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羊_云上天山A_新浪博客
& 小说； &
&搞了一冬计划生育教育，年终的时候上面要组织检查说是一乡检查一个村，具体检查哪个村由乡里定。乡长觉得随便指定一个有失公允，就把全乡五十六村的村长召来抓阄。五十六个纸蛋子大小颜色都差不多，拨来拨去最后就被小桥村的村长四平抓着了，四平的脸一下子拉多长。乡长拍着四平的肩说："没说的了四平，乡里这一炮放得响不响就看你的了。"　　
&四平苦着脸说："乡长，我怕这一炮我放不好。"　　
&​乡长说："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放不好我不愿意你。"又说，"四平，你别害怕，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你每晚七点到九点把村民招呼到一起将乡里发的宣传教育材料读一读就行，但要保证人数，检查时要对户口本子的。"　　
&四平知道这事没什么再推脱的了，就问："几号检查?"乡长说："我也说不准，反正三天之内吧，这几天你每天都准备下就是。"　　
&四平叹了口气。　　
&乡长又问："发给你的那本材料你还有吗?"　　
&四平想了想也没想起放哪儿了，就说："没了。"　　
&乡长就转回屋给四平寻了一本。四平拿着书就往村里回，离村子还远呢就看村头的生产路上有一个人挖土，四平本来心情不好，这会儿更来了气。他想前几日光见土少没见到挖土人，今天撞上了一定不能轻饶他。走近一看原来是文书王才，就泄了气，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王才说："昨夜里鸡窝倒了，拉点土垫垫鸡窝。"　　
四平说："别垫了别垫了，乡里来事了”。
&王才说："嘛事?"　　
&四平晃晃手里书本说："计划生育教育要检查呢。
&​王才说："乡里的?"　　
& 四平说："乡里查就不怕他奶奶的了，是市里省里。"
&王才就有些慌，市里的干部都没见过，别说省里的，他说，"这事重大呢，村长你说吧，你说咋办咱咋办。"　　
&四平想了想说："上面检查光看人数，关键是召集人。"
&王才说："一会儿我就挨门挨户去喊人。"　　
&四平说："这几年不是前几年了，开个村民会比揪头还难，就怕你喊不来。"　　
&王才说："那怎么办?"　　
&四平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说，"账上还有钱吗?"　　
&王才说，"我接手的时候就是空账，哪来的钱?前两天乡建房办来人吃喝还是我在门市部里借的呢。"　
四平说：“你家里有吗？”　
王才挤了眼说："是你用还是村里用?"
四平说："村里。"　　
王才说："一个也没有。"　　
四平知道王才耍滑头，就有些生气，说："你还想把这次检查弄好吗?"　　
&王才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想弄，再说不弄乡里能愿意咱?"　　
&四平说："既然想弄你就别给我斗嘴了，你想法给我弄只羊，能借来钱就用钱买，借不来钱就借一只羊。"　　
&王才说："借羊干吗?"　　
&四平说："搞计划生育教育。"　　
&王才怔了'一下就明白了，说，"你要请参加学习的人喝羊肉汤。"　　
& 四平说喝羊肉汤。　　
王才迅速算了一下账说："要三天呢，一天一只，三天也要三只，六七百块呢，怕是喝不起。"　　
&四平笑着说，"要看怎么个喝法了，弄好了一只羊也不用呢。"　　
王才想村长可能要在羊汤上捣鬼，王才又想既然是捣鬼为什么还逼我去借羊，村长家现成就有一只呢，王才就说了。村长一听就寒了脸，村长说王才这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王才猛然想起村长惧内的事，就知道撞了四平的忌讳，连忙赔笑说："不说了不说了，我保证借只羊就是。"
&傍黑的时候文书王才就从山上孙二家的羊栏里牵下一目羊羊不七右六+阵的矬罩倔阜棵陛干靠沿抽羊往家里牵，而是牵到村长家给村长看。村长说小了点，小了吸引力不大。　　
王才说大了怕咱还不起。　　
四平说只要你按我说的法杀，就是牵头牛来我也还得起。　　
王才说怎么个杀法?　　
四平就给王才说了。四平说完又想起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的那句话，就原汁原汤地传给了王才，说："王才，村里这一炮放得响不响就看你的了。"　　
王才这一会儿已听得两眼放光，说："村长，你就听好吧。"　　
王才说完就牵着羊围着村子转了一圈，看到的人就问："买了一只羊?"　　
王才说买了一只羊。
又问是喂还是杀。
王才说杀。　　
问的人就笑说："你个馊货，一二百块呢，舍得吃?"　　
王才说："我当然不舍得，这是村里杀，晚上用的，参加学习的一人一碗羊肉汤。"　　
&问的人说，可真?　　
&王才说不信就罢了，自顾牵着羊往家里走。　　
&一会儿工夫，就传开了。但许多人都不信，就到文书王才家看羊，羊果然在文书门前的枣树上拴着，一圈圈地转，咩咩地叫，再看看院里，王才的女人正在刷桌子，一瓢瓢冒着热气的水往桌面卜倒。王才却没在家．一问．女人说借刀去了。许多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信了，就开始往小学校里去，很快学校里就聚了一大堆人。　　
四平村长是在众人来得差不多了时才进来的，四平把那本书揣在怀里，缩着脖子一点也不像教师的样，屋子里的人就笑起来。四平看着这一屋人也想笑，但他忍住了，并且故意绷起了脸，说："叫大人来学的，怎么小孩也来了，这是计划生育教育跟学生上课一样，都把孩子送回去。"　　
&带孩子的人都不愿意，都央求村长让孩子留下。四平村长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说："留下来行，但不能乱说话，谁要乱说我就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扔出去。"　　
&小孩子们果然都噤了声，屋子里显得安定了些。有几个声音说："村长，怎么个教育法你就教育吧。"　　
&村长说，"其实也简单，就是念一念这书本。"
&下面的人就说你念吧。　　
&四平就打开了书本。四平是个老花眼，看了两行就看不清了。说忘了拿眼镜，十几个小伙子都争着替他回家拿，四平后来选了一个叫全胜的去了。全胜好大一会儿才回来，四平说你怎么用了这么大一会儿。　　
全胜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文书家拐了个弯。"
下面的人就问："杀了吗?"　　
全胜说："还没呢，文书正在磨刀。"
四平问："王才说什么话了吗?"　　
全胜说："文书说保证误不了今晚的事。"　　
&四平说好。四平说完就开始念那本书。四平虽是小学五年级，但由于当村长当久了讲惯了话，读起书本来很带劲，一小会儿就念了两大段，正在兴头上，王才推门进来了。　　
& 屋里人看见王才兴奋得嗷了一声。四平一惊，问："这么快就杀了?"　　
& 王才说哪能杀这么快。　　
& 四平松了口气，说，你不在家杀羊跑这里做什么?
& 王才说："来查查人，也好准备碗筷。"　　
& 四平笑了，说查吧。　　
&王才在屋里指指点点一会儿，数到八十的时候就不再数了，说："村长，这么多人碗筷是没法准备了，倒不如散了会各人准备各人的。"　　
&下面的人就说各人准备各人的。　　
&四平就对王才说你忙你的去吧。然后接着念。四平念了好大一会儿，第一讲就念完。四平还要念第二讲，下面就不愿意了，说："村长，肉也该熟了。"　　
&四平看看表，九点多了。检查的时间过了，看样检查团今天不来了。又叫过全胜说："你到王才家看看肉煮好了吗?"　　
全胜这回比刚才那趟快多了，全胜进门就说："村长不好了。"　　
四平说怎么了?全胜说羊跑了。
屋里的人一听炸开了锅。　　
四平的脸一下子变了色，说王才呢?
全胜说追羊去了。　　
四平说这个王才，这个王才!　　
王才就是这时候回来的。王才气喘吁吁，_头热汗，身上还有泥，手里拎着羊耳朵，羊跑得直吐白气，翻着白眼。王才说："这熊羊还怪能哩，我一拿刀它就跑，竟比狗还快，我围着村子追了它三圈才逮住它......"　　
四平村长显得很生气，他说："王才你快四十的人了，连只羊也杀不了，你咋这么无用?"四平还说了一些什么，最后说："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在这等着呢，你这不是让我下不了台吗?你死了吧!"　　
文书王才也是村里的头面人物，被村长当着众人弄了一顿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下面就有不少人站出来说："算了，算了，王才也不是故意的。"　　
&王才听众人这么一说更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他说："村长你别熊我了好不好，我这就去杀还不行吗?"说着拽着羊耳朵就往外面走，被众人连喊带拉地劝住了，问："明天还教育吧?"　　
村长四平说："还教育。"　　
问的人就笑了，说："今天晚了，明天吧。"
四平说："不行，说好今晚喝的不能不算。"村人更有些感动，又说："明天吧，明天也不迟。"　　
四平见不好再坚持，看了众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天还没黑呢，文书王才就开始弄羊，许多村人都围着看。王才拿一根竹条对着羊说："昨天晚上因为你逃跑我挨了村长一顿熊，今天我看你还跑吧。"王才说着就把羊抽打了一顿，羊刚开始还乱蹦乱叫后来就老实了。王才说："你再跑呀。"就把它松开了，但是缰绳刚一落地，羊又跑了，王才赶紧几步追过去，按倒了，并找来一根绳子，把羊的四条腿全系住又说："我看你这回还跑不跑。"　　
&看热闹的人都笑了，有人说："杀了吧。"
&王才说不能杀。　　
&问的人说咋?　　
&王才说，"杀早了都想围着吃肉，谁还去受教育。"　　
&听到的人就笑，笑过了就相约着去小学校。临走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叮嘱王才说：　　
"多加点盐哦，盐多了香。"
"多加点汤水，喝着滋润。"
"多加点辣椒哦，喝着热乎。"
还有的说："王才，要芫荽不要?要的话就到我园子里　　薅，种着两畦呢。"　　
王才一一应着，说："去吧，去吧，忘不了。"　　
但仍有几个在王才家不愿意去，王才就生了气，说："你们几个不要比别人能，村长在小学校那边点名呢，那边挂不上号，这边也别想吃肉。"　　
&那边小学校的三间教室里早就挤满了人。桌子上、凳子上、过道里早已没有下脚的地方，外面仍然有人往里面挤。碰了头了，踩了脚了，压了腿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村长觉得今天的人比昨天多多了，村长还觉得再这么挤下去可能要出事，村长就让门口的几个小伙子快一点关门。几个小伙子叫着号把门关上了，门外的人就喊成一团。四平村长说："别喊了，别喊了，谁让你们来晚的，来晚了就喝不上羊肉汤。"　　
屋里的人都有些得意，劝村长："别理他们，快念吧。"
&村长就开始念，外面的人听见了就说，村长你念的我们也能听见，也算是接受教育了，喝汤时可不能落了我们。
四平村长没答声，外面的几个都有些急，就砸门，、咚咚响。四平装作没听见，依旧端着书本不紧不慢地念。念到一半的时候，文书王才又来了，村长命人开门。村长问："莫不是羊又跑了?"　　
&王才说："四条腿都拴着呢哪能再跑。"　　
&四平说："那你不在家好好杀羊又跑来干吗?"王才说："我来看看人。"　　
&四平说："说好不用你准备碗筷的你来看什么人?"
&王才说："不是要准备碗筷，我是怕人太多。"　　
&四平说："搞计划生育教育人多不好吗?"
&王才说："我怕人太多羊肉汤不够喝。"
&四平怔了一下，说："羊有多重?"　　
&王才说："连毛加屎就六七十斤吧。"
&四平又问："今晚来了多少人?"　　
&王才屋里屋外看了两眼说了个约数："二百多吧。"　　
&下面的人就轰地一声笑了，说六七十斤的羊，二百多人连味也闻不过来，别说吃肉了。喊了一阵又都形成了共识，说："村长，得换个大的。"　　
四平村长一听也来了劲，说："行，就换个大的。"　　
屋里屋外的人都欢呼起来，几个年轻点的甚至高喊村长万岁。四平的脸膛子就显得很红，他忙不迭地安排王才说："文书，这事你快去办吧。"　　
王才显得有些为难说："村长这都半夜了，你让我上哪里弄羊去。"　　
村长说："山上孙二的羊栏里捉一只就是。"　　
王才说："你说得容易，黑灯瞎火的掉到山沟里我还能找到魂?"　　
四平村长瞪了王才一眼说："昨天你让羊跑了，今晚你不去大伙能愿意你?"　　
下面的人就嘻嘻哈哈地喊不愿意，不愿意。还有的说："王才，今晚弄不来羊大伙一会儿就吃你。"　　
王才苦笑着说："那我再上山试试。"　　
村长叮嘱说："你要快一点回，来晚了怕做不出来。"村长说着还让那个叫全胜的小青年和王才一块去，说是互相督促着，可别误了事。　　
但王才还是误了事，他和全胜回来时早已过了散会的时间，只是村人还没有离去。王才也没能牵来羊。村长气得脸色铁青，村长说："王才你是故意的。"　　
王才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四平村长说："既然不是故意的你就给大伙说清楚吧。"　　
文书王才显得很不好意思，他说："孙二不在家，孙二女人就做不了主，就不让我牵羊，任凭我说什么话孙二的女人也不吐口，我只好等孙二回，等了一会儿孙二没来，又等了一会儿孙二还没来，等着等着就过了时候r......"
&四平村长有点不相信，四平问全胜："真的吗?"
&全胜说："一点不假，临来的时候文书想硬把羊牵来差一点还和孙二大娘吵起来呢。"　　
村长就没话。再看看众人情绪果然也有些低落，连忙说："大的没弄来，不行就杀小的吧。"　　
下面的人说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村长想了想决断说："我看只能这样了，一户留一个其它人都散会吧。　　
下面听了这话就闹作一团，一会儿说他留下一会儿说我留下，弄来弄去没有一个愿意走的。最后还是众人拍了板，说："村长．要想吃都吃，要不吃都不吃，还是明天换只大的来杀吧。"　　
村长高兴地说好。又说："不换了不换了，明天干脆弄只大的，一大一小两只羊一块杀，让兄弟爷们喝个够。"
&村人都有些激动，说真?　　
&四平村长说："真!"　　
&村人的情绪又都好了起来。　　
三日一早，四平村长和文书王才碰了一下头。四平村长说："今天是第三天。"　　
文书王才说："第三天。"　　
四乎村长说："今天最重要，前两天检查团没来，今天可能一定来。"　　
文书王才说："差不多。"
&　　四平说："今天得弄好，千万不能弄砸了，砸了乡长得要咱两人难看“。　　
文书说嗯哪。　　
村长说："你一会儿再到孙二那里看看羊。" 四平说完笑着给王才挤挤眼。　　
吃过早饭王才就上了一回山，但是孙二还没回来，羊当然也没牵下来。中午饭后，王才又去了一回，一会儿就回来了。村人见王才又空着手就问："孙二还没回?"　　
&王才说："没。"　　
&村人就有些气馁，说："看样，晚上的羊肉汤又喝不成了。"　　
&四平村长听到了就说："今晚说什么也得让大伙喝上。"又说，"王才你再上一回山。"　　
王才说："孙二要是还没回来怎么办?"　　
四平说："咱吃他羊给他钱，他不回你就硬牵。"　
王才说我怕牵不来。　　
四平说，"你真没用，你看我的。"村长说完抬腿就上了山。一会儿工夫就呼呼返回来了。村长到底是村长，羊被牵下来了，羊很大，牛犊子似的。一大一小两只羊在文书王才门前的枣树上一拴很招眼。村人围了一圈，说透肥。又有人不放心地问四平："都杀?"
&　　四平说："都杀。"　　
问的人说："单这只大的就有二百多斤呢。"
四平说："二百多斤就二百多斤，都杀。"
&　　王才说："两只羊一起煮，得找大锅。"
四平说："就找大锅。"
&　　壬才就领着人到村东胡屠户家把屠户脱猪毛用的锅借束，24寸的，像一个水坑，里面生着铁锈。四平说，得把铁锈弄掉。王才就寻一块青砖。蹲在锅里磨，吱吱嘎嘎地响，村人们听得亢奋又开心，就有更多的人聚拢到王才家。村长说，散了吧，散吧，回家吃晚饭，完了还要去学校参加教育呢。
　　村人不动。
&村长又说一遍。村人中就爆出一串笑声，说："看着两只羊，哪个还有心思吃晚饭。"
　　四平村长明白过来也笑了，说："不吃晚饭就到学校去吧。"
　　村人还不动。四平村长就做出一副发火的样子，说："去晚了关上门进不去别怨我。"
　　村人们便都向学校涌去。文书王才说，该留两个妇女烧火。村长就点了两个，然后随着众人进了学校。
　　这一晚王才没到学校去。王才越不到学校去，教室里受教育的人心里越踏实，他们想这回肯定没有出事。时间过得有些快-r，四平村长又念了一页就九点了。
　　下面的人便喊："村长九点了。"
　　四平村长也知道九点了，但是他不能宣布散会。检查团还没来呢。村长有些焦躁地说："再等一会儿。"
　　四平村长等到九点半，检查团仍然没有来。四平心里嘀咕：难道检查团不来了?望着屋里屋外齐刷刷站立的乡亲，他喃喃自语：全村的人可都叫我请来了呀。一股很浓很浓的失望从四平心底升腾起来，他有点无力地挥挥手说：“散了吧”。
　　自然这一回和上两回一样，村人又没喝上羊肉汤。当村人拿着自家的碗筷赶到王才家时，羊肉汤没有做出来，并且连羊也不见了。
　　村人问："羊呢。"
　　王才答："被孙二牵走了。"
&村人问："孙二为什么牵羊?"
&王才说："孙二来要羊钱呢。"
&村人说："要钱给他就是。"
&王才说：你们哪里知道村里一分钱也没有。
　　村人说："那就眼看着孙二把羊牵走了?"
&王才说："嗯哪。"
&　　村人们就哼了一声，然后掉转头找村长。村长就从一个暗处闪出来，说："我在这儿呢。"
　　村人问："村长，你说过的话就这么完了?"
　　村长尴尬了一下说："哪能完呢，什么时候村里有钱一定补上。"　
&　村人们又哼了一声，说："哄人呢。"
　　接着有好几个人摔了碗，破碎声很响。四平村长和文书王才的脸都有些难看，但又无话可说，就那么站着，他们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村长四平先开了口，他说："奶奶的，检查团把咱坑苦了'。"
　　王才也说："他奶奶的，咱两头不落好。"
　　但是计划生育教育检查团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比原先预订的时间推迟了一天。检查团先是到了乡里。乡长大吃一惊，一边安排检查团人员的晚饭，一边火速派人到小桥村给四平村长报信。四平村长就慌了，骂："奶奶的，昨天怎么不来，前天怎么不来，大前天怎么不来，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王才说："别骂了，快想办法吧，马上就要来了。"
　　四平村长沉思良久，忽然长叹一声说："哪有什么召集村民的好办法，还是再杀只羊吧。"&
　　王才一怔，说："真杀还是假杀?"
　　四平村长说："真杀，再假杀谁还相信?"
　　王才听见真杀，就想打退堂鼓，他知道村里没有钱，他怕杀羊的钱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说："村长，这回别让我到孙二那里借羊了，那天建房办来人吃的烟酒钱还担在我身上呢。"
　　村长四平叹了口气，说："不用你去借了"我去借就是。"
　　一会儿，村长四平就牵来一只羊。王才一眼就认出来羊是村长自己的就叫了一声："村长，你这是......"
　　村长苦笑一声说："我哄你嫂子说这回电和前几回一样是假杀，她就信了。"
　　王才说："一会儿真杀了嫂子能愿意你?"
　　村长说："这回检查关系到乡里的荣誉，顾不了那么多了。"又说，"快杀吧，你嫂子知道了底儿就杀不成了。"
&羊终于杀成了。四平村长的羊比孙二那只大羊小多了，但还是煮满了那大锅。大锅热气滔滔，把王才的院落弄得一派迷蒙，全村飘荡着肉香。
　　村长喊了数遍，却没有人往学校去，人都往王才家去了。村长说："别都围着肉锅了，开完会再来吃。"
　　村人说："村长，我们叫你哄怕了，这回弄个保险的，吃完再去开会。"
　　村长说："谁不先去开会就不给谁肉吃。"
& & 村人们说："不先给肉吃就不去开会。"
两下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四平先败下阵来，四平妥协说："先吃就先吃吧。"　　 &
村人们嬉笑着向肉锅围拢而来。
　　检查团就是在村人们吃肉时来到的。检查团在乡长的指引下，直奔小桥小学的那一排教室，教室连灯也没亮，一团漆黑，乡长知道事情砸了，脸拉得多长。
　　第二天一早，乡长就差人把四平村长叫到乡里。四平的脸有些肿，鼻梁上还有两道血沟。乡长说："怎么搞的?"
& & 四平有些羞愧地说："女人打的。"
　　乡长说："为什么打你?"
&四平说："因为杀羊。"
乡长没听懂，就看四平。四平就把这几天杀羊的故事讲给了乡长听，乡长听罢仰着脸看着墙壁长思不语，后来门口有人走动，乡长才转过脸，低声对四平说："四平，你回吧。"
四平不相信乡长就这么饶了他。问："乡长，真的?"
乡长说："真的。"
　　 四平就回了。
& & &（ 摘自
《鸭绿江》1995年第8期 ）​
【阅读笔记】
&&&&开始读，一直笑。读毕，我哭了。我出生生长在农村，毕业后在乡镇工作，我熟悉乡村，其中的甘苦，我深有体会。前几天《乡镇论坛》有个征文，是关于乡村干部生存现状的东西，本来打算写一写，却因为时间关系，最后没有写，但我还是在脑子里将这些年来的乡村工作的甘苦一一回味了一遍。工作千头万绪，矛盾四面八方，要想在这样的境地里游刃有余，让上级满意，让群众满意，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四平和王才是当前和之前一个时期农村现状的缩影，是乡村基层干部的真实写照。
&&&&小说乡土气息浓郁，叙述流畅，直指矛盾，意义深刻。从叙述构架上看，一波三折，引人入胜。读毕仔细琢磨了一会，觉得小说侧重了故事性，一路匆匆下来，只是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乡村环境若加以细腻描写的话，估计小说味更加浓郁一些。张继的作品我读的不多，在《农村大众》读过几章他的《乡村爱情》，感觉他的写作风格就是这样，这种写法虽然也很深刻，但总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缺少点意境美。小说不单单是要有故事情节，还要有意境及其它。环境，人物，情节，是小说的三要素。只注重故事情节，有单薄感，小说味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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