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娱户外影音先锋韩国主播系解阿龙,是什么背景?居然敢尝试野外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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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第一部小说开始了,作为一个作者,总要有个处女秀,告诉别人你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小说,为何要用这样一种讲述故事的方式。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也许是对物质的不急迫,给自己多了分从容,多了些慢条斯理的准备。我总以为,一部小说,不仅仅是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当然这是核心,非常重要的核心。但是,同时,也不能做个快枪手,忘掉了中国文字的优美。中国文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成就,它不像西方语言简练直接,而是在你的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散播开唯美的意境。就像是“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像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像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等等或是凄美,或是哀伤,或是豪迈,或是憔悴的心境。我没有这种大才,不是谦虚,是真没有,但仍愿意向先辈学习,靠拢。
&&&&现代人没有心了,我们怀疑一切,我们防备一切,我们为了利益忽视更重要的东西,我们为了物质而奔忙错过了许多美好。我们的心呢,它在哪里。作为智慧动物,除了延续血脉保证物种传递,我们还拥有巨大的财富,就是感情,它包含万象,爱国、孝顺、尊老爱幼、爱情、友情等等等等。我们能不能不再抱怨,努力一次,停留一会儿,抓住哪怕一次情感,以便在没有轮回没有神仙没有重来的唯一一次生命中,留下不朽!xh118
&&&&万历四十六年的四月,春雨如丝似雾,穿过丘陵的料峭寒风夹杂着竹草之香,恶作剧一般吹乱了原本寂静的雨幕,将诸暨县城卷入一片迷茫之中。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眼快杠杠的。
&&&&县城南郊的一所宅院,门匾上书“汤府”两个朱字。穿过八字内凹的大门,越过照壁和外院林林屋舍,便是带着园子的内院。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通正堂,左面几排杨柳遮住了一片厢房,右侧密密的细竹围着一座四方围廊,竹木结构,三面透风。围廊中间设有青石所制的方桌圆凳,左面端坐着一个青衫尽湿的少年。那少年十三四岁年纪,身形高挑,肤白唇红,眉目如画。额头散乱的发丝下,白眼黑瞳,大而清亮,斜睨着院中积水处抽搐挣扎的飞虫,慵懒的眼神既慈悲又冷绝,纯真清澈的眼光里流动着些许勘破世情的从容,正是沈重。
&&&&沈重的母亲原是秦淮名妓沈芸娘,国色天香,琴画双绝,风华冠盖金陵。不合盛名时恋上湖州一温姓书生,于是从良随之归家。谁知所嫁之人乃是书香世家且有婚约的长子,不为所容,被盛怒的温家老太太驱逐出门。当时的沈芸娘已是珠胎暗结,悲愤绝望之下欲投水自尽,恰被回乡的老商人汤博辰所救。经历了生死的沈芸娘怜惜未出生的孩子,遂嫁于汤博辰为妾,第二年便生下了沈重。汤博辰倒是不嫌弃芸娘母子,爱护有加,可芸娘旧事难忘,又在汤家上下的冷眼刁难中添了心结,抱病十年郁郁而终。芸娘疫后,汤博辰也知汤家难容沈重,便打发他去城外庄子里读书。一晃三年,七十五岁高龄的汤博辰已是年老体衰,自知人世不久,安排完家中诸事后,惦念着芸娘的临死托付,便叫人今儿传了沈重过来。
&&&&沈重静静地坐在围廊中,瞧着漫天细雨倾洒在柳树枝上,随即又滴落于地形成小小的水洼。不时有汤家的子弟、管事和丫鬟急匆匆地踏着水洼穿梭进出,却始终无人传唤自己,便安心地等待。沈重自小聪慧懂事,对汤老爷子恭敬有加,承欢在母亲膝下,认真读书学艺。对汤家上下的仇视也是谦和退让,不悲不喜。汤博辰总是感叹沈重本性天成,品格不俗,可又有谁知道沈重已是两世为人。其实当初沈芸娘投水自尽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断了生机,在汤博辰救醒了芸娘的刹那,一个四百年后的灵魂,便穿越了时空,夺舍重生。
&&&&这个灵魂的主人也叫沈重,是个孤儿,原是某市委办公室的一名秘书。音乐学院毕业后,在孤儿院院长的推荐下成了一名公务员。稳重的性格,深厚的文字功底和音乐素养,几年后摇身一变进了市委办公室。不过沈重的仕途也就大底如此了,书生脾性制约了发展,只混成了办公室的一名老资历。每日里端着茶水做些分类群众来信、接听热线电话、传达一下流程化的文件精神、给各级领导的讲话打个底稿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无权无势又无聊的生活乐趣,也就是品味一下众多官场浮沉的故事,顶多消遣消遣没什么背景的乡村级小干部。一年除了要紧的值班补助,就是二十张百元票,撑死年底有个别企业或部门,抱着全面撒网重点捕鱼、不怕君子就怕小人的心思,手里能多捞几张购物卡。如果没有意外,沈重的幸福人生也就是如此了,可是意外就是在人的意料之外,还是不请自来。
&&&&多年的工作经历,磨平了沈重的棱角,也磨冷了沈重的血液。冷心冷肠的沈重,在一次午间媒体吹风答谢宴上,本就不高的酒量,在美女记者崇拜目光下坍塌了。带着酒意的沈重有一点点冲动,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如何、怎样、怎么可能在美女记者递来的一封群众来信上,写下了“领导指示,从严办理”八个大字,而且模仿了领导签字当场交给了有关部门参会干部。于是,正义得到了伸张,冤屈得到了昭雪,是非得到了纠正,事后沈重死于一次平常的溺水。
&&&&一世是无父无母,天生地养,一世是有母无父,寄人篱下;一世是冷心冷肠、笑看千帆,一世是温润谦和,依依亲情。至于今生是后世还是前尘,现在的沈重是原先的自己开始的一段新的旅程,还是投胎转世轮回中出现了意外,或是残忍杀死婴儿夺舍重生的鬼故事,实在是一个又复杂、又可笑、又玄幻、又恐怖的剧情。想到这里,沈重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许是执念太过了,这偷来的一世,不再是孤儿的自己,在意的是母亲耐心的教着自己牙牙学语,在意的是母亲紧张呵护着扶自己蹒跚学步,在意的是母亲缝补衣裳笑看自己灯下读书,在意的是母亲临终时指着自己哀求瞧着汤老爷子的泪眼,是母亲坟地上空的蓝天白云,还有周围秀丽的青山绿水。至于其他,又怎能再波动自己的心弦,留下痕迹。
&&&&此时正堂方向突然传来汤老爷子的怒喝,紧接着汤家的下人皆快步避了出来,在园中肃立不语,不时向沈重偷窥几眼。正堂里安静了半晌,然后传出汤老夫人心碎的哭诉声:“老爷好偏得心,就算不念妾身嫁到汤家近六十年,侍奉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也当念着您这些亲生儿孙。咱汤家养了那贱人孽子一十四年,还不够吗?到了如今,还要拿着汤家的产业倒贴给外人,是何道理?呜…………”
&&&&随后沉寂了一会儿,沈重瞧着正堂的门帘掀起,汤家长子汤德宏走了出来,冷哼一声,对着自己招了招手。沈重拾起地下地包裹,起身走到汤德宏身边,深施一礼:“见过大兄。”汤德宏厌恶地扫了一眼沈重,重声道:“父亲要见你,进去吧,提醒你做人当有自知之明。”说完转身一掀帘子便进了屋。
&&&&沈重随后跟上,穿过正堂大厅近走左面宽大的卧室,只见汤家的子弟、女眷皆侍立在窗前,汤夫人坐在床边低头擦拭着眼泪,而汤老爷子气喘吁吁、脸色灰败地半靠在床上哀伤地瞧着自己。众人刚才正为沈重而争执,见他进来不由注目瞧去。只见门口一袭青衫少年负手而立,风华绰约、温润从容,姣好如女子的清秀脸庞上眉目英挺,周身上下宛如清荷不带丝毫烟火气。嘴角忍着笑意,可亲的目光略带戏谑,只瞧着汤老爷子一人。
&&&&汤博辰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瞧着他浑身气度、一举一动都带着沈芸娘的影子,不禁又是骄傲又是心酸。看见沈重神情戏谑,知道他听见了刚才房中的争执,于是也笑着用手指指沈重,然后又指指汤夫人和左右,意思是你小子快上前见礼,我老人家好给你弄点好处。沈重却是指指汤老爷子,又指了指天,随后两手一摊,做了个无所谓的样子,意思是您老就要归天了,还是少操点心,除了您,其他一切我皆不在意。
&&&&汤博辰无奈地摇摇头,苦恼的对沈重道:“看似豁达谦让,却也和你娘一样,是头小倔驴。”随后哀伤地说道:“老夫恐命不久矣,就要下去见你娘了。这些年老夫私心太重,总是想着别坏了汤家的名声,也别冷了夫妻情分,既顾着骨肉血脉,也不负你娘临终所托。谁知道,终是不能周全,弄得全家上下不睦,也害得你这些年在外挣扎求生。孩子,想想你这几年过的日子,汤家实是对不住你,老夫没脸去见你母亲啊!”倾诉中,汤博辰不由拍着床头,泪如雨下。
&&&&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冷冷瞧了瞧汤夫人和下面骚动的儿女,汤博辰故意对沈重气道:“这四年,你瞧不上汤家上下的腌臜,宁可自力更生,也不肯寻我,硬着心肠和老夫生分。今儿可是觉得老夫快死了,才肯再登汤家的大门。见面竟是一句不提他们这几年对你的冷眼和刁难,你到底是怕老夫为难,还是觉得老夫会糊涂护短?”
&&&&沈重摇摇头,坏笑道:“您老甭挑拨我,您老演技太差,接下来您是不是要演一出骂妻训子,好堵了他们的嘴,然后雷霆一怒,顺手把您攒的体己银子塞给我。我聪明着呢,可不上您老的当。”
&&&&汤博辰哈哈大笑指着沈重道:“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个鬼灵精。”
&&&&沈重接着笑道:“再说,要怨也是怨您。粘上我们母子这对大小麻烦,可是您自己找得,所谓老夫人的私心不过恨您移情、护家爱子罢了,他们的刁难也是对您老偏心的无声抗议,娘亲和我都是被您殃及的池鱼。”
&&&&汤老爷子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个无赖小子,自己装好人,倒是都推给了老夫,我就不信你半点不怨。”
&&&&沈重敛去了笑容,正视着汤老爷子,说道:“有老爷子十四年的宠溺,有我娘十年的细细呵护,孩儿已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哪里谈得上凄凄惨惨的寄人篱下、凄风苦雨的挣扎求生。您老若是实在不忍,便将汤江边上埋着我娘的那小片山地赐给我。等您老百年,孩儿就常去给您磕个头,然后伴着我娘快乐逍遥的生活。等您老见了我娘,就和母亲说,沈芸娘的儿子,只肯向真情低头,余者皆不足道!”
&&&&汤博辰愕然坐直了身子,瞧着负手含笑立在身前,第一次将从容、自信、骄傲、决绝全部展现出来的沈重,思索半晌后忽然豁然开朗,不停地大笑着,不停地拍着腿,大颗大颗流着眼泪,忘乎所以。随后又从枕下取出厚厚的一个纸包,小心地拣出一张地契,随手将剩余一叠银票撒向空中,仰头喊道:“芸娘!芸娘!这孩子真是和你一样的心性,一身傲骨不要这世间半点施舍,心如白雪容不得这世间半点尘埃!有这样一个儿子,你总可以瞑目了吧!”
&&&&喊罢,招手让沈重上前,将地契珍重地放在沈重的手中,死死撰住沈重的双手,语气发酸嫉妒的说:“老夫可没有你娘的福气,有个好儿子。都是你这小子弄鬼,坏了老头子的打算,想着你日后没有保障,必然行得坎坷,怎么甘心闭了眼睛去见你娘。”
&&&&沈重哈哈一笑:“您老才刚教训我倔,自己又执着了。桑海沧田,千年万年,此生您救了我娘,我娘有了我,我有了您,有了这弥足珍贵的一十四年,尚有何求。”拍着汤老爷子的手高声吟道:“即是哭着来,便当笑着走。纵有千古憾,化作江水流。”
&&&&一时二人握手长笑,笑得恶形恶状,笑得旁若无人,生死离别何足道哉,只有真情,千年不朽。xh118
&&&&汤夫人瞧着疯疯癫癫却相亲相知的老少二人,妒火中烧,立起身来指着沈重骂道:“你这孽畜,和你娘那狐媚子一样,惯会假模假样,哄着老爷偏心,不顾妻儿子孙。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现在倒是装清高,若真是清清白白有教养,就别下三滥地勾着男人攀附豪门。让人家当家太太识破了撵出来,又扮可怜糊弄我们老爷,挑唆汤家上下不和,一心谋夺汤家的产业。可是得了现世报,让老天收了去,不想竟还留着你这个丧了良心的白眼狼,在老爷跟前作怪。怨不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娘是个贱人,你也是个贱种!”
&&&&汤德宏在旁帮腔道:“母亲,不值为这小人气坏了身子。沈芸娘惯会做戏,早就从汤家给他弄足了银钱。如今瞧着父亲年寿已高,再难蒙混,又不忿汤家看穿了他的真面,便想着落个不爱富贵的名,好拿到外面说嘴,坏咱汤家的名声。真真是好算计,真当汤家上下都是傻子么!”
&&&&汤德宏说完,汤家其余子孙和女眷也是怪声怪气、七嘴八舌地相继讥讽着。
&&&&沈重听到他们辱及母亲,而且越来越难听,大怒,正欲说话,又感到汤老爷子握着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抬眼看到汤博辰白发疏离衰老的面容上满是失望、伤心和深深的沮丧,便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汤博辰冷冷地瞧着汤家上下,不发一言。良久,在汤老爷子冰冷的目光下,汤德宏等一个个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汤老爷子放开沈重的手,冷声说道:“原以为你们只是混账,不想倒是小看了你们,一个个竟都不是人。”
&&&&汤夫人哽咽道:“老爷如此看待自家儿孙,他们自是不平。老爷若要为了外人,冷了自家骨肉,妾身却是不服。不妨请我娘家哥哥和本县方正贤良,就此论个短长。否则日后流言蜚语,坏了妾身名誉是小,损了汤家名声和子孙前程是大,还不如届时随老爷去了,免得以后伤心。”
&&&&汤博辰冷冷地看着汤夫人,说道:“你倒是贤良淑德。不劳你费心,我早就请了你兄长和本县几位方正长辈,这前后也该到了。原是想着等老夫没了,汤家上下必然容不得重哥。若是安排不当,重哥必然孤若无依,也有心周全你们脸面维护汤家名声不堕,便请了他们来做个见证,公平分离产业,让你们心服,让外人称道。你们即是不要脸面,等他们来了,不妨将汤家这些腌臜摊开来,说道说道,只是你们切莫后悔。”
&&&&沈重知老爷子最重声名,见汤博辰心灰意冷之下,竟是要将家私曝光于外,急忙上前阻止。汤博辰却冲着沈重痛心道:“不全是为你,勿要多言。这些年老夫瞧不上他们,心灰之下疏于管教,竟是放任他们一个个的贪婪无耻、自私无德。不让他们碰个头破血流,为人行事必然越发放肆,终会出事。一会儿你站在一旁,看着就好,你素来孝顺不问你娘往事,今日事已如此便趁机听听,不要违心为他们开脱。”
&&&&这时,汤家的管事进来低头回道:“老爷、太太、大爷,舅老爷和本县方家、骆家、李家三位老爷前后脚到了,一同前来拜访。”
&&&&汤博辰道:“老大去好生请了进来,就说老夫病重不良于行,厚颜请移步卧房说话。”
&&&&汤德宏畏缩地瞧着母亲,见汤夫人铁青着脸不言语,便叹着气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汤德宏一边拉着舅舅窃窃私语,一边引路领着三位老人走了进来。相互见面寒暄落座后,骆老爷冲着汤博辰说道:“汤老,就是前日打发人送信,为芸娘的孩子重哥分产之事吧。这原是汤家的家事,吾等本不便过问,不过即是汤老郑重请托,就老着脸皮做个见证,还望汤家勿要怪罪才好。”
&&&&方李二位老者也是点头称是,而汤家舅爷胡俊庭听外甥刚才说了个大概,虽不十分清楚,但到底对汤家知道根底,见汤老爷子一副心地无私敢于公示于众的样子,思忖着妹妹外甥旧日诉苦未必全真,怕他们一会儿弄大了脱不了干系,便瞪了妹妹一眼,对汤博辰劝阻道:“不过是些许银钱的事情,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妹夫定了就是。”
&&&&汤夫人一听哥哥竟不向着自己说话,急道:“兄长,这孽子是那沈芸娘在外勾搭野男人得的,怎可分我汤家…………。”
&&&&话未说完,胡俊庭便大声喝阻道:“那芸娘即是博辰正式纳娶的妾室,其子就当是汤家子孙。至于如何分家析产,即是有博辰主持,又非父母双亡弟兄分家,按照汤家家规和本地风俗办理就是,何必多事公正。”胡俊庭还要再劝,见妹妹和外甥们个个不服气梗着脖子欲要上前争辩,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舅兄用心良苦,怎奈他们蠢不知死啊,且请稍坐,听吾一言。”汤博辰已是拿定主意,便不再让胡俊庭继续。胡俊庭见妹妹外甥尚未被点醒,便气呼呼坐下,懒得再说。
&&&&瞧着胡俊庭犹豫着愤怒坐下,便对大家说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今年七十有五,百病缠身,恐年寿不久矣。今天,便当着你们,将事情说个清楚,论个明白。重哥的母亲芸娘,自幼命苦,家中遭难,被人拐卖,无奈入了秦淮河这个行当。可芸娘终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硬是凭着才气和坚持,保住了清白,成了风华绝代冠盖南都的沈娘子。当时多少王孙公子求而不得,反而作茧自缚,看上了温家的大公子。方兄,你我兄弟十余年前常常结伴往返南京操持买卖,秦淮河沈娘子的名头和故事,想你也是听过的。”
&&&&方姓老者点点头,没有说话。
&&&&汤老爷子又说道:“十四年前,我于湖州江上救下了沈芸娘,怜惜其红颜薄命,收留在身边,视之为女,当时老夫六十有一,哪有什么别的想法。谁知随即发现有了重哥,为了孩子的前程,芸娘便委屈自己做了老夫名义上的妾室。当时方老也在,从头至尾都是见到的。”
&&&&方老点头道:“此事老夫可以作证。”
&&&&汤老爷子继续说道:“老夫十年来与芸娘清清白白,从无苟且之事,只是敬她品行高洁,怜她红颜薄命,总想守护她后半生能平安喜乐,不免多有偏向,倒是让夫人误会多年。芸娘个性要强,进我汤家门,日常所用皆是自己的体己,从未沾过汤家半点便宜。老夫虽是生气骂她生分,却终是拗不过她。芸娘临终前,怕老夫拦阻,偷偷将财物都给了大郎,让他入了汤家公账。老大,你随为父管家多年,芸娘怕生误会,日常用度都是经的你手,一买一卖都有内帐可查,平日里低买高卖给芸娘也就罢了,四年前又接手了那么大一笔财物,总不会不认吧。”
&&&&汤德宏沉默半晌,瞅了瞅母亲,道:“是有这笔银钱,不是父亲赏给沈姨娘、不、沈芸娘,她于心有愧才还给我汤家的么。”
&&&&汤老爷子冷哼道:“你自小随我管家,于营生上素来精明。家里的买卖,你娘是真不知,你这个事事经手的汤大老爷也不知道吗?自芸娘母子进门,怕冷了你们母子的心,日后再在银钱上说嘴,早将汤家全部产业交由你来打理,我如何能有这么大笔银钱。即便你以为是汤家的财产,便当入汤家公账,因何却不入账偷偷转到个人名下,在杭州、南京分别买了宅铺。”
&&&&汤家老二德望、老三德寿听了,怒视着大哥,瞧得汤德宏脸红脖子粗,一时无语。
&&&&汤夫人忙替长子遮掩道:“必是老大怕老爷再糊涂,索要回去。老大岂会不顾兄弟,以后总会分给老二老三他们。再说老爷是一家之主,经商多年,您要藏匿银钱,老大如何知道。”
&&&&汤老爷子对着夫人冷笑道:“真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老大你倒是和你母亲说说,我哪来的偌大本事,能一下子给你万两白银,还有那些宝石首饰,你媳妇头上所戴的的头饰也是其中之一吧。”
&&&&汤夫人母子听到万两白银,不由倒吸了口气,恨恨得瞧着汤德宏。
&&&&方老淡淡地插话道:“首饰倒是不知,若说这万两白银,倒是和方某有关。十四年前,沈芸娘心高气傲,感激汤老救她母子之恩,怕今后因银钱产生纠纷,便要将随身万余两银票交予汤老。汤老自是怒而不要,芸娘无法便请方某做个见证,与汤老约定,若是与汤家和睦,便让重哥姓汤,这银钱便入汤家公账,今后按汤家规矩分配;若是不睦,便让重哥从母姓,银钱仍是入公账按规矩分配。吾当时还与汤老责怪芸娘不该以钱报恩,更不可遭受些磨难就多疑敏感,现在想来,竟实在是一位冰雪聪明、豪爽大气、料事从宽、洞彻人心的奇女子。”
&&&&汤老夫人气得指着汤德宏的脸问道:“你素日所说芸娘哄骗老爷银钱的事情,难道都是你编造的不成?”瞧着低头不语的儿子,汤老夫人冲着汤老爷子羞愧地道:“都是妾身的不是,听了那逆子的挑唆,冤枉了老爷和芸娘。想想这十余年老身的嘴脸,实是没脸见人了。”
&&&&汤老爷子冷笑道:“你若不是私心过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自小也是读书明理的,能白白让那逆子挑唆。每每宣扬老夫宠妾灭妻,你见这样过入门十年,不要钱不夺权事事忍辱退让的灭妻宠妾吗?这十几年你私底下做得那些事情,甚至教唆子女对重哥几次下的黑手,可敢见光么?对了,还有老二老三,和你们大哥一样,真是我的好儿子啊。老二,唆使我那聪明的孙子推重哥入水是你的主意吧。老三,带人去搬空了庄子截留了日常供给,逼着十岁的重哥上山打猎为生,有你的功劳吧。”
&&&&汤老爷子伤心地对着几位老友说道:“我心伤芸娘之死,身子虚弱不良于行,又不耐烦俗事,因怕汤家上下欺负重哥,便打发他去庄子里读书。原以为芸娘临终将早先约定的财物给了儿子,又吩咐了庄子上日常供给,重哥必是衣食无忧。而那孩子和他娘一样,小小年纪一身傲骨,又有人情味,不愿让我为难,从不肯找我诉苦,老夫也只当他过得还好便疏忽不查。芸娘去后,汤家又容不下重哥,便想着没了芸娘,温家兴许能让重哥回温家认祖归宗,好让孩子不再寄人篱下。因此这四年就派人年年上门通报重哥的消息,可巧上月温家终于有了回信,要派人来查看。老夫欣喜之下又怕重哥年轻气盛,替母亲抱屈不肯依从,便叫人抬着去见他,想在芸娘坟前给他解说此事。这才知道他们母子早就把供给断了,逼着这孩子在山林里挣扎求生了整整三年。老夫当时也不声张,回来后遣人暗暗访查,才弄清了他们下三滥行径。”
&&&&一口气说了半天,汤博辰已是气喘吁吁,深深吸了几口气,接着道:“原想着请你们老哥几位过来,将芸娘的体己银子当众说个清楚,按当初与芸娘约定的数额,名正言顺地给了重哥。也想着叫他们母子四人信服不好再阻拦,将汤家的腌臜一并遮盖了去。不想他们知道老夫从账房拿了地契银票,便一齐来闹,自己手段卑劣却不知耻,贪了芸娘的银子,还要败坏自己父亲和芸娘的名声。老夫索性便自曝家丑,和他们说个分明,揭了他们的嘴脸。这汤家没了名声脸面,今后他们行事便有顾忌,免得行事越发阴私放肆,败了汤家。如今账册、物证尽在老夫这床下格子中,还请几位查验。”
&&&&胡俊庭羞愧难言,向汤博辰拱拱手却不说话,方老等三人却是目光如刀,看得汤夫人母子脸色发白,再不敢多说一句。xh118
&&&&李骆两位老者对视着相互点点头,李老便对着汤夫人说道:“弟妹,正如骆老方才所言,这是汤家的家事,我们几个老家伙本不便过问。看书神器只是与博辰相交多年,既应承了他的请托介入进来,便要讲究一个“公”字。胡老是汤家舅爷,方老适才又做了博辰的人证,都不便说话。故而,老夫和骆老就只好越俎代庖了。”
&&&&骆老点头道:“正该如此,方显公平。刚才汤老、弟妹还有三位世侄都是一家之言,并未拿出实证,吾等不便定论。如今汤老手中有账册及相关物证,大家也都尚未看过。老夫思量一旦看了,只怕隐患颇多结果难定,因此是否取出查验,也要听听弟妹和三位世侄的意思,就是汤老言辞有不实之处,亦可一一道来,吾等自会为你们做主。”
&&&&李老抚掌笑道:“此是正理,沈小哥有话也可分说,只是在座你年纪辈分最小,就最后再说吧。”
&&&&汤夫人正后悔不听兄长拦阻,想着自己终是妇道人家,见识有限。若真如兄长所说,不过是折损些银钱,这银钱还是从芸娘体己出的,哪儿至于现在,把汤家上下的脸面都折了进去。于是汤夫人想着还是让自家兄长出言定个调子,自己再从容接话,便向胡俊庭不停使着眼色。可瞧着兄长铁青着脸,对自己的暗示毫不理睬;转头看见老二、老三愤愤不平地怒视着装傻充愣的长子;又瞅见丈夫冷然不语,又是心灰又是生气,哭道:“我能有什么想头,妾身母子就算有过,也是气老爷这些年一味偏心芸娘母子。现在又不顾妾身和您六十年的夫妻情分,要将汤家一股脑打翻在地,老爷就真能得意?等老爷百年,还不是他们哥仨儿给您举幡送终、烧纸供奉。”说完自觉委屈地嚎啕大哭。
&&&&胡俊庭听到妹妹的哭声,也是不忍,权衡着真是将汤家的阴私一件一件摊开来,妹妹母子怕要吃了大亏,再难抬头做人,就是胡家也没了脸面,还是只在银钱上做个了断为好。于是说道:“李老、骆老、方老,我思忖着汤家的事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要说这难,需撕扯一十四年杂七杂八的大小事情,一件一件论个是非对错,一是过于繁琐,这二吗,真将些内宅阴私曝光与人,对汤家也没有好处。吾等应了博辰的请托来做见证,又不是县老爷断案,非要有个因果前后的,不过是了了汤家的是非,平了汤家的委屈罢了。咱们几家皆是本县乡老,几辈子的交情,自当顺了博辰的意,调和汤家和睦,周全汤家的名声为要。”
&&&&瞧见骆李二老点头,方老也未反对,胡俊庭便继续说道:“要说这易,一是银钱,一是纠纷。要说这纠纷,谁家内眷子女没个磕磕碰碰的,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银钱,即是方老所见为证,自是真的,也不需对账核查,便让汤家将芸娘的体己给了重哥就是。”
&&&&方老说道:“就依老胡的意思,不过那万两银票可是老夫做的见证,不得厮混过去。”
&&&&李老点点头,对汤德宏兄弟说道:“你舅舅的话可听清楚了,你们兄弟是何想法?”
&&&&汤老夫人听说要将万两银钱都给沈重,心中一疼忙接口道:“这芸娘即入了汤家的门,就是汤家的人,她的银钱自也是汤家的公产,须他们兄弟几人均分,怎可全给了重哥一人。”
&&&&胡俊庭听见妹子又因贪婪犯糊涂,便怒喝道:“糊涂,按本县风俗,陪嫁乃是私产,只可传之血脉子孙,哪有入公的道理。按你所说,我们胡家给你的嫁妆可是入了汤家的公产?”
&&&&瞧见母亲不敢再说,汤德旺上前施礼说道:“舅舅的话原没有错,可母亲也未说错,那沈芸娘乃是妾室,怎能与当家主母并论。”
&&&&骆老气道:“难怪你爹气你混账,果真混账,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纳了人家的人,还要昧下人家的钱财,这是哪家的道理,还不老实退下。”
&&&&见二哥被骂退下,汤德寿叫到:“要出银子也是大哥出,我和二哥可没拿过分毫。”
&&&&汤德宏听见弟弟的话,急忙说道:“各位世伯,这银钱是沈芸娘自愿予我,又非汤家强要来的。即使要拿出来,也当按方世伯刚才所言,那沈芸娘当初与父亲约定,是死后都归入汤家再平分的,哪有全给的道理。”
&&&&汤德旺媳妇酸酸地插话道:“不光是这一万两银子,就是公公所说大伯这些年从沈姨娘手里捞的,还有大嫂藏匿的首饰头面,也须计算进来。”
&&&&汤德寿媳妇赞道:“二嫂这话有理,就是大伯两口子这几年在杭州、南京弄铺子的利钱也当弄个清楚明白。再说几位世伯没来之前,重哥自己当众说了,除了他娘坟地的地契,其它一概不要,总不好说了不算。”
&&&&汤德宏媳妇忙道:“你们大哥实在是委屈,他是长子长兄,只得自己偷偷背着骂名维护汤家,也不连累兄弟们,将这些年所得都变现换了外地的铺子固产,也是怕再被要回去便宜了外人。我们身为兄嫂,怎会不顾兄弟,私吞了去。”
&&&&几个妯娌都怕吃亏,一时争得脸红脖子粗,时而揭发阴私,时而有情有义,时而立意新颖,时而顾全大局,竟是热闹非凡。
&&&&李老四人听得面面相觑,一齐摇头苦笑,不愿再理他们。汤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汤博辰却是笑盈盈地如看戏一般,津津有味地瞧着,不时还对三位儿媳的伶牙俐齿、应变出彩点头称赞。就是沈重心里也是佩服之极,想着她们比后世那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高铁领导的讲话水平强上百倍。
&&&&骆老气得拍着桌子大声骂道:“肤浅聒噪,一群不成体统的东西,还不住嘴!”见她们终于停了下来,便气哼哼地冲着沈重说道:“今日所争之事都与你有关,沈小哥又是什么想法。”
&&&&汤博辰忙插话道:“重哥,不许糊涂谦让,你也瞧见他们的嘴脸,可是喂得饱的,没得白白糟蹋了你娘的心意,浪费了银钱。”
&&&&沈重听了笑着摇摇头,郑重上前对着四老各施了一礼,问道:“只请四位长辈做两个公断,一是汤爷爷可曾宠妾灭妻、绝情苛刻了妻儿老小,可曾毁诺违约,不义薄待了我们母子?”
&&&&李老说道:“自然没有!且不说今日之事,本就是为了你们母子而争,即使这几年让你受苦,也是博辰病重不良于行,又被他们糊弄的缘故。而对汤家,在你们母子进门后,博辰便将产业悉数交由长子管理,不再过问,就是德宏日常占了你母亲银钱上的便宜、拿了你母亲的体己,因与你母亲约定在前,也并未怪罪处罚,何谈得上苛刻妻小。此公论吾等四人皆是一样意思,自不会让人损了汤公的名声,你且放心。你要的第二个公断是什么?”
&&&&沈重用手指着汤家上下,含泪昂首问道:“晚辈要的第二个公断,就是我娘可是勾搭野男人的狐媚子,在汤家可活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汤老听了,心酸惭愧交加,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喝道:“你娘如冰似雪,贞烈要强,为了真情,至死不悔。信了你父亲相约白头的誓言,便抛却万千繁华;有了你这点骨血,便俯首为妾,忍受羞辱委屈;领了老夫的恩情,便舍得对汤家万金相酬。沈芸娘的清名,又岂是那些心地阴暗、满肚子腌臜的小人所能诋毁的。”说完已是气喘吁吁,泪流满面,力不能言。
&&&&方老亦是起身叹道:“汤老所言甚是,老夫至今仍记得一十四年前,在浦阳江上投水未死的沈娘子。汤老和老夫百般劝慰却是难消她的死志,气得骂她孤傲偏激,只会求死解脱,也不过是遇事就寻死觅活的寻常女子罢了。吾还记得芸娘却不生气,站在船头的月光下,轻声吟唱‘多情总为无情苦,无情应悔太糊涂。你若无情我便休,情到尽处难重复。’。芸娘唱罢说道,即是信他爱他许了他,便是不悔,只是宁可想着他有苦衷,用命带着他誓言不改的美丽离去,让他日后牢牢记着自己,也不愿忍受苟活于世,恨他怨他恼他失信毁诺的丑陋。当时芸娘哀婉忧伤的泪眼却是浅笑轻盈,言有所憾心却无悔的神情,至今仍是历历在目。至于之后慈母心肠,一散万金的豪气,竟是人所难及第一等的奇女子。你即是沈娘子的儿子,便当永远爱她敬她,切不可妄自菲薄。”
&&&&沈重已是泪流满面。原来沈芸娘见汤家难容儿子,每日里又是拿着自己的旧事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便让儿子跟了自己的姓氏,怕儿子心性阴郁结了心事,倒是告诉了沈重当年大概。只是说得不全,沈重两世为人,前世又是孤儿,不自觉有些孤僻自卑。今日听全了桩桩件件的详情,已是情不由己。听到方老对母亲的推崇,便对着方老一躬到底,起身时已是平安喜乐,再无心结。
&&&&沈重走到汤老身边,瞧着这个爱护了自己十四年、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的老人,郑重地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说道:“听了母亲的故事,有了母亲十年的垂怜,有了你老十四年的守护,孩儿已是无憾了。细想当年之事,不论是非,总是我们母子分了您老的怜爱,引发了汤家十余年的隔阂纷争,母亲想来也是因此对他们略作补偿,都是您的儿孙,就都过去吧。”说罢随手从怀中掏出本佛经,接着道:“倒是听说老人家近年来看不开学人信佛,今儿一早便去了趟菩提寺,用定业大和尚欠我的茶钱换了他手抄的《往生咒》,您要是喜欢,就当我的孝心了。”说完恭敬地双手奉给了汤老爷子。
&&&&汤博辰这一日的心情激荡,已是劳乏地再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用手爱惜地摩擦佛经,老泪横流,知道眼前这个让自己挂心了十四年的孩子,就要离开自己,再不能见了。
&&&&沈重起身,又冲着汤夫人施了一礼,蹲下解开脚边的包裹,摊开向大家一一展示里面的东西:“今儿来看汤爷爷最后一面,就没想着再回汤家。包里有要穿的几身衣裳,这是娘亲素日喝茶烧水的银壶,这是老爷子去年赏赐的湖州笔砚,这是娘亲留下却不许我翻看的信件,这是历年来我积攒的七十两压岁银子。”说完将散着的包袱递到右侧汤家小孙女汤靖雪手中,说道:“烦请妹妹查看一下。”然后回头对着汤夫人继续说道:“屋外放着装着我娘乐器的包袱,门口有了一辆拉着日常所需的推车,来时就让汤管家查验了。除这些之外,便再无他物。当初扰了汤家的安宁,今日便还了汤家安宁。汤家终是汤家,不是沈家,至于晚辈,即是看着厌憎,便两不相见吧。”
&&&&瞧着汤夫人掩面不语,便从汤靖雪手中接过包袱系在身上,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汤老爷子,又对着四老躬身一礼,便向外走去。
&&&&汤老爷子说不出话,着急地指着方老,吃力的说:“温、温家…………”
&&&&方老明白,便问沈重道:“温家要来人看你,你有什么打算?”
&&&&沈重止步,想了想,长笑道:“无情应悔太糊涂,情到尽处难重复。”说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走下正堂台阶,接过汤家管事递来的长条形包袱,迎着细雨踏着积水向外院走去,突然天空一道闪电,随后雷声滚滚,雨水突然停了。沈重抬头望向长空,只见满天乌云散去,碧蓝的天空上红云朵朵,太阳刚从云后挤出一角,光芒便乍泄开来洒向人间,让人不由地神清气爽。心怀激荡的沈重,一边漫步徐行,一边高声吟唱。
&&&&当那青衫少年渐渐远去,却有清风吹送着余音,穿过楼阁,穿过花园,穿进正堂,穿进众人耳中:
&&&&闲来观雨雨骤濛,赫赫雷电风。
&&&&云墨舒卷,暗寂无边,四下回声。
&&&&忽然几点霞光来,潇潇似有收,
&&&&待到苍茫散尽时,一片晴天,一道彩虹。xh118
&&&&沈重推着全部家当,吃力蹒跚地行走在北城外外泥泞的小路上,一身青衫已是泥痕点点。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沈重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抛却了两世的牵绊,心中再无顾虑,终于可以随心任性得生活了。至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何在这尘世间活下去,沈重倒并不担心。世上从无难事,解决之道更是简单,只是人类自己把本来简单地事情,弄得复杂而多变,导致迷茫而畏惧。正是因为简单,人类才能穿越远古的蛮荒存活至今。面对命运,学会接受;面对逆境,学会勇气;面对艰辛,学会信心;面对未知,学会观察;面对生死,学会寄托;面对孤独,学会感情。于是,简单的繁衍后代,简单的传承记忆,人类一步一步坎坷地创造了伟大的文明。
&&&&因此在沈重看来,穿衣吃饭实在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仅仅需要动动手、动动脑、当然还有不要脸。上辈子沈重个性虽然冷漠,却也有两大爱好,一是美工雕刻,二是荒野探险。市委中枢三流秘书的权利虽然不大,但年年厚着脸皮,借着劳军的便利,追着驻扎本市的特种兵连长,体验把野外求生训练,哪怕是次数多了点,也是有这个能力的。更何况,在这一世又已经理论联系实践了三年。
&&&&当沈重疲惫地穿过一片大大的野生竹林,前方豁然开朗,一座不高却广大的山丘矗立眼前。山顶平地处隐约可见一块墓地,山中竹林、榧树林和芭蕉丛密布,两汪山泉顺着山势,或是如小溪般在青石绿草之间清澈汩汩,或是如湖水般在竹林旁坑洼处静静无痕,或是如小瀑布从乱石断面层级跃下,一路蜿蜒嬉戏地奔入山下的汤江。江南雨水充沛,浦阳江水系肆虐东南,而到了安华镇后的汤江段,却安静了下来,江面宽阔不深,江水清可见底,伴着两岸青绿,穿越无数山丘,默默流走。空中西沉的红日,将白云画上晚霞,逸出的光线也红了一片山林江水,远远看去,仿佛一幅美丽油画。
&&&&这里是母亲的安息之地,也是自己今后的家。沈重摸摸怀中的地契,想着如今自己是个大地主了,这样一片城外风景秀丽的地方,在后世不是亿万富豪可是买不起的,不由自嘲地一笑。于是,这一世的沈大富豪吃力地推着小车,向上而行。一路上连续不雅地摔着跟头,痛痛快快洗了几次泥水澡,拖着越来越沉的泥脚,终于死躺在了山顶之上。
&&&&待稍微恢复了些元气后,起身用袖口随意地擦擦泥脸,走到母亲坟前,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跌坐在地上,瞧着被雨水浇洗得干干净净的墓碑,傻傻笑道:“不管我是谁,妖孽也罢,孤魂也罢,两世为人只记得您是我母亲。如今您在天上,恐怕已经知道了儿子的底细,不许嫌弃,不许生气,我这个身子是您生出来的总是真吧,您抚育了我十年总是真吧,所以您就是我母亲,我就是你儿子,就不讲理就这么定了。”
&&&&随后沈重又感伤道:“今日瞧着汤爷爷也快不行了,就要去见您了。日后这天地间又只剩下我一人,我就在这里陪着您好不好。这里是您生前最爱的地方,每当您在汤家受了气,便领着我来这里。那时候您总是默默地瞧着远方,眼神忧伤,是在想着那个让你受苦的人么。我怕您伤心,总是装着小孩子的样子在您身边嬉戏欢笑,才能稍稍抚慰您的惆怅。汤爷爷说他们家最近要来看我,他们伤害您这么深,让您痛苦了一辈子,我怎会去做他们家的人。不过若是把他们家弄个鸡犬不宁,想来也是有意思的。只是您肯定不愿意,您只是想让他永远记着你,后悔一辈子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总有一天,我会去让他们追悔,到时候您尽管在天上得意的笑。”
&&&&说道这里,沈重脸上的温柔敛去,神情冷绝,继续说道:“这次,我替您把汤家的恶气全都出了。他们汤家上下让您受了十年的委屈,占尽了我们母子的便宜,想着一家和睦过富贵日子,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我隐忍布局了三年,将汤家那些劣迹不漏痕迹地传给了汤爷爷,又将汤爷爷私下拿汤家产业欲补偿我的信儿,泄露给了汤德宏,今日又在本县父老面前装了把名士风流,越发衬得汤家败德辱行、贪婪无耻。那四个老头与汤家交情再好,可同为一县大户,哪家私下不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再加上娘的名头和儿子的名士风范,对了,还有那首云淡风轻的词,有血有肉,有泪有笑,有恩有仇,有雨有诗,想必今日之事会传得很广,没准还能捎上温家腻歪腻歪他们。名声这东西虚无缥缈,私下如何半点关系没有,可一旦公布于众,就是墙倒众人推,人倒众人踩,至少恶心汤家十年,届时娶妻嫁女走仕途都不得力。不说以后,就是现在,咱那万两白银的药捻子就能烧的汤夫人母子几人反目成仇,斗个头破血流。娘,瞧你儿子能干吧,不声不响给你报了仇。就是利用了汤爷爷儿子问心有愧。瞧在汤爷爷的面子,顾忌着娘的名声,这仇只能报一半,观其自败吧。”
&&&&沈重在芸娘墓前呢喃了许久,身子有些麻木,便站起身来,四下望去。这山丘周围有几个小村子,旁边几座山丘多是城里大户买来盖了园子,夏天避暑用得。此时天空已经发暗,远方四处升起缕缕炊烟,沈重也是觉得饿了。便从怀中取出地契藏在竹屋里,走到泉眼处,蹲下胡乱洗了把脸,起身回到小车旁从车里拿出了一把柴刀,进了不远处的竹林,选了好些干死粗大的毛竹,一根一根拖了出来,用刀去了杂枝枯叶,将竹干砍成不同长短,在十六根最粗的竹干上、下方一样高度,用刀各切出接口。比对着下方接口宽度,劈了八根一米长结实的竹筒,两头分别插进两根毛竹下部接口,又用粗藤蔓绑紧了,然后将长毛竹顶部削尖插入短毛竹顶部接口,一会儿工夫,八个一组一人高简易框架便做成了。又从车里取出铁秋,在靠近泉眼的平地上,比着竹架的宽度挖了十六个深洞,好在土地让雨浇透了,甚是好挖。将竹架一一安放进挖好的洞里,再分别埋好踩实了,又去竹林取了好些细竹和芭蕉叶,分别将三角形的顶部和高出地面小半米的床铺好,于是一个舒适简易的竹屋便完工了。
&&&&沈重满意地点点头,将剩余的毛竹劈成细条,在床铺下摊匀了用火石点燃烘烤竹屋内的湿气,又在竹屋外弄了个火堆,安上横架。切了四根竹筒,将芭蕉叶卷成筒状放了进去,从车上取了些米,就着泉水洗净倒入竹筒中,再倒入泉水,用芭蕉叶堵塞了端口,斜置在火架上。再将小铁桶盛满水一同挂好,削了一根竹笋连同一小块盐倒入铁通中,用小勺搅拌均匀。抬头见天色还看得见,又将一根细竹用刀削尖,再十字划开,用藤蔓嵌入绑紧,突出四根尖锐的鱼枪就做好了。拿着鱼枪,一步一滑地走到江边,瞅着四下无人,便将身上衣服脱了,跳入水中一边洗着澡一边洗刷着衣服,瞧见鱼群游来便凝神闭气找对角度就刺。两世的技术,加上这一世的环境未被破坏,江中的鱼又多又肥,扑腾了半日总算是收获了五条。上岸后穿上拧干的亵裤,用水草将鱼穿了绑在鱼枪上,将洗好的衣服搭在肩上,愉悦地哼着《打靶归来》,雄赳赳气昂昂,当然也带着小心,一边四下瞧着防人看见,一边寻着好走的路防着摔跤,回了山顶。
&&&&擦干身子,换了干衣裳,披散着披肩长发,蹲在泉水处收拾好鱼,便用芭蕉叶包了四五层,放在火堆里烤着。瞧着竹屋这会儿已是干透了,又将小推车里怕雨的家生都收入竹屋,检查四处都安置妥当,便在火堆旁烤干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夜色渐渐暗了,清风拂来还带着些许水汽,蛙声虫鸣四处此起彼伏,晃动的火焰将周围照的明暗不定,沈重不时在火堆中加着干竹,闻到鱼米的香味,心中一片祥和宁静。
&&&&想着日后要在此长住了,不可如今日这般凑合下去。两世为人的沈重都有洁癖,好安逸,喜美食,热爱自然风光。尤其是上辈子壮志磋磨了之后,在享受上更是走了极端。虽然收入不高,家中总是一尘不染,更是花光了积蓄将自己的小窝装修的典雅精致,花卉兰草、海景鱼缸、秋千座椅、宽大水床、光电一体的家用桑拿房、塞满特色小吃和食材的冰箱。最爱借着招待贵客的机会,在风景宜人的招待所,鞍前马后服侍完领导,便取一本书,沐浴在阳光下,斜倚在江边的藤椅上,消磨到夕阳西下。如今成了这山水秀丽场所的主人,记忆中的yankuai便一发不可收拾,胡思乱想起来。这平地上当盖起高高大大的苗式竹楼,山丘上野生的大片竹林、榧树林和野茶树要规制整齐,并开出蜿蜒曲折的圆石小道,两个泉眼一个盖一个古朴的桑拿沐浴房,一个建一个青青茶舍,下山的小路要铺就青石板,江边的平地要弄一个垂钓场,旁边建一个可以传音的水榭,领地的周围要立起绿竹篱笆,当然还要起个超凡脱俗的园林名字………………
&&&&还要继续胡思乱想,闻见些许糊味儿,忙将芭蕉叶包从火中挑出,一只只打开,取出香喷喷的烤鱼放在芭蕉叶上,和了酱油、面酱、辣根粉、盐的调料小心抹在鱼皮上。又取下煮米的竹筒,拔出芭蕉叶,将煮熟的大米倒入碗中,取下火架上的小铁桶笋汤,又换了个大些的铁桶,装满水继续烧着,便开始了丰盛的晚餐时光。夹一口米饭放入口中,米香中混着竹子和芭蕉叶的味道,分外甜美;放下碗,双手拿起烤鱼在鱼腹上咬了一大口,满嘴油油的酥酥的咸甜中带着微辣;放下鱼,用汤匙舀了一勺笋汤,吹吹热气,抿了进去,一时油腥尽去,口齿留香。充满着小资情调的沈重尽食而饱,幸福地叹着气清洗完毕,在火堆里又加了些竹木和湿竹叶以防蚊虫和蛇,便打着哈欠钻进竹屋的床上,盖着衣服双手垫在脑下,清澈的眼睛望着高高明亮的星空。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星光为烛,虫蛙为曲,了了十四年的宿怨,斩断了两世的牵绊,不用再抚慰母亲装天真,不用再为了汤爷爷装好孩子,不用再为汤家的刁难装谦让,不用再为了算计装名士,明天的沈重将迎来幸福的人生。明天一定要早起,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沈重有鸟吃,要实现刚才的胡思乱想,需要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
&&&&带着无限期待的梦想,睡去,沉沉的睡去,醒着的只有那一片月光。xh118
&&&&清晨的一缕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沈重脸上,鸟儿在四处欢唱着,脸上一层露水凉涔涔的,沈重心不甘情不愿的醒了过来。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眼快杠杠的。
&&&&懒洋洋地起床收拾整齐,出了竹屋伸个懒腰,信步走到竹林,随手撕下一枝新鲜的细竹条,将一头儿放在嘴里咬扁,使劲地刷着牙齿。走到泉眼处,用竹筒接满了水,灌了一大口,不顾被凉得发疼的牙齿痛快着漱口,然后低头对着点水的蜻蜓喷了过去。随后蹲下,将脸浸入水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呼出一口长气。也不擦脸,重新生了火,将昨夜未吃完的米饭倒入笋汤桶中,在火上热着。一边等着,一边拿了刀将毛竹皮削成条,编了几个簸箩,抓了一把米,走到几处草籽茂盛的地方,做了三处捕鸟的机关。再回来从车里,拿了几张网,在不远处的竹林边、榧树林里一一挂好。回到火堆的时候,汤饭已是热好了。就着昨日的烤鱼,嚼着嫩笋,大口大口吃着汤饭,开始了美好的第一天。
&&&&检视了自己的全部家当,沈重苦恼地挠着头。若是像这样简单的生活,支撑个半年没有问题,可要实现昨晚的梦想,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不由深恨自己昨日戏演过了头,潇洒的大了点,到了下半场,顺理成章地拿了汤爷爷给准备的钱财,效果也差不到哪儿去,非要一激动求个完美,分文不要的假清高,搞得现在头大无比的想着挣钱,何苦来哉。
&&&&大明朝穷人的钱不好挣,就是费了半天劲弄个仨瓜俩枣,也不过是两天的嚼用。至于开垦土地,大汗淋漓地辛苦耕耘,攒下微薄的积蓄,更是免谈。所以,本着劫富济贫、快速致富的心思,沈重的屠刀当然要宰向富户,而且是男人女人一起宰。
&&&&从现代商业视角来看,大明朝就是一块尚未开垦的处女地:发达的农业却产物单一,主要就是桑棉粮食,缺乏新品种大量的引进和推广,更谈不上“果农畜鱼蔬”的小五位和“官商钱工农”的大五位一体模式;可怜的手工业整体技术及研发能力低下、缺乏产业链式商业化运营水平;还处于萌芽状态的金融行业除了覆盖面小,经营手段单一的钱庄就没别的了。再加上封建体制、糟糕物流和信息传递慢的限制,使得大明朝的经济发展速度缓慢。这个年代最挣钱的就是三种,官商勾结发展塞外和海外贸易,玩玩土地兼并,放放高利贷,把弄来的大量金银制成金砖和银冬瓜窖藏在地下,建设人工矿藏,留给万一不争气的儿孙。
&&&&面对如此大好时代,就是沈重,也不枉在中枢锻炼学习了十余年,若是去给皇帝和大臣讲讲课,谈谈建设区域特色的龙头企业,带动当地上下游产业;建立银行平台,搞搞引导性投资和贸易,完成盈利税收、促进工商、便民利民的多头丰收;以利润为纽带,打造东南亚粮食基地,发展海贸海运,回补促进北方经济腾飞,最终实现大明帝国复兴的宏伟目标,估计也能让皇帝和朝廷重臣彻底蒙圈。当然沈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想站在后世巨人肩膀上,在原始农业社会实现现代化,顺便完成个人财富的快速积累,就是白日做梦。即使有实现的可能,要么是在发家致富前饿死,要么是动了中央地方,勋贵官员和大商人的蛋糕后,被人家玩死。
&&&&于是沈重放弃了宏伟蓝图,决定进军娱乐产业。这个时代的人们在打发时间、排遣无聊方面,实在是非常可怜。女人们足不出户,偶尔去寺庙拜拜佛祖菩萨,走亲串友唠唠家常,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家听听戏,玩玩内宅斗争;男人们要么喝酒吹牛,要么私下攒几首酸涩诗词好在文会上搞搞个人崇拜,要么奉上大把银两追着名妓好四处炫耀自己被某知名姐姐多看了一眼。平日里吃着不新鲜的肉食,喝着加足了料的团茶,读着俗套劝人因果报应的章回体小说,想起来要多惨有多惨。于是经过详尽分析比较,再结合自身当下情况,沈重立即迅速给自己订立了实现目标的三个阶段:第一步,继承发扬前后世茶文化,糊弄本县大户和文人雅士,骗得第一桶金,把竹楼盖好;第二步,进入文学界,躲在小楼内一边过着滋润的小日子,一边抄袭后世的小说,广泛获取文人大众的第二桶金,把园子盖好;第三步,进军文艺界,构建多品种高层次、集今生后世于大成的娱乐节目,混成个多才多金的文人雅士,然后醉生梦死快乐的生活。想到这里,沈重再也坐不住,雄心壮志熊熊燃烧,背起小推车里一个不大的竹筐,采茶去了。
&&&&江南的四月,雨水过后,正是摘菜春茶的好时机。怀着些许阴暗的心里,沈重放着自己山丘的野茶不采,先去周围的野茶林。人工养殖的茶树只有半人多高,甚是好采,而野茶林因无人栽培剪枝,多是二三米高,个别的能长到十米。嫉妒的沈重恨恨地瞅着那些人工茶园中低头采茶的妇女,想着日后有钱了就雇佣她们,爬高采摘自家的野茶。无奈地走进一处密密宽大的野茶林,便听见一串串少女的笑声,原是周围村落的女孩儿,出来采些春茶好回去贴补家用。沈重过去三年从未将制茶当成主业,不过是从前偶然请定业大和尚尝了自己炒制的茶水,见他爱上便每年随手弄些卖与他换了衣食。定业大师偏爱沈重这炒制的茶叶清香寡淡,又怜惜他年幼命苦,总是多多给他银两,因此沈重不急于时节,无人时方去弄些别人摘剩下的茶叶,今日一心牟利,倒是第一次赶上集中采茶的情况,还都是些妇人少女。
&&&&无奈地摇摇头,用未来美好日子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硬着头皮红着脸咬牙低头走了进去。那些少女皆是十三四岁年纪,就是那些妇人也不过三十,正纷纷爬在树上一边采摘一边说笑,瞧见突然进来一个男子,先是唬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女人们再详细瞅去,却见是位青衫少年,背着一个竹筐,干净乌黑的头发用细绿竹枝散漫柔顺地束在头上,松落的几缕顺着白皙的脸庞迎风而动,直愣愣瞧着地的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清澈温和,那比女孩儿还漂亮的脸红红的带着羞意,实是一位形容不出的俊美少年。看着沈重害羞得局促不安的样子,天真无邪的少女们一阵笑声,沈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悔得壮志雄心悄然飞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着赶快离去。
&&&&一个善良妇人柔声笑道:“小哥是哪家的,叫什么?也是来采茶的么?”
&&&&沈重红着脸,小声答道:“姓沈,家在不远的河边上。”
&&&&另一个妇人也在一旁问道:“这一片沈姓不多,小哥看着倒是面善,你爹娘是谁,说出来看看我可认识。”
&&&&沈重低着头说道:“爹娘都没了,大嫂定不认得。不知道这里有人,我且换个地方。”说完就要转身离去,那妇人忙拉住他,说道:“小小年纪就孤苦一人,可是采茶换钱生活不成,真是可怜,将我的拿去吧。”说完便将自己框中的茶叶都倒入了沈重的筐里,沈重未及拦阻,旁边一群女人就跑了过来,把自家的茶叶都倒进了沈重的竹筐中,瞬间就装满了,然后热心叽叽喳喳地问候着,不许沈重推却。茶叶的产量并不高,一颗茶树顶多也就采摘一两多茶叶,这满满一小筐应是她们摘了半片茶林的成果,竟是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
&&&&瞧着她们纯粹的善良,沈重冷了两世的心暖暖的,一时羞意尽去,恢复了从容,也不言谢便放下竹筐,爬上了一颗较高的茶树,帮着她们一起采茶,一起聊天。这群小丫头片子或是七嘴八舌询问着沈重的根底,穿衣吃饭,读书认字,怕不怕黑,受了委屈苦哭不哭等,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问;或是取笑沈重采茶的笨拙样子,还示范给他如何省力,最好只采头起的苞芽,不可连树叶一把全抓。不一会儿,沈重便败下阵来,一头大汗。有个叫小芝的女孩子,还替自己抱不平怨她们欺负人,走过来拿毛巾给自己擦了汗,然后在嫂子们一气儿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哥、想嫁人的打趣下跑了。等到了午时,习惯了一日三餐的沈重饿了,想着回家吃饭,却被大家拦了下来,这个给了半块炊饼,那个递来两根咸萝卜条,那个小芝在自己身边扔下个装满清水的竹筒就又跑走了。就这样热热闹闹地采了一天的茶,当天色发暗的时候,大家停了下来,收拾妥当要归家做饭。依依惜别,几个小姑娘还和自己约了明日到北边的野茶林,届时还帮着自己采茶,方才挥手告别。小芝才走不远,又借着装水的竹筒落在沈重那里,跑了回来,匆匆说了句雨后路滑,小心别摔跤就又跑着追着女伴们远去了。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朴实,装满了沈重的竹筐,也装满了沈重的心,满满的幸福消散了沈重的孤独,似乎又将这个外表云淡风轻,实则冰冷无情的少年拽回了人间。沈重背着竹筐,一路轻笑回家,笑自己当时的尴尬,笑自己当初贪婪的小心思,笑那几个还要帮自己采茶的少女,笑那个小芝,笑自己身后满满的竹筐。
&&&&回到山顶,将平地一角打扫干净,又铺上芭蕉叶,把竹筐里的嫩茶倒在上面,小心抹平,盼望着明天若是个大晴天就可晒干炒制了。然后走到早上的几个机关一一查验,两个机关还是原样,另一个却是扣到了。微微提起一点高度,手摸了进去,却是空无一物,想来是赔了大米没捉着鸟。不死心的重新恢复机关,又到树林中碰碰运气,倒是没让沈重失望,两张网上都挂着四五只麻雀,活蹦乱跳地扑腾着。沈重一一取下当场宰杀了,拿到泉水下游处,收拾干净,将头脚和内脏挖个坑埋了,再将鸟穿在竹枝上。回来生了火,又做了竹筒米饭和鲜笋汤,烤熟了鸟肉,美美地吃着。
&&&&今天没有昨日的工作量大,饭后还早,便做了一排竹筒,里面垫上芭蕉叶,倒入了清水,等水开了再倒入竹木大盆中,端着去了半山腰的一处水潭,调好温水,舒舒服服地洗漱干净。回来放好家什,在母亲墓前坐了,回忆着今天的点点滴滴,不时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对着母亲笑道:“儿子今儿闹了好几出笑话,原抱着自己的茶是自己的,别处的茶且先采了才是便宜,没想到却丢了个大脸。在一群女人面前丢了人,让群小丫头嘲笑了一天,又和她们采了一天的茶,聊了一天的闲话,也是难得的经历不是。”然后又坏笑道:“看来随了娘的容貌也是好事,她们必是喜欢我,才好心照顾了儿子。对了,那个小芝可能是爱上我了,对我殷勤地不得了,回头给您娶了家来可好。她倒是清清秀秀的长得一脸喜庆,就是脸上的雀斑多些。”
&&&&芸娘自然不会回答儿子的胡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的儿子度过了心机得逞却孤独的第一天,看着她的儿子度过了充满希望又平安喜乐的第二天,定也是盼望着儿子顺顺利利的第三天吧。
&&&&最终彻底安静下来的黑夜,如昨天一样,仍有风,仍有虫鸣,仍有月光。xh118
&&&&艳阳高挂,万里晴空,白云悠悠。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眼快杠杠的。
&&&&一场连绵大雨后,又挨过一日阴霾,终于迎来了一片晴天。早饭过罢,沈重便忙碌了起来,先是采来了更多的芭蕉叶,平铺在地上,将昨日采摘的茶叶,摊得面积更大,更薄,好让阳光晒得更加均匀。随后推着小车下山,去了西边的良乡村。
&&&&昨日听小芝说起,她们都是良乡村人。良乡村是离诸暨县城最近的乡村,村子虽然不大,只有四十来户,却多是以手艺为生。除了制茶,就是铁匠木匠活计,平日里以打造些农具和家什糊口。一进村,果然不像以务农为本的村子那么杂乱,地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鸡鸭牛粪,倒是有些县城里小商业区的味道,“井”字的结构,散落着十来家铁匠铺和木匠铺。村子里有一群孩童在玩耍,女人多是上了岁数的,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做些活计。沈重观察了一阵,选了一家较小的木匠铺子,走了进去。
&&&&看家的一对父子见了忙迎出来招待,请沈重坐下,又取过水壶,往桌上竹碗里倒了水。瞧着沈重年纪不大,衣着也不华丽,却是容貌出众,气度更像是大家子弟,便殷勤地奉承道:“这位公子,小的姓胡,您可是要家具?”
&&&&沈重笑道:“不敢称公子,倒想着买些家什,不知手艺如何,要价几何?”
&&&&那胡木匠忙道:“小的乃是祖传的手艺,只要公子吩咐个大概,定能让您满意。不瞒公子,小的这铺子有些靠里,已是一个月没有开张,银钱上不敢多要,够吃饭就行。”
&&&&沈重瞧他实在,便问道:“你即是木匠,这家什定是难不住你,可还会盖房子。”
&&&&胡木匠笑道:“要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恐怕难些。若只是寻常的屋子,倒是容易。”
&&&&沈重接着问道:“我有块儿宅地,想只用竹子盖个竹楼,分为两层,上面住人,可行?”
&&&&胡木匠沉思了半晌,说道:“不敢隐瞒小哥,俺实是没做过,不过却是肯定能做,不过是用竹料和工时多少罢了。只是这竹楼本地少见,又定会高过邻里宅院,怕会引得口角争执。而且隔不得冷热,春夏还好,这雨天冬季怕是难过。”
&&&&沈重窃笑这原是借鉴后世去湖南旅游,在少数民族景区一见就迷上的,当时住了半个月都舍不得走,你们当然没有见过。于是就对胡木匠说道:“那倒是不妨。我的宅地就在山下江边,左右无人居住。你只说可是能盖,若能,我还有些想法,领你去实地看了再说。”
&&&&胡木匠拍着胸脯说道:“虽是少见,但做起来实是简单,这就和小哥去看,可行?”
&&&&“且先不忙,让令郎代为采购一番再去如何,我今日本是因为分家,一并来采购些日用的。我列个单子,就在你这里等着,回头一并给你银钱可行?”
&&&&胡木匠笑道:“些许小事,只是不识字,小哥便口说吧,小儿记性好,错不了。只是小的家里银钱不足,须小哥先给了银子。”
&&&&沈重点点头,便数着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针线被褥的说了好一大通,听得胡木匠父子直傻眼,感情这小公子是家徒四壁,啥都没有。胡木匠一时也记不了多少,想着就按着居家过日子去买总不会错,便说道:“这东西怕是不少,俺估么着至少要二两银子”
&&&&沈重听了,差点一口水吐了出去。他虽然在这大明朝已经生活了十四年,可前十年也是过着富贵日子,汤家中上等水平,母亲也有钱,哪里操心过营生。就是后面四年受了些苦,可第一年汤老爷子盯得紧,还是用着汤家的供给。后面三年仍是住在汤家的庄子,就是穿衣吃饭而已。自己手里本有银子,又时常弄些竹刻木雕卖给商铺,炒制些茶叶卖予定业大和尚,平日里打打猎向农户换些衣食。虽知大明朝银子金贵,日常用品物价不高,可这么些东西才二两银子,也大大超出了沈重意外,在潜意识里,他还把一两看做一百块钱的。沈重哪里知道,在明朝最穷的老百姓,只要不赶上天灾,手里有几亩地,一年只需七百文钱,就是平常的庄户人家,二两银子也能过一年了。现如今,大明朝相对稳定,北方的旱灾才露了个头,东北虽然连吃败仗,丢了大半个辽东,可整个明朝正处于盛极而衰前的巅峰。
&&&&见沈重脸色不好,怕误会自己黑心贪渎他的银子,再影响了就要到手的营生,胡木匠忙道:“这是往全了买,有些物件儿不一定能买到,到时有剩下定还给公子,而且包管给您送回家去。你打听打听,老胡可有那贪心无赖的名声。”
&&&&沈重见他误会,也不解释,给了他二两银子,说道:“我没有散钱,这是称过剪好的二两银子,你自去换钱吧,多了的就算是让你出力了。”
&&&&胡木匠高兴道:“银贵钱贱,若是银子更用不了二两,公子稍坐,我们父子一起去,定给您置办全了。”说罢让儿子推了家里的大车,自己推了沈重的小车去了。
&&&&沈重惬意得喝着水,四处瞧着铺子里的家什,看着手工活极好,就是式样又土又俗,看来若到时候由他做,却要自己设计把关才行。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少女的嬉笑声,回头一看,正是昨日一起采茶认识的,领头的一个是昨日给自己萝卜条的圆脸少女,后面几个也有印象,最后一个正是小芝。小芝她们见一个男子站在铺子里,原不在意,只是想穿堂去里面的宅院,不想瞧是沈重,一时也是一愣。
&&&&沈重笑道:“原来是小芝,这里是你们谁的家?今日你们不是采茶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芝气鼓鼓地不理他,那个圆脸姑娘脸红红地道:“这是我家,你这小哥怎么来了。今儿人多,周围好多村的人都去了,半日就采完了。我们今日还怪你呢,说好今日一同去,你答应了怎么不去,小芝都气坏了。”
&&&&沈重瞅瞅在一旁赌气的小芝,心里一暖,便打趣儿道:“她是小芝,你叫什么来着。我原是想去的,可想到你们总将自己采的茶给我,回家少了岂不挨骂。”
&&&&小芝这才和沈重说话:“才不挨骂呢,今日采少了,明日去东白山采去,哪儿的野茶更是卖的好价钱。”话毕,见沈重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便又高兴地说:“这是小翠姐姐家,这两个都是隔壁刘婶家的,大的叫巧儿,小的叫鲜儿。我也住在隔壁,也姓胡,和小翠儿是堂姐妹。”
&&&&胡翠儿问道:“你这小哥怎么来我家了?我爹爹和哥哥呢?”
&&&&沈重笑道:“被人家赶了出来,家里什么都缺,听小芝昨日说,你们村过日子的家什都有,便来买。你爹他们见我不懂,帮我去买了。”
&&&&小芝急道:“谁家这么黑心,你昨日怎么不说,交给我去给你置办,能省不少钱。”然后对胡翠儿说道:“小翠儿,一会儿可不许大伯赚了……赚了……”想着不好称呼沈重,便冲着沈重说道:“昨日听你说是叫沈重吧,我们以后叫你沈大哥可好?”
&&&&沈重笑着点点头,见她们俩商量着一会儿怎么让胡木匠不许赚钱,便说道:“不当事儿,回头还要麻烦胡叔盖房子,总不能白干。”
&&&&巧儿一旁伤心道:“沈大哥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么,真是可怜,那你现在住哪里。”
&&&&沈重笑道:“就是昨日采茶东边的那座山上,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怜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胡翠儿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可是城里汤家的那块儿山地,昨日听村里往城里送茶的马大伯回来说嘴,城里汤家坏了名声,贪了人家的银子还把人家的孩子赶了出去,然后自己又打成一团,如今大户人家都躲着他家走。那个孩子可就是你不成。”
&&&&沈重听见汤家的事情开始发酵传播,便幸灾乐祸地点头笑着。见沈重肯定,几个丫头便义愤填膺地叽叽喳喳骂着汤家,还刨根问底地打听详细,沈重无奈摇摇头,说道:“我母子受了汤家太爷的大恩,不合再去说他,反正你们也听了个大概,就此作罢罢。”几个姑娘发散思维地想着沈重如何受气委屈、如何艰难度日,一时又是哭又是安慰沈重,沈重不由头大无比。
&&&&正乱着,胡木匠父子回来了,还多了一个牛拉大车,三辆车都装得满满的,见了沈重便要上来表功,却被几个丫头一阵子介绍数落,胡木匠便犹豫心疼地要退还多余的银钱,沈重自是不要,胡木匠便又从铺子里装了一套竹木桌椅,才算了事。
&&&&胡木匠对沈重说道:“沈家小哥,都准备妥当了,因东西多,又叫我家小二借了辆牛车套着,这就去如何?”沈重点头同意,便和他向外走,那小翠儿和小芝也闹着同去,撵了巧儿鲜儿回家,一行人、三辆车便回了沈重的家。
&&&&先还是感叹沈重的这块儿山地景色优美,水源充足,到处是大片的竹林和榧树林,怕是要有十来倾地。可当看到山顶那简陋的竹蓬,胡木匠等人对汤家的流言都是信了个十足,小芝小翠更是母爱泛滥,哭着让胡木匠帮扶。
&&&&胡木匠热心地对沈重说:“小哥,临时居住,存放家什倒是简单,让我家两小子先帮着搭个屋棚就是,也就是半日功夫。既然你要盖竹楼,咱们先去查看,倘若合适,几天就能安顿下来,可好?”
&&&&沈重自然愿意,便拜托了胡家兄妹四人帮忙安置,自己拿了纸笔,和胡木匠下了山。一路上,沈重按照后世园林景区的样子,结合自己的布局,就何处高空取水,何处建茶舍凉亭,何处建桑拿房,何处建廊壁,何处造林荫小路,何处修石板道,何处做鱼池,何处挖深了弄个山中小湖一一说了个大概,胡木匠一边询问,一边心里暗暗核算。到得山下,又指着平地江面,说了竹楼的地址和样式,竹楼四处哪里种植花草,哪里修造假山瀑布,哪里挖凿人工溪流,哪里建个游泳池等等。最后指着江边,说道如何扩出水面,两边是临水长廊,中间是大大的长方形水榭,地下铺设空木桶和竹筒以便传音听曲。两人一聊就是小半日,沈重又用纸笔将刚才所述,画了地图,标明地址,并按建筑要求画了大概样式,听得胡木匠目瞪口呆。
&&&&考虑了良久,胡木匠竟是比自己还要上心,拿着图纸,对着山形地势,又亲自上山下山、穿林过水的察看了几遍,方来到沈重身边,苦笑道:“沈小哥,这哪里是宅子,就是皇帝也住得了。别说小老儿能不能盖,就说盖这样的园林山水,没个万八千两银子也是不成的。”
&&&&沈重听了点点头,也是头痛不已,看来和自己预料差不多,还是先暂时安个家,将那倚着亭台楼阁,看着山清水秀的园林梦放放,挣钱才是硬道理。
&&&&胡木匠瞧着沈重一脸遗憾、心事重重的样子,却突然咧嘴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若让小老儿来做,其实也不是难事,也就是百八十两的花费,就是小哥银钱不足少些,也不是不行。”
&&&&沈重听了大喜,刚才的梦想又蒲扇着小翅膀稀里哗啦地飞了回来,抬头看着胡木匠那故作高深扮高人的模样,心里一万匹卧槽马呼啸而过,用手指着胡木匠,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xh118
&&&&瞧着沈重呼吸急促、瞠目着急的样子,胡木匠得意地笑道:“小哥不要着急,且听小老儿说道说道。看书神器”沈重忙平复了呼吸,一脸期盼地瞧着胡木匠,听他继续说道:“我们良乡村的手艺都是代代相传的,小哥甭看铺子里的家什样式普通,可我们祖上也是修过皇宫的。就是老胡这一代,年轻时也常被雇了给南京、杭州的贵人修园子。只是这十几年不能推陈出新,又不如当地的便宜,这才惨淡了。”
&&&&见沈重听得认真,便接着说道:“以往日给人修园子的经验,主要是三项花费较大。一是寻那有才名的文人雅士,勘验地形,考究地理,设计布局;二是那木石材料,都是从外地高价采办运来的精品,极是昂贵;三就是工匠费用,衣食住行。我看小哥自己就能贯通山水、通盘远近高低,就是各个景观也是新奇文雅,这笔费用也就省了。而听小哥方才所谈用料,皆是取自自然,这竹木花草遍地都是,移植过来便是。就是奇形怪石,青石砖块,二十里外东白山上都有,费些力气搬来加工也能用。再说这人工,良乡村离此不远,村里凑个几十口子不是问题,又多是手艺人。因此方才说的百八两银子,倒不是糊弄小哥,总须些银钱,不好让人白干还要往里搭粮食。”
&&&&沈重大喜道:“如此大好,只是我只有几十两银钱,怕是拿不出手,岂能白白占这便宜。”
&&&&胡木匠笑道:“你这山水园林布局,人所未见,虽是能干,却须你在一旁详细解释指点。若是真照此样式建成了,良乡村可就学得了一门了不得的本事,日后发家致富都有了指望。届时小哥将这功劳让给我们,许我们引着专做此行当的经济来看,有那不好照猫画虎的园林,小哥再帮把手就是了。到时候给沈小哥立个牌位烧香磕头拜师都行,又怎在乎当下短点银钱。”
&&&&沈重见胡木匠不仅实诚,而且为人精明,处事极有远见,也不藏私点头应诺。当下两人将一切商量妥当,沈重拿出仅有的七十两银子给了胡木匠,摸着怀中剩下了几两碎银,幸福地傻笑不止。
&&&&等二人上得山顶,瞧见这半日功夫,胡家两个小子就建好了一个大大的竹木屋子,人字形微斜的屋顶,四面竹墙,门窗俱全,围了个大大的空间。里面新造的竹床竹架简单实用,翠儿姐妹也收拾了买来的家什物件,打扫得干干净净、井井有序。沈重瞧那竹屋,无论是屋顶还是墙壁,竹床还是竹架都是细竹密密的,也不用钉子鱼胶,全是榫卯结构,一边心疼他们浪费自家山上的竹子,一边殷勤感谢,非要留他们吃饭。胡木匠推辞不过,便应了在屋中休息。沈重带着翠儿姐妹二人,做了竹筒饭和竹笋汤,让她们看着火,自己去了林子。见几处挂的捕鸟网子都是丰收,便摘了十几只大的,在小溪边收拾干净,回来又生了堆火,照常烤熟刷了调料,瞧得胡木匠一家垂涎欲滴,尤其是胡家二小子叫做二柱的,更是跟在沈重身后,盯着鸟肉不停地着急跺脚。等终于饭菜都熟了,几人便在屋里桌子上,狼吞虎咽得打扫了个干净。
&&&&吃完了饭,胡木匠想回去召集村里老少商议,沈重却是等不得,这有了盼头恨不得明日就住进自己的豪宅阆苑,便和他们一起回了良乡村。到得村里胡家,胡木匠请沈重坐了,便吩咐儿子去喊人,不一会儿,七八个有了年纪的老人便都过来,大家在胡家院子里散着坐下,胡木匠便将情况和想法说了一遍。村里人口简单,都是世代在此居住,除了胡姓,就是王姓和刘姓。其中一个刘姓老者看似德高望重,取了沈重的图纸看了又看,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详细询问,每个问题都是问在点上,看来颇有经验。又回头和周围各有所长的老者一一商量,其他几位老人也是交头接耳,说个不停。沈重瞧着他们一会儿点头拍手,一会儿皱眉摇头,一会儿大声争执,一会儿又询问自己某处原理,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只怕他们拒绝不干。
&&&&良久,刘老综合了大伙儿的意见,站起来说道:“这事儿能做!”沈重听到此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听刘老继续说下去:“这沈小哥实在是位大才,比老头子见过的那些侍弄园林的高人雅士还要强。不说别的,光是这水的应用便是变化无数,却又自然有趣。你们且看这图纸,有山中清泉,有山中激流,有林中溪水,有林间湖水,有层层瀑布、有水漫青石,有假山喷泉,有水穿庭院,有屋顶造雨,有游水嬉戏,有花间水道和鱼池,还有这临水的长廊和水上的平台,就连污秽之物都从地下顺水流入江河。就只学得此技,已是幸运,足以养活家小。再瞧着这图上的各式建筑和选点,真正是大师手笔,良乡村后路无忧啊。”
&&&&见众人一齐点头称是,又对沈重说道:“沈小哥此行虽是为己,却也给了良乡村上下日后的富贵,这营生我们接了,只是银钱当退回小哥,我们良乡村祖规当诚信行事,这事说起来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众人听了也是都道正该如此。
&&&&沈重心中感动,便起身团团向众位老者施了一礼,说道:“银子实是不敢收回,小子原是贪图便宜,想着良乡村上下出力,白得个园林,至于对大伙儿有利也是意外,是良乡村父老实诚不欺瞒于我在先。小子父母双亡,年幼无靠,舍不得这里真情实意,珍惜这里民风淳朴,愿和良乡村为邻为亲,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刘老见沈重说得坚决,便点头同意,说道:“这银子即是沈小哥不收,又是一家人,咱们便拿出全部力气来,除了正常生活,便都用心在这儿园子上吧。沈小哥是个有大才的,日后必然出息,既真心亲近我们,当不负他所托,互相帮扶。”又对沈重说:“即是真心相处,你就不可与我们外道,以后要常来走动。你年纪尚幼,我们就称呼你重哥,你就称呼我们爷叔即可。没得公子、小哥、刘老胡老的乱叫,想你必是要读书的,你那山地又不产粮,以后衣食就由村里帮衬,每旬自会定量安排人给你送去,不可推却。就是日后你发达富贵了,我们也需借你的光,不会客气。”
&&&&沈重躬身答应:“是,刘爷爷,不敢疏离客气。”
&&&&众人眼见得了日后富贵的手艺,且这小哥又是个重情有大才的,今后和良乡村捆在一起,也是大有益处,心情十分喜悦,便高高兴兴地商讨起工程来。沈重在一旁听他们说的杂乱无章,虽说也推举了几个领头的,安排也是井井有条,可却是不分区域、不分工种、不计算损耗、不考虑取材远近难易,竟是想着顺着山顶到江边,一起推进,需要什么上什么,少了什么找什么,胡子眉毛一把抓的干了再说。于是就拿出后世项目管理的经验出着主意,比如可以按照半山腰以上、半山腰到山底,山底到江边分出三个区域,各选择有经验的牵头成立项目部。剩下的人分出几个劳力组、技术组、后勤组,劳力组负责上山采集石木料、奇花异草、土木挖掘和协助施工;技术组负责关键环节的施工和指导一般性施工;后勤组负责采办核算、洗衣做饭、物料进出;最终由项目部统一下达施工进度计划和依据实际情况调整施工进度,并同步并提前调动各组人员的工作安排等等。后世的项目管理何等的科学严谨,以不浪费每一分钟每一个劳力为宗旨,如今沈重拿着半吊子的水平牛刀小试,自然是听得大家高山仰止,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仁不让地推举他进了项目部,只是却不给个总指挥职务,总指挥让刘爷爷霸道地夺了,还选了胡木匠、刘王二位老者进了项目部,分别担任三个区域的头目,看起来有些刘胡王三家偷师榨干沈重的意思。
&&&&待一切商量完毕,沈重苦着脸写了一份《沈家山园林建设计划书》,从整体项目规划到区域规划,整体概算到具体工程估算,各级部门领导和成员名单及岗位职责,前期物料准备到后期东白山开发要求,总体工具工料需求到各家各自准备明细,以及第一期山体改造计划细则、第二期亭台楼阁建筑细则、第三期重点景观操作规程、第四期装修细则,当然还有一些图表,外加施工规章制度,例如不得随地大小便,不得私自毁坏山上林木,不得污染水源等等让刘老他们鄙视的条款。沈重订立一章,大家便就着沈重的路子补充详尽实际,沈重累得天昏地暗,到了掌灯的时辰才完。刘老识字,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边,觉得基本没有缺项漏项,措施基本稳妥后,便理所当然地揣进自己的怀里,无视沈重哀怨的眼光,毫无感觉地安排沈重晚上就住在胡家,让胡家好生安排食宿后,便一路小跑溜走了。
&&&&许是心中有愧,不一会儿,派了自己的孙女刘巧儿送来了鸡肉鸡蛋,沈重便狠狠就着胡家的伙食吃了一顿,算是出了气。晚饭过罢,暂无睡意,也无娱乐,村里按着惯例三五成群地说着闲话,消食打发时间。可是今天,村里本就存不住秘密,在家吃饭时都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媳妇闺女的又说起沈重在汤家如何如何受屈,那沈重的容貌就像画儿上的一样,竟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于是奶奶、嫂子、媳妇、闺女全体母爱泛滥,拥向胡家,将胡家的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地围观沈重。上了年纪的拉着沈重的手悉心安抚,嫁了人的少妇扯着沈重要给他量体裁衣,少女们脸红红的死死盯着沈重的脸,看见沈重眼波流转好像看了过来,又急急忙忙地回头假装聊天。再有那想着自家姑娘的母亲,不时吹捧着女儿如何好看如何能干,小小年纪胸大屁股大好生养,沈重终于彻底蒙圈,在四月的凉风下,出了一身的大汗。尤其是翠儿和小芝姐妹,老母鸡护小鸡似得挡在沈重前面,只要看见沈重瞧向哪家姑娘,那眼光便像刀子一样扎人。
&&&&沈重实在是呆不下去,撕心裂肺地想着办法,忽然心中一动,便要给大家说故事,于是在一片叫好声中起身走到中间,结合着后世看过的《倩女幽魂》,便讲了起来。落魄迂腐的书生、豪气冲天的燕赤霞、冲动搞笑的知秋一叶、狡猾狠毒的女鬼、凶恶强大的姥姥,淘气美丽用生命诠释爱情的小倩,似是小倩却又不是小倩的傅清风,当然还有我以为你是她,却发现你不是她而是你,我喜欢上你,却因为还爱着她不能爱你的爱情主线。
&&&&沈重原就有艺术院校的话剧功底,又在工作中锻炼了好些年,口才自是极佳。时而模仿燕赤霞气吞山河地大笑,时而模仿姥姥的阴森可怖,语速时快时慢,语音围绕着角色自如转换,极尽渲染故事氛围。女人们自然对这种又玄幻离奇、又紧张曲折,又是你情我爱的悲剧没有丝毫抵抗力,很快便安静下来投入到故事中去,一会儿为燕赤霞正义和乾坤剑法交好,一会儿为知秋一叶的屡屡倒霉而大笑,一会儿为姥姥的恐怖而吸气,一会儿为小倩的深情而啜泣,一会儿为傅清风的有缘无分而叹息。
&&&&到故事的最后,沈重也不由沉浸在故事中难以自拔,满怀深情地道出了自编的结局:“宁采臣孤寂地站在人群中,手捧着小倩的画像,那画像上还滴着傅清风的眼泪。因为小倩,他没有勇气留住傅清风,因为小倩,傅清风也没有让宁采臣留住自己的勇气。望着渐行渐远的傅清风,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宁采臣,两人心底同时流过小倩曾经唱过的那首歌: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
&&&&只羡鸳鸯不羡仙。”
&&&&安静了许久,当陆续有女人的叹息和抽泣声传来,回过神来的沈重却发现,自己吟诗时因抒发情感而随意伸出的右手,正巧合地指向小芝。而小芝,迷醉的双眸亮晶晶的,如梦如幻,正痴痴地望着自己。xh118
&&&&晴天方晓,良乡村上下便忙碌了起来,人来人往、牛鸣驴叫得响个不停,恨得沈重捂着耳朵深深钻进被窝里装死,在小翠儿第四遍敲门声中,沈重才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穿好衣服刚一开门,捧着搭着白毛巾木水盆的小翠儿和提着食盒的小芝便抢了进来。小芝白了沈重一眼,也不理他,放下食盒闷声上床整理着散乱的被褥,摔打着发着脾气。小翠儿抿嘴一乐,拧干了毛巾递给沈重,笑着指指小芝然后数落着他:“你还真真是富贵人家大少爷脾性,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我们要都像你这样,早就饿死了。小芝妹妹天不亮就给你熬了粥,煮了鸡子,你这会儿起来,饭食凉了也还罢了,这心凉了可怎么办好。”
&&&&沈重昨夜瞧出小芝的心思,听见翠儿这话问得暧昧,余光瞧见小芝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听自己如何作答,哪里还敢再招惹她,也不接小翠儿的话,胡乱洗了脸便坐下津津有味地吃饭。翠儿瞧着沈重慢条斯理的斯文样子,也是气道:“大家为了你的事情忙碌了一早上,你也快些才好。今儿一早刘爷爷就催着大伙儿起来准备,又领着几个管事的叔伯议事,到现在还没消停。刘爷爷在你门口转了好几遭儿了,要问你啥进度调配的,你还不吃了快去。”沈重想起昨夜刘老头儿抢了自己心血扭头就跑、一副你的就是我的的嘴脸,心中暗暗痛快,更是心安理得的摆起架子来。小芝见沈重那装模作样的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下得床来抢走了他的碗筷,将沈重连推带囊地赶了出去。
&&&&小翠儿吃吃笑道:“这就脑了要撵人,即是饭都不给吃,那鸡子为何不一起抢了,还让他带了出去。”小芝扭脸坐到床边,锤着床铺气道:“他气我,你也气我。惯会装傻充愣,谁瞧得上他不成。”小翠儿看着小芝那委屈生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搂住小芝,柔声道:“不管你爱不爱听,我也劝你收收心,你再这样,全村就都知道你的心思了,那时候还做不做人。沈大哥……现在虽然落魄,却终究和我们不一样,他……”小翠看着小芝听得认真,回头瞅着自己的双眼满是期盼,心中一软,便改口道:“他就是稀罕你,也没有女孩子上赶着去求的道理。”接着抿嘴笑道:“再说他和你才多大年纪,你就天天巴望着当人家媳妇,我娘总说女大不中留,那也没见过女不大就不中留的啊。”小芝听得羞得转身趴在床上,踢着腿怒道:“净胡说八道,谁上赶着了,谁天天巴望着了,他昨天说故事的时候,你不也两眼放光来着。”小翠儿听得也是一臊,扑上去拧她,两人便哭哭笑笑地闹作一团。
&&&&沈重心虚,任由小芝把自己撵了出来,走到院子中,便瞧见刘爷爷和胡木匠几个正巴巴得盼着他,便施施然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刘爷爷抓得紧紧的项目书,便甩甩头潇洒得坐下。刘老头儿着急地看着沈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便给胡木匠使了个眼色,胡木匠只好说道:“重哥,昨儿听你说着,再对照这文字,倒是清楚明白。可今儿一安排,便乱了套。嘿嘿,你这本事也是难学,还是重哥再详细讲讲。”胡木匠讨好地说完,瞪了刘老头儿一眼,心道都是你这老东西贪心,倒让我给你补漏。瞧着刘老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沈重的小得意被充分满足,便大度地将昨夜的不爽忘在一边。得意之余,也笑自己装了两世的好人,上一世是被权势所逼,这一世是被真情牵绊,可本性终究不纯良,竟养成个外表与世无争、温润谦让,实则心有山川之险、睚眦必报的性子。
&&&&沈重收拾了心情,对刘爷爷说道:“小工程不必说,凡是大些的尤重事前管理和计划,次重期间调度和协调,而算账和监控则贯穿始终,所谓监控则包含钱粮、工料、质量、计划进度,否则延期、超支、返工、浪费都是损失,这些就是昨日所说的项目管理。如今,计划已经没有大的问题,现在就是如何落实计划的事情。既然良乡村要将这园林建造作为日后立命的本事,小子绝不藏私,大道理不用讲,就是实际操作咱们边干边学如何。”
&&&&见大家纷纷点头,沈重就叫胡木匠将各级负责人和组里的骨干都叫了来,在胡家大院召开了沈家山园林工程第一次项目会议。见人已经来齐,沈重便站了起来,先团团施了一圈礼,方说道:“客气话不多说,为我的事情让大伙儿操劳,日后当有重谢,咱们先说说这工程安排。后勤组的是哪几个?”见刘爷爷喊了几个人站了起来,沈重便对他们说道:“你们的事情最为重要,这人吃马嚼、工具车辆、物料钱财、采办运输都是你们的事儿,离了你们或你们做得不好,整个工程都会有问题。经费只有七十两,虽然此次一应花费都没有,只用在粮食上,但你们要同正式的营生一样核算,凡人工、物料、工具、消耗、运输等花费都要列出,每三日报进出,每七日报总账,凡领取必有组长亲来、见总指挥签字条子支取,凡银钱支出须你们组长和相关组长核算了,到总指挥签字后办理。现在你们几个按着项目书里事先拟定的条款商量劳力食宿、物料仓库、工具车马统计、现场进出路线等问题,拿出方法报给刘爷爷同意后施行,凡超出自己能力的将需求也一并报上。商量好后,组长留下,其他人带领小组进行准备。”
&&&&刘老头儿听沈重不抢班夺权,自己还是名副其实的总指挥,便高兴得站了起来,拿着腔调说道:“就是如此办理,不过我岁数大了,大力,你一旁帮衬着些。”见胡木匠点头,后勤的几个人取了项目书中涉及到自己的那几页,到一边找个认字的念着商量起来。沈重继续说道:“技术组出人按照第一期施工细则核对物料,不用问后勤组,他们仓库如今除了工具车马都是空的。看哪些就近取用,哪些须去远处采集,然后按照急缓定个单子,让刘爷爷过目后下给几个劳力组,重要物料须技术组派人跟着,今儿就开始,至于取来后安置问后勤组。技术组其余的人一会儿跟着项目部实地考察地形,然后分出两组,一组搭建全景模型,并划线绘图,一组分段核算人工、逐个建筑计算物料。先就这样,待都安排动起来后,一同去现场落实。”刘老头儿扫了扫交头接耳的众人,拿着项目书得意的在院子中挥舞着,威风凌凌地撵了大家各去准备。沈重也不理他,拉着技术组的人一起商量如何在各个施工点划线,如何给各景观画出详细图纸,如何建实景沙盘。
&&&&等四十多人轰轰烈烈地忙碌起来,准备事项都一一落实,沈重和剩余的管理人员便回了自己的家,和后世一样,刘爷爷带着众人走在中间,沈重年纪小,在后面跟着,苦着脸暗叹自己一副天生的秘书命。等到了现场,便看见后勤的人带着一个劳力组在搭建简易防雨的仓库和食堂,木料都是从周围取来的,沈重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劳动纪律执行得不错,没动自家的一针一线。众人山上山下走了几遍,将每一处都细细看了又商量妥当,技术组便开始一一绘制草图。一部分人留下开始划线做标记,一部分人下山开始做实景。都是多年的手艺,再加上沈重后世的宝贵经验,一切开始井井有条起来。
&&&&刘老头儿瞧着就是简简单单地策划了半天一宿,早上碰了个头,良乡村上下五十余口子人就全部行动起来,从整体布局到具体景观,甚至详细到污秽腌臜的导流竹筒多粗多长、埋入多深、探到江水中多远都心中有数,各个小组的分工、进度、难易多寡全部掌握,而工地上虽没见多少人,但计划正有条不紊快速推进成型,心知沈重教给他们的本事有多么了不得。小工程还不明显,若是大的活计恐怕就是天地之差了,生怕自己年老学得不全,便叫了四个略识得字的青壮过来,对沈重说:“这是柱子、栓子、杆子、碾子,今后让他们跟在一旁学学。我们都上了岁数,就是会了也做不了几年,良乡村日后还要靠他们。”
&&&&听着这几人名字,沈重心里暗暗好笑,那柱子倒是认识,是胡木匠的大儿子,其他几人见过但是不熟,知道是村里三姓中的突出后辈,便点头应诺。瞧着四人胡王刘各占一人,而因胡木匠引得大家认识自己,才有了日后的指望,便多出一个名额给了大柱,可见政治是何等深入人心,利益和妥协无处不在。
&&&&后面几天,瞧着自己的豪华山水园林开始有了小小的影子,山上地下到处都是繁忙一片,仓库里装满了不知从哪里采集的木料竹料石料,江边的一个棚子里已经做好的全景园林沙盘,沈重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每日雀跃无比,拒绝了刘爷爷和胡木匠的多次劝说,死也不回良乡村暂住休息,天天晚上一个人幸福地巡视着一处处景点,不到半夜难以支撑就不肯睡去。
&&&&可接下来的二十天,沈重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会儿是责问技术组变更了尺寸不通知上报害得大伙重新回填挖掘,一会儿跑到后勤组指着用作假山的园粗石头问他们是不是想改做柱子,一会儿拉着胡木匠逼着让他将派到五泄溪的四组人叫回多余的三组,一会儿苦口婆心的教着王铁匠,我那屋顶的竹筒要钻两排水眼儿用来造雨,你不能只开一个出水口测试房顶抗水能力。有时候山上的事情还没说完,又给叫到山下,又给拉去东白山看石料,又给弄到五泄溪瞧奇花异草,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偷挖了有主园林的花草,让人家扣住了,却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去把人要回来。于是,沈重就成了沈家山园林项目部中最易怒、最暴躁、最难相处的人,没有之一。
&&&&当然,沈重不是最可恶的人,发了脾气的他总会事后愧疚得给人道歉,有时也会将偷闲做了的竹制刀剑和会摇头晃尾巴的小动物送了人家给孩子玩耍。最可恶的理所当然是刘老头,他总是在晚饭后不顾沈重的疲劳,无视沈重的死活,对沈重的怨言和愤怒不理不睬,抓着他在江边的篝火旁,叫了年轻的后生围坐一圈,逼沈重教大家认字、算术和园林知识,有女人们忙碌晚了还未归家就充好人应了她们的请求命自己弹琴解乏。沈重悲哀地发现,自己私封的当代管理大师的名头名不副实,刘老头才是那个云淡风轻只抓财,心里乾坤有轻重,垂拱而治用死人的绝代大师。
&&&&而且刘大师还知道劳逸结合,和几个老家伙密谋后,在这一天忙碌过后的晚上,江边逐一亮起的几处篝火处,飘来了传自沈重的烤鱼烤肉香气,火光摇曳着照红了良乡村全体老少的笑脸。沈重欣喜地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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