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udiofow忍龙凌音第六章里面那个双摩托车怎么打啊烦

  “凯尔尼”公司实施五天工作制,每天中午有超过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至少两次以上,当我无聊地在附近那些时装店的橱窗外消磨时间时,马可出现在我眼前。他常来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用午餐,听说那里面仅一道沙拉的配料就需要几十种,奢侈至极。
  “为什么不进去看?喜欢什么我送给你。”他欲把我拉进去,我挣扎着跑掉。
  我的消费已经退回到从前,去超市买打折的食物,逛普通的时装店,即便是账户上小小的节余,也省得好辛苦。我多么怀念和罗贝托在一起的日子啊!
  索尼娅很高兴我目前的状态,中午我们一起吃廉价套餐时,她总少不了感慨一番。“不错,还不错,起码我们现在平等了。你刚来公司时一副学生模样,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男同事们还说你清纯。没想到才几个月你就变了,有一天我看见你穿着GUCCI山羊皮裙,背着PARADA皮包来上班,我就断定你有男人了。”
  “可是穿上那些好衣服的感觉确实比我以前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好,会让人充满自信。”我说。
  “啊,嘿,你不是以为我因此就没有自信心了吧?”她对我的解释非常不满。
  “你知道在那之前我每天最苦恼的事情是什么吗?”我瞪着她。“不是早晨听见闹钟响,也不是我在公司里没有一个朋友,而是上班之前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穿的时候。”
  那段日子,为了迎合公司的氛围,我每天早上都会早起一会儿,一边洗漱一边琢磨当天的穿着。我身边的同事每天都换衫,连四十出头的主任也从不重复昨天的衬衣领带。可我呢?我的那些牛仔裤、T恤衫和含纤维的外套没一件适合在如此考究的地方亮相;我甚至没有一双像样的靴子;我的包更糟糕,除了双肩背和一只邮递员用的布袋子,连一个山羊皮的都没有。尽管我有不错的艺术鉴赏力和绘画功底,有令人羡慕的身材,可我知道大家对我的穿衣打扮评价挺糟糕,这不免使我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转正。
  有一天下班时主任叫我留下,让我整理宣传册标签。半小时后,主任不知从哪儿回来了。“今天就干到这儿吧。”他说。
  “用不了十分钟我就可以全部贴完它们。”我手里加快速度。
  “不,就这样。我们走。”他有点神秘地冲我使个眼色,先走出去。
  锁上办公室的门,我慢慢悠悠地晃荡到楼下,脑子里在考虑是去街上逛逛,顺便把晚餐也解决了,还是回家煮空心面,那样的话能节省几千块钱,两个月下来可以把我计划买的高跟鞋提高一个档次。
  “艾维,过来看看这些东西。”主任站在汽车旁招呼我。我跑过去。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一只厚实的帆布袋子。“把这拿回家挑挑,希望能够物尽其用。”
  “是什么?”我问。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嗯,惦记它的人可不少啊。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公司都会举行一次Fmaily&sale(用很便宜的价格把剩下的展品卖给员工&),不过好东西早被那些主管们挑光了。”
  “您是说这些送给我?”我问,还有点半信半疑。我早就听说时装展的“下脚料”令全公司的女孩子趋之若鹜,可我从未对此心存非分之想。她们不排斥我这个新人已经谢天谢地,我连一次内部出售会都没去过。
  “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从大学生变成职业女性,穿着不能太随意。三个月试用期满我会给你申请会员卡,跟公司有业务关系的时装店都能打折……”
  坐公车回家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翻看袋子里的东西,里边有一条纯羊毛的披肩,一条雪纺连衣裙,几件翻领、圆领或开身的羊毛衫,它们正好配我仅有的两条短裙。最使我兴奋的是那套经典黑色的职业装,虽然不是我渴望已久的开司米面料,但它看上去棒极了,比我所有的衣服都高档。我连夜修改套装,因为它的腰身略肥。由于常常需要给自己从小店买来的廉价衣衫做些加工点缀,以提高它的档次跟视觉效果,如今我已练得一手不错的针线活。当晚我只睡了很短时间,但第二天穿着新衣上班,我比任何时候都神采奕奕。我注意到首席设计师的眼神有变化,过去它们告诉我我每天都在使自己出丑。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即便主任偶尔给我多派些工作那也不算什么。
  “好吧,亲爱的,我完全理解你。我现在只是比你刚开始的那几个月好点而已,可你已经今非昔比啦。”听完我的忆苦思甜,索尼娅愉快多了。“哎,你有一条Max&Mara的绿色长裙吧?有一次露西娜隔着门缝看见你,立刻跳起来。她说她早就相中那款裙子,为此把水果都戒了。开玩笑,你居然抢在她前面出风头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她对我那么仇视。可我觉得她再减十磅也不可能穿下那条裙子。”我把一大碗免费的、香喷喷却易发胖的牛杂烩汤咕噜咕噜喝下去,心里已经原谅她对我的态度。
  “本来我们可以更早些时候就成为好朋友,这全都是你的错,有男人了不起啦……”索尼亚继续滔滔不绝。当我忍不住就要和她斗嘴的时候,她伸手摸摸我的衣袖,羡慕地道:“这套衣服也很漂亮,不过我相信你买不起。”
  我甩开她的手。
  “你已经多久没痛痛快快地消费了?”她问。
  “从跟他分手之后。”说完我开始看着窗外发愣。
  虽然他抛弃了我,可我坚信,如果可以选择,那并不一定是他愿意为自己选择的一种结果。我至今无法对他死心,冒着倾盆大雨徘徊在城堡外的事我常干。有一次凌晨三点我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受噩梦的刺激,我蹬着单车前来捉奸。那是我最后一次用钥匙打开大门――他依然像消失了一样不存在。我有他家的全套钥匙,本来我期待他只是暂时忘记这一点,但现在,我认为他想把所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午餐后索尼娅陪我去家附近搞促销的超市买东西,六卷装的卫生纸四提,卫生巾四大包,橄榄油两桶。这是两人份限购的上限,昨天我已经买过一回。意大利人很守规矩,买过一次绝不会再返回来,像我这般厚脸皮的实属少见。可这些都是日常用品,尽管知道行为有点奸诈,可我不在这方面省钱,难道天上会掉馅饼?我建议索尼娅通知她妈妈也来抢购,最好再带她弟弟来,那样就能买双份了。她眼睛一亮,觉得我出了个非常棒的好主意。这丫头比我实在。她骑着小摩托帮我把东西运回家。房东太太在睡午觉,我轻手轻脚地爬上楼,一股脑将促销货塞进柜子里。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索尼娅再度把我拉到巴黎世家的橱窗前看那件华丽的晚礼服。这个星期我们已经来过三次。店里在办店庆,买任何一款时装都能获得折扣,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买不起它。
  “走吧,它根本不属于我们。”我心情黯然。
  “看来今年我只好不参加公司的圣诞舞会了。”她转身离开,嘴里咕哝着,“我知道它不属于我,我觉得穿上这套衣服会让人看起来像荡妇。”
  “也许像娼妓,一个吸引不了男人的娼妓。”我附和道。
  “不过我还是会常来看它。”索尼娅无精打采地走着。“要是让我看见哪个女人买了这条裙子,我就跟在她身后――”
  “跟在她身后干什么?打劫?就为一条裙子?”
  “我要……噢,我也不知道。”她摇摇头,哼着鼻子。“总之我恨那些动不动就花掉我三五个月薪水买衣服的女人。”
  “我也不喜欢她们,可这改变不了什么。”
  “是,我知道。”她叹口气。“我刚刚攒了点钱,马上从英国给我爸爸订购了一种新药,希望他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接下来我姐姐要生小孩,我又得破费,我似乎永远也不会有积蓄。”
  我们的情绪因此变得更低落了,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能快速发一笔。
  周六一大早我就起了床,背上那只鼓鼓囊囊的邮递员大袋子出了门。
  我跟索尼娅在旧货交易市场预定了一个摊位,出售的商品有我从中国带来的手工刺绣、印花丝巾、花布鞋、景泰蓝笔筒、风油精和木雕等。还有部分索尼娅家的旧东西。上个周末的两天里我们卖了四十多万里拉,减掉四万里拉(约二十五美元&)的摊位费、税金和快餐,每人收入近二十万。如果不计商品成本价,这个数目还是非常令人满意的。但比较走俏的中国货已基本告馨,接下来我们只能吆喝那些破烂了,但愿运气不错。
  索尼娅骑着那辆不许载人的轻便摩托车带着我,为避开警察,我们钻胡同、走小巷,然后穿越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工地,市场就在那旁边。今天有点出师不利,刚进工地摩托车就翻倒在一个半米深的坑里,把我们全摔下来。幸亏时间早,工地上只有两个值班的家伙跑过来。我们爬起来时一辆汽车刚好停下,走出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坑底的我们。
  “怎么回事,把摩托车骑这里来了?”他厉声问。
  值班人员解释说是我们自己闯进来不小心跌下去的。
  “施工场所闲人莫进,难道没看见门口的牌子?”他瞪着我们。值班人员已帮忙把摩托车从坑里推上来。
  “看见啦。”索尼娅拍拍身上的土道。“从你们这里借一下路而已,我就去旁边的旧货市场。不然你告诉我,哪条路上没警察?”
  “这我不知道。总之这个地方不是公路,下次你们想别的办法吧。”他态度冷漠。
  “嘿,我们摔成这样并没抱怨你们在路当间挖个大坑,你就不能礼貌点?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没风度的意大利男人!”碰上这么无礼的家伙,我气坏了,从坑底爬上来就忍不住嚷嚷起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知是因为我的异国面孔,还是我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维多雷,算了,我们走。”深色的汽车玻璃摇下来,露出一张面孔。
  噢,没有比这更丢人的,高里――车里坐的人居然是高里――雅惠的丈夫,他一直在隔窗观察。我一个转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早晨好,希望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值班人员用恭敬的态度问候他。
  “你们负责把两位女士送到旧货市场,另外看看摩托车是否有问题,修理费算我的。”高里发出命令。
  维多雷看看主人,又看看我们,有点不知所措。倒是那两个家伙再次跳下去,从坑底捡回我们的大背包。“哗,什么东西这么沉?要拿去卖的吗?”一个人问。
  “当然,否则我们一大早来干吗?”索尼娅朝维多雷翻翻白眼,开始检查摩托车。“出现小故障就算了,如果换配件,我会拿票据来找你。”她直起腰。
  维多雷递过来一张名片,“打这个电话。”
  我赶紧拽拽索尼娅的袖子,使个眼色,“不用他们赔偿,快走吧。”
  “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眉毛几乎扬到头顶。
  “呆会儿我再告诉你,先离开这儿。”我急急地说。虽然莫名其妙,索尼娅还是开始发动摩托车。谢天谢地,这个陈旧的铁家伙一下子就“突突突”地叫起来。我抓过两只大包抡上肩膀,头都不敢回,坐着小摩托离开了。
  “你真是疯了,本来我们可以大赚一笔,今天就不用蹲这儿卖货了。这全都怨你,艾维!”索尼娅怒气冲冲地站在我面前,她的样子好像准备揍我一顿。
  “和金钱相比,自尊更重要一些。”我低头整理着货摊子。
  “行啦!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那位大律师根本就不可能回头了。你可真够愚蠢――而且虚伪的!”
  听到她这样说,我太难过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庭广众之下,我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我真的很想跑到女厕所里痛哭一场。
  索尼娅打发走两个买主,把刚刚收获的一万里拉塞进我手里。“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变脸变得好快。“哎,今天收工后找地方庆祝一下怎么样?唔,好啦,你笑一笑嘛。”她猛劲地摇晃我。
  我挪了挪屁股,坐到一张折叠小椅子上。我们闹了点别扭,哦,可是我并不太生她的气。
  翻出最后一个蜡染包,我已经肯定今天的收入连二十万也达不到。中国货目前只剩下一块手工刺绣的桌布,这本来是我自用的;一双缎子面绣花拖鞋是我送给索尼娅的,她贡献出来;那些意大利旧货,像烛台、相框、花瓶什么的,最多只几千元成交,而且买主更希望进行易货交易。
  索尼亚以六千里拉卖出一件山羊皮的红色小风衣,那是她童年记忆中最漂亮的衣服,她已经保存了很多年,卖之前又最后打过一遍油。“想想看,你家还有什么能卖的?”她看看我记的账,意识到畅销货都已变成钞票。
  “不能再卖我家的东西了,我只剩下内衣你还要不要?”我强烈抗议。“该轮到你家了,你妈妈一定有祖传的宝贝和收藏品,偷点出来吧。”
  “我妈那点家当全都戴在身上,除非把她迷晕了扒下来。本来过去还有几只古陶和小铜人,后来为了给我爸买进口药,那药贵得像黄金一样,却不在保险赔偿范围内,家底就这样当光了,而我爸爸的情况却更加糟糕。”
  “那明天……”我突然发现有两个男人站在几码外的烤肠摊位后面向我们这儿张望。他们在那儿可能有几分钟了,我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他们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不仅神情一点不休闲,打扮也过于考究,都扎着领带,穿着干净挺拔的风衣或外套。我们的视线相遇了,他们立即把脸转向一边,嘴里说着什么,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该死,一定是早上的事传到马可耳朵里了。我暗自思忖,他叫人来就是为弄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在摆地摊。哈,没错,那又怎样?只要我能从中获益――卖掉我从中国带出来的、我最好的东西。
  “在看什么?”索尼娅顺着我的视线扫过去,什么都没有,于是接着说,“我妈有一箱子银器,因为擦拭起来麻烦,很少用,我可以偷一套来卖。那你呢,再想想你家还有什么?马上就到圣诞节了,我们总得挣点零花钱吧。”
  整个旧货市场里大概只有我们是在卖自己的宝贝,不管人家摊位上的银器、铜盆、版画多金贵,都是家里的闲置品,可我们就快要卖血了。到中午时分,收入突破十五万里拉,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索尼娅姐姐的大批衣服以每件两千至五千块的跳楼价脱手,剩下的全当了附赠品。如果她生得不是又矮又肥,至少我们也能挑两件穿穿。
  回家的路上,索尼亚继续给我做工作。“你想好没有啊?把你的水晶雕刻贡献出来吧,还有你墙上那块印度手工挂毯。既然律师先生都不在了,还保留这些东西干吗?它们拿到市场上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如果你能把你母亲的家当偷出来,我家的东西随你挑着卖!”我回敬道。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一点,我们便超额完成计划,售出商品有:两套银质餐具,最后一对刺绣枕套,两张人物素描(&我现场完成的&),一柄铜质的老式烟袋锅(&索尼娅爷爷留下的)。
  虽然每人分到几十万里拉,但是粗算一下,这两个周末我已经损失了几件我最好的东西――保存了三年的一套手工刺绣真丝睡衣、出国时朋友送的景泰蓝笔筒、美院同学为我量身制作的头部木雕……如果我在意大利买一套像样的真丝睡衣不止几十万,要是再加上手工刺绣还得翻一番。不过我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乐观一点,毕竟发现了一条谋生之路。
  分手时和索尼娅约定下午一起去逛街,晚上大吃一顿。快到家了,我兴高采烈地抡着空空的邮递包,沿着石板斜坡一阵急跑。因为是周末,街道两旁那些老字号的餐馆、咖啡屋都坐满了人,大家悠闲地小酌着。我已经看见有人冲我招手。依往常,我肯定会跑过去跟老人们斗斗嘴,顺便蹭点什么东西下肚,不过现在我只想回家洗去一头一脸的灰垢,再小睡片刻,为下午的活动保存体力。我已经想好怎么消费我“卖血”的钱了:一双栗色的齐膝长靴;一件上星期刚挂入橱窗的短裙,它是用钩针编制的,色彩非常漂亮。穿上它们,我就可以参加公司的圣诞舞会了。
  “嗨,”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满载而归吗?”
  我转过身来刚好看到马可从停在路口的保时捷里钻出来。已经十二月了,他居然没穿外套,上身只有一件紧身的黑色V领运动衫,下身着白色休闲裤子,脚上踏一双轻便的软羊皮运动鞋,似乎刚从运动场上下来。他径直来到我面前,我看见他结实的身体好像要从上衣里迸发出来。
  他也上下打量我,看得非常仔细,特别是对于我抡在肩上的那只特号邮递包。虽然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他,但昨天在市场监视我的两个家伙一出现,我就预感到他出差回来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收摊回家的路上遇到他。我此时的打扮就像个村妇,尽管我竭力表现出愉快而镇静的样子。
  “嘿,你真的去卖破烂了?你们那些东西谁要啊?”
  我看出他想大笑,虽然他努力克制,嘴角却翘着。我觉得血往脸上冲,燥热一片。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这样做,因为我喜欢!”我用愤恨而自嘲的口吻大声说道。
  他哗一下子笑出来。我气蒙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就跑。
  “喂,不跟我去吃中餐吗?”他在我身后喊。我跑得更快了。“顺便告诉你一下,圣诞节我去法国,明年回来……”
  公司的圣诞舞会上,我出尽风头,那些邀我跳舞的男同事几乎无一例外地提起我初进公司的模样――有帽兜的驼绒套头衫、牛仔裤、双肩背包。我羞愧得满脸通红。可他们说见惯了打扮得一丝不苟的office女郎,倒是我的样子可爱得好像邻家妹妹。舞会后我和几个同事出去喝酒,我回答了他们关于我个人的很多问题,那种机智和应变能力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似乎我从没经历过一场痛不欲生的恋爱。总之,舞会、同事、还有我整晚的表现都非常令人愉快。
  午夜回到家,发现卧室门口停着一只有封角的老式帆布箱,箱把手上挂着发黄的航空标签并写有城堡的地址,新封条上却是我的名字。
  我的大脑飞快地旋转,却难以理清跳跃出来的各种猜测。我转身冲下楼。睡梦中的艾达被我吵醒。“不,不是他,他根本没有露面。只来了两个速递公司的年轻人……”迷蒙中老太太的记忆没出任何问题,她的答案冷酷而无情。
  打开皮箱,所有我放他那儿的东西都在。我生命中很美好的晚上转瞬变成最糟糕的,我真想钻进地缝里死了算了。
  圣诞节来临了,接着是新年。
  房东太太去伦巴第区看望儿女,索尼娅去佛罗伦萨照顾姐姐,剩下我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听圣诞礼炮声,午夜时分孤独地踯躅在街头看漫天的烟花……
  这种孤独和被人冷落的日子我早已习惯了。
  什么是孤独,就是没人理解你,没人关心你心里所想的,包括你的父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十二岁就懂了。家中三个大人,三个孩子,总是矛盾重重,起源于母亲和奶奶,继而扩大到姐姐和我。两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坚决捍卫着自己拥戴的一方,这导致我们姐妹对立;母亲讨厌我;奶奶不喜欢姐姐;再加上父亲动辄暴跳如雷……十二岁生日那天,家中再次爆发战事,我哭着跑出来,站在路边看秋风中的夕阳一点点隐去,顿觉无限凄楚……
  我提前去市场驮回一篮子食物,然后翻出厨房里最大的锅,炖了满满一锅海鲈鱼,又用电饭煲蒸出足够吃一个星期的大米饭,每次开饭前再用橄榄油和沙拉醋调拌一碗蔬菜沙拉。这道食谱我吃足三天,到第四天我宁愿饿肚子也吃不下去了。晚上艾达打来电话,我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哭泣起来。这是几天来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我已经不知道如何从孤独的黑暗中摸索到出口了。
  我吃上了房东太太特为我留在冰柜里的烤牛肉、掺有香肠和乳酪的番茄酱以及用碎辣椒跟盐腌制的乌贼、海螺肉。她似乎对我的情况早有预见。这道菜我又连吃数顿,才终于接到第二个电话,索尼娅从佛罗伦萨回来了。
  “今天我请客,吃完饭我们去喝酒、跳舞,不醉不归。”我拼命克制着心中的激动说。一个在孤独中呆久了的人突然有了朋友,就像生死边缘遇见救星。
  我已经无比痛恨节日,直至终于开始上班,我才松了一口气。
  圣诞和新年的漫长假期里,我用绘画完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宣泄,一幅身披睡袍的自画像,一幅铅笔勾勒的配以柔和色彩的众圣母像的临摹品(&这类壁画在意大利的教堂和宫殿比比皆是)。它们是我画过的最好的两幅画。
  首席设计师的婚纱作品获得评比大奖,公司为此举行宣传活动,主任把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面的两个橱窗交给我布置。他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你能行,要有信心!设计了几种方案之后,最后我选定将我的两幅油画分别裱进背景墙。自画像部分我用了大量炫目的金色和铜色,这个橱窗布置复古系列的头饰和一袭中东风格的婚纱;第二幅临摹品因为运用了透视法,圣母们均以一袭轻纱围绕,我就给模特披上拖地白纱,配以淡绿、淡粉色的光,简直天人合一,使壁画和模特都有了活的灵魂似的。
  我的设计才华由此得到认可,一家摄影杂志拍了我的橱窗照片做插页,这使我无可争议地成为撒丁岛上最幸福的女孩。连执行总裁看见我也会问一句,“你就是那个会画画的中国女孩?继续努力啊!”
  索尼娅蹦蹦跳跳地来我办公室表示祝贺,这之前我因为听了太多赞誉把脸上的肌肉都笑疼了。不过她接下来说出的事情兜头给了我一盆冷水。
  “露西娜正在抱怨呢,说一个毫无专业经验的小助手居然去设计橱窗,简直是拿公司的声誉开玩笑。她要向上面写报告,她不能容忍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再度发生。”索尼娅的眉头拧成一团,好像她跟我正一起面对某种悲惨的情形似的。“还是因为情人节那件事,你把她彻底得罪了。”
  “是,我当然知道。”我也有点垂头丧气。
  从去年发生那条绿裙子事件之后,露西娜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这不奇怪,我进公司的第二天,就强烈地意识到了她对我的不屑。那天她挎一只充满法兰西文化的爱马仕皮包,身穿钉满亮片的斜纹紧身裙,看上去耀眼极了,可惜她肥厚的身体将裙腰挤出一圈赘肉。我当时的装扮更糟糕,棉布长裙,平跟鞋,松紧口的夹克衫,朴素得简直有点寒酸。“你好。”我向迎面走来的露西娜打招呼,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去。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露西娜是公司第三大持股人的远亲,进公司伊始即担任推广部的高级助理,不久便迅速超越副主管,被提升到正职上。去年部门经理调去米兰总部,所以未来她极有可能填补这个虚位已久的职务。而一般情况下完成三至五年的助理工作是进入初级管理层的基础。我不知道露西娜何以就具备了担当主管的能力。
  上月情人节,速递公司为我送来九十九朵红玫瑰。我在卡片里找到一行龙飞凤舞的签名,可整个办公室没人能看懂,后来我用汉字的角度去理解,才断定是“马可”这两个蹩脚的汉字。那天整个上午我一直听见对面推广部里笑声不断。
  午餐时间我刚走进楼道,索尼娅就从屋里蹿出来,把我往里拽。“快看呦,我们开花店了。”一脸粉刺后遗症的露西娜正在花丛里笑,她的办公桌和窗台上插着几大瓶鲜花。
  “很漂亮。”我由衷地说道。我没注意到露西娜转向我的面孔首次是和颜悦色的,因为我发现几个来自其他部门的女孩正伸着牛奶般白净的手指在采摘花瓣,然后放入各自捧的杯里。
  “摘花瓣泡茶吧,玫瑰精油能美容。”索尼娅像个推销员,似乎拥有鲜花的殊荣属于她。
  “这没什么了不起,为什么不去看看我的?”我大大咧咧地道。“你简直想象不出来它们有多么漂亮,比这再多的人摘也足够。”
  索尼娅跑进设计室,立刻发出不可思议的尖叫,“上帝啊,你们谁收到过那么多的玫瑰吗?我打赌……”
  两个女人的矛盾从裂痕扩大到深渊,我断定露西娜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我。
  整个下午我都在整理文件,眼睛都快花了。我们的美女秘书于圣诞节定的婚,然后便辞掉了工作。终于忙完一切,我靠在椅子上刚伸个懒腰,主任打来电话让我带着便笺簿去一楼跟他汇合。我跑步下去,推开接待室的门,发现只有一个陌生女孩坐在里边。
  “你好。”那女孩站起来打招呼。她长得很年轻,皮肤光亮,高挑的身躯裹在一套蓝裙子里,非常清爽的感觉。
  我正要问点什么,会议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是主任,他临时有事,让我面试一下新来的女孩,这已经是今天人力资源部向他推荐的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应聘者。女孩有那不勒斯一所大学的儿童初等教育学士学位,为追随男友来到撒丁岛。我觉得依她的学历担此岗位游刃有余。我坦白地告诉她我会把我的想法如实告诉主任,他也希望我的搭档跟我合作愉快。女孩高兴得连声道谢。
  这时,接待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壮硕的露西娜出现了。本来她脸上有一片春天般的光彩,看见我,立刻布满阴霾。
  “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工作了吗?她是谁?”她连招呼都不打就一连声地质问道。
  “我在面试我们设计室新招聘的秘书。”我说,尽量不让自己的话语里流露出不屑。不过这很难做到,而且我没有站起来。
  “面试――就你?”她轻狂地甩了一下头。“哼,哈!”
  “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她重复我的话,向前跨近一步。“我告诉你,这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助理越职行权,你有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你不用担心,是主任的命令。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很轻视我的职位。据我所知,当初你也是从这个位置开始做起的。”来者不善,我在心里已做好反击的准备。
  露西娜的表情变了,脖子和面颊周围的皮肤一下绷得紧紧的。她举起手中的文件夹狠狠朝会议桌上摔去。我和女孩同时跳起来,不过我的左手还是被夹子砸到了,我知道那个部位很快会肿起来。
  “你这个毫无教养的家伙,”露西娜厉声斥道。“你在跟谁讲话?你竟敢用这种态度对我!”
  应征的女孩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她惊恐的样子看起来好像马上要逃跑。我抱歉地请她先回去。我没有立刻对露西娜作出回应,我觉得她的表现完全符合课堂上教授列举的癔症型人格障碍的特点:自我意识极强,所有不能投其所好并取悦她的人都会遭到她的强烈攻击,她以给人难堪为乐。对付这种人的方法是,打击她,让其了解自己的缺陷。此时接待室的门完全被打开,闻声而来的人站满了楼道。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
  “我一直尊重你是前辈,对你没有任何不敬的言行,你凭什么说我毫无教养?”说着我故意低头看一下手背,发现伤口流血了,烧灼般的痛。我的愤怒加大了。“难道因为你是前辈,就有了不尊重别人的权利吗?你以为这样就是有教养,就可以得到小辈的敬仰吗?”
  “啊,马上给我闭嘴,你这个中国人!”露西娜愤怒地拍着桌子。“你以为你会设计两个蹩脚的橱窗就可以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吗?你知道你是在为谁工作?”她伸出的一只手几乎戳到我鼻尖。
  “凯尼尔公司的几位老板分别是……”我一一报出大老板、二老板、三老板的名字,最后说,“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惊呆了,出现了几秒钟的失语。门口聚集的人议论纷纷,他们跟露西娜一样看到了我的另一面。
  “噢,天哪,你敢这样跟我讲话?”她激动得口水喷射到我脸上。“你在这儿干得不耐烦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我随时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算了吧,其实你根本没什么了不起。你浅薄、虚伪、自以为是――”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她留着长指甲的魔爪突然揪住我的脖领子。
  我被勒得有点透不过气,拼命挣扎,可她抓住我的那只手像生了根一样牢固。我真担心她会把我高高地举起来,再抛出去。我大叫:“放开我,你疯啦?你想勒死我吗?”
  露西娜的另一只手扬起来,在我惊恐地以为它就要煽到我脸上时,它突然停在半空中。同时她抓住我的那只魔爪也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向外扭,然后,我终于可以长长地呼入一口气。
  “不像话,工作时间在这里大打出手,你们以为这是娱乐场吗?”
  主任出现了。我觉得他像玉树临风的公子。尽管他目光威严,可那跟我刚刚经历的风险比根本不算什么。人群里伸出一只手,递给我两张纸巾,我用它们盖住冒血的伤口。
  “您都看见了,这个不知好歹的野丫头,我建议您立即解雇她,马上生效!”露西娜声嘶力竭地喊。
  我猜这是她生命中最无地自容的时刻。她没敢说出“我命令你……”她只是气疯了,这也没使她忘记主任在公司无可撼动的地位。
  “大家共事要互相尊重,林艾维是中国人也好意大利人也好,都是我们公司的一员。如果她有不对的地方,作为前辈,你可以批评她。但你是不是也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有失前辈的身份!”
  主任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话音刚落,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声音,“说得对!”场面混乱起来,很多人捂着嘴乐,露西娜一副行将崩溃的样子。
  “莉莉,你开车了吧?陪艾维去诊所包扎。”跟着主任把头一转,厉声道,“其他人都回去工作。”
  人力资源部的秘书一直在看热闹,听到命令立刻陪我上楼取皮包。办公室里没人,不知大家是外出了还是都去看我打架了。关上房门,我一下瘫在椅子上。
  莉莉突然冲到我面前,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她是个疯子!”我惊呆了。我肯定那天摘玫瑰花瓣的女孩里有她,而且她是笑得最大声的一个。“她骂过我蠢货,当着很多人的面,就因为我把她介绍进来的那个家伙打错了名字。当时我真想掐死她!”
  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撞开,索尼娅闯进来。“我的天哪,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那样对待她了?”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他们说你就像个英雄。”
  “这没什么,每个受到伤害的人都会那么做,因为你们根本没看见她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口干舌燥,大口喝着水,尽量控制自己仍在发抖的身体。
  “噢,你不会真的说她跟三老板没有任何关系吧?那一直是她引以为骄傲的啊!”
  “可是,我担心她会想尽办法解雇你,她毕竟还是有权势的。”莉莉一脸的不安。
  即使赢得了这场战争我也没感到轻松,我自己都不相信露西娜会被我的凛然吓倒,从而对我有一点点尊重,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之后的问题。
  “这个婊子,她有理由那么做吗?”索尼娅怒不可遏。
  “噢,她当然可以。你们不记得那个拍平面广告的模特吗?就因为她指责露西娜对造型不具备发言权,她们当时大吵一顿,互不让步,结果你猜怎么着,公司赔给人家一笔违约金,又换了一个模特。”莉莉发现我们听得认真,就更加卖力地讲下去。“可露西娜还不肯善罢甘休,打电话给经纪公司狠狠告了那个模特一状。你们知道那会多影响人家的收入啊!如果艾维真被炒掉,肯定会使你在这个领域的发展前途变得暗淡无光,我打赌她敢四处造谣,那时没有一家公司会要你。”
  “谁说的?如果艾维投到我们公司对手的旗下,我打赌他们会双手欢迎。你见过谁画得出这么棒的画吗?”
  索尼娅的脑筋转得快,这倒也不失之为我最后的选择。“可是,一切没那么简单。而且,我从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如果注定要遭到解雇,你就应该在她脸上狠狠掴一巴掌,出出气。”
  “你要是这样离开的话,我会难过的。”莉莉搂住我的肩膀。
  “我舍不得你,艾维。”索尼娅的话一出口,我忍不住红了眼圈。
  不是为即将失业,是为所有在我离开中国来到意大利的三年半里发生的变化和改变的事情:我走进罗马大学的时候还是个怀着天真梦想的黄毛丫头;当我战战兢兢地成为凯尼尔的一员时我曾那么地自卑;在我以为就要有资格坐在意大利中产阶级盛行的拍卖会和歌剧院的前排时却遭到抛弃;我忍辱负重凭借才华获得认可后又面临被打入社会底层的危险。
  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风霜是不是过于残酷了?
  主任尽了全力不让那个巫婆的毒镖置我于死地。我不知道他是以何种方式说服总裁我是个极有潜质的女孩――以我目前的成果还不足以证明这一切。但莉莉通风报信说人力资源部经理宣称曾接到询问我动向的电话,他认为是敌人的公司想挖墙脚。后来我才知道他跟主任是连襟。
  事情最终的处理方式是我必须地向露西娜道歉,以挽救我不被打入社会底层。那天下班前,主任亲自带我去推广部,他费了多少口舌才让我相信,当我走进这间屋子之后,露西娜不会对我暴跳如雷,却可能不理不睬。果真如他所言。几分钟后我们顺利地走出来。
  露西娜的高级助理,那个傲气无比的白发美女尾随我去街边找脚踏车,我怒火万丈地回过头,她大声对我说:“你真棒!非常非常棒!”她那张像白毛女一样苦难深重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笑容,然后轻飘飘地离去了。
  我跨在座位上愣了半天,一时想不明白这是令我自豪还是羞耻的一次道歉。
  这之后一段时间,我进出写字楼总有点战战兢兢,就怕碰上露西娜。每次经过对门,我都心跳加速,哪怕是里边可能没有她。我更担心哪一天她突然迎面蹿过来,抓住我的脖领子质问我为什么不跟前辈打招呼。然而,简直是奇迹,我整整一个月没有在公司大门口、楼道里、洗手间撞上她,我只远远地见过她的背影。可我心里清楚,这不意味着我从此能够和她平起平坐。
  去他妈的,她算什么东西,米兰总部来人时她极尽谄媚之能事,对我们这些小职员却颐指气使。有一次我看见她跟档案室一个普通女孩在休息室抽烟,有说有笑。后来我才知道,女孩受此善待,完全是因为她父母那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他们是岛上最有名的殡仪馆连锁店老板。
  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找一份收入不错、能使我离开撒丁岛的工作。我太压抑了。我觉得自己的躯体在老化,随着罗贝托离去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强烈。偶有几次,我跟年轻的意大利男孩约会过,吃饭,看电影,跳舞,飙车。当然,他们全都做不出像“安迪加西亚”那样惨无人道的AA制。我不知道他们当中哪一个最终想娶我,但至少目前,他们更想跟我上床。可我不能答应。意大利的单身男人如此之多,我再也不会再遇上像费里尼律师那样的了。
  我开始大量地向岛外招聘企业寄去我的履历,然后像只疯狂老鼠一样穿梭往返于佛罗伦萨、罗马,甚至连北部的米兰和被称为黑白分界线的那不勒斯也去过。结果不尽人意,我没有获得意大利的高等学位,也没有令人难忘的工作经验,更拿不出上司的推荐信,因此一流的公司不愿聘用我,末流企业的待遇又太差,甚至有的公司我连接待人员这一关都没过就被打发掉了――他们不聘用亚洲人。有几家专门约我洽谈的负责人,居然是出于对中国女孩的兴趣,而他们都是有妇之夫。我断然拒绝,就更没人愿把一份好工作交给我了。
  七月份的时候,罗马的一个同学介绍我去佛罗伦萨面试。这家贸易公司规模不大,但开出的待遇和条件相当不错,最后我们商定试工期为一个月,薪水与我目前持平,正式签约后加薪20%。
  暑假来临了,公司员工根据工龄和级别,每人都有三至六周的假期。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负责值全月单日子的班,今年我终于有了三个星期的带薪假期,可这还是不够我的试用期。我费尽心机地向主任请假,夏休季节大部分商店歇业,工厂也停工,这样我的请求很容易就得到了批准。
电话: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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