去咬花生米。
最开心的自然是顾海了,他年纪小但是块头大,一顿两只羊腿不够饱,三只腿麽刚刚好。
“慢点吃,不够大哥再买给你。”顾风看著老四坐在那里捧在比他胳膊还的羊腿啃得满嘴流油,不由好笑。
“唔,唔。”顾海只顾著吃,哼哼两声算是听见了。
顾风忍不住再将竹帘掀开一条缝,外面只剩平静的江面了,他垂眼喝光了壶里的酒,等船靠了岸就招呼弟弟们下去
第10 章 明月愁心两相似
顾风带著两个弟弟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方似有争执声。
“放开!”女声带著怒意却因为绵软而不带一点威慑力,反倒是另一声尖叫更叫人心头一颤。
柳真真和阿兰是坐著幽兰殿的马车来得,不好停在对岸新城热闹的街边,只能在旧城这边停著,先前还有些店铺开著门,往来一些行人,现在这个时候人们都去了更热闹的对面,店家见没了生意也关门去凑热闹了,一时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头顶的月光照著她们。
本想著走段路就能坐上车的两人却在半途被几个游手好闲出来玩的小混混给拦下来了,四个人将她们围在里面,见是两个小美人就开始调戏起来,忍不住的人已经动手动脚了。他们还只是牵到了个小手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打得横飞出去,没等看清是什麽人就统统昏死过去了。
顾海才热身了下就看那几个人动也不动了,他知道不能给大哥惹麻烦只好哼哼两声,原地活动著手脚。
顾林站在顾风身后看著,他还不怎麽会和姑娘家打交道,不好意思上前。而顾风对著躲进树影里的两个受惊姑娘温和的说道:“两位姑娘不要怕,已经没事了。我是云州人士,带著两个弟弟来探亲,并无恶意。若不介意,两位姑娘可以跟在我们身后,这样有事也可以照应一下。”
他本是想问她们可有家人候著,可以让弟弟去通知一声,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可能也会让姑娘们觉得不安,只好看她们愿不愿意跟在后面了。
阿兰自觉当著小哑巴,柳真真寻思了下这个法子似乎还可行,便低声道:“那就谢谢公子了,劳烦公子们在前面带路。”
听著声音就该是刚才那个绵软的姑娘,顾风点头,向弟弟们招手,走在了前面,他们有意放缓了步子好让姑娘们跟上。柳真真牵著阿兰从黑暗里走出来,不近不远的跟著,她一直警醒著,只要那三个有一点让她不安的动作,就会飞快拉著阿兰跑走。
所幸顾风叮嘱过了弟弟们,三个人始终没有回头,直到走至桥头的路口,行人多了起来,柳真真她们也远远看见了幽兰殿的马车,这才松了口去,赶上了那三个少年,朝他们道谢。顾风的眼睛落在柳真真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就笑著说不必谢,直到他见到柳真真带著阿兰等上了幽兰殿的马车,才脸色微变,因为四周都是各色的灯笼,连顾林都没觉察出哥哥的不同,只是在借著光线看清柳真真和阿兰后,就在一旁跟四弟咬耳朵,嗯,那两个姑娘生得好美。
上车的柳真真正要坐进去,手臂却被人抓住,她转头看向那个仰著脸的俊美少年,轻声问:“公子,怎麽了?”
“你,是幽兰殿的姑娘?”顾风努力让自己平和的说出疑问来。
“是又如何?公子即使看不起我们,阿真仍旧要真心道谢的。”柳真真垂了眼,在幽兰殿带的时日已经让她有种沦落风尘的错觉,也不纠正那少年。
“不,我没这意思,是顾某冒犯了。姑娘路上小心。”顾风看著眼前如娇花一般柔弱的柳真真,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哀伤。
他带著弟弟重新上路走向下榻的酒楼,半途突然停了脚步,对顾林说道:“二弟,你先带阿海回去吧。我想起下午有人来说给三弟的笔墨到货了,我打算还是先去趟洗心斋,明日就可以早些去看阿山。”
“也好。反正这个点店铺还没打烊。”顾林点头。
“大哥,我。。唔。。唔。。”不等顾海兴奋的想让大哥再带点吃的回来,就被二哥捂著嘴拖走了。
顾风脚底生风片刻就赶上了柳真真坐的马车,他远远看著,果真见那姑娘进了幽兰殿再没出来。袖袍下的手捏紧为拳,关节微微泛白,他静立了片刻,才去了洗心斋取了笔墨,并且给弟弟们包了几个馒头。
回到幽兰殿,柳真真和阿兰一同在房里的浴池里泡澡,阿兰用北陆话叽里咕噜说著救她们的少年郎长得有多俊,身手有多好,柳真真笑,问她跟她的阿郎比哪个更好呢?阿兰立刻十分认真的说:“不能比的,阿郎就是再不如他们,在我眼里也是顶好的。”说完,她眼神又暗了下去,“为什麽他还没有找到我呢?阿郎明明很厉害的啊。”
柳真真不愿打击她,只好安慰著:“他要找你可要会说东陆话才行呢,所以也许他在边学边找你呢。”
连她自己都觉得傻的借口却让单纯的阿兰高兴了起来:“对啊,阿郎可烦东陆的那些书啊,兵法啦,一定学的比我还慢,那我再等等他吧。”
此时,月色下两人一前一后策马在北陆广漠的草场上,朝著北陆的港口奔去。他们将搭乘明早第一艘出发的商船启程前往缇罗城。
而顾风已经枕著双臂躺下,树影投在窗上,分割了明暗,弟弟们的呼吸已经平缓而绵长,夜还很长,他却全无睡意,那个叫阿真的女孩他是不会认错的。本该在天都郊外的山林里隐居的小帝姬为何会出现在幽兰殿?他皱著眉,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回因为恰逢中书侍郎奉命前去吊唁亡故的荣安王妃,顾风便搭了顺风车一起入的缇罗城。如果荣安王妃是当年的十六公主,小帝姬会出现在这里也说得通,新继位的太子成为肃帝,以他对妹妹的宠爱专程来吊唁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既然他这般宠爱妹妹为什麽会让公主远嫁皇叔又不亲自来看望呢?呵,皇室也是一团乱麻的地方啊。
次日,顾氏兄弟一行三人到了缇罗城外沈香山上的伽罗寺里看望跟随上师云游来此的三弟顾山。许久未见的四兄弟在菩提树下以茶当酒,难得茶淡饭也没让顾海抱怨,叙旧良久眼见太阳落山了,才不得不告辞。
回酒楼时,却见一面生的小厮迎上来递过一份请帖,说是想请顾家的公子赏个脸同自己主子一起用晚膳。 顾风看了眼地点,幽兰殿,便应了。四兄弟中十五岁的顾风和十四的顾林已经算是成年了,但是为了照顾十二的顾海,顾林还是决定留下来,於是只有顾风一人见到了四大家族的几位认祖归宗的庶子。
因为顺位的继承人年纪还太小,加上十六公主的意外身亡,各族长老不得不在出色的庶子中选取出各方面都最优秀的少年们记入族谱,成为将来的家主铺平道路的棋子,同时也希望他们能让成年后的缇兰郡主生下嫡系。庶子们是即使被记入族谱也无权继承家主之位的,连得到的嫡子也归家主所有,偏偏这一辈的庶子们颇具野心,妄图拉拢在南部有无冕之王名号的顾家来获取支持。
他们所在的包间名叫珍兰殿,八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各自依靠在软榻上,唯有顾风骨子里依旧是军人作风,双腿微分端坐著,却不会叫人觉得可笑,而是忍不住钦慕那一身硬朗之气。清淡的檀香,很快就被菜肴和侍女们的香味给驱散了,包间侧面的墙是一面屏风,有专属的乐师在后面窄小的耳房里弹琴奏乐,为了方便乐师对客人察言观色以适时换曲,从耳房里能更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情形。
柳真真就是这间包间新的专属乐师。因为在幽兰殿里月俸高,又不需要抛头露面所以能招揽到一批隐没在民间的高人,原本的乐师是教授她的一位妇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琴技高超,而且十分负责,一直挺著大肚子指点著柳真真,直到满意才回去待产。临走同桂娘说,虽然这个徒儿年纪还小,但是技艺娴熟,对曲子的领悟非常好,如果不是有心聆听的乐师,是不会想到她只有十二岁的,於是桂娘放心的让文娘安排柳真真当了这个包间的乐师,每月还给她同样的月俸。阿兰作为柳真真的侍女,自然是一直伴在左右的。
柳真真每晚都会在隔间里弹琴,淡淡得看著眼前一幕幕活色生香的场景。今晚依旧弹著固定的曲目,但是进来的人却叫她微微一怔,手下依旧灵巧的弹拨著,注意力却被那些少年带过去了。柳真真认识他们,她曾怀疑过是长老会的人藏起了娘亲所以想方设法的偷听他们的话,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没办法深入议会厅,所能得到最有用的消息就是自己的夫君们会是一些庶子而已。
等到看见最后进来的顾风时,连阿兰都惊讶的睁大了眼,她不认识那些少年,但也知道能包下这里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所以比划著示意阿真:哇,阿真,昨晚就我们的那个少年也是个贵人呢!
等其中一个庶子开口和顾风套近乎时,柳真真一惊之下拨错了音,她随机应变的改成了另一曲遮掩过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天,他是顾风哥哥。昨晚,他认出我了麽?
柳真真想不出答案来,因为那时她本没想著多看那个少年,也不曾注意到他的任何表情和动作。算来,顾风哥哥已经十五了,应该已经成婚了吧?
少女胡思乱想时也没有错过那些庶子的大计,男人对权势的争夺是女人永远都无法了解的,她只是有些担心弟弟们的安危,也好奇顾风哥哥会不会答应与他们合作。
顾风对整个王朝的局势都了然於心,自然懂得这些少年们在密谋什麽,他不会拿顾家的安危来做赌注,更何况顾家内部也是一团糟,如今又多了一个关於十六公主的一团,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但是他也不会全盘否决他们的建议,而是打著太极表示需要再做观察考虑合作的内容,庶子们见顾家长孙并没有排斥就已经知足了,开始纷纷同他敬酒。
正事结束了,自然就有心情寻欢作乐。为首的少年喊了文娘进来,让她把十一岁到十四岁的姑娘都叫来,让众人好好挑挑。他们虽是常客,但是大手笔订豪华包间还是首次,自然是要好好享受的,而且顾风闻言也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这个是非常重口味的 np 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不懂搬文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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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南陌他年忆
幽兰殿里的幼女们虽然不能开苞,但是其他服务都是可以提供的,加上刚刚接受调教不久还有著本能的青涩在,是很多男人都爱玩弄的对象。出於对摇钱树苗的爱护,秦娘是嘱咐文娘不让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戏玩她们的,生怕弄伤了小女孩们。不过这回这些人虽然是庶子但好歹也是入了族谱的人,文娘不敢得罪他们,立刻把能接客的幼女们都叫了过来,十个十个的进去让少年们挑。
幽兰殿的女子都是挑细选过的,所以也就是三十来个,眼见要到最后一批时其他几人都左拥右抱著小女孩们,少女致纤薄的衣裳丢了一地,而顾风身边还是空荡荡的。
“顾公子没有看上眼的麽?”为首的少年微微皱眉,一面揉著怀里少女刚隆起不久的嫩捏著那头,一面给文娘施压:“这可是我们的贵客,若是幽兰殿的姑娘不能叫客人满意不知道会是什麽下场呢?”
文娘也急了,“贺兰少爷,我们这儿的姑娘都在这里了,真是再找不出别的啦。顾大公子,这最后还有十个呢,要不再看看?”其实她心里嘀咕著,要说雏,耳室里还有个呢,但是那小姑哪里能出来呦。
顾风不好扫兴,在最后一批进来时随手点了个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红著小脸,眼睛亮晶晶的,低声唤著公子就偎进了他的怀里,顾风只是虚揽著她眼睛却瞄了眼耳室。
就在顾风选中一个幼女时,柳真真手一抖,连错了两个音,这下没法改了,只好硬著头皮弹下去,幸好这时文娘完成任务带人出去了,其他人都只顾著玩弄那些年幼的女孩子并没有觉察,而顾风那深深的一眼,差点叫她又弹错。
少年们有的已经将幼女按在两腿间让她们费力吸食自己的阳具,有的掰开臀瓣用手指捅著菊眼。尽管小女孩们还未发育完全,但是丝毫不影响少年们的百般蹂躏。
“顾兄可是觉得那丫头不好?不然同我这个换一换?”正将一个十一岁幼女按在膝上狠狠拍打小屁股,听著幼女哭叫的贺兰公子看顾风只是一味揽著少女喝酒,并没有享受那个女子,不由好奇的问道。
“不,顾家有祖训,男子的初次都是给夫人的,顾某尚未娶妻所以不得放肆,若是扫了诸位的兴,先在这里道歉了。”顾风遥遥敬了杯酒,示意自己无妨。
“早听闻顾家祖训严苛,不想连这欢爱之事也有这般规矩,不知对纳妾之事是否也有所讲究呢?”一个墨绿眼瞳的少年听到顾风的话从少女间抬起头,用力捏著那软软的头看著幼女痛苦的皱眉,笑问道。
“顾某一生只娶得一位妻子,永不纳妾。”顾风此话一出,连琴声都停了,当再换一首曲子弹奏出时,其他少年才回了神,一面继续折磨著手边的幼女, 一面看著顾风的眼神多了敬佩和怜悯。
“难怪顾兄迟迟不娶了,这一生一人可要好好挑挑了啊。”少年人解了围后又各自调戏著怀里被扒光的幼女,靡之声不绝於耳。被幼女们挑起兴致的少年们开始陆续放了软瘫在地的幼女们,纷纷出门去找相好泻火,顾风也随他们一同离开,但是推说牵挂弟弟,下楼回去了。庶子们就不再挽留他,各自寻欢去了。
那陪顾风的少女还依依不舍的挽著他的胳膊不愿走,顾风去拉她手,悄悄塞了两锭银子后低声问她:“姑娘可知这儿有个叫阿真的女孩儿麽?约莫十一二岁,可能是还未出师。”
还未出师就是还不适合出来见客的人,那少女想了想后摇头:“这而叫阿真的有两个呢,方才弹琴的有一个,已经是妇人了。伺候瑶姬的有一个,不过有十五了。”
素女府的人只知道少女会被带去外面学习却不知道与幽兰殿的关联,幽兰殿只是会不时收到不能接客的少女也不知其出处,过上一段时间又会消失,而少女们皆是被要求对外保密的,所以两处地方只有幕后老板和几个心腹才知道彼此的联系。
而琴师这样的人,除了幕后老板别人也是见不到模样的,只知道个大概的身份,是以那位阿真师傅的离开,姑娘们也都不清楚。顾风谢过后,才出门离开,心放下大半,拐弯走进一间当铺。这是顾家秘密的商铺,他去到幽兰殿前来这里跟老板打了招呼,说是看中了件宝贝身边没带够黄金,若是有人带了口讯来提钱,不论多少都给就是。这次再来是告知老板,那宝贝主人家不卖,就算了。老板虽然好奇是什麽宝贝千金不换,却也不敢多问。
回酒楼的顾风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他确认了索兰珍不是在这里卖身的姑娘就放了心,但还是想再见她一面,心里觉得方才弹琴的很有可能不是原来那个妇人,但一时该如何试探还尚无头绪,他不清楚索兰珍是自愿来的还是被人强迫来的, 不想打草惊蛇害了她。
此时,幽兰殿内。
“嗯。。不。。。”少女低低吟叫著,扭著身子想躲开,但是含住她小头的嘴依旧紧紧吸著,略显糙的舌不住扫著最顶端,而她的另一个粉嫩则被指甲连续拨弄著。
“你是什麽人?放开我。。。啊。。。不,不要再舔了。。。”柳真真的娇吟里夹著哭音,很是令人怜爱。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叫人发软的吸允,还发出羞人的水啧声,那人似乎要吸出她的才肯罢休。
在幽兰殿的一间密室里,柳真真赤裸著身子,两手被高高绑在房梁上垂下的绳子上,长发披散,双眼被蒙,跪在软垫上,细细的脚踝扣在地板上的铁环里不能动弹。
快感从那被玩弄的两点一波波向全身扩散,柳真真无意识得夹紧双腿摩擦著,想借此来纾解发痒的小。可是这样不够,还不够,那里好难受啊。晚上弹完琴回去,才洗好澡就被文娘叫了出去,蒙上眼带进了一个房间,不等她反应过来什麽,就是这幅模样了。
现在的柳真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去思考自己的处境,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两年来她学习的只是琴棋书画,懂得如何装扮自己,在幽兰殿里如公主一般供养著,身子娇嫩无比,连层层锦被下的一块帕子都能感受得到。这般受到极好保养的身体就分外敏感,略微糙的衣物就会叫她有种被人摩挲的错觉,更不要说现在最敏感的地方被挑逗,她敏感得直颤,每一次舔咬都令她低吟一声,却怎样都不躲开。
“恩啊。。救命。。。。好痒,好痒。。”柳真真难耐的呓语著,花深处的水开始一点点渗出来,痒痒得如虫爬一样,叫人发狂。少女摇著头,乞求著,长发四散,她本能得挺起请求面前的人狠狠疼爱那敏感的小尖,好转移下面的骚动。 捏在指尖里的小头被扯长,捏扁,硬硬的指甲刮著细细的眼。为什麽,明明口痛著,下面越发难忍了?终於在双膝被陌生的手拍著,示意打开,她被动得一点点张大,期望有什麽东西可以缓解下痒得叫人想哭的小。
突然热热的气息喷在了敏感的小珍珠上,柳真真不由一颤,不等她想出那是什麽,就有柔软湿热的软物添上了那里,顶著小珍珠摩擦著,柳真真一声低鸣后紧张得要并拢腿,却夹住了一个头颅,天啊,竟然是有人在用。。。她吓得收紧了小腹,而小珍珠又被裹住叫人吸了一口,她舒服得软软的叫著,心里想要抗拒可是身子却不愿意。终於,丰厚的小花瓣被舌拨开,舔著充血殷红的内侧并且一点点探进去。
“嗯,不要啊。。。嗯。。。”柳真真嘴里拒绝著,骨子里却期待著更激烈的舔咬。仿佛知道她在什麽似的,硬硬的小珍珠竟然被牙齿轻轻咬住了。
少女尖叫一声,抽搐起来,点点滴滴的甜水从花道里流出来,一块棉帕被按在了她的小上,一指头隔著棉帕碾压著那可怜的小珍珠,不顾那娇软得带上哭音的求饶,狠著心折磨,直到整张帕子都湿透了才放过它,那是她动情的证据。
自从到了珍兰殿做乐师,柳真真脸红耳热的看过太多的男女欢爱,以前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何痴迷的困惑在她的抽搐和呻吟里时有了答案。经过桂娘心安排的课程,这具身子尚未成熟就已经熟知情欲,开始渴望著男人的疼爱了。
折来一笑是生涯
“珍。。。阿真姑娘先别急。这样,我先替你挽个简单的发髻,就与你一同回去,若是阿兰不在再陪你去报官可好?”
顾风险些用了旧称呼,安抚住了柳真真后,用了顾林的发带替柳真真扎好长发,因为这回轮到顾林披头散发了,所以他再次被打发去看住小弟,眼睁睁看著大哥和阿真姑娘一起离开,撇撇嘴把那块帕子折好放进口处。
往回走的路上,柳真真脑子里乱糟糟的,拜了佛怎麽还这麽倒霉,今天一定是不宜出门的日子。三番两次在顾风跟前出了丑不说,现在又弄丢了阿兰。方才,她就觉察出顾风似乎不愿叫他的弟弟们知道两人曾经认识,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下一沈,长袖下的手不由握紧,心口就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似的,原来这就是不断被人遗弃的滋味。
顾风何尝看不出她的低落难过,却硬著心肠装作不知。他动用顾家的势力,私下对幽兰殿的幕后老板抽丝剥茧的彻查,直到确认和素女府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才罢休。他对北部贵族不成文的规矩略知一二,既然柳真真是依照惯例来这里学习的,也要叫人放心不少。 据他了解,虽然王妃出事,荣安王又不问世事,但是族里长辈都待她很好,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从不叫她受委屈。加上柳真真这般惹人怜爱,脾温和乖巧,想来该有不少人都欲求娶她为妻。
顾风按捺下心里的一丝不悦,一直在柳真真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护著她,即使上马车时也是隔著衣袖托了她一把,一切都那麽彬彬有礼,毫不逾规。
顾风不方便和柳真真同坐一辆马车,便新雇了辆车,一前一后的去了幽兰殿的偏门。他扶著柳真真下来后,同她说道:“我就在这里等著,若是阿兰在你叫人捎个口信来便是,若是不在就回到这里我陪你去报官。这里的官员我认识一些,能帮得上忙的。不担心了,嗯?”
这个温柔有礼的少年,身上还带著好闻的气息,即使无意间伤了她的心,却叫柳真真舍不得埋怨他。她点点头,提著裙子进去了,顾风一直目送到她消失在长廊尽头才坐回马车外的驾车的地方,耐心等著。
快一个时辰过去,柳真真的身影才匆匆出现在视野里。人不在麽?顾风迎了上去却见她已经换了新发型,眉目间也没有了忧色,想著她是自己来报平安了。
果然,柳真真先是娉娉婷婷的福了一礼后,才仰著脸看向那俊美的少年轻声道谢:“阿兰找不见我,就以为我先回来。因为连文娘都惊动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解释。害公子在这儿久等了。”
“不碍事。没事就好,那顾某先告辞了。”顾风还了一礼后,便坐上马车离开。柳真真扶著门框看著那马车哒哒离开,怔忪良久才回到自己房里。
而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金瞳的北陆少年躺在原本属於她的美人靠上捏著卷书在翻看,即使换了东路人的打扮也无法遮盖掉北陆人的特征,五官深刻,皮肤微黑,还有兽一样叫人心惊的眼神。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手里的书,理也不理她。而屋内,阿兰坐在床边照料著一个受伤的北陆男人,男人的右手紧紧扣著她的左手即使昏睡著也丝毫不肯放开。
明明是她的房间却没法待,柳真真只得去院里消遣,才转身要往门口走,美人靠上的北陆少年就开了口,他用北陆话问她:“你又要去哪里?”
“院里,弹琴。”柳真真回答道,等身后那人“嗯”了声,才开门出去。
一个时辰前,她才进了自己的小院里,推开阿兰的房门进去,只觉得身后有风吹过,嘴便被捂住,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架上了脖子,低沈的男声说著流利的东陆话:“想活命就安静点。”
她点头,捂著嘴的手挪开了,可冰冷的刀锋还贴在动脉处,柳真真一动也不敢动,身后的男人比她高出大半截,手臂如铁钳一样将她的双臂和细腰紧紧夹在身前,这个人就跟石块一样硬。
而这时内屋转出个人来,正是端著一盆血水,两眼微红的阿兰。她看见世子殿下胁持住了阿真,连忙把盆子搁在一旁用北陆话飞快给世子殿下解释这个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位姑娘。
柳真真学的北陆话还没有那麽多,只能听懂一点,好像这个不是坏人,是来找阿兰的。果不其然,那人听完了阿兰的话就松开了她,绕到她跟前,顿了下才说:“抱歉。”
那声音里带著傲气,听不出有几分歉意,但是柳真真懒得跟他计较,低声说了句没事,便去拉阿兰的手,问她出了什麽事。
阿兰小心的看了耶律英迦,见再次被人忽视的世子殿下沈著脸躺到了美人靠上,才重新端上盆子示意阿真跟她一起出去。
原来世子殿下对传来的消息有些疑虑,他们长达两年的搜寻都一无所获,居然能叫几个斥候在东陆采购药材时偶尔撞见,换谁都要起疑心。偏偏一向明的小叔,听到阿兰的名字就昏了头,竟然独自一人甩开护卫就走了。他不放心九王一人孤身涉险,只好私下交代了心腹各项事宜,秘密离开大都,连夜追上九王一起赶了过来。也幸亏是两个人,才在遭遇埋伏时,让对方措手不及,不过激烈打斗中两人还是挂了彩,他只是右臂被中一箭,九王却是腰腹被刺,血流不止。
赶上来的心腹们通过斥候得知索朗丹增大师就在迦音寺,连夜掩护两人转移到了丹增大师的禅房里,才让九王捡回一命。索朗丹增一人独居在一个院里,安排九王养伤的房间恰好能看见卖斋菜的地方,所以伤情刚刚好转的九王一眼就看见熙熙攘攘人群里那个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不顾自己才缝合的伤口,大呼侍卫,结果虽然阿兰赶来了,但是他因为缝合伤口的麻醉药剂,只贪恋得看了她一眼就沈沈睡去。
阿兰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变得那样憔悴消瘦,心如刀绞,眼里只有那卧榻上的情郎哪里见得一旁还有什麽别的人,直到胆大的侍卫看著黑脸的世子殿下,低低咳了声,才让阿兰发现未来的大君居然也在。
“好了,这里没外人别行礼了。能找到你是好事,九叔已经逼著你阿爹把那老女人给休了,以后回去再没人敢对你不敬。在外面,叫我阿苏勒。”耶律英迦挥退了侍卫,坐在一旁跟阿兰聊了会,知道了她被人拐卖的前因后果,然后嘱咐她在这里照顾九叔,自己出去吩咐侍卫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不长眼的商人给翻出来送到九叔手上让他解解恨。
等他回去时,看见阿兰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皱眉:“怎麽了?”
“我,我,如今住在幽兰殿里。。。要是不回去管事要报官的。。。”阿兰的声音越说越轻。
“幽兰殿?那是什麽地方?”现在自称阿苏勒的世子问道。因为斥候们知道那地方,却不好直接告诉九王,就在密报里只提了个名字却没有说是做什麽的。九王他们虽然也很疑惑但是来不及多想就出来了。
“就,就是,花,花楼,青楼。。”斥候结结巴巴的在一旁解释,心里是千百分的恐惧。
“妓院?”阿苏勒说得更直白,斥候硬著头皮点头。
“你。。。”阿苏勒正想著如何婉转询问自己未来的九嫂是不是失了身时,阿兰难得聪明一回,立刻说道:“我是给阿真姑娘做侍女的,若不是她救了我,阿朗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虽然堂堂九王妃去当侍女很憋屈,但是跟做楼里的花娘什麽相比,这个可以忽略不计了。
“今日是阿真来拜佛,我才有机会来的。阿真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们的。。。但是。。。”
阿兰为难的看著昏睡的九王,心里自然是想要留下来照顾他,但是又不能瞒了阿真,叫她独自一人回去。
她的问题在阿苏勒看来小事一桩:“这好办,反正这里也不能久留。我们就在那个阿真姑娘房里暂住段时间,等打点好了就带你走。”
不等阿兰答应,阿苏勒就让人拿著阿兰的耳环做信物在前殿等著,他们则成功避开众人潜入幽兰殿,霸占了阿真的小院。九王睡在阿兰的房内,而柳真真的闺房与这是联通的,就在内间。阿苏勒对东陆风土人情都很了解,也没兴趣睡姑娘家香喷喷的小软床,但是让他窝在美人塌上也不是个事。偏偏阿兰如今又做不了主,只好先安慰世子等一等,待会给他收拾间客房歇息。先是被忽视,然后又被草草打发,一向众星拱月的世子殿下虽然脸上没什麽表现,心里却很是不爽。
而拿著信物等的两个人本不会想到一个男人是自己要找的人,自然等到人都散尽后无功而返,叫两个姑娘白担心一场。九王的伤,阿兰的赎身,找不到人影的阿真姑娘,一堆麻烦事叫阿苏勒正头痛,就听见有人进了院子,阿兰他们在内间还不知情,侍卫们又全部被打发走了,他拔出佩刀无声无息的贴在了门后,才有了柳真真一进门就被胁持的情形。
院子里,两个姑娘对面站著。阿兰学的东陆话不能把全部经过解释清楚,而柳真真的北陆话又不能听懂所有缘由,两个人一会儿说北陆话,一会儿说东陆话,再加上不时用手比划著,让窗边的阿苏勒看得笑出了声。
柳真真正在努力了解情况,也不管阿兰同她说这个人是个地位很高的人,没好气的撇了阿苏勒一眼。殊不知她这一眼看在北陆世子眼里,凤眸盈波,含羞带嗔,满壁蔷薇前一袭白裙婷婷而立,就这麽勾去了男人半条魂。
深院闭,小庭空,落花香露红 H
阿苏勒对她的无礼倒是没发火,却也没有再看那两人而是去了内间看九王。
柳真真连猜带蒙,算是明白这些不速之客是来带阿兰回去的,路上他们被人打劫受了伤,要先修养段时间。现在睡在阿兰房间的就是她总是提到的阿郎了,而另一个是阿郎的侄儿。阿兰对於自己擅自带了人来这里躲避十分不安,唯恐会让阿真生气。
虽然自己的小院对外是闲人免入,在幽兰殿里还留有她的一间小房可以住,他们在这里算是安全的,但是跟陌生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让柳真真有些不自在,不过她打心底为阿兰高兴,显然阿兰的情郎并没有忘记她,不远千里的来寻她。
阿兰见柳真真没有生气,也十分开心,重新打了盆热水,带好姐妹去看自己的阿郎。内间里,九王已经醒了好一会,半躺在床头,世子正和他说著乌兰却秋的事,告诉他阿兰是被人卖入青楼的,幸好有个姑娘救了她,没被人糟蹋,说著说著,就见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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