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两位前总统同庭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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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两位前总统同庭审判
韩国自1948年建国以来，共有10位政治家先后荣登总统宝座。但是，除了现任李明博、两任过渡性政府尹谱善(执政期：1960年-1961年)和崔圭夏(执政期：1979年-1980年)之外，几乎每任总统最终都以不愉快的黯然结局告别政坛，轻者曾被弹劾、遭政变，或流亡海外；重者则锒铛入狱，甚至遇刺身亡。以下则是这7位总统的政治生涯及结局：　　李承晚：因恋栈而操纵总统竞选投票，引发全国范围的学生抗议，最终被迫下台。1965年，李承晚客死他乡。　　朴正熙：1979年进晚餐时遇刺身亡。　　全斗焕：1996年，全斗焕因叛国罪和贪污罪被判处死刑，后减为终身监禁，1997年12月，获得韩国总统金大中的赦免。　　卢泰愚：1996年和全斗焕被判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7年。1997年获金大中特赦。　　金泳三：由于允许家族企业扩张，从而产生了堆积如山的债务，播下1997年金融危机的种子。他执政的最后几周，整个国家经济已濒临破产边缘，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58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金泳三的儿子因腐败问题被囚禁，声名扫地。　　金大中：金大中在诸位韩国总统中命运是最好的。但他执政后期出现的公司丑闻，给他的政治生涯蒙上阴影。　　卢武铉：下台后，因贪腐案于2009年接受司法调查，5月23日跳崖自杀，抢救无效身亡。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林 海
（四维按语：民众的监督往往是迟到的，而自身的收敛总是最小的。如果还有来生，他会怎么样？）　　日，法国前总统希拉克被判挪用公款、滥用职权等罪；一个月前，菲律宾前总统阿罗约因涉嫌“操纵选举”罪在病房中被捕。一时间，司法机关对前元首的审判成为时论热点。　　然而，假如要选取迄今为止影响最大的元首审判，恐怕还应属15年前的那次“世纪大审判”。日，韩国汉城法院经过27轮艰苦审判，终于对全斗焕、卢泰愚一案作出一审判决。将两位前总统同时送上法庭，并宣判有罪，这在全世界的审判史上还是第一次。　　
　　“卢泰愚，窃贼！”　　日，全斗焕从任职7年的总统府卸任。继任者正是领导韩国从日本人手里夺得了第24届奥运会举办权，从而导演了一场“乌龟战胜兔子”神话的前体育部部长卢泰愚。卢泰愚的继任者是金泳三，他以“恢复民主，清算腐败，完善法纪，建立新韩国”为政见，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反腐倡廉运动，矛头直指全斗焕和卢泰愚两人。　　日，在韩国国会的一次例会上，国会议员朴启东突然出示了前任总统卢泰愚在新韩银行利用假名账户存有100亿韩元秘密资金的部分证据。据他粗略估算，卢泰愚控制的政治黑金总额可达4000亿至5000亿韩元。　　丑闻震动朝野上下。受迫于反对党和人民的双重压力，10月22日，韩国总理李洪九宣布将指派大检察厅和中央搜查部对此事深入调查。中央搜查部不敢怠慢，迅速展开调查，传讯了包括卢泰愚的财务主管和警护室长等人在内的大批证人，以保证证据的准确可靠。　　5天后，重压之下的卢泰愚精神几近崩溃，在住宅举行记者招待会，承认自己执政期间受贿5000亿韩元(约合6.5亿美元)。举世哗然。一位高级职员悲愤地说：“我每月薪金是100万韩元，我得不吃不喝干上4万年，才能挣到这个数。”一位银行职员说：“5000亿，我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数上整整一年！”　　次日，各大报纸的第一版无一遗漏地刊登了卢泰愚用手擦眼泪的照片。然而，再也没有人相信眼泪了，被欺骗的感觉包围了整个城市。当天因司机失神发生的交通事故多达千起，一位司机睁着两只眼睛，撞上了路旁的护栏后对警察说：“我这个人一生谨慎，从未发生过任何交通事故，但今天实在不能控制自己，老是走神。我不能相信，卢泰愚会出这么大的事。我觉得，我们辛辛苦苦地干，全被那些政客用于掠夺政权了。”　　首尔大街上，有一幅大标语异常醒目：招集愿意向卢泰愚扔石头的人。人们对政治的不信任与失望，达到了顶点。　　随着调查的深入，卢泰愚受贿案的细节浮出水面。其中最大的一单贿款来自东亚集团的潜水艇基地工程。作为军事战略重点项目，韩国政府斥巨资修建潜水艇基地。东亚集团为得到这一项目，一出手便向卢泰愚行贿30亿韩元，卢泰愚先是“收钱办事”，让东亚集团中标，几天后，再故意指责东亚集团的技术能力不强，表示要让其他公司参与项目。东亚集团手足无措，只得由董事长亲自再给卢泰愚送去30亿韩元的“表示”，才稳定了局面。　　时至1990年9月，双方正准备签约时，卢泰愚突然再度宣布，这一工程涉及国家机密和安全，要好好考虑究竟给哪个集团更为合适。东亚集团已砸进巨大的前期投入，还不包括给卢进贡的60亿好处费，正是骑虎难下之时，只好咬牙又奉上30多亿韩元，才顺利签约。　　当然，善于经营的东亚集团也不会白白承担损失，这笔账最终计入了军费工程开支，由那些辛苦无知的纳税人悉数承担。无怪乎，在日最高检察院以违法受贿罪将卢泰愚拘留、将他押上警车时，人们围着他，有人向他脸上扔鸡蛋，也有人怒骂道：“卢泰愚，窃贼！”　　失望的人们将目光投向其他官员。舆论发现，无论执政在野，无论前任现任，无论文武军民，各党各派几乎都难逃政治黑金之嫌。甚至“始作俑者”金泳三也受到多方面的质疑。　　在卢泰愚政治资金案曝光不久，金泳三昔日政治盟友金大中突然站出来揭露说，金泳三在1992年的竞选中也曾得到过卢泰愚政治资金的资助。而这迫使他将卢泰愚案追审到底，以澄自己的清白。对卢泰愚的追查，牵出了另一位政治巨头，这就是他的前任全斗焕。这场“世纪大审判”真正拉开了帷幕。　　
　　佛门都不愿收留的独裁者　　和卢泰愚不同，全斗焕早已因政治上的独裁蛮横而民怨载道。甫一离任，愤怒已久的人们就对他执政期间的劣迹和丑闻一片口诛笔伐。　　日，全斗焕神情悲哀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就自己在任期间的罪孽向韩国人民道歉。27分钟的《告各位国民书》念得泣不成声，两次因哽咽无法继续。20分钟后，他便携夫人驱车前往汉城郊外百潭寺求佛赎罪。　　百潭寺山高路险，冰天雪地。方丈辟出一间禅房供二人隐居。室内无水无电，亦无暖气。仅有矮几一个，坐垫两块。每天凌晨4时，全斗焕夫妇便开始跪拜求佛。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倒还能忍得，最难挨的莫过于如厕。山高风寒，寺内蹲坑还是木条搭成，冷风自下而上猛刺股间。全斗焕硬撑了几日便败下阵来，于是两人改为轮流蹲大木桶出恭。这种僧不僧、囚不囚的日子让享尽荣华的夫妇俩受尽凄凉。　　尽管“自虐”如斯，国民还是不肯饶恕。佛教界也抗议道：“神圣的寺院收留独裁者，有悖圣训。”百潭寺迫于压力，将全斗焕夫妇赶出禅寺。然而，仅因他的施政方针与军政悍行，司法还无法对其进行审判。　　可以说，7年后的卢泰愚政治黑金案，为民众“清算”全斗焕提供了一个良机。检察机关通过调查，发现全斗焕在任职期间积累的政治黑金比卢泰愚的5000亿韩元还要多。不过，具体数额难以彻查，因为狡猾的全斗焕早已将这些资金通过各种手段进行了“清洗”。最终，检察院只确认了2259亿韩元的受贿数额。然而，追查受贿只是第一步，司法机关声讨这个独裁者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1980年3月，通过兵变获得军权的全斗焕开始将手伸向社会和政治领域。4月14日，他兼任中央情报部部长。掌握了军政要权的他开始谋划所谓的“国纪紊乱者搜查计划”和“权力型不正蓄财者搜查计划”，打算彻底“肃清”爱国学生、在野民主人士及旧政界人物为主体的反对势力，以建立他自己的军事独裁统治。时任首都警备司令的卢泰愚积极参与了此次行动。　　这也是为何卢泰愚也被诉“军事叛乱和内乱罪”的原因。5月17日，全斗焕授意卢泰愚以全副武装的近600名官兵和4辆装甲车控制了即将举行国务会议的中央厅。随后，全体内阁部长在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中，召开国务会议，宣布全国处于“紧张不安之中”，并自翌日凌晨进入戒严状态。　　决议一出，陆军参谋部下令25000名士兵在全国范围内紧急出击，按预定计划迅速进驻和占领了包括汉城及各地方主要大学、新闻机构、国会议事堂和政府主要部门及各政党机关在内的136个“主要保安目标”。　　正在首尔梨花大学举行通宵会议的全国学生会代表遭到戒严军的突然袭击，不少学生当场遭到野蛮逮捕。政界、文化界、宗教界、工运及学生运动领导人等举凡能够妨碍新军部势力上台的数百名社会各界人士，都按照事先拟好的黑名单以“权力型不正蓄财者”或“国纪紊乱者”之名受捕。　　1996年年初，借调查卢泰愚政治黑金案的契机，首尔地方法院追查卢泰愚在“五·一八”事件中的罪行，进而对幕后主谋全斗焕等人的罪行进行彻底调查。根据他们的统计，当年“五·一八”光州事件中的死难者共有190多人，受伤者则超过2000多人。而死难者遗属们坚持认为死伤人数远超此数。法院随后将审判的主要精力从政治黑金弊案转向了军事叛乱和内乱罪的主谋已经卸任7年的前总统全斗焕。　　
　　仍未完结的追查　　从1995年10月韩国检察机关立案调查到日一审判决，在这9个多月的时间内，全斗焕、卢泰愚前后35次被提审，每次都被国内外新闻界详细报道。检察官写的调查文件如果一张张铺开的话，有50多公里长。　　然而，尽管民情激愤，总统金泳三也下令追溯清查，对于全斗焕、卢泰愚的审判还必须面对韩国宪法第十三条(“法不溯及既往”)这一障碍。而且根据法律惯例，下台的政治人物特别是成功的政变者，不应受到惩罚。　　全斗焕的律师据此提出了质疑。对于检察机构的追查，全斗焕自己也采取了公然藐视的态度，他先到国家公墓拜谒先烈，然后前往庆尚南道陕川的老家。他拒绝承认诸如发动政变、枪杀民众、贪污腐败等所有指控。在传讯他时，他的家人曾同警方扭打在一起。在一次审讯过后，全斗焕甚至还以绝食向金泳三总统抗议，前后持续10天。　　这种态度令民众更为愤怒，越来越多的青年学生到全斗焕家门口游行示威。韩国国家检察机关也作出了态度强硬的反应，马上签发了对全斗焕的逮捕令，并于12月3日派遣执法警察强行进入全斗焕的私宅，将其捕获归案，押往汉城南郊的安养监狱。　　8月26日审判当天，下起了暴雨。然而成千上万的人仍举着标语牌在风雨中站立，标语牌上写着“惩治杀人凶手”、“纠正历史错误”。为了得到一张法庭的旁听证，许多人3天前就开始昼夜排队。最后，一张旁听证竟炒到600美元的高价。　　旁听席中一位白发老人尤其引人注目。她的女儿崔美义在“五·一八”事件中被士兵开枪杀死，死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就要临盆的胎儿。老人惊异地发现，全斗焕和卢泰愚完全没有忏悔之意。直至下午3时许，法庭庭长开始宣读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判决书，他们仍然傲慢淡然。　　这是对两人进行的第28次公审，法庭以发动军事叛乱和镇压“五·一八”光州民主运动出于内乱目的的谋杀及受贿等罪行，判决全斗焕死刑并追缴2259亿韩元罚款，判决卢泰愚22年6个月徒刑并追缴2838亿韩元罚款。这一判决结果刚一宣布，全斗焕左腿突然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头部也渗出滴滴汗珠。此时，旁听席上发出阵阵欢呼声。　　然而，案情的进展再度显示出韩国政治的复杂。日，国家大法院作出终审判决，以“军事叛乱、内乱主谋罪”以及受贿罪，判处全斗焕无期徒刑并罚款2205亿韩元，卢泰愚17年徒刑并罚款2628亿韩元。至此，这场为期3年零9个月的审判终于画上句号。　　自判决之日起，前总统原享有的每月1000万韩元收入、两名私人秘书、家庭医疗费、汽车与电话费、公务旅行费(每月约2000万韩元)等将被剥夺。然而，仅在8个月后，新总统金大中就宣布，对两人实施特赦，并恢复他们的公民权。　　近年来，再度传出全斗焕转移资产逃避罚款的消息。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世纪大审判”的意义，检察机构和司法机关将不可一世的统治者送上法庭，对前总统的政治贪腐和独裁残暴进行清算审判，这不仅震动韩国政坛，更是在整个亚洲范围内开创先河，成为了政治家审判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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