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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梦——中国第一部寓言式平民经济学读本.doc 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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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梦——中国第一部寓言式平民经济学读本.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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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部寓言式平民经济学读本
呵呵,偶一直就有一个心愿,要把最复杂的学术知识,用儿童能懂的语言来进行阐述,我这几天努力做了一些尝试,因为是新手,所以文章会有一些问题,不过我相信慢慢上路了,就会好一些.希望大家千万不要认为我在灌水.其实我也担心大家会这样看,所以我先贴一点点,大家觉得有兴趣,我以后再陆续边写边贴.大概保证一周一篇的频率,像金庸先生的连载一样.最后要成为一部著述.
希望大家支持喔,否则我就不敢再贴了blush:)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了那头小狐狸。
它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晃晃脑袋,甩掉头上的杂草,缓步走出了山窝。
它碰见了另一群狐狸。它顿住了脚步。
另一群狐狸也停顿下来。
“你们好!”它友好地说。
它们警惕地看着它。
“你们好!”狐狸提高了声音。
狐狸群“哄”地散开了。它没动,感到迷惑不解。不过见它没有动静,狐狸群又渐渐靠拢了。
“您好!”其中一个绅士模样的狐狸终于答话了。
“你们要到哪儿去?”
“这不关你的事!”另一只披着金色长发的小狐狸合拢小镜子高傲地说。
小狐狸的脸刷地红了,它感到自尊受到了伤害。
旁边一只戴着眼镜,显然比较有学问,它同情地说:“其实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涉及到套套逻辑......”
“还有需求曲线的问题,你知道吗,需求曲线,这个是西方微观经济的问题——它是不稳定的!”另一只灰色狐狸激动地挤进来,挥舞着拳头“不稳定就是不稳定,美国想稳定,没用的,我们的飞机轰炸了他的五角大楼和世贸中心,他的经济要崩溃了......”话突然住口,因为它发现所有狐狸都在瞪着它。
一头年老的狐狸严厉地说:“年轻狐狸说话要注意点,我们只是发展了不稳定理论,但并不打算声明为恐怖事件负责!”然后它转向我们的小狐狸,和蔼地说道:“别害怕,它们尽干蠢事,那些事情我一直就不同意,也从来没有批准过。”它顿了顿,“我记得刚才你问过我们一个问题,能够重复一遍吗?也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小狐狸怯生生地说:“我想知道你们到哪儿去。”
老狐狸沉思了:“问我们到哪儿去么?”它喃喃地重复着,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儿。它哀愁地对小狐狸说:“你问到了世界的本原,这个问题使我的心都碎了——你等一会儿。”
它掏出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好象在使劲的压抑着什么,突然抽泣起来,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双肩耸动,放声大哭。
先前那只眼镜悄悄地对小狐狸说:“别害怕,这不是你的错。我早就说过了,这是套套逻辑,是nonsense,可是它老是不听,唉,他是学政治经济学出身的,我们的研究方法不同。”
“什么是套套逻辑呢?”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
眼镜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手帕,不经意地露出了一角正好面对小狐狸,那是“made inJapan”的商标。突然他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的眼泪终于笑出来了,他便边擦眼泪边继续笑。小狐狸不知所措,开始感觉自己提的问题实在有点愚蠢。眼镜笑完后,把手帕叠起放进一个小皮夹——看见小狐狸一直盯着他的手帕,他无奈地双肩一耸:“我不习惯用纸巾,我是一个环保主义者。”
“套套逻辑,就是显然正确的命题!比如你是一只狐狸,我也是一只狐狸,谁都不能说这句话不对,也就是说这个结论是不可推翻的,这在哲学上就是不可证伪的。这就是套套逻辑,可惜,它们不懂。”它朝正在哭泣的老狐狸那面觑了一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神色十分落寂。
小狐狸也感到十分黯然,不过它还是迷惑不解。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可是我是问你们到哪儿去——”眼镜断然打断它的话:“你这个问题就是套套逻辑!你知道为什么市场不是企业,企业不是市场吗?已经有人用逻辑严密地证明了。你读过黑格尔吗?”
“这不关你的事!”那只金发碧眼的狐狸瞟着别处,淡淡地说。小狐狸感到很惶恐,它估计这只很厉害的狐狸是冲着它来的。不过它很快发觉自己错了,因为眼镜立刻住了嘴。
“是需求曲线出了问题,它是不稳定的,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市场需求是怎么样,没有了市场导向,我们便不知往哪儿走好。”刚才激动地挤进来的那只灰狐狸终于又找到机会发表意见了。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往哪儿走呢?无聊!”金发狐狸打了个哈欠。
是否待续,全看诸位及斑竹的反应了.
呵呵,续上
灰狐狸向小狐狸摊了摊手,做了个鬼脸。
刚才那只老狐狸红着眼睛的回来了,眼包肿肿的。对狐狸群说,你们自己去干你们的事吧,我有话要对这位小兄弟说。
等狐狸群都散去了,老狐狸对小狐狸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支开吗?”看到小狐狸一脸困惑,它叹了一下:“你还很单纯,还不懂世间很复杂的事......”它朝狐狸群嘻嘻哈哈的背影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知不知道基督?”老狐狸问了。
小狐狸感到脑袋一片茫然,暗自猜想基督可能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鸡或者是很甜美的水果。不过它摇了摇头。老狐狸看了它一眼,黯然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认为基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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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外挂就是修改游戏数据的东西、修改了游戏数据开发商没钱赚所以开发商它们抵制外挂、并且封号、而辅助就是全自动完任务参与活动等等、不会修改游戏数据所哟不会封号、你们别不懂装懂。而且开发商比禽兽还禽兽除了赚钱没有别的思想、而大R们对我们这些平民和小R而言根本就是完全不公平的、这个游戏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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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诉席”,右边的为“辩护席”。这诉辩两席内收外张,形成一个“八”字,记录台置于“八”字的中间,于是,审判台就构成了一个喇叭形的图案。今天的公开审判具有组织特色:中间和左边的座区安排的是公检法司以及政府和人大的“机关听众”,为了便于识别,属于司法局系统的律师全部在左边的座区。右边的则是自愿来旁听或观摩的人士即“百姓听众”了。由于座位有限,自愿来旁听观摩的人士是要验证身份证后领取旁听证才能享有座位的,不过,三所大学的法学系的师生是例外。当然,三个座区人员的分布并不是那么严格的。因为,每个座区的前三排位子就是不特定单位身份的人坐的。比方,中间座区前三排的落座者,人们熟悉的面孔不多,但是身份的显赫则是不言而喻:市委书记雷一清,还有政法委书记、副书记、人大常务副主任,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政协副主席和副主席。那些人们不熟悉的面孔似乎更为夺人眼球,因为,他们中有数人是与雷一清坐在一起的。其中,有人认出一个年龄很大的人是前省纪委书记帅永权。于是,有人在用他们的眼睛搜寻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市委副书记蒋常德。因为,今天的旁听是由市政法委组织的。政法系统的相关部门人员和中层干部都到了,蒋常德作为市委主管政法系统工作的领导者,当然是应当到场的。但是,搜寻徒劳无功。十一名新闻记者的无冕之王待遇在今天算是落到了实处。警戒区与听众区之间的走道全部被他们占用了。香洲日报记者陶百柯显得最为活跃。今天,被推向受审席上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金松。他准备把一切细节都全部捕捉住。在他的法制记者生涯中,为人辩护的律师把自己“辩”上了被告人的受审席,这个新闻事件还是第一次碰到。职业的敏感使他预测:站在被告席上的金松,今天有可能会将“受审席”变成“辩护席”,甚至变成另类的“审判席”。*     *     *     *大厅里虽然有数百人之多,却没有大声喧哗的情形。人们尽量不说话,即使说话的,也是尽量的小声小气。只是位于左边的律师座区似乎不太守规矩,当审判台上的右边出现了身着黑袍的两个人进入辩护席时,有人站起观望,有人打听议论。从话语声中,人们知道了那位男士是来自北京的中华律师协会律师维权处的高昌凡律师,女士是省城的律师万小芬,她在香洲市开办了一个分所。有人更煞有其事地说,她还是被告人金松的情人。当前排的某个人站起来向这个座区观望和示意时,站起来的人都坐下去了,声音也就一下子低了八度。个子瘦高的高昌凡律师入座时,看见公诉席上的两个检察官在打量他,于是,有礼貌地向他们欠身致意,仿佛一株直挺的劲松在风的作用下,点了一下头。在得到了回应后,就低头整理其携带的资料。任何成功并且是资深的律师都拥有一个共同的财富:准备,再准备,只有充分的准备,才是走向成功的阶梯。与辩护伙伴万小芬接触后,他对此次辩护的成功已经成竹在胸。但是,他还是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万小芬却似若有所思又似百感交集地看着警戒区上那个被铁栅栏紧紧箍着大半圈的桌子,那就是被告人接受审判的“被告人席”。这个座位是空着的。但是,万小芬却仿佛看到铁栅栏后面站着人,象是金松,又不象是金松。是的,当律师十年来,她在同一个辩护席位置上向同一个被告席观望时,那铁栅栏后面站着或者坐着的人大多是真正的罪犯。她为十多个犯罪嫌疑人辩护过,但是,全部是作有罪辩护,辩护的结果当然是成功的经典杰作,多是:死缓判,轻罪判,免予刑事处罚。然而,今天站在这个铁栅栏后面的人,却是她的心上人,是她认为无罪的人。在她的刑事辩护生涯中,她要作的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无罪辩护。在通常的情况下,大牌大腕律师是不作刑事辩护案件的,当然,更不会进行无罪辩护。“是的,我一定要作无罪辩护,我一定要让我的爱人从铁栅栏后面走到我现在的这个位子上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越过铁栅栏,向台下的听众席中扫视。她看到了一个男孩正在向她含笑招手示意,她深情地对他报以一笑和一点头。心中暗道:“好坚强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那孩子旁边的两个男女也向她含笑挥手致意。她感到身上充满了信心和力量。是的,她一定要让金松回到那个男孩――金剑锋和那个女士――殷瑞琳的身边,让他们父子相聚,夫妻团圆。她一定要辩护成功,让那个男士――钟良钰――也是她心中的爱人为今天的辩护所作的工作得到成功的报偿。突然,她的眼睛落到了距离金剑锋不远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这个男子阴沉着脸,脸上刻满了怨恨、忧虑和多疑的皱纹,从这些皱纹的沟沟缝缝里,似乎有一种晦暗的雾气在缭绕弥漫。万小芬心中不禁有气和伤感。三年前,她、钟良钰和殷瑞琳以及许多好朋友都反对金松为这个叫柳东的人作无罪辩护。但是,金松固执地坚持己见,硬是认为他无罪。为此,柳东在被告席上已经坐了三次,金松也在辩护席上坐了三次。历尽千辛万苦,踏平恶水浊浪,争取到的第四次审理的时间已经即将到来时,没想到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却是金松,而被告人却坐在听众席上。她感到金松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你想,你为别人作无罪辩护,结果是把自己“贬(辩)”到了被告人受审席上,这划得来吗?*     *     *     *公诉席的座位上两个检察官落座后,也习惯地向警戒区里的铁栅栏被告人席上扫视――尽管他们都知道该席位尚处于虚位以待的状态。主诉检察官毛登科四十岁的生日蜡烛虽然才刚刚吹灭,但是,他头上过早的谢顶,使他的眉毛至发际之间的“天庭”区域扩大到了头顶,只有大约二十根左右的头发英勇不屈地坚守在原来发际的前沿,形成了人们常言的“地中海”现象。不用说,头上顶着“地中海”运动的人,大多都是知识渊博的人。因为,有人说,“地中海”是智慧之海,是智者的标签。毛登科仿佛看到金松已经在铁栅栏后面的桌子与椅子被焊接为一体的笼子里挣扎。不由同情地在心里自语:“可怜的金松。一会就好,一会就好。真正的笼子在距离这里六公里的鸡鸣岭。那里的第108号笼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毛登科与金松在法庭上面对面论战大约有十一次,唯有这一次是处于绝对优势。你想,在刑事审判法庭上,被告席是受审席,只有老老实实回答讯问和审问的义务。一想到几分钟后,他将对着这个位置上的人吼一声“被告人,你必须老实回答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那曾经宣称辩护人与公诉人地位平等的金松将会象遭到电击那样站起来,两脚发抖的情形,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是的,毛登科没有理由不笑出声来。指控金松包庇犯罪和妨碍司法犯罪这两个罪的证据已经是千锤百炼。对方辩护人只看到了证据目录,这真正具有杀伤力的两个录音,三份笔录他们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要想反驳?没门!这是一场多人政治生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必须让法院宣布金松有罪,判决的刑期哪怕只有一个月,不,就算只有一个小时,只要不是缓刑,金松就永远失去了律师执业的资格。只要金松失去律师执业的资格,所有陷入柳东案件的同事和领导们才能登上安全悬浮动力卧车,脱离危险。不,今天的战斗,应当是保卫国家利益之战。只要金松从此在法坛上消失,柳东案件就成了五指山重压之下的铁案,谁纵有通天本事,也休想翻案。“那可是几十万上百万元的人民币呀。国家赔偿之后,谁来赔偿给国家?”毛登科有一种任重道远的使命感。是的,那可是几十万上百万元的人民币。分发奖金容易,大家用得也真潇洒,而一旦让大家将已经潇洒掉了的这几十万元的人民币交上来,实在是太难了。当然,在副检察长杜仁琳、政法委副书记于明政和市人大副主任范忠伦这些领导看来,今天的战斗难度很大,可是在毛登科看来,这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他斜眼看到万小芬在往台下笑着向人示意打招呼,忍不住对他的助手张战旗说道:“你看她还向台下笑得那样甜,恐怕是因为台下那个笼子在向她发出邀请函了。”他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上演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中荷锄葬花的林黛玉,一句《葬花吟》的唱词在脑海里回荡:“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于是,一种怜花惜玉的情绪涌上心头。说实话,毛登科对万小芬实在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富婆,又是手眼通天的大牌大腕律师,身后跟着一个天神一般的痴情追求者,她却竟然爱上金松这个有妇之夫,竟然甘愿为金松赴汤蹈火,不惜得罪香洲市里的各个权力机关,甚至于把那个傻子一样的追求者钟良钰也绑在了这个愚蠢的战车上。虽然他对万小芬一点好评价都没有,但是,对从北京来的这个年龄可能比自己大的老律师,心中还是充满了敬意。“小张,你注意看这个北京律师,那真是风度翩翩。京城律师与本地的这些律师一比,人家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智慧、学识。今天我们两人是要‘领教’‘领教’京城律师的风采了。”说着,他向律师听众座区方向看去,仿佛是一只天上的兀鹰,向地面的羚羊群审视。*     *     *     *法庭书记员在核实了控辩双方人员的身份之后,走到台子中央,大声地说道:“请大家肃静。现在宣布法庭纪律。第一,不准大声喧哗,不准鼓掌和随意走动;第二,未经许可,不准记录,录音……”纪律宣布完毕之后,他以宏亮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庄严宣布:“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进入审判席。”所有的人全部站起来了。连市委书记雷一清也站得笔直笔直。在香洲市这个土地上,任何大小隆重的会议,从来是人们站着迎接他进入会场,有时,甚至还配有庄严或喜庆吉祥的乐曲。但是,他今天却站得笔直笔直地迎接比他的职位不知要低多少级档次的人进入“会场”。这是一种角色的转换。当三个身着黑袍,系着红色领带的法官缓步进入审判席,在他们的位置上肃立的这片刻中,审判长头上悬挂在墙壁上的红色国徽显得特别的夺目和庄严。雷一清感受到了这种庄严。这是法律神圣的庄严。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庄严。“报告审判长,法庭开庭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可以开庭。请指示。”审判长胡清翰威严地扫视了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以自己特有的浑厚的男中音,中气十足地说道并宣布:“请全体坐下。香洲市山美区人民法院今天在这里公开审理被告人金松涉嫌包庇犯罪和妨碍司法犯罪案件,现在宣布开庭。”接着,他举起面前的法槌――这是一个木制的小槌――往桌面一击,那沉重的声音霎时在这一千平方米的大厅里响起。每个人的心都情不自禁地随着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人们听到了一声威严的断喝:“带被告人金松入场。”审判大厅警戒区位置上的小门开了。一个身着警服的法警从门外走进,接着,金松出现了。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目光象雷电般迅速地扫视了大厅的整个听众区,然后,随着记者们的摄影机闪光灯弧光的那一闪动,他躲避似的把头偏向了左侧,正好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金剑锋、殷瑞琳和钟良钰,他看到儿子咬着手指泪花晶莹地与他对视,妻子和钟良钰向他无声地点头致意。他微微向儿子笑了笑,然后慢步跟在法警的后面向被告席走去。尽管手上戴上了手铐,不能象平时那样两手前后左右自然摆动,但是,他那仰首挺胸收腹,两眼平视前方行进,似乎在接受军事检阅的习惯性动作姿态,仍然显示出多年养成的军人风采。在进入铁栅栏的笼子之前,法警让他站住,为他除去手铐。他把手伸出去,却没有去看为他除去手铐的法警,而是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紧挨着隔离区的前三排上的听众:熟悉的面孔都是市里的领导,还有一些不熟悉的面孔。所有的面孔都是象扑克牌那样紧紧地扳着崩着。包括意外出现在眼前的省高级法院的三个法官――薛锋,审判监督庭民事一组组长,算得上是金松的朋友;邱光亮,审判监督庭主管刑事副庭长,柳东案件的提审就是他主办;还有一个姓孙的法官,往来不多,也是柳东案件审理的合议庭成员――他们的脸也是一副扑克牌的格式。“柳东案件的开庭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他们现在来这里干什么呢?”金松刚想到这里就打住了思路。因为,他的眼睛突然停留在市委书记雷一清的旁边一个老人的身上,对方正向他微微地点头,黑中间白的浓眉下平时犀利深邃的目光,此时流露出慈祥关切的神色。金松急忙把头扭开,他感到眼泪已经快要决堤,他想不到帅永权今天竟然会到庭。也许,今天判决的结果,或者是使他与帅永权的关系更加坚固,或者导致他们之间的忘年知交关系至此终结。*     *     *     *金松与帅永权目光对视,接着金松转身用手擦掉眼泪的这个情形,仅仅在两秒至三秒之间,大厅中区和左区前面五排六排的人看到了,这是包括公检法司在内的权力机构人员和律师旁听区;审判台上的人也看到了。被告人进入受审席发抖流泪应当是正常情形之中的一种正常情形了。毕竟,进入这个笼子之后,当他离开这个笼子之时,或许就是正式走向监狱,走向劳改场所,走向另一种命运之路。于是,有人同情、惋惜,有人欣喜,幸灾乐祸。但是,却在三个人的眼中,激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惊异和猜测。一个是万小芬。她当然知道帅永权对金松很欣赏,算得上是忘年知交,但是,绝对没有达到在这种场合出现,对金松表示公开支持声援的程度。毕竟,对金松实施权力惩罚的组织者就是他视为儿子视为朋友并一度视为接班人的蒋常德,而且,他的妻子杜仁琳也是重要的参与者之一。他出现在这里,而且,有市委书记雷一清作陪,甚至于省纪委的一些人员也坐在他们的旁边。这绝对是不同寻常的。一定要有重大的事件发生。而且,不论今天金松是被判决有罪还是无罪,那重大的事件都要发生。“莫非廖运禄已经投案自首了?”这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电光石火一闪,她的脸色一下子晴空万里似的开朗起来。*     *     *     *第二个是毛登科。他不明白金松为何失态。帅永权这个深居简出的人,不可能与金松建立特殊密切的关系。当金松与蒋常德、杜仁琳成为法律上,甚至政治上势不两立的对头时,纵然金松与帅永权有一点友情,但是,在感情的天平上,帅永权只能向蒋常德和杜仁琳的一方倾斜。“金松一定是害怕和绝望了。”毛登科最终得出这个结论。因为,金松被捕后,检察院拒绝了万小芬为金松取保候审的申请,甚至对市政法委提出给予金松以取保候审的意见也予以了拒绝。有人说,金松最终获得取保候审,是因为万小芬在三天里发起了中南六省市百家律师事务所主任签名声援活动,中华律师协会出面,才迫使检察院接受让金松取保候审申请的,对此,毛登科是嗤之以鼻。试想,如果检察机关的办案受这类舆论性的呼喊左右,它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据了解,万小芬还是走了省里的上层关系,省检察院的郭检察长指示了,才让他们的目的得逞。今天雷一清的出面,合理的解释是受到帅永权的邀请。目的是抵消万小芬的上层关系发挥的作用。不过,他对于蒋常德今天没有到庭感到遗憾。如果蒋常德到庭,象平常那样与雷一清并排坐在一起,他相信,今天的审判活动,是献给领导的一场汇报演出。于是,他满怀信心地向杜仁琳落座的座区看去。他看到杜仁琳正在与身边的郭琼讲话。心中不禁嘀咕,“这小妮子不在北京读书养伤,今天赶到这里来干什么?她和金松的师生关系早就形成了痛苦的历史,如果她不在北京读她的研究生,今天,与他坐在一起将金松送进监狱和劳改农场的应当就是她。如果郭琼今天担任公诉人,那万小芬的辩护就难堪了。这两个师姐师妹在一起势成水火地唇枪舌战,那场面恐怕会有意思吧。”*     *     *     *杜仁琳的心情可与毛登科的完全不同。帅永权今天来到这里,事前一点征候都没有。自从帅永权表示不介入柳东案件的任何事之后,杜仁琳就感到轻松了好多好多。夫妻共同生活二十年了,尽管同志式的革命家庭特征浓于卿卿我我的百姓家庭特征,但是,情况正在好转。百姓家庭生活中通常的那种冷暖恩爱在他们之间已经和谐地发生。比方,他与杜仁琳谈起了她退休后的旅行计划,甚至,连退休是否争取享受副厅级待遇的问题都接触到了。但是,这三天来,她感到情况发生了变化。帅永权问到郭琼被邢信舒刺杀的情况她是否知道,问到……而这些不寻常的变化是在省纪委的老部下来探望帅永权之后。令她最为不解的是,蒋常德上个星期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之后,昨天帅永权却说这病来得及时,对蒋常德是一种解脱。她感到心悸和恐怖起来。别看帅永权一副铁石心肠的外表,其实他是最重视感情的人,否则,应当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柳石志也不会因为柳东每年送一瓶虎骨酒而逃脱行政处罚。职业的敏感,使杜仁琳将蒋常德的病以及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联系到了一起,尽管她不知道廖运禄已经投案自首的消息,但是,当她看到雷一清也出现在今天的听众席上,并且,省纪委的人也在雷一清和帅永权身边落座时,她就已经大彻大悟了:今天的审判对于他们实施的惩罚计划实在是一场令人作呕的游戏。不论金松是否被判决有罪,都阻止不了已经在香洲悄然降临的一场地震和风暴。她忍不住看了看在帅永权背后不远处坐着的市人大副主任范忠伦和市政法委副书记于明政,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现在竟然仍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惊讶他们竟然连风暴来临的征候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她感到法院系统座区有人向她注目致意,定睛一看是中级法院副院长高利奎。对方正在向她微笑。高利奎旁边的金运福庭长也向她点头致意。她不禁心中大悲:你们这些可怜的人啊,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     *     *金松进入笼子后,他稳稳地站着,静等审判长发出下一步的诉讼指示。“被告人向法庭陈述个人的基本情况。”“本人姓名金松,男,大学专科文化程度,日出生,斯丹律师事务所律师。因涉嫌包庇犯罪和妨碍司法犯罪被捕,现取保候审在家。”金松陈述完毕坐下后,审判长即按照法庭审理的程序向听众宣布公诉人、辩护人的基本情况,公诉人、辩护人和被告人参加诉讼的权利和义务。这些程序内容,对今天将在法庭上控诉、辩护、受审的人来说,早已是老生常谈,所以,这三方诉讼当事人都显得麻木,有的继续作自己临战的最后准备,有的则向目光所及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同情者或者敌对者,用目光交流友谊或者发出对抗的讯号。这是一种心理自我调节的职业诀窍。山美区法院的这个法庭,对金松而言实在是刻骨铭心了。倒不是因为他曾经在这个法庭上为许多名被告人作过辩护,所以,熟悉了,有感情了。目前,万小芬坐着的那个位置,金松就曾经坐过大约十二次。其中,有两次是专门为柳东作无罪辩护而坐在那里的。也许,五天后,他还会第三次在这里为柳东作无罪辩护,也许,五天后坐在那里代替他的可能是万小芬。真正让金松感到刻骨铭心的,是二十九天前,他就在这个法庭上,为一个犯罪嫌疑人辩护,庭审结束,他走出法院大门时,就立即被检察院的检察官送上了警车,直接送到了鸡鸣岭拘留所。当了五天的囚徒。之后,获得取保候审,算是恢复了“准自由”。近十七年的律师生涯,他竟然坐到了被告人接受国家法律审判的这个位置上,命运实在是给他开了一个残酷、荒唐、可笑的玩笑。是的,这确实是犯罪嫌疑人接受国家法律审判的位置。尽管金松自己认为自己没有犯罪,不应该坐在这里。但是,……是否构成犯罪,就看今天的这场战斗。律师,没有接受审判的习惯,只有依法依据辩护的习惯。所以,金松不能将自己视为被告人,不能将这里视为受审席,而应当将这里视为辩护席,不!应当视为审判席。对面高高在上的三个法官行使的是法律的审判权,而他,将行使的则是道德的审判权。每次与公诉人唱对手戏,金松总是在入座前先向对方致意才坐下。毛登科与他算是老对手了。所以,他还是习惯性地向对方看了一眼。看到了毛登科射来的目光,他又是习惯性地向对方点头致意。但是,毛登科却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是在看一个动物,一个进入了猎人狩猎区域的猎物。金松不由叹了一口气:天啊,台上是对手,台下是朋友的行规今天不灵了?金松看了看已经为他作好了充分辩护准备的两个律师,感受到了一种联合作战的激情。他向来自北京中华律师协会律师维权处的高昌凡律师点头致敬,对方向他报以会心的一笑。昨天一个整天对案情的讨论,他对高律师拟定的辩护方案和思路已经是由衷地信服和佩服。他当然不会忘记向万小芬对他送来的款款深情的目光报以响应。他知道,万小芬需要的是他的自信和对角色转换不舒服的自我克制。他必须让万小芬知道一个信号:刚才的流泪,不是因为怯弱,而是因为感恩和感激。他用手从右眼角上方抚了一下头发,当他的手放下来时,他看到万小芬也做了一个相似的动作。然后,也是互相会心的一笑。这是他和万小芬享有专利的动作,表示的意思是:“准备好了。”这个动作只有万小芬的师姐黎明娟才懂得。此时,坐在听众席上的黎明娟恰好看到了万小芬的小动作,心中不禁暗骂:“这老姑娘太轻敌了吧。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和金松这家伙传情送俏?这是剥夺人身自由的场所,不是你唱什么《小路》的环境,一会人家抛出来的录音和笔录是要命的杀手锏,你能应付得了?”黎明娟认为万小芬轻敌当然是事出有因。前天,她将她侦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万小芬,这老姑娘脸上立刻就乌云密布。黎明娟今天开车去接她时,这老姑娘一上车却穷哼以前流行的苏联歌曲《小路》,什么“我送我的爱人上战场”啦,“我要把他从炮火中救出来”啦,让人都烦死了。轻敌?莫非她对我隐瞒了什么秘密武器。黎明娟一下子敏感起来了。*      *     *     *“现在,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审判长胡清翰威严的声音,正式拉开了今天这场生死之辩的序幕。于是毛登科那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在大厅里震响。震动了人们的耳膜,震动了许多与这个案件和相关案件的利害关系人的心。“日,被告人金松在会见其受托辩护的在押犯罪嫌疑人杜刚时,杜刚将举报香洲市旅游局局长殷瑞龙受贿的材料交给被告人金松,让其转交司法机关和纪检机关,遭到了被告人金松的拒绝;当日晚上8时40分,金松用电话向殷瑞龙通风报信;4月7日,金松与殷瑞龙见面,为其出谋划策,殷瑞龙于4月19日出国,致使侦查机关暂时对殷瑞龙失去控制。经查,殷瑞龙系金松的妻弟。上述事实,有对当事人和证人的问话录音、问话笔录和电话录音资料为证。被告人金松犯包庇罪和妨碍司法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依法应当追究其刑事责任。”“被告人金松可以就起诉书起诉的事实进行陈述。”胡清翰按照程序宣布。“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辩护人:请允许我对起诉书所指控的事实作如下陈述:一、我认为我拒绝为杜刚转交举报资料的行为不构成犯罪,我要杜刚将举报材料用一种更合法更有效的方式交给有关部门是正确的。理由在辩论阶段再予以阐述;二、当日晚上我与殷瑞龙的通话并非是通风报信,在公诉人未提供合法证据前,这只是一种猜测;三、殷瑞龙的出国是国家公务行为,与我4月7日和他的见面毫无因果关系;四、殷瑞龙是否构成受贿犯罪,目前尚无定论。因此,我不构成起诉书所指控的犯罪。”金松的陈述让台下的众多听众大吃一惊。顿时,大厅里响起了一阵议论和叹息的声音。今天的听众,最少有百分之七十是法律界业内人士。显然,起诉书上的指控事实是真实的。事实既然真实,就是定性的问题了。坐在律师座区的许多与金松在法庭上论战过的律师感到金松今天的处境不佳,有的为他惋惜,有的幸灾乐祸。牛昭洛和贾进财认为金松已经是在劫难逃,不禁喜形于色。市委书记雷一清看了看在他左侧面后一排的省高级法院的三个法官,发现他们都是默默地点头,不知道是赞许公诉人,还是赞许被告人。或者,他们都是患了点头病症。一星期前,雷一清已经亲自向中级法院和山美区法院的院长发出指示:金松案件的审理必须由法院完全独立审判,不受任何部门、不受包括市委书记在内的任何个人干预。鉴于案情简单,要求当庭宣判。确保真正的司法独立和公正。这是非同寻常的。通常,这类指示是由政法委下达的,或者,是由蒋常德副书记下达的。可是,这次是雷一清书记亲自下达。两级法院感到意义重大。胡清翰决定由他自己和副院长、刑庭庭长组成合议庭。自己亲自主审。在一周内封闭性办公。与外界隔断联系。合议庭成员在开庭前不能与任何人商讨案件。在开庭前,合议庭成员不交换意见,只吃透案情。实行封闭性合议。违纪者处分。“被告人承认起诉书所指控的事实是真实的,但是,在性质上不构成犯罪?”毛登科嘲笑地向金松发问道。接着,他把眼睛转向辩护人方向。对方似乎无动于衷。高律师照旧在翻阅自己的案卷,万小芬仍然在看着她的电脑,寻找什么资料似的。“起诉书除了遗漏的一个事实外,其余的事实都是真实的。”金松的回答,等于是承认自己已经构成犯罪,因为,公诉人只要将上述事实的证据提交法庭就可以盖棺定论了。台下的律师听众们此时对台上的辩护人无所作为情形,几乎都投以了失望和嘲笑的议论,公检法系统座区的听众对毛登科这么轻松地就赢得胜利,既感到意外,又有一种意犹未尽的遗憾。而来头显赫的中华律师协会派出的律师竟然如此脓包,这确实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辩护律师是否认同被告人的意见?”毛登科忍不住问道。“请问,是法庭要求辩护人发表意见吗?”高律师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扭头向审判长询问。“根据法庭规则,辩护律师在法庭调查阶段才能发问,公诉人。”胡清翰没想到毛登科这老江湖检察官今天竟然这样沉不住气。干预之后,立即巧妙地让其下台:“现在请出示证据。公诉人。”毛登科出示的第一个证据是日的录音。一打开开关,两个男人的声音就基本清楚地进入了人们的耳朵,并且,可以明显地分辨出金松的声音:“金律师,我现在揭发别人向我索贿,会加重我的罪还是减轻我的罪?……╱不会加重对你的处罚,应该是减轻处罚的一个有利条件。╱两年前,我承接旅游局的装修工程,为了早些得到钱,我给了局长殷瑞龙六万元的回扣。我写了一个材料,请帮我向检察院和法院转交。这是我的举报信。╱哦,这事不好办哎。殷瑞龙是我的亲戚,你说我这样做合适吗?╱我怎么办呢?╱你可以自己交给检察院的。╱你看看这个材料吧。╱你这个材料交给检察院不一定有用。不过,我不阻拦你…..”毛登科看来准备工作确实充分,录音的内容他又特地变成了文字资料形式,在投影机上将这些文字资料用幻灯片显示出来。“被告人对录音上的话是否认同?”审判长问道。“声音是我的,但是,内容是不完整的。我对录音资料这个证据的真实性和合法性不予认可。”金松答道。“被告人,你认为侦查机关侦查的证据不真实不合法就真的不真实不合法了吗?亏你以前还是一个律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毛登科讥讽地奚落金松。“审判长,请制止公诉人对被告人的人身攻击。因为,被告人以前是律师,现在仍然是律师。”金松的要求,得到了胡清翰的支持。“被告人请求合理,请公诉人注意选择用语。”说罢,扭头向右边:“辩护人对证据的看法如何?是否需要向公诉方发问?”“请问公诉人,刚才播放的录音是原创的吗?”高昌凡问道。“是原创。”“鉴于录音播放时,有不合理的停顿和跳跃现象,投影机上显示的文字有明显剪辑现象。因此,本辩护人请求对该录音予以原创司法鉴定。在此之前,不宜作为定案的证据。”高律师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尽管不紧不慢,文诌诌的,但是却象一枚威力巨大的穿甲弹,射向了毛登科的阵地。“公诉人的意见?”“无需作什么原创司法鉴定。因为,被告人已经当庭承认录音上的话是真实的,意思是否真实,由法庭认定。”“鉴于双方对证据的效力发生争议,本庭决定:该证据是否作原创认定或者直接采纳为证据,待庭审结束后,合议庭合议时再作出决定。公诉人继续举证。”毛登科提供的第二份证据是当日的电话录音。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是,语速正常,连贯。投影机上显示出来的文字是:“瑞龙吗? 97年你们办公大楼装修工程的回扣是不是按照我的意见处理的?╱是按你的方案处理的啊,怎么了?╱你把材料全部找出来给我,我要研究一下。╱出什么事了?╱我现在不跟你说……”“被告人对该录音和文字内容的真实性是否有疑义?”金松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录音内容是真实的。文字内容也是真实的。”他的话音刚落,大厅里一片哗然。审判长急忙制止。是啊,检察方指控金松通风报信真的是铁证如山。黎明娟听得直摇头,心中暗想,万小芬手中唯一能打的牌就是录音的合法性问题了。但是,即使证据取得不合法,也不排除被法院采纳。谁叫这是中国特色的法律法制呢?一直崩紧神经听着质证的柳东此时眼睛一黑。凭着他在安全局的十年从警经验,只要采用技术手段,什么证据都可以制造得天衣无缝……“辩护人对该证据形成的合法性表示异议。”“关于证据的合法性问题,双方在辩论阶段展开阐述自己的论点。”胡清翰一口否决了万小芬的建议。“继续举证。”毛登科提交的讯问笔录,其实就是杜刚举报金松妨碍他立功的材料,柳东对此是不信的。因为,他的妻子章若兰不也有举报他诈骗的笔录吗?最终还是被省高级法院认定是虚假的。现在的这个材料,凭着金松的雄辩能力,无需另外两个辩护人联手,就可以把它推翻。但是,毛登科抛出来的最后一份证据,却实在让柳东感到了彻底的绝望。那是市反贪局日对殷瑞龙受贿案的审批表。而殷瑞龙是4月19日出国的。毫无疑问,公诉人对金松的指控全部有事实根据。柳东对此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他耳朵边充斥的各种各样的议论,证实了听众们也在对金松的命运进行了宣判。他此时痛恨自己生不逢时的命运,如果省高级法院将提审开庭的时间提前一个月,哪怕金松被指控犯有十罪八罪,对他也不会有什么伤害。他恨香洲市检察院,他自己蒙冤四年,在金松不懈的努力下,好容易迎来了即将到来的再审,而他们现在又将金松投入了监狱,把金松为他洗雪的机会彻底摧毁了。他恨金松,在他将获救的全部的,也是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金松的身上时,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这不是偏偏与他作对吗?柳东恨,恨!恨!!!他后悔去年听信金松的话,将从中越边境走私得来的枪支上交给公安局,错过了复仇的时机。是的,柳东对法律已经丧失了信心。因为金松律师算得上精通法律了,今天仍然逃不过执法者制造的冤案陷井。国家法律已经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用自己的意志――不,就用自己的法律来解决吧。大厅里公诉人与辩护人对证据争议的声音已经无法进入柳东的耳畔,他的脑海里那暂时沉寂的命运之船,此时已经在风起云涌的记忆中颠簸,时而浮上浪尖,时而落入漩涡……书包网 www.niubb.net第一章:祸起萧墙 (1-2)《平民大律师:人性的审判 》第一章:祸起萧墙1日。对香洲市五百万市民而言,是自然灾害的强弩之末。对柳东而言,却是政治生命一场劫难的开始。大雨连续下了14天。香江的洪水似乎将要漫过护城堤岸,涌进香洲城。全市已经进入抗洪救灾红色警报状态。三千名驻香洲部队官兵、两千名国营企业的干部职工以及数百名警察组成的防洪突击队,日夜在城市临江的堤岸上巡逻,各种抗洪物资都已经进入了预测预定的位置。被动员而列入了抗洪名册的一万名青壮年市民亦是在各自的单位、家中正常上班或者生活,一旦电台、电视台发出抗洪指挥部下达的号令,这支大军将在第一时间奔向江堤。两百多年来,香江水从未漫过江堤进入城内。为了保护香洲城,历年的洪水期,江水都是擦着城市边缘而过,呼天喊地、张牙舞爪,挟风驱浪,摧枯拉朽地向下游的各个泄洪点奔腾而去。因此,抗洪救灾的第一线都是在下游的各个县城、乡镇、农村。每年的洪水季节,站在香洲城的几座大桥上,站在城边临江的三千公尺长的江堤上,人们无需担忧洪水进城洗劫民生的灾难发生。有闲情逸致者,倒可寻找到当年古人范仲淹书写《岳阳楼记》时的感觉。登高向东北远眺,莽莽群山,黑云低压,天地交合处,如巨人张开的大口,一条变色的蛟龙扑面而来,先是黑色变成灰色,接着又变成混浊的白色。呼啸的江水来到面前,穿过桥下时,江水拍击着堤岸,撞击着桥墩,卷起惊天浪花。那随着洪水从山上、从沿途的野地、山村席卷而来的树木、家俱诸多种种物资,被斩断成短节,被击散成碎片,抛弃到岸边,或者在水流猛然停滞形成的漩涡下跳跃……转身向西南舒目放眼,江水在江堤的拼死守护下,无奈地挥师南去,两岸林木上空蒸汽缭绕,屹立在江道中央的嬉象山对着奔腾而来的洪水,扬起长鼻,抬起巨足,将江水一分为二,一水流向东南,一水流向西南。烟雨苍茫中的伏波寺,象往年一样,坐卧在嬉象山上,笑看江水向远方流去。今年似乎与往年不一样。今天,也似乎与此前的13天不一样。因为,天突然之间不下雨了。而天气预报是持续20天大雨和暴雨的。柳东骑着他们单位为他配备的幸福牌摩托车,匆匆从胜利桥上驶过。看着桥上阴沉着脸的人们,他的脑海里闪过五年前的一幅图画。当时的这座桥上,人,也是这样多,不过,那是阳光明媚的下午,人们的脸色可不是这样阴沉阴沉的。柳东当时将他驾驶的警车突然由路中央挤向人行道,将一辆女式摩托车逼停在桥的东头,紧接着,他的战友邢信舒的警车也停在那辆摩托车的后面,形成铁壁合围之势。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追捕行动,香洲市国家安X局14天前制定的追捕计划在这一天算是开花结果,顺利地抓捕到了台湾间谍谢芙蓉。为此,柳东立了三等功,而他的助手邢信舒也由普通干警提升为副科长。不过,在追究谢芙蓉的刑事责任时,他们还是在法律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但是,有领导承担责任,那些麻烦没有给他们追捕小组的任何组员造成什么损失。“我怎么会想起这件事呢?”柳东感到心中迷茫。他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因为,他这几天总是隐隐感到有人在追踪他。这是一种职业性的直觉。这种直觉往往与已经发生但是却没有发觉的事实相符。只不过要等待着水落石出的时机到来才能印证罢了。其实,一张大网已经向柳东撒下。此时,香洲市国家安X局的一个小组已经抵达柳东父母的家,考虑到柳东的父亲是退休的原奇峰区检察院检察长,母亲是刚刚退休的市公安局的中层领导,所以,追捕小组的组长由安X局的办公室主任蒙正权亲自担任,意在把握好执行尺度和力度,以避免过激对立情绪诱发对抗事件,造成不好的负面影响。另一个小组则正在由报案人廖运禄带路,守候在柳东的妻子章若兰上班必经的春天湖鹅卵石铺成的林荫道拐角处。当柳东开着摩托车心神不安地对自己是否受到跟踪进行判断时,他的妻子已经被一辆小车载着驶向嬉象山附近的观月楼宾馆。而他的父母则正在家里与安X局的追捕小组进行火药味极为浓烈的争吵。“你们明明是对我进行刑事拘传,要不大张旗鼓开着警车到这里来干什么?告诉你,没有局长蔡湘潭签发的拘传证,我不会自动走上你们开来的警车!”柳东的父亲柳石志大声地吼道。你想,他当了9年的公安局副局长,2年的副检察长,4年的检察长,对刑事诉讼法规定的程序怎么能不熟悉?所以,他的口吻是教训式的。不过,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儿子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以至于引发了安X局的大动干戈,所以,他只是在程序上向这些不速之客发难。“柳检察长,我们确实不是对你和阿姨进行刑事拘传。是想请你和阿姨到局里面问个话。希望你们理解,支持我们的工作。”蒙正权强捺火气,尽量平息这位前检察长的火气。“要去,你们也不能同时把我们老两口带去呀。你们总不能让这个才6岁的小外孙一个人丢在家里吧。你们执法,也得讲点人情味呀。”柳东的母亲也是愤愤不平。不过,措辞不象丈夫那样激烈。“不行!你们的手续不全,就是违法!要不,你们马上把手续补齐,我自动跟你们走,要不,你们把我手脚都捆起来,抬上你们的警车!”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头,蒙正权无奈地向门外走去。2维纳丽莎艺术摄影公司今天没有开门营业。但是,摄影大厅旁边特设的接待候客沙龙,10多位与艺术摄影顾客挨不着边际的人,却落座在平时只为追求艺术之美的顾客准备的四把实木长沙发上。平时,这乌黑透亮的高档实木沙发,与沙发之间黑木柱、黑木框镶嵌玻璃砖结构而成的茶几相配,茶几上的两束塑料鲜花将这长条的沙发隔成三个等分小区,每个小区又备有一套同样是黑色实木挖空腹部,雕刻各种艺术造型的(/chaju/),六个小杯,一个套杯加上一个可以一次性注满六个小杯的绍兴(https://www.chazhishi.net/zishahu/),是专为等候摄影师召唤的顾客服务的。西装革履的男性,花枝招展的女流,大厅四周的灯光、根据顾客需要随心所欲变换的灯光布景、平面彩画布景,是动态美与静态美最为有机的完美结合。廖运禄的姐姐投资为弟弟置办这样一个产业,实在是为了让他从赌场挣扎出来。廖运禄以前就是专门在旅游景点为游客摄影,赚取宰客的笑容费谋生的。所以,为他投资这样一个产业,倒也是为鱼筑池,不致明珠暗投。廖运禄确实也是要洗心革面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他取的企业名称可谓是花了心思动了脑筋。“维纳丽莎”的含义是什么?“维纳斯是女神,蒙娜丽莎是美女。我把她们合成一体,就是女神美女艺术摄影。”凭着廖运禄的解释,他的姐姐就感到自己这几十万元的投资真的是投对了。可是今天云集这里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美女或者女神。十一个人中,只有三个是。两个是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一个是近五十岁的半老X娘(半老徐娘指的是风韵犹存的昔日美女,这位女士难以与风韵犹存搭界,故X),每个人的穿着无不涂抹着度日艰辛和艰苦奋斗的色彩。这确实与女神美女艺术摄影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至于另外的八个男性,虽然每个人都身穿西装,脚套皮鞋,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平整有致,线条明晰的。每个人都迷缝着眼,香烟的过滤嘴不住地撬开他们的嘴唇,露出黑黄黑黄的牙齿。衣服被子的每一棵纤维都散发着呛人的气味。不用说,全是日夜,或者隔日隔夜,或日或夜浸泡在赌场里的共同富裕俱乐部成员。在他们每个人的人生辞海里,恐怕一生一世都不会有艺术摄影的词汇。但是,就是这一帮与艺术摄影风马牛不相及的男男女女,老太婆加半老头,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坐在艺术摄影的大厅。大厅四周的灯光、没有关闭的灯光布景、悬挂在墙壁上的平面彩画布景,把这一帮人包裹起来,使这里充满了诡异、阴沉、可笑和压抑的气氛。廖运禄正在向柳东的这帮债务人通报喜讯。这帮人认识柳东,向柳东借钱,是通过廖运禄搭桥牵线,这帮人还不起到期的借款,被法院强制执行了房产、汽车,也是廖运禄到法庭上作证,执行时帮助执行人员带路。当然,搭桥牵线是有报酬的,作证带路也不会是“杨白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廖运禄表示是他将大家拖入了高利贷的泥潭,也是他,可以把大家拖出高利贷的泥潭。这帮人陪着廖运禄到安X局、公安局和检察院集体举报柳东诈骗、抢劫、盗窃,举报行动一结束,心中感到不踏实。所以,今天特地到这个女神美女才造访的艺术摄影大厅集中,听取廖运禄绘声绘色的艺术演讲。毕竟,大家害怕柳东,是因为柳东是安X局的,父亲是检察院的,母亲是公安局的,妹妹是海关的,妹夫是部队的,这一家人无不与枪杆子紧密关联。有这种军警背景的人,谁敢轻易去招惹?举报时头脑发热,举报后忧心忡忡成为了大家的共同病态包袱。“邢科长说话算话吧?!对不对。说抓柳东,就把柳东抓了。说抓他老婆,就把他老婆抓了。为这件事,我姐找了蒋书记,由蒋书记亲自指挥公检法安四家机关协调行动。只要判他十年二十年,大家欠他的钱就用不着还了。邢科长说,帮你们努把力,争取把柳东占了你们的那两处房产和三辆小车追回来退还给你们。”廖运禄说得性起,忘记了他的姐姐千叮万嘱的告诫,竟然把市委副书记蒋常德亲自干预的天大机密暴露出来了。“我担心搞不死柳东。我看柳东经常和斯丹律师事务所的那个金律师在一起,那个律师好狠好厉害。要是替他辩护,怕判不了柳东坐牢吧?”坐在廖运禄对面的中年男子忧虑地说。有两个人也默默地点头。“就是那个金松嘛。上次我们蒋哥准备抓他的,后来有人讲情,就放了他一马。柳东这次在法院告我,就是这个金松帮他代理。老子会搞死他的。他要帮柳东辩护?我包他连柳东的面都见不到。你们信不信?”廖运禄一想起金松,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及时让邢信舒出面摆平,柳东起诉廖运禄的借贷案件可能就已经下达判决书了。判决结果肯定是他廖运禄败诉。事前,他自己就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本来,他姐姐出面找了市旅游局的局长殷瑞龙说情,让殷出面动员金松不要为柳东代理。照理,金松应当买殷瑞龙的帐。毕竟是郎舅关系嘛。但是,金松就是软硬不吃。弄得廖运禄面临败诉。所以,这一次廖运禄是采取邢信舒为他制订的多种战略战术同时推进立体作战的方式。文的,让蒋常德书记出面,做司法局局长常富春的工作,同时也做做殷瑞龙的工作,叫金松不要管柳东的这个闲事;武的嘛,肯定是要让金松吃不了兜着走。坐牢了,还不知罪名是怎样来的。“你乱吹惯了。为这些事香洲市的四家专政机关都来帮助你出气,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经常约廖运禄到广东去豪赌的冯江龙故意激廖运禄把底透露出来。“我家有人在中级法院当点小官的,要是有消息,他早就告诉我了。”“你们那个亲戚只是法院的副院长,主管后勤的,参加不了这样的会议。”廖运禄胸有成竹地说道,“会议就是前天正式召开的,在市政法委的会议室。有市人大的领导,有政法委的书记,有检察院的检察长,有安X局的局长,有公安局局长。会议是我们蒋哥主持的。检察院的女检察长开始有点不买帐,被我们蒋哥训了一顿,老老实实地表示要用最快速度办好批捕手续。我们蒋哥限期10天内办好批捕手续。你们敢不敢和我赌,10天内柳东如果不被批捕,我输10万元,如果被批捕了,你们哪个跟我赌的,就赔1万元。我们来个一比十。敢不敢?”廖运禄这样一叫阵,冯江龙他们真的就被唬住了。其实,廖运禄的话从来是半真半假的。比方,时间确实是前天,地点也是在市政法委,可是出席会议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么些人。除了安X局的领导蔡湘潭是正职外,再没有哪一个是正职的了。杜仁琳是副检察长,范忠伦是市人大副主任、于明政是政法委副书记。至于市公安局和市中级法院,根本就没有来人。至于批捕柳东的时间嘛,由于金松的介入,足足拖了59天才落实的。如果冯江龙再加上两个三个胆量大的赌徒敢当时下注,那廖运禄肯定要外出逃难躲避债务了。当然,说不定又会让他们的蒋哥出面摆平。毕竟,赌博形成的债权不受法律保护嘛。不过,为这件事,廖运禄在蒋常德身上的投资也不得了。他确实是一分钱也没有送。但是,她姐姐指名要送的那幅宋代仕女沐浴图可是价值连城呐。那可是他们廖家自光绪二年时,先人从古墓中取得的传家之宝啊。现在,他们廖家唯一还剩下一幅宋代黄庭坚的墨宝真迹。那是廖家倾家荡产也不会出卖出让的祖传宝贝了。廖运禄和他的两个姐姐真正是发了毒誓的。书包网 www.niubb.net第一章:祸起萧墙 (3-4)3自从调离香洲市国家安X局后,柳东就丧失了安全感。他离开安X局仅仅14天,就因安X局大院内的几辆汽车和摩托车被人烧坏而被审查。幸好协助破案的公安局破案及时,抓住纵火者,他才得以脱身。“14”这个数字实在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香洲市的当地人喜欢将“1”说成是“妖”,将“4”说成是“死”,一连起来读,就成了“妖死”或者“要死”。下雨下了14天,香洲城全城动员抗洪救灾;当年追捕谢芙蓉用了14天,最终结果是惹了麻烦;离开安X局14天,柳东夫妻一起受到强制审查。现在到了这个桥上,柳东又想起 “14”这个数字,莫非真的遇到了“要死”?“4”实在不是一个受人欢迎和喜爱的数字。尤其是它与“1”、“4”、“5”等数字组合时,许多人就象躲避瘟疫那样唯恐避之不及。你想,与“1”组合成“要死”,与“4”组合成“逝世”,与“5”组合成“我死”,哪一个人愿意去与这些数字组合结缘?要命的是,柳东的摩托车号码就是“GC-15844”。有好心者,劝柳东换个牌照,因为这个数字组合的谐音是“我要发逝世”,是贫穷苦命的预言;有善解人意者则宽慰柳东,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数字组合,因为谐音是“我要发世世”,是永远发财,世世发财的意思。车子没有报废,要换牌照谈何容易?柳东也就只有从好的方面理解车子牌照的含义了。确实,他在安X局时使用的警车牌照号码也是“4”与其他数字的组合。那个数字组合是“G安-03448”,谐音是“您三世是发”,意思是“你们三代都是发财发达”;有人另解的谐音是“您三人世世发达”。自香洲市国家安X局成立以来,柳东是这个科的第三任科长。这辆车是配给科长使用的。第一任科长升任副局长,应验了仕途发达;第二任科长下海经商,成了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应验了商海发财;柳东是第三任科长,在本职业务上立功受奖,是仕途发达的先兆,在非职务方面的创收,两年多的光景,投入的6万元已经滚动发展成了近90万元,应验了经商发财。俗话说,“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要想仕途发达,你就不要想着发财,要想成为百万富翁,你就不要幻想仕途发达的花朵常开不败。所以,柳东口袋里有了这近90万元的现金性财产时,他那似乎光明的从政前途一夜之间却土崩瓦解,那是他出席北京的部里表彰大会回到香洲市,在大会上向同事们兴高采烈汇报演说后的第14天,就接到了限期调离安X局的指令。于是,他就离开了安X局,调到现在的单位,成为了国有企业的老总。当然,距离百万富翁,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了。成为一个百万富翁,仅仅是一步之遥。成为千万富翁,恐怕用不了三年两年吧。柳东对此当然是自信的。所以,尽管在仕途上遇到了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柳东还是在遗憾之余,为自己找到了宽慰的充分理由:“要发财,就不要想当官。鱼与熊掌,焉能兼得占全?”。离开安X局后,柳东又做了两单大额的借贷业务,一单是借给原先战友邢信舒的朋友廖运禄的30万元,约定的月利息是3%,由于超过了银行利息的4倍,双方君子协议约定,在借条上书写的是2%。借期一年,先把没有写入借条的利息部份在交付出借款时一次性扣了下来,实际交付了27万元,剩下的利息按月支付6000元。现在已经到了整整一年半,计算下来,利息就已经收到了万元,如果这个月法院判决廖运禄支付本金和这两个月的利息,这一单在这一年半多一点的时间里,就由30万元变成了万元;另一单是两个月前参加银行推行的大额有奖储蓄,柳东存入了60万元(50万元为起点),交付存款时按照10%先行奖励,然后,每月再按照月利率支付利息。但是,存期必须为三年。这一单计算下来,存款当天就收入了6万元,这两个月的利息收入是万元(每月9000元),所以,柳东已经是实打实的百万富翁了。有几笔难以收回的小额借款,总金额也就是36万元本金,利息算上,大概相当于一比一多点,估计在40万元左右。如果顺利实现,柳东的现金性资产是190万元。6万元起步,仅仅用了8年零4个月,柳东就形成了自己近200万元的现金性资产,如果加上手中控制着的两辆用于抵押的轿车,通过拍卖或典当方式,其中可获得的差价最少是8万元,还有已经购置的高档家用电器,柳东真的是双倍百万富翁,提前迈入了中产阶级的行列。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在投资理财方面,柳东自恃算得上是中上水平的专家。但是,这半个多月以来,确切地说,这21天以来,柳东真正的觉察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因为风闻廖运禄领着邢信舒到处找那些借了柳东的钱却不还,被柳东告上法院后,被法院强制执行的债务人调查。这使柳东产生了不安全感。尽管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利息高是高了点,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借条上的利息都没有超过银行利息的4倍,法院判决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支持。在这方面,柳东算得上是法律专家。否则,他怎么能在将本金交付给借钱人时,首先就把君子协议中非书面约定的利息一次性收取,避免“超过银行利息的4倍部份,不受法律保护”这个障碍呢。所以,尽管他得知廖运禄与邢信舒在查他的借贷业务,柳东还是感到心中踏实坦然。民间借贷合理合法,量你两个狼狈为奸,也奈我不何!但是,柳东真的发现自己被跟踪被监视了。今天,他甩掉了一辆摩托车和一辆没有挂牌照的轿车。其实,他根本无需使出当年那考核总是高分的侦察和反侦察技能,因为,他今天是去请朋友帮忙到车管所办理驾驶执照逾期年检的免予罚款手续,不就逾期两个月嘛,竟然要罚款200元。“天打雷劈也不付!这200元不知道要节省多少次二两米粉才能积成”,柳东心疼地想着。因为驾驶执照上填写他的身份是安X局二级警督,所以,办理手续,需要查验他的身份证明。他现在是将没有上交回香洲市国家安X局的警官证,送去给朋友,让朋友交给车辆管理所验证后,以免除200元的罚款。“这种不怕见天不怕见地的事,查明了又有什么用?”柳东有点后悔刚才为把跟踪车辆甩脱而采取的那20分钟飞车行为。这个飞车行为虽然属于恶作剧似的玩笑性质,可是,这种玩笑的对象却是碰上就躲不开,碰上就惹不起的安X局呐。柳东一想起自己从仕途的九霄云外一下子掉到硬邦邦的平民百姓的泥沼里的经历就心有余悸。总之,被安全部门跟踪不是一个值得夸耀的好事。玩笑是开不得的。柳东加速跑过湖滨路,越过映月桥,拐进1816部队医院那条街道,准备进入恒大车行的业务室。进去时,他又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是否有尾巴跟踪。在确信安全甩脱了尾巴之后,他才推开了房门。然而,柳东进门最多三分钟的时间,一辆轿车就从1816医院旁边的树下飞驰过来。接着,从刚才柳东过来的方向,有一辆轿车和一辆摩托车也先后赶到了恒大车行的门口。4个人从两辆轿车里下来,领头的就是与柳东当年的助手邢信舒,二人一起追捕谢芙蓉的。4邢信舒推开观月楼宾馆6144号房间的门,一眼看到可怜楚楚的章若兰时,他刚才一路上蓄积待发的怒火突然间消散了。确实,在离开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柳东时,他一路上就想着见到章若兰时怎样发泄出自己郁积已久的怒火和怨恨。四十分钟前,他带领的追捕小组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人赃俱获的现场抓捕仗。柳东刚刚把警官证交给恒大车行的老板,他们正好将房门踢开。他一吼,那个老板就老老实实地把柳东的警官证交给他了。要的就是这张“警官证”!有了这张警官证,整个行动就可以算得上是出师大捷,案件定性也就铁证如山了。他本来估计柳东会将这个致命证据抢夺回去,所以,在脑海里已经预先勾画了怎样给这个反抗拒捕者以致命的一击。而柳东似乎平静地对待他们的行动,他反倒感到意外。不过,他向柳东出示拘留证时,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不肯签字,反而宣称要求他邢某人回避,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他当即不客气地给了柳东一个耳光,这家伙马上就老实了。也是怪他自己大意,看到柳东顺从地让他的两个手下戴上手铐,正要走出房门时,他就有一种鸣锣收兵马到成功的轻松感。谁知柳###然对他发难,对准他的下阴一个后踢腿,让他差点进医院了。虽然柳东立即遭到了十倍的惩罚,毕竟,自己是付出了不应该付出的代价。幸好“天不灭曹”,柳东的那一脚如果位置再正一点,或者力量再大一点,后果恐怕就太严重了,那可是“断子绝孙”的后果啊。五代单传的邢家,真的会在他这一代绝后。想起来真是后怕。把柳东关进那间预定的特别民居后,他立即离开了。柳东那暴跳如雷的吼叫和谩骂声,实在是制造了一个让人耳膜难以承受的噪音灾区。对柳东的审问得安排到晚上,先让他发泄够了,累了,饿了,再慢慢让他交待罪行。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效率,所以,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观月楼宾馆,先把章若兰的口供取得再说。一想起几年来目睹章若兰与柳东那副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作呕样子,邢信舒的怒火就在胸中燃烧。所以,既然现在羚羊落入老虎嘴,那你这个小羚羊就接受考验吧。“邢科长,你们到底要把我怎样啊?”哭哭啼啼的章若兰一见到他,脱口就是这一句。那娇弱无力的声音从呜咽的频道播出,就象一阵幽怨的微风吹落了天上的小雨,邢信舒不由一愣,呆呆地看着她那娇美的脸上泪痕又新增流水,眼睛向下游动到章若兰的胸脯,看到那乳沟两边如圆球弹跳颤动的乳防,不由心中一阵跳动。他原来估计这个女人第一句话问的是“你们把我家柳东怎样了?”因为,第一次收审柳东夫妻时,章若兰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柳东的下落和遭遇。所以,他刚才是准备给出的答复是“柳东犯了抢劫罪、诈骗罪、盗窃罪,是死罪。你和他一起犯了诈骗罪。你们准备一起坐牢吧。”没想到这个女人现在关心的是她自己,老公却不管了。尤其是她还想起叫自己的职务。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邢信舒心中不由一软,似乎又看到了病中的章媚那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他急忙眨眨眼,把这个幻觉驱除。努力回到了现实世界。是的,章若兰就是章若兰,那是仇人柳东的妻子;章媚就是章媚,那是他本人心中永驻于祭坛上的神。邢信舒不止一次地读诗人但丁的《神曲》,他觉得自己就是但丁,已经进入了天国的章媚,就是但丁上天入地追寻的爱人俾德丽采。“不会把你怎样的。只要你把柳东用虚假借条诈骗廖运禄30万元的事情讲清楚,马上把你放回家去。”“可是廖运禄真的是借了我的钱啊。”章若兰又放声哭了起来。“不要哭!人还没死,你倒要把人哭死了。”邢信舒吼了一声。章若兰惊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哭声仅仅一个短暂的停顿,接着是大河决堤波涛汹涌澎湃般的哭声,淹没了邢信舒的责骂声。女人委曲的哭和绝望的哭,通常是战胜男人的传统的百战百胜武器。委曲的哭,会使男人萌生自责和仗义的情绪,绝望的哭,会使男人的铁石心肠软化成柔情的水,变为同情和宽容。当然,对于那些丧失了人性的男人来说,任何哭声、任何哭法哭式都不会打动他们。委曲和绝望的情绪使弱者更弱,对于没有人性的男人来说,无异于为他们将要实施的暴力凭空增添了动力。章若兰的痛哭战胜了邢信舒的暴怒。是的,他恨柳东,同时也恨柳东所拥有的一切。尽管章若兰是柳东的妻子,他也列为痛恨之列。可是一面对章若兰,他那长期蓄积准备喷发的火山口却被回忆中的那个神圣女性的身影堵死了。他仿佛看到章媚在天上的云彩间埋怨地说着什么,于是,他下定决心准备了几卡车几列车的恨,现在就是用不上场了。刚才邢信舒对章若兰的大声斥责和谩骂,实在是求助于心理转移的心理暗示方法。他强迫自己将物质的章若兰视为物质的柳东,又强迫自己回到四十分钟前被柳东袭击的场景中去,利用进入角色后产生的“恶向胆边生”的那种不顾一切后果的情绪武装自己,然后,对准章若兰俏丽的脸狠狠地一掌,甚至狠狠地咬上一口。但是,他还来不及把拳头握紧,他的手倒反而把自己的双腿掐痛了。因为,他心中的女神章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似嗔,似怒,似爱,似怨地逼视着他。邢信舒突然大吼一声,在章若兰的惊慌中,在他的两个同事的惊异中,拉开房门走到走廊去。邢信舒狠狠地抽了几口香烟,强制自己从幻影中挣脱出来。他努力使自己想起与老局长的谈话,努力使自己对老局长的感恩情绪燃烧到极致,努力使自己的行为披上使命感的崇高霞光,终于,他战胜了自己与柳东之间个人的恩怨纠缠,将今天的行为提升到保护集体、保护恩人、保护党的利益的崇高的境界。于是,邢信舒回到了现实生活之中,他崇拜的女神的身影也烟消云散。他看到的是柳东的女人,他看到的这个女人不是女人,而是柳东的秘密。要彻底解决柳东,就必须征服这个女人。归根结底,是要战胜自己。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驱散了天上的彩云,心中的女神章媚消失了。邢信舒重新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让章若兰吐露出行动计划需要的秘密,哪怕是让她一个晚上不睡觉,也在所不惜。决不手软。决心一定,邢信舒立即又回到了6144号房。“6144”――不是“顺要世世”,就是“顺要事事”――多好的数字组合啊。可惜,柳东与吉祥数字无缘。第一章:祸起萧墙 (5-6)5“一定要请金松律师当我的辩护人。”这是搜查结束,柳东被押走时,儿子明明白白向柳石志夫妻交待的话。柳石志感到失望。他两个多小时的硬顶坚持,终于赢得了与儿子的见面机会,目的是互相传递有用的信息。谁知,整个搜查的过程,柳东几乎都没有与他们说多少话,只是暗示是被追查警官证的事,问他挨打没有,他说没有,脸上的伤是开车摔伤的。要求他们关心章若兰的身体。(柳东以为章若兰今天是上的夜班,没有被抓捕。当然,柳石志也就没有将儿媳同样已经丧失自由的事告诉他,以免再增加儿子的心理负担。)“一定要请金松当我的辩护人”算是儿子为他的冒险支付的成果。为这个成果而冒险实在是没有价值。说实话,香洲市的刑事辩护律师中,哪个能干哪个不能干,柳石志夫妇心中最有数。金松刑事案件干得不多不说,关键是他与公检法三家的关系都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办案件竟然不考虑与公检法三家搞好关系,他这个律师执业还能搞得下去?所以,请什么样的辩护律师,柳石志夫妻心中早已有谱。要请,当然要请有影响力的律师。这肯定是黎明娟律师了。过去,他们夫妻给她帮忙不小不少,现在,算是让她回报吧。如果请不动黎明娟,那也得请易安品。没有这些顶尖的刑事辩护高手挺身而出,柳东别想自由。柳石志坚持不让蒙正权、邢信舒等人搜查自己的家和柳东的卧室。理由是,搜查他们夫妻的住房,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即如果没有将柳石志夫妻列为犯罪嫌疑人立案侦查,就不能对他们的房间进行搜查。如果一定要搜查,则必须立下军令状,即搜查不出涉嫌犯罪的物品,安X局必须公开在报纸上赔礼道歉,赔偿精神损害损失。柳石志夫妻先后到安X局接受询问后,已经完全摸清了追捕小组的侦查方向:一是柳东的财产,二是柳东有些没有移交的文书和警官证。柳石志是从事刑事检察的,知道柳东的财产只限于存款和借出去的款,固定资产一点也没有。至于文书文件和警官证,柳东的工作性质是分析情报,被列为分析的东西都是国外公开的出版物。所以,真正要出事的话,只会是因为没有上交警官证,那也不至于构成犯罪。柳石志之所以坚持柳东在场才能搜查柳东的房间,表面上是要求追捕小组按照法律规定的程序办案,实际上是想看一看儿子受到伤害没有,了解儿子被关押的位置,同时,在可能的情况下,与儿子通通气,看儿子有什么事要交代给他们办的。老俩口都是从司法战线下来的,什么地方是安全岛屿,什么地方是泥潭雷区,他们当然是心中有数。即使出轨,量这些后辈也无可奈何。刚才,他也看到了搜查物品扣留清单,无非是一些借条,收据,日记本和儿子新任职公司的一些文字材料之类。凭着自己那丢荒了业务却没有丢荒的经验,这些物证绝对难以构成罪证。安X局的搜查人员拿走什么东西,柳石志都不在意。因为,他最看重的是柳东珍藏的那三十七瓶“虎骨酒”安全无恙。当蒙正权好奇地询问这些酒是不是柳东从债务人那里强行收取抵债的时,柳石志大发雷霆。痛骂蒙正权是混帐东西。他不肯给蒙正权任何解释,而是威胁着说:“你们要是拿走这里的一瓶酒,我就一头撞死在您们面前。”他那以死保护这些并不值钱的酒的神态,让蒙正权感到惊讶和心寒。确实,他真担心出大事。本来,搜查的目标绝对不是这些酒,他当然也就不会去没事找事。不过,这成了他百思不解之迷:这些不值钱的酒,值得让人用生命去保卫?柳石志对儿子是放心的。柳东自幼聪明,很能吃苦。虽然一心顾家,想方设法去赚钱,赚钱的方式给人的印象确实不好。但是,本质是不会坏的。你想,一个堂堂正正的警察,还是一个入党三、四年的干部,晚上去给人家开出租车,和别人一起去开商店,哪里象个警察、党员的样子?说他几句,他说是工作需要。干他们这一行,可能是要用行业职业作掩护的手段。但是,放高利贷呢,柳石志可就确实看不惯了。当然,金松律师是讲过法律不禁止民间借贷,法律对不超过银行利息4倍的部份是予以保护的。然而,听到柳东在家里议论通过法院强制执行人家的房子或者汽车的情形,柳石志心理上实在难以承受,他想不通今天的这些共产党员们怎么都象莎士比亚喜剧里的商人夏洛克那样钻在钱眼子里都出不来。想想自己就是这么个儿子,说多了要吵架斗气,所以干脆装聋作哑算了。“抢劫、盗窃,甚至还有诈骗这些嫌疑,实在是天方夜谭了。”柳石志听了安X局领导向他们夫妻作的案情说明,心中反而踏实了。因为,他几乎都清楚儿子的财产的来源来历。“这些后辈实在是班门弄斧。”他想,这些人是怎样学的刑法,难道还要他们这些退休好几年的老检察官、老法官去给他们上课?回到家里,柳石志首先想到的是依靠组织,必须及时向组织汇报,获得组织的保护和帮助。所以,他采取的第一主动行为是给香洲市检察院的第一把手孙承波检察长通话,简要地告诉了自己被安X局传讯的经过和内容。孙检察长在电话里大动肝火,怒骂安X局目中无人,不把检察院放在眼里。不管怎样,柳石志虽然退休,但是,仍然享受正处级领导干部待遇,凡属涉及领导干部的案件,是要按照管辖的权限,通知各有关部门才能采取行动的。传讯一个正处级前检察长,传讯一个正处级前警官,竟然不跟两个单位的现任领导打招呼,蔡湘潭这个初生牛犊实在是太不怕虎了。孙承波告诉柳石志,他将亲自过问这件事。一定责成主管刑事检察业务的副检察长杜仁琳处理。因为,刑事拘留审查无非是48小时,你安X局不向检察院报请审查批捕,就是非法。我检察机关把关不批,你就得放人回家。帐,以后再慢慢算。柳石志听了孙检察长的一席话,心中大安。只等晚上听孙检察长告知何时可以让柳东回家与父母、老婆孩子团聚的喜讯了。妻子曾桂琴回到家里,他立即把与组织的情况告诉了她。其实,老伴比他还主动。一离开安X局,曾桂琴就乘车到了市公安局,直接当面向局长郑浩汇报了情况。郑浩听后非常生气,当着曾桂琴的面,直接给市检察院孙检察长打的电话。他们二人约好明天一起向市政法委汇报此事,要求政法委出面协调,不要让此类问题再出现了。正因为有两个单位的第一把手明确表态为他们撑腰,所以,柳石志才腰杆那样的硬,声称柳东只要不在场,就拒绝让安X局的搜查人员进入柳东的房间,没有对他们夫妻立案的手续,也拒绝搜查人员入内搜查。一句话:非请莫入!儿子是不需要他们太担心了。现在,要担心的倒是儿媳章若兰。这个似乎永远娇嫩的媳妇好象总是长不大,身体又不好,这些审问者个个年轻,肝火旺盛,真担心连打带吓唬的把她吓坏了,搞糊涂了,乱说一气,那柳东就真的跳到黄河洗不清了。所以,柳石志夫妻目前最关注的是:儿子和儿媳是否关在一起?儿媳是否会说出对儿子不利的糊涂话来?法律上规定是规定了“以事实为根据”的原则,可在实践中这些原则何曾不是经常被丢得天远地远的?他柳石志当检察长时,审批了多少起以口供定罪的公诉案件啊,而他本人当年被打进牛棚几乎被判刑时,不也是用口供定的性?如果前省纪委书记帅永权要对他清算历史小帐,他哪里会有继续当官一直到现在全身而退的今天?为了儿子的自由,这三十七瓶虎骨酒绝对要不惜代价保住!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说好在七点三十八分播放的《焦点访谈》节目结束后,孙检察长亲自给柳石志打电话的,可是至今家里的电话铃一直没有鸣响。柳石志几次要给孙检察长打电话,妻子都劝阻了,担心引起人家的不快。现在,连妻子也沉不住气了。终于,在十点三十九分时,妻子开口让柳石志打电话了。柳石志拨动了很少为人所知的手机号码:139XXXX9668。“对不起,该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柳石志心中燃起了希望。检察长还没有休息。肯定还在为他们的事努力。等了十多分钟后,他又重新拨了相同的号码。“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再拨一次。“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拨检察长的家里。”曾桂琴果断地向突然间手足无措的丈夫提议。柳石志双手颤抖地翻开内部通讯录,找到了孙承波的住宅电话。电话顺利拨通。曾桂琴麻利地按下了免提键。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话:“是柳检察长啊。老孙明天要到省里出差,刚刚睡下了。他说回来再把情况告诉你,就几天时间……”柳石志好象一身都瘫痪了。他把电话重重地一放。其实,用不着将电话内容告诉妻子了,她在旁边已经是听得清清楚楚。门外瓢泼的大雨猛烈敲击屋面盖瓦的声音,闪电的弧光掠进房间,引爆天上的炸雷发出震撼天地的声浪,与这间房屋里的哭声顿时交汇在一起。6当柳石志把电话放下时,安X局的办案小组对章若兰的审讯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在窗外雷鸣电闪,狂风大作的声浪配合下,强烈的集束聚光灯宛若无坚不摧的利器,从章若兰的脸部、眼睛直接透射进她的头骨,搅动着她的脑海。似乎穿透了章若兰面前的桌面,直接探入了她的胸腔,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章若兰的精神已经崩溃了。精神崩溃,就是精神防线心理防线的崩溃。罪犯的精神崩溃了,案件的侦查就可以等候开花结果的收获季节了。邢信舒是一个金庸武侠小说迷。他最欣赏的是成吉思汗激励将士勇猛作战的气概和大度。将士们浴血奋战攻破一个城市,大汗给他们的奖励就是破城后允许大家掠劫三天。人啊,物啊,金啊,银啊任随大家按劳取酬,多劳多得。所以,成吉思汗的大军才能所向披靡,雄师统一中国,铁骑纵横欧亚。在现实生活中,案件侦破成功,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同样也是结伴而来的。当年他在柳东的带领下,侦破谢芙蓉的西山医院间谍案,柳东在北京受奖,他在香洲市晋升,也是名利双收的结果。估计没收柳东的犯罪所得要超过100万元。按照常规,按提成奖励给他们这些有功之臣,最少要超过15%,或许还要多。对这一点他是有信心的。因为,老局长他们对在经济上惩罚柳东并不看重,他们关心的是不能让柳东损害单位的历史荣誉和整体利益。现在,章若兰的防线马上就要被攻破了。邢信舒充满了信心和喜悦。“你借给廖运禄的30万元,确实不是你个人的钱,对吧?”邢信舒耐心地诱导着讯问。“不是我个人的钱。”章若兰象是被刀子捅了一下,机械地回答。邢信舒示意速记员记录下来。“你实际上没有借钱给廖运禄。对吧?”“我的只有2万元,不是30万元。”邢信舒用手肘碰了一下速记员,示意他先停下来。继续问道:“这30万元不是你的,对不对?”“我没有30万元。”“所以,这30万元不是你的。对吧?”“是的。”章若兰又象是被人捅了一刀。眼前出现了幻觉。“你白天说过,在银行写借条时,你没有在廖运禄的旁边,是柳东和廖运禄商量写借条的事的。对吧?”“好象是的。写条子和给钱的事是他们两人办的。”章若兰想了想,眼前的情景又清晰起来。“你没有把钱交给廖运禄,对不对?”“好象是…..对的吧。嗯,好象是我没有把钱交给他。好象是…..”章若兰努力地回忆当时的情景,眼皮越来越沉重。“廖运禄根本没有收到你的30万元。是这样吧?”“是这样吧…..好象是这样吧。”章若兰用手遮挡了一下灯光,用哀求的口吻说道:“邢科长,这灯光太刺眼了,好难受啊。”说着,就哭了起来。邢信舒把光束向下调整了一下,用柔和的声音歉意地解释道:“你家柳东也是办过案件的。这是办案规矩。灯光不能取消的。你再坚持一下。好好配合我们。”“这是规矩,……你要好好配合我们。”这个声音多亲切啊。章若兰眼前又出现了幻觉。当年,她躺在香洲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手术台上作肠炎手术时,为她作手术的是一个男医生。在强烈的无影灯下,她的下身一丝不挂,害羞得不让医生碰她。当时,医生也是这样开导她的。那个医生的声音也是非常非常的柔和。声音刚刚落下,手术刀就进入了她的体内。医生的手指就翻动起了她的腹腔的全部零件。手术非常成功。医生在手术结束后,专门感谢她的好好的配合。“好的,我会配合的。”章若兰似乎重新进入了当年在手术室里接受手术治疗的状态。“你先休息一下,擦把脸,我们随便聊聊,不算是讯问你。放松放松。”邢信舒说着,将聚光灯关闭了,打开房间的壁灯。光线柔和了许多。章若兰感到紧绷的脸一下子放松了。她接过邢信舒递过来的冷水浸透的毛巾,擦了擦脸,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看了看在整理记录纸的另外两个审讯人员,发现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恶意,呈现的是和善的笑意。“柳东和我在一起时,我就发觉他是最聪明最精明的。听你讲了他借钱给那些人的情况,他真的是经商致富的好手。”邢信舒有意无意地谈起廖运禄带领的那些来报案的人介绍柳东在借钱时,玩弄先收利息,再交付本金的伎俩。比方,给廖运禄的30万元,借条写的是30万元这个数字,实际交付的是27万元。因为,预先将3万元扣下了。借条上写的利率是2%,实际执行的是3%,要是打起官司来,2%没有超过银行利息的4倍,官司就百分之百的得到法院的支持。因为廖运禄是邢信舒的朋友,在柳东和邢信舒没有闹翻脸前就借的这笔款,所以,柳东给廖运禄的借款还算是优惠的。按照民间借贷的惯例,利息是预先一次性全部以眼还眼的。比方这30万元,如果是别人借,就应该扣下万元的一年利息,只给万元。章若兰看到过柳东作过的几单借贷业务,当然是知道这些民间借贷惯例规矩的。“柳东是这样做的。我公公为这样做责怪过他。说迟早他要为这个事和人结仇。我也劝过他。他就是听不进我的话。”章若兰记得自己没有向邢信舒讲过柳东是怎样借钱给别人的。但是,她恍惚又记得是这样讲过。反正柳东真的是这样做的。所以,她也就附和邢信舒的话题,谈了一些相似的情况。“小章,我们继续开始问话吧。再坚持20分钟,你就休息。好吗?”邢信舒说着,将壁灯关闭,又打开了聚光灯。“柳东把钱给廖运禄的情况,你没有亲眼看见,对吧?”“是的。我站在柜台边上,他们在桌子边。背着我。”“柳东实际上给钱还是没有给钱,你其实不知道。对吧?”“嗯,好象是……好象是……”章若兰感到又象是被人捅了一刀,却又不知道捅中了哪里。苦苦思索,又进入了幻影重叠的幻觉状态。“反正柳东给廖运禄的钱不是30万元。对不对?”“对的。没有给廖运禄30万元。”“柳东没有给廖运禄30万元,是这样吗?”“是的,是没有给他30万元。”章若兰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突然,她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休息,实在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们,邢科长!”邢信舒立即把聚光灯关闭,重新打开壁灯和台灯。同情地安慰章若兰道:“行,不问了。你看完笔录把字签上,我送你回家。”说着,他将散乱在桌面上的记录纸集中起来,放到章若兰的面前,让她在每页的下方签名。“最后一页写上:以上笔录属实。我们马上送你回家。”“我看不清楚了,怎么写呀。”章若兰迟疑着,不知在最后一页上写还是不写这些文字。“你先写上,明天或者后天你再来看也可以。”邢信舒说道。“唉呀,我还来看什么呀?写就写算了。”章若兰自言自语地,慢慢地提起笔,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落笔。她看到邢信舒满意地收取笔录纸时,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去旁边的沙发上取自己的手提包。突然,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头无力地搭在沙发的靠垫上。邢信舒他们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救护,谁知,章若兰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早已进入了梦乡。“把床上的毛毯给她盖上。这个可怜的女人啊。”邢信舒如释重负地舒展双臂,叫助手处理后事。“科长,我真服你了!”助手刘健与邢信舒互相扬手击掌。三人哈哈大笑。窗外,大雨早已停歇,助手张东山把窗帘拉开,阳光已经从嬉象山那边照射过来。好一幅大象戏水,沐浴阳光的风景画啊!书包网 www.niubb.net第一章:祸起萧墙 (7)7柳东是在被抓捕后的第四天被转移到德安县看守所关押的。离香洲市区76公里远。安X局作出这样异地关押的安排,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因为,柳石志在香洲市担任城中区公安局副局长整整八年,在奇峰区的正副检察长位置上长达9年,在香洲市的关系肯定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了。何况,柳东的母亲曾桂琴在市公安局的人缘特别好。上层、中层、基层,甚至是下下层再下下下层的关系,柳家全占齐了。所以,秘密关押在县城,是柳家关系势力触及不到的地方,办案的阻力就没有了。当然,最大的遗憾是提审不方便。虽然时开车只管把踩油门的脚加点劲就行了,毕竟时间是赔不起。安X局送来的人犯,看守所是绝对特殊对待的。一是避免与普通刑事罪犯关押在一起,以防牢头组织人把新到的人犯打伤,影响安全机关破案。谁都知道,安全机关专门侦破间谍案件和某些特别敏感的案件。所以,柳东被关在另有两个人作伴的小牢房。这两个人,一个是县银行的行长,近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和柳东相比,只有挨打的命;另一个是黑龙江牡丹江市一个国有企业的老总,因为经济纠纷,不执行法院生效的判决,被德安县法院的执行人员长途突袭抓到了这里。对当地人犯,这些外地人是没有勇气得罪的。二是避免与柳东接触,不难为柳东。因为安全机关的人犯身份特殊,谁知他到底是平头百姓,还是皇亲国戚,说不定还是派进这里来卧底的红旗特务呢。所以,柳东在这里享受的是安全,是敬畏。柳东进来的第一天,就拒绝吃食物。只是喝水。连续硬挺了差不多四天。如果不是看守所副所长赵景山把一份香洲日报送给柳东看,他恐怕就是断气,也未必恢复吃饭。“我当你是什么特务间谍,原来就是个冒充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招摇撞骗,抢劫、盗窃罪。你既然敢保证你没有抢,也没有盗,那你的问题不大,最多关上个把月就出去了。你还是吃饭罢。按照规定,我们还可以帮你找律师呢。身体垮了,你打得赢官司又有什么用?”赵副所长这一席话比世界上任何灵丹妙药还要灵验。“所长,我听你的话,请你帮我联系市里斯丹律师事务所的金松律师。我马上吃饭,我马上吃饭。”“从今天起你好好的吃饭睡觉,你的要求只要符合法律规定,我们尽力满足。金松律师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不过,他是不能和你见面的。你是警察出身,应当懂得规矩。”赵景山爽快地答应。柳东喜出望外。几天后,赵景山对他信任了,才悄悄告诉柳东,他与金松是一个部队转业的,互相认识。既然他被抓捕的事在社会上公开报道了。柳东意识到这个牢房是坐定了。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冷静地思考这从天而降的劫难是什么风吹来的。他知道,一定是安X局的原局长市人大副主任范忠伦、原政委现市政法委副书记于明政在和他算老帐,而邢信舒则是利用这个机会对他公报私仇。他们整出来的材料恐怕是天衣无缝的。没有金松这样的律师,虚假材料肯定会被检察院和认定为定案的证据。柳东这样想,当然是有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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