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怎么看的,高思和学而思好难选择每次都要回读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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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渣 全文阅读
作者: && 状态:连载中
  写在前头  一,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载。请支持作者,订阅原版。不讳言,写文生存都不易。  二,作者玩乐之作,非喜勿入,不接受拍砖。  三,勿催勿嗔,俺有俺滴思路及节奏。  四,本文纯属架空虚构。满纸荒唐言,一把快活泪。  1  贾宝神六点钟就被楼下的丧乐吵醒,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是楼下太热闹了,锣鼓喧天,爬起来往楼下那么一瞄,啧啧,全是名跑。  丧乐在持续气势磅礴地演绎,贾宝神一回头,家家户户都伸出脑袋观望,没醒透的全醒透了。  她惺忪着眉眼边洗漱边琢磨,死了谁,这么劳师动众地往地府里送,阎王爷受得起么。再一听,开始演奏“葬花吟”了,心想,是个女鬼。  外面一直很吵,贾宝神把自己捯饬清楚出了门,电梯里听见三姑六婆们议论,  “十六楼跳下去的。”  “我们这个单元?”  “不是不是,对面2栋的,要不多晦气。”  “这也晦气好不好,不过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听说是凌晨两点多,好年轻喏,脑袋都摔扁了……”  贾宝神回想了一下,凌晨两点?她那时候还在看韩剧吧,完全没感觉外头的动静呀。  戴上墨镜,她也嫌晦气,微低着头想快步走出小区。  突然听见,“宝神?”一回头,脸色有点儿不好起来。  一辆鲜红的玛莎旁,几个男人抽烟说着话儿,随着劳顺新的一声喊,几位爷全看了过来,劳顺新像逮着新鲜兔子的,烟往地上一扔跑了过来,“真是你啊宝神!”  贾宝神扭头就跑,劳顺新不放过地追,肯定一把还是捉住了,握着她的胳膊,“跑什么呀,我是劳顺新,不认识了?前天咱们才一桌儿吃过饭。”  纵是她戴着墨镜也绝对瞧得出这娘们儿有多不耐烦,“放开。”胳膊一扯,那就是不想搭理。  男人们看见劳顺新揪着个女人不放,笑起来,“谁呀,老相好?”  女人戴着墨镜,虽看不出整模样,可也瞧得出姿色一般,无非就是身材好,皮肤好,白。  劳顺新坚决不放,一手指了指她,“她就是贾宝神。”  哟,这一听,得咧,男人们纷纷来了兴致,走过来,像赏花的,“把正阳迷得七晕八素的那个贾宝神?”  “嗯,就她。”劳顺新笑,又两手把她的胳膊捉着,生怕她跑了似的,“好啊,你骗正阳,你说你这趟飞法国,怎么还在家?对了,你现在住这个小区?”却话没说完,“哎哟!”劳顺新捧着脚往后一跳,她真下得了狠脚,那高的跟儿就往他脚背上跺!一脱手,女人跑了。  劳顺新指着后面嚷,“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2  黄埔江尚的这套房是她弟弟贾宝又的一套房,贾宝神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躲这儿来住。  易正阳是w市有名的二世祖,不知道哪根筋别扭了,竟然看上了她?追她那叫个穷追不舍。  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地看上,缘起去纽约那一趟乘,易正阳在飞机上闹,要吃红糖水煮蛋,乘务长都急得快哭了,鸡蛋有,上哪儿找红糖?关键时刻,贾宝神“自告奋勇”:我带了有。那是她大姨妈要来了防肚子疼的。好嘛,就因为她贡献出这么点儿红糖,愣是叫易正阳看上了,这之后啊,追她成瘾。  嗯,贾宝神是一名空姐,三十岁的老空乘人员了。不得不感慨,在满是小鲜肉的空乘服务界,三十,着实老得不像话了。得亏她还有一副好身材,脸蛋儿不漂亮吧,皮肤水灵还能装嫩,气质勉强不错。  气质这玩意儿真不好说。说遗传吧,她和她爹贾重八、弟弟贾宝又的气质就挺不搭。  这么说吧,贾家三口人,一人一个样儿,愣不像一家人,愣像临时组一块凑数儿的。  老爹贾重八可是同济脑外科第一把刀,现在排他的专家号得到明年年头咯。老医骨,自然充满宽容悲悯的处事心态和审慎严谨的行事风格,可惜这一儿一女,没一个像他。  贾宝神,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没个目标也没个理想,啥都得过且过。要说一直浸淫在空姐儿这还算浮华的虚荣圈子里,你看她一批比一批鲜嫩的同事们,或“乘务长——*线队长——*片主任”步步高升;或嫁得羡慕死人,要么富二代,要么飞行员;当然也有龌龊的,小三小四,精神上折磨物质上却享受了。她呢,原地踏步,“仕途”走不上去,“情路”也无波澜。总之一个字,死。  她弟弟贾宝又呢,那就全跟她相反的一“现世活宝”,简直就是个“韦小宝”在世,有时候市侩俗气得不忍目睹,有时候精怪活现得家里事儿还真得他“独当一面”!没办法,屋里一斯文的大坨坨,一没出息的小坨坨,谁出头?只有他能伸脖子一搏了。  贾宝神这人你说她“死闷”吧,其实也有点原因。这位大姐儿说是脑袋长过瘤子,动过刀,还是她老爹亲自主的刀呢,所以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迷迷糊糊,留神看她还有点呆。咳,也可怜,大好青年谁愿意和个神经质的闷葫芦经营大好生活呢。一来二去,就耽误到三十了。  说来是劫吧,她才过完三十岁生日呢。才过三张票门槛的第一趟乘,就叫她遇见了易正阳这疯魔神,被他追得叫贾宝神死去活来,她的家、公司、但凡她能站稳脚的地方,都有易正阳狂轰乱炸的追求攻势,他为她摆过花阵、挂过横幅、升过热气球、包过大屏幕……哎哟,几辈子的浪漫都被玩尽了!  易正阳就像吃错了药,那为她烧的钱都能买飞机了。嗯,从虚荣的角度来说,初始那么会儿,贾宝神也有暗爽的时候,但是,经不住没有间歇地这么折腾呀。大鱼大肉偶尔吃是滋味,天天吃时时刻刻吃,谁受得了?  贾宝神不飞的日子就爱宅在家里,一来爱头疼,再,懒骨头咩。最喜欢看韩剧。她从小到大都住在同济医学院自己家里,没钱的时候啃她爹的老。  看看易正阳把她逼成啥样了,第一次,她搬出了自己家,躲到江尚过独立日子,无非就是易正阳隔三差五去她家楼下“表白”。“宝神,我爱你!”“宝神,你是我永远的心肝儿!”十层楼高的竖幅现在还飘摇在同济医学院西区北一栋的侧面呢。贾宝神看一眼就没再瞧第二眼。
  3  “宝神!”才踏进空乘楼,后头有人叫她,宝神回头一看,绵丽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头,递给她一包东西,“喏,这是我从横滨带回来的保湿水。”  “哦,”宝神收着了,往包里放。她和绵丽关系好,两人经常互通有无也不计较价钱了。  绵丽放下手,“今天开大会也不知道说什么……”说着掏出小镜子、口红往唇上添色,“这颜色怎么样,”扭头微抬下巴对着她,宝神看了看,微撅嘴,“太艳了。”绵丽笑,“艳点好,你跟易正阳出去的时候就得抹艳色,有气势。”宝神一听“易正阳”就翻白眼,“谁跟他出去。”绵丽睨她一眼,晓得她是真烦那二世主,不提了,免得她别扭得半天不跟你说话。  “宝神,”会议厅门口又有人叫住她,一看,是国际西线二航道队长张媛。绵丽先进去了,张媛托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一旁,小声说,“宝神,可别怪姐事先没提醒你啊,今天这会会发个意愿表下来摸底,你知道现在往中东方向飞都挺危险,公司就想摸摸每个人的底,看谁这个时候愿意主动站出来为公司排忧解难。这是姐跟你说心里话,到你这个年纪有三条路,要么不飞国际了,专心就在国内转;要么干脆不飞了,转地勤;要么,”张媛颇有点忧心地看着她,“你要还想坚持飞国际,今天这个摸底你就得吃点亏,勾个‘中东’,态度上叫上头觉得可靠……”  张媛的父亲脑梗就是她爹主得刀,所以她一直很得张媛照顾。  宝神心里怎么会是滋味儿?年纪大了那就是等着叫人欺负的,可这是这一行的行业特点,怨谁都不行。“谢谢张队。”张媛看她委屈样儿也不知怎么安慰,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宝神点头,看着挺叫人心疼。  贾宝神没追求吧,可也爱脸面,自己虽不出色,但打一上机那就没下过国际航线,世界各地几乎也跑个遍了,这份工作也就这点叫她傲娇的资本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三条路,叫她这个尴尬的年龄段不飞国际了,宝神又不甘心。但是,如今是个傻子都知道飞中东那战火纷飞的地界该多揪心……这么短时间叫她做出抉择着实挺乱她心神的,偏偏还有事儿往她这儿凑,  “宝神,”真是霉日子不叫人省心,越想心静的时候到处有人叫她。  会议厅门口还没进去呢,宝神再次回头,见保安小王匆匆跑近,“你快出去看看吧,又来了。”  贾宝神脸憋得通红!  易正阳不叫自己活了是不是?  她不得不出去,今天开大会,领导们都在,要闹大了自己这班也不用上了。  贾大姐低着头半捂着脸走出去,大门口停着三辆鲜艳豪跑招摇剜眼,可不就是早上小区停着的其中几辆。  一见宝神出来,靠在车边的劳顺新潇洒地拿起车顶的一捧百合就走过来,“宝神,正阳去澳洲了,可他有话要跟你说……”  何止这一捧百合,三辆车里全是各色百合,男人们在后面戏弄地喊,“搁哪儿?”  宝神头一直低着,呼吸急促看起来烦透了,可也不敢大声儿,“你们走好不好,今天我们领导都在。”  劳顺新微弯腿往上瞅她,“你先收了花儿。”笑着小声说,  宝神只有接过来,“快走。”  劳顺新接着哄,“还有那么些花呢,放哪儿。”  宝神侧头就走,劳顺新赶紧拉住她的胳膊,“好好好,这些花我们给你搁门房,正阳还在线上等着呢,你不跟他说话我们可走不了。”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宝神,乖乖,怄什么怄,花不好看吗,我换!”手机屏上易正阳的大笑脸占满一屏。
  4  绵丽说易正阳有双桃花潭似的双眼,任何人看了容易溺毙,特别是他带笑的时候,当然,这样的人残酷起来,这双眼也是致命的,他的不屑一顾绝对能叫人伤透心。  这是绵丽的说辞,可能也是大多数人的观感,贾宝神是从未认真看过他,在她眼里癞皮狗就是癞皮狗,长得再好看还是癞皮狗。  “你快叫他们走。”宝神头还低着。劳顺新依旧那么弯腰给她把手机托着,好像知道她眼神往哪儿躲他手机就往哪儿挪。  “宝贝儿,你先告诉我花好不好看,”易正阳非这么逼着问,  宝神点头应付,“快叫他们走。”嘿,细听,倒冒出点命令的小腔儿。  易正阳举手去摸屏幕好像摸她的脸蛋儿,“你骗我,你说你飞法国了呢?”  如此磨叽宝神真烦,“你回来再说好不好!”  易正阳一拍腿,“行!明天你来接我机,你要不来,劳顺新他们今天跟你一天,你上厕所都跟着。”  劳顺新还在一旁应和,“嗯,每个厕所外头都放一捧百合数数你一天上多少次厕所。”他有点了解为什么易正阳这么喜欢撩她了,这女人急起来烦起来蛮清淡,懒散的模样,好像还在云里雾里,可是偏偏你还感觉得出来她又急又烦。  “我去。”扭头就走,劳顺新后头喊,“诶,你怎么骂人呐。”宝神小跑着进去了,劳顺新看见她走进大厅又特别可爱地回头瞄他们走了没,见他还举着手机对着她,瞪一眼,落荒而逃。劳顺新笑死了,低头边看手机边往外走,“这个追起来挺费神,准备多长时间拿下?”  那头易正阳完全换了幅面孔,显得浪荡不羁,“玩儿呗,什么时候厌了什么时候就撒手。”他赖进靠椅里,似笑非笑,“易子离明天也回来,他妈少不得又得听他唠叨。”劳顺新坐上车,“躲着点呗,你哥就是个假正经。”正阳冷哼,“逼。”  话说这边贾宝神躲到楼缝儿里看见劳顺新他们离开了才舒出一口气,百合早被她丢进垃圾桶了,重新调整到“忧虑”模式走进会议厅。  贾宝神还是勾了“中东”,她放弃不了国际航线的“成就感”,哪怕谁谁谁找她从外面带奶粉回来都是她的一点价值所在撒。战火纷飞又如何,飞机打下来了,死了她还是英雄呢。  出大门时,绵丽拇指比了比门房堆满的百合,“易正阳送的?”  宝神看都不看,目视前方“嗯”了一声,绵丽走进去,捧起一束,“我拿一捧啊。”宝神眉头蹙着往前走,“嗯。”后面的绵丽看了看,“这捧没这捧好,诶,你等等我呀,我换一捧!”宝神不听,直往外走。这时候保安小王也追出来,“宝神,这些花……”宝神毫不犹豫,“你处理撒。”小王笑着直搓手,“可以卖好些钱呢。”宝神不做声,要不小王对她那“忠心”,老远看见易正阳的队伍来了就呵叱呵叱跑进去给她“通风报信”……  江尚的住处也暴露了,没必要再躲那儿了,中午贾宝神就回了她同济医科大宿舍的老窝,一进门就听见她老弟的声儿,  “我妈死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家来一人呢,去什么去,烂好人没当头啊。”
  5  “怎么了?”贾大姐一边换鞋一边疑惑地看向弟弟,宝又没好气儿地扭过头来,“剩剩不行了,还有脸叫咱们去看他。”宝神“哦”一声继续换了拖鞋,钥匙丢进玄关小盘子里,走到沙发边坐下,“谁来叫的?”问。  剩剩是她妈唯一的弟弟,他们唯一的小舅舅,外公外婆往死里宠的小儿子。这里说起来,她外公外婆也算高知,可是思想忒封建,重男轻女得厉害,儿子就是宝,闺女就是草,所以她妈妈姜澜再优秀,父母跟前永远也不及弟弟金贵。  宠惯多败儿,剩剩这一生荡浪下来也算“经历丰富”,吃喝嫖赌抽样样在行,有过大富大贵的时刻,也有过寒宿街头狗嫌狗打的落魄,用他的经历写本小自传也不为过。到底还是属于有福啊,这样个荡浪子多少女人爱过,可惜没一个跟他白头偕老,到了到了倒还有个超级优秀的女儿给他送终。  剩剩的独生女叫姜皖,宝神这表妹可不得了,哈F法学院高材生,现在是堂堂正正中级法一法官。这样比较起来,宝神两姐弟出息上比她着实矮一截。  由于父母的厚此薄彼,宝神的妈妈和她这小舅舅一直不亲,两家来往也不多,甚至到了外公外婆去世时为祖上那宅子还闹得更僵,以致宝神妈妈过世,这唯一的亲舅舅竟然面都没露一下,这可气坏宝神两姐弟,特别是宝又,忒不待见舅舅一家。  “剩剩那保姆呗,打一个电话来就说他不行了,要咱们去看看。你说这款儿装得也够大,不说他死不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姜皖打个电话来是口里生疮还是手里闹痱子,打发个保姆来就那么高高在上来一句,作践谁撒。”宝又轻笑着起身,嘴可不饶人。  宝神一向个糊懒性子,可在家还好装个老大,眉头微蹙,“那就不去。”一副做主拍板的口气。  宝又一屁股坐姐身边,下巴一扬他爹,“我们姐弟有血性,可惜有个老好人的爹。”  宝神也向爸爸看过去……贾重八保养得真好,五十好几的人了,哪有那龙钟样儿。  “爸,你想去?”宝神问,  贾重八正在蘸墨写大字,着实老好人地说,“去看看也行,毕竟人之将死……”不过看上去又不是非常上心这件事。  宝神想了想,拿出气魄“拍板”,“不去,爸,你听我的啊。”她爹拿起宣纸晾了晾,“好,听你的。”绝对漫不经心,一心在大字儿上。这会儿看出,这事儿完全不上心。  宝又放了心,扭头看他姐,更亲热,“老头儿还是最听我姐的话撒。诶,你怎么回来了,不住我那儿了?”  宝神“嗯”呼噜过去,又看弟弟,眉头还蹙着,“你说找人把那竖幅都拆了的,怎么还在?”宝神回来时瞅着那烦人的红绸子布还在侧楼风中招摇。  宝又一拍腿,“嘿,我倒给忘咯,不过姐,那竖幅挂着多长你脸,我姐被人追起来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  宝神站起身,“鬼扯,快去给我撤了,丢死人。”  贾重八这时候好像才真正注意到他大闺女回来了,“诶,宝神回来了。”看见门口的手提袋,“嗯,不瞎折腾了?还是回来住,你一个人在外面哪会照顾自己,尽叫人担心。”  “我怎么不会照顾自己了,我是瘦了还是矮了,您总觉着我没用,”  “我说错了?上次你就飞伦敦才几天,肺炎都染上身了……”  “爸!你别一点事儿就嚷嚷肺炎……”砰,宝神气呼呼回房了。  宝又没事人样儿捞起报纸展开看。  不稀奇,老小坨坨就是做劫数的,也只会扒着门腔子狠了,不用搭理,任他们。
  6  一大清早来自于劳顺新的短信就闪亮起来,“别忘了接机。”  该富家子半个小时连发了六条,宝神知道再不回不仅短信停不了,极有可能人就押上来了。“晓得。”回了一个,然后丢开手机。  机场,可说她人生第二栖息地。你看贾宝神的相册,除了家里,就是机场的留影最多了,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纽约约翰肯尼迪机场、伦敦希斯罗机场、东京成田机场、巴黎查尔斯戴高乐机场、荷兰阿姆斯特丹西霍普机场……如数家珍。  对宝神而言,机场是个浪漫的地方。带走现实,留下无奈;送走身体,留下心灵;飞走离别,留下思念。有时失落,但大多又充满希望。这里激荡着无数眼泪也历经无数心酸,一趟趟起落,载满人心悲喜。  机场也是个张力十足的地方。在这里,拉长的时间是爱因斯坦尚未论证的新相对论。滞留、延误、取消、改签、航空管制,不可预知的变故。焦灼、抱怨、彷徨、怒火,人们的情绪临界野蛮。  今天就是如此,由于欧陆东有火山喷发,航班滞留,引起一些不明乘客不满,他们与航空公司发生了冲突。  “诶,宝神!来得正好,带工作证没有。”才走进A区,这么巧就撞见同事了,拉着她就去增援解决纠纷。  有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真是油盐不进,撒泼地闹啊,还要把媒体叫来,客服部的张合他们有理说不清,“大姐,要不这样,您随我们这位同事先去贵宾厅……”宝神亲切笑容地就要上来搀扶她,哪知这位暴脾气手大力一挥,哟嚯把我们宝神推到地上坐着!  现场人都有点傻了,谁想到会这么过分?同事们都来搀扶她,言语不敢多说,表情肯定有怨怪,那位不依不饶,“去什么贵宾厅,就这儿谈!我们现在把律师喊来都行!”气焰相当嚣张。  “宝神,还好吧,”同事扶着她起来小声问,  “没事。”宝神抚着额边的发稍有些狼狈就是,突然扶着她的同事被人往旁边狠狠一扒开,宝神的右手臂被牢牢捉着,只见易正阳一身横气上下看她一下,扭头就冲那中年妇女戾气地说,“是不是要钱,”另一手往旁边一撂,一个男人拉开一个手提袋往他跟前递,这易正阳,眼睛看都不看,手从里面捞出一打现钞就往女人身上砸!  “够不够!够不够!”往那女人脸上砸,女人捂着头躲,大叫,瞧易正阳那肆无忌惮地狠气,一手还紧紧捏着宝神的胳膊,愣像打落水狗的,现钞一打打就往女人身上狠砸,钞票四散,红扑扑撒一地。  多少人见过这等阵势?各个傻了眼。被砸的女人哭喊,宝神也扛不住了,她臊得没地儿生了,唯有低着头脸通红极其羞臊地使劲儿掰开他的手。易正阳还在那股狠劲儿上,边骂边砸,“你他妈不就想要钱,臭老婆子,叫律师呀,叫你八辈儿祖宗上来呀,够不够!老子给他们也烧纸!”宝神身体往下赖拖住了他的手,最后那一打易正阳没有砸到女人身上,他一张腿虚踢了一下,“去你妈的!”全程就是他砸到哪儿,旁边那双手提着手提袋的人就跟哪儿,表情戏谑纵容。  宝神终于脱开他的手转身红着眼睛就跑了,今儿这脸丢得何止一点大?恨死他了。你说你发疯拖着我干嘛!  这边易正阳闹爽了,立那儿拍拍手微喘着气睨着蹲在立柱边吓得也不轻在哭的女人,冷笑,“这事儿没完,你不上法院告老子,老子还不依呢。”这时候转脸又换一副面孔,“宝神,宝神!看把我们家宝贝儿吓得……”一脸胡闹痞样儿追了去,又有多少真心?实在就是好玩儿。  宝神同事们看得清楚呀,都心想,宝神招惹上这阎王真不知是福是祸啊……却正是闹得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收场时,突然,“正阳。”一声严厉喊住了才小跑几步追出去的易正阳。  回头,易正阳眼见这人,眼底的阴沉一闪而逝。
  7  易正阳微笑,“哥。”  易子离严肃丝毫不减,“捡起来。”指这一地的钞票。  易正阳笑笑,慢慢弯腰,一张张捡。  场面急转,威严又紧绷。  是没留神,劳顺新悄悄从人群后疾步走出去,还是去追了,也追上了,拽着她的胳膊,表情也严肃,“他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一跑了之?”  宝神只恨他们纠缠不休,“谁让他这么做了?疯子!”也不敢大喊,别扭地挣脱他的手,嘴都撅起来,恶死他们了。  劳顺新不放,拖着她往回走,语气阴沉,“你识相就跟我好好走回去,要不,闹得更不好看。”宝神想跺脚,“我到底哪儿招你们了!”却实在也不敢大动作拉扯了,已经不少人往这边瞧呢,只有被他拽着手臂往回走,头低得不能再低,犟着没掉泪就是。  易正阳一张张地把钞票全捡了起来,多少人瞧,没人敢捡,落脚边上都不敢捡。捡好,易正阳还是望着他哥笑,痞子样儿,  易子离看他一眼,走到还瑟缩在地上的妇女身旁,伸手去扶,“大姐,实在抱歉,吓着您了吧。”航空公司的人也忙走过来扶,“来,您起来。”此时妇人甭说气焰,吓得不轻,易正阳那霸横样儿存在感太强,估计得做不少日子噩梦。  妇人也是低着头好像在低低抽泣,易子离情态亲和,“大姐,我代表我弟弟给您赔礼了,他实在不像话。您如果觉得私下调解还不够如意,我们走法律程序也可以,他应该受到惩罚。”不姑息的意思,但是,对一个已然吓成这样的人来说这些,安慰里似乎也不缺压迫感。  妇人摆手,小声,“我接受道歉。”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一旁航空公司的人赶紧扶好她,“那咱们去贵宾室谈谈航班延误的赔偿事宜好吗。”妇人点头。宝神的同事此时是感谢易正阳这么一闹的,反正“恶人就需恶人磨”,不讲理的磨讲理了就行。  这时,那臊得没脸儿烦得没面儿的坨坨正好也被拽回来了。劳顺新把她推到易正阳跟前,易正阳一手还抓着一大叠钞票,抱住她,一手因为指头挨着地捡过钞票,脏,就掌边干净的部分抹她的眼睛,“看看,我今天为了你又不要了这层脸。”低笑。宝神根本不抬头,脑里疯叫,说得好像你多要脸!你要脸吗!你什么时候要过脸!惊吓、羞臊、委屈无法……  易子离也看出女人的不情愿,易正阳哄她的样子也没见几真心,依旧逗着玩儿样,子离心里叹气,这要搁古代就是强霸民女,他这弟弟简直无可救药。这方面事儿以前他也懒得管,可此刻青天白日头下,影响不好。子离只有沉声开口,“你现在跟我回去,我有事跟你说。”  易正阳要搂着宝神一起走,宝神明显步伐骗赖,那哪是愿意一起走的意思?  子离严肃叱道,“没听懂?你跟我回去!”  易正阳松了手,表情似笑非笑,宝神来不及多想,脱了手转身就走,走几步就跑,头都不回。  子离指了指她跑的方向,“有意思么?人家又不愿意,你好好过日子不行?”  易正阳还是那么貌似乖巧地笑,“行。”  子离气不打一处来看他一眼正要转身走,见劳顺新扭头又往那方向走,喝住,“我看谁敢去追!”  劳顺新漫不经心回头,“谁去追了,我车停那边。”一副你又不是我哥你管得着么。  子离也没动怒,就那么扭头看着他,劳顺新也不躲,与他对视。正阳反而事不关己样儿手里的一把钞票丢进手提袋里还拍了拍手。  最后还是劳顺新服了软,与子离的对视淡淡移过眼去。  子离走在前面,他们几个跟在后面,听见劳顺新吐了口唾沫,“呸!”
  8  这次“机场解围”虽然解得不够光彩,但是从结果看还不错,功劳全算宝神身上了。公司为安抚她受了委屈,特“表彰”又一个“休乘假期”,贾宝神居安思危还推辞,直至看到“排程表”依旧把她排在国际线才安了心,受了这个“表彰”。  假期延长也没见她有啥娱乐,整日还是宅家里吃喝睡看碟。这天贾教授也在家休假,父女俩同时点了素馅儿饺子,阿姨一早就去菜场忙活这顿饭了,家里爷俩儿也是各呆各的地儿享受各自时光。老爷子描丹青,宝神上网看韩剧评论。  门铃响起,宝神戴着耳机没听见,贾教授开的门。  也许之后贾宝神会懊恼地想起这一天,要是她开的门,要是是她接待的姜皖……就因为姜皖之后说过一句:叔叔那天开门,打我第一眼看见他……爱呐,有时候真是一眼注定,管它是孽是缘呢。  “宝神,”贾教授走进来推了推女儿的肩头,宝神还吓一跳,“爸,你敲个门儿呀。”要平常老坨坨又得跟她扭,你戴着耳机敲门有用么。可这会儿贾教授有点急于撇事儿,“姜皖来了,你去接待接待她。”  咳,这就是各人眼光的天壤之别了。她爹,在家,在他们姐弟两人眼里,那就是个介于老爷和少爷间的爷儿,什么事不想管不会管不敢管,坐享齐人之福最会,大事躲,小事避,整个娇气无法。  可在外人眼中,贾重八,如此年轻(反正看上去仅仅中年咩),医学泰斗级人物,温文尔雅,与人说起话来如沐春风,举手投足又自是学识洒脱,很是赏心悦目。  要说姜皖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见贾重八,不过那时年少,两家关系稀疏,见了也没深刻印象。八九年过去了,如今姜皖无论从阅历还是品位均已达至顶级,一眼撞见,心就被打到……咳,再次感叹,孽缘孽缘呐。  一听姜皖来了,宝神也还顿了下,她跟这个表妹还不是五六年没谋面了,冷不丁,人上了门,一时宝神也有些无措。  不过这大坨坨比老坨坨更热衷家事,所以她积极些,忙撂下耳机准备出去,可走门口又折回来,衣橱里扒了件得体的针织小外衣披在身上出来了。  “宝神姐。”客厅里的姜皖见她出来,站起了身,微笑喊了声儿。姜皖比她小,比宝又大。  “来了,坐。”宝神招呼她坐下。阿姨不在只有亲自去给她倒茶,还有点紧张,姜皖属于超级美女,又事业有成,来意又不明,宝神怕招架不住。  “喝茶。”绿茶放置她跟前。姜皖抬起一手碰了下杯,有礼温婉,“谢谢。”  一时有些冷场,这种场合宝神哪是会主动开口的?就算她家她的地盘,除了她爹她弟弟,宝神从来不是话题的第一个挑起者。  幸而姜皖温婉大方,“是我唐突了,没有提前打电话就上来了,着实是事情挺急,”  她这么说宝神就好接话了,“是,舅舅的情况?……”不过确实有些底气不足,她又做不到宝又那么直来直往,撕破脸的事儿宝神最不会,只有这么夹里夹生像关心又不亲热的,假的很。  姜皖轻轻摇摇头,好似避开父亲的病情,在宝神眼里这也是一种硬气,她父亲病重也不是没通知他们,他们不去,这会儿说这也就没必要了。  “是奶奶家的一些遗物。前几天加拿大来人与我接洽,我想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儿,应该与叔叔和你们商量一下。”  “外婆家的遗物?怎么在加拿大?”  “你知道奶奶就一个妹妹,后来嫁去了加拿大,二奶奶也没后人,咱们家的老物件当年都被她带去那里了。”姜皖抬手看了看表,“我看时间也近午了,要不这样,宝神姐,我请你和叔叔去吃顿饭,席间我们再细说。”  宝神当然再三推辞,可不争气阿姨现在也没回来,只有去“请示”贾教授,贾教授和她一样面薄,当着姜皖的面儿也不好再回绝,出门了。  到了酒店,才刚入席宝神就接到弟弟的电话,  “姐,都上哪儿去了,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  宝神只有躲出来说,“姜皖来了,她请我和爸爸在景园吃饭。”  宝又只“哦”了一声儿,听得出来多戏讽。
  9  “你们耳根子怎么就这软,她要怎么着儿就怎么着儿。”宝又埋怨,  宝神也没耐性的口气,“她人都到家门口了难道我把她轰出去?”  “轰出去呀!”宝又那是斩钉截铁,宝神“啪”电话挂了,想她弟也不得来。  这头再进来,宝神看见姜皖歪着头正低声给她爹介绍菜单,她爹说,“宝神不吃辣。”姜皖说,“这个温鳝不错。”宝神可没心思吃,弟弟的态度叫她长了点性子,这会儿语气有丝不耐,“姜皖,也到这儿来了,什么事儿你先说吧。”  姜皖是个挺能察言观色的,菜单没合,“这样也好,叔叔再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边等边说。”贾教授又翻了几页,指了指,“皮蛋粥吧,宝神每天都要喝。”“爸,你真是来吃的?”宝神看她爸爸这样“不务正业”也来气。  贾教授倒真是不想听事儿,要说一条,既然来了,他就得叫他闺女吃好,所以也不客气,“都来这儿了不是吃是干嘛,要说事儿也不是急于这一会儿。”  眼看父女俩要嘎起来,姜皖婉柔地缓场,“这里上菜很快的,宝神姐,是这样一件事……”啧啧,转得多快,这就是hold得住场合的气韵呢。  怎么一件事呢,宝神听了心里是计较起来。  大富之家就算之后没落也还是会代代留下来那么几件宝,她外婆家就保有一件:纯金宫灯形耳坠。传说这是乾隆帝嫡妻孝贤纯皇后的嫁妆。  这件稀世耳坠在他们家是这么个传法:一,只传女不传男,前提必须是女儿得出嫁。二,如果没有女儿呢?那也只有传男,但是不能给老婆,还是得给孙女。三,要是连孙女都没有呢?那宁可断了继承,到了哪辈子女将手里就跟着她入土吧。不过就现在看来,东西一直传了下来,说明这家女孩儿就没断过。  好了,传到宝神外婆那里,按说再往下也没障碍,宝神妈妈一出嫁自然东西到她手里不得了,可坏就坏在,宝神妈妈跟宝神外婆有心结不是,直至外婆去世甚至妈妈去世,这对儿耳坠还寄存在她加拿大的二外婆那里,现如今连二外婆也走了,这东西还是得回到她这辈人手上。  现在问题是宝神还没出嫁,按那么个传法儿,她要一直不嫁,这东西落在姜家孙女也就是姜皖手上也是合情合理。  宝神这就搞不明白姜皖前来提起这事儿是什么意思,当然如果是宝又知道了这事儿肯定往歹意上想:她不就“猫哭耗子”知会你一声,那对耳坠她霸着了,合情合理,谁叫你一直不结婚。而且,宝又的意思一定是“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咱姐要,有的是好的。”  不过,宝神不这么想。  这对儿耳坠她想留着,毕竟它饱含着妈妈与外婆这一世母女的纠葛憾意,宝神想成全妈妈的家事憾情……  可,问题是,她现在想名正言顺拿回这对儿耳坠,就得立马结婚……这,岂是剥豆子填肚子说做就能做的?……  宝神沉默了,正这时,门被推开,  “贾教授,您家里失火了,您还坐得住?”  门口一亮堂小哥儿立着,右耳上还嵌着颗黑宝石的耳钉。模样凶神恶煞,气死的模样!
  10  这孩子叫齐明明,跟贾家的关系还蛮有渊源。  他一先是跟着宝又混的小混蛋,后来又考上贾重八的研究生。聪明,贾重八把他当半子,可这小子只听贾宝又的,也只跟贾宝又一个鼻孔出气。  齐明明那小脸蛋儿,男女通吃,假装的“盛怒”往门口一站叫传菜小哥都瞧得两腮发红。这孩子真会装,只当无觉,冷艳着脸瞄着贾家这对儿活宝,意思就是,家里失火我不是说着玩儿,你们要再不走,我能替宝又往您家放一把火信不信!  宝神肯定不怵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瞪他一眼,你无聊吧。  明明最会察言观色,大姐那是家中大王,他不敢轻易撩她,可老教授是一碗菜,试试?  明明上来捞住贾教授的胳膊,急急忙忙,“快走,真的失火了!”  对于爱徒,贾教授严中有爱,吼一句“闹什么”却也添了句,“既然来了也吃点。”这餐饭贾教授也不是非得吃,不过人竟然来了,菜也点了,依他节俭的品格,这也不得浪费。  哪知齐明明真是唯宝又马首是瞻,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对着,“哥,没办法,咱老教授铁了心地蹭这顿饭。”  还没待贾教授发火,手机传来声音,“爸,信不信,您吃他们家一口饭我烧他们家一栋房子。”宝又还在笑呢,可话里全是狠气。  贾教授有时候也真怕儿子犯浑,只得指着明明,“你也不跟他学好!”明明笑,真明艳。  贾教授唯有礼貌地看向姜皖,“叫你费心了,这顿我们请算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浪费了也可惜,不如打包……”  姜皖自是知道姑姑家这宝又是阎王托生,避免和他正面冲突,既是如此也就顺坡下算了,早已站起身,聪明地“付账的事儿”先不说,只温婉地顺着贾教授的话叫来服务生打包,微笑着说,“那下次有机会再请叔叔姐姐和宝又……”正这时结账的服务生进来,倒说,“您这桌七百二,已经埋单了,谢谢光临。”  都愣了会儿,连后面跟着一句话不说出来的宝神也抬起了头,回头看姜皖,姜皖却是直接疑问地看服务生,“不对吧,我们这桌才来,没有预定。”服务生很有礼貌,“确实已经埋单了,是一位先生说请贾宝神小姐,您们这一桌消费多少都算在他的账上。”  这下齐刷刷全看向宝神,宝神更是丈二摸不着脑的,“谁?他没留名么,”服务生笑而不语,看来不会说。  出来,贾教授拉着大闺女,“你想想是谁,这么个请客法可不好,是不是楼里挂竖幅那个?”莫怪贾教授一下这么紧张,大闺女是宝贝儿,恨不得栓裤腰带上走哪儿呵护到哪儿,生怕磕碰一点儿。前儿,他也眼见有人疯狂追求他家这大宝,心里那是不悦的。不稳重,不心诚,怎么叫人放得下心?  宝神估摸着也是易正阳,本就心烦,她老爹这又一添油,更不顺心,“哎呀我怎么知道是谁,他们发神经又不是我的错儿。”  贾教授紧紧抓着大闺女的手腕,“爸爸这不是不放心,晓得那都是些什么人,要是他们还骚扰你赶紧报警。”  这时候明明添乱,笑嘻嘻,“是挂竖幅那凯子爷么,我大姐真金贵。”  贾教授没心思搭理明明,超级严肃,这心里越想越怕。  他还只是见到楼旁挂着的大竖幅,并不知家外发生的事儿,今儿一看神不知鬼不觉都盯着他闺女了,他闺女上哪儿吃饭都跟着!  “不行,我得去派出所备个案。”  明明笑惨,“教授爹,人就匿名请了顿饭,您备哪门子案呐。”  宝神夹中间终于烦了,“好了,能不折腾么!”两边都吼,她像个祖宗毛毛烦死样儿,却正这时余光一撇,向上瞧……宝神当即脸膻红。  劳顺新正倚着二楼栏杆抽着烟,望着她笑得不知多油滑惬意。
  11  这也是劳顺新头回看她这么娇霸样儿,完全不一个德行,平日里那就是个小媳妇,这会儿脾气大呢,还是有些骨头渣子在里面咩。  宝神看见他自是躲不赢,赶紧垂头往外走,精明的明明留意了,往那楼上一瞥,拉住大姐,“是不是他?”宝神哪敢留步,“走了!”也惊动贾教授了,他往上看,“谁,他?”哎哟,第一印象就不好,劳顺新吊儿郎当倚在栏杆边嘴里叼着烟,还在坏笑。  “不行,我得去说说。”贾教授更不心安,说着就要上楼。这下宝神急了,扯住她爸的胳膊,“您真是说风就是雨,谁说是他了,”扯着往外走,贾教授还一脸不满意地看二楼,“不是他么?那最好,一看就不是良人……”明明还在继续搅合,瞄一眼楼上又看看大姐,“我看也不像,长得好是好,可没那气势。”  这时候劳顺新站直了身体,烟夹在两指间搭在栏杆上,稍恢复些“年轻俊杰”的行头,就这么稍大声对楼下说,  “宝神,怎么饭没吃就走了呢,”笑盈盈。  这下贾教授生气看一眼宝神,“是他你怕什么,”接着不待宝神反应,朝楼上招了招手,“小伙子,你下来一下。”宝神羞怒地两手都去扯她爹的胳膊,“哎呀爸!您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贾教授也来了气,“你见他就躲说明根本没那意思,爸爸今天在这儿,跟他说清楚不完了,他要还缠着你,我找他们单位,找他父母!”  两坨坨吵得面红耳赤,明明都见怪不怪了。咳,历来如此,大姐三十了,她爹眼里永远能当幼儿园的幼儿养:宝神,老师怎么把座位给你排在旁边?爸爸明天去找她;宝神,学校午餐都没有汤吗?爸爸明天叫阿姨单独给你送;宝神,公司把工资和奖金分在两张卡里呀,爸爸明天去银行给你合合……贾重八就是这样,什么事可以随意,闺女的事不能一点随意,要桩桩件件为她办好办妥,太不放心啦。  扯着呢,劳顺新潇洒地下来了。  明明这么近看一打量,嗯,确实长得好,眼里有点妖气。再一个,太年轻,面相属于今后任岁月磨折都不会落有痕迹的那种,好似不老的妖精。和宝又一样。  果然她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您多大。”宝神在眼见他走近时早羞愤地撇开她爹走老远了,她又不敢真正自己走,想回头看又嫌烦怕,就那么赌气站在饭店门口好像看外头车水马龙。明明自然没动,他得替宝又把这人看清楚。  “二十五。”劳顺新微笑答得大方,  果然,跟宝又同龄。  贾重八这下觉得有由头了,“嗯,是这样啊,你知道我家宝神年龄不小了,比你整整大五岁呢,你们不合适。”贾重八向来说话也温婉,这么上来就直来直往,说明对这事儿极其不满意,非得断了不可。  “年龄不是问题,叔叔,看上眼儿了那就是一头往里栽的事儿,想多了反而假。”  嘿,这么直率地“打回来”明明客观来说比较欣赏,他一直觉得贾大姐生活太温吞,需要这样被炽烈搅合的感觉。  贾教授可不这么看,男人太油嘴滑舌更不适合他们家宝神,况且,这么一两句下来,眼前男人的神采点点往外渗,坏诱坏诱的,虽说看上去绝不小家子气,可惜就是太玩世不恭,贾教授更不喜欢。干脆,直接掏钱包了,“七百二是吧,这餐不用你请。”贾教授很少这么直白的冷绝呢。  钱递过去,男人不接,还是那样的微笑,“我们这儿从来都是该花的钱花了,没往荷包里揣回来的道理。”说着将手机放到耳朵边儿,眼睛还是看着贾教授,“叔叔,您弄错了,被您闺女迷得往里栽的不是我,不如让他亲自过来您再鉴定鉴定?”不容贾教授反应过来,那边电话好像接通了,“喂,正阳,快来见见贾宝神的老爹吧,人家嫌你太小呢。”说笑着,简直哪里又把老教授看在眼里?末了,更气贾重八的是,他竟然又捂着手机说了句,“对了,您正经女婿比我大,二十六,缩短了一岁的距离,您可满意?哈哈。”  这么气他师傅,明明当然也不得饶他了。且跟宝又学得一身市井机灵劲儿,他扶住他师傅小声说,“别忙,咱等等,看到底几个意思?教授,今天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追咱大姐也好,一会儿我多拍几张照留给派出所存档。”  啧啧,大妖也得怕小厉鬼难缠呢。
  12  身不由己,着实是贾宝神日后多少个给自己找出路的理由。一旦她控制不住局面,她说“身不由己”;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得过且过,“身不由己”。这四字真言她唱起来宛如悲歌,自怜自艾至极。  像只大白鹅顾影自怜般立在门庭下,她的不安与娇哀全倚在眉目间、身姿里。易正阳车一停稳一眼见到的就是她,贾宝神。  说好看,真谈不上好看,五官细致但组合起来只能说秀气,总有一抹幽怨娇气。  不大方,不个性,无情趣,没特色,身材勉强还行。  如此这般要模子没模子要性情没性情,自己何以对她这么神经了般纠缠?正阳心里笑,可不就是无聊。她越躲他越来劲儿,她越烦他越得力,贾宝神就算再一无是处,她身上的哀怨真正浓烈的是男人一剂毒药,容易上瘾。当然这也得看是什么样的男人,无聊的,霸权的,心理失衡的,瞧得见她的乐趣。其余,稍微正常一点的估计都不会喜欢这株娇草,和她在一起如何燃起生活的乐趣撒?小日子过着过着就没了。和她在一起,你得攒足劲儿跟她折腾,没有九牛二虎之力瞧得见她偶尔展现的“别扭之美”?是的,这是毒根儿,“别扭美”可不是人人都有,再美的美人儿也学不来,而贾宝神天生根儿里就带着呢。  易正阳甩上车门三两步踏上台阶就要去捉她,因为这边宝神一见他就慌了神地扭头往里跑,她看见易正阳来了得赶紧叫她爹和明明走。如她所愿的话,应该她能一手拽一个拼命逃,她爹和明明不听话的话,她就真准备大哭了,“今儿你们准备逼死我的话就别走!”这话她都预留在了嘴边儿……哪知,还是没跑过易正阳,转门那儿被正阳后头抱了个满怀。  “跑什么,家庭聚会怎么也不喊我,咱爸呢,”亲昵的呼吸在耳旁,  宝神两眼戚戚地就望着父亲那边,又着急侧头恳求,“正阳,求求你今天就放过我吧,别让我爸爸……”  易正阳跟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劳顺新正低头看手机,一个挺“新人类”的漂亮男孩儿扶着一个儒雅男人站在旁低声说着什么,都没看见这边儿。  “哦,好基因,俊秀都来自你家老头儿呀,不过,都没我的宝神有味道。”正阳低笑着抚上她的脸蛋儿,宝神幽愤地抓着他的手臂……正这时,贾教授似有警觉眼神瞥过来……这一看,了得?贾重八老几辈子的怒气冲冲都腾起来了!“诶!你是谁,放开她!”跑过来,明明也是眉间一紧蹙,大姐的模样太委屈太委屈了!  “大姐!”明明跑得快,上来就夺人,透着股狠劲儿。易正阳当然不放,老爷子也冲上来了……哎哟,这下荒唐,一家三口似要跟他玩命,明明是耍狠;老爷子呢,老坨坨护女心切底子面子都不要了,直红着脸推搡易正阳;小坨坨呢,就是哭音喏,“爸!”“明明!”叫个不停,热闹哇。  劳顺新还嫌热闹不够,两手直拍腿像笑又像哭丧,“啊哟,你们放过姑爷吧,他今儿还在发烧。”你说几坏!  易正阳松了手往后颠了几步,手扶着额头像站不稳,也在笑,“爸呀,您们手轻点成不,我这要真倒了宝神可怎么办。”  贾教授气得手颤,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会见着活衙内竟然当街就“强抢民女”!呼哧呼哧扭头吼明明,“报警!报警!”明明得令掏出手机就要按,宝神哭着扯住他的手,“算了,算了。”小坨坨是死要面子呗,今儿闹到这地步她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呆了,正如她一开始想的,一手扯一个低着头横冲直撞冲出去!……却,这里谁都不成全她,  明明坚持按,“大姐!这么欺负你的人怎么能饶!”  她爹更是恨不得立即将人打进大牢,“就是这么个流氓一直缠着你?宝神,别怕,爸爸绝不放过他!”老坨坨在气头上正盛!  易正阳站稳,桃花潭深似的双眼里盈盈如露,“宝神,不着急啊,爸爸和弟弟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只要他们高兴。”  劳顺新叹了口气,“咳,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姑爷哟。成林成林!”嚷嚷着大堂经理,“快准备好大碗茶儿,一会儿警察叔叔们来了可得费口舌断这家务事呢。”  一塌糊涂。
  13  第一拨儿来的巡警,还问了下情况,贾教授以为“伸张正义”在望,结果那大堂经理成林上前嘀咕了几句,巡警同志们沉默了。贾教授上前问“抓起来呀!我女儿不认识他们!”急于撇清急于惩治,巡警同志安抚他,“老同志,等一下啊。”  等什么?谁知道。贾教授是斯文人又一向守法公民确实这种情况一时摸不着北,让等着就等着了。  好了,第二拨儿警察叔叔来了。一直打量情势的严明明不忍了,直接走到警察叔叔堆儿里,掏出手机,“**直播么,我要举报,这里警匪勾结强抢民女……”警察叔叔忙上来安抚,“哟哟,可别瞎说,我们这不正在处理么。”真客气。  明明电话没挂,捏着指着易正阳,“那就抓人呀,他欺负我家大姐。”  “小伙子,你要说什么人我们都这么随便抓那真成匪了,总得把情况弄清楚吧,你姐姐真不认识他?他俩处朋友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吧,您们刚才在这儿的消费还是他付的帐呢。”人家着实态度好,文明执法。  明明一哼笑,“敢情抢着付了帐就能叫关系好,那是他贱,谁认识他!”  人家依旧笑脸迎人,“认不认识总还有个证据的……”  贾教授一旁听着算明白了,原来这“等”且等的就是胳膊肘怎么向流氓那边拐呢,老知识分子的这点骨气都不想要了,气得手颤沉着脸招来小半子,“给齐老打电话,今儿我这脸丢这儿也不能叫我们家宝神吃这亏!”  宝神大姐一旁“窝藏”着早已恨不得两手抱头化成灰粒就此散去,呜咽声时假时真,这一听她老头几辈子的脸面都舍得剐了去找齐老!……贾重八文人硬气呀,一把刀开好了多贵重的头颅也绝不攀炎附势,现在气晕了竟然折了腰……宝神大姐再也受不住,突然痛哭流涕好似被惹毛了的娃娃带着多么冤孽的起床气一般,直跑到易正阳跟前,食指伸着,直点着他的鼻子尖儿,“你是不是就想叫我不得好死,好!你喜欢我?真喜欢我?有种你现在就开车往墙上撞!我就信了你!”  警察叔叔呆了,  贾教授和明明弟弟也一阵错愕,他家大姐这是被激出神经了!  哪知,更疯子的在后头,  易正阳撑着头笑望她一下,什么都不说,真转了身向外走去,  劳顺新小跑跟着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点了点宝神,“姑奶奶,你量他不敢呐?他今儿真撞死在你跟前吓死你!”  完了,宝神大姐刚鼓胀起来的蛮气一下像撅破的气球“噗嗤”漏气撒得一点不剩!惊惶地跟着跑了出去,“正阳……”生怕担个“教唆自杀”的罪名这担惊受怕的叫唤还没多大底气喊出口,易正阳已经钻进他的跑车……  “正阳!!”这次小坨坨的叫声直奔惨叫而去了!  狼牙山五壮士都没他这“说搞就搞”的干脆劲儿!  轮到贾教授傻了眼,  乌泱泱警察叔叔的注视下,刚才还抱着他闺女儿的恶霸孩子开着他那豪车就往饭店门口那堵墙撞了去!视死如归得一塌糊涂……  谁是恶霸?这会儿贾教授苦不堪言,从面儿上看,恶霸倒像是他家……重八多揪心无法地看向自己大闺女,这一看再次失了淡定,“宝神!”  得,恶霸正式不堪重负晕了过去,那脸白得倒像比被她“逼向绝路”撞得满脸是血的易正阳离鬼神还近些,要死要死了呀!
  14  千金难买这么一闹哇。  警车、救护车、公车、私车、跑车、SUV,哎哟,杂陈齐聚,蔚为壮观。  各顾各的心肝宝贝儿。这头贾教授着急护着自己的大闺女去医院,首先占了一辆救护车呜呜呜先行,倒比那撞得头破血流的还抢先。劳顺新只忙着招呼各方,眼见着这一家三口鼠窜般先开溜自保,简直好笑无语了,突然想到一点,朝那头跟着上了载易正阳救护车的成林喊,“跟着前面,他们送哪儿你送哪儿!”意思“受害者”跟“肇事者”非一个医院不可。成林会意,拇指比了下,劳顺新这才不慌不忙上了他那辆玛莎跟着滑出去。  待劳顺新抵达中心医院,也就是之前所提的“壮观”所显了,各方得信儿前来的早已把个中心医院门口堵成个豪车俱乐部,公子爷们纷纷下车打探,“易正阳撞死了?”这是跟易二少有仇的;“正阳撞没了?”这是关系好的。反正“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个误传,巧了,报得全是丧,有仇的关系好的恨不得都开始准备“份子钱”了。  劳顺新一亮相,颇受“追捧”,因为他可说当时唯一在场的知情人,被围个整儿,  “怎么回事儿?听说正阳自己撞的?”  “撞成啥样儿了?别呀,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劳顺新一律微笑应对,有仇的、关系好的,全都是那副轻描淡写玩世不恭的模样,“没事儿,阎王爷敢收咱正阳么。”  说着,见一行人匆匆往里走,劳顺新正好一个抬眼看过去,与头前一人视线一撞!  易子离看他一眼,神情严肃走了进去。劳顺新脸色平淡,甚至眼神里原有的笑意都没变,待他走后眼色才渐渐沉了下来。呸,什么东西。  易正阳进了手术室,等着关怀他的人太多了,劳顺新也没上楼去凑那热闹,和耀子在楼下走廊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耀子递过来一根烟,“到底怎么回事。”耀子是他最亲近的几位,劳顺新也就不作了,眯眼嘬一口,吐出来,“还不就为贾宝神,那妞儿让他撞墙示爱,他真撞了,呵,倒真搞不懂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了,为个妞儿玩命呀?”  耀子听着,之后也似无奈笑着摇摇头,“正阳的心思一向难猜,就说这贾宝神吧,看上去像稀罕死,偏偏又总叫人觉得没个真,跟闹着玩儿似的,这会儿又来这么一出儿,哎,真心,假意,咱们也没那脑子去猜咯。”  劳顺新笑着点头弹烟灰,这事儿翻篇了,不谈了,问,“你在北湖那店搞得到底怎么样了?”  耀子在北湖新开了家汽车摩托修理店,结果审批程序一直不顺,办下不来,闹心。  耀子一听这事儿就头疼,夹着烟直摆手,“老子信了那地儿工商的邪,总说消防设备有问题,他妈老子那店要真着了是能要他半壁江山还是怎么着儿?”  劳顺新低着头只说,“有事你吱声,需要兄弟帮一把的只管说。”  耀子点头,“会的,目前我还能应付。”感激地拍了拍劳顺新的腿。  “顺新,”这时候成林走了过来,好像才找着他们,“原来你们猫这儿呢,”  劳顺新下巴一抬,“上头怎么样了?”  成林在他一旁坐下,“正阳没大事儿,他哥也来了。”  耀子说,“看见了,一脸欠他八百万的。”讥诮。  劳顺新没做声,只是哼笑,  成林又看向他,却微蹙上了眉头,“顺新,你得有个应对,我刚儿看见你老子也来了。”  劳顺新抬起头,一脸疑惑,  什么,老爷子来凑个什么热闹?  关我家屁事呀!
  15  劳顺新的老头儿那才叫真土豪。  河西纽林,当地盛产煤矿,在天朝经济起飞之际,孕育了不少一夕暴富的“煤老板”,劳顺新的老头儿劳格非便是其中之一。劳格非80年代在纽林开采煤矿,致力改进采矿技术,成功赚到第一桶金,此后便透过一系列并购、参股其他矿场,掌握纽林近大半煤矿产能,当之无愧跃升纽林首富。  真正财大气粗,最著名那“劳府大院”。京西纽燕高速琛南段入口往北,一座恢弘庄园,占地千亩,四周用红墙和绿水划界,一条深三米宽四米小河,以及环绕两岸高大的杨树阻挡了望向院中的视线。庭院深深,富贵几许哟。  劳顺新是劳格非的独儿子,却非婚生子,简言之,庶出,却因着是劳家一根独苗,比起他那三个婚生的姐姐不晓得金贵多少。劳顺新的娘死得早,自小奶奶身边长大,家里这么个条件,又是老人一手养起来的,那就是纵惯的不成名堂。不学无术,挥霍无度,没有什么德行可言。  说起来,劳顺新比易正阳更不把钱当钱,吃喝玩乐得更出挑儿,却甘愿跟着易正阳混,其实还是易正阳的家教更好些,咱这里也不好说谁比谁更有脑子,只能说易正阳书读的比劳顺新多,自然“领袖气质”更容易出来。  劳顺新败家纨绔吧,为人倒仗义,三教九流都好结交,一张脸漂亮得像妖精,一张嘴时而甜如蜜时而毒齁心,出手没节制,狗屁成就没有倒也猪朋狗友满天下了。  这会儿一听他老子莫名其妙竟也来凑这份热闹,实在想不出所以然,不过马上能解惑,这不他老子的电话打来了,“你上来。”就三个字,口气听出来真不好呢。劳顺新盯着电话会儿,“信邪!这事儿还能砸老子身上一扒屎不成?”烟丢地上狠狠一踩灭,上楼了。  什么叫屎非挑起来更臭?劳顺新哪里又想得到,此一上楼,他一生的命运都要改变鸟。  老远,他老子就声如洪钟指着他臭骂,“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给老子惹祸!”老爷子一副怒指恨不得冲上来就踢就跩,  劳顺新一头雾水却还习惯性赖皮赔小心,“我的个亲爹哟,里面躺着的又不是你儿子,瞧您急的……”却此话一出根本没缓解,劳格非真上来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脚,被自己老子跩再怎么着都得生受着哟,劳顺新捂着肚子躬腰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还在痞笑,“您这火发的王母娘娘也摸不着北呀……”  劳格非看上去一脸气愤加痛心,过来揪住儿子的耳朵耳提面命般咬牙说,“你小子……老子半壁江山都要毁在你手上……”  劳顺新一愣,“爹呀,什么意思?”这时余光一闪,这才发现前方拐角处站着的易子离,劳顺新脸当即一沉,这时候正儿八经看向他爹,“到底怎么回事?”  劳格非脸色上痛心此时压过气愤,揪儿子的手渐渐松了变成环住了儿子的肩头,却是一抓他的肩头,“顺新,你什么也不必问了,贾宝神那女人,你娶了吧。”  啥?!  劳顺新彻底傻了眼,接下来的感觉就是,凭什么呀!  又看向易子离那头,摆明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系,劳顺新那心那肺呀,瞬间就有气炸了之感!他妈王八儿的到底怎么个关联呀,老子凭什么娶他易正阳追着像逗猫玩儿样的女人呐!他易子离让我娶我就娶啊?……不管怎样,劳顺新这会儿认死理了,他老子这么逼婚定是易子离的手段!  去你娘的,老子得跟你下地呀?
  16  确实易子离的手段。  易家钱财上没他劳格非土豪,但是有权有势,心思招呼到你头上,怎么着儿左右你半壁江山的来路也不无可能。易子离就易正阳一个弟弟,总想着他年轻玩几年就能收心,正阳性情阴晴不定,却着实聪明透顶,这么个好苗子子离摸着他的性儿着意培养着,就是为将来正阳能一飞冲天。现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玩,让他玩透玩厌总有醒悟的一天。不过眼下着实玩得有点离了谱,怎么能为了个女人拿起生命玩笑?子离得当机立断趁早掐了这条情路。  掐得多不犹豫,直接要断在根儿上。这个女人要嫁为人妇了……据子离了解,正阳从来不动有夫之妇,算能截了他的心思。再,既然要“嫁”……子离且要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是的,子离老早就看不惯劳顺新了。那么多跟正阳关系好的、有仇的纨绔子弟,就属这个劳顺新最叫他不待见,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孩子一身败家子儿的腐败气,却就是莫名其妙……说出来真是抬举了他,子离看他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觉着这人似乎总有那么一天石破天惊……总之,有种潜在的威胁感。  这是个难能之机,子离一直就想叫正阳远离劳顺新,如若真能为一个女人两人甚至反目,反而更好。于是,从他父亲劳格非的产业上入手设障,不怕这老土豪家不屈服。  果然,劳格非服了软。  但是,子离还是没弄明白劳格非服软的真正原因。这也是久经沙场的一只老狐狸了,对方来头再大,又岂是一点两点手段就能真叫他守不住半壁江山的?笑话,当然不是这个原因。  顺新是他的独子,看上去再不中用也是心头宝,劳格非对儿子是又恨又爱,偏偏就是降服不了。老话儿,总觉得男人如果成了家才叫真正cheng人,劳格非认了这个理儿,至此一门心思就想让儿子早日成家,娶谁,对方条件如何倒真都在次要了,只要他结婚!  所以,易子离这么“一逼迫”倒巧的不能再巧正好撞到了劳格非的心愿上,好的不能再好,于是“顺水推舟”先把儿子“哄”进“婚姻的牢笼”再说,至于“儿媳妇”如何如何,不是事儿啦,咱家值当买个“媳妇”回来给儿子磨性子吧。啧啧,财大气粗吧,“半壁江山”买个“儿媳”就为给小儿收心!  这么个心思垫了底,劳格非怎会不卯足劲儿“装衰”哄儿子。他家劳顺新虽然不成器,但是性子劳格非还是了解,有情有义,不会眼见家人遭难坐视不管,只要再“诚心”一些……劳格非牢牢框住儿子的肩头,看得清他那眼神望向易子离那头都能毒出火儿了,“顺新,爸爸求过你没有?你摸着良心说,从小到大,爸爸求过你没有!儿子啊,咱家大业大可也总有叫人捞住命门的时刻,为了咱家,好,不说为我,为你奶奶,为你奶奶成不,你就听了爸爸这次求好不好,咱先娶了,如果过不下去,咱再离也成呀……”  劳顺新毒辣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暗沉下来,“他凭什么把那女人栽到我身上,”  劳格非小心翼翼,又装成些许怨怼,“怪谁?还不是你自作孽,你说你好好吃饭非要管他易正阳的闲事干嘛,不是你把他招到那个鬼饭店,今儿会出这等事儿?”  劳顺新不说话了,妥在身侧的拳头却越握越紧,眼皮倒是渐渐耷拉了下来,掩住了所有光辉……劳格非心蹙得紧,仔细小心地打量儿子的情绪,慢慢松了些手,小声,“顺新,那我去联系女方了啊,”劳顺新扭头向外走去,背影那样冷硬。  殊不知,他老子背对着易子离面朝他的背影却是唇角弯了下,眼神得意,嘿嘿,奸计得逞呗。接下来,该去好好看看这“半壁江山”换来的儿媳妇到底咋样了,嗯,但愿是个好货。
  17  咳,能是个好货咩?  劳格非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吵闹了。  男人略忧烦又无奈的声音,“难道看见了都不管?你是不是真喜欢他,喜欢,爸爸现在就去给他赔罪……”  女人带着哭腔的争锋相对,这是十分的怨烦,“您就是强词夺理,谁喜欢他了,我当时让你们走让你们走你们非不走,现在好,倒像我欠他的……”  劳格非顿了下,望了眼助手,黄训会意,礼貌敲了下门再推开,“请问,贾宝神小姐是在这儿么,”  原来房里呆着四个人呢,  病床上半躺着一位,长发披散,病西施一般,泪眼盈盈,像在怄气,气息都不顺,  床旁靠椅上坐着一位儒雅的男人,忧心忡忡看着她。他边儿上还站着一个阿姨,手里捧着才煮好的鸡汤还是什么,看样子是他家的阿姨。  对面小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新新人类小帅哥,翘着腿正在吃苹果,见来人微眯眼,“你谁呀,”口气戒备,  黄训赶忙让开身,劳格非走了进来,劳总也是宝刀未老保养得宜,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进来首先对男人伸出手,微笑亲和,“您是宝神的父亲吧,我是劳顺新的爸爸,在下劳格非。”  贾教授礼节使然还是起了身同他握住,“哦,您好,不过,劳顺新是哪位?”害的人都开车撞墙了,这一家子当然已经搞清楚了撞墙的爷儿叫易正阳,劳顺新是谁倒还真不清楚。  明明眼尖,一看大姐听了“劳顺新”这名赶紧脸都撇了过去,显然跟那边是一伙儿的,明明立即起身气势汹汹就走了过来,指着劳格非,“出去出去!我家大姐谁也不认识,这医院怎么回事儿,谁随便推个门儿就能进来?”  劳格非应着这气势汹汹的小帅哥也不着慌,反而顺着他的话,“是呀,这医院确实条件还不够好,贾家爸爸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马上联系西山医院叫宝神上那儿修养,那里面朝云海,空气也好,也有助于宝神的心情舒畅。”  莫说贾教授自己就在医疗系统,连他家的阿姨都知道西山医院那是本市最贵的富人医院!全部五星级设置,一个床位够平常人家吃半年……  明明冷哼,“金子堆的医院就能让人心情变好了?炫给谁看,”  劳格非还是“就饭下菜”,“也不是不能用金子堆,黄训,你现在就联系曹院长,咱那病床,要纯金的。”黄训立即就要提手机,眼见明明又要讥诮,贾教授抬了抬手阻住小半子找歪,又正色看向劳格非,“您的好意我们接受了,不过,无需破费,宝神现在身体上也无大碍,她也就心情上受影响,您要是那边儿来说和的,我看也不必了,我家宝神从今往后与他家再无瓜葛,也请对方自律,不要再来纠缠我女儿。”  贾教授义正言辞,劳格非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和易家也无联系,我只是……是这样,也不瞒您说了,小儿顺新一直很仰慕宝神,实际也看不惯正阳这么对她,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吓着宝神顺新也很心疼,这不,他也抵不住了,让我这个做父亲的,现在非常正式地、诚心诚意地来到您家面前,”劳格非顿了下,情态真的十分恳切,“看,能不能叫我家顺新有幸照顾宝神,娶她为妻,成全顺新这么个情谊……”  哦豁!这么个大炸弹抛出来!……莫说贾教授了,明明都不禁好笑地睁大了眼,这唱的哪出儿呀?且不说劳顺新哪儿冒出来一人,单看他这老子人模人样,却上来就跟一陌生人家求婚……神经病不是?  贾教授一天之内已经受过很多刺激了,这一连串颠覆他价值观的事情显然已经超越了负荷,重八对此有些愤怒了,这些有钱人怎么了?太不把我闺女儿当人了!想一出是一出,我的宝神不能叫他们这样轻贱!  贾教授真是出奇地要发大火了,这次毫不客气抬手直指门口下逐客令,“出去,我女儿需要静养,出去!”  却,谁又料得到呢,  一直窝在人后一言不发好似这些事儿都是别人家发生的跟她毫无干系的坨坨小神,这时候冷不丁出声儿了,  “结婚?劳顺新真愿意?”  又莫说贾教授了,明明再次瞪大眼看向大姐,坨坨姐啊,您的脑壳也被门夹了?这会儿搭腔晓得意味什么吗!
  18  意味什么?意味有门儿呗。劳格非怎会错过这一稀机,绕过贾教授来到宝神面前,大姐儿这才看清劳顺新的爹长啥样儿。土豪穿着不土豪,精瘦有型,反而颇有点律政精英的穿衣风格,一丝不苟的发型搭配深色修身西装,英伦风格浓郁。笑容亲切,“宝神,顺新当然愿意。”  宝神一直在国际航班上跑,这样的商界顶级大佬也不是没见过,职业习惯她礼貌一点头,不过人还是显得很羞怯,但是既然心头主意已经打定,开了腔就得承受接下来的“一路突破”……实话实说,贾宝神此时这红着脸“勇往直前”的劲头真叫她爹和明明瞠破眼啦!  大姐儿努力坐了起来,阿姨赶忙为她腰后垫上软靠,宝神两手搁前儿显得淑女却看得出极力保镇定,“那,最快能什么时候结,”问这话儿眼是不敢看人的,仿佛只望着他的衣角,眼神飘怯,双颊微熏红,倒不知是病的还是羞的亦或主意生根儿一股子犟拗,反正一抹小风情……  说话声音轻柔,模样不突出吧却也端庄有礼,气质属于传统美,也显得家教优越,劳格非挺满意这儿媳妇,初时因门外听见的娇气抱怨而存着这么点的疑虑也瞬间没了影儿,“你想多快都行,当然,婚礼绝不会草率,一定尊重你的意思。”她应得这么顺,劳格非心里肯定也有疑惑,但是就是眼前的好印象加上急于促成这桩婚,劳格非愈发诚意,也正因着他的诚意,绝对涨了贾宝神的胆气,赌一次又如何?  是的,结婚,不正撞着贾宝神的心思了么?  这世上有几件事值得她揪着心想争取的?妈妈该继承下来的那对儿耳坠儿就是她此时最想拿回来的!如果非要结了婚她才能名正言顺夺回耳坠儿,现在应景儿地就摆上来一桩婚为什么不试试?  一听是劳顺新,宝神反而放下一颗心。摆明劳顺新根本不会看上自己,也摆明劳顺新是个超级玩家子,这就意味着婚后他们绝对可以做到“桥走桥路走路各走半边”互不打搅。也许你们还不了解贾家这位大姐儿的心性儿,如果不是此番万不得已,她真打算终身不嫁,这孩子知道自己这时而自卑时而虚荣时而傲娇的怪作性子不适合跟人过小日子,也只有家人能包容她了。别说吓着你,贾宝神还曾这么想过,如果到了非要结婚才能叫家人安心的地步,她就去找这么个人“贱嫁”,最好对方是个花花公子甚至同性恋都行,她愿意当个花瓶摆设,因为她要的只是“婚姻”这个壳儿。  好了,劳顺新不就是个超级好的人选嘛,  虽然宝神还不知道为啥他一时会有娶自己的念头,但是这点宝神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绝不会像易正阳那么纠缠自己,  他又比自己小这么多,一看就是个会玩成精的妖孽,起码从面上看她也不吃亏,嗯,无论从自己这怪异的小心思还是虚荣心而言,这桩婚贾宝神越想越觉满意,也就撑着胆儿“勇往直前”一回了。  呵呵,这么看,贾宝神还挺有点另类的小性格,但是,她这番惊怪行径她爹和她弟是绝对搞不懂滴,  荒不荒唐,她竟然都问上“最快能什么时候结”了!他大闺女是不是被激疯了,怎么突然这么失常?宝神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急于结婚……重八突然想起之前姜皖邀约吃饭提起的耳坠儿!  “您能出去容我们一家人静静么,”贾教授就那么冷下脸来直接开赶了,他非得和宝神好好谈谈,灭了她这“自毁幸福”的念头!  明明几乎是推搡着把人赶出去,锁上门回头看床上坐着的大姐。坨坨姐硬像“视死如归”的斗士哟,你这会儿跟她灌辣椒水儿她都不回头样儿!  明明低头掏出手机走向洗手间,“喂,哥,您这会儿非得回来咯,咱大姐得了失心疯,非要嫁给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傻B……”
  19  “宝神,爸爸知道你的心思,可不能因为那对耳坠儿你就如此草率对待自己的婚姻呀,人生大事,一辈子的幸福……”贾教授痛心疾首,一定要断了大闺女这胡闹的念头,“这桩婚我绝对不赞同!”  “耳坠儿?”明明竖着耳朵听呢,岔了一句,可贾教授哪有心思理他,一门心思就在“扭转”宝神。弯腰轻轻扒了扒大闺女的胳膊,“宝神,听见没?”  宝神眉头揪一坨却起身磨磨蹭蹭要穿鞋下床。“诶,你干嘛!”贾教授赶紧又扶着她,宝神犟咧,“爸,我已经想好了,您别管我,我想嫁谁就嫁谁,您这还干涉……”她执意要下床往外走,贾教授又生怕她摔倒只得扶着边走边跟她吵,“我这叫干涉?你这是胡闹!对方是谁你都搞不清楚,你跟他来往多长时间?”闹着,宝神已经把门拉开,门外,劳格非殷切恭候般。  贾宝神此时微喘扶着门框虚弱地看向他,眉头还蹙着,“明天领证可以么,不需要铺张摆酒了,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就行。”  “宝神!”贾教授气得血直往脑门上冲!  宝神扭头看她爹,哎哟,一瞬都快哭出来,那怜弱的小模样看得劳格非都心疼。“爸,好坏由我,我自己的事儿我怎么就做不得主儿了?您就让着我,让我这会儿顺点心怎么了!”  重八那心喏,真是又苦又辣又软,说不出的没办法,什么时候让你没顺过心?就生怕你不顺心!可这事儿能让吗!  咳,不能让也得让呀,老坨坨和小坨坨是爱拗,可老的几时拗赢过小的?重八简直是悲愤,从没有过这样的愤恨神态怒看向劳格非,“怎么能没婚宴?我女儿不好娶!”劳格非只在一旁连连点头,“一定风光一定风光。”  而此时走廊转角处,男人轻言问到身旁另一个男人,“都录好了么,”  “录好了,声音也很清晰。”这个男人手里举着一台小型摄录机。  子离点点头,他本想录下劳格非和贾家人交谈的影像,这样待正阳醒来有个交代,没想,目睹了女人竟然“如此主动”“非卿不嫁”的场面,子离想,更好,叫正阳也看清楚他“玩着命”追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更容易死心吧。  劳格非如愿以偿,  小坨坨犟拗忐忑,滋味杂陈,  重八悲愤无奈,  子离满意看着事情的走向……  贾家父女外头那热闹,明明也没出去,反而走到窗边,手机拿到嘴边儿,“都听见了?我觉得这事儿跟你请客那表姐有关……”忠心耿耿。  那头传来男子软懒的声音,宝又不慌不忙,  “嗯,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明明挂了电话,这才晃到门口,正好赶上他师傅厉声“我女儿不好娶!”明明忙添了句,“西山医院,可得纯金的床啊,什么时候把我大姐接过去撒。”居高临下,颇为睥睨。  这一切,易子离这边全录下来了,心里只摇头,这家子什么人呐。
  20  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姜皖这次是切身感受了一次。  门房说有省厅的过来拿资料,姜皖也没设防,近期是案件资料频繁被调阅省厅。直至出来见着人了,也丝毫无怀疑。两个男士高大帅气,笔挺的制服穿在身上特有范儿,一人戴墨镜坐在驾驶位,一人车门前立着笑脸迎人,“姜皖是吧。”车牌确实是省厅。  岂料,如此可怕的经历。  只回想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过后就且不记事了,再醒来,人手脚被利落反绑得紧,口被捂,四周沉闷乌漆,应该汽车后备箱!姜皖吓得直倒冷汗,却也力持冷静,不能浪费体力,一定要撑到有救的一刻……姜皖努力听外头的动静,无奈,什么也听不见。  殊不知,此时车就停在区民政局门口,两位制服男正靠在车头点烟闲聊。  这时,一辆斯巴鲁森林人开进院门儿,下来一男一女,站定,开车的小帅哥从车里喊了声,“等我把车停了过来一起进去啊,人多力量大。”男人朝他摆摆手。  那一男一女就在台阶下等着,  女人戴着墨镜,脸庞略显苍白,好似大病初愈,挺怕晒,手撑着头,  男人扶着她的手肘,“进去等进去等,”她又不愿意,“明明说等他,”男人另一手摆了摆,“你又晒不得……”女人不走,“我说我一个人来你们非要跟着,”男人像想发火又得忍着,不过声音还是有拔高,“你觉得爸爸不跟着来这心放得下?”女人不做声了,看得出在撅嘴巴。  小帅哥跑过来了,“进去进去,看把我姐晒的……”给那女人手遮着额头护得好,一行三人上了台阶。  两位制服男,一个叫胡迪,一个叫吴亦丰,  吴亦丰朝那背影一扬下巴,“宝又的大姐吧,”  胡迪撇撇嘴,“挺次儿的,不是亲生的?明明都比她长得好。”  “亲生的,听说这位大姐还是个空姐儿,三十了,老姑娘。”  “是么,嗯,也就身材不错了……”  正聊着,宝又的Q5开过来了,胡迪和吴亦丰站直身子掐了烟。  宝又下车,风尘仆仆,一看就从老远急赶回来的,没落脚的功夫。  “咳,这趟赶的,”笑着走过来,摘下墨镜,  “是不是这,”胡迪递给他一个黑色塑料小袋,宝又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宝蓝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合上又丢进塑料小袋里,唇角一直弯着如意的弧度,“没错,辛苦兄弟们了。”  吴亦丰笑笑,“小事。诶,刚看你姐他们进去了。”  “哦。”宝又不过应了一声,见他也不愿多谈,胡迪他们要上车走了,宝又问了句,“人呢,”胡迪瞟了眼车后备箱,淡笑着叫他安心,“后边儿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宝又点了下头,拍了拍胡迪肩头,“谢了,明儿满请。”胡迪摆摆手,“见那外。”说着都上了车。  胡迪他们的车驶出民政局院门儿时,交错而过,正好驶进来一辆玛莎,因为车飚,所以胡迪他们特意多看了一眼。  关注到这辆车的还有正准备上台阶的宝又,  宝又侧头睨看,等着那车下来的人看看什么面相,  是叫劳顺新吧。
  21  劳顺新也注意到贾宝又,玩家子间彼此眼里是没有欣赏不欣赏褒奖不褒奖,只觉都不是善茬儿。  两人过了一眼,宝又没动,反而叫劳顺新得了先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且说贾宝神父女三人先行进到大厅里,劳格非大佬已经携民政局一位领导及一位专职干事恭候多时,忙起立,领进一方小会议室,还有茶水招待,显然十分当回事。  重八见劳顺新还未到场顿觉不悦,这是个什么诚心?又不是他老子领证儿!当然这话儿是不得说出口的,说出来不成了笑话,岂不自打脸面。  明明想不到这些,直接问,“新郎倌儿呢,”  劳格非也看出来了,将后来啊儿媳妇这一家人,老亲爷和这貌似小舅子都不是好伺候的,只得幸儿媳妇还是个老实孩子,今日再一看,端庄贤淑起码摆在面上,坐姿神态都是大家调教,羞敛自持,很满意。  “马上到。正好今儿咱两家到齐碰了面,这边事儿办好了,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婚礼事宜好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贾教授和貌似小舅子都用一副冷面孔对着他,等着出嫁的又是个最没用的,贾宝神的心思自然不想婚礼闹大,她只想要那证儿,其余都是负担,却昨儿一提出就引得她爹大发雷霆,“同意这门婚事就已经要我老命了,你还想不吭不声就这么窝窝囊囊把自己嫁了……宝神,你站在爸爸的角度想想好不好,你这么委屈自己……爸爸心里多难受!”没法儿,最大的事儿你都拗下来了,其余,还是棉条点听天由命吧。于是,此时宝神是没有发言权滴。  实话实说,贾教授那高知里的高知,骨子里哪会有市侩的成分?这也确实是被气疯逼急了,贾教授一番苦心,哪里不想叫宝贝闺女嫁个好人家,哪怕一直找不到,他养她一辈子又有何不可,怎舍得大闺女去别人家活的不自在。无奈,宠坏了呀,贾教授还不是觉得身不由己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说掉价赌气吧,也得为自己宝贝闺女争取个“风光极致”!  “是得商量一下。”重八只这么沉声说了句,这位医学泰斗有他的主意。  劳格非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一直不叫自己省心的儿子成家在望,都是喜事,小揪心就不管了。放心一抬眼,哟,阎王儿子终于姗姗而来咯。  “顺新,”劳格非笑眯眯唤了声,  都抬头看了过去,呵呵,各人眼神复杂哇,  贾教授第一次正眼看女婿。虽然昨儿晚上已经弄清楚搞半天就是景园最先逢着的那位,印象本就极差,这会儿倒像有点强迫症,好想找点儿优点出来呀,哪怕稍微看得顺眼的地方……结果,印象毁了就是毁了,如果硬要说优点,就是人长得太好,不过此时这“太好”也成了心病,我家宝神降不住守不稳呐,这样的孩子会对我的宝神真心么,莫说一辈子……重八心里多疼。  明明看一眼, 和宝又通过气儿了,劳顺新是谁谁谁都无所谓,对大姐好,你是个乐子;对大姐不好,自有叫你悔不当初的法子。所以,明明挺淡。  宝神看半眼。  怎么说,一来,羞怯。两个才见着几次面的人撒,这会儿都谈婚论嫁了。  再,烦。总想这事儿赶紧了结。说来贾宝神这种心性儿也不知是叫自私还是叫幼稚糊涂,她不喜欢的,儿戏一般总想赶紧消失。她想得多好,不就结婚咩,婚后劳顺新一定还是胡天胡地继续疯玩,她呢,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跟谁挂钩撒。  其实,今儿劳顺新一身正装真可说十分养眼,英伦经典格子羊毛西装搭配一条桑蚕丝质地蓝色波点领带,优雅自信彰显,绝对雅痞风范。二十来岁的公子哥儿有这样的品位,同时,他也强势驾驭得了这种气势……是他的本能。处久了你会发现,劳顺新的“鬼机灵”真是可大可小,“变色龙”得厉害,难怪易子离不想小觑他……  “来晚一步,顺道去连叶寺请了一尊香草小佛,听说治头痛很有用。”  劳顺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尊玉石小佛轻放至宝神手边儿,淡笑着看似无意平常,却真是彰显用心!  好咧,神奇不神奇,就这么一个小举动,贾教授竟然瞬间稍有改观……细心不是。香草小佛,又何等雅致……  嗯,真不能小瞧这位劳顺新二世阎王,顺新从来不会“逆来顺受”,但是他“无法预料”的“鬼机灵”抖起来十分骇人呢,当然,毒起来,伤人起来……蜜糖里的伤害,顺新很拿手。
  22  香草小佛,真不真心吧,劳顺新送给贾宝神的第一件礼物。记住它的下场,放在贾宝神手边儿,下面正事要做,宝神要签字手肘往桌儿上一搁,嘿,这玩意儿就不见踪影了,或许掉到地上,或许埋在文件下,反正劳顺新送给贾宝神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无疾而终”。之后劳顺新是缠着她使劲儿回忆究竟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贾宝神哪有那功夫跟他“忆旧”,问不耐烦了,贾宝神吼他“送了个屁”,劳顺新就痞笑“再送你一个呗”,不过过了会儿他一人又开始纠结,到底送的啥……  这专职干事平常就给人盖结婚章儿的,多喜庆的工作,“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吉利话儿顺着灿烂的笑颜直往外喷,手脚麻利就要盖上了!突然来了一声儿,“慢着。”干事心一噔,声儿不从新娘口中出,不从新郎口中出,是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哎哟哟,这种大富贵人家,领导也巴结像孙子的,千万别出“抢婚”一闹啊,容易累及无辜,譬如现下,他这举起的盖章儿的手,是按还是不按呢?  干事心下喊糟之时,一只宝蓝木盒被一只很漂亮的手放在桌上,干事抬头,男人明媚的笑意叫人如沐春风。咳,今儿来的人各个美神,说实话,新娘逊色些,所以觉得这女人格外好运。  “宝又?”宝神蹙眉抬头,有点不信弟弟这会儿怎么回得来?他不玩去瑞士了?  宝又侧身低看他家大姐儿,那只手捉着木盒没松,又捻起在桌上敲了两下,“姐,不就为这玩意儿么,犯得着嫁个自己不爱的。”  劳顺新就在他身后呢,这会儿不动声色,却也挺好奇盒子里是啥,怎么就能叫贾宝神这么痛快愿意嫁自己了?  “这什么?”宝神看着那盒子,  宝又为她打开推到她跟前,“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弄来,”  宝神一见盒子里的东西人像触了电一下站起来!“你怎么弄来的?!”  贾教授也看见东西了,刚想问儿子怎么弄来的,可又一想不就为了这对耳坠儿么,现在弄来也好,正好绝了她胡闹的心,遂不做声了。  明明笑着走过来,“大姐,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收着就是,管它怎么来的。”  贾教授也开了口,“好了,没结婚这事儿了吧。”  谁都有眼睛,谁的眼睛又看不到这一家子全小着心哄着这大姐儿呢,哎呦,真是她要天上的星,这一家子都会巴心巴肝给她去摘,哪管神五神六神七想上个天还得费多少油!  大姐儿却真不领情,  宝神盒子一关,别扭劲儿真叫人想咬她,“你哪儿弄来的哪儿还回去,我不要。”  “那你要怎样?”弟弟不急,真着急的永远只有老爹,贾教授为她恨不得把心吐出来。  宝神坐下来,头一侧像小孩子撅嘴巴,又嘎里嘎气的,“我要正大光明地要回这东西,”想烦了,又把那盒子一扒,“你们别害我,妈妈地下有知,她心也不安!”  气死人呐,贾教授食指直点她,“你妈妈要活着也被你气死!”  她还听不得这样的话,抬头都要哭了,“您就想把我气死得了。”  眼看老坨坨和大坨坨又要杠上了,宝又忙举双手,“好好,嫁!嫁!咱想嫁谁就嫁谁成不,来来,签字签字,”  见过弟弟扶着姐姐的手在结婚证书上签字的场面么,  劳顺新就娶了这么个老婆。
  23  飞机正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乘客们有的在闭目休息,有的在翻阅杂志,突然,机舱放起  广播,里面传来一个男声。  “大家好,很抱歉耽误大家一点宝贵的时间。在这里,我要播发一小段特别的广播给一位特殊的旅客。其实,对于今天想说的话,我想了很久,每次都是写好了删掉,写好了又删掉。因为,我们近10年的感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用简短的语言去形容它,去讲述你我在一起经历的那么多……”  伴随着广播,机舱前部,缓缓走来一位高大帅气的男人。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机舱中部,向一个女人单膝跪下。  “从20**年6月28日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我们已经相爱了3495天。10年间,我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孩子成长为我们现在这个小家的顶梁柱,而你也从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变成现在美丽、贤惠、体贴的女人,从上梁到西京,这一路我们牵着手一起走过,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再也不会孤单、害怕。芬妮,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我愿意!”整个机舱在安静了几分钟之后,突然沸腾了,机舱的人都大声地喊:“愿意,愿意,答应他!”……  乘务间,宝神正在和心美一起摆盘水果。心美笑,“10年,嗯,还比较靠谱,这是明智之举,同居10年,等一切成了习惯再付诸婚姻,总比J情10天闪婚,10年后彼此成了路人好。”  宝神没吭声,下了这趟乘她就要闪婚了,莫说10年,只怕10天后她和劳顺新就会成路人,所以她没资格对此发表感慨。  正因为“不靠谱”宝神大姐在单位丝毫未露婚讯,她也不需要蜜月假,看来这婚注定是得隐着了。  心美见她不吭声,关系好所以也没有顾忌,碰了下她的手肘,“宝神,什么时候也搞个高富帅来这么一出求婚给咱们瞧瞧撒,不过要绝对真心的啊,追你那易正阳……咳,太虚。你可别真迷了心。”  宝神点头,“我知道。”末了加了句,“以后都和他没关系了。”  “怎么,掰了?”心美又来了好奇心,  宝神撇下嘴,“根本就一直跟他没关系,掰什么掰。”  “不是妹妹替你操心,要易正阳对你真心实意,谁不为你高兴。我心直口快啊,那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咳,找个条件好的,可也不能好的太没边儿了,驾驭不了以后日子过得照样是苦。”  宝神剥着橘子皮,微撅了撅嘴儿,谁想驾驭了?劳顺新脖子上如果真有绳儿,掉她手边儿上她都不牵!  心美年纪比她小,但是早已为人妇,所以老把宝神当妹看,看见她撅嘴了,用手勾了下她脸蛋儿,“哟,知道你瞧不上。宝神,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你心性儿高,实际啊,咱们这知根知底的都晓得你就是个糟懒货,感情都是债是不是。”  宝神神情有点不自在,被人说的见了底儿呗。心美框住她的肩头,“我觉得你得找个超级能折腾的,但是不是像易正阳这样的啊,易正阳感觉没心没肺,你得找个……怎么说,有热血的疯子,磨得你死去活来。宝神,我老公圈子里尽是些这样的人,你什么时候跟我一块去玩玩呗。”心美的老公是搞广告的,认得的确实不乏所谓“贵圈”娱乐圈里的艺术疯子。  宝神超嫌恶地撇开她的搭肩,“算了吧,那些人最没节操。”  “哟,你这是说我老公没节操?”心美咬牙非要揪她的脸蛋儿。宝神大姐长得一般,可脸蛋儿圆润肥滑肥滑的,超手感。心美只想,这真是还没人占着这块小滑肉,要不以后多得抱着不想松手。  宝神优雅地将橘子片儿漂亮地摆在盘边,你跟她处久才会发现这绝对是大人家里娇养出来的女孩儿,特讲究。  “你老公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搞艺术的都太情绪化,喜新厌旧特不稳定,容易搞小三小四。”她一本正经说。心美揪着“威胁”了,“你还说!”  嗯,她真继续说,  “不过,你也放心,喜新厌旧的人都还有一个贱格,容易吃回头草。小三小四再新鲜,一旦他发现自己的原配又像香馍馍一样被人追了,保管立即回头。”  是的,宝神大姐那嘴啊,有时候就这么嘎烂,好实话实说,当然这非得在超熟的人跟前,陌生人,她憋着烂肚子里也不说出口出丑,因为她又超级爱面子。  所以心美她们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对她那就是“爱恨交织”,宝神的性子真不能说好,但是,就是透着股撩人的“炸肺感”,渣得蛮勾人。  心美哪里知道呢,宝渣渣下了这机就要把自己嫁了,  嫁的,还真当被她说中,是个超级“有热血的疯子”,那折腾劲儿,孙猴子级别呢,当然,渣的级别也直冲天庭!
  24  劳顺新和贾宝神的婚礼在宝丽大礼堂举行。  不是咱着意炫啥富,确实是土豪的太厉害,令人咋舌不得不说道说道。  先说婚车队伍,堪称豪车科普,保时捷卡宴都落魄了,沦为摄像车。  10辆劳斯莱斯幻影,两台兰博基尼Gallardo LP560s,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Murcielago LP670-4 SV,还有经典跑车法拉利458 Italia、法拉利599 GTO以及两辆法拉利F12 Berlinettas。  简直太“土”了,慢慢行驶在马路上惹仇恨。每每十辆幻影变道,总有大片儿之感,热血沸腾。  血冲头颅一直延续到婚宴尾声,最后一道菜直接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摆盘,每位宾客都分到几百块。当然,这也只是个乐子,在座每位的份子钱小数点儿后的零头都不够。  新娘身着红底金凤漫身的喜服。宝神为掩面目,特意刷下一排整齐的刘海搭在额头,还挺长,眼睛皮儿上就是,加上浓妆,还真看不出真脸面多少。  新郎一身黑色礼服,潇洒帅魅,最惹眼是右手腕子上的金色手链,和新娘左手手腕的金链子是一对儿,龙纹凤纹相间。  新郎牵着新娘穿梭在宾客间,贺上来的酒通通不拒,一饮而尽,显得今儿的劳顺新特春风得意,真是娶得“好娇妻”人生尽欢颜。  其实,呸,真是一对儿厉害渣渣戏子,你看一松开彼此的手回到属于自己“老巢”那一桌,脸面脸色天壤之别。  劳顺新背朝外,靠在椅背上貌似小憩,实际面目上一点喜庆都没有。  耀子推了杯温水到他跟前,“醒醒酒吧,醉了不好收拾。”  劳顺新摸着杯沿,“没醉,真醉老子能一把火烧了这儿。”  “算了,娶了就娶了,往后慢慢还看得顺眼就好好过日子,早婚早生子也未尝不是好事。”耀子劝道,  成林剥着虾,“能顺眼么,着实有点冤,要真是个倾城的祸水,为她闹成这样也值了,可惜偏偏不咋滴,明明一个乐子,还是易正阳的一个乐子……”  明显提到“易正阳”,劳顺新眼一沉,沉得有点可怕。  耀子蹙眉看向成林,“提这些干嘛,火上浇油不是。”  成林蘸了些汤汁儿有些愤愤,小声说了句,“他妈易正阳也真不是个东西。”  是的,彻底掰了,劳顺新和易正阳算彻底反了目。  易正阳醒了,这劳顺新娶贾宝神的事儿是瞒不过去的。  易正阳醒来当天,劳顺新就赶去医院探望,  “正阳,可醒了,这回可玩大发了,阎王那边转一圈回来。”劳顺新依旧笑意真诚,关切写在脸上,  易正阳面色还有些苍白,一动不动看着他,  劳顺新晓得这事儿绕不过去,“你哥设计的,我们家没招架之力。”实话实说,  易正阳动嘴,没一点儿人味儿,“我没说不要,你就敢娶。”  劳顺新心里不舒服一点儿,可想着无论闹着玩儿也好,毕竟他的人,是不好说,所以还是缓着色,好话好说,“缓兵之计么,这不你也醒了,咱们合力耍耍他……”话没说完,易正阳自己慢慢起了身,坐在病床上还有些吃力,垂着头,再抬眼看他,眼里全是讥诮的戾意,  “真没看出来,你劳顺新捡漏的本事不小,别说这是个我易正阳逗着玩儿的,就是老子不要的,你他妈能要?敢要?翅膀硬了,敢夺食了。”  这听了,劳顺新可不好想了,  你易正阳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愿意跟着你那是看重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爷儿们,咱两不说出生入死,彼此有难那是从不含糊。我敬重你有头脑,把你放在高位,可从没想到临了你倒是一直用“敢不敢”来低看你我情谊……老子何来不敢?凭什么不敢?什么叫翅膀硬了,我劳顺新什么时候得仗着你的势儿才能硬起来?  不过,劳顺新还是忍了。顺新不是个能忍的,但是只要是兄弟的事儿,通常他都能做到“三思而后行”,正阳在气头上,别一时在这儿跟他犟,劳顺新侧头就走,想彼此还是冷静点再说,  但是,一回头……顺新眯起眼,  门被推开,进来四五个壮汉,劳顺新晓得易正阳养着一些练家子,说是保镖,实际他自己一一先拜做武师,后来全成了陪练。  劳顺新心里那翻江倒海呀,曾经,这些练家子他也练过手,当时他还开玩笑,“别哪天弟兄们全招呼上,那是要我的命。”劳顺新真不是个有本事的,文,文不行;武,武也是个菜,就是个嘴皮子脸蛋子,成精。  当时易正阳平和着笑容,邀上他的肩头,“胡说什么,哪有自己人招呼自己人的。”  劳顺新阴沉着眼看着一人出拳就能把自己招呼成重伤的“自己人”,想,退不得了,再退,自己真成没骨头了,软的叫人看不起!
  25  “有意思么,就为找的个乐子。”劳顺新回头,眼神已不再柔和。  易正阳同样冷酷,“乐子你也没资格碰。”  那日要不是正巧耀子他们也来探望易正阳,碰上了这一幕,劳顺新估计已经被这群练家子掰了手腕子撅地上了。所以耀子几个本和他走得更近的,那天一起跟易正阳翻了脸,都觉得太不仗义,无论如何,女人都不能成为兄弟失和的理由,更何况劳顺新此举多有无奈,又不是真挖了你的墙角。  见劳顺新神态冷漠而疲惫,耀子还是安慰道,看了眼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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