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z1大逃杀第一名奖励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我是第一吗,为什么没奖励

第十六章 婴之眼  两个星期后我们到达了曼谷。我先和蛇头去黑市上卖那只娲,他们那儿管这东西叫无常,据说每年都会有越南毒贩带一大批过来卖,今年不知怎么捕猎失败断了货,导致无常价格暴涨,结果最后我那只娲卖了六百万。我分了一百五十万给蛇头当做报酬顺便封他的口,他欢天喜地地谢过我,说以后有生意还来找他。剩下的钱我留了一部分作近期的生活费,其余的为了便于携带全部换成了金条。  拿着一袋子钱回到旅馆的时候我心情好了很多,虽然前途依然渺茫,但起码目前不用担心饿肚子。杨清茹看到那些金条吓了一跳:“那个东西这么值钱?”  “已经算是贱卖了,”我说,“如果他们知道这东西的真正用途,出再高的价他们也肯买。”  杨清茹有些担心地说:“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突然多了这么多钱,我总觉得不太心安。”  “又不是什么违法的收入,”我说,“我们现在没有经济来源,要不是为了吃饭我也不想拿长生殿的东西去挣钱。”  “那我们以后还回国吗?”  我苦笑一下:“我也不想这样流亡在外啊,但现在回去的话就算长生殿不找我们麻烦,警察那里也说不清楚,想想长生殿那时候在蓝洞死了多少人……”  杨清茹的眼神黯淡下去,我捏了捏她的脸说:“以前的事就不要管啦,现在能开心就开心,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反正我们现在的钱够花好一阵子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就当把泡汤的海南旅行补完。”说着展开泰国的地图,学着电视里很装逼的口吻说:“杨小姐,你想去哪旅游随便开口,费用都由我承包。”  她不禁笑了出来,莞尔道:“那请老板把泰国湾承包下来给我钓鱼吧。”  我们带着那么多钱不敢在曼谷久留,第二天一早买了汽车票一路南下。我看着高速公路左侧温暖明媚的大海,心情依然不是很放松。以往一直渴望着来一场无拘无束的旅行,现在虽然有机会了反而没那种心境了,包里的钱也总觉得烫手,大概是做惯了老实人,这种来源不正当的钱拿着心里不太平。杨清茹也好像有心事,于是我不停地和她说笑来分散注意力,全程啰嗦个没完,把邻座的两个法国人都吵烦了。  最后我们在北汶浪下了车,在海边问渔民租了个小屋子住了下来。那房子实在简陋得很,还有一股很重的咸鱼味,但好在不用登记护照之类的手续,那渔民也乐得有钱赚,懒得管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就当成普通游客对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过得相当平静,把房子修葺一新,在门前种满了草海桐,每天在附近镇子上四处闲逛,在地摊上买一些新鲜的海鲜和水果,有时也会去网吧玩玩电脑,日子过得跟无业游民一样。我在新闻里看到盘古在太平洋上种的那片森林已经完全枯萎了,不知是MET制造完毕了还是怎么样,我现在也懒得去管了,日子一久就开始渐渐投入到安详的生活中去,以前的事就像熄灭的灰烬一样慢慢地被掩盖了。  我闲着无聊的时候也开始学习打渔,不过不知为什么我总捞上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次钓到一条五六米长的大海鳗,差点把记者给招来,吓得我赶紧把那鱼切了送人。今天早上的时候又捞上来一条不伦不类的比目鱼,样子长得颇有喜感,还不停地翻白眼,于是拿回去给杨清茹看。  杨清茹一看却是一愣:“这鱼怎么会有眼皮?”  我也怔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鱼的眼珠子怎么可能会动,于是使劲按着它的头想看清楚。一般的海鱼捞上来就挂了,这条却是玩了命地扑腾,比泥鳅还难搞,最后我来了气,把它往地上使劲一掼又捶了两下,那鱼才慢慢消停下去。我扒开它本不该有的半透明眼皮,见它还翻着白眼,便用小刀拨着眼珠强行翻了回来。  当它淡紫色的虹膜和波浪形的细长瞳孔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震,手里的刀掉在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按着胸口,心律紊乱到了极点,脑海里那只若有若无的眼睛像地平线上的巨大落日一般向下凝视着我,巨大的压迫感使我几乎要呐喊出来,一时间眼前乱象丛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看到的东西。我捂住眼睛跪倒在地,只觉得那股山一般的压力在体内膨胀,整个人像要沉入深渊中去。  就在我的身心即将崩溃时,忽然听到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犹如粘稠的液体炸开的动静,然后那股摧枯拉朽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如同破裂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脑海里那只眼睛像打翻的颜料盘一般变成了斑驳陆离的一团,很快融化消失在地平线下。我的知觉开始恢复,感到有人在耳边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杨清茹正一边焦急地看着我一边朝外面大喊,似乎是在求救。我抓住她的手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喊人,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桌上的那条鱼身上插了一把刀,两只眼睛都被刺烂了,血水和破碎的玻璃体从眼眶里流出来,原来的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杨清茹把我扶到床边坐下,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说:“刚才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深呼吸了几下,回忆着刚才的感受,就跟在南极第一次和九婴共鸣时一模一样。我抹了把脸说:“这说起来就话长了,你先帮我把那条鱼弄过来,我要看看那鱼到底有什么问题。”  杨清茹回头看了看桌上的鱼,担忧地说:“我不敢,你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我把它眼睛戳坏以后你才好起来,不然我真准备打急救电话了。”  “眼睛……”我回想着那淡紫色的虹膜,“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毁掉鱼眼睛的?”  “你一把它眼睛翻过来就出事了,而且……”她犹豫了片刻,“你的左眼刚才变得和它一模一样……”  我一惊,把床头柜上的镜子拿过来一照,却并没看到左眼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黑底白珠。“我把鱼眼扎烂以后你的眼睛就变回来了。”她解释道。  我默默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前看那条比目鱼,把鱼剖开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连肠子里的秽物都挤出来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杨清茹问我那只不正常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一直不想告诉她在南极的经历,但现在她铁了心一定要我说出来,我没办法,只能坐下来慢慢把那时候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我说了很久,讲完时天已经快黑了。其间杨清茹不时地提问,她很细心,每当我想把一些比较血腥的细节略过时她总能发现并问个究竟,我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最后她听到我吃了九婴的肉完全就呆住了:“……你的眼睛是不是就是因为吃了那种东西才变成这样的?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症状?”  “没,”我摇头,“其实吧,也不算太难吃,鸡肉味,嘎嘣脆……”  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像要哭出来了。我赶忙安慰她说:“放心好了肯定没毒的,不然我早挂了。走走走,出去玩,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我把那条比目鱼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不由分说拉起杨清茹出了门。  我们叫了一辆当地很流行的皮卡出租车,和其他几个老外拼车去了镇子上。当地有很多酒吧夜总会,一到晚上热闹非凡,到处都能看到欧美游客搂着那种小眼睛黑皮肤的,在他们对亚洲人的审美观里算是很漂亮的东南亚女人走过。往常我们来这儿的时候总会去夜市大吃一顿,但今天因为出了意外总是心事重重,提不起兴致。  在一条过街铁路旁聚集着很多贩卖蔬菜水果的农民,我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买一些芒果椰子之类的东西回去,今天一直走神结果给忘了,直到听见有人大喊:“周,辣椒!”我才猛地回过神来,被铁道的枕木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扑乍那。  “新鲜,做,要?”他指着面前的地摊,用带着浓重云南口音的汉语对我微笑道。  扑乍那是卖的是当地人很喜欢吃的一种用辣椒面腌制的水果罐头,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就见葡萄龙眼荔枝榴莲等等五颜六色的水果泡在鲜红鲜红的辣椒面里,非常的违和,心说这尼玛简直黑暗料理,但那天不知怎么作死想尝一下,没想到意外的好吃,清香甜辣,风味十分独特,于是每次经过都会买两罐搭早饭吃。  我蹲下来一看,今天有辣椒酱泡的火龙果,之前没有试过,就买了一瓶。杨清茹看得脸都绿了:“这种东西真的好吃?”  “你试试看撒,没看起来那么可怕的。”我夹出一块给她尝,她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立马吐掉了,苦笑着说:“你口味变得这么重,没法过了!”  我又买了一些正常水果,忽然看到罐头摊位不远处有张陌生面孔,是个卖蛇的年轻人,古铜色的肌肉非常结实,很像那种练泰拳的选手。我看他玩蛇的动作虽然漫不经心,但每次都能精准地躲开蛇头闪电般的攻击,不由得心生佩服,便走近了细看。他见我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抓住那条蛇说了几句泰国话,意思可能是我要不要买。我摆摆手说不要,他把蛇扔回地上。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蛇正好落在我脚边不远处,在地上扭了两下昂起头来,好像是受了气,没头没脑对着我的脚脖子咬了一口。  我猝不及防,大吃了一惊,连退两步低头去看脚上的伤口。卖蛇的也吓了一跳,立刻抓住那蛇直接拧死了,一边掏出蛇药来给我涂一边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没毒!没毒!”然后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道歉。  “真没毒?”我其实不太担心,但杨清茹吓坏了。他当即把那条蛇拿起来,掰开嘴往自己手上咬了一口,以示绝对无毒。我等了半天见好像真没什么反应,也没为难他,就准备走。那人还在后面不停地道歉,拿了几条蛇要赔偿我,我谢绝以后便和杨清茹离开了。  本来我当时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但第二天就开始有点不对劲。吃早餐的时候我照例夹了两块辣果下饭,但咬下去两秒钟之后突然觉得嘴巴里像要烧起来一样,急忙把果肉吐了出来,辣得舌头都肿了。杨清茹看我的样子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你居然还知道辣?恭喜你终于回归正常人了!”  我暗暗吃惊,心想那罐头我昨天尝过了啊,根本没这么辣,而且我的味觉神经已经迟钝得不行了,之前在南极的时候怎么吃辣椒都尝不出辣味,怎么突然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算是坏事还是好事。杨清茹见我坐着发呆,就笑道:“看把你失魂落魄的,不吃辣会死吗?”说着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我被辣出来的鼻涕。然而擦了两下她忽然一怔:“……嗯?”  “怎么了?”我看她盯着我看莫名地有些紧张,“哪里不对吗?”  “你的眼睛……”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吃惊还是高兴,“你的眼睛变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愣了一下。她起身拿来一面小镜子,我对着镜子一照,猛地发现原本黑白颠倒的左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白色的角膜,棕色的虹膜,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这……”我一时有些发蒙,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怎么会突然接连发生这么多变化?  正当我对着镜子发呆时,大门忽然响了两下。  我抬头一看,昨天那个卖蛇的人正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对我们作揖,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在阳光下泛出精炼的油光。  我有点吃惊,起身走到门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他用混着半吊子中文的泰国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也没听懂,他就一边指着脚脖子一边模拟蛇的动作,我明白过来,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已经好了。”他好像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从肩上卸下一个布袋,里面是几条已经剥洗干净的白花花的蛇肉,我赶忙谢绝,他非要给我,嘴里念叨着:“赔偿,一定!”  我只好收下,心里还是疑惑他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便又问他为什么知道我的住址。他打着手势说:“扑乍那,扑乍那!”  “扑乍那告诉你的?”我心里寻思我以前告诉过扑乍那我住哪吗?转念一想突然记起我第一次吃辣椒水果罐头是那个渔民房东给我尝的,他如果也去扑乍那那里买罐头的话,没准就是他把自己有这么个中国房客的事情说出去的,下次问问他就知道了。  卖蛇的走了以后,我又回想起眼睛的事情来,拿起镜子来照,看了半天也没什么端倪。杨清茹问我:“你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对?”我摇头,不光没有不对,反而感觉好像世界变清爽了很多。之前浑身都麻木不仁的,受伤了也没有痛觉,而现在手摸在粗糙的木桌表面时,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没有打磨光滑的纤维突刺扎在掌心引起的微微刺痛。我情不自禁地那起餐刀在指尖刺了一下,立刻疼得“咝”了一声,一颗血珠从伤口冒了出来。  “你干嘛?”杨清茹吓了一大跳,立刻抽出一张餐巾纸包住我的手指,“你戳自己手干什么?”  我感受着指尖的刺痛,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终于恢复正常了,之前受伤的时候连血都不流,我还以为要变成僵尸之类的东西了。”  “怎么回事?突然就好了?”杨清茹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很高兴。我说不清楚,心里隐隐怀疑是不是因为被那条蛇咬了,但又感觉好像没什么联系。  “这些蛇肉准备怎么办?”杨清茹打开那只装蛇的袋子。  “我没吃过,你想吃不?”  “不想……我不喜欢蛇……”  “那就丢了吧,我看着也觉得瘆人。”  “丢了太浪费吧,”杨清茹想了想说,“要不送给房东,他们应该没什么忌口。”  “行。”我拎起袋子出了门,房东家就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几步就到了。他老婆出来给我开门,说他出海打渔去了,我把蛇肉递给她问他们吃不吃,她高高兴兴地接过去,给了我一打刚采的生蚝,我谢了她就回家去了。  观察了一整天,我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其他异常,于是晚上照例去镇上玩。走累了以后就到一家咖啡厅里去上网,坐在一起刷了几集新出的网剧。看完后都快十二点了,就吃了顿宵夜打车回家。  在这种安逸的生活状态下我的危险神经已经逐渐开始麻木,以至于这两天明明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引起警觉,或者说我的潜意识拒绝去思考到底怎么回事,只想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太平日子,没出乱子就懒得去管。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最终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变故发生在我们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  房东家在我们南边,每次我们回家都得从他们后院外面绕过去。所以我们当时虽然困得有点神志不清,但当我们畅通无阻地一条直线走到家门口时,还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回头四下一看,顿时就傻了。  房东家不见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走错地方了,但仔细看看身后的屋子确实是我们家。房东家本应就在我们西边一百多米的地方,可那里现在是一片空无一物的平地,连半块砖头都看不到。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原来房子所在的地方只剩下几排吊脚楼柱基的方孔,表面的泥土比周围颜色深,所以这里确实应该有过房子,但不知为什么在我们离开的几个小时里一下子就没了。  就算是天朝的拆迁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这么干净啊,我心想。这时杨清茹喊了一声:“鸣山,来看这个。”  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在房子中央位置处的地上有一只海碗,里面盛满了一段一段白色的东西。我蹲下去一看,是蛇肉,好像就是我白天给他们的那条,已经被做熟了。  我环顾四周:“还有别的东西吗?”她摇头:“没看到,就只剩下这个。”  我重新审视那碗蛇肉,上面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沾,不禁有点头皮发麻:整栋房子都不见了,这碗蛇肉却一尘不染地放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感觉不妙,转头看向我们的房子,木制的小屋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起身朝家走去,想看看家里家里有没有出什么问题。杨清茹却一把拽住我,声音有点发哽:“别去……”  “怎么了?”我看向她。  她的表情很紧张:“不知道,但我老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反正你别进去。”  我看了看房子说:“但我们的东西都在家里,万一真有事就得赶紧拿出来。”  “那就天亮以后再去,反正现在别进去。”  我有点为难:“可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等一夜吧,况且还不一定有什么危险呢,你别自己吓自己嘛。”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理由不怎么充分,只好跟着我过去,但还是显得很紧张。我没直接进门,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看到门窗都锁着没有开过的痕迹,这才开门进去。  一进门我立刻就闻到一股异样的腥味,像是水生动物的那种味道。我马上伸手去按电灯开关,揿了几下灯却没亮,心里就咯噔一下,难道真有问题?  “清茹,你先出……”还没等我说完,后面的杨清茹忽然一声尖叫,我大吃一惊立刻回头,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蠕动的细密鳞片和河流一般蜿蜒盘绕的巨大蛇身。在它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内我凭直觉往旁边就地一滚,只觉得身旁仿佛有一列高速动车呼啸而过,口鼻之中灌满了腥风。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刀,但一想肯定砍不动那东西,眼睛一扫定在墙角的那只海锚上,便冲过去抓住锚柄,抡起来就往蛇身上砸。然而刚抡到半空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肩膀发出一声脆响,接着整条手臂都被剧痛淹没,海锚脱手而飞,重重地掉在地上,直接砸穿了地板。  我捂着右臂,疼得几乎要发狂,估计肯定是骨折了。那只海锚有几百斤重,以前因为九婴的缘故我能非常轻松地拿起来,但现在不知为什么肌肉力量也完全变回了普通人,以至于直接脱臼。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屋内的黑暗中猛冲了出来,我只来得及看清他脑后飞扬的猩红色武士额带和浑身金属引擎般汹涌运动的肌肉,后颈就被他一把扣住,紧接着一只钢铁般坚硬的膝盖如同炮膛撞针一样势不可挡轰击在我肋骨下缘横隔膜的位置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好像被击穿了,上半身直接失去了知觉,喷出一口鲜血后他臂弯里软瘫了下去。  我倒在地上,看见他蹲下来看着我,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卖蛇时的憨厚笑容。  “我整整准备了半个月,结果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他用极为地道的中国话淡淡地说,“你比彭钰说的弱多了,连最起码的警惕性都没有。”  我想说话,但胸腔里好像被撕裂一般地剧痛,嘴里满是血泡,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地板,那条巨蟒随即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我看到杨清茹像粽子一样被蛇死死裹住,脸已经涨得发情。我立刻就疯了,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我几乎感觉不到手脚都存在,那一下膝击完全摧毁了我的行动能力,断裂的肋骨戳破了肺叶,使我的呼吸听起来就像漏气的皮球。大量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我能感觉到心脏在垂死挣扎地紊乱跳动,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昏暗血红。  他不再管我,走到杨清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她疼得眼泪直流,但完全叫不出声。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一边看着杨清茹挣扎一边冷冷地说道,随后调转手中的尖刀,朝她的脖子直刺下去。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窒息了,一股血猛冲上大脑,随即两眼一黑,仿佛看到脑海深处缓缓睁开了一只淡紫色的巨眼,向下凝视着我,越逼越近,随后我整个人都没入了它波浪状的细长瞳孔之中。  之后我的意识陷入模糊,犹如漂浮在混沌的虚空之中,周遭充斥着各种情绪,恐惧,愤怒,暴力,尖叫,像洪水一般不停地冲击着我的神经,仿佛身处无尽的梦魇。最后黑暗开始退散,我渐渐清醒过来时,已经虚弱得精疲力尽了。  我听到杨清茹在喊我,声音朦朦胧胧犹如隔着一堵墙。我试着活动四肢,但身体似乎被紧紧地包裹在不知名的厚重组织中,周身浸泡着温热的浆液。杨清茹的声音仿佛是从上面传来的,但十分模糊,我努力举起手,摸到头顶上方有一层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一样的东西,我试着想把那层膜弄开,但找不到突破口。  随后一只手忽然隔着那层膜抓住了我的手,与此同时我又听到杨清茹的喊声。我用力握了一下那只手,它也捏了我一下,随后便消失了。片刻后我听到利器和皮革摩擦般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开裂声,那层膜终于被撕开了。  杨清茹的喊声一下清晰起来,我没有力气回应,挣扎着把两只手伸上去。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我明显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怔了好几秒,才开始试着把我往外拖。我同时也用力扭动着身体往上挤,好不容易才把头探出去,一股清凉的空气顿时涌入肺中。杨清茹托住我的腋下,使劲全力终于把我整个人拉了出去,两人一起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感觉到身上一丝不挂,全身都是黏稠的液体。我看向我爬出来的那个地方,是一大片反着微光的鳞甲,中间有一条向外翻出粉红色肌肉组织的裂缝,刚才应该就是从那条裂缝里出来的,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环顾四周,仍然还在屋内,在屋子中间有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巨大物体,我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是一只犹如中生代爬行类动物的东西,四肢和躯干粗壮且布满鳞片,脖子细长如蛇,鳄鱼般狭长的上下颚长满锋利的锯齿,整体形状十分像蛇颈龙。它嘴里死死咬着之前那条袭击我们的巨蛇,而那巨蛇也咬在它脖子上,两只怪物浑身都是凝固的血迹,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同归于尽了。那蛇颈龙模样的东西背部开裂,就像被劈开的西瓜,我刚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它体内。那卖蛇的人被踩在那只怪物的脚底,只露出血淋淋的上半身,似乎也已经死了。  之前最后看到的刀刺下去的那一幕闪电般掠过脑海,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转过头去看杨清茹。她看起来并没有事,正捂住嘴巴盯着我,眼神里满是震惊。我看她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定很糟糕,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中了膝击的地方,意外地发现肋骨完好无损,一丝疼痛都没有。我试着站起身,只觉得两腿软得厉害,但还是努力站直了身子。但当我再次去看杨清茹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杨清茹好像整个人突然变得高大了,我的头才到她的胸口,必须要仰起脑袋才能看到她的脸。我吃了一惊,随即发现不仅如此周围的所有东西包括整栋屋子似乎都变大了,我站立时的视角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犹如透过放大镜去看这个世界。我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就僵住了,片刻后我猛冲到卫生间里,想照镜子但发现自己才比洗脸池高一些,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池台,一看就完全傻了。  镜子里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材清瘦,长得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使劲甩了甩脑袋,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甩脑袋,然后和我同时睁大了眼睛,慢慢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跟进来的杨清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怎么回事?”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我想从台子上下去,但往下一看第一次感觉洗脸池这么高,几乎都不敢往下跳,最后她伸手把我抱了下去。我冲进客厅,看着那两只死在一起的巨兽,喘息着问杨清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犹豫了好几次,最后慢慢地指向那只蛇颈龙一样的东西:“你刚才……它……”  她说不下去了,但我已经明白过来:“我刚才变成了那个东西?”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感到呼吸困难起来,慢慢地走上前去,翻开那东西的眼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看到它淡紫色的眼睛时还是禁不住两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这时我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卖蛇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一边咯血一边看向我。我没想到他还没死,但看他死灰般的脸应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毒液的剂量还是太少了……”他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还是太低估九婴了……没想到才长出一个头……就已经完全没法对付……”  我盯着他,说不出话。他看了我半晌,忽然艰难地笑起来:“不过你变成这样……也等于是废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失控的机会了……”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喉头发干。  “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物质消耗,”他看向头顶那只中生代风格的怪物,“为了发育出这个东西……你身体里的营养物质……几乎都消耗光了……没法再维持……成年人的体格……和代谢水平……所以……你的身体……为了活下去……就自动‘缩水’了……”  “那……还能复原吗?”  他又咳嗽起来,不断吐出鲜血,似乎想说话但已经没有力气再讲,最终歪过头,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他妈的……”随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我呆了很久,看着尸横满地的屋子,仅仅几个小时内,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完全被摧毁了,由于我的麻痹大意,由于我的自欺欺人。我低头看着儿童般细小幼嫩的四肢,心里从未有过地焦虑,这样下去不要说照顾杨清茹了,我连自己都没法保护,如果再被长生殿的人找到,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我呆立在那里,过了许久,杨清茹走到我身前,蹲下来轻轻地抱住我,柔声说:“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我慢慢搂住她的脖子,鼻子突然酸楚无比。  最终我冷静了下来,打起精神迅速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必须连夜就走。我们迅速收拾好行李,门窗全部封死拉好窗帘就准备离开。原来的衣服我已经穿不上,只好用细绳绑在身上,以后有机会再去买合身的衣服。我拿不动太多的东西,所以大部分行李都被杨清茹背了,我看到她明显吃力的样子又是一阵心酸,便执意分了一半过来自己带。  我们没敢去汽车站,租了一辆私人面包车连夜离开了北汶浪。第二天上午我们在宋卡下了车,先在服装店给我买了几身童装。我看着镜子里一脸稚气的小男孩觉得脸都丢光了,杨清茹却显得兴致勃勃:“你小时候原来这么萌呀,过两天再去买几件好看的,我要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我苦笑:“这种时候你能别开玩笑了吗,我都要愁死了,长生殿现在派条狗来都能弄死我。”  她摸摸我的头忍俊不禁地说:“放心吧小正太,我会照顾好你的,等你长大了再来保护姐姐。”  “……”  我们在街边一家自助餐厅里坐下来吃午饭,我食量小了很多,没吃多少就饱了。杨清茹在冰柜挖了一碗冰激凌,一边往我碟子里分一边问我:“那接下来怎么办?”  “回国。”  她愣住了:“可是……回去不是更危险吗?”  我轻声说:“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生活实在是不方便,而且我们两个外国人在人群里反而显眼。还不如回到国内,十三亿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长生殿想把我们找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显得有些担忧:“那我们怎么回去?”  “西边没多远就是泰缅边境,我们先到缅甸再到云南。”  “那什么时候走?”  “尽早吧,那个卖蛇的人死了,长生殿也就知道我们的位置了,离北汶浪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现在回想起来很有可能是我在黑市上卖那只娲引起了注意。如果搞不清是在什么方面泄露了行踪,那下次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我皱着眉头思索着,无意中一抬头,却看见杨清茹正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以为冰激凌吃到脸上了,抹了抹嘴角。  “没什么,你刚才沉思的样子好可爱,一点也不像小男孩会有的表情。”她抿嘴笑道。  “小男孩你妹啊,不要再调戏我了。”我哭笑不得,“你就不担心万一我长不回去怎么办?”  “不要怕嘛,姐姐会养你的。”她又来摸我的头。  “好了好了,受不了你了,吃完就赶紧走吧。”我起身去柜台结账,杨清茹拿餐巾纸擦了擦嘴,笑着开始收拾东西。  我在点找还的零钱的时候一个台湾男人全程盯着我看,随后一脸惊讶地对他的老婆孩子喊:“你们看那个小孩,才那么大就会自己买单了!”  “……”我都无语了。杨清茹在后面笑得停不下来,我抓起她的手赶紧出了店门,远远还能听到身后那个男人在质问他的儿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会背九九乘法表。  “你最好还是不要表现得太成熟,不然反而引人注意。”杨清茹边走边笑。  “那你要我怎么办?天天看喜羊羊装纯吗?”我郁闷得不行,“卖萌的事我可做不来。”  “那倒用不着,你只要别显得那么独立就行了,像买单的事就应该让我这种大人去做。”她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禁不住又要笑出来,“我觉得应该带你去剪个西瓜头,这样肯定会更萌。”  “走开,你就趁现在欺负我吧……”  我们坐公交到了长途车站,买了下午两点多的票。在候车室等车时我的肚子开始疼起来,一会儿就上了好几趟厕所。杨清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怎么会闹肚子。  杨清茹拿出矿泉水和止泻药,说:“是不是中午冰激凌吃多了?”  “有可能,”我叹了口气说,“年纪变小连体质也不行了,吃点冷饮都拉肚子。”  她听我这么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把药瓶抢过去念了半天说明书,然后倒回去两粒说:“差点忘看了,小孩子只能吃一粒,幸好你提醒。”  “……至于这么夸张吗?”  “那当然,”她摆出一脸认真的表情地说,“我可是个负责任的好姐姐,一定会把你健健康康养大的。”  “……”  吃了药以后我的腹泻很快就止住了。等了一会儿车就到了,我们检票上了车,发现没空调,只能把窗户打开,但还是热得不行,只得巴望着赶紧开车好吹点风进来。然而过了半天除了我们旁边的座位空着以外人都差不多坐满了,车还是不动,乘客们满腹牢骚,司机看看表,和检票员说了两句,就关上车门准备走。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奔跑声,随后车门重新打开,就听一个男人边骂着大哭的儿子边上了车。我伸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居然就是餐厅里碰到的那一家子台湾人,没想到竟和我们同一辆车。我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立刻就怀疑他们是不是长生殿的人,但车子已经开出去了也没法再下车,只能硬着头皮先观察一下再说。  倒霉的是我们旁边的空座位就是他们的,所以他们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我们。那男人一脸惊喜地和我们打招呼,我不想理他,他就去和杨清茹说话,还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杨清茹应付了他几句,说我们是姐弟,他哦了一声说:“姐弟一起出国旅游啊,还挺少见的。不过我看他很少年老成的样子,所以你们父母才会放心让你们一起出来吧?小朋友你今年上几年级了?”  我没搭腔,隐隐觉得肠胃还有点不舒服,就揉了揉肚子。杨清茹看到就从包里拿出在车站接的热水,给我倒了一点喝。那男人见状又婆婆妈妈地说:“你姐姐对你真是好,你长大了可也得对她这么好。”  我不胜其烦,没好气地说:“那当然,我将来还要娶她做老婆呢。”  我本来是想说两句重口味的话埋汰死他,让他闭嘴,没想到他们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大笑:“这小东西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会说这种怪话了哈哈哈……”  我们就这样被他们烦了一路,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下了车就赶紧把他们甩开,等了半天见他们没再出现才继续走。这里的边境几乎没关卡,沿河建着一大片水上集市,上面漂满了贩卖瓜果蔬菜的舢板竹筏,就跟中国江南水乡曾经的情景一样。河的另一边就是缅甸,我和杨清茹饶有兴致地在集市逛了半天,就准备渡河到对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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