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光游戏梦仙橙光结局里和尚和妖怪小柔那里哼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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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霍’居然考到年级前三了!”  窗外飞雪,公示出的期末成绩引得高三三班一片哗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到教室一角。  座位上空空如也。众人才想起这个爆冷的家伙被叫去了教导处。  “‘蠢霍’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吗,怎么考得这么好?”  “虽说他以前就很厉害,但咸鱼翻身也没这么快吧?”  “文志英那贱人一直看他不爽,现在把他叫去不知要干什么……”  “这还用说吗?”班上的现任学霸神色复杂:“当然是问他——”  “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教导处内,霍轻爵看着教导主任文志英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刚要开口,对方却粗暴地将一把试卷摔在他身上,倏地落了一地。  “作弊成绩取消,我还要代表学校开除你!”  两年前,这样的成绩是理所当然的。而如今的侮辱与猜疑让霍轻爵瘦削清秀的脸颊抽搐了几下,清澈的眼眸却始终平视着对方的眼睛,问心无愧。  “我不需要作弊。”  “犟嘴!不作弊你这蠢货考个年级前三?”文主任一脚踢开地上的高分试卷,扫了几眼他寒酸的衣着后更是不屑:“回家跟你老子去捡垃圾吧,别留在学校丢人现眼。”  霍轻爵眼中掠过一丝血红,这刻薄的家伙戳中了他的隐痛。  “我不是蠢货。相反,当初学校就因为我是入学考的第一名才免了我三年的学费。”霍轻爵顿了一顿,郑重地说:“更重要的是,我家是收旧货,但不拣垃圾!”  哼,这穷酸样像极了你那叫花爹。  文主任阴鸷地盯着霍轻爵,几颗牙齿咂住下唇,像是择人而噬的恶狼。  眼前这名清朗少年的情况,他早已烂熟。  三年前,蜚名远播的龙游书院在本地开办了中学分校,同时也继承了本部严格的瑧选标准,确保每届学生都是十校联考后脱颖而出的精英。  而霍轻爵,更是立校时由本部直接录取的头名考生,当初来此视察的校董得知他家境不好,便一口气免了他三年学费。而霍轻爵也未辜负众望,入学后始终名列前茅,屡次代表学校出席当地活动,算是分校的活招牌。  可好景不长,高二时霍轻爵突然被人袭击,扔在书院后的长河里泡了整晚。连发几天高烧后脑力严重受损,不时会因幻觉突然昏倒,成绩自此一落千丈。由此,众所瞩目的优等生一下子沦为了可肆意讥嘲的“蠢霍”,荣耀的过往反而成了《伤仲永》的现代版注脚。  对于这点,文志英却是大感畅快,因为从知道霍轻爵家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极讨厌这个学生。  尤其是见过他那个收旧货的父亲后。  在他看来,龙游书院是真正的精英学院,只有录取家世与天赋同样优秀的学生才能彰显这块金字招牌的不凡。分校其他学生的家长也都是社会精英,可霍轻爵?  文志英眼中亮起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哼,偏偏你家却是收旧货的,这跟垃圾堆里刨食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好的资源只配给精英享受,穷小子就该滚回去等死!  “又是这种眼神……”  遇袭后的整年里,霍轻爵已遭遇过千百回此等轻蔑。尤其是偶然昏迷后,旁人得知他闻讯赶来的父亲只是个收旧货的,更是肆意嘲弄着他的家境,将他当成学校的笑柄。  轻视与嘲笑于他已如耳旁风,但每每想起出事后父亲鬓角日渐增多的白发,霍轻爵心中便要滴血。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回忆,只见文主任寻摸出一个U盘,皮笑肉不笑拍在桌上:“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拿点真凭实据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里还有份备选考题,你给我再考一次。如果分数没原来高就说明你确实作弊,立即从学校滚蛋!”  文主任阴损的表情又让霍轻爵联想起数月前的一幕,他紧捏着拳头,身子不禁微微颤动,对这人已憎恶到了极点。  见他始终不语,文主任挑了他一眼:“怎么,不敢?怕自己露馅吧。”  “好!”霍轻爵断然应声,眼中放出消失许久的自信:“若事实证明我不需要作弊,还请你文大主任亲自为我写一份龙游书院本部的入学推荐信。”  “哼,等你考完了再说!”  ……  今天已开始寒假,文主任好整以暇地坐在空教室前头,已经开始想像把这穷小子扫地出门的痛快场面。  做事要做绝,他给霍轻爵的其实是书院去年的入学测试卷。相较于高考,这才是本部测试学生的真正标准,难度与区区一处中学分校的期末考自然有天壤之别。  看着霍轻爵拿到试卷脸色就是一变,文主任心中更是得意。  “这回是你自找的,你那叫花爹再怎么求人也没用……哪怕差一分,我都要把你赶出去!”  霍轻爵扫了一眼正惬意饮茶的文主任,心知其中有猫腻,只是对方绝不会承认。  不过,他没有退缩的必要。  缓缓拿起笔,霍轻爵在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口气已经憋了一年了!  发烧后他的神智一直很迟钝,成天浑浑噩噩地像在梦游,医院甚至诊断他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就是不犯病时,霍轻爵也觉得精神像被锁链困住。即便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却很难反应过来。如同有道无形的囚笼,将他与正常的世界隔开。  直到有一天,一股强烈的刺激终于打破了囚笼,令他突然清醒过来。  ……  “回家捡你们的垃圾去吧,龙游书院就不是你们配来的地方!”  ……  “当初招这蠢货进来,白瞎了那么多学费和奖金。你们还想诈骗学校资源?”  ……  “滴答,滴答。”  奋笔疾书间,两行热泪浸湿试卷,引来了文主任的讥笑。  “做不出就哭?这回该承认你是作弊了吧。”  就是这个人!  霍轻爵死死捏住笔头,指间“喀拉”一声,裂痕四布。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  升上高三后,班主任本想让他就此休学,在父亲连番恳求下口风又有了松动。但文志英这个教导主任不知为何执意要将他开除,还吵嚷着叫保安将他父子二人轰出学校。  那日的具体情况霍轻爵只记得零星片断,但刻骨铭心的一幕终令他如梦方醒。  外表温和骨子里却清高的父亲在不住地恳求。  良久之后,那张尖刻的脸终于回应以轻蔑的默许。  然而,却故作无意地在父亲的鞋面上吐了口唾沫……  这是他以前做小工给父亲买的皮鞋,不算高档,父亲只是常擦得锃亮,却很少穿……  这口唾沫如一盆冷水般倒在霍轻爵头上,让他看清了世间真实的一面。  痛心疾首!  ……  霍轻爵抹了抹眼睛,换过另一张试卷。上头的考题很难,但他却有信心。  清醒之后,他几乎压缩了一切空隙时间开始复习,终日只睡四五个小时,时常因用脑过度又晕厥过去。但当天那一幕不断刺激着他又挣扎起来,日复一日,甚至连走路都在解构着一道道公式与图形。痴迷状态与原先一样,以致没人发觉他已在飞速地回复。  原本他就有牢固的基础,生病时其实也在努力。苦心不负,如今已是得心应手。  霍轻爵明白自己天份只是寻常,当初能以头名考入学校,只因比他人更加专注与勤奋。而对父亲的愧疚,终于使他那股沉郁已久的心气再次升腾起来。  父亲忍受着一个人渣的侮辱,却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立足更好的环境,此情天地可鉴。  怎可辜负?  “唰唰。”  笔尖停顿,霍轻爵闭上了眼睛,默默审查着自己方才的思路。大量的练习会使人产生本能,卷面的答案只是自然反应。思路不错,答案就会顺势而出。  “你这蠢货又磨蹭什么?”耳畔又传来文主任嘈杂的声音。  失去的时间要赶回来,失去的尊严要拿回来。  为了亲人,此生我绝不再让人轻贱。  霍轻爵对自己暗暗立下誓言。  “我不是蠢货,轻公卿,慢侯爵,我叫霍轻爵。”  “交卷!”
  苍云茫茫,天际传来闷响,雷霆隐现。  “沙沙——”  霍轻爵扫开路面最后的积雪,轻轻将手放在嘴边呼出口暖气,唇边掠过一丝弧线。  想到方才文主任铁青着脸评分的场面,心中升起一阵快意。  那张试卷快被翻烂,文主任却始终找不出一点与标准答案相悖的地方,最后只能咬牙承认了霍轻爵的成绩。  ……  “哼,你的病好了?”  “拜文大主任所赐,就算没好,我也必须好了。”  “别得意,推荐信算你个名额,但你这一年落下太多学分,本部要不要你还两说呢。”  ……  “我不能让父亲失望……”霍轻爵眼中一酸,头部晕眩起来。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病还未痊癒,刚才用脑过度又有了复发迹象。但既然坚持到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扫完这里就结束了吧。”  霍轻爵望着学校后头的河滩,长出了一口气。  寒假虽已开始,但今天恰巧是他轮值打扫校区。沿着那条长长的干道扫至后门时,头顶已微微冒着热气。  学校建在沿河高地上,后头是本地一条长河,一座高耸的镇河塔矗立于河岸,站在长阶处眺望,风景很是赏心悦目。  “再复习点文史知识,毕竟高三剩不到半年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霍轻爵却没有拿出书本,因为他有独特的学习方法。  记忆宫殿。  入学后,霍轻爵知道自己与学校中真正的天才有很大差距。为了保证名次继续获得奖学金,生病前他一直在锻炼这种奇特的思维方式。  这是一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速记方法。需要在意识中构想某种熟悉场景,将每一样景物灌输进可以联想起的知识与记忆。然后想像自己巡视这个场景,反复在精神中回忆嵌入景物的信息。  就拿现在来说,他的精神世界与现实已高度重合。虽然人坐着不动,心神却开始地河岸中的景物中游走。  南岸渡口在记忆宫殿是数学。  旁边的废旧工场有物理知识。  左边大桥是英语。  沿河风光带意境不错,凉亭附近被他嵌入了文学诗词。  历史,历史,在……  南岸的镇河塔内。  霍轻觉想象自己已进入塔内,石壁间风雨侵蚀的痕迹代表着每个知识点。  塔顶是先秦,次递而下是汉晋唐宋元明清,然后近代排在了第一层。  正在想像中,霍轻觉的精神却“看”到塔下居然冒出一道清光,毫芒大作间忽然又多出一个空间。  “不会啊?现实的塔里没有地宫,我也没有想象过里头有相关知识啊?”  霍轻爵觉出不对,正要停止记忆宫殿,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像是有种奇特的力量将他的意识困住。  就跟原先那种昏沉的感觉一样。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清光蓦地放大,霍轻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精神忽然一空,竟掉入了那处虚幻的境界中。  即使知道这不是真的,霍轻爵的“视觉”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座石台清光四射。  一卷简帛模样的卷轴在石台上烁烁放光,边侧显出《玄冥志》三字。  “一定是幻觉。”霍轻爵正要离开,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  “笨蛋!我等你好久了,快打开卷轴让我出去!”  霍轻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止是幻觉,幻听也出现了。”  “想知道一年前是谁害你,就赶紧打开卷轴,我告诉你。”女声变得焦急起来。  这句话勾动了霍轻爵的心事,当初他就昏迷在这河岸附近,所以才有了之后的变故。不过这状况太过诡异,霍轻爵瞬间想起《聊斋》之类的故事。  “难道这是鬼?”  “呸!本小姐是梦修化身,反倒是你再硬撑几年就真要做鬼了。说,你最近头痛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念头?”霍轻爵又惊又疑,这声音却一语道破他几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  “啰啰嗦嗦不像个男人,我怎么就看上……快点打开卷轴!”  霍轻爵正犹豫,《玄冥志》上突然幻起一团紫色雷电,交错升腾间隐现出一个少女的轮廓。而此时石台下散出多道红芒,环绕成一道古怪的阵形虚影,映射而上的红光将雷光形成的少女身形死死拖住,二者相持不下。  “别看我笑话……帮帮我……”  刚才女声似是被缠得没有办法,雷光中少女轮廓竟露出几分哀怨之色。虽是幻像,霍轻爵乍见这少女模样像被千斤重锤击中,心神一阵恍惚,鬼使神差地上前打开了石台上那卷《玄冥志》。  “滋滋——轰!”  书卷中惊雷暴涌,在塔内闪出星辰般璀璨的光芒,红芒构成的阵法顿时被雷光殛成千万碎片,混成灸阳般的豪光全数传到霍轻爵“身上”。剧痛之下,霍轻爵眼前一黑,却感觉轻松不少,终于脱开了昏沉的束缚感。  回神再睁眼时,霍轻爵发觉自己还在方才的河滩边上。全身被寒风一激,不由裏紧了衣服。  “原来真是幻觉……”霍轻爵搓了搓脸,记忆宫殿让自己的病又复发了,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一点风霜都禁不住,真没用。”  方才的幻听又响起,却清晰得如在耳边,霍轻爵猛地侧过头去,发现不知何时身旁已俏立着一位少女。  长发如瀑,肤白胜雪,一袭白底红纹的轻衣将玲珑浮凸的身段毕显无余,腰间一支长剑更透出几许尊贵。少女灵秀娇嫩的脸上不染半点尘俗,衣袂飘动间,神情却比寒风还要清冷。  少女转过头来,幻梦般迷离的眸子立即勾住了霍轻爵的魂魄,二者相视,竟像穿越无数时光阻隔后的久别重逢,一时都忘了言语。  衣裙飘动,霍轻爵这才发现少女居然凌空飘浮着,身形轮廓仍带着些朦胧幻彩——她竟是个虚影!  “有鬼!”  霍轻爵一跃而起,惊魂未定中少女却唰地抽出长剑,剑脊密布的符文篆字直抵着他咽喉。  虽然知道少女绝不是人,可喉间寒意却让他咽了口口水,停止妄动。  “臭男人,认出我是谁了吗?”  “我……我知道你就是刚才塔下的恶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等我也做了鬼再跟你斗过!”  少女眼睛一红,直勾勾盯着霍轻爵不放。抵在咽喉的长剑似在轻轻发颤,而霍轻爵也感觉自己脚跟都在发抖。  青天白日的,怎么还有鬼怪现形?要是今天死了,也不知父亲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抱歉,儿子不能尽孝,等死后再跟您托梦吧。  眼前的事太过匪夷所思,霍轻爵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还未及言语。那少女忽地收过长剑,抓住他的右臂张开满嘴银牙就咬了下去!  糟糕,我太大意了,这恶鬼要生吃了我。  霍轻爵只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虽然动弹不得他也不愿闭目等死。正全力挣扎间身上一轻,少女又扔下他的手,嫌弃地骂了一声。  “臭男人……”  收回手臂一看,上头居然真的出现清晰牙印,霍轻爵再看那少女侧转身去,眼中竟像闪起了委屈的泪光。
  “你……到底是人是鬼?”  霍轻爵见少女这付神情,不由得心中一软,镇定下来。  “说了我是梦修化身!”少女不知如何又将长剑抵在他心口,霍轻爵这才看清她脸上又多了些红晕,没有露出狰狞之色,但动不动就挥剑还是让他有些心悸。  “我叫紫宸,”少女瞪了霍轻爵一眼,脸上却凭白有娇羞之色倏地一现:“是玄冥境镜天宗的……代任掌门。”  “玄冥境镜天宗又是什么鬼?”霍轻爵也被紫宸忽现的娇容看呆了眼睛:“还有梦修化身是什么……”  这名叫紫宸的少女哼了一声,俏脸忽然闪到霍轻爵眼前,捂住霍轻爵的脑袋:“懒得跟你解释。”  霍轻爵只觉脑中像有什么“轰”地一下涌了进来,无数画面在眼前飞逝。  按少女传来的意识,人类精神的至深处,联接着一个汇聚众生所有意识的唯心领域,名为“玄冥境”。  无论古时修真之士飞升去的“玄妙无边广方世界”还是民间传言的幽冥炼狱都与玄冥境同源而生。有一类梦修士专以梦境修行,最终精神脱离肉体束缚去往玄冥境,与传说中的“飞升”或“涅槃”并无二致。  而镜天宗则是玄冥境内第一梦修宗门。创派者以号开宗,一身修为自出机杼,堪比上古金仙。成道时竟一举带领所有门人进入玄冥境,比之神话中“拔宅飞升”的道祖亦不遑多让。  因为玄冥境是纯唯心的精神世界,所以来到现实世界的紫宸只是一道化身投影。而联结现实与玄冥境的,就是梦修士以神念撰写的《玄冥志》书卷。  方才传来的意识太过复杂,霍轻爵正担心会不会让旧病复发时,无意中低头一看,地上竟没有少女的影子。  仙女下凡?鬼魂还阳?  霍轻爵偷偷伸手往少女肩头一掠,还是抓了个空。  “臭男人,不准碰我!”  长剑又抵在咽喉,却传来真的刺痛,甚至还横过一丝血痕。  “好歹也是我把你放出来的,不要老威胁我。”霍轻爵感觉这少女只是脾气不好,却不会真的伤他,岔开话题:“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我帮忙打开《玄冥志》?”  “哼,”少女白了他一眼,冷着脸挥剑指向对岸,道:“都是因为那边的镇魂塔。”  霍轻爵目光落到石滩上,却是空落落一片。  不过他从小在这附近长大,知道紫宸所指的地方原先确有一座镇河塔,与眼下这座遥遥相对。早几年本地想将其申请文化遗产,勘测发掘闹得不亦乐乎,最后经专家考证这两座塔看似古旧,其实修筑不过百年,没有古迹意义。后来那边的老旧城区要改建沿河堤坝,镇河塔也被人铲平了。  然而就在动工时,有人说按风水民俗,高塔之下必有地宫,里头都藏有国宝级的经书宝物。结果施工方火急火燎地挖开地基,却只发现一方裹着黄布的青石碑,大感无趣就此不了了之。  “百年前,幽冥炼狱内有十万恶鬼逃散而出,以致人间妖邪横行,乱相频生。我镜天宗初代宗主亦为此自玄冥境临凡……”紫宸脸上露出缅怀之色,续道:“流连多年终斩灭了那十万恶鬼。可由于时逢乱世,仍有十只凶绝厉鬼受世间杀孽滋养斩而不绝,宗主只得筑下镇魂塔将其封印于一方石础,也就是你所说的那块青石碑。本来只需禁锢百年就能将其完全消弥,却不料那些蠢材却破开了石础上的封魔印,将那些厉鬼都给放出来了。”  “他们却不知,石础中封印的厉鬼离真正的魔王只有一步之遥,任意一个都曾赤地千里,造下过数以万计的杀孽!”  “那边的塔下……居然还镇着魔王?”  若是常人,这番话无异于痴人说梦。可经紫宸这种奇异“人士”道出,霍轻爵也想起一件怪事,自那镇河塔推倒后,附近便时常有闹鬼的传闻,短短一两年间,原先住在长堤附近的老弱和病患接二连三地死去,而且深夜更不时传出鬼哭似的呜咽,霍轻爵原以为是河风呼啸,可此时一经细想,不由胆寒欲裂。  “所幸当初他还留了一手,在这边的石塔下以神念法力构筑了一间地宫结界,留下玄冥志以警戒镇魂塔的情况……”  霍轻爵看过些仙侠小说,勉强能接受紫宸的说法,开口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闭嘴,听我说完!”紫宸又持剑比划了几下,对霍轻爵的打断很是不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在玄冥境内感应到封魔印被破除时却迟了一步,竟有人抢先将初代宗主留下的玄冥志以阵法封住,这一年多都只能略为感应附近发生的事,化身却不得而出。”  “一年多……”霍轻爵想起自己遇袭正是那时,急问道:“那你知道当初是谁害我吗?”  紫宸神色复杂,一指点在霍轻爵眉心,一幅模糊的画面映入了他的脑海。  时至鬼节,霍轻爵昏迷中身躯被人摆正,放在一座彩纸扎就的水荷灯内。  碧光燐燐中,一只枯瘦的手臂将霍轻爵往河中一推。而座下那盏纸灯居然完全承住了霍轻爵的身躯,托着他顺水飘浮。  霍轻爵如一座人偶般在诡谲的水花中旋绕多时后,身躯中竟现出一道浮影,浑浑噩噩飘向了北岸的石塔之内,又被那只手臂一把抓过,就此消失不见。  “啊!”  霍轻爵睁开眼来,瞳仁收缩不定:“这就是我遇袭的真相?那只手是谁的?”  紫宸摇摇头,道:“我困在结界内也没感应清楚,但确定他施展的是一种绝迹世间多年的邪术,叫‘离魂咒’。”  霍轻爵无声地掀动几下口唇,若非确认自己就是受害者,他简直无法想像世间真会有这样离奇的事。  “‘离魂咒’可不断摄取活人的魂魄,用做邪门阵法的阵基。而你天赋异禀,精神坚韧又纯粹,正适合作这种邪术的献祭。”  “施术的人本想用你的命来封住玄冥志,但你的意志真的远胜常人,强撑了一年竟然还能坚持。而且你那种粗浅的观想术又正好与地宫结界契合,所以我才能借此脱困……”  “难怪我原先总感觉精力不济,像被什么困住了一样。”霍轻爵喃喃道:“我只是借石塔用宫殿记忆法复习知识,却不料有这么大门道。”  “别高兴得太早,”紫宸轻飘飘地掠近前来,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才道:“你死撑得太久,身体元气大伤,已不可能取回散落的魂魄,而且最多半年你就小命不保了。”  “不对,”霍轻爵回味着紫宸的话,觉出些破绽:“你说塔下的邪阵本就是我的魂魄构成,为什么我收不回来?”  “笨蛋!我砍你一只手,再扔还给你,难道你还能吃下去再长出来吗?”紫宸转过身去,抱着肩膀看向北岸:“那施术的邪人定跟逃散的厉鬼有关,只是恰好挑中了你这倒霉的家伙……”  霍轻爵如坠深渊,难道这段日子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自己真的只能再活半年?  那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该是这样,我父亲教养我多年,我却从未回报,我不甘心!”霍轻爵情急下红了眼睛。  “我可以救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紫宸唇角不经意掠过一丝狡猾笑意,霍然回身。  “和我一起斩灭那十个厉鬼!”  “什么?”  霍轻爵错愕间,只见紫宸伸出修长的五指,掌中浮现刚才那卷《玄冥志》的虚影,雷光闪耀中渐渐缩成一枚紫雷状的符纹,立在半空嗡嗡作响。  “我镜天宗的玄冥志既是联结世间的通路,同时也是宗主以大神通炼就的阵符。我可以此补全你的魂魄,但是——从此我的使命也将与你的命运融为一体,这十个厉鬼注定会是你人生的对头。”  “而这些厉鬼当年便造孽不浅,这回受邪人襄助脱困重生,迟早又是世间的大祸患。”  “初代宗主常说,大义所在,虽千万人亦独往。而你,有没有对抗这些厉鬼邪人的勇气?”  符纹上投出无数鬼厉凶邪的幻相,衣着如人,头脸却青面獠牙。  有些富贵满身,前呼后拥下踏着满地尸骨,仍谈笑自若。  或是穷凶极恶,毫不在意便造下一门血案,又开怀大笑。  ……  无一例外,这些都与霍轻爵平静简单的生活天差地远。眼角抽动间,他紧捏的拳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动。  ……  “轻爵,你念书念得很辛苦,可你真正明白为什么要念书吗?”  “爸……我不想让人嫌弃我家是收旧货的。”  “呵呵,你没完全明白,念书既求明理,更为养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谓穷与达,并不指一时贫富,而是机遇的多寡。我只希望,你日后面临机遇时,能记得前人流传下的志向,想想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以前与父亲的闲谈不经意间掠上心头,霍轻爵平静下来,再没有犹豫,稳稳地握住了那枚紫电符纹,邪恶的幻相就此烟消云散。  指间电光大作,与云层间的雷霆遥遥呼应。  “轰隆!”  惊雷再起间,紫雷符纹映射出夺目光焰,直贯九霄。
  许久之后,天开云朗。  霍轻爵扛着扫帚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在紫宸的喋喋不休中几番欲言又止,一路被念叨到了现在。  “那十个厉鬼被封印多年,短期内没有化形作恶的能力。只能以残魂附身于人,侵染心智后最终夺舍,以后遇上特别邪恶的家伙时你要多留意。”  “哦。”  “你也不必担心对方的实力,我那‘十方云雷剑’随便一出手,辟易千军万马,对付区区厉鬼绝不在话下。”  “嗯。”  “但那些魔头还会蛊惑心术不正或软弱的凡人助其作恶。而我终归是梦修化身,不能直接干涉过多世事,一旦造下孽缘,想再回玄冥境就难了……当年初代宗主就因此事遭了天道报应,一直沦落凡间杳无下落。”  “啊?”  “所以,一般的小角色得由你来收拾。刚才接纳玄冥志时你毫无异样,证明你是修行的好材料。而且你那门叫‘记忆宫殿’的观想术虽然粗浅,但也为你打下很好的基础,待我传你镜天宗独门秘法,成为一代高人绝不是难事。”  “喔。”  “喔你个头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却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  身后冷不防传来紫宸的娇喝,霍轻爵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光天化日,你这样飘着走路很容易吓着人的。”  电光暴涌,紫宸气鼓鼓的俏脸唰地一下横在眼前,修长的五指一把掐住了霍轻爵的耳朵。  “气死我了,我堂堂玄冥境梦修大士,境界与天界真仙无异,你竟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拿天雷劈你?”  霍轻爵被紫宸扯了过去,无意间感受到一股温香软玉的柔腻,不由吓了一跳。  “咦,刚才你的身体不还是个虚影吗?”  “笨蛋,你已跟玄冥志融为一体,好歹也算半个修士,当然能感受我的……哼,不准乱碰!”紫宸一扬手将他撇了回去。娇嗔着抱着胸口,不觉颤巍巍地涌起一阵波涛。  霍轻爵脸上一红。刚才还未注意,现在才发觉这仙女不单凶狠,而且胸更狠。那两团浑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F码,难道女人修行连这方面也要逆天吗?  “贼眼乱瞟什么呢?色狼!”  “咳咳,我只是在想哪个神话里有你这么不端庄的仙女?动不动拿剑威胁,还揪人耳朵。”  “你管我!”紫宸恨恨地跺了他一脚,看他跳着脚大呼小叫的样子才皱着挺翘可爱的鼻梁,不屑道:“听好了,我也需要吸纳玄冥志的力量,所以在你的意识世界开了一道结界存身,才不会一直做你的跟屁虫。”  听到这里,霍轻爵长出一口气:“你又不早说……”  “别高兴得太早,以后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全都感应得到,所以最好给我检点一些。”  “我做人光明正大,从没有过歪心思。”霍轻爵义正辞严。  “是吗?”  紫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霍轻爵仿佛看到这所谓的仙女头上长出了恶魔犄角。  “别忘了我是由你的记忆宫殿脱困的,你曾偷偷在石塔附近观想了一间小黑屋,里头还藏了一小段你还是小屁孩时就跟女人亲嘴的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数年前的一幕顿时浮上心头,霍轻爵大窘,急呼道:“别乱翻我的记忆。”  “说,那个女人是谁?”紫宸柳眉斜飞,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只是我以前的邻居姐姐而已。”霍轻爵有点心虚,心底的秘密居然被发现了。  除开些书本知识,霍轻爵还在记忆宫殿里留了少量刻骨铭心的记忆,算作读书间隙的精神安慰。而紫宸查到的,则是霍轻爵对邻居的小姐姐最深刻的印象。  ……  “哈哈,轻爵,我通过那家公司的艺员考核了,下周就要去南都报道喽。”  “……恭喜你了,哲姐姐,你以后会成为大明星吧。”  “当然了!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再不要跟我妈住这种破屋子。”  “……”  “轻爵你也要考上龙游书院哦,要是还能去本部,以后叔叔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一定会的。”  “嘿嘿,亲你一下,就当是鼓励了,么~”  ……  “这几年来她都杳无音信,离我的生活越来越远,所以我才保留了个回忆。”想起小姐姐当时一时兴奋印在他唇上的吻,霍轻爵又忍不住脸红了。  “哼,我管她是谁,你的记忆宫殿被本小姐征用了,什么姐姐妹妹都得给我闪一边去!”紫宸撇着嘴,冷不丁又抽出长剑,俏脸含霜:“不然我就亲自下手,让你彻底忘了她。”  “难道你还想杀了她?”霍轻爵心中发寒,这个仙女简直比鬼还凶。  “我不准你这么做!”  “笨蛋,只是消除你这段记忆而已,省得你色迷心窍以后耽误大事。”  “这不是色迷心窍,这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林**尽头传来响动。紫宸一皱眉,道:“有邪气,程度很浅,但很像恶鬼的感应。”  霍轻爵心道哪有那么巧,再一转头,紫宸已隐去了身形。  前方隐隐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声,不多时现出个娇小的身影,天寒地冻地却衣衫单薄,边哭边跑中竟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云萝?”  得到玄冥志后,霍轻爵眼力精神皆是大涨,一眼便认出了女孩。  云萝与他同班,生得小巧玲珑,面容也如洋娃娃般可人,同学间不由自主都将她当小妹妹对待。而且云萝是校舞蹈社的小领队,更是众所瞩目的小校花,谁忍心让她哭成这样?  女孩摔倒后,水汪汪的眼睛顿时泛满雾气,没几下又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犹如一束吐露的紫罗兰,我见犹怜。霍轻爵立马将紫宸说的厉鬼拋去九霄云外,连忙赶了过去。  “你没事吧?”上前才发现,云萝穿的居然是舞蹈社的练功服,难道那里出事了?  “霍轻爵……”  云萝仰头看清是他后又胀红着脸,抽泣着摇了摇可爱的脑袋,仍是泪眼朦胧。  “地上凉,先起来吧。”霍轻爵搀过云萝,耳畔兀的响起紫宸一声闷哼,暗暗与她交流:“你说的厉鬼附身,不是指云萝吧?”  “哼,真要是她,你早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霍轻爵心道果然不是,继续问云萝:“是不是舞蹈社出了事?”  云萝犹豫再三,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向他哭诉道。  “嘤嘤嘤……有人,有人偷拍我换衣服。”
  “你怎么会拳击?”  “你怎么会拳法?”  耳边同时传来两声疑问,霍轻爵却捂着手腕暗中呼痛,对紫宸解释道:“跟邻居一个大哥练过两年,不过病了这么久早就手生了,好痛……你不是霸占了我的记忆宫殿吗,怎么这都不知道?”  “废话,谁会管你这么多?”紫宸忽然又叫道:“小心!”  头顶劲风,又一名壮汉持着根短棍劈了过来,霍轻爵闪身间脸颊刮得生疼,身旁又飞过一脚,如生铁般将他硬生生扫开。滚到一边站定一看,刚才被他击中的那壮汉像个没事人般又站了起来。  “这几人像练过硬气功的,不怕打!”石松提醒道。  “糟糕,真碰上练家子了。”霍轻爵心道不妙,那熟人大哥早说过这两招不过小孩子玩意儿,对正经练过的全然没用。  “给我弄死他!”金子健声音尖厉,几名壮汉的动作加快,一人横在霍轻爵跟前又是一腿扫来,势大力沉却被他灵巧地避过,左臂上勾,炮弹般冲在对方下颚。不料对方只是微微仰首,“呼”地一巴掌将他挥倒在地上。  “都给我上,踩死他!”金子健兴奋地叫嚣着。居然敢让本少爷流血,真是不知死活。  几名壮汉冲了下来,抬腿下劈,势重如斧。凶悍的力道凭空生出几许劲风,真要踩中霍轻爵,势必肠穿肚烂!  霍轻爵惨了。  窗后的女生已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非要逞能,到头来还不得靠本小姐。”紫宸的声音急喝道:“用精神观想那道玄冥志的符文,就用你那破观想术。”  “记忆宫殿?”  霍轻爵不料她会提起这个,当即存神默念,心头顿时一片空灵,无尽寂灭中突然亮起一道玄光,正是方才紫宸现出的那道紫雷剑纹。  一瞬间,紫雷剑纹在霍轻爵心头轰然绽出毫光,电流般的刺激传遍全身,血液如被火烧灼般沸腾起来。  玄冥志发动!  “给我滚!”  霍轻爵身上突然涌现出无端威势,一声暴喝间竟将众人齐齐震开!  空气中传来几分炙热,在这阴冷的天气中差异格外明显,石松只觉霍轻爵立身之处变得无比凝重,模模糊糊中现出一个虚影。  有如一道雷光,闪熠生辉,恰似剑形!  “不是我眼花了吧?”石松一楞神,无意中看到金子健正要捡起那只录有云萝她们换衣服的手机,里头更不知还有多少下流东西,赶紧冲了上去。  “找死!”  二人争抢间,金子健手头寒光一闪,一支匕首突然出现,划在石松腕上,鲜血四溢。  “啊!”石松手上吃痛,倒地间带起那枝竹扫帚飞向一旁,被霍轻爵顺手捞回手里。  “看仔细了!”  紫宸的提醒如同心声,玄冥志已与霍轻爵的神魂交流为一体。心念电转间,无数比斗的手法与经验传入脑海。雷电般的感应如一面大鼓般轰隆作响,使他胆气大增。而此时的霍轻爵,已是玄冥境修士化身,再不是方才那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了!  一股紫色电芒忽闪,霍轻爵眼前的视野也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几名大汉此时满身黑雾,行动时似快实缓,身上某些部位传出点透亮,似是可以攻击的破绽。  “玄冥志已与你形神相合,但时间有限,出手吧!”  “好!”  霍轻爵抻开竹枝,倒持着扫帚竹棍便往前掠去。全身激起的力道与速度比刚才强了数倍,出手势如雷霆,场中只见竹棍碧影恍如游龙惊鸿,只见人影飞掠间竹棍所向之人统统应声倒飞,眨眼间被扫得七零八落。  好爽快!  霍轻爵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能这般灵活惬意,只需动念一想,身体就自然做出了反应,如在梦境中行动般那么自由。手上竹棍任意地点戳横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壮汉击倒在地,他甚至怀疑,自己若再快上一分,就能如电视上那些高手般自由地凌空飞腾起来。  “呯!”  “呯!”  “呯!”  场中棍风大作,带起的空气却灸热逼人,与四周寒气混杂交织,看得众人头晕目眩,只见霍轻爵在漫天竹影间免起鹘落,迅如隼燕般接连击退数名弄得他们死去活来的打手。一枝普通的竹棍在他掌中不住呼啸翻腾,一经击中,这些怎么也打不倒的壮汉这回被过电一般倒在地上不住战栗,却再也起不了身。  “霍轻爵什么时候成武林高手了?”  “原先他被人欺负怎么没还手过?”  “……”  “一群废物,快给我起来!”金子健的声音尖锐得不类人声,眼见手下被收拾殆尽,竟趁霍轻爵不备,丧心病狂地将匕首朝他后心掷了过去。  “给我去死!”  匕首化为一道乌光,凌空破风中渗出几分诡异的血红。金子健知道这只匕首是他老爹弄来的真货,据说上头还被南洋法师施过咒,一旦见血可说不死不休!  霍轻爵受紫宸引导,此时感应无比敏锐,金子健的动作早就倒映于心,略一错步后挥棍反击,“铛”地一下将匕首远远扫飞了开去。  “小人!”  霍轻爵快步疾冲,手中竹棍如臂使指般倒旋而下,翻转间正将尖刺抵在金子健咽喉,脸上寒意大作。  “信不信我捅你个透明窟窿?”  冷不防被人杀到眼前,金子健额头冒出冷汗,口中仍狂妄地叫道:“你动老子一下试试。”  “如你所愿。”  竹棍再次翻转,霍轻爵信手便一棍直劈而下。  “咣!”  金子健不啻于挨过一记惊雷,头上血如泉涌,脚下一软,还未倒下叫痛又被他反手一横,狠狠敲在他嘴上,满口血花白牙落了一地,随人扫开老远。  “这么贱的要求我还是头回听过,要不要再说一次?”  “嗷——”金子健满地打滚,口鼻间鲜血四溢,张口结舌“唔唔”呼痛,血丝涎液流了满脸,引得旁边众人一阵嘲弄叫好。  “你看他脸肿得,挨了两棍就成猪头了。”  “哈哈,明明是像条野狗嘛。活该!”  “幸亏霍轻爵出手,否则今天被揍成这样的就是我们。”  金子健怨毒的眼神已近疯狂,倒在地上如毒蛇般盯死了霍轻爵。  “这杂种……等我查到你是谁,一定灭你满门!”  金子健是家中独子,而且父亲早年也是黑道人物,前头几个孩子都死于仇家报复,所以对他这独苗格外放纵。这些年虽洗白了家业,可行事还是江湖风格,受其言传身教的金子健更是偏激邪恶,从未有过半点自省。  “就是这股邪气!”紫宸提醒着霍轻爵:“你看他的眼睛。”  在霍轻爵眼中,金子健瞳孔之内泛起一圈碧光,幽森莫名。  “他被厉鬼附身了?”  “不,不是附身,倒像是……种魂?”紫宸的声音也疑惑起来。  “那是什么?”  紫宸并未回答,却传过一道完整的心念浮过霍轻爵心头。  人生于世间,肉体与禽兽无异,浑浑然只为生存奔走。但精神上却皆有各自的归属与需求,大到国家民族的图腾,小至个人的兴趣喜好,都是深刻于精神中的符号,与生命同为留存于世间的烙印。  从出生起,各种精神理念便不断影响人心,各人也依禀赋出身兼收并蓄,最终形成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若有某类精神突然对人心产生极大冲击,且能让其产生深刻的共鸣,深植于心并贯彻于行,即可算种魂。  “我曾在玄冥境内见过些西方修士,他们有种名为催眠或暗示的小手段,算是较为粗浅的种魂。”  如此霍轻爵便明白了,紫宸续道:“我肯定这恶少接触过某类邪人或邪物,所以种魂后才会这么可恶。”  霍轻爵不解道:“难道不会是鬼附身吗?”  紫宸道:“不,种魂时接受的精神意念,一定是本人清楚这种精神与自己性情相符后主动作出的选择。而鬼魂夺舍则是由鬼怪主导被附身者的身体,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我看他邪气中全无灵智,显然是个天生命格不全的低能儿,该是受外力诱导强行种魂。这样一来虽能回复心智,不过也注定是个凶残阴邪的恶人。”  “金子健居然是个天生的白痴?”  正当霍轻爵疑惑不解时,远远传来一声赞叹。  “厉害,厉害,龙游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连刚开的分校都有身手这么好的学生。”
  众人转头,只见林荫中步出一人,年约三十开外,面色黧黑,其貌不扬,轮廓有些南洋土著的影子。一双死鱼眼没半点光彩,嘴角偏偏咧出很夸张的笑意,手持着方才那支被击落的匕首不停鼓掌,很是诡异。  “这人我见过。”石松捂着手走过来,看向突然出现的那人,提醒道:“他常跟在金子健他爸身旁,据说专替金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历不明,却连名字都叫了金二,算是二当家了。”  “二叔。”金子健看到救星,喉咙中发出声野狗般的惨嚎,连滚带爬赶了过去。  那人扫过在场众人,看到石松时脸色微变,之后目光直落向霍轻爵时黑脸上再现怪异笑容,看得旁观者都心头一麻。  “这家伙有修为在身,气息驳杂,心性不定,当心着了道。”紫宸略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恶少的手下没有横练功夫,该是由他事先施过秘术提气固身,所以即使击倒也没有反应……这是以人为傀的法门。”  “刚才又不见你说明,马后炮……哎哟。”霍轻爵腰眼一痛,像是被人死死拧过一把,知道是紫宸作怪,错神间又见那人身后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竟是云萝?  “云萝,你怎么跟这人来了,快过来。”石松心急如焚,这金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他还绑架了云萝?  此时云萝也被这里的场面吓呆了,小脸上又挂起泪珠,正要颤巍巍地跑过来,金二的手却搭在肩膀将她制住。  “拿开你的手。”  霍轻爵气势如虹,扬起竹棍遥指向金二。只要这家伙妄动,就连他一起收拾了!  “霍轻爵,你给我住手!”路边又有一人赶气急败坏的赶来。  “卧槽,是文志英这贱人。”  “闹得这么大他都在装死狗,这会儿又来了。”  金子健见他到场,又摆出趾高气扬的模样,而此时他满脸血糊,牙齿漏风,倒显得更加可笑。不过他满嘴豁牙一张,众人都快气炸了肺。  “文志英,你给我把这些兔崽子都给开除了!”  “是是是,金大少,这事我会处理的。”文志英点头哈腰,对他的颐指气使没半点不快,恭敬地替他拍过身上尘土。转头便勃然作色,打量过众人后,把目光落在霍轻爵身上。  还是这个穷小子最好处置。  “霍轻爵,你竟敢在学校斗殴行凶,还把金大少都打伤了?”  文志英此时狠不得一口咬死他。这几天本部就有要人前来视察,偏偏在这要命的关头闹出这种暴力事件,一股火顿时全撒在霍轻爵身上。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霍轻爵一看文志英的神色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上午才从他手中挣过一劫,难道这家伙又要阴我一道?刚要出声,身上忽然酸痛难当,该是玄冥志的效用已到时限。  “没错,就是这小子下手最狠,放翻了我好几个人。”金子健捂着漏风门牙,心中大恨。好,知道了你的名字,今晚便要你全家死光!  “还敢恶人先告状!”  拳击社一众成员看不下去了,过来反驳道:“明明是你来学校闹事,不单偷拍云萝,还打断了我们好几人的手。”  “这事待会再说,我现在只找霍轻爵!”  “岂有此理!”  “太过份了。”  文志英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连躲在舞蹈社的女生都看不过眼,闹哄哄地冲了出来。  “我们都能作证,金子健他们来捣乱,是霍轻爵和石松才救了我们的。”  “文主任,是金子健先偷拍我,还要胁我跟他走……”云萝用力挣开肩上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跑到霍轻爵身旁,畏畏缩缩地看着金子健和金二:“他们是坏人。”  霍轻爵和石松过来将她护在身后,问道:“云萝,我不是要你去报警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碰到那个怪叔叔,他带我又去找了文主任。本以为他是个好人,可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他力气好大,抓着我躲都躲不开。”  对着云萝这没半点机心的小迷糊,霍轻爵与石松都无语了,无意中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往常在学校交流不多,今天这事拉近了二人不少距离,霍轻爵对石松和拳击社众人更是大为改观。  “文主任,事情是金子健先撩起来的,就算是打架,我们拳击社人人有份。你盯着霍轻爵是什么意思?”  石松知道文志英向来看霍轻爵不爽,但就冲今天霍轻爵肯出手相助,他决定把这事替他扛过来。  拳击社打架是输了,可绝不能在义气上丢人!  “就是,这么多人都能作证是金子健先欺负人,去警局也不怕。”  拳击社和舞蹈社的学生也站在后头声援议论着。群情激愤,让文志英颇为棘手,心中大骂。  “文主任,我看事情暂时就这么算了吧。”冷眼旁观多时的金二开口了,扶着金子健说道;“跟小朋友打架犯不着计较,我们先回去。”  “二叔!”金子健瞪大眼睛看着金二,老子被揍得这么惨,你居然不为我出头?叫你一声二叔是看得起你,说白了你还是我家一条狗,凭什么为我作主了事!  不料金二转头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金子健气焰便无端弱了很多。打记事起便有些怵金二那双毫无光彩的死鱼眼。而且金二还懂点鬼门道,要得罪了他,随便整自己两下可不是好玩的。  想到这里,金子健只得忍气吞声,不再言语。  “说得轻巧。他伤了我们这么多人,想这么就走了?”  石松正要阻拦,金二回身看向他,又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朋友,你也算个练拳的,该知技不如人受伤也在所难免。我这些手下其实也被你们揍得够呛,就当平手罢斗吧。”  “啪!”  金二挥手打了个响指,原本躺倒在地上的一众壮汉突然像泄了一口大气,捂着身上伤处不住呼痛,与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果然是人傀术,这秘法介于武功与道术之间。若施术者心性有偏就是害人的邪术。这金二绝不简单。”紫宸叮嘱着霍轻爵,道:“先是能布下阵法困我的神秘人,再有这个金二,你们这里也算藏龙卧虎了。”  霍轻爵心中不忿,玄冥志的力量正在消退,而那股雷电般的感应却不受控制地窜入了身体深处,像点燃了某些东西,使他烦躁之意大盛。  他强耐着性子应道:“金二随口就把仗势欺人混淆成了比拳较量,心机不浅,石松搞不好会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石松愤怒地指着金子健:“今天这梁子算跟你结下了,有种改天我们再单独较量过!”  “当老子怕你啊?”金子健吐了口口水,挑衅道。  “等等!”霍轻爵只觉心头越来越热,已是不吐不快,冲口道:“把你偷拍下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哦?”金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家少爷手机里可有不少商业机密,怎能给你们看?”言罢对文志英扬了扬下巴:“文主任,你们的管理好像有点问题,花着我们捐的钱却培养了些不太懂事的学生。”  “您言重了,这小子向来就没规矩,回头我就好好处理他,您先请。”文志英脸上恭敬,心中却在大骂。金二几句话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把事摊到他身上,偏偏这群小混蛋不知天高地厚,没一个省心。  “给我站住!”  文志英这副小人嘴脸再次引动了霍轻爵本已退却的玄冥志,心神中仿佛暴涌出一团赤红火焰,就连紫宸突然间的惊呼也充耳不闻。  “又是这股热浪。”石松感应到身旁的霍轻爵又泛起那股奇异的力量,却又稍有不同。赶紧拉过云萝,再看向霍轻爵竟吓了一大跳。  此时,霍轻爵紧握竹棍的手中赫然涌出一丝火苗,虽是一闪即逝,但棍上那道烧灼的焦黑却真切地现于掌中。只见他猛然一挥手,闪电也似的碧影立时带起一阵锐响划破半空,竟像连空气也要撕裂般直朝金子健身前掠去!
  “喀啦!”  闷声大作,石板龟裂如蛛网!  竹棍直插入地,如长剑般定在金子健身前三尺,似是最后的警告。  “卧槽,地都被他捅穿了?”石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众人更是大哗。  霍轻爵什么时候练出了这种身手?  刚才那一下若扎在金子健身上绝对是个透心凉,这家伙还真敢干!  金子健看到此景浑身一颤,双腿间哆嗦着涌出一股湿热,骚味扑鼻,竟被吓尿了。  文志英牙齿格格作响,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信眼前的霍轻爵就是以前那个被他训得跟孙子似的学生。  “霍轻爵,当着老师的面你还敢行凶?”  “真正行凶的人正站在你一边……把那肮脏的东西放下!”  在众人眼中,霍轻爵此时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相貌虽仍是清朗,眉宇间却现出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之感,连紫宸也对他的变化浑然不解。  “玄冥志与他融合后能产生这种异变吗?以前从未听过,还有刚才那一丝红莲业火……”  “这种力量,好像正与我天然相克……”金二的死鱼眼也露出惊骇之色,对霍轻爵这一手心有余悸。  “刚才只见他身手不错,可现在他本人像有了些神力护估的意味,难道他会请神一类的秘术?罢了,老板的大事要紧,牵扯这来历不明的少年势必横生枝节。”  “这位同学果然好身手,只是太过年轻气盛了。”金二信手取过金子健的手机,五指一紧,手机传出噼啪脆响,零件碎块从掌中稀落了一地。  “咝……”石松倒抽一口凉气,刚才明明见手机有爆炸势头,居然硬生生用手掌止住了,金二果然是真高手。  霍轻爵也知他露这一手是为示威,眼下也不是动手见个真章的时候,决定以进为退。  “我提醒你,若金子健再来闹事,我们绝不会放过他。”  “小朋友,我也提醒你一次。”金二口风透出几分嘲弄,回敬道:“在这世上,说话办事总要凭实力的。光靠冲动,可不见得总有人买帐。”拍了拍文志英的肩膀,轻声道:“文主任真该好好教教你们的学生了。”  言罢便叫上那群手下,在一众学生的怒视中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一场祸事似已告一段落,可霍轻爵却惹了大麻烦。文志英见金家一行人走远,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像要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霍轻爵——”  “你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龙游书院!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打伤学校投资人的儿子,你吃了豹子胆!”  “我只讲道理,不论身份!”霍轻爵直视着文志英,毫无惧意。  “你有个屁的道理,道理能当钱用吗?你知不知道金家一年给学校提供了多少资金!”文志英恨得跺脚:“果然是河东出的小流氓,没半点法律意识,学校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  霍轻爵心头火起:“若讲法律,金子健早该被警察带走了。可明明是你一手护着他们扬长而去,还有脸倒打一耙?”  文志英气得半疯,于公于私都不能让这小子再留在这儿了!  “你无视校纪校规,聚众斗殴,现在莫说去本部的推荐信,我还要动议将你直接开除,龙游书院不留你这混帐玩意儿,滚回家跟你爸收破烂去吧!”  文志英此话一出,众位同学也被这结果惊呆了,以他们的家势从未考虑这种问题,一时议论纷纷。  “什么,他要开除霍轻爵?”  “太过份了,霍轻爵同学明明没做错。如果今天让金子健得逞,就是我们要吃大亏了。”  “这回他真的惨了。眼看就要毕业,有这种被开除的记录,霍轻爵连转学都困难。”  “这算什么教导主任,我呸!”  一时间,霍轻爵也感觉血都被怒火烧干,这样的情况他已遭遇多次,难道自己的努力注定要被这小人毁于一旦?  我错了吗?没错。  我冲动吗?也许。  可是——有人肆无忌惮地作恶,有人明目张胆地偏袒,都赤裸裸地拿权力地位玩弄他人的命运……  叫人怎能不冲动!  “轻爵……”云萝偷偷拉着他的袖子,自责地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你是为我才弄成这样的,呜呜……”  同学们的惋惜反而让文志英更加暴躁,若不是刚才见识了霍轻爵的身手,此刻他早就连拉带踹把这小子赶出了学校。  哼,你跟你那父亲一样,终归只是穷骨头的命!  “你还不快滚,等着开欢送会吗?”  “闭嘴。”霍轻爵却未看他一眼,冷然望向天空,待云层间破开一缕阳光,这才垂下头来。  眼前这人落在阳光下,显得分外丑陋。  “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  文志英快被他这话气乐了,哆着手指叫骂道:“什么资格?你搞清楚,我是本部毕业后留校多年的资深教师,也是全权主持分校校务的教导主任,除了校董秦夫人,这里属我最大!”  “可你根本不配为人师表!”霍轻爵断然大喝。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完成过哪点?你既不教学,也无德行操守,哪怕是管理校务,对学生的尊严与安全你也置之不理,一门心思只懂趋炎附势。试问天底下哪有你这种无耻的老师?”霍轻爵怒指文志英,义正辞严地斥责着,眼中似有团烈焰喷涌而出。  “你常教训学生不守规矩,可你自己还留着一点师道尊严吗?”  “这三年来我从无劣迹,可你却总是变着法的刁难我,老想把我赶出学校,到底有什么居心?”  一舒往日块垒后,这番斥责听得众位同学也好不痛快。  “说得好!文志英就是这种贱人。”  “早看他不爽了,霍轻爵骂得痛快。”  ……  “你,你这小子竟敢反过来教训我,还说我没有师道尊严?”当着这么多人被霍轻爵这个晚辈学生痛斥,文志英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往日憋下的恶气也一下子涌了上来,狂吼道。  “你清楚这点就好!知道我为什么单找你的过错吗?因为你穷!龙游书院要的是精英,是用上流社会的教育方式培养的人才。别以为你能读点书就目空一切,出了学校你什么都不是!你这辈子注定要跟你那叫花爹一样,就算念过龙游书院,还是要沦落到在垃圾堆里刨食吃!”  听他说到最后,霍轻爵错愕道:“你说……我父亲在龙游书院上过学?”  “哼,难道他霍明非从来没跟你吹嘘过,”文志英喘着粗气,鄙夷地看着他:“当年他不单是本部的高材生,而且还是老校长的入室弟子吗?”  “不会吧,霍轻爵他爸爸……曾是本部的学生?”  众人面面相觑,再齐齐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霍轻爵。  本部的龙游书院可说是国内至高的私立学府,从创立之初便极具传奇色彩。立校百年间诞生的大师级人物无不笑傲于世,毕业于此的学生也尽为声名卓著的社会精英。  即便进了一脉相承的中学分校,霍轻爵他们也很清楚,能凭实力去本部的不过三五人。若在本部都算高材生的,更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多年前的学风远比如今淳厚,那些学有所成的前辈大多已是各行业的翘楚人物。  而霍轻爵不敢相信,若如文志英所说,父亲当年是那位举世闻名的老校长的亲传弟子,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田地?
  “看来霍明非还算要脸,没把事情告诉你。”文志英见他神色,也勾起了心事。  “当年在本部他可算出尽风头。即使出身不好也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不但骗得老校长看走眼收他入门,其他人也当他会是个人物。”想起往事,文志英仍嫉恨难当,话锋一转:“可捧得多高就跌得多惨。谁知他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人!老校长待他仁至义尽,为让他多挣几个钱,居然让他打理本部的珍藏与古籍。可他呢,却监守自盗,勾结外人偷走了大批珍宝,好个下贱的贼骨头!”  什么?  我爸爸做过这种事?  不,不会的。  文志英的话像一记炸雷响在耳边,霍轻爵却比谁都清楚,以他父亲的品性绝不会做这种事。茫然望向四周,却见其他人眼色悄然生变,舞蹈社的诸位女生也对这桩往年辛秘大为好奇,悉悉索索地议论着什么。  “事情败露后,本部还调查出霍明非干的丑事远不止这一桩,就连现在的秦夫人……”说到这里,文志音语气一顿,转口道:“当年他犯的事甚至惊动了政界高层,至少够坐几十年大牢。可校长还是给了这白眼狼一条活路,只将他赶出了学校,自己却迫于压力黯然引退。”  “后来校长的儿子接手本部,再三强调要注重学生的家世出身,绝不再收录居心叵测的穷鬼。”言罢嫌恶地看着霍轻爵,续道:“霍明非如今混成这样是疚由自取,你们这种穷人,花再多资源教导也只会作奸犯科。而事实也证明,这些年出身优渥的本部毕业生没出一个罪犯,都是受人尊重的社会精英。所以无论这里还是本部,都不是你这种人配待的地方!”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文志英怨气大出。这几点是十余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更是社会上早已默认的事实。  你霍轻爵说我没有师道尊严?  这就是我的师道尊严!  “你说我不上课?好,我现在就教你们一课,告诉你们这世界确实是分等级的!”  “谁有钱,谁就是上等人,谁就有理!”  听过他的话语,场中多人目光也开始游移。不论文主任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父母偶尔也传输过类似观念。  为了霍轻爵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跟学校领导对着干,值得吗?  金子健家算本地一霸,云萝招惹了他又不关我们的事,还是明哲保身吧。  霍轻爵垂着头待他骂完,耳边只听众人悉悉索索的议论如蚁声蝉鸣,在冷清寂静的路面上萦绕不绝。  云萝见霍轻爵始终默然无语,心知那番话对他打击很大,扯着他的衣角。  “霍轻爵,文主任生气了,再吵下去你没好果子吃的,跟他认个错吧。”  “……”  “他也配!”  突然间,霍轻爵抬起头来,双目紫光如电,众人稍与他目光一触,只觉半空中突然闪出一道莫之能御的威势,寒意森森,锋锐犹胜刀光。  “他不修师德,还妄想打着学校的招牌来侮辱我父子二人,那我就好好跟他论论学校如今盛誉的根本!”  “从小,我就听别人说龙游书院是真正能改变命运的学府。入学后,我就仔细读过校志……书院确实很了不起。”  “百年前国势衰微,一个留洋归国的学子就靠着几间草屋,收留孤儿与贫家子弟,开始兴办教育……当时人人都说他这是哗众取宠,也看不起那些草庐学子。可谁也不会想到,后来那批人中竟出了二十余位举世知名的大师级学者,甚至还有五位投笔从戎的大将军……”  “闭嘴!我用不着你来讲故事!”文志英不耐烦地打断。  霍轻爵眼中透出决然,反问道。  “那你告诉我,当然那批学生,有哪个出于豪门世家?当年的教师,又以家世衡量过哪个学生人品前程?”  “如今你这所谓的师长自诩精英,却只在意学生门弟家世,本末倒置,是非不分……”  “你以书院的教师职务为荣,我却以做过你的学生为平生之耻!”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反过来教训我……”  文志英面沉如水,眼中杀机大作,霍轻爵蓦地直呼其名,声震如雷,喝灭了他心头一点邪火。  “文志英,你给我听好了!”  “我绝不接受你这种人的偏见。就算被你玩手段赶出了学校,可高考时我也要用最好的成绩考进本部,以后更要做出番大事业,改变学校现在的校风!”  伸指如戟,霍轻爵凭着初生的无畏勇气向所有人宣示:  “我要以事实证明人的成就与出身无关,给更多像我一样的普通人开出一条路来!”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文志英这番话已触及霍轻爵的底线,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父亲所说读书养志的意思。  男儿行,当有一口浩然之气,无惧阻挠迎难而上,为这世间再争一分公理与道义。  “还有,”霍轻爵的声音如岩浆般冷却下来:“我与我父亲在河东相依为命多年,他从来以德立身,我也绝不信他会做那种事,就像不会相信太阳打西边升起那样……”  “所以,刚才我只当听见了一条恶狗在狂吠!”  “这事你若纠缠不休,我便奉陪到底。总有一天,我会去书院本部调查清楚,若事实与你所说有一丝差距,我就敲掉你满嘴牙,让你再当着众人的面把对他的侮辱咽回去!”  “这赌约,你敢不敢应?”  看着霍轻爵此时神情,文志英像回到十余年前。  “那眉眼鼻子,跟当年的霍明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能给这小子任何机会……当年好容易才把他老子赶出去,绝不能让这势头死灰复燃。”  文志英暗忖着,却有些心神不定。当年往事并不如他所说那么简单,据他所知内中还有更多真相。这事已隐秘近二十年,绝不能给霍轻爵任何揭破的机会。  “说得好!”石松脸上满是潮红,兴奋地有些气喘:“今天我说什么也得交你这个朋友。要说打架开除,文主任大可把我也算进去。”  “石松,你想落个霍轻爵一样下场吗?”文志英威胁道。  “你办得到吗?”石松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扯了这么多,终究还避不过金子健先欺负人的事实。金家是分校的金主不假,可别忘记我们的家长也有校理事会的成员。别人我不知道,但为这种理亏的事同意开除学生,我父母丢不起这脸!”  文志英一时语塞,他倒忘了石松这小霸王也不好惹,家中生意虽在外地,但也是一方大户,闹起来终归有损分校名誉。  不过,我就不信你家会为这穷小子跟金家翻脸,开除霍轻爵是迟早的事。  打定主意后,文志英盯着霍轻爵,凉薄的嘴唇抿住满嘴碎牙。  “今天先放你一马,等到年前的校务会,我会认真建议直接开除你这种顽劣的学生。而且我保证,本地绝不会再有一所学校敢收容你。”末了轻蔑地吐了口口水。  “趁着寒假再多捡点破烂吧,小杂种!”  “轰隆!”  话还未落音,半空中兀的闪过一道惊雷劈在他身上,轰得全身焦黑。只见他懵愣愣地鼓着眼泡,口中白沫狂涌而出,“卟通”一声,就此倒了下去。  “这是……遭雷劈了?”旁人看向晴空已现的天际,摸不着头脑。  “巧合吧,不过劈得还真及时,嘿嘿。”  “卧槽,文主任看来渡劫失败,哈哈哈,来来来,大家扎灵堂、随份子……”  霍轻爵心中一动,紫宸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早说你啰啰嗦嗦不像个男人,你可是我……选定要诛除世间邪魔的伴侣,怎能在这种俗事上纠缠不清?”紫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对这种贱人一剑斩了便是,男人做事要干脆一点!”  “你不是真把他劈死了吧?”紫宸的举动让他心中大快,不过若闹出人命……  “哼,我才不会为这种人造下孽报,让他安生躺个几天,算小惩大戒吧。”  “不过你得记着,你要成了通晓秘法的修士,这破书念不念根本无所谓。”  这仙女比鬼还厉害,对世间的事也不屑一顾。霍轻爵摇头轻笑,自己终究还是个凡人,眼下还不能如她这般快意恩仇。  但日后谁再以权势欺我,我便以天理报还!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二叔,回去叫人,今天我非得弄死那小子!”  校外一辆豪车中,金子健狠狠拿纸拭着嘴边血迹。满口牙齿被打落大半,这奇耻大辱用那小子全家的命都不够填!  而一旁的金二却默不作声,只顾玩味地看着手中匕首,另一只手也平摊在膝头,似是看出了些特殊意味。良久之后才淡然摇头道:“少爷,这事先放放吧。”  “不可能!”  金子健瞪眼叫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穷鬼,弄死他有什么要紧?”  “正事要紧。”金二把玩着匕首,轻松地道:“等老板的事成了,龙游分校就是我们说了算,稍等段日子也不迟。”  金子健疑惑地看着他,金二说话虽云山雾罩,但办事从不含糊。自家老子难道还跟他有什么大计划?  金二高深莫测地笑着,却没有回答。  普通的学校当然不值得他们起心,可龙游书院——哪怕是分校,也是一块大大的肥肉。这块金字招牌不但能打通本地人脉,还能洗白金家的家底,金子健的父亲甚至还想借此像本部的大学一样,打造出自己的势力。  “少爷很有老板当年的风范,不过不用什么事都做得那么直白。”  金二好整以暇地说道:“今天不用我们动手,文志英就会把那小子料理妥当。等把他赶出学校,你随便挑个时机就能收拾了他。”  金子健仍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没吃着羊肉还惹了一身骚,实在恼火。金二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至于少爷看上的那丫头,还有坏你事的那个练拳的小子更不用急,不出半个月,他们的命就是你的。”  “哦,二叔你有什么办法?”  金二神秘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匕首上沾有石松的血。  而起先制住云萝时,也已经种过魂引,只要略略施法,云萝就得乖乖送上门来任金子健玩弄。  这两人,都是炼制人傀的好材料。  “少爷不必操心,那丫头就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金二又露出咧嘴的怪笑,眼中赫然也映出一圈幽森碧光。  车中爆出金子健狂妄的笑声,其中更多了几分淫亵的兴奋。  ……  残阳沥血,寒风彻骨。  长河大桥上车流鼓啸,间中错出霍轻爵忧郁的身影。  拳击社众人伤情严重,连领队石松以下全数进了医院,单是外伤恐怕就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不过石松倒很够意思,人还在救护车上就撒开了消息,把今天的事通知了相熟的同学们。  ……  “你放心,文志英别想浑水摸鱼拿你当替罪羊,今晚校园群里就会有人刷他整屏的大字报。只要事情闹大,他绝不敢再对你怎样,咳咳咳……喂,那边的,先把文大主任请到阴凉地方休息休息,最好是容易作风感染的地方,什么非典艾滋癌,能整的都可他整上。”  ……  想到拳击社那群坏小子把昏迷的文志英远远扔进垃圾堆的场景,霍轻爵的笑容还未展开,心头又萦绕起文志英今天的话。  以前他对自家事从不觉异常,可如今却不由生出些疑惑。  父亲确实常在无意中吐露许多非凡的言辞,也教导过他很多精深的学问,他以前一直当这是家长自然该有的水准。这两年他也发觉过来,他的父亲霍明非确实与别的大叔完全不同,甚至他们这对父子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文志英对他家庭的鄙夷也不准确。他家是收旧货,虽不好听,但确实不是旁人想像的那样在垃圾堆捡拾废品。  霍轻爵的爷爷当年确是以拾荒为生,但他父亲霍明非很有眼光,多次从旧货中“捡漏”后,家里便做了旧货回收生意。按说经营多年也是小康之家,不过他有个收集旧书古典的怪癖,有时甚至特意赶往外地出钱收购。如此少进多出,家中光景自然不济,直到近年重操旧业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行不多时,河阳东区已近在眼前。  眼下的LC区萧条多年,老旧建筑已拆得七零八落。沿河堤岸上只剩两栋残旧的二层小楼,近年来邻居们或是去世,或是搬迁,只剩霍轻爵一家。  快到家时,远远却听见一片低沉乐声,曲调悠远深邃中总有一分抹不开的愁思。霍轻爵微微错愕,这是父亲又在吹他那只随身多年的陶埙了,只是今天为什么这么早便回了家?  正要快步赶上,埙声却停了下来,堤岸上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围在自家门口,模样一看便不像好人。其中为头的更肆无忌惮地出语威胁。  “霍明非,金爷知道你这收破烂的眼光还不错,看得起你才叫你过去,你别给脸不要脸!”  金爷?又是金家!  霍轻爵正担心父亲要吃亏,堤岸下一条小廊中传来回应,声清语澈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他那些盗墓收来的贼赃,我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再奉劝他一句,及早收手,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廊下阳台上放着把竹椅,一人斜倚其中。年纪不过四十,相貌清癯,即便坐姿亦能显出其颀长的身形。衣着虽朴旧,人却湛然丰神,无形中透出股笔墨萧疏的书卷气。口中虽答着话,却只顾信手把玩着一只陶埙,眉宇间带着几分沉郁。  “卧槽,一收破烂的还敢装模作样教训金爷,找死是吧!”几人大怒,气势汹汹地正要一哄而上。霍明非却浑不在意,又将陶埙置于唇边,呜咽低沉的音调顿时响彻了这片堤岸。  长风忽起,本已放晴的天气忽然又阴郁起来,瑟瑟冬风中混着低沉悲恻的埙声,凭白多出股莫名煞气。眼前所见似虚如幻,几成鬼域。  “老大,我怎么感觉这里阴恻恻的,好渗人。”  “我想起来了,河东就属这地方邪门,住这儿的都快死绝户了,据说一到晚上就闹鬼。”  为头那人也被唬得心中发寒,那埙声呜呜咽咽像从耳边直传到心里,听起来跟鬼哭没什么两样。眼看太阳快下山了,这鬼地方不宜久留。  “呸,真是晦气。先回去告诉金爷,以后再收拾他。”  一行人撂下几句狠话,便扬长而去。  霍轻爵上前正要开口,紫宸在心里突然作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  “不错,这人深通物性,那陶埙本就是葬礼上招魂的乐器,天然就能摧折人的情绪,他借那陶埙勾动四方阴气影响了那几人心智,是上乘的退敌手段。比你这得到玄冥志就胡乱出手的家伙强多了。”  “我知道我比不上我爸爸,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霍轻爵脸上一红。  “他就是你父亲?你没看错?”紫宸声音狐疑。  霍轻爵莫名其妙,道:“他养了我十几年,我怎可能认错?”  “不可能!”紫宸斩钉截铁地道:“你绝不会是他儿子!”
  “馒头,你回来啦?”不远处的霍明非站起身来,见儿子呆呆站在堤上,温容一笑。虽是人近中年,声音却仍带有几分青年人的清爽。  霍轻爵满头黑线,张口应道:“爸,别一回来就叫我小名行吗?让人听见多丢脸呐。”  “这儿又没外人——先进来,饭快做好了。”  “馒头?你居然有个这么蠢的名字?”紫宸调侃着他,语调一转,急问道:“我说你不是他亲生的,你怎么没一点反应?”  “你怎么瞧出来的?其他人都说我们眉眼鼻子简直一模一样,从没人怀疑过。”霍轻爵进屋,浑没把紫宸的话放在心上,抄起搪瓷茶缸咕嘟灌了几口。  “废话,这男人的先天元阳丝毫未破,分明还是童身,怎可能生出你这么大个儿子?”  “噗!”  霍轻爵被她这话呛了一大口水,惊讶地咳嗽着。  “咳咳……你说我爸快四十的人了——还是个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你说的是西方修士?可我指的不是这个。”紫宸不解。  “呃,这是近年流行的笑话,魔法师指的是没娶妻的老处男。”  “无聊,不过我绝不会看走眼的。他绝不会是你亲生父亲。”紫宸见霍轻爵仍是波澜不惊,有点急了。  “喂,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这个我早就知道啊,因为——”霍轻爵指着桌上一张老人遗像,道:“我其实是我爷爷捡回的弃婴。而我爸爸也是后来才落户到我家的。”  霍轻爵的爷爷当年以拾荒为生,无意间捡到个怪模怪样的弃婴。手短脚短,身子却宣乎乎的方方正正,大概是被家人嫌弃是个怪胎才就此抛弃。老人孤苦一生,心地却极为善良,给弃婴取了个馒头的小名就此收养下来。不过老人辛劳过度,终因伤病缠身没多久便去世了。临终前,他将馒头托付给了流落到此的一个后生,也就是当时的霍明非。  “我爸爸说他当时遭了变故,来这里时举目无亲,日子过得比乞丐还惨,也是爷爷收留了他。两人一起拾荒,总算寻了条活路。我爸爸眼光好,经常能找到些值钱的玩意,等好容易撑起这个家时,我爷爷却没熬过去……临终前让我爸落户到了这里,嘱托他抚养我长大,连名字也是他起的。”  “也就是说,你们祖孙三代,其实都不是血亲?”紫宸问道。  霍轻爵暗道;“是啊,后来我的身体也没跟常人不同,除了以前的老邻居,谁都不知道我曾是个怪胎。而且我跟我爸爸越长越像,别人都认为我是他亲生的……”  “估且先不说你,你父亲绝不是常人。”紫宸断然道。  “他精通物性,先天元阳浑然一体,按说该有修为在身。偏偏命相浅薄,纵有一身阳气却只保持了常人水准的生机……蹊跷太多,真令人费解。”  霍轻爵望着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头忽然乱了起来。文志英与紫宸都言及父亲并不像平日所见那般简单。一时间,他感觉世界像揭开了一层薄纱,露出另一副模样。  独身多年,霍明非既当爹又当妈,做起饭来麻利得很,不多时便端出几样菜肴上桌,招呼着他过来吃饭。  “盯着我看做什么,难道你今天在学校闯祸啦?”霍明非撂下碗筷,随口一问却点中霍轻爵心事,今天这出闹得实在不小。就算事出有因,霍轻爵仍有些心虚。  “爸,刚才外头的是什么人?”  霍明非脸色也沉郁下来,摸出了香烟。  “铮”地一声,打火机像在他眼中点起了火焰。  “还不就是金家的几条狗腿子……”  本地的金家名义上干的是地产生意,实际上什么违法勾当都要掺和一手。前些年兴起的文物热,也让老板金大海生出了邪念。  “金家一直跟盗墓贼有联络,收过很多不能见光的零碎器物。有人告诉他我在这上头下过点功夫,所以就想拿我当幌子转手出去。门店都替我盘算好了,倒是大手笔,可我又怎能去凑这种热闹?”  又是这种事。  霍轻爵知道自家虽穷得可以,可父亲在鉴定古玩上确实眼光独到,名声早已在外。但他平时只愿收集书册之类的古物,很少收集古玩,更不愿为金家这一方恶霸做这种违法的勾当。  想起金子健在学校那副邪恶狂妄的样子,霍轻爵忍不住摇了摇头,金家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咱们日子虽清贫了点,可这种钱我是不会挣的。”霍明非夹了几块腊肉放进儿子的碗里,打量几眼后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又扯了扯他的衣服,道:“不过你倒是跟我受罪了,这衣服还是原先买的便宜货……最近有没有同学笑话你啊?”  霍轻爵摇了摇头,鼻尖有些发酸。  这一年来,父亲为他这怪病四处奔波,未到不惑之年鬓角就愁出了白发。而且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只凭爷爷临终一句嘱托,父亲便无怨无悔地抚养了他十余年。这份亲恩,又岂是文志英寥寥数语便能让他对父亲生出怀疑的?  也许父亲真的曾因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那所举世瞩目的学府,在此隐姓埋名十余年。但那必然也是一桩伤心旧事,身为人子,岂能再去揭他的旧伤疤?  霍轻爵抹着有些湿润的眼眶,递过自己的成绩单,发誓道:“爸,我一定能考上龙游书院。””  霍明非看过成绩,温润地眸子扫过霍轻爵,展颜一笑。  “我就知道你恢复后绝不会让人失望。其实只要你健健康康地,就比什么都强。我本担心你前段日子太用功会旧病复发,想再带你去医院复诊,可惜,眼下却没空了。”霍明非说着,声音却低沉了下来。  “爸,怎么了?”  霍明非眼中现出伤感之意,道:“我今天收到消息,你董伯伯去世了,我得去送他最后一程。”  “董伯伯去世了?难怪你刚才在吹埙。”霍轻爵心中浮过一张大胡子胖脸。董伯伯是他父亲一次去外地收集古书时结识的朋友,二人一见如故,后来常常结伴出游。霍轻爵也见过几次,是个很粗豪爽直的大汉,可印象中董伯伯身体很是强壮,怎会突然去世?  “不过事情有些蹊跷,他家人说是意外身亡,可具体原因却没有对我明说……”
  “意外身亡,难道是车祸之类?”霍轻爵惊讶道。  霍明非皱着眉头,思索着:“他家人语焉不详,但老董出事前和我闲聊,提到过一件很蹊跷的器物,出现的时间虽不长,但经手的人都出了意外。现在他也出了事,这时间未免也赶得太巧了……总之,我得去问个明白。”  霍轻爵虽不是霍明非亲生,可这脾性却是父亲言传身教的结果。他很清楚一旦老爹打定了主意就绝不再改,况且多年老友死因不明,于情于理都该去上一趟。  “收到消息后我就打点好了,只等你回来知会一声,我今晚就走。”  “这么急?”  霍明非抱歉道:“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  霍轻爵沉吟着,本来还想将今天的事仔细说给父亲,虽说他知道父亲不会真的责怪他,但这样一来却会更加重他的心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代我去趟城南古玩街,有笔款子要收回来。”  “咱们家的旧货卖去了那里吗?”  “不,年前我卖了个以前的小物件给那儿的老谢。不过当时他年终吃紧,剩了点零头没给我。”  霍轻爵一楞,道:“爸,你从不卖家里的古玩的……”  “没什么,”霍明非看出他的心思,随口道:“眼看你就上大学了,总得给你准备些学费。那点零头你留着家用吧,换几件新衣服或买个手机什么的……”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了,刚才回来时怎没见你穿外套,不冷吗?”  这一提醒,霍轻爵这才想起自己那件旧外衣给云萝披上了,送石松他们上救护车时舞蹈社也齐哄哄地护着云萝回了家,自己也没在意,那件旧衣服该是被扔在了舞蹈社。  正想着云萝今天哭哭啼啼的样子,心头突然传来紫宸一声冷笑。  “灾星未退,色心又起……赶紧吃完,我要跟你说件让你再没心思想女人的大事。”  ……  月明星朗,寒风顺水东去。  漆黑的卵石滩上紫电忽起,紫宸悄然现身,而一开口就让霍轻爵大惊失色。  “我思前想后,确定你父亲应该和你一样,也被人施过邪术。”  “你是说‘离魂咒’?”霍轻爵急道:“我爸爸没有过我这种异常啊。”  紫宸摇头道:“不是‘离魂咒’,这该是他多年前就被人种下的‘窃命符’。”  “‘窃命符’?”这名字一听便知其凶险,霍轻爵追问道:“那是什么邪术?”  “‘窃命符’可说是世间最恶毒阴损的邪术……”紫宸也面沉似水,道:“那窃命符并无法力印记,却能穷究灵魂至深的命理,窃取人的命运换到另一人身上。”  “命运……也能窃取?”  “世间万象自有定数,结局虽已早定,可间中过程却是可以调整的。”紫宸望着天际弦月,叹息道:“就像这河滩上的石头,偶尔把这块跟那块换个位置,对整个世界而言又有什么影响?何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算剧变如移山倒海,可苍天之下,终究山仍是山,海仍是海。”  “如我所见,你父亲无论资质、性情、甚至是已丧失殆尽的福缘俱是上上之选。这种人堪称人杰,就算不修行秘术,在世间也能立下一场功德事业。”  “可惜有人算透了他的命格,以窃命符窃走了他的命数壮大自身运道。按同命相连的法则,那人该与你父亲出生年月时日完全相同,但窃命后却有天壤之别。那人以后事事遂心如意,还能借势洗心革面,容貌气质大改。而你父亲的命数则急转直下,不但神衰气败,还要断尽一切亲缘,一事无成至被众生遗忘,哪怕横死于大庭广众也无人问津。”  霍轻爵听得浑身寒战,噤声自语;“到底是谁对我爸爸用了这么恶毒的邪术?”  “这法子太阴损,即便是玄冥境内也没几人会,想不到人间还有传承。”紫宸肃容道:“与你的离魂咒一样,我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那我爸爸现在会不会有事?”想起刚才紫宸提及的惨状,霍轻爵连忙问道。  “倒也难说。”紫宸却露出不解之色,道:“按我推断这窃命符早该断了他一切命数。而他却以元阳气立身而不败,而且他风骨清朗,没有丝毫冤孽缠身,看来当年有高人出手相救,而他又以出世之心自感修行,以德行积攒福缘,这才活到了今天。”  “不过他没有修行根基,过了四十岁这股阳气便会衰退下去。蜇伏的窃命符又会发作,将残留的命数统统窃去。”  “四十岁?那可只有一年时间了。”霍轻爵浑身发寒,犹如浸在了冰窖里。自己得玄冥志之助能活下来,可爸爸却注定要遭遇这种不幸吗?  “紫宸,玄冥志我不要了,你把它转给我爸爸好吗?”  “这不可能,玄冥志已与你融为一体,连我都只能借你的意识空间吸取法力,不能再转给别人了。”  “那我该怎么救我爸爸?”霍轻爵焦急地绕着圈子,问道:“难道那‘窃命符’就不能破除吗?”  “要破窃命符倒也不是没法子。”紫宸思忖着,道:“路子有两条,不过一则太险,二则太难。”  “哪两个法子?”霍轻爵见到一线曙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是入世建功立业,积累人望后直接用世间金钱权势与窃命者正面互搏。直到对方一败涂地且再难翻身,那窃命符便算破了。但你父亲沉沦多年,对方运道却一直旺盛如火,这路子与赌博无异,而且也绝输不起,所以我才说太险。”  “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出世修行,若将修为提升至炼神境界,便可算大地游仙。生命遁入天道,不但无命可窃,而且起行坐卧如同神佛在世,众生不可侵犯。你父亲虽有元阳气作为根基,但到这个年纪才正式修行,怕是达不到这境界了。”  即便没有窃命符的干扰,这两点都是千难万阻,常人用尽一生都未必能做到,更遑论霍明非只有一年时间。  紫宸见他黯然不语,低声道:“其实你父亲能活这么多年已经算赚到了。人各有命,生生世世都难如意,就当这本是注定的吧。”  “不!”  霍轻爵心头涌起一股热流,眉目间再升起日间那股凛然之色,气量陡然厚重如山,目光斩钉截铁。  “我爸爸受人陷害遭遇了这种命运,却还是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十几年恩亲教养,就算我与他没有血缘,也敬重他作为男人的德行,绝不能坐视他有性命之忧而无动于衷。”  又是这股感应。  紫宸暗自叹息,她是梦修化身,生来无父无母,但霍轻爵这番动情之语,让她不禁对人世亲情生出了一丝憧憬。  若我也有父母疼爱,知道这事后只怕反应比他还大。  霍轻爵强自定神,仔细思考着紫宸刚才的建议,突然灵光一闪,问道:“紫宸,你们修士不是有丹药法宝之类的东西吗?能不能救我爸爸?”  “这个——我不擅药石,炼器的秘术也很一般。而且我只是由神念意识构成的化身,不能带实物人间来的。”  霍轻爵抿着嘴唇,连紫宸也没办法,难道父亲注定要遭遇这种不幸的命运?  他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紫宸,略略思忖后,道:“我想到了,有个折衷的办法。”  霍轻爵眼前一亮,急问道:“什么办法?”  紫宸一指他自己,道:“那便是由你修行到炼神境界,以地仙修为暂时庇护着他不受噩运侵扰。然后找到窃命者,败光他的成就转给你父亲。”
  “由我修行成地仙?”  “对,而且必须在一年以内!”  霍轻爵心中惊涛骇浪大起,即使他对修行一无所知,但凭常识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紫宸看他神色,安慰道:“别人是绝对做不到的,但你却完全有可能达成这目标。”  霍轻爵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紫宸稍一思忖,道:“你有玄冥志的法力为你洗练气血,若只为境界修行,根本不需要做基础的炉鼎锻炼。”  “而玄冥境中的修行之道与世间不同,起手便从炼神开始,功成之时哪怕法力再低也是地仙修为!”  “竟还有这么神奇的仙术?”霍轻爵如见着一根救命稻草般砰然心动,就此下定了决心。  “好,那我就拜你为师,跟你学法术。”  “咳咳,拜师就不必了。”紫宸眼神一闪,随口道:“镜天宗已尽入玄冥境,不收凡间弟子。何况我还未正式执掌门户,不能私自收徒,估且拣点玄冥境中易速成的秘术给你练着吧。”  “既学了你的东西,当然要尊师重道。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敬你如师。”霍轻爵正色道。却见紫宸故作正经地咳嗽了几声,背转身去,脸上悄悄露出老狐狸偷吃到小母鸡般的得意笑容。  “那就随你吧,咳咳,玄冥境是众生意识汇总之所,留存的法术博大精深,随便练成一样就足以成道,你要学哪一门功法?”  “只要能快速成为地仙,哪样都可以。”  紫宸点头道:“那我传你一门“烈血神罡”怎样?”  霍轻爵道:“那是什么仙法?”  “‘烈血神罡’以武修为根激发神魂中的玄阳真火,以杀正道。杀戮越多,成功越易。上古凶神蚩尤,先秦人屠白起皆凭此功成就战神之名。而且以武入道的修士一旦功成,成就比纯练法术还要高上三分。若是你练,只消血祭十万人便足以成就地仙。”  “……这还是仙术吗?”  霍轻爵摇头道:“杀戮无辜,涂炭生灵,我不学。”  紫宸又道:“那我传你一门‘周天封神律’如何?”  霍轻爵道:“这又是什么仙法?”  “‘周天封神律’以商周封神之事为引,先以根基大法聚养三百六十路阴魂,驱使其附身于神坛庙宇中吸引世间生机人望,待阴魂感应成灵再设法使其互相攻讦。趁机吸收败落的阴魂法力,壮大自身修为。若尽数完成周天封神之数,即可成就通阴地仙境界。”  “这也太阴损了……”  霍轻爵摇头道:“装神弄鬼,无事生非,我不学。”  紫宸耐下性子,道:“嗯,那我传你一门‘七劫恸天剑’如何?”  霍轻爵问道:“这回又是什么仙法?”  “‘七劫恸天剑’本为一徐姓高人证道时传下的微言大义。众修士认为其太迂腐冗杂,只保留下单纯的破境诀窍汇入一套轻捷迅猛的剑术之中。功成之时虽会疏淡人情性命,视众生如蚁,但进境确是最快,也最合你的需要。”  霍轻爵不语,思忖良久才道:“本末倒置,妄自尊大,我不学。”  紫宸闻言,咄地一声给他个爆栗,喝道;“你这家伙,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想成仙?作梦去吧!”又跳起来重重在他脑门拍了一记。  “真该把你脑子翻开,看看最里头都有些不合时宜的破玩意儿。”  紫光忽闪,紫宸气得又回了霍轻爵心中的玄冥志。  “这大胸仙女脾气还真大,可我要真学了她说的那些东西,只怕救回父亲他也不会再认我了吧?唉,一年内成为地仙难道真是做梦……”  霍轻爵摸着脑袋,正懊丧着自己气跑紫宸时,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做梦……心底最深的东西……”  月过中天,霍轻爵洗漱后满怀心事的爬上床。虽闭上了眼睛,心中却不停地存神默念。  “希望我没有猜错,紫宸……就在记忆宫殿中等我!”  按着早已习惯的方法,霍轻爵开始构想学校后那一片河滩景象,却迟迟没有效果。然而尝试着观想起代表玄冥志的符文后,无尽黑暗中豁然现出一道亮光。  记忆宫殿从根源上说是一种自我催眠,霍轻爵以前念书极为用心,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断回味着所学知识构建记忆宫殿,对这种感应驾轻就熟。半晌后,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升起,只觉心思如一股轻烟,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地任意飘浮着,循着光源而入,忽然感受到大片光明。  正是他的记忆宫殿!  此时在梦中,霍轻爵又回到白天初见紫宸时的那片河滩。  高塔、渡口、工场、景观带皆历历在“目”,真实得不由让他涌起一种“如梦初醒”之感时,四周景物又突然飘忽起来,浮出紊乱的虚影,紫宸的身影出现在河滩之上,远远对他轻声道:“笨蛋,好容易才进来了,别胡思乱想。”  霍轻爵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最初构建记忆宫殿时也不能过于穷根究底,一旦事事较真,记忆宫殿则会瞬时崩塌。  一切都得从自然而然,有意无意开始。  这片河滩景霍轻爵早已烂熟,略略尝试着走过几步,只觉得身体很是轻快,随意便可一跃尺许。而真要行动时周围却浑不受力,犹如失重一般延滞着他的举动。  “笨死了。”紫宸嘴上虽不屑,眉眼间却带着喜色。此时她身形轮廓没了现实中所见的幻彩霞光更显得皮肤细腻柔滑,虽然仍是貌如天仙,却真实得如同现实中的女孩。  此时再见,霍轻爵才认真打量着这位大胸仙女,心中忽的掠过一丝柔软的感触,竟不知如何开口。  “紫宸,你,你真漂亮……”  “哼,要你说?”紫宸负气的抱着肩膀,胸部勒出惊人的弧线。要不是确认在做梦,霍轻爵这回早已面红耳赤了。尴尬地转身张望着四周,虚空中仍偶尔有些幻影浮动,但已与以前那种始终如蒙了层纱的模糊感迥然有异。  “先说正事,你怎知道入梦来见我的?”  霍轻爵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道:“白天你说要暂时留在我的记忆宫殿,而我的记忆宫殿时在睡梦中构建得最为顺利,所以试着用这法子主动来找你。”  “哼,本想主动拉你进梦,没想到你自己却能跟进来,也没笨到家。”紫宸故作高姿态地赞许了一句,又像牵牛般拧过他的鼻子拉近前来。  “别傻愣着,听我说话。”  “既然那些秘术你都不学,那我就传你镜天宗的的独门功法——三梦经。”  “三梦经?”  “嗯,在我镜天宗看来,世间万象不过一场天地大梦。只要修的己心清明如镜,回神自映天地间的种种变化,一一反摄其中,便能成就大道。天地做梦成就天道,修士也可做梦成就超脱之道。以人之梦贯通天之梦,梦醒即成仙,回梦亦成圣,就跟常人在梦境随心所欲是一样的。”  “这便是镜天宗能成玄冥境第一宗门的根本所在,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梦境的神仙。”  “可是,做梦不都是假的吗?”霍轻爵心道这跟妄想有什么区别,一旦梦醒一切不都恢复如常了?  “这就是我只能在梦中传你三梦经的原因所在了。”紫宸得意的点着下巴,道:“因为,即便在梦中修炼三梦经,现实中的肉身也是能产生法力的。”
  第十四章梦中的碎花裙女孩  “梦中也能修炼法力——那最后岂不是做梦也能成神仙?”  若非在梦中,霍轻爵此时下巴都能掉下来。  “哼哼,虽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紫宸比着手指,俏生生地炫耀道:“这秘术连老天都要嫉妒,所以根本不能在现实中传授。需知任何机密隐藏得再好,却仍有天知地知。唯独在这梦中,只有你知我知。厉害吧?”  霍轻爵愣愣地点点头,问道:“那我该怎么修炼?”  “急什么?我得先检验你有没有梦修的天赋。”紫宸道:“这可不是单纯睡觉作梦这么简单。”  “首先,你得让梦境成为你的定境。”  “定境?”  “嗯,若按望文生义这种粗浅的方法解,就是定神内观之境。常人的梦都是杂乱无章而且难以延续的,因为他们心神不宁,即便在梦中也常有忧虑。若定不下心,梦中感知皆是妄想。就拿刚才的你来说,一但明白是在做梦你就会立即醒来,而且明天就会把梦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至少要做到知梦而定,把心思留在梦中。”  “这个我听过,西方把这种称为清明梦,而密宗佛教也有梦观成就一说。”  紫宸道:“知道得还不少,不过西方修士没有系统的法诀传授,徒耗精力也只能得一时畅快。而那群大和尚研究得虽很深,不过传承极严,连梦中也只能有他们佛门的印象,和镜天宗贯通天地之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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