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男一女在男生主动带女生玩游戏戏而女的把纸条放在胸口上怎么办

海贼王之&海盗的小花
& 海盗的小花
明朝永乐十三年
春回大地三月天,但东北终年积雪的长白山上,还是雪白一片,寒气钻筋透骨,连铁甲都挡不住,冷风似针扎入肌肤,让人直打颤儿。
天边绵延的山色,像泼了墨一样地青灰,掩天盖地的沉郁下,连天笔直的松树林高耸入云,树稍上搭着白雪。
该是正午时分,但天空正森冷着,分不清是雨是雪,轻声浙沥地落着。没有风的冬景,一切就像被冻结了一般。
森林间有条快马驰道迎着天际向上婉蜒,连月的大雪尚未褪去,又是泥又是冰又是雪的积了一地,却没有半个脚蹄印。
也是,这么冷冽的天气,地面都冻结成冰,农户尚在农闲,猎户也不敢冒风雪之险上山,怎么会有印子?
传闻中,深山里头住了个古怪的大夫,医术能够通仙,这马道就是被无数的求医者给踏出来的。
大雪没有封山之时,可谓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像是南方京城顺天府大街上:只是虽然求医者众,却鲜少有人能让那奇特的大夫点头答应帮人问诊医病,全被赶了下山。‘ 在人人都还缩在暖炕上取暖的时候,一个农家打扮的姑娘,也不打量打量今天的天气,没有任何防雪之物,连斗篷也无,仅戴着斗笠,穿着早已褪色、多处补丁的厚绵布袄儿,正躲在马道旁的树下,呵气搓手跳着取暖,直打哆嗦。
若不是她颤抖着,以她身上积了层因长久等待而厚重的冰雪看来,花好好早已浑然天成地融入了雪景之中。
花好好头上被雪压着,觉得颈子被顶得重得不得了,她抖了抖斗笠,哀眼抬头看了看扯絮般的天空,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懊恼。
若再不想法子在今儿个凑到二两银子,大弟和两个妹妹一定会被嗜赌的叔父卖给狠心的人牙子,贩到城里做一世的苦工!
若是善良积德人家也就罢了,穷苦人家的孩子,双手和力气是仅有的本钱,但若遇上刻薄寡恩的大户,只怕是生离死别了。
爹娘去世得早,连年争战加上近年的饥荒,交不出田租,被故乡的地主驱赶,只好带着弟妹来投奔叔父:怎知叔父嗜赌贪杯,又欠下一身的债,虽是给了他们栖身之所,却要他们去帮佣换取些微工资,供他吃穿用度,要是不从,还会换来一阵毒打,日子比起以前,更是苦不堪言!
不知道多少个夜里,她和相依为命的弟妹们只能一起饿着肚子,靠着幻想长大后寻个好差事、天天单吃香喷喷的大白面吃个粗饱,才能压下饥虫和寒意入睡。
虽然没一日饱暖,但只要能和弟妹在一起,花好好咬着牙都忍过来了,没读书的爹爹帮她取了个花好月圆的名字,她虽没那个福分,但没爹没娘的孤儿得要认命,日子再苦还是要积极地过下去。
但是这一回儿,在放债的人淫逼之下,叔父居然打算卖掉弟妹,让无依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是她在过冬前已被乡里的黄老爷看中,等春天到了,就要被送去黄家当小妾,她情愿卖了自己,也不愿意三个弟妹年纪小小就要过着看人眼色、终生为仆的生活。
花好好曾听村里的王大娘提过,这山里住了神仙,死的都能医成活的,村口的小狗子在前年秋节被来求医的富户马车辗死,那人给了小狗子的娘白花花的三两银子。
如果自己也能被辗过,她要的不多,二两银子就好!
想着弟妹的未来,看着用来给快马奔驰的马道,花好好的心又坚定了一些,冻红的干瘦脸上那对水灵灵的大圆眼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道。
二两银子事关重大,那可是弟妹们的终生幸福,只要自己一条命,就能去换取三个幸福,真是太值得了!如果对方再多给一两,还可以买些食粮,让弟妹都吃得饱饱的。
花好好握着嘴呵气,笑,得天真浪漫。
身为大姐的责任,让她义无反顾地打从大清早便死守在这儿,只等有人经过,便要冲出去命丧马下。
纯真而又娇憨的小姑娘不识字,只希望在死前能交代清楚,这钱要送去何处。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宓静山中的马道远方响起一阵快蹄声!
花好好赶紧伸出头,单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发觉急驰而来的是三匹快马,跑得十万火急,最前头的是好漂亮好漂亮的赤马,上头的人一身尊贵的火红色大麾,快速奔驰间,像朵火莲飞也似的。
急忙看了眼后,她速速躲回大树后,雪白的小手重重地揉了下胸口,菱花样的小嘴兴奋地咬着唇,紧张得竖起耳朵专心聆听着。
时机一错即逝,她等了一个早上,再等下去不知等不等得到人。
一赤二黑三匹马飞快地跑着,马上的人儿挥着皮鞭,高声喝马疾行,丝毫不知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再三个时辰就要归队,得尽快寻到人称“无情医怪”的神医霜晓天!
蓄势待发的花好好感觉马蹄的震动愈来愈强,声音也愈靠愈近,在她能清楚听到马儿喘气的嘶鸣之时,她小小身子一个箭步转出树后,眼一闭、手一张,整个人挡在急行的快马前头,屏息等待马蹄踏穿血肉身躯时的痛苦……
“让开!”一声娇斥裂空而来,赤马上的人一惊,急忙拉紧马鬃,赤马居然像有灵性般一跃凌空而起!
马儿呼吸的热气喷在脸上,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花好好张开大眼,正好看到打自个儿头上飞过,马儿没有配鞍,驭马之人在这样大雪的崎岖山路上,竟然是徒手飞驰着!
“小玄,路中间有人,赶快让开呀!”
又是一声疾呼,花好好一回头,一匹黑色快马迎面而来,她吃了一惊,抱着头蹲下。
那驭黑马之人马术不若红衣女子精良,但也是急忙跃起,人轻马快加上花好好本能的躲避,马蹄有惊无险地踢飞她的斗笠,让她头上一阵冰凉!
带头的两人这才看清挡路的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正蜷在路上不敢动,但那第三匹快马却没有停下之势,以不正常姿势趴在马背上之人,根本没有看到前方有人!
花好好看着那匹黑马如乌云一样排山倒海地灌向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全身紧张地猛抖,连祈祷城隍老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马踏向她无力的身子。
说时迟那时陕,一记银光射向黑马嘴衔之处,马儿脸部受到惊人外力所重击,在要踩上花好好那刻,嘶呜了一声,扬蹄翻飞向左偏去!
可马背上被黑色大麾包围着的巨大身子,却顺势冲出,不偏不倚地砸在花好好身上。
“呀——”像黑熊一样大的身体全力压在花好好身上,她还没叫完,便因剧痛昏迷了过去。
安抚了马儿的情绪,赤马上的人裸着光洁脚踝飘下马,拉开脸上的雪帽,没有合宜梳理好的黑色长发在风雪中飘散,露出一张经过阳光洗礼、极其艳丽而又精致的浅褐色脸庞,低头察看地上两具身体。
随即,她的身后也跟上黑马上的小姑娘,一样出奇美丽的脸庞,但在白皙中却透着神异的光,特殊的发辫并非寻常女子样式,垂着各色下透明的宝石或是饰品。
明朝女子以保守贞静着称,如此放肆狂野的女性,世间少见,更遑论一次出现两位不羁绝色。
“海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解王子为何不动声色,黑衣女子凝声问道,素白的小手赶忙拉开地上的黑色斗篷,大麾下是一张黝黑刚硬,却痛苦不堪、低声呻吟的男人脸庞。
男人的黑脸透紫,带着死相。
“很好,都是伤重不治,就带他们一起去找医怪,让我见识一下霜晓天是否真是华佗再世,能够手到回春!”
红衣小姑娘浅笑了一下,轻松地将地上身形是自己两倍的粗壮男性身体扛起,丢在黑马背上,然后轻巧地再度翻身上马。
已经昏迷的花好好,因为重量消失,腿儿又麻又疼,像火烧一样痛苦,而开口嘤咛着……
“送……送到北山村口花家……二两……好心的老爷少爷……花好好只要二两……救救好好的弟弟妹妹吧。…一”
好痛!我不行了……爹娘,好好觉得好疼哪……好好没能保护弟妹……
即便痛到不省人事,花好好还是努力地说着,只是声音渐消渐断,停止在冰冷的空气中。
黑衣女子边听边皱眉,将不断流血的花好好也抱上马,红衣女子吹了声响哨,三匹快马四个人朝原先的方向继续飞驰,消失在雪雨之中!
北风不停呼啸着,雪地上的蹄印交杂触目惊心的红痕,而天真的花好好再也不明白,自己的命运将带她去什么样的地方。
岳权巨大的身子立在非常狭小的木造屋内,望着局促一角的简单木床上那具昏迷数日的单薄女孩出神。
听不清她梦中的断续呓语,但他突然回神,不可遏抑地咳了起来,一股闷疼自丹田喷出,直到咳出一口紫黑污血,才缓了下来。
随便抹净了嘴,咽下嗓中腥甜,拿起一旁仍在冒烟的深色汤汁,熟练地抱起女孩喂药。
她娇弱的身子,好像他一用力便会折断一般,清秀的脸蛋,在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十只手指扭着、抓着,仍挡不了彻骨之痛,暖被底下的左腿由陉骨至大腿骨,密不通风地裹着散着异香的药材。
听海主子说,这干瘦的女孩是在自个儿不省人事之时,从马上摔落,才会害她受了如此重的伤。
霜晓天嫌她伤得不够彻底,不愿治此小伤,索性打断她的左腿,粉碎脚骨重接。
在长白山上,他从无尽黑幕中,被痛彻心扉的尖叫声拉回阳世,一睁眼便看到她圆圆的大眼里充满着无助和恐惧,然后痛晕了过去。
从先前换下来的衣裳租粗糙的手指,还有脚上的茧,看得出来她是穷苦人家出生,但这样一个好好的女孩,却因自个儿而受尽苦楚,他十分不忍。
岳权怀着内疚的心情,拧了方湿布巾,掀起盖着花好好的暖被,被子底下的她赤裸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因为接触到冰凉的空气,让高烧中的花好好舒开了眉,停止了呓语。
高大的岳权动作俐落、迅速地帮女孩儿拭身,随着布巾走过身子的每一寸,降温的同时也擦去她身上的汗水。
也许是因为在他的威逼之下,医怪终于开了止疼退烧的药方,在帮她拭净的同时,她表情渐渐从下适到平和,然后慢慢扬起天真的微笑。
人事不知的花好好被温柔细心地照料着,她觉得好舒服,便轻轻娇咛了一声。
岳权刚正不阿的脸上,瞬间闪过笑意,帮她严严密密扎紧温暖的绫被后,他端了残水便开门离去。
摇摇荡荡、摆摆晃晃,花好好漆黑的梦境里没有爹娘和弟妹,活像个逃不掉的迷宫,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孤孤单单的,好害怕、好痛苦。
她正想哭,迷宫却倒塌了,一片亮光普照,她幽幽扬扬地在半空中浮起花好好奋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往床边一垂首便呕吐了起来,几日没有进食,她吐出一地泛黄的酸水。
她支着床板,吐完许久才抬起头来,待眼前金银乱芒隐去之后,迷迷糊糊的她才看清自己的所在之处。
“二两银子……好心的爷……”花好好话还没讲完便收了口,因为在这小而黑暗、没有半扇窗户的房子里,只有她孤单一人。
房里连烛火都没有,仅在床边有一只木箱。
花好好揉揉酸涩的眼,觉得好像睡了很久,好像被人踹进不见天日的深水潭,又好像被人丢进热锅里油炸,总而言之,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我在哪里呀?弟弟妹妹呢?”刮喉的粗裂感让她极度不适,她蓄力撑起墓碑一样重的身体,身上的绫被顺着曲线滑落。
还来不及赞叹覆在身上的布料是她从没经验过的轻暖,她就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吓得拉起被子紧紧揣在下巴下。
又是惊吓又是害怕,什么都布明白的情况,光着身子躺在不知名之处。她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黑马……我被黑石块给压倒,然后腿好痛……”花好好试图动动自己的腿,椎心蚀骨的疼痛从脊椎传进脑海,她痛得趴在被子上,连叫都叫不出来。
谁来救救她呀?好痛好痛呀!可是……会痛就代表还没死,她的二两银子飞了。她还活着……
花好好难过地掉下眼泪,一面静待疼痛舒缓,她将被子缠在身上,小心不去碰到左腿,努力地让自己下床。她得快点回到马道,迟了弟妹就会被卖掉了……
天不从人愿,没有气力的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吃痛得叫不出声,紧抓被子的小手指节重重撞在地上,痛得让她喷泪。
手也痛、脚也痛的花好好,爬呀爬地扭到那只木箱旁,用力打开箱子,失望地发现箱子里没有衣服,只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杂草和木头,她苦着小脸,缓慢地想办法起身。
“怪了,头好昏、好痛哪……”花好好喃喃自语着,觉得像在腾云驾雾,地板也像软呼呼的豆腐花一般,身子一个下稳便往前撞去。
被她全身重量一扑,仅是合上的房门应声而开,在倒地的那一瞬间,花好好抓紧门框,免受再次撞击之刑,可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色之后,全身虚脱,软倒在地。
“好多好多的水……这是什么呀?”
那是一望无际的蓝,宽广的天和无垠的水全结合在一块儿,远方有粼粼波光、白浪淘淘,日悬正中,热辣辣得烫人。
这儿,铁定不是长白山上!
花好好正站在一艘六帆战船的甲板上,生平从未看过海的她,被过分壮观的景色吓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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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大,你房里的小美人醒了没呀?”一身黑衣的灵透女子,站在正在掌舵的岳权身旁,也不行礼、更没问候,一开口便娇滴滴地问道。
高大的男人不加理会,专心地掌舵,连个表情都吝给,摆明不想理睬。
小姑娘娇柔一笑。“唉唷,下毒是海主子的命令,你也知情,怎么和我赌气呢?男子汉大丈夫,胸襟这么狭窄,成就不了大事业的……
她话还没说完,岳权硬是将舵转了几圈,轻巧灵敏的战船便向右大幅度地偏动,小姑娘急忙抓住船桅,垂在优美发辫下的粒粒宝石在海风中画了好大一圈,然后重重落下。
“岳老大,你驶船的技术好差唷!娇弱如我险些给摔了……”小姑娘拧眉嘟嘴嗔道。
岳权这才回过头来。“你这阴狠的小毒物死不足惜,海主子要你下毒,但没要你取我的性命!”粗低的音线里有着翻涌的怒气。
就算要测试医怪的医术,但若不是眼前笑得无害的毒姬殷小玄下了那么重的毒,让他假死过去,也许自个儿就不会误伤了那个女孩儿……
殷小玄机伶伶的媚眼一勾,和龙海儿一样是十五岁小姑娘,却流露出古怪的妍媚之艳;可是岳权不但没有被诱惑,反而厌烦地虎眼一瞪。
被如此高大威猛兼严肃强悍、凶狠无双的海上男儿怒视,寻常老百姓早就腿软在地、拜地不起;可殷小玄却笑得更是灿烂,捻起一条辫子打圆甩着,不时打向暗怒的男人。
“若非应海主子和你之请,我殷小玄也不轻易使那宝贝!”
闻言,岳权扭头不理会殷小玄口中的事实。
突然间,甲板上传来一声尖叫,殷小玄一边拍着手,一边往前冲去,站在制高点。下方便是岳权的屋子,她低头看着软倒在地、抱着被子的花好好。
“醒了!醒了!小美人醒了!”孩子气的殷小玄兴奋地叫道。
奇异的语言在头上叽哩呱啦,花好好一扬首,便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她头顶微笑。
她回过头,又发现一张张黝黑的脸庞朝她靠近,粗壮的汉子穿着暴露,布料精简得会让每个姑娘家脸红心跳,因长年在海上讨生活,身上不是刀疤便是伤口,凶神恶煞地争相打量着她,让不知所措的她想缩回房间里。
天呀!这些男人比山上的土匪马贼还要可怕哪……
“救命……这里是哪里?奴家要回家……”花好好怯生生地说。
听到那惧怯之声,殷小玄显得更加高兴。“怎么?感觉如何?小美人你居然还活着,你不知道那霜晓天……”
殷小玄的话因为眼前来人而中断,她古灵精怪的眼前是一白一黑的两个人影,扫开围观的众人,靠近惊吓的花好好。
黑的是大海女神龙海儿,白的是无情医怪霜晓天。
“喂!岳老大,你的小美人又要被欺负了!”医毒相斥,不喜欢霜晓天的殷小玄回头大喊。
有命在身、不得擅离职守的岳权只能佯装未曾听闻,虽然他韵眼里明白显现了些情绪,可是他仍坚守冈位。
她醒了……是因为疼吗?
岳权想起古怪的霜晓天怎么折磨那个女孩儿,但是身为龙族少主龙海儿座驾海翔号的首舵,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打碎她的腿骨,不给她退烧的药,连止疼的疗伤灵药也不愿用,明里虽是要救她,但暗中却是要她付出无限痛苦,作为救她的代价——好个无情医怪霜晓天,便是这样的人物。
花好好拼命向后扭去,因为那些恶鬼一样的大汉退开后,朝着她走来的人,让她本能地害怕起来。
那个全身蜜糖肤色的狂野小姑娘,她倒不害怕,可她身旁那比女人还要俊美、一脸冰霜的男人,却让她抖得牙关紧锁。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她好害怕。
威风凛凛的小姑娘走过之处,海上男儿纷纷让路,尊敬的态度让人意外。
“小玄,她不是海民,不像咱们能说各方之言,更不可能听懂你满口的苗语。”龙海儿蹲在个头矮她半个头,惊恐得像只受惊白兔的花好好身旁,操着女真话说道。
殷小玄笑嘻嘻地一跃而下,紧偎着龙海儿,“我忘了她听不懂嘛!”
“我是龙家的女人,龙海儿,这是我的座驾海翔号,三天前咱们走河路至长白山脚,走民马道上天池峰,路上救了重伤的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龙海儿问道。
因为龙海儿说着自己能理解的话,也因为另一边是冷漠地注视着她、令她心生恐惧的男人,花好好自然向那狂野的小姑娘靠近。
“是……恩公,奴家名叫花好好。”花好好说完便向龙海儿拜下。
听到又是奴家又是恩公,龙海儿皱了下眉,便笑着拉起花好好。
“花好好……这名儿好,倒和首舵的名是一对……海翔号上的人都是海民,收了恩公或是奴家之类的字眼吧!”龙海儿阔气地说道。
龙海儿说的话,花好好不完全听得懂,太多没听过的字眼唬得她一愣一愣的,但眼前小姑娘威严态度下的亲切心意,她却能够了解。
可不叫恩公,她不知道该叫什么?
“那……龙大小姐,奴家人在哪儿?”花好好担心地问。
天哪!她不知不觉睡了三天,那弟弟妹妹们怎么办呢?
“该先问问你的伤吧!”一直没开口的霜晓天厉声说道。
花好好被霜晓天一喝,往后一缩,撞在门板上。霜晓天伸手一抓,用力握住花好好的伤腿一拖,让她吃痛得发出哀凄碎裂的尖叫声!
将掌舵之责交给副舵,岳权跃下甲板,二话不说便抡起霜晓天的衣领。
“住手!”看着脸色发白的花好好,岳权沉声喝道。
花好好痛得无法思考,只知道有声雷样的巨响,她仰起头,映入失焦双眼中的是像深山黑熊般可怕的巨大男人。
男人的脸刚硬得像用刀子划过,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的苍鹰,眼里满是热烈的火焰,一对债张的膀子像是能徒手搏虎般孔武有力,更不要说他背后负着的那把锋利的大黑刀是多么吓人。
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还觉得这个男人可以信任,于是她偎了过去。
看着眼前一男一女,俊美无俦的霜晓天冷笑了声。“要我住手是吗?那你来帮她治腿,莽夫!”
一个靠近霜晓天的汉子,握柄小刀贴上他的脸。“老子要刮花你这张小白脸!”
“操你爷爷的江湖郎中,再侮辱咱们的岳首舵,俺和你没完!”一个脸上挂疤的男人也提着家伙冲出来。
“他奶奶的,不干不净的贱嘴!”
同时间,句句咒骂不绝于耳,同仇敌忾的男人们都亮出身上的兵器。
龙海儿淡淡地看着手下护主,一旁的殷小玄则是乐得看戏,两个小姑娘丝毫不害怕兵戎相见的时刻。
本能地靠在熊般男人的腿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仿佛知道和自己有关,花好好滴着冷汗,吃力地说:“好好不疼……”
说完,她手一松,便又痛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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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疼……好疼好疼……好好好疼……”
殷小玄趴在花好好床边,一双不安分的小脚在半空中或并或分地摇呀摇,开心地观察着睡不安稳的花好好说梦话。
过了一会儿,她转眼望向一旁拿着扇子、顾着药炉的高大男人。“你听听,这小美人说话真有趣!”
岳权放下煎药用的陶罐,迳自拎起殷小玄的衣裳,不顾她的挣扎和抗议,将她丢出房门。
回过头,花好好因为承受痛苦而苍白的脸色,让他十分于心不忍。
距离正午那场闹剧已过了两、三个时辰,花好好长长的眼睫终于在岳权的注视下抖了抖,慢慢地睁开眼。房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那个勇猛的男人。
“小姑娘,第一次坐船?”岳权低声问道。
花好好低头一看,刚起床吐了一地的秽物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奴家向大爷赔不是,不是有意的。”花好好虚弱地说。
“第一次上船难免患海病,自然的事儿。”说毕,确认她醒了,岳权拿了药坐上床,抱起她便要喂,怎知她却挣扎了起来。
咦?他做什么上床了?而且,恩公身体好热呀……
“恩公,男女授受不亲……”
“别婆婆妈妈的,把药喝了,你受伤是我害的,江湖儿女不拘这种小节,更何况你顶多不过十二、三岁,还只是个小孩子。”岳权轻轻说道。
船上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拉帆、划水、扛货、提刀杀寇都不成问题,这种贴身的细活不见得能做得来;而唯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不惯照料人的主子,一个是爱拿人试毒的祸水,他当然责无旁贷。
而且,她是他的责任……
“好好……已经十九岁了!”花好好红着脸小声说道,手指绞着被褥,怎么也不肯松手放开。
岳权手上的药碗应声落地粉碎。“你不是女真族人吗?”
“是呀!”
“女真人形容高大,女子亦同。”
“好好自幼丧父丧母,北方地贫收成不好,下头还有三个弟妹待哺……”
花好好虽然在姐弟中居长,可是天生一张童真的脸蛋,加上一对小小的胸脯,像是刚发育的小姑娘一般,个头也十分娇小,甚至比拥有苗族血统的殷小玄还要娇小;所以,岳权会误会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看过她的身子、还摸过她,这小女人的贞节……
抱着花好好,岳权全身突然石化……
“恩公?”看着溅了一地的药,花好好对身后停滞的气息感到不解,忍不佳轻声唤道。
“唤我岳权,等回到南方,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岳权坚定地说道,一面起身重新煎药。
“恩公等等!”不甚了解岳权说些什么,但心有牵挂的花好好急忙唤道。
“唤我的名字!花姑娘,还有什么事?”岳权活到这么大,首度觉得头昏眼花。天哪!她是一个成年的女人,他居然玷污一个人事不知的姑娘,占尽清白姑娘家的便宜……
“岳大爷,这是哪里?奴家得快点回长白山,要不然弟弟妹妹会被叔父给卖掉呀!”花好好当然不知岳权心中的忐忑煎熬,只想尽早回到叔父家。
闻言,岳权一脸为难地转过身。“这儿已是顺天府黄河流域外海,顺着风已离长白山有一大段距离,海翔号得护送官船到金陵应天府,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救回你韵弟妹。”
“岳大爷,那能否让奴家下船……”
“你带伤在身,况且短期内,海翔号不会靠岸。”看着花好好心焦欲泣的脸,岳权柔声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
“姑娘安心养伤,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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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房门口偷听,恍然大悟的殷小玄看着大步迈出的岳权,一脸阴霾。
“原来如此!这小美人昏迷时说的北山村花家是她的叔父家,而二两银子是弟妹的卖身银子,啧!北方的人牙子买贱卖贵,应天府的朱家也不管管……”
殷小玄正说着,岳权单手就提起她娇小的身子。“小毒物,你既知道花姑娘的事,为何不说?”
要是海主子知道这件事,必然会遣人打理,分明是殷小玄隐实不报,才会让花姑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殷小玄被举在半空中,一口气快喘不过来,手儿紧扣着岳权神力的大手,希望能撼动束缚,但他却文风不动。
“我、我、我有听没有懂……她的呓语你也听过……又虚弱又快……我又听不惯女真话……咳……你别再勒了……再勒……就没人帮你解毒……”
“有霜晓天,死不了的。”
“我来治你……会此较快些……”
“只怕是拿我喂毒物,不是帮我解毒。”
“岳大爷……好心的岳大爷……放了奴家吧……”殷小玄机警地学起花好好的语气。若是不够灵光,只怕会死在这粗鲁男人的手下!痛呀!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看着自家船老大掐着自家的姑娘,周遭的船员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地各自干各自的活去。
“放下她。”龙海儿肩头坐着只雪白海鹰,靠近说道。
将殷小玄丢下,岳权拱手恭敬地说道,“海主子,这小毒物没说花姑娘的弟妹有难,正要被人牙子卖掉,能否掉头回长白山……”
龙海儿边听着,边递了张纸条给岳权,而原本在地上耍赖的殷小玄,也“碰!”地一声跳起来,凑在高大的岳权身边想一窥究竟。
“刚收到的信儿,那队官船昨儿夜里被袭,北倭和洋倭都盯着那批货垂涎,虽然插了龙家旗,也有雷龙队护着,但安着海翔号不在的坏心眼,都大胆想试试机会:为了找医怪,已经误了三天,不能再耽搁下去,花姑娘的事儿先按下。”龙海儿冷静说道。
“唉唷!海主子,只怕那小美人会急得药也吃不下、饭也吃不下。”殷小玄啷着嘴说道。
一旁高大的岳权突然对龙海儿单膝点地。“海主子,算是岳权求您。”
龙家令对龙族中人比皇命还大,龙海儿是主子,于公,他不应该违抗;于私,他的娘是龙海儿的奶娘,一起长大有和兄妹一样,加上龙家对岳家有恩,岳家世代服侍龙家,他更不应该违命。
只是花好好哭泣的脸。加上对她的歉意,让他甘愿这么做。
“起来说话。”大自己七岁的岳家大哥,从她掌理部分龙家的事业后,便完全以属下自称,第一次对自己开口,龙海儿得听这个请求。
岳权想了想,凝声请道,“请主子遣调北方玄武港,派人寻找花姑娘的弟妹,若找着了之后,再跟着龙族的商船回南方。”
“行令吧!”
“遵命。”
从伤重醒来,到发现已经离乡背景、身处陌生的战船上,已有两个多月了。
花好好的脚虽然还是疼,可是那山里神仙的医术果真神奇,她的腿奇迹似地复原中。
加上岳大爷的细心照料,撑着他帮她削的拐杖,行动倒也不成问题,而严重的海病也逐日消失。
在她恢复的这段期间,海翔号和一个二十多艘船的官船队,还有海族的十艘战船会合。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大小宝船、马船、坐船、战船和粮船,名目均不相同,像山上猎户的弓,依据目的而有各式各样的。
又威武又宏伟的阵容,在碧玉似的海上航行着,过上好风的时候,快得像在海上飞一样,但遇上暴风雨时,也可怕得难以想像,有如天摇地动一般。
这些是她连作梦也梦不出来的情况,却亲身体会到天底下最浩荡的气势。
花好好从没坐过船,小时候跟着爹娘到山脚赶集,只见过在江上划的舟,哪知道海船这么大、海上的生活是这么特别新鲜。
而她搭的海翔号是龙族战船队之一——雷龙队的帅船,由于沿海地区倭寇为患,所以龙族派了十来只战船,负责护送从东北到江南的官船。
听船上的人们说,海翔号威名远播,加上海上生活的人们无人不知龙大小姐及岳大爷的用兵如神,所以这段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倭船敢来侵犯,顺利地南下,而气候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来。
只是很奇怪,官船靠岸之时,龙家的船只在远方停泊,鲜少靠岸——海上和船上的事稀奇古怪,这也只是其中一件。
而再过五日,就要到江苏太仓,等护送官船到浏家港,这趟差事就算结束,战船队会继续南下,回到龙族的庞港。
撇开第一眼凶恶的印象,海翔号上的海上男儿个个豪迈,虽然粗枝大叶但都是好心的哥哥叔叔伯伯们。
知道花好好的身世可怜,每个人都像看顾娃儿一样疼她,若她不说,他们全不知道她已是十九岁的姑娘了。
知道她的年纪之后,彪形大汉们总是会打量打量她娇小的身子,再回头看看比她小四岁的龙大小姐和殷姑娘,不知为了什么都诡异地摇摇头,然后把能吃的食物都拿来喂她。
连船上掌管伙食、舞菜刀舞得虎虎生风、不苟言笑的独臂羊大叔,都会特别帮她多熬碗汤补身。
镇日吃吃睡睡,岳权不让她碰船上的活儿,除了伤好得快,近来她终于也胖了些。
在这平静富足、人人和气,充满未知、新奇事物的生活中,花好好还是烦恼不断。
原因之一是她不知去向的弟妹,原因之二是正在大海中渔猎的男人。
不远的前方便是船队,海翔号押后徐行,可是海员过半数都不在船上,而在大海中悠游着,像鱼儿一样自由嬉戏着,在阳光下耀眼无比。
看着看着,让不懂水性的花好好十分羡慕。
不知是谁提议,今几个想吃鸡汤川海蚌,所以只要有空的人,衣服也没脱地就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海,比赛谁抓得多去了。
岳权也不例外,精壮的身子在海浪中徜徉,碗口一样粗的臂膀划着水,有力的脚打着水花,深吸一口气,俐落向下一潜,过不了多久,便捧着大把的海贝和鲜鱼出水,韧实腰际上挂的网子里满是新鲜渔货。
身上的薄衫贴着身,湿淋淋的发在海中浮扬,英俊噙笑的脸庞在破碎的浪花问浮现,不像平常掌舵的严肃,感觉好亲切,也让她醺醺然的。
她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吃不惯海味,老觉得那腥鲜过了头,尝了口再吃别的食物,便什么味儿都没有了。
可是看着岳权亲手捞取的鱼贝,她竟然也不明不白地嘴馋了起来。
这种感觉其实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打从醒来,他便是最最照顾她的人,船上的空间下大,船员们都睡大通铺,连那两个娇贵的千金大小姐也睡同一间房的上下铺,但他却好心地让她睡他的床,自个儿在地板打地铺。
龙大小姐虽是船队的王子,但没看她做什么活儿,顶多是和岳权研究一张又一张她也看不懂的图,反倒是岳权,才是船上的正经头儿。
船老大是要从早忙到晚的,但是他把她的事儿看得重,总不忘了她。
不像她的叔叔,拿了她赚的铜钱,便忘了她的存在!
每次神仙大夫帮她换药,岳权总是瞪着他,不让他弄疼她、吓唬她;半夜里她疼了,他就端药让她吃;知道她习惯吃面,便请丰大叔在煮白米饭之余,揉点面给她吃;一些姑娘家难以启口的事儿,他也会去唤殷小玄来帮忙她。
从她上了船后,虽走不稳却没再摔着过,虽睡不稳却没再作过恶梦。
虽然她已经许了人了,也知道岳权只是因为可怜她,才这么照顾她,但有人对她这么好,她还是好感动,觉得这里像是极乐世界。
岳权对她的好,更让她想起爹娘。
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她出痘,全身痒得很,加上发烧嘴里也淡得很,家里烧着火盆,炕下煨着柴薪,娘亲却是抱着她,拿小布袋装雪,帮她压痘子止痒,而爹则冒着风雪,去找埋在地底下的甜浆果,让她有点胃口。
爹娘像宝贝一样地疼爱着她,就像是岳大爷做的一样,可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酸甜,让她欢喜之余,又淡淡地愁着。
唉,好混乱呀!还是缝衣吧!别再瞎烦恼,能吃饱就要知足了……
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近花好好,趁她拿着针线、看着海里出神,往她背上一拍!
“小美人,你又在帮谁补衣啦?”殷小玄开心地问。
没感觉到有人靠近,胡思乱想中的花好好吃了一惊,手上的女红掉到海中,恰好被岳权看到,矫健地游了过来,抬手抬起对她一笑。
不笑还好,岳权那一笑,让花好好的脸像夕阳一样红了。
“唷——好好在看谁呀?我来看看哪……”殷小玄趴在船边,看着白静的姑娘脸上一片绋红,打趣地说道。
花好好天真可爱,是个没有心机的好姑娘,殷小玄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清纯的人儿,船上的粗汉子也一样挡不住她的纯真,都打从心底喜欢她。
所以殷小玄找到机会就不忘欺负她一下,没法儿,看到小美人害羞,恶作剧心理就得以满足!
果不其然,花好好开始手足无措了起来。“没有呀……我在看龙大小姐……”
“嘻!海主子人在船的另一边呢!”
“啊?那我迷了眼,看错了……”
“别艘船上不算,这海翔号上只有咱们三个女的,海主子虽然比男儿还强,可也是少见的美人,和那些凶神恶煞差得远了吧,嗯?”看到花好好紧张,殷小玄戏要得更是起劲。
这也不能怪她,海上生活无聊得很,难得岳老大下了海,管不了她,她当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和花好好玩的机会罗!
“当然……龙大小姐是美人胚子……我去帮羊大叔洗菜去!”
花好好说完侧身一避,撑着拐杖答答答地往伙房躲去,可惜黏人的殷小玄并没打算放过她。
“好好长得也不差呀,最近吃胖了点,圆润了些,一张北方姑娘的鹅蛋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儿勾得像是喜神附身一样,腰是腰、胸脯是胸脯,天生丽质迷人得很,比刚捡到你时更漂亮了呢!”
被娇媚而且小她四岁的殷小玄不加修饰地赞美着,只让花好好觉得更不好意思,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了。
“殷姑娘说笑了……”
“叫我小玄!姑娘长、姑娘短的,别再喊姑娘了,我又不像姑娘家,而且我句句属实,好好真是个小美人……你走慢些呀!要是摔着,岳老大肯定杀了我。”
“好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赶快去帮小宝子擦甲板……”前言不对后语,花好好急忙地说道。
好羞人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岳大爷、心底想着他的事,竟被人给发现了!
花好好撑着拐杖走不快,殷小玄闪到她的前头抢走拐杖,害得她只好抱着船桅。
“你刚说要帮羊大叔,现在又是小宝子……我看你心里想着岳老大想得心迷意乱吧?”殷小玄的小脸逼近花好好艳红的脸蛋,轻轻地说。
花好好急忙挥手否认,可脸又更红了。“殷姑娘别胡说,好好已经许了人了……”
是呀!她许了人了,不该再这么放肆地想着一个男人了,即便是好心的岳大爷也不行!
花好好的一对小手绞着黑色的衣摆,才想起这上好料子、又轻又软的衣裳,也是岳大爷向殷姑娘借来的……
他说男人们的衣料粗糙,尺寸又不合身,一定会磨疼她;可是她从小到大都是粗布衣,不曾穿过这么好的衣料,只在帮佣时偶尔摸过罢了……
殷小玄柳眉古怪地一挑。“许人?许给谁了?”
怪了!怎么这岳老大的事儿这么不顺,看上一个许了人的姑娘?
“呃……许给村里的黄老爷了,黄老爷年前办了黄家小少爷的婚事,等春天到了,好好就要嫁过去了……”
花好好虽然还是扬着开朗的笑脸,但眉眼却暗了几分,语气不若刚才的喜悦和羞怯,倒是多了些自个也没发现的神伤。
殷小玄抱着拐杖,皮笑肉下笑地问:“黄老爷几岁了?正室还在否?”
“他今年六十三,好好进去了,上头有大太太和四个姐姐……”
“这天打雷劈、色欲熏心的老不修!我就不相信这快死的半死老鬼还能行房,收了个闺女要干什么?看我毒得他早人棺材!”殷小玄义愤填膺地骂道。
花好好看着眼前个性直接的小姑娘,倒是又笑了开来。“只要能给弟妹吃饱穿暖,好好就心满意足了。”望着蔚蓝的天,她淡淡说遁。
她并非不知自己的命运,只是她也懂得人不能贪心,知足才能常乐,她这一生是水塘里的浮萍,任人决定她的未来,只求能多修点福,来生托生在好人家,再遇上岳大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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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握着花好好落下的女红爬上船,满载而归的岳权,因为好久没能下海游泳,现在筋骨活络过了,心情大好。
特别是当他游着游着,往船上一望,便会看到善良的花好好靠着船舷做针线,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觉得安定。
曾有过的歉意慢慢变化,转变成为一种保护这小女人的使命感,在这段时间里,不但变得强烈,也变得难以抵挡。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利用她的伤势,也利用她对弟妹的担心,扣着她留在身边。
看着她日渐康复,行动便伯麻烦他,他有少许的失落。
一次深潜出水后,船舷已没了她的身影,岳权顿失玩乐的兴致,反正也打了够多的鱼;没想到他一上船,却发现殷小玄又在作弄花好好为乐。
“殷小玄,你在干什么?”
被这样一吼,殷小玄连忙丢了拐杖,跑得不见人影。“好好,我不和你聊了,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殷小玄边跑边在心里嘀咕,这岳老大平时凶归凶,也没真的对她怎么样,倒是花好好上了船后,他是说到做到,恶整了她几回,还是逃命先吧!
哼!敢凶她?花好好的事儿她才不要告诉他呢!
“花姑娘,还好吗?”岳权走近花好好沉声问道,捡起拐杖交给她,也把她的针线还给她。
花好好抬起小脸看着岳权。“好好很好,岳大爷请放心。”
呀,岳大爷光着上半身呢!花好好羞红着脸,说完话便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身子。
岳权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再低头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衣服破了,所以光着身体……”
花好好闻言,马上再度抬起头来。“好好帮您补!好好的针线活儿很熟练的,请让我帮您补吧!‘’
看着小女人晶亮的眼眸,岳权把衣裳交给她。“那有劳花姑娘了。”
花好好猛点头。这段时间都是岳大爷在照顾她,小小一点针线活儿,只要能尽点心意,这不算什么。
抚着男人的衣,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感动。
一声鹰啸,一只盘旋着的海鹰猛地俯冲,朝着岳权飞来。
花好好惊呼了声,岳权发现她的惊慌,将对待孩子似的,右臂一带将她搂在怀里,而那只凶悍的鹰儿却张了翅,驻在他的左臂上。
“别怕,这孩子是我的差使,看我抓了鱼,才会飞过来。海主子也有一只,你看,在那儿跟着船飞的。”岳权温柔地说。
就如他所说的,那骄傲的鹰讨好地蹭了他一下。山上的猎户有养鹰的也不少,但那鹰不如这只有灵性,他没戴护臂,可那海鹰却坐在他的肩膀上,爪儿没有扣紧,不会伤人。
那是一只大花鹰,棕白交错,羽毛丰润。
“它好漂亮唷!”花好好边伸出手边赞道。
冷不防地,海鹰一瞪眼,朝着花好好啸了声!
花好好马上缩回手,吓得躲在岳权怀里,但一双眼睛却不停地看着那特别的生物。
“它很傲,不过没有恶意,帮我拿只鱼儿给它。”岳权笑着说道,那海鹰像是结束示威般,旋即又蹭了他一下。
发觉岳权一只大手护着自个儿,花好好的脸又红了,有点颤抖地伸手,脑子突然转不过来,胡乱抓了只大鱼,朝着那海鹰伸出去。
那海鹰先是不理,后来又瞄了眼单纯又有点胆怯的花好好,再看看主人温柔的眼睛。
“你……不吃吗?看起来很好吃呢!”花好好对着鹰儿问道。
鹰儿咕了声,有点不太情愿地叼了鱼,便展翅飞走了。
岳权笑了笑,顺着海鹰飞走的方向,察觉厚厚的一大片云靠了过来,云际中有数道电光闪动,空气中的气味丕变。
“好像要下雨了……大伙儿上船!”岳权熊吼一声。
收到命令,一个男子爬上主桅高处,吹响起宏亮号声。
海里的男人们听到号声,赶忙陆续上船,在船舱里的男人也跑了出来。
一群大男人看了看天色后,便开始宽衣解带起来,虽然他们平常就穿得很少,但还是让保守的花好好不知该把眼往哪儿摆好!
龙族的女人不是像龙海儿就像殷小玄,大多都是女中英豪类型,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不过是几个大汉脱光而已,这种事怎么会放在眼里?所以绝不可能会有她这样可爱的赧然反应。
是呀!好可爱,像是朵小花儿一样可爱。
“难得下雨又没风,正好可以洗个澡。”岳权边解释边打横抱起花好好,知道她不敢乱看,独自回房大概是个困难的任务。
“是呀……”花好好蒙着眼,呐呐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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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色,回到房间里没多久,大雨果然哗啦哗啦地落下,光听那声音,就可以想像雨势的磅礴。
离开北方一阵子,南方的天气已经极为炎热,花好好从没经历过如此暑热,比起长白山,这儿与其说是夏天,不如说像在火炉里。
偏偏那神仙大夫不让她吹风,夜里岳权和她两个人严严密密地关在房里,不能开门让夜风吹进来,常热得受不了。
。每天身上都汗糊着,船上虽然有水舱,可是主要供作饮水或做饭,这么有限又珍贵的清水,每日净身最多也只能擦身。能让干净的雨水无限度地淋在身上,想必很凉快吧?
而且今天风平浪静,不用下帆也不用下锚,大伙儿可以专心洗个澡,一定非常舒服……
那……岳大爷也在洗澡吗?
花好好想着想着,开始脑昏头涨起来。她拍了拍羞红的脸,一边小声咒骂自己不知廉耻的想像,看到床边的小木桶,性洁的她心思一转——自个儿也好久没有洗澡了!
撑起拐杖行动不便地提着木桶,她提心吊胆地走到门边,闭着眼打开一小条门缝,将空木桶给推了出去接水,然后速速关上门,背着门板喘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觉,这下可糟糕了!桶子水满有重量,她一手要撑着拐杖,加上一脚无法使力,而且她也不敢把门全打开,这下怎么把木桶取回来呢?
原想放弃的她,一想到好久没有洗澡,又再度迟疑了起来。那可是从天而降、干干净净的一桶水呢!
花好好知道门外就是甲板,但她在心里念了声佛号,放弃使用拐杖,坐在门边,将门拉开一小条缝。
这下可精采了,花好好捂着嘴,双眼死命盯着前方。
她看着一个熟悉的男性背影全裸着,结发全部散开,落在肌理分明的背上,若隐若现地遮到大腿。
娘呀!神天菩萨!水桶!赶快拿回水桶呀!
可是岳权刚好在这一瞬间将身后的发挽到前方揉洗着,背后再也没有遮掩。她看着他的背膀,目光无法自制地往下滑,来到男人绷紧的臀,好像红糖大馒头般扎实,修长而有力的长腿大开,顶天立地地踏着。
花好好心跳加速,第一次知道男人也能这么好看,这么高大强壮,这么漂亮……
岳权站得稳健,也没有意识到有人偷窥得不能自己;而着迷的花好好却快软瘫成一片芝麻糊,再也挺不起来。
花好好看得心神俱迷,这时岳权的一个小小移动,让她心头一颤,什么也顾下了了,惊恐地赶忙关上门,全身抖个不停。
万一被岳大爷发现她偷看他洗澡,辱了他的清白,这可怎么好呀?
羞呀!她愧对黄天后土,对不起他的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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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花好好抱着头,不停暗念各方神明佛祖,向各方致歉交代之时,身后的木门突然打开了!
倚在门边的花好好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好好清洗过的岳权,在私处围了方腊染布巾,发际用条麻绳潇洒地系了起来,手上还提着那个罪大恶极的小木桶。
“你想洗澡吗?”岳权低头笑问道。
只用个木桶接水,和平时擦身没有多大的不同,花姑娘不了解海民的生活,虽已打点过了,但还是先问问她吧!
“是呀……洗澡……想……”抖着牙儿,花好好连话也说不好。
岳大爷应该没发现自个儿犯下的罪过吧?
“我刚问过霜晓天,他说伤口好了,洗澡没有问题,之后再上药就好。你与海主子和小毒物一起洗,她们会帮忙你,可好?”
无法多想的花好好,傻呼呼地点了点头。
雨势像水壶打翻一样,拐杖无用,岳权弯了腰抱起软绵绵的花好好走向甲板。
刚刚抱她回房的感觉太好了,让他不自觉地找了个理由,再抱了一回!
花好好紧张地闭着眼,触觉和其余感官却更分明,男人刚洗浴过的微凉温度,皮肤比殷小玄的丝绸衣裳更滑,却十分厚实,身上落下温润的雨水,而在柔和的雨声中,有他呼吸的声音。
“花姑娘大可安心,大伙儿全下船舱了,他们怕死得很,在没海主子的许可前,不会有汉子出现的。”发现花好好的紧张,岳权笑着说道。
花好好应了声,但没有说话。
其实,那并不是让花好好紧张的主因,可是岳权并不理解,因为他不知道一盏茶的工夫前,这个小女人隔着门缝,将他的背后风光一览无遗。
花好好真的张开眼,甲板上果然空无一人,可是在海翔号龙骨支撑的主桅下,有四面白色帆布严密地围成一方空间。
岳权将花好好放在布幔唯一空隙之处,然后背过身去。“我在这里等你,你慢慢洗吧!”
花好好因为岳权的话又再度脸红不已,可还来不及反应,两双臂儿、四只手儿拥住她,将她往里一带,然后布幔完全合上。
花好好定睛一看,布幔中间是到她腰身的大木盆,里面接满了雨水,她的一左一右是早就赤裸相见的龙大小姐和殷姑娘。
“龙大小姐、殷姑娘,不敢劳烦,我自个来就行了……”
在长期调教之下,花好好已经不再自称奴家,可是多年做工的经验,让她怎么也不敢让两个尊贵无比的人帮她。
龙海儿但笑不语,可殷小玄却快速地扒开花好好的衣裳。
“呵呵!好好别害羞,你有伤在身,我来帮你脱……”殴小玄好笑了声,接着故意说道,“呵呵,不知道外头的船老大现在心情如何哪?”
花好好红着脸,可行动不便,光是要站着就要花点力气了,更别说阻止殷小玄了!
当然,她也无法分神去细辨白布幔外,男人的咳声里有多少的压抑与不甘……
“啊!好好,你皮肤好细、好弹手,让我再多摸几把!”
“哇!形状真漂亮!”
“终于有点肉了,女孩儿家身上还是要丰满些,呵!”
“这细细腰身,真是令人受不了呀!”
“嘻,白白的一双腿儿呀!真是……”
殷小玄一句接一句,花好好丝毫无法阻止她边脱边讲解的丢人行径。若不是眼见为凭,知道她也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花好好一定会大叫登徒子,求岳权来救她脱离魔掌……
知道殷小玄还要玩一阵子,龙海儿索性开始净身,非常无奈地一叹,“小玄,别再闹了,海翔号需要首舵,我不希望有人失血而死,明天得要自己掌舵,呵呵……”
话尾终于也忍不住笑意,在成熟的外表下,龙海儿还是有颗童真的心,毕竟,她和殷小玄同样是十五岁的少女。
“海主子!”岳权赤红着脸叫了一声,其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任着雨水带走他的热度和怨气。
这小毒物不只是祸水,还是颗天魔星!
殷小玄比着莲花指,笑得如花枝乱颤,满意地看着被扒光的花好好害羞地缩在木盆边。
“嘻嘻嘻!心情真好,来唷!小美人,我来帮你洗浴!”
花好好慌得差点没想撞头自尽。“不用……我可以自个来……真的不用……好好很感激……”
“小玄,不准再闹,再闹我就要火了。”终于,龙海儿看不下去了,出言相救。
“海主子……”殷小玄喊得无限委屈。
龙海儿不理,将一透明细致瓶儿递给花好好,轻声说道:“这水盆是首舵刚抬上来的,你进去洗吧!脚能省些力。”
花好好赶忙点头应好,然后就被两人抱人盆中,也不知怎么洗完了澡,不知如何穿上单衣、不知如何被送到布幔之后……
她只记得,岳权马上把她抱起,大步回到房里,然后,木门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响……
“岳大爷,冷吗?”花好好忍不住问道。
天气虽热,雨水虽暖,淋了那么久,连自个儿都开始打颤,那早就洗好、守在布幔外淋雨的岳权一定更冷,真不该劳烦他的……
岳权没说话,冒雨开门便走,留下错愕的花好好,反覆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
真的好惴惴不安呀!搞不懂岳大爷的心思,可是他待她真好,帮她搬了盆子,帮了她这么多事儿……
突地外面响起一声惨叫声,加上接连不断的咒骂,而后变成哀求……
不久之后,岳权提着一口箱子回到房里,拿出各种黑丝黑绸黑布黑绒黑巾黑纱黑幔,全往花好好身上包去。
她认得出来,这是殷小允的雕花衣箱。“岳大爷,这些是殷姑娘全部的衣裳……”
“小毒物身子骨壮,少几件衣服不碍事,花姑娘身体弱,把身子擦干吧!
别着凉。“经她一提,岳权才想起她穿着湿衣裳,潮着会冷。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觉得血气翻涌个不停,心底有种狂烈的情感在蠢蠢欲动。
外头的大雨还在下,花好好看着背过身去的岳权,努力撑着下床,将一方大布巾从他身旁递过去给他。
“岳大爷,您也擦……”
花好好话还没说完,岳权便接过布巾,拭干身体,而她则回到床边,也背过身解开单衣,擦着自个儿的身子。
岳权拭了身,弯腰打开自个儿的箱子,从一堆药材底下翻出衣裳,他眸光一飘,穿透自己墨黑的发间,偷偷瞄向花好好。
鲜少点灯的阴暗房里,花好好净白似雪,肌肤如明珠点点闪烁,细长如丝的乌发滴着水珠儿,在地板上凝成数个小水洼,小小的水镜里反射她的娇俏,发如缎幕覆着她娇小的身子。
为了怕引起火灾,岳权赶忙回过头,为了自己的腧越而咬牙。
花好好匆匆地擦身,用布巾吸干身上的雨水,墨黑的布巾碰触着身子,不意料间,岳大爷的触感又冲入脑际。
那是再大的雨水也冲不去的感觉吧?
她悄悄回过头,正巧看到他大手穿过袖口,而后拉紧衣襟,在洗得泛白的布衫上系上一条褪色的青色汗巾子,长年背着的大刀却挂在墙上。
衣料之下的力量,好像呼之欲出一般。
花好好回过头,拍了拍小脸,赶紧穿上黑色锻面的华丽衣裳,偷偷微笑着。
“花姑娘。”岳权轻轻唤道。
“是。”花好好穿好衣裳,忙回道。
他在唤她呢!她好欢喜哪……
“换好衣裳了吗?霜晓天拿了药给我,能否帮你上药?”
“岳大爷,好好自己来就可以了。”
闻言,岳权转过身来。
已经回过身的花好好绞着手指,黑色长发垂着,露出一对小巧的耳贝。
她穿着一身黑亮的衫裙,高高的衣领托着她红润的脸庞,衬得更加透明无瑕,像个一摸就会融化在他手上的雪偶儿;隐藏着千言万语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眸光如水气流转看不清,可是却动人至极。
初识时,她只像个女娃儿,好生将养一段时间,现在的她还是像娃娃,可是多了种女人娇柔凝媚、又松又软的味道。
“你好香……”岳权脱口而出他的心中话。
花好好脸更红了些,想起龙海儿。“龙大小姐给了瓶好香的香膏,好好也觉得好香呢!”
挽了她坐在床上,点亮了灯,岳权想更仔细地看着她。
花好好脸红着,岳权从刚才伯她冷而翻出来的黑色衣物中,拾了块巾子包着她的湿发。当他双手绕过她的时候,她只觉不能呼吸。
她心跳加速,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他,他却大剌刺地坐在床边地板上,拿出药和纱布,拉起她的裙摆,轻轻摸着她的腿儿,然后细心地将药抹上去。
伤口神奇复原,不留一丝疤痕,曾经全碎的腿骨也早已不觉异样,岳权边抹边推,将药性揉进腿里,奇香异气的药儿混着她身上的香味儿,让岳权觉得神清气爽。
雨声由大而小,渐次消失,晚霞的绋光亮起,穿透门缝,岳权花了好长的时间,专心一意地帮花好好包扎。
以前都是神仙大夫帮她上药,难免会酸会痛,可他像是在摸豆腐似的,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她要把上药的记忆全换成他现在的举动,那样她就不会害怕治疗了……
岳权小心地包扎完毕,将花好好的裙儿拉好,坐在地上收拾着;花好好则盯着自个儿的裙儿,心中幽幽动荡。
两个人都没有看彼此,可是心里清楚,自个儿已经变了,他不再是昨天那个岳权,她也不再是昨天那个花好好……
一阵香喷喷的菜饭香飘来,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噜一声。五脏庙是非常老实的,在一整个下午的折腾下,早已是空虚得可怜哪!
男人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而女人则是捂着嘴浅笑。
“我饿了。”岳权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说道。
“呵呵,我也是。”花好好笑着。
“大伙儿吃海蚌,可是我看到羊大叔一大早就发了面了,应该会帮你弄鸡汤面之类的东西,委屈你了。”  ‘
想起今天岳大爷潜人海底捕到的各种鱼贝,和在波浪间扬起的笑容,花好好轻轻说道:“没关系的,好好也想吃吃看鱼……”
夜黑风高,没有月亮的夜晚,连星子也隐藏在层层云后,风吹得又快又紧,浪花大幅度地摆弄着船,水面起伏不平、浪涛澎湃。
虽然没有遇上暴风雨,但一行船队都下了帆,静待这阵突发的大风过去,如此方向难辨的夜里,为免有船脱队失散、遭逢不测,既然时间还尚宽裕,就没必要冒险赶路。
几艘龙家战船将官船围在中间,海翔号领着剩下几艘在外围戒护。
在灯火通明的船舰上,轮替的海员各就各位,而岳权则是提着刀巡逻着。
来到船头,龙海儿正、目光远跳。
但举日望去周遭除了船上亮光,黑暗的海面什么也看不见。
“海主子,夜深了,先歇歇吧!”
“太安静了,连停了几个港,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我心里不安稳。”龙海儿抱臂轻轻说道。
岳权在一旁点了点头。“希望是多虑一场,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若只是我的多虑,岳首舵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提刀巡船。”
“海主子说得是。”
的确如龙海儿所言,岳权也觉得困惑,长年的海上生活,让他直觉和警觉应该要多加提防,打从登船护送开始便无任何侵扰,平顺得就像是有人放了讯,让其余的海贼不敢抢先一步一样。
再过三天就要到应天府,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最适合夜袭。
“听说花姑娘也要下船?”龙海儿话锋一转,试探地问道。
此话一出,只见一旁的岳权脸上表情柔和了一些,杀气也淡了一点,隐隐约约之间有种光采。
“是,花姑娘帮大伙儿补衣需要材料,殷小玄乐得答应陪她去逛金陵……
可小毒物伤风未愈,我考虑派别人陪她去。“岳权说道。
“你怎么不陪她去?”龙海儿拐了个弯问道。
“主子要上应天府朱家,海翔号和雷龙队需要有人照看……”
闻言,为了岳权的尽忠职守,龙海儿是赞了声,但又叹了声——赞他的忠诚,叹他的执着。
明明是一点都不想放开花好好的手,怕她有个闪失,又知道她语言不通,想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可就是放不下海翔号。
自岳伯伯死后,岳权就接下服侍龙家的责任,将自己视为她的奴仆,可她要的是一个伙伴、一个兄长、一个心腹,而不是一个奴才。
“岳大哥,去寻那医怪是我的意思,你是否觉得又欠了我或龙家?”不唤岳首舵,改叫岳大哥,龙海儿转过身来问道。
“岳权的命早已是海主子的。”岳权朗声拱手说道。
龙海儿又叹了声。“我娘在我很小时就死了,我是岳大娘一手拉拔长大的,我视她如亲娘,她重病湮缠,我也想尽一份为人子女心力,并不需要岳大哥报恩。”
“但龙家的恩重如山,岳权不敢或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岳权虽然年仅二十二,但从小跟着爹爹岳千洋出海,海上的男儿只服膺于力量和能力;父亲待他极严,让他练就一身的本领,虽然年少,可在龙族的年轻一辈之中,已是无人能出其右,以能服众,号令掌管龙海儿的海翔号。
爹爹曾告诉过他,岳家世代住在汶江口,全靠打鱼维生,但因前朝暴政下了海禁不准出海,而沿岸又有倭寇,岳家祖先不得已只好弃了故乡,流浪乞食为生。
正在贫病交加、无以为生之际,为龙家所救,上了龙家的船,自此长居拢港,安居乐业,不再四处浪迹天涯。
到了父亲这一代,早已三代为龙家船舰的首舵,但父亲早死,岳家只剩孤儿寡母,龙家对他们母子俩可说是照料有加。
龙家之主龙巽风,人称海龙王,更是亲自传授岳权航海技巧,让他独当一面。他娘看龙海儿年纪小小就没了亲娘,便接过来扶养。
有一天,龙家之主下了船直奔岳家,看视他的爱女,看到岳权站在一旁,便告诉他希望他能保护龙海儿,保护海龙王的掌上明珠,保护龙族未来的女主子。
也许那是一句无心之语,但从此之后,岳权便把命给了龙海儿,效忠于她。
而此回娘亲病重,天天看大夫医病吃药,还是没能医治痊愈,不知龙海儿从哪打听到圣心老僧医术有传,便放下护船的任务,让海翔号掉头北上,只为寻找医怪。
为测试医怪的医术,她还让殷小玄在他身上下了稀世珍奇之毒,这种殷家家传之宝,殷小玄向来不轻易使用,只用过两次,而第二次便是为了救他娘。
龙家待他不薄,而龙海儿更是个不出世的将才,为了龙族一族,也为了他自己,他自当涌泉以报。
龙海儿看了看眼前的岳权,几不可觉地摇了摇头。“岳大哥,如果有一天,我逼得你得提刀杀我,你的选择会是……”
“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岳权誓道。
会不会有这么一天,恐怕不是他能决定的!龙海儿在心中暗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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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昏黄小灯之下,花好好捻了针线,比了比颜色,拿起岳权的衣裳,一针一线细心缝补着。
嗅着衣上男人的味道,她的脸蛋不由自主地绋红一片。
花好好对岳权有私心,想先帮他补衣,可是其他船员的衣服积着,所以她只得趁他不在时在夜里赶活儿。
衣料不差,只是颜色都褪了,看得出来有点岁月,一想到这衣裳陪着岳权许久,花好好便有点嫉妒起手上的布料来了。
简单的衣裳上,有着笨拙的针线痕迹,应该是他自个缝的,他还没娶妻,岳大娘好像也病了,大概是没人帮他做这些女红活计。
心思单纯的花好好拆了几处粗糙的缝口,针眼重新穿过两道线,加强缝纫的强度。
他人高马大,这样才禁得起他活动……
揽了不少的事儿,今晚的针线工夫又做了不少,颈子很酸,眼也有点疼,但她却笑得甜蜜。
她不再觉得自己只是吃闲饭、受人照顾,一饭一食她都尽量回报,不再是拖累大伙儿的废物,就算只是帮点小忙,让大家穿得舒服些,她也开心。
吃得饱、有得忙,便是天大的福气,让没依没凭而待在这儿的她,不安稳的心也安了。
平安日子中倒也有意外之喜,龙海儿看她努力工作,发饷银时也算了她一份,拨了几吊钱给她,让她更是感激不已。
若弟弟妹妹也能在这里,他们一定也会觉得幸福的,只可惜现在连他们人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花好好的笑容便消失了。
岳权答应帮她寻亲,可弟妹却像平空消失,连人牙子都找不着了,一两个月过去了,三个小家伙还是没有消息,她无奈又着急,可也只能等下去,等他的手下继续回报,看看何时能找到人。
不知明天何去何从,还是把握今儿个吧!
花好好想了想,又低下头缝衣裳,心里盘算着趁大后天下船,用缝补衣服得来的钱,她想买块布,亲手帮他缝件衣裳,就当是这段时间的谢礼……
花好好补好最后一个破口,卷了线头,咬了线,岳权刚好打开门进来。
一看到小女人在幽暗灯光下做活,他觉得有些心疼。
“油灯不够亮,以后晚上别做针线,会伤了眼睛。”岳权解了刀,庞大的身子落坐在地上。
花好好抱着衣裳浅笑,笑容像是和了蜜。“这灯已经够亮了,以前白天要帮佣,常是晚上赶活儿,光只是一支烛儿,更暗呢!”而且现在还有人会在乎她,不用成天怕吃苦挨饿,这样的生活是她梦想许久的……
话在心没有出口,甜蜜的感觉却浓浓地环绕着她。
她又想起和弟妹共有的梦想——长大了寻个好差事,单吃大白面吃个饱!
船上的人儿个个都好,不知拢港能不能让她们落脚?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做,只要能和弟妹在一起,待在岳大爷的身边……
或者,龙族的人心地善良,就单让弟妹留在拢港也可以,她可以从长白山寄钱给他们,省着些用度,应该也能让他们过活。
花好好暗自想了会儿,看着仰卧在地上的岳权脸上透出一丝紫气,突地想起什么似的,赶忙从床头的一个锦匣中拿出个小银盒,精巧的盒中有几粒紫玉似的物品滚动着。
“来,殷姑娘交代要按时服下的,岳大爷今晚还没吃吧?”花好好小心翼翼地拿了颗宝贝药丸递给岳权。
她知道他身中殷小允的奇毒,毒性很强,得连解九九八十一天。打从知道之后,她便随时记得提醒他。
有一次他忘了服药,结果吐出一大口黑血。花好好曾听殷小允提过这毒奇狠,若未解干净,他这辈子就废了!怎么废法她也不懂,但他痛苦吐血之时,她除了惊恐之外,还有深深的怜惜。
像是看到弟妹受伤时的难受,又多了点想代他受苦的感觉。
怪的是,岳大爷总不会忘了她该换药,却老是忘了自己的毒还没解完。
岳权一仰脖吞下药丸,一迎人眼便是床上担忧的脸孔,他不自觉柔情地问:“花姑娘的脚还疼否?”
“不会很疼了……”
正值两人情生意动之时,外头传来鼓噪声,有人猛力敲着门!
“岳老大、岳老大,不好了!有倭船来了,海主子请您赶紧出来!”
岳权提了刀去开门,回头望了眼眉目凝重的花好好说道:“花姑娘待在房里,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千万别出来!”
无暇仔细交代,岳权说完便把舱门带上,看着来报信的下属。“你守在这儿保护花姑娘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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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嘶吼声震天价响,兵器交击声惊心动魄,还有像打雷一样的声响,船身也不停地摇晃,花好好在船舱里紧张地抓着拐杖焦心。
因为过于担心岳权的安危,她决定忽视他的告诫,偷偷瞧瞧外边的情势。
才拉开门缝,守在外头的同伴早已不见踪影。
海翔号上的人英勇善战,几乎全攻上倭船去了,还留在船上的人,拉弓放火箭,调整火炮射击,轰得大量倭船弃守。
火箭和火炮燃起熊熊烈火,将黑暗的海域照亮得如同赤红的炼狱一般,血灾刀光箭影齐动,生存之战不能有半点犹豫。
倭船的数量不少,但显然战术不够精良,有些已经转向逃离战场,而仍在海面上奋战的倭船,被龙族人攻陷,开始贴身肉搏战。
火光灼灼之中,龙海儿带头杀敌,长刀短剑一攻一守,红芒似星流疾速,纵横无敌;而殷小玄则像个玩耍的小姑娘,在敌船的主桅上荡秋千,无数的紫炎从她身上飘下,被紫炎沾上的人,下一秒便痛苦地跪地呻吟。
其他人则忙着厮杀、破坏敌舰,割断动力来源的桅帆。
那岳大爷呢?花好好一回头,看见岳权把着大舵,海翔号像一阵轻风拂过海面,威震四方地飞驰着。
他一方面组织雷龙队的其他船舰,攻守之间由他指挥着,一方面不停地下令使用火炮攻击还在抵抗的倭船船只。
猛地,一支羽毛响箭朝岳权射去!危险之际,他将背后大刀一抽,及腰挥下,折箭为二,但从箭响来源处不停射来飞箭,在箭雨中,他单手操控,另一手御敌,仿佛任何的攻击都不能伤他分毫。
花好好看着箭如雨下、攻势凌厉,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岳大爷,小心呀!”
倭寇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做足了功课,知道擒贼先擒王,只要砍断龙海儿视如右臂的岳权,再拿下龙海儿的左臂海翔号,就算她再神勇,雷龙队的威力也要大减。
所以乱箭射得又猛又快,务要先取岳权性命,后夺帅船海翔号。
海翔号上的火箭队搭弓就射,可敌方在暗处放冷箭,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阻绝敌箭来袭,岳权在把舵之余,还要分神挥舞大刀,一个不留神,脸上和肩上就带了彩!
花好好大眼圆睁,突然放声大喊:“对面的二桅上有三个人,主桅上有两个人,还有五个人躲在桅后和船舷!”
岳权听到花好好娇柔的声音,吃了一惊,但顺着她的指示,火箭往这几处射去,果然找出不少射手。
花好好目光晶莹透明,不停寻找放箭之人,一找到便报。她爹娘生前都是猎貂的猎户,她天生一对千里眼,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尤其在黑暗之中看得更是清楚!
白净的姑娘在赤炎火光的战场之中格外引人注意,倭船上藏匿之人一个个中箭落下,他们渐渐察觉有异,原先集中攻击岳权的箭全转向花好好。
一个行动不便的姑娘,哪能抵抗这种阵仗?只能恐惧地看着弩箭离弦往自己射来,僵立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花鹰凌空而至,爪子收放之间,两三只箭镞落地鸣音,化解了花好好杀身的危机。
就在此时,岳权也赶到花好好身边,竖刀挡去弩箭,锵锵当当不绝于耳,她这才知道自己差点就变成活箭靶!
边挡边逃,将花好好拉到藏隐之处,岳权急怒攻心、口不择言地喊道:
“你为什么出来了?你不要命了吗?”
花好好还陷在命丧箭下的惊魂之中,怎么禁得起心仪之人的怒火冲天?眼泪立刻如珠断线,滴滴滑落脸庞。“我只是想帮忙……”
“你乖乖待在房里,才是真的帮忙!”
一想起她的大声呼喊暴露自己的位置,引起敌方的注意,若不是他的海鹰抢先一步,只怕他到时,只剩下一个万箭穿心的娃儿
血流成河、香消玉殒的画面,在岳权脑海里不停出现,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她没有半点武功,还有一只跛足,些许差池,小命便会不保!
花好好不敢再辩,只能低着头、召着泪绞着手指。“对不起,岳大爷……”
“别再叫岳大爷了,叫我岳权!”岳权一把抱紧花好好,借着怀中的温度和她的喘息,感觉她还真实地活着。
差一点点,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女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岳权用着强悍的力量紧拥着花好好,让她喘不过气来,但更让她震动的是她的心脏,在他心急如焚的眼光下强烈地跳动着,像是快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
男人的温度和气味薰得她晕头转向,意识不清,她从男人肩头望出去的目光离散而迷惑……
突地,她看到银芒一闪!
“小心!”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花好好居然扳转了比她壮了好几倍的岳权,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一箭!
“当!”地一声,刀箭铮鸣,岳权松开抱着花好好的手,缶权立刀充盾,将她护在自己臂中。
在她的眼里,他竟看见以身相殉的决心!
炮声隆隆,四处都是敌人,他觉得此地不够安全,便将她扛起,使刀劈开箭雨,杀出通道回到船尾,把像雪花一样脆弱的小女人固定在自己和船舵中间。
花好好有点不明白岳权的行为,她望向他,他全身都是肃杀之气,但她却看不懂他的表情,因为他虽坚毅,却有一丝惊怯。
看着不远之处的杀伐,花好好不觉害怕,反倒因为岳权会保护她,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他的身边,而感到欣喜不已。
花好好明知不能沉沦,但不禁神思迷离、心驰神荡……
一个少女身上染满了血,一对刀剑滴落红艳的液体,站在倭船的船头审问进犯的倭寇。她吩咐手下毁了倭船的行动能力,将敌军全绑在甲板上。等明天一早让大明水军来发落。
依大明律令,一般的平民百姓禁止私造船只,也不得下海,不论是贸易或渔猎都属禁止之列,若不是苛政海禁,官逼民反,这些倭寇也不至于为了生活出此下策。
所以,龙海儿并不打算剿船屠杀,歼灭这些可怜的海民。
她领了手下回到海翔号,意料之中的是,岳权早已在进行战后的善后工作,包括救治伤患、盘点损失、修复船只等等。
只是有一点不寻常——那花好好像只白兔一样,被关在黝黑大熊的怀里,无论岳权走到哪里,便将女人带到哪里!
小白兔是战战兢兢,而大黑熊则是面带雷霆。
这个不协调的画面是满新鲜的,可惜海翔号上的一干人等是边看边忍住笑,因为船老大难得变脸,千万别去当炮灰。
岳权不轻易动怒,但他一翻脸,必教人吃不了兜着走。
从不曾好好走着的殷小玄蹦蹦跳跳到岳权身边,看着不得自由的花好好,一脸极具兴味。
“小美人,你眼睛很亮呢!那么暗还能看得这么清楚,不简单哪!”殷小玄由衷赞道。
花好好想回答,可是岳权一听,顾不得手劲,将小女人又抱了个死紧,她只能咳了两声代替回答。
这可新鲜有趣,唤起殷小玄的戏谵血统。“喂,岳老大,你手轻些,好好快被你给弄死了!”
“要不换勒你如何?”岳权阴狠地说。
刚才的惊恐画面还在眼前,殷小玄不但不阻止花好好的鲁莽行为,还敢这般鼓励她,这妖言惑众的天魔星真该丢下船喂鱼!
殷小玄速速轻功一点,向后一跃,远离岳权的能力所及,可惜被禁锢的花好好却逃不了。
看着殷小玄的仓皇逃离,听着岳权的恶劣口气,花好好觉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怒中的岳权……
他总是那么照顾他,像座风吹雨打都不动摇的大山一样:可现在他却阴晴不定,让她不明所以。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怒气绝对是因自己的大意而引起的,她不该反抗他,也无能反抗他……
可是要怎样让他消气,要怎样才能让他开心一点呢?
胆子比牛胆还大的殷小玄,眼睛咕溜一转。“勒我?只怕你是勒死我,而不是护着我呢!怎么,这岳老大动了凡心……呜呜呜呜……”
喂!她话还没讲完呢,哪个不长眼的用双血手捂她的嘴呀?娘的咧!都是臭死人的血味……
股小玄一回过头,看见一张冷静带笑的面庞,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人家是主子,她又能怎么办?更何况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龙海儿不高兴,唤她的海鹰来捉弄她的宝贝们,唉!气闷呀……
龙海儿捂住殷小玄的嘴,在她耳边说道,“别总往老虎嘴里探手,小玄你”又“欠我一次,记得我救你一命之恩。”
龙海儿的出现,让岳权稍微恢复理智,条理分明地说:“海主子,官船毫发无伤,已经让霜晓天帮弟兄们疗伤,受损的船身估计明天早晨可以修复,晚上会派几个人去看守那帮海盗,待明早水军来了,咱们就能继续出发。”
龙海儿知道殷小玄不会再开口,便放下手,噙着一抹笑,含意深远地望着岳权和他怀中手足无措的花好好。
“岳大哥,花姑娘看起来很惊慌,我来安抚安抚她吧!”龙海儿吟吟笑语,伸手去挽花好好。
以为能松一口气的花好好,却发现岳权不但没有放手,还抱得更紧了些。
“我来就行,请海主子先去歇息。”岳权低声说道。
说完,也不记得先请龙海儿离去,便不顾众人目光地硬生生将花好好给拎回房间。
所经之处众人自动分道,不敢挡着老大的路,等到岳权在他们眼前用力关上房门后,他们的目光还不能从门上移开。
大伙儿水里来、火里去,还没看过岳首舵动大气呢!
殷小玄咕哝了声。“赶什么赶?花姑娘又不是他的媳妇儿……”
龙海儿拍拍孩子心性的知交肩膀。“岳大哥没爱过人,他第一次经历差点失去宝贝的痛苦,你别去笑话他,让他和花姑娘好好谈谈。”
看着主子的表情,回想刚才岳权的失常举止,殷小玄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但她的表情突然转变,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是……好好、好好她……她不行呀!”平时牙尖嘴利,偏在这个时候结巴了起来,真是气死人了!
“花姑娘怎么了?”听出殷小玄语带弦外之音,龙海儿凝眉间道。
殷小玄望了望四周好奇的目光,决定不大肆宣扬,小声附在龙海儿耳边说道:“好好已经许人了呀!”
“小玄,此话当真?”
“这种事还能信口雌黄吗?不行!这事儿可严重了,我得快点去告诉岳老大,他是个粗汉子,禁不起伤心的……咦?海主子,你别拉住我呀!”
“那么,这事儿就有趣了。”
“呜呜鸣……”
看着殷小玄眼中的心急,龙海几点了她数处大穴,巧笑倩兮地将她给拖回房间。
其余的海员们大眼瞪小眼,还摸不清楚情况,想起有命在身,只好各自干自个儿的营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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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花好好回到房里,岳权突地不再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心头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他还无法理清。
几刻钟前,花好好像个雪偶似地孑立,站在漫天的赤红火光之中,一支冰冷的箭朝她射去,那一刻,他什么都不能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冲到她的身边。
什么都听不见,脑子只有“不要”二字凄厉轰然地号泣着。
忘了天、忘了地,丢下海翔号,也丢下任务,他的眼里只有危难的她,可他再着急,那支箭还是来得那么快,那么凶狠,若不是海鹰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那一幕让他好害怕,而他从未这么害怕过,虚弱得什么都握不住,力量如此渺小,如此的孤寂让他失去理智,也失去平常心。
刚才殷小玄无端端地受了气,但他真正愤怒的对象,其实是自己。
一思及此,他拥紧了怀抱,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抱痛她。
“岳大爷,您别生气了好吗?好好会反省,下次不会再傻得跑出去了,好好保证绝不再犯了……”花好好怯生生地说道。
岳大爷别生气了,也别露出那么伤心的眼神;好好看着心里痛,脑子也跟着不灵光,更想不出好法子……
拨开花好好的发丝,岳权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视着她的脸。“我有没有弄痛你?”
若是失去了她,会是如何?
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能否再回到之前,他自信强壮、努力踏实,生活得极好;有奋斗的目标?
可他知道,答案是不行。
“没有,好好没有痛,好好很好。”花好好扬起笑答。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失态了,今晚的海战吓着你了吧?先睡下,我还得出去忙。”
“岳大爷等等!好好还不想睡,好好一点都不害怕!”她没扯谎,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她只害怕他受伤……用袖子轻压岳权的伤口,她天真地微笑着。
“只是小伤口,不碍事。”就是这点小伤,让她义无反顾地大声呼喊。害得她差点丢了小命。
“这不是小伤口,箭利得很,小时候我常跟着爹娘打猎,我知道万一偏个两寸。岳大爷……”说着说着,慢半拍的花好好才心惊了起来。
是呀!那射箭者若抓到准头,岳大爷不死也残……
握住花好好拭血的发抖小手,岳权将一对小手压在胸口。
“花姑娘,我心跳得很快是吧?”看着花好好惊僵如木,岳权继续说道,“答应我,保重自己,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也别再让自己涉险了,方才我的心像拧住了一样,如果姑娘受到任何一丝伤害。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说完,岳权放下花好好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好好凝视着被他带上的木门。“可是,好好放不下岳大爷,实在不能旁观呀!”
她的自言自语像是要说给岳权听,可是他早已离去,她将刚触过男人胸膛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膛上。
“岳大爷,好好的心也跳得很快很快,咚咚咚的……”
岳权的身体好热,心脏跳得好有力哪!
“岳大爷,好好不能答应您,好好如果看到您受伤,会好悲伤好悲伤,会好想死去哪……”
她不能忍受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她的行动是被自己出轨的意念所趋策,被自己暴增的贪婪所推动。
“好好好想再留在您身边多一阵子,岳大爷,好好好自私,明明不可以的,可是好好好想留在您身边……”
她是个许了人的姑娘,女子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经地义的,爹娘走了,她只能听从叔父的安排,虽未过门,但已是黄老爷房里的人了。
村里的大娘个个说她命苦得很,但她不觉得,幸福是种奢侈的事儿,有饭吃她就应该要满足了。
只是,许了黄老爷,岳权就不能是她的夫婿了……
黄老爷能给她温饱,她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她原本已经让自己死心了,让自己不再幻想着未来了,不再期望她的夫婿就像她爹那样……
娘曾经拗不过她,红着脸温柔地说,只有她的爹,能让娘有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觉,再苦娘也不怕,林子里再黑娘也敢去,因为这个世上,有爹爹和她。还有刚出生的大妹,一家四口圆圆满满。
呵呵呵,那时候小弟和二妹还没来到世上呢!
而她现在却有了幸福的感觉,在岳权的怀里,她好幸福好幸福,就像一切的辛酸都被大风雪吹跑了。
“岳大爷,好好心里有好多话,好多说不出来的话……”
好幸福,幸福得就像是快死了一样:好幸福,幸福得就像在作美梦一样。
好幸福,幸福得就像喘不过气一样:好幸福,幸福得让她可以忘了一切……
“岳大爷,好好还是不能答应您,如果还有下次,好好还是会保护您的……请您别生气好吗?”
燃油用尽,灯光在花好好一边灿烂微笑一边落下两行眼泪时熄了。
发落了六船倭寇,雷龙队和宫船队顺利地南下,顺风走了三天半,平安抵达江苏太仓的浏家港。
不愧是江南第一港,人潮若市,繁华景象自是不在话下。
远跳宫船队入港,包括海翔号在内的十艘海战船全数停在港外,但海翔号却放下一艘小船。
“咳……好好,你等等……咳呃……”殷小玄病容憔悴,唤住了正要离船的花好好。
花好好急忙想要撑住软化成泥的殷小玄,一旁的岳权动作更快,提着殷小玄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让她垂下的小脸正好对着花好好。
一如往常的岳权,心思却如海一样深。
不再和她提起什么,他的忘情失态在两人之间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花好好还是依然天真善良、楚楚可怜,而他需要时间思考。
“殷姑娘,你风寒还没好,怎么不歇歇?”花好好急忙说道。
“我……要和你下船。”殷小玄一双眼黑得像熊猫一样。
别说她想去,她连动都成问题。
“小毒物不准去!你这身体也想跟去玩?别胡闹了。”岳权叨念道。
花好好捧着殷小玄的脸蛋,像是看着自个儿的妹妹,温柔地说道:“殷姑娘想要什么告诉好好,好好帮你带回来,想吃的?还是想玩的?我有一些钱,帮你买小食回来好不好?”
禁不住花好好的温柔,殷小玄眼一花,眼前是金霞满天,好似四方神佛都来齐了,复又猛咳了起来,全身都疼,尤其是丹田,一咳就剧烈地疼痛着,咳得她想吐出五脏六腑。
打从几天前洗浴后未及时换上干爽的衣裳,殷小玄就病了,加上那夜倭寇来扰,一阵重大劳动之后,她伤寒加重,病如山倒,一副痨病鬼样。
若不是霜晓天说不相干,她大概会被极保护花好好的岳权给隔离在几里之外,可能还会系条绳子,然后丢下船拖着走吧!
唉……海主子要她三缄其口,可她看着这两人彼此有心、情深意重的模样,就舍不得呀!
一个像她的好大哥,一个像她的亲小妹……
不不不!花好好最近这几天变了,变得温柔、可人、娇俏,变得若有所思,变得坚强,像是个姐姐,而不再像是妹妹了……
“我要去!我要跟好好去啦!咳咳咳……我不要被关在船上……”殷小玄说着说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抚着孩子气的美艳少女,花好好心疼得很,很怕断然拒绝会让这小姑娘更加伤心难过。
“小毒物,别胡闹了。”岳权肃声说道。
“呜……咳咳……你就会凶我……”
“岳大爷,她病了,别凶她了……”
“我就知道好好对我最好了。”殷小玄嘟着嘴,没力地瞪了岳权一眼,反手拉下发际的两、三颗宝石,往花好好的黑丝裙带上一拴。
花好好低头一看,那几颗斑斓的五彩宝石,好像和裙带合为一体一样,闪亮的珍宝和一身黑亮的衣裙衬极了!
哦!她在想什么傻念头?这衣裳本来就是岳大爷向殷姑娘借来的呀!
岳权也看到了这一幕。“小毒物,你……”
“放心、放心,咳……那个可以保护她……放我下来,我回房伤心去!”
应殷小玄所请,岳权小心地将她放下来,殷小玄气馁地走下船舱。
花好好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殷姑娘还是个孩子。”
“小毒物人小鬼大,可她比海主子还小几个月,本来就是个孩子——老害人操心的孩子。”岳权叹道。
往海面一看,龙海儿和负责船上采买的众人都已坐好在小船上,只差花好好了,岳权从怀里挑出个小荷包,交给眼前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不不不!岳大爷,好好有钱,不用再给好好银子了……”花好好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有几块银锭,赶忙退回说道。
可岳权没有伸手,只是柔和地看着她,轻轻说着:“帮小毒物一个忙,去一趟金陵城西老甜坊买润肺的枇杷八仙糖,和香糕轩的小豆茯苓糕,她爱吃。
顺便……你是姑娘家,不能让你老是用的、穿的都使小毒物的东西,去帮自个儿添些东西……“
他黝黑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痕,不容她拒绝地按着她的手收下那荷包,然后转向另一旁命道:“刘基,好好保护花姑娘。”
只见那青年应了一声,背了花好好爬下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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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随波颠簸,比不上大船平稳,两侧几个大汉划桨推橹,轻盈地航行,让早就不犯海病的花好好,回想起坐摇篮晃呀晃的滋味。
水色映着天光,天空好蓝、风晴日丽,暖风徐徐吹送,南方晚春近夏,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船底游鱼不时跃出海面,引来大群海鸥水鸟,正头顶上一双大海鹰,尾随着小船,翱翔天际、自由自在。
龙家的男子哼着船歌按韵使力,小船顺着节奏摆扬行进,歌声雄厚悦耳,让人宽心,所有烦恼都忘在九霄云外。
“龙大小姐,好好有一事想问,不知是否妥当?”花好好回头望了望杵在大船边的龙海儿一眼。
“问吧!”龙海儿抚着兵器笑道。
“龙家的船,怎么都不靠岸呢?”
“大明海禁甚严,但龙家拥有比朝廷更强的水军,威震四方,大抵南洋一带海务、三保太监几次下西洋,都和龙家有段渊源;朝廷一方面要借重龙家海勇,一方面又惧怕龙家势力,我父亲索性命令在沿海一带都不靠岸,省得被人指控阴谋造反。”龙海儿笑着说道。
好复杂呀!明明是自己好奇,龙大小姐给了答案,偏偏自己又听不懂,搞不清楚。
“好好不太明了……”花好好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她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岳权的事罢了!
“哪一个部分不懂?”
“好好笨,全都不懂。”
“呵呵!不怪你,这其中爱恨纠葛、错综复杂,像团理不清的渔网,你不是龙族之人,不懂是很自然的事。”
在两人问答之间,小船已经靠岸。岸上几匹未配鞍的骏马正守着,路上行人看得啧啧称奇,操着一口吴哝软语,应该是在证马。
花好好语言不通,只觉得那口气温温柔柔,像含着一卷卷的云朵儿,每一说话,便从他们的口里呼出来。
马儿虽驯却不让人靠近,但领头的那头赤马,花好好却觉极为眼熟。
给了浏家港水军令牌,龙海儿一上岸便抱着赤马又亲又吻,还拿了块糖喂它,而赤马也亲密地黏着她。
花好好一上岸,脚步却踩不稳,觉得地面不平坦,每一步都空虚不已,一个踏空,她差点摔着,被岳权指名的刘基赶忙扶着她。
“花姑娘,走稳些!”
“我也不知怎么着,怎么上了岸,海病又犯了?”
“呵呵,上船太久,反倒不适应陆地了。”龙海儿在一旁笑道。
花好好扶着拐杖,小心翼翼地走着。“龙大小姐,这马儿我认识……”
“这马是我接生的,跟着咱们南下北上,偏又淘气不肯上船,只肯在岸边跟着海翔号,一靠岸便来了;在长白山上,你见过它。”
在长白山上,骑着未上鞍赤马的应该就是豪气的龙海儿,而骑一对黑马跟着她的则是岳权和殷小玄。
她被岳权所伤也就在那时候,后来才知他当时意识不清,只能被马儿驮着飞跑。
刘基将花好好扶上一匹温驯的黑马,原也要跟着上马,却发现她不但会骑马,而且御马有方。
“刘大哥,脚伤不会碍着骑马,好好自个儿来就行了!”花好好笑着说道。
猎户的孩子会骑马是天经地义的事,东北的马儿又高又大又野又快,这黑马温温驯驯,也不欺负人,骑着它并不困难。
花好好一身黑衣黑裙,配着毛色黑亮的骏马,和一身红衣、徒手上马的龙海儿,在一队阳刚味重的人马之中极为耀眼。
“天色不早了,在晌午前,咱们得赶到金陵,驾!”
龙海儿喝了声,一行人拉缰抽鞭,马蹄翻飞,顺着官方石板大道向东方奔驰而去。
此时海岸边一间小酒馆的二楼窗台旁,有几个人隐身暗处,注意着龙家人的一举一动,当中有位白衣男子,拂扇优雅,说不出的风流富贵、潇洒倜傥。
他啜饮着醇酒,表情温文儒雅,深藏不露。
“三少爷,那跟在龙海儿身边的黑衣自净女子,应是殷小玄无误。”一个手下立在桌畔,拱手说道。
“她受伤了?”合扇人手,白衣男子声如乐音,缓缓问道。
“属下罪该万死,不知她已受伤,根据探子来报,她跟着龙海儿上了长白山,许是……”
“不妨,这正是擒她的大好时机!”
明朝定都在应天府金陵城,江南古都风华绝代、文采繁华皆属无双,位在连绵山脉之首,偎着秦淮傍着南海,近有西湖环围粮仓,山水钟毓、天成秀景,美不胜收。
京城物产丰饶,是南北货物、稀世奇珍汇集之处,城里各种店家买卖热络,生意热闹繁华,全是花好好生平不曾见过的。
红男绿女衣着绮罗、簪宝钗珠、方巾阔服,举止慢条斯理、从从容容,大道上南来北往,不是车就是马,人潮络绎不。
花好好去过长白山脚的市集,但那怎么比得上天下第一城大富大贵、百紫干红的豪华气派呢?
“京城的人是不是全涌上街了?好热闹哪!”花好好喃喃说道。
龙海儿进了城便先走了,而其他人也各有正事要办,大家约好黄昏在东城门会合,花好好身旁只跟着一个帮她翻译开道、贴心扛货的刘基。
她真是个乡巴佬,逛着逛着便昏头转向,搞不清身在东南西北了。这可是六朝金粉的浮华世界,花花大千难以尽数。
好在刘基来过几回金陵,带着她大街小巷、东西市集地走,买绒线、剪刀、绣花针、绣弓,还逛了几处精巧的店面,陪着她买些衣饰钗环,这都是岳权的好心安排。
她手上只提着个油纸包,里头有八仙糖和茯苓糕,口里含着店家招待的莲糖,香气袭人,整个人都被感动之情塞得满怀。
“刘大哥,岳大爷喜欢什么颜色呀?”花好好问着一旁的刘基。她想买块布帮他缝衣,可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
岳权轻装简便,只带了两、三套衣物,都是藏青颜色,可又说不准他就是喜欢这颜色,也许只是随手方便……
少女心在春暖花开之际,也像蜂蝶一样纷乱。
刘基是个海上男儿,不拘小节惯了,怎么会知道船老大的喜好和姑娘家的心思?他抓抓头发,拼命回想着。“我也不知道……岳首舵都穿蓝色,而咱们都是海的子民,应该会喜欢海的颜色吧?”
“哪!青也有很多种,是天青、宝蓝、藏青、墨青、水蓝还是……”
“花姑娘别为难我了,我分不出来。”
“那你自己喜欢哪种颜色呢?”
一男一女走在市集里,男的面露为难之色,女的则是一再问,一副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娇柔模样。
江南女子是水做的,以绝色出名,可花好好是雪花堆的,精至小巧、秀丽明亮,路人无不赞叹三分。
可刘基却吃不消美人儿的垂幸。
“布儿花色我不熟……花姑娘你饿了没有?岳首舵要我别饿着你,城里有上好的鸭粥和荠菜虾丸汤,我带你去试试。若不饿还有茶馆和各种茶食,你渴了没呀?”刘基试图转移花好好的注薏力,绞尽脑汁地说道。
要带路、提东西、喊价钱,他是行家;可要充当军师,聊姑娘的喜好,他没那本领。
“我不渴也不饿,刘大哥先带我去布行,我想要买布……”
刘基走在前头,带着花好好便往茶店饭馆走去,可花好好突然眼睛一亮……人影闪动间,远方有个行走商人,车上载了匹淡靛青的布匹。
那布好漂亮哪!青色里藏了点紫,英气十足,可又不至于太过阳刚,应该很适合岳大爷:再买块细缎,贴缀在领口衣摆,绣满万字花纹,愿天上四方诸位神佛保佑他能逢凶化吉……
想着想着,小女人钻入人山人海,她抱紧油纸包、揣着小荷包,转了个方向,不太灵活地追赶着那台车。
刘基未发觉花好好已没跟在身后,还极度认真地说道:“那怎么成?先吃点东西再去吧!横竖还有两个时辰,不碍事的……花姑娘,你看,那家客栈的腌鹅做得好……花姑娘?!”
刘基一回头,发现花好好混在万头钻动的人群中,愈走愈远,他正要追上前去,突然一阵颈背剧痛,眼前金光进裂。
还没来得及拔兵器,天灵盖一记重捶,堂堂六尺大汉顿时仰天倒地,手上东西撒了一地,引来大批民众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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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好喘吁吁地走着,前方的车儿却愈跑愈快。
她喊了几声,不知是老板听不懂她的话,还是压根儿没听到她的叫唤,停都没停一会儿,不停地跑着。
她向来是很坚持的,看一眼就喜欢不已的布料,好不容易有钱,她一定要买到!更何况除了今天,她再也没有机会下船了,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到了陇港,若再没有弟妹的消息,她的脚伤一愈,也应该回长白山了,不能再继续叨扰龙族的人。
这么算一算,她在岳大爷身边的时光有限,——一定得尽快帮他缝件衣服,聊表她的谢意。
也许,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意在里面……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就这么走着走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从闹市来到偏僻之处的小巷之中,两旁都是砖造墙面,那车还是继续向前跑。
“慢些……布老板,我要买布呀!您别走呀!”花好好边喘着气边喊。
终于走不动了,她抱着拐杖靠着墙,眼前彷如一座迷宫,有路有墙却没有方向,人声忽远忽近,可却看不到半条人影。
腿儿酸疼,伤腿也有点不适,她揉揉眼,发现四周只有自个儿一个人;她开始惊慌起来。
蓦地,几个蒙面之人从天而降,将她团团包围,目凶眉狠地以刀相逼,却不敢靠近她的身。
花好好被锋刀架着脖子,正要询问辩解,为首之人不容分说地朝她的脸洒去一阵浓黄烟粉。
吸入又腥又甜的烟尘,花好好的手拼命挥舞,但没多久,她身子便一阵麻酥,再也不能直立,软呼呼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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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是谁在讲话?
花好好听不懂,也听不清楚,声音忽大忽小,像冬天林子里的狼号鬼哭,是那么阴森恐怖……
花好好头疼不已,鼻头碰触到湿润的地面,嗅到青草的味道,她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张开眼,却发现眼睛被黑布蒙着,什么都看不到。
被绑在后方的手疼得要死,肩膀也快抽搐了,麻绳粗糙磨皮,她一用力,就深陷进皮肤里。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么对待她?
“你们是谁?求求你们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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