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女巫, 第两百章 猎人与猎物-都市言情
放开那个女巫· 第两百章 猎人与猎物
&&&&“雀斑！”有人喊道，“他受伤了！”&&&&“不要去动他！”布莱恩吼了一声，“我来检查他的伤势，你们继续射击。［［&?{＜&&”&&&&他将步枪交身后负责装填的新兵，弯着腰渡到对方身边。伤者神志还算清楚，哆哆嗦嗦地问道，“队长，我……我会死吗？”&&&&短矛斜着刺入了他胸口偏下的位置，不清楚有没有造成贯穿，见他呼吸还算畅通的样子，应该没有伤到肺部。文化课时，王子殿下曾简单讲述过人体各个器官的作用，以及受伤时的应急措施，像这样的情况，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放着不动，等到战斗结束后让娜娜瓦小姐来治疗。&&&&“痛吗？”布莱恩问道。&&&&雀斑艰难地点了点头。&&&&“能觉得痛就代表不会死，”骑士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你应该知道娜娜瓦小姐的能力吧？”&&&&“嗯，”雀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平时都……想看到她，这么说来……我，我也能见她一面了。”&&&&“没错，所以你要坚持住。”&&&&布莱尔说完后重新回到射击窗口前，新兵担忧地向后望了一眼，“不用把短矛拔出来吗？”&&&&“拔出来反而容易造成大量出血，等你学到这些时自然会明白，”他顿了顿，“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击溃敌人。”&&&&……&&&&罗兰站在高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像潮水一般向小镇涌来。&&&&他们每越过一排地堡，度便会减缓不少，当越过第三排地堡时，敌人的腹翼已完全暴露在射手交叉火力之下。&&&&回音的作用十分明显，尽管队伍被拉成了长条状，可大部分人仍按照女巫不断出的「集中冲锋」命令，在大道上奔行。&&&&每一刻都有成批的人倒下，而他们对此束手无策。面对刀剑矛枪无法破坏的防御工事，提费科的民兵部队只能忍受伤亡，继续前进。&&&&第三排地堡之后的三百米，便是炮兵阵地——在这个距离内，属于霰弹覆盖的死亡区域。&&&&天空中的闪电已将旗帜换成了鲜艳的红色。&&&&二十门火炮的射角被放平，向前方喷出火焰和浓烟，罗兰大致估算了下，动作最为娴熟炮组能在二十秒内射出一霰弹，差一点的则在半分钟左右。乍看起来似乎和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优秀炮组射接近，不过后者的每分钟三成绩是在实心弹射击中的表现，许多时间被用在了火炮复位和反复瞄准上。射霰弹时无需瞄准，不用擦拭炮膛，射还可以提得更高。&&&&可对于敌军来说，这已是个恐怖的射，霰弹对于无甲目标的杀伤格外惊人，几乎每颗铁丸都能穿透两到三个人，药丸虽能抵御痛苦，却不能抑制恐惧。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打成筛子，即使满心兴奋和对杀戮的渴望也无法再压制生命体本能的恐惧，更何况他们原本就不算什么意志坚硬的钢铁部队，没有了药丸，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未经训练，缺乏实际战斗经验的平民。当一半人躺在冲锋路上时，敌军开始出现了逃亡者。&&&&恐惧就像瘟疫般迅蔓延开来，有了第一个，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前锋线完全停止了前进，开始调转方向，朝后方溃退。炮兵组再次更换实心弹，对准道路中心开火，而地堡中的火枪队一直没有停止射击。&&&&大道上倒下了成堆的尸体。&&&&……&&&&勒文满腔怒火逐渐冷却，他开始感到害怕起来。&&&&二十多人起初现了那名制造混乱的女巫，她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在树林里潜伏下来时几乎和周边景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对方在跟着大部队向前移动，一直引导众人向道路中央靠拢，自己的人几乎没可能现她。&&&&即使这样，她也给勒文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他现，女巫模仿的声音飘忽不定，并不需要从口中出，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甚至还会从自己脑后响起。内容也是多种多样，诸如模仿自己的口音布命令，或者某位民兵的惨痛呼救。&&&&可就在他们想要围上去抓住对方时，那名白衣女子再次出现了。&&&&勒文重温了雷曼.霍斯眨眼间被毙于身前的震撼情景。&&&&她手中握着一把银白色的「轻弩」，只要迸出火花和巨响，就会有一人倒下。&&&&包围的口袋被瞬间撕碎，所有人一时间都成了惊弓之鸟。盔甲无法抵御，盾牌也不起作用，勒文手中握着的包铁圆盾被打碎半截，铁皮上的漏光小孔告诉他，对方的武器威力有多么惊人。能与之比拟的，恐怕只有双手重弩了。如果不是下意识地低头躲避，估计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但重弩不能接连射啊！&&&&白衣女巫时隐时现的能力，搭配上不用装填的恐怖武器，让勒文意识到自己毫无胜算。一旦这种意识占据上风，怒火便像遇到了寒风般迅熄灭。&&&&“吃下药丸，趁她现身时杀掉她！”&&&&嘴上这么喊着，勒文自己却向后退却，待她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民兵身上时，猛得朝树林外跑去。&&&&还是和大队人马待在一起比较安全，她绝不敢在人群中袭击自己！&&&&这树林也生长得十分诡异，茂密的野草差不多没过膝盖，下面还布满藤蔓，一不留神便会被绊倒。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林子，勒文眺望前方，想要与大部队汇合，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药效还未结束的民兵们正在后撤……不对，应该说正在逃窜。跑得慢的，或者还未反应过来的人都被挤倒在地，遭到后来者无情的踩踏。冲锋的时候像奔马，逃跑时同样如此，汹涌的人潮激起了漫天尘土，他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到底生了什么？勒文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千五百人就全面溃败了？这还是在服用药丸的情况下！难道王子的部下都是怪物吗？&&&&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踩在杂草上的声音，他咬咬牙，猛得拔剑朝身后刺去——生死关头，这记快剑比以往还要快上几分，犹如一道闪电，迎接他的却是刺眼的火光。剑身被什么东西打得粉碎，火花四溅，接着握剑的右手传来一阵刺痛，指尖的触感瞬间消失。&&&&当视线移到手臂上时，勒文才现自己的半截胳膊不翼而飞，红白色的肌肉和骨头暴露在外，像是盛开的蛇草花。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而他情不自禁倒退两步，随后被绊倒在地。&&&&女巫一只脚踩在他肩头，冰冷的武器抵住了他的额头，从这个角度，勒文看到了对方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好……漂亮。&&&&在枪响前，这是他最后的念头。(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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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洗澡 &&&&&&
&&&&乔钰对扶着自己的严子青投来感激的眼神。&&&&严子青两只手都占着，本来想摆摆手的，表示不足挂齿的，但发现摆不了，于是笑道：“别客气啊，咱俩好歹也是邻居呢。”&&&&到了浴室外，乔钰去了浴室，严子青拧着水桶去了隔壁的储物间，从哪个大桶里把水到进拧过来的小桶里。那个大桶里的水也只有浅浅的一层了，刚好装满严子青拧来的小桶。这个小桶当然只是相对于储水的大桶叫小桶了，其实还是蛮大的，起码还是能把人洗干净，只要不太奢侈的话。&&&&严子青拧着水桶跨进浴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的洗澡间传来扑通一声响。船上没有水洗澡，不会有人来这里，严子青连忙快走几步过去，果不其然，乔钰昨晚吐得太厉害了，这会站立不稳，在浴室里摔了一跤。&&&&严子青赶忙把水桶放下，跑进去关心地问：“怎么样，摔倒哪里没有？”&&&&其实是摔疼了，但是乔钰也不好意思对一个比自己还小，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的人撒娇，于是说：“没事，只是没站稳而已。”&&&&严子青扶着他：“能站吗？”&&&&乔钰咬咬牙：“能。”结果站起来的时候又往下滑，为了稳住身形，乔钰一把抓住隔间里挂毛巾、放洗浴用品的架子。架子已经不太稳固了，被他这么一抓，掉了下来，乔钰又摔了下去。还好严子青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抱住，乔钰才没栽倒在地。但是放在架子上的东西随着架子的阵亡噼里啪啦掉得满地都是。&&&&严子青看着满地的东西，干脆一把打横抱起乔钰：“这里是洗不成了，换个地方吧。”&&&&乔钰的思维随着这个动作凝固了，直到严子青抱着他跨出隔间才反应过来。心，不可抑制地猛跳起来。他忍不住脸红，却好贪恋这个时刻。不自觉地将脸朝严子青的胸膛靠了靠，温暖的气息传过来，让人很安心。虽然夹杂了一股汗味，但乔钰并不觉得讨厌。&&&&乔钰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严子青，对方神色平常，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乔钰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两个隔间就几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严子青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乔钰第一次嫌路程太近。&&&&想着乔钰也站不住，严子青让他坐在地上：“我回舱室区拿个小马扎过来，你坐着洗吧。”&&&&严子青什么都考虑得周到，但是想到自己坐在小马扎上洗澡，乔钰的脸又红了一层。严子青以为乔钰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于是笑道：“要是觉得欠我人情，回去请我吃饭。”&&&&乔钰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的，好的。”&&&&“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拿小马扎过来。”严子青说完又想起什么，在端过来的一堆物品里翻了翻，拿出一个装满水的水杯放在乔钰身旁，然后又把刷牙的杯子里盛满水递给乔钰，把牙膏挤上：“你先刷牙，刷完牙先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吃不下东西，一定要喝点水，不然脱水更危险。”&&&&这事开不得玩笑，脱水严重会危及生命的，乔钰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严子青走后，他勉强撑起身子蹲起来刷牙，刷完牙又按照严子青的要求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严子青拿着小马扎回来，看到空空的水杯很满意。把小马扎递给乔钰：“你洗澡吧，我在外面，有什么不舒服，叫我。”&&&&乔钰红着脸点头。&&&&严子青低头看了半晌，然后笑道：“乔分队，你这两天怎么总是一副小媳妇样，动不动就脸红？”&&&&乔钰闻言顾不得脸红，抬头瞪了严子青一眼。&&&&严子青哈哈大笑出了隔间，往浴室外走去。浴室里留下他的声音：“我就在门外，洗完了喊我。”&&&&乔钰洗完澡，又愁上了洗衣服，但是没有水了。只得把严子青喊进来拿东西。&&&&严子青对于乔钰的苦恼嗤之以鼻：“洗什么衣服啊，你的衣服已经够干净的了，隔壁舱室的阿强从出来到现在都没换过衣服。”&&&&乔钰想起那个味道，仿佛就在鼻子边流动，他忍不住又反胃。严子青见状连忙检讨：“哎呀，我错了。别想别想，走走走，把东西拿回去，差不多开饭了。”&&&&不知是不是严子青在身旁的缘故，乔钰这次吃得比昨天好很多。炊事班长还专门过来看过他，见乔钰今天还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吃完饭回到舱室，除了杨队出去值班了外，其他人吃完饭回来都在舱室里躺着。&&&&可能是早上，刚吃完饭的缘故，大家的精神略好一点，都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齐豫哼哼唧唧的说：“这日子太tm难熬了，等上岸了我要好好放松放松。”&&&&深知他属性的范班长笑道：“你又要去哪里放松？”&&&&陈洋不知所以，疑惑地问：“放松还要去专门的地方吗？”&&&&张浩却像知道什么似的，笑得贼兮兮的：“陈哥，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就不要想放松的事了吧？”&&&&陈洋反应过来：“卧——槽！”&&&&海峰队长笑道：“你们瞎聊不打紧，别带坏了我们乔分队啊。”&&&&齐豫虽然难受，却不改八卦的本性，哼哼唧唧地接过话题：“为什么就是带坏乔分队啊？宝宝也好纯洁的好不好。”&&&&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这是大家晕船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张浩笑着说：“对啊，还有严哥呢。”&&&&齐豫又笑：“还有你这个小屁孩呢。”&&&&说完又看了看乔钰：“还真别说，乔分队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是真纯洁的人。”&&&&严子青在张浩提到他名字时笑道：“什么破事又扯到我。”&&&&齐豫哈哈大笑：“子青就算了，看他样子就是阅人无数的类型。”&&&&严子青也乐了，笑骂道：“卧槽，别毁我名节啊。”&&&&乔钰看了一眼严子青，阅人无数几个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阅人无数，是这样吗？他的情绪迅速消沉下去，以至于对严子青说别毁他名节都自动忽略了。&&&&海峰队长：“打住打住，越说越没边了。”&&&&齐豫笑呵呵地：“哈哈，乔分队一直没说话，看来是害羞了。领导也发话了，这个话题咱就翻过去了。”&&&&听到齐豫提自己的名字，大乔钰觉得有点尴尬，把被套往上拉了拉。&&&&严子青也觉得乔钰过分安静了，偏头看了一下乔钰撑在乔钰的床头问：“乔分队，你又哪里不舒服吗？”&&&&乔钰这会是心里最难受，闷着不说话。严子青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乔钰有特别强烈的反应，一颗心也就慢慢放下。&&&&张浩也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不能说女人，那说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吧，不然我要难受死了。”&&&&齐豫问：“昨天你不还挺好的吗？”&&&&张浩叹气：“好个毛啊，不过是没你们那么严重罢了。总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都快憋死了。”&&&&齐豫笑了笑：“别的有什么好说的？在这里说什么都白搭。”&&&&张浩突然问道：“你们说，咱们这么跑到别人家的地盘上去，不会给人发现吧？”&&&&“卧槽，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齐豫骂他。&&&&张浩很委屈：“我是说假如嘛。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凉拌！”齐豫没好气地说。&&&&好久没开口的范云华说：“还能怎么办呐，qian返呗。回去后咱们大家就灰溜溜的脱y衣服滚蛋。”&&&&张浩有些不愿相信：“不至于吧？”&&&&陈洋也说：“怎么不至于，防止你被ce反。”&&&&张浩又将海峰、严子青和乔钰都看了一遍：“两位领导，严哥，你们说呢？”&&&&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张浩顿时蔫了。过了一会又说：“那我宁可死了成烈士。”&&&&齐豫嗤笑道：“别做梦了。这事儿能公开？顶多算意外身亡。”&&&&范云华也插话：“也许几十年、几百年后解i密了可以追认。不过有卵用。”&&&&这话题有点沉重，海峰队长见状打断了大家的谈话：“行了，都省点力气，免得一会没力气扛了。”&&&&这时值班员过来叫齐豫去值班，齐豫哀嚎一声：“妈呀，老子躺床上都要难受死，再去值班要晕死了。”&&&&齐豫下床的时候也是双腿打闪。张浩见状顾不得自己难受，笑了起来：“齐哥，你这会的的样子要是让你的相好见了，保准对你的崇拜下降几个值。”&&&&齐豫哆哆嗦嗦地骂道：“滚蛋，臭屁孩！”&&&&海峰队长见了齐豫的样子：“走吧，我陪你呆一会。”&&&&齐豫感激涕零：“领导真是好人。”&&&&海峰笑骂：“少拍马屁，赶紧的。”&&&&齐豫和海峰队长走后，舱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乔钰和严子青这会都在想刚才张浩提到的问题。这一趟出海任务非比寻常，张浩说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想到深处，两人都不由得看了对方一眼，眼光在空中相会的时候，彼此都呆住了。&&&&乔钰脸色一红，先把目光移开了。(www.. )眠花暮楚的喜欢 | LOFTER（乐乎） - 记录生活，发现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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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我早逝的姐姐
姐姐的一生是平凡的、短暂的、令人心酸的……
　　这令人心酸的记忆，这令人刻骨铭心的痛，始源于三年前突然降临在姐姐身上的一场病魔。同样，这场近乎灾难般的疼痛，永远烙刻在我和家人的记忆中，这种阴影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依旧在我的心头浓浓的、沉沉地笼罩着，久久挥之不去。
　　虽然姐姐已悄无声息地撒手人寰有三年的光景了，但每每想起一件件关于她的往事和点点滴滴，一阵阵莫名的酸痛就会涌上心头，让我在许多个寂静的夜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严格来说，姐姐默默无闻、对生命表现出的韧性和热爱，对我的一生，产生着极为深刻的影响和力量，这种影响，在我日常的生活中总是时隐时现地陪伴着我，因而有关姐姐的记忆，更为深切地拂拭着我的灵魂。
&姐姐殁于癌症。
是被医学界冠以“胃癌”的病魔夺去了她年仅四十一岁的生命。那一天，当姐姐的心律在我们的眼前毫不留情地停止跳动时，围在她身边的兄弟姐妹和亲人们，在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中，木讷而悲切地接受了这个始终无法相信的结果的事实。悲伤的是姐姐远去的脚步竟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仓促，那神情流露出对人生的依依留恋和对亲人、对家庭、对丈夫以至对于孩子们深情的眷顾和无限的牵挂；惊慌的是她的离去，对丈夫和两个尚不谙世事的孩子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打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精神的支撑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我时时在想：姐夫和外甥们，他们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无父何所依，无母又何所恃”？家不可一日无妇啊！
　　在极度的悲伤中，很多过去的生活片段，放电影般地一一呈现在我的面前，那样清晰和难以忘记。
　　我们姐弟均出生在70年代前后，我是最中间的一个幸运儿，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妹妹弟弟。由于父亲是当时的“师范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家乡的“穷秀才”，便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家乡的一名民办教师；母亲识字不多，但是很贤惠和善良，家里家外一把手。70年代的中国农村，生活是极其贫困和拮据的，当时父亲的工资只有几十元钱，还要将一部分上缴生产队以换取工分，再以工分换取年终的口粮。母亲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换取年终口粮、青油、票证的主要劳力。每天跟随生产队长的吆喝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门心思只想多挣工分换取口粮以及生活的必需品。那个年代，口粮是农民最基本的物质奢求，母亲总是像陀螺一样的转动不休，更像时钟上的发条一样准时准点地来来回回。屁股后面跟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娃娃哩，哪能怠慢哪能消停得了？
　　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生下妹妹和弟弟，因而我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家庭的宠儿，姐姐也就义不容辞地成了我的“家庭保姆”。哥哥好像已经是一名光荣而自豪的少先队员了，由于我和哥哥的缘故，姐姐作为长女的“优越性”，便毫无理由的痛失了她应有的上学权利。整天用一条大红头巾将我捆绑在她身上，左手提暖瓶，右手提干粮，脚步匆忙地到偏远的庄稼地里为正在收割青稞或油菜的母亲送晌午饭。我只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毛头小子，整天把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头塞在嘴里使劲地吮吸的“鼻邋遢”。从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人情冷暖，只是感觉当时母亲对我的笑脸是那么的好看，姐姐的脊背是那么的暖和。
　　在我懵懵懂懂的记忆深处，有一件事至今还令我难以忘怀。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父亲按部就班地到村上的学校去教书，母亲更像机械钟里的秒针一样，以发条的节奏紧张而忙碌的劳作着，哥哥跟随父亲去“识文断字”，家里只有姐姐照看着我，那时候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我家门前就是庄子上人来畜往的巷道，平时我就在家门前的巷道上和同龄的孩子们打泥蛋、丢缸儿、打墙皮、瘸方子以及捉迷藏……童年的游戏也仅有这些，但从中的乐趣总是让我们今天这些成年人回味无穷，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一如美梦般甜蜜和温馨。
　　那天，我和小伙伴们正在巷道里玩游戏，正当大家玩的兴头上的时候，从村东头蹒蹒跚跚、跌跌撞撞地走来一位衣着褴褛的小老头，紊乱的黑白相间的胡须有半尺长；右手拄着一根用很粗的柳条削成的简易拐杖；左手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帆布袋子，摇摇晃晃的向我们蹒跚走来。突然，一位比我们大一点的小伙伴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一边往自己的家里狂奔：“快跑，瓜陈大来了，瓜陈大来了！”这一尖叫如同晴天霹雳，吓得我们其它玩伴浑身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头发跟里麻酥酥的。听到小伙伴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我和其他的玩伴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嚎啕成一片，就四处逃窜，惊慌中胡乱寻找自己的家门，也有的在墙拐角里蹲下的、有的甚至跑到人家猪圈窝里趴下的。
　　可能是听到了我们在外面的叫喊声，姐姐从家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手把我揽在怀里，快步走进房间，又把我扔在炕上，动作麻利地用被子将我盖得严严实实，并一再叮嘱我：“嘘，不要说话，瓜陈大进来了，我去看看。”姐姐出去了，我却感觉当时心都跳出胸脯了，心率的跳动恐怕要超过音速了。不敢大声喘一口气，隐约听到“嘭嘭嘭”心跳的节拍，一波紧似一波。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被窝里憋得实在挺不住了，只好偷偷地掀开被子，探出脑袋，屏住呼吸，眼睛贼溜溜的东张西望。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响声，静得倒让人害怕起来，于是便壮着胆子爬在牛肋巴窗子上，顺着不知什么时候戳破了的纸洞向外望去，只见姐姐在紧关着并且已上好了门闩的大门内站立着，双手高擎着一根很粗很粗的木棒，呆呆地在那儿纹丝不动。至今回想起来，那神态极像棒球运动员一样的专注。
　　当时我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战战兢兢地下了炕跑到院子里，小声问：“姐姐，你在干啥啊？”“小声点，瓜陈大还没走。”姐姐的话非常坚定。“要是他进来，我就用棒打他的头，不叫他抓走你”。我又心惊胆战，哆哆嗦嗦地站在姐姐的身后不敢言语。
　　那时候，常听大人们说，瓜陈大是一个见了小孩特别是见了不听话的小孩就要被他抓走的“大坏蛋”，还说他把这些不听话的小孩抓去后关在一间黑房子里，不给吃也不给穿，还在黑房子里养了一些专吃小孩屁股的小老鼠、小猫小狗之类的怪物，直到小孩听话了才放出来送回家去。
　　原来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我不被“瓜陈大”抓去关在黑房子里。
　　记得那时每晚睡觉的时候，母亲或姐姐每每在我耳边低声重复一句话：“快睡啊，闭上眼睛，瓜陈大来了。听，院子里有他的脚步声”。听到这反反复复、设置固定的轻声细语时，无法入睡又不愿睡觉的我便也假装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稀里糊涂地沉入的梦乡。
　　一场心惊胆颤的惊慌终于熬过去了。
　　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地从自家的门缝里、墙旮旯里、猪圈里、萝卜地里偷偷地探出了机警的小脑袋，像刚刚受惊的地鼠一样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确定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时，又调皮地相约在一起打打闹闹、你跑我追……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把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和母亲，并把姐姐的“英勇壮举”一五一十形象而逼真地描述给他们。他们听了我的描述之后不但没有惊慌、诧异的神情，居然都笑了，而且还笑得人仰马翻，靠在被子上、趴在炕桌上，还相互对视着，又笑。搞得我们姐弟仨都莫名其妙。对于我们来说，那天可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形势非常严峻的事件。只是让我们姐弟仨纳闷的是：父母亲听了之后怎么可以笑得出来呢？而且又笑的那么的会心、那么的舒服、那么的合不拢嘴呢？
　　时隔十多年后的某一天，才把这事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所谓的“瓜陈大”只因姓陈，家中排行老大，家境贫寒，无儿无女，鳏寡孤独却穷的开心，孤的快乐；其人身材瘦弱，矮小，又因为腿脚有点跛，走起路来一颠一瘸的；喜欢小孩，常以恶作剧的搞笑动作逗得庄子上的娃娃们鬼哭狼嚎。久而久之，大人娃娃都冠以他“瓜陈大”的美名，又久而久之，“瓜陈大”这个名字连同其人就深深地烙印在娃娃们的脑海里，如同恶魔厉鬼一样的敏感。难怪乎，大人们常以“瓜陈大来了”这句话搪塞或吓唬自家不听话的娃娃，却常常是非常奏效的。当时父母就连比我年长四岁的姐姐也给蒙骗了。
　　但我知道，这是一种疼爱的蒙骗；一种善意的蒙骗；一种只为自己的子女营造一个广阔的、温馨的、宁静天地的蒙骗。而姐姐当时她那专注的神情、勇敢的举动，俨如大敌当前般的紧张神情，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
&&然而，岁月的磨砺和残酷的现实，总是会把一些美好的事物或回忆蚕食得支离破碎、凄凄惨惨而又让人痛苦不堪。我一直把这不愿回忆的痛楚深深地埋在心底，以至于这种酸楚迄今让我萦绕胸间难以释怀，时不时地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拨弄，以致于泪常流，情难禁，却又难以舍弃。
　　随着时光的交替和更迭，随着秋叶般点点消失的每一天，那个时候，天底下所有的父母想必只有一个心思：多子多女才会是福。赖以填充肚皮的口粮问题只有靠家庭劳动力的多寡来决定的，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
　　我们姐弟仨人逐渐长大了。在农村的泥水窝里滚大了，在山岗的石头堆里绊大了。在最多的零花钱不足五分、最好的零食只有煮鸡蛋（就这些也只有在逢年过节中偶尔得之），最高级的玩具也只有自己开发，自己磨制的“碗渣儿”、“石子儿”的岁月里快乐、自由、无忧无虑地长大了。虽然如此，可我们姐弟拼命地帮父母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以尽量减轻父母亲的家庭负担。
　　八十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包产到户的春风声势浩大地沐浴着整个华夏大地，土地改革的喇叭声和脚步声毫无例外地回荡在一个个穷乡僻壤的村落上空。那时我们姐弟趁着放学休息的时机都能帮父母下地务农了。
　　记得一个收获的季节，我们姐弟仨到田里收割小油菜，由于我的初出茅庐，毛手毛脚，竟用磨得铮亮的镰刀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顿时血流如注，但丝毫感觉不到疼。姐姐动作麻利地用她的手绢紧紧裹在了我手指上，一边抱怨：“哎，叫你小心，你还不听呢，这下好，吃亏在眼前，害得我侍候你”。当时我只是对她调皮的做着鬼脸，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想：“你对我包扎伤口是应该的，你是姐姐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星移斗转的光阴从自己的玩耍、嬉戏、上学就读的忙碌中漂移而去，才渐渐懂得了人情冷暖，亲情相濡以沫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如今思来想去，姐姐对于我小时候的关心和呵护尤其令我深深感动，从而倍感思念和缅怀。
　　就在那个一味追求人多势众的年代里，母亲相继又生下了弟弟和妹妹。可以想象，在生产方式极度简单、生活物品极度匮乏的年代，父母亲肩头的负荷是多么的沉重。然而，承受这重负最直接、最有效的就是作为家庭长女的姐姐了，她义无反顾地成为我们其余四兄妹在童年享受无比快乐、无比幸福的牺牲品。照顾我们兄妹四人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就像母亲看着一茬茬庄稼拔苗、长大、成熟、收割一样，姐姐也照顾我们四兄妹一个个长大、上学、上班，尔后相继离开家，离开父母，同样也离开了姐姐那无比呵护和怜惜的视线。而她自己却没上过一天学，只是在生产队上了几天识字班，识得寥寥数字，刚会写得自己的名字而已。
　　在我们兄妹四人上学的那年月里，姐姐一直陪着母亲收拾家务、下地干活，只有到了周末，我们才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陪着她说一些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每当我们给姐姐讲学校里的轶事时，她总是一言不发，一边专注地听我们滔滔不绝的闲聊，一边极其卖力的干活，神情却十分凝重。
　　我们自然知道姐姐的心思。她是多么渴望读书啊！多么希望和我们一样背着母亲亲手用花布片拼凑的书包去读书，哪怕是一天……然而，这种渴望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了，因为姐姐已经成人，过了上小学阶段的年龄了。我不止一次的听到姐姐哭着抱怨父母没有让她去读书识字的时候，父母总是默默无语，哑口无言，只是常常深深地叹气罢了。每每听到姐姐声泪俱下的抱怨，我就感觉一阵阵的心酸和无奈，一阵阵的怜悯和愧疚。我又何尝不懂得她的抱怨、牢骚是那样的合乎情理。&&&&&
　　我深知姐姐梦寐以求的愿望在她的这一生终将不能如愿以偿。每每想到这些，就十分的无奈、苦恼、烦躁和沮丧，并一度莫名其妙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助和自私。以至于让这种错综复杂的情感时常扰乱我的心绪，对姐姐的愧疚之情愈发强烈和深刻。
　　所幸的是姐姐即将要出嫁了。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我一直觉得她的内心是孤独的、落寞的。
　　姐姐顺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婚俗，也顺应了“婚姻系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的民俗，默不作声地应承了一桩幸福难测的婚姻，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在金融系统上班的丈夫，丈夫性格开朗，为人谦和却不卑不亢。婆家也可谓书香门第，公公婆婆都是教师出身，深知人情世故、世俗观念。这种现状多少也减轻了我对姐姐的愧歉之情，始终相信她在这种家庭环境中，在姐夫的呵护和爱抚下，能度过一个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一生。
　　婚后不久姐姐有了身孕，看着她喜形于色的神情，看着她手中不停地把玩那婴儿的衣物，我的内心升腾起一股由衷的喜悦。我坚信姐姐是快乐的、幸福的。并为她能拥有一个和谐、温馨的家庭而倍感欣慰。
　　婴儿的呱呱坠地，使她的家庭更是笑声不断，其乐融融，一家三代人整日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我终于舒了一口气，想必姐姐对以后的幸福生活更加乐观更加憧憬吧。又四年，姐姐生下另一个男孩，至此，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依然是下地干活，回家包揽一切家务，抚养孩子，孝敬公婆，尽职尽责，始终无怨无悔。以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的高尚品质细心营造着一个家庭的和谐与幸福。从姐姐忙碌的身影中，我知道，她对自己归宿的选择满意的，毫无怨言的。
　　不幸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正值幸福生活蒸蒸日上的时候，正值一个孩子要考大中专院校的冲刺阶段，姐姐一家的幸福生活第一次出现了让人始料未及的告急——姐姐患病了。病魔突如其来的降临使她的家庭蒙上了一层摸不着但看得见的阴影。由于没有确定病因，先是就地求医问药，病痛时随便吃吃药片，从没当回事。为了排遣自己内心的郁闷以及为了多少能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她经常到一个建筑工地上搬砖抬瓦，赚取微薄的工钱。直到病情进一步加重，才无奈地呆在家里吃药休养。
　　记得在2007年7月份的暑假，由于姐夫工作忙的缘故，我和妻子带姐姐到省医院做进一步的确诊和治疗。经过医生多日的观察、检查、拍片、化验等一系列常规诊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胃癌晚期。
　　胃癌！天啊！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们全身抖索，心情一下地沉重到了冰点。这个不幸的消息没有让姐姐知道，她还是比较乐观的，脸上表现出的仅仅是一丝病痛难耐的表情而已。
　　胃癌晚期，对于任何一个病人来说，就意味着与死神的较量、与死神的抗争，直至被死神无情地拖曳到死亡之谷，这是残酷的噩梦也是残酷的现实。
　　必须住院做手术以抑制癌细胞的进一步扩散和恶化！记得做手术的那一天，姐姐还是坚强的、毫不犹豫地独自走进了手术室，我们家人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目送她不急不躁的进入了手术室。那时刻，我们的心情既沉重又沮丧，然而又充满着希冀和企盼。并从心底虔诚地、默默地祝福她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
　　我祈祷奇迹的发生，甚至认为医生的诊断是错误的。然而我又非常清楚，不幸的发生是不以人的意愿而转移的，这便是现实，无情又残酷。
　　六个小时的手术过程漫长难耐，度日如年！时间似乎凝固在某一个刻，空气凝重、令人窒息。焦躁而紊乱的心情难以抑制，无法平静。在手术室的走廊里踱来踱去的都是重病人的家属，和我们一样，内心忐忑不安而又默然无语，亲属间只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手术中……手术中……”那几个红色的字在电子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滚动着,灼人眼目。等待等待，好在最有效的镇静剂莫过于廉价的香烟了。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医生推开了，护士推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姐姐，——她嘴里插着呼吸器、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胸部、腹部、手部、足部都按上了心律监视仪的网状线。不容家属多看一眼，护士们迅速地把处在麻醉状态中而不省人事的姐姐转移到ICU病房进行重点监护治疗。
　　主治医生也从手术室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手中撑着一只医用托盘，托盘上面是一堆硕大又颤颤巍巍的肉体。这肉体呈白色状物，上面流淌着少许鲜红的血液，看着令人有些呕吐。医生说：“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啊，我给你们说明一下，这就是病人的胃，由于癌细胞扩散的面积较大，不得已，只好全部切除了。看，这就是癌细胞侵蚀了的部分。”顺着医生不断拨弄的那块呈白色菜花状的肉体，僵硬而且是粗糙的。我万分惊讶，这就是几年来不停地吞噬着姐姐原本健康的罪魁祸首。我不禁感叹，在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人类对于“不治之症”的态度仍然束手无策，俯首称臣。试想，有多少得了不治之症的贤妻良母垂死挣扎在生命的边缘，她们是多么的不幸又是多么的令人怜悯啊？她们伴随着日出日落而不停地呻吟、不断地抗争又毫无怨言地拉扯着自己的子女，孝敬着自己的父母。在与病魔抗争的生死边缘，她们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执著却又是那样的心力交瘁、孑身无助。
　　一个星期后，姐姐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这就意味着她手术后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她浑身上下呈网状结构的医疗器械并没有被解除。不能直接从口腔中进食，只能依靠一根塑料管子将一些流食导入她的体内，以维持人体必需的营养成分；不能自由的转身，更不能解决排泄问题。这一连串的护理难题也就迫切地摆在了我们面前，弄得我们手足无措，无以应对。好在时间一点点的消逝、一天天的过去，在令人烦闷窒息的医院里，姐姐终于熬过了一月有余，浑身的那些医疗器械也被医生逐个卸了下来。她可以下地走动了，这是喜悦的开始，希望的开始。又过了几日，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盼望已久，朝思暮想的家里。“回家了，终于回家了”，这是姐姐在跨进自家门槛前说的第一句发自肺腑的话，也是一句极富哲理的感慨。
　　可见，多少久别自家的人，不管是患病的还是健康的，发迹的还是流浪的，衣冠楚楚的还是衣衫褴褛的……都是多么渴望回家的感觉，渴望家庭的温馨，渴望儿女绕膝家禽乱叫的田园生活！
　　在亲人的百般呵护下笑容和喜悦又回到了姐姐的脸上。姐姐幸矣！家庭幸矣！这是我们大家梦寐以求的愿望，感谢上苍对于她无比的慈爱，更感动于亲人间无私的关爱以及她本人坚韧不屈的精神抗争，终于摆脱了可恶的病魔。然而，这种幻想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只是“阿Q精神”所蒙蔽的籍口罢了。所幸，姐姐有不识字的“好处”，全然不知自己得的是胃癌，不知自己的胃器官被冰凉的手术刀毫无保留地切除，更不知自己每天每顿吞下的药物具有抗胃癌的药性。
　　一切喜悦的心情只维持了短暂的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的光景里，她依然吃药，时而吊瓶，逢人便讲述她与“胃糜烂”如何抗争的全过程。亲戚朋友邻居相继来看她，安慰鼓励她，一切尽在美好中。她依然是那样的谈笑风生，全然不顾出院时医生对她的千嘱咐万叮咛。
　　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中，却隐藏着令人意料之外的种种不祥之兆。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姐姐突然连续的呕吐起来，不能吃也不能喝了，就连喝一小口白开水也要呕吐半天，更别说吃下去一点有营养的食物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刻内涵。转眼的几天工夫，姐姐已被复发的病痛折磨的不像人样了——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脸颊已干瘪的没有一丝红润的肌肉，手脚以及浑身的肌肉就像在一夜间被风干了一样，浑身的骨头只有一张薄薄的松弛且没有弹性的皮肤包裹着，几乎就要散架似的。
　　病魔让姐姐不能进食，饥饿无情地吞饮着她的血液、咀嚼着她的骨骼、摧毁着她的意识，慢慢的，她的病情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意识模糊，思维混沌，言语含糊不清。加强营养的药物虽然依然不紧不慢地滴落着，却早已失去了药物本身的药性了。微弱的心跳尚在延续着她最后的一丝生命。
　　在一个灰濛濛的月夜，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在终于等来了到外地上学和打工的两个儿子后，姐姐的生命也慢慢地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亲人扼肘惋惜、丈夫精神崩溃、孩子悲痛欲绝，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唏嘘叹息，却已是爱莫能助了。即便是神仙巫术，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漫长的夜寂静的让人恐怖，沉闷的空气桎梏着每个人的思绪，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无奈地等待着死神对尚存一息的姐姐下达最后的“死亡判决书”。这时刻，是何等的令人悲愤又令人煎熬啊！
　　终于，在一个凝重的时刻，姐姐的心脏在为她跳动了四十多年后的某一刻，并不完美地画上了一个令人悲痛欲绝的生命休止符。那脉搏不再起伏，永远的闭上了她那渴求幸福、呵护孩子、怜惜丈夫、牵挂亲人的双眼。
　　那双永远不能睁开的眼睛/却永远眨巴着/敞亮在亲人的心中/笑颜未曾远逝/丝雨绵绵在午夜淅沥/我牵手/只为你一生的喜怒哀乐/我睁大眼睛/任泪水恣意流淌/就流淌成一曲哀乐吧/花初开人生骤谢/寥若星辰已不再粲然/我我牵手/只为你一生的默默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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