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银龙徒弟的徒弟李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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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鬼哭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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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哭雨夜
  “啊……唔……”  钢铁手指爬上了少女的胸部,少女痛苦地呻吟着。  坚硬且冰冷无情的手指蹂虐着少女的肌肤,同时,触碰女性的触觉装置和手指一样……不,是比那更加敏感地贪图着少女细嫩肌肤的柔软和温暖,然后传达给樟贾宝的大脑。  樟双臂的构造并不适合抚摸女人。那并不是在爱抚柔软的肌肤,它会在对方的肉体还来不及感到痛苦的时候就将对方撕成碎片。那是远远超过法定规格的重装甲机械手臂。  樟在用这双手臂撕裂、摧毁了无数敌人后,才获得了今日的地位和威名。“金刚六臂”樟贾宝……在武林中已有一定的知名度了。  “唔……呼……!!”  少女的喘息声已接近惨叫了。即使这样,樟也没有放松力量。  就算没有掌握好力度,将这纤细的身体碾成了肉末……也不算什么大事。到时候再修理就行了。  正如樟的手臂一样,少女的身体也是人造产物。纵使她有完美的四肢比例,洁白无瑕的肌肤,娇嫩的触感,都不值得人们为之赞叹。那些都只是设计好的东西。少女是玩赏人偶……不是女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她只不过是仿造女人用树脂和碳重组而成的躯体而已。  集电脑机械化技术的精华于一身的玩赏人偶绝不是廉价的玩具。  但一般说来,和机器妓女玩只是二流的消遣。只要不是那些专门有此怪癖的人,普通人是不会花大把银子去泡人偶的。  就算她看起来再怎么赏心悦目,提供的快乐再怎么销魂……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吧?真正让雄性感到愉快的是,贬低她,让她屈服,掠夺她……玷污她。这种凌辱的感觉才是侵犯人类女性的乐趣。  人是有心灵,有灵魂的,正因为如此,伤害他人才会感觉到愉悦。而从空虚的人偶那里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在拿到这个特订品之前,樟自己也瞧不起那些人偶爱好者。  但是,只有这个名叫“妈祖(注:沿海居民信奉的神祗)”的人偶除外……  “啊……呵……啊……”  油压电子管发出毫无生命力的呻吟声,每当近乎凶器的手指抓紧少女柔软的肌肤时,她都禁不住胆怯地浑身颤抖。  当然,也有一些人偶的程序中事先设定好了此类模拟感情的动作,并表演出来。但樟的人偶流露出的表情和她们有着根本性的差异。  这是一种光凭理智无法感觉到的共鸣。就像猎犬从逼到绝境的兔子身上嗅到恐怖的气息一样——受虐者的精神本能地发出了动物一样的恐惧。  她的手指死死地揪着床单,像是即将溺死时拼命地挥舞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一样。眼角甚至渗出了眼泪。  这种痛苦,喜悦,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般的人偶的确是这样的。但是在这条烟花街人人皆知——樟珍藏的玩赏人偶有着不同之处。只要用眼睛看见,用手碰触到,就会察觉到达点。  樟将珍藏的人偶出借一晚,就能得到和头牌花魁同样的价钱。  如果他只是路边拉皮条的人,恐怕就会成为被嫉妒怨恨的众矢之的吧,但樟是上海赫赫有名的“青云帮”中的一员……而且他是凭自己的双手爬上干部之位的,现在已经君临磨坊街,成为这条烟柳巷的首领。  就算身边都是烟花街最漂亮的美女,他也一个都看不上眼。大家都感觉很奇怪——那个人偶究竟是什么东西?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包括樟在内,只有六个人而已。  明明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机械,很驯服的,没有任何满足感的陈旧的人偶妓女……可身经百战的樟,却依然毫不满足地沉溺在这副机械肉体上。  他也玩真的女人。即使说这条街上的所有妓女都是樟的私人财产也没有任何不妥。他也确实探索过不同人之间的愉悦感。但是……  “呼——”  办完事的樟没有沉浸在余韵之中,而是立刻起身点了一支烟。  外面依然下着暴雨。暴雨洒落在这条街上,亦或是洒落在这片天空下的每个角落里,将所有有害污染物送上末路。被反复凌辱的天空,现在流着复仇的眼泪。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又还给了大地,让街道,让所有人变得更加肮脏。  樟讨厌雨。不仅仅是他,在这条街上没有一个人会喜欢雨的。  浓缩在云中的所有毒素都随着雨水倾注而下,根本不会有在这时候出门的傻瓜。平时在魔都为所欲为的人们现在也都各自藏匿起来,等待着这场诅咒之雨的结束。  樟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扫掉心中的忧虑和不安,看着旁边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的人偶。  急促的呼吸,浸满汗水的肌肤。刚刚受到了远远超过制作厂商动作保证的对待,奄奄一息的人偶还没有任何回复的迹象。  和这种东西玩,已经将近一年了——“无论感觉再怎么好,也是个马上就玩腻了的玩具”——在刚得到她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樟已经没有放弃这个人偶的意思了。  空洞的树脂眼睛的深处,偶尔闪过一丝……与模拟情绪明显不同的,玄妙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就连樟也不明白。如果是制作这个人偶的男人的话,大概会说是“哀伤”吧,但是樟对那种语言游戏没有兴趣。可尽管如此,他对于那个眼神,还是很介意……  对了,是那个女人。与一年前,自己侵犯的那个少女同样的眼神。  樟和他的那些伙伴聚集在一起轮奸并毁了她。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也许还可以像孩子的游戏一样结束,但那一夜不一样。  就连侵犯过无数女人的樟,也发疯似地堕落地沉浸在那副躯体中,甚至忘记了自我。  她不仅仅是容貌和身材好,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好似稀有品种的兰花一样惹人怜爱。  仅仅是教养和身份不同,女人的味道就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吗……樟之前认为女人只不过是泄欲的工具而已,而那次体验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的悲鸣和呜咽,乞求宽恕的啜泣声……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阴暗的愉悦就会涌上心头。  虽然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但恐怕再也品尝不到那种兴奋了吧。当然,对那个女人来说,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恐怕是无限的地狱吧。  这个人偶应该,说是那个宴会的纪念品吧。是分给所有参加者的礼物。  或许玩弄这个人偶,就能让自己品尝到那晚的余味了。他心里想着,也算给了自己一个答复。毕竟普通的妓女他早就玩腻了。  人偶也有不少好处。至少不会背叛主人,也不会得意忘形。这种玩具不会像那些真正的女人总是引起一些麻烦事。如果她能像真正的女人一样有情趣的话,就无可挑剔了。  最重要的是她能给自己挣钱。人偶受伤了也好,磨损了也好,都能修理成原样。而且她和肉身不同,也没有什么使用年限。就算是借给其他男人再怎么虐待,也完全不用吝惜。  等这场雨停了之后就让她再接客吧。樟想着,将嘴里的烟蒂扔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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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雨中,宛若呢喃细语的铃声响起。  ……叮。  听到这熟悉的铃声,那张曾和铃声同在的笑脸又一浮现在眼前。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无比珍贵的,最心爱的她的笑脸。  铃声消失在轰隆的雨声中,追忆的幻境也骤然消失。  沉重的雨声从四面八方逼近,仿佛想将忧愁禁锢于此一般。氲氤的水雾中,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  再没有第三个人喜欢在雨天的上海旧城奔走,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人。  一个是瘦瘦的高个子,身穿一件外套。他身边是一个只到他腰际的矮个子。  高个子……是个一眼看上去感觉有点像鬼魂的男人。凹陷的双眼,阴郁的眼神,还有瘦削的双颊。  耸起的肩膀上披着一件黑衣,衣服的绽开处露出了电热线和满是裂痕的液晶面板,那件外套恐怕是以前遗留下来的藏有恒温装置的耐环境外套吧。不用说,它应该早就无法正常发挥功能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遮风蔽雨的效果。  外套下的身体和长靴都布满了累累的污痕。那身打扮看上去很像在小巷里饱受风吹雨打的流浪汉。但他双手携带的东西却完全颠覆了这一印象。  他左手握着一把刀。与随处可见的“柳时刀”不同,刀身很细,而且不是很弯。同道中人称之为“倭刀”。那是种行家才用的刀,硬度极佳,突刺和斩击都不在话下。  没有光泽的黑色刀鞘也好,朴素无华的刀柄也好,尽管看上去不像是宝刀,但它却给人一种无尽的沧桑感,让人不禁联想到它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那使用过度的累累伤痕正是利刃的证明。  而他右手握着一只装饰着精致铃铛的银色手镯,尽显精雕细琢的风雅。毫无疑问是个绝品。戴在贵人手腕上也就罢了,衣裳褴褛的男人戴着它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叮。铃声再次响起。  轻轻的声响涟漪般蔓延消散的那一刹那,男人的脑海里又浮想起那段柔情的记忆。  水滴打在他的肩上,他低着头,男人——孔涛罗凝视着湿透的手中紧握的银色铃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往身旁瞟了一眼。他的眼神比烟雨迷蒙的天空更昏暗。  “……喂。”  涛罗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向身边的另一个人影——纤细的矮个子说。在这种地方,矮个子的容貌在某种意义上比涛罗更引人注目。  倾盆大雨中,矮个子少女冷得瑟瑟发抖,头发也湿透了,但她并没有抱怨一句。她沉默地停在原地,空洞的眼神一动也不动。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少女不是人类。  她只是一个模拟年幼孩童的玩赏人偶。就算这种纤细的身躯无法诱发雄性的原始欲望,至少也能引起特殊嗜好者们的垂涎。  玩赏人偶原本就是为了满足人们被禁锢的欲望而制造的。市场上出现这种供特殊嗜好者玩乐的型号也不足为奇。  听见涛罗的呼声,人偶少女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他。走路的姿势,眼睛的动作……举手投足都十分机械生硬。很明显,她只安装了能够独立运动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程序。连处于出货状态的半成品人偶的动作都会比她更自然一些。  “……”  涛罗直到现在还不清楚应该如何跟这个奇怪的同伴打交道。  事到如今,他仍对把这个东西托付给自己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不,应该说他几乎没有相信那男人的话。  但是,如果“左道钳子”的承诺包含了一丝真实,他都会不惜牺牲性命去尝试。所以,尽管这个赌注只为了那一丝真实的可能性,他仍觉得有一拼的价值。  涛罗沉默地把左手的刀递给了人偶少女。  尽管没有输入声音指令,但凭最低限度的举止辨别,人偶明白了涛罗的意图。她生硬地抬起手臂,接过涛罗的倭刀。  对少女纤弱的身体来说,手上的重量或许太过沉重了。刚接过刀,人偶就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她忙退了两步,总算勉强维持住平衡。  涛罗冷冷地看着少女危险的举止,然后抬头仰望眼前笼罩在烟雨迷茫中的大楼。  地址没错。这座陈旧的大楼承受过上世纪末再开发的狂潮。古雅的装饰艺术或许要追溯到百年前的法租界时代,而现在看起来已经与奇迹无异了。  如今这座大楼里蛰居着一群很奇怪的家伙。在最顶层的阁楼里谋生的那个人就是涛罗这次的目标,也是他要搜寻的五个人中的第一人。  大雨如瀑布般沿着外套的表面直泻而下。雨水渗透厚厚的衣料,冰冷的温度冻彻了男人的肩膀和后背。  全身热血沸腾,而身体内部却如冰柱般寒冷。此时,竟感觉冰冷的雨点打在肌肤上十分舒畅。  现在马上去“拜访”他肯定是下下之策。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客人来烟花街找乐子的。对方肯定会产生怀疑。  先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把衣服晾干,看起来不那么可疑了再去吧。现在只能等雨停了。  ……叮。铃声的私语又回荡在雨中,  之后,只剩缠绵的雨点落在无人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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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樟打第一眼看到那个客人就心生厌恶。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一贫如洗的顾客。平时的话这种家伙就算想在大门前稍作停歇他都不会容许。  但那男人冲着大门的监视器,像变魔术一般,从怀中取出了一捆钞票。既然人家说是能把定金全部付清,他这边自然也就没法找岔了。  “……”  樟还没清闲到去招待身份不明的人,但这个稀客没有任何危险性。当他站在门口时,樟就已经使用大量检测器将他浑身上下都扫描了个遍。  结果证明这个人完全安全。来客既没有带小到牙签之类的凶器,也没有显示他是人体兵器的反应。  令他吃惊的是,男人不仅手无寸铁,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人工部件。别说是非法部件了,就连医疗部件,肝脏机能强化部件之类的都没发现。现在拥有这种完整肉体的人类已经不多见了。  考虑了一小会后,樟打开了自动锁。  “……好,请进。”  “……”  仔细一打量,更觉得这客人不顺眼。  既然要靠女人赚钱,就得培养出一眼看穿客人需求的好眼力。樟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他不管怎么看,这个男人也一点都不像是想来寻欢作乐的。  过来玩女人的男人不会像他那样无懈可击。他的气质像出鞘的刀刃一般冷清。  但他本人的态度却一点也不强硬,行为举止都很柔和。然而这种“柔和”让人感觉更危险。就像瞄准目标的蛇一样,完全不能粗心大意。  一眼看上去这个男人就是那种最好不要在无人之处与之独处的家伙。不过,带钱过来的客人毕竟是客人。更何况樟没有任何理由害怕这个男人。  这间房子里布置的安全防范系统是万无一失的。从来访者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起,房间四周装置的微波枪就已经对准了他。现在枪口也在追踪着他。  枪的扳机透过Direct Interface(注:简称DIS,直接神经接口)和樟的脑部连接在一起。如果有需要,樟连小指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将对方打得粉身碎骨。  更何况樟本身就装植了一百二十公斤以上的非法部件。“金刚六臂”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在他看来,手无寸铁的肉身人类就跟还睁不开眼的小猫仔一样。如果他敢闹事的话,把他的人“送走”,只留下钱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听说的……不过你这样不请自来我很为难啊。我们有自己的接待手续,不预约的话……”  樟的话音未落,男人就将叠好的纸片递到他面前。  在空中用手指灵巧地将其展开。  樟的义肢尺码很大,但如果有需要的话,甚至能进行与外科医生相媲美的细致工作。只不过他本人没有外科医生的知识和细腻。  用纸浆滤成的白纸上留下落款的墨迹和朱印。没错,那正是青云帮的介绍书。  亲笔书信看上去有点不符合时代潮流,但在数码万能的时代,手写的可信度反而更高。纸是帮内的工匠亲手制成的特制品。龙飞凤舞的狂草墨迹中巧妙地掺杂着几句黑话。外人绝不可能复制仿造的。  “……这个是?”  “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  “嗯……”  持有帮内的暗号并且能解读,这男人无疑与青云帮有所瓜葛。这样的话,樟也不能刁难对方了。  “那么?你是喜欢人偶吧?”  “我对普通的玩具没有兴趣。”  男人若无其事地回答说着。然后饱含深意地望着樟,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听说你这儿有与众不同的人偶。”  “喔哟。”  樟毫不怯弱地从正面接住了男人的视线,但内心仍在揣测对方的真实企图。  “光是听说就预付了五千元的定金吗。够爽快,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值这个价吗?”  “我可没那么说。”  樟对自己的商品满怀自信地微微一笑。  “记得别弄坏了。”  樟打了个响指,叫出了他最引以为豪的玩赏人偶。  在衣帽间等候的妈祖来到客人面前。  她的构架是爱马仕(注:著名时尚品牌)最新流行的模型。皮肤和头发的质量自然不用说,可更换的零件全都换成了最高级的零件。睫毛和虹膜的处理等也都花了大价钱。  但与表面的光鲜艳丽不同,她走向主人的脚步却格外小心翼翼,让人有点放心不下。感觉就和不懂如何献媚的良家妇女一样。  玩赏人偶的行为举止全都是由程序控制,可以进行精确无误的动作。即使是同一个人偶也可依靠安装不同的软件,完美地再现出入宫廷女官般的高雅,又或是像顶级模特般的魅惑。  如果是花大把的钱期待一流女性的男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觉得梦想幻灭了般。但是……  “……真是了不起的人偶啊。”  “喔,你能明白?”  樟之之前敷衍的笑容终于加上了一丝真心。这个客人……很有眼力。看来他是玩人偶的老手了。  对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机械人的玩赏人偶来说,再现“自然”的举止本来就是很困难的。这和演员的演技一样。朴素自然的演出比做作的表演要难上很多。  “光靠已有的感情引擎,是调教不到这一地步的……完全独创的脚本啊。是谁写的?”  “这不是写的……”  得知男人的身份和嗜好都货真价实之后,樟放松了警戒。  他也知道不应该光明正大地吹嘘。但是,包括樟在内的帮内干部们拥有特制玩赏人偶的事在帮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无论这个男人与青云帮有何瓜葛,那张写有暗号的白纸可以保证他的身份。这家伙绝不可能是警察的走狗。  “比如说……你看。”  樟从容地伸出自己巨大的义肢抓住人偶的头部。眼看油压驱动的控制器就要把陶瓷制的头盖骨捏碎的那一瞬间,义肢骤然停下了动作。  “!?”  妈祖她……纹丝不动。没有表现出任何自卫功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  她是来不及反应。瞳孔张得大大的,嘴角止不住地颤抖,硬生生地咽下了惨叫声……人偶全身都僵硬了。  “……是吧?”  樟将握住人偶头部的手臂收回,人偶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但肩膀仍在颤抖。她伏着身子仰望着樟,眼眸里充满了近乎悲哀的凄惨色彩。  那是恐惧。那个人偶表现出了害怕与怯畏。没有生命的机械人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的。  “这家伙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  “……与生俱来的?”  “还要我详细解释吗?”  “啊,原来如此……”  男人仍用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凝望着人偶,平淡地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魂魄转写’吗?”  电脑刑法中最大的禁忌。但男人提到这点时,语气没有流露出任何动摇。  “别装模作样了,‘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你的脸上明明这么写着。”  当男人说出“魂魄转写”这四个字时,樟便能确定他是一个人偶狂了。  “……”  男人继续谈论的内容涉及到了尖端专业领域。  “注入了多少才能让她这么像人类?”  “大概百分之二十吧。”  “……”  男人沉默了,这次他是真的震惊了吧。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吸出这么多,母体不是一下就坏了吗?”  “才不会那么浪费昵。”  “全部吸出来了……百分之百。然后将其分成五等分。”  樟这句话相当于坦白自己杀过人了。  魂魄转写的违法性不仅再与伦理问题,因为这一行为不但会给提供转移源的人体带来强烈的痛苦,同时脑部也将遭受严重伤害。如果反复进行的话母体就会成为废人。  百分之百吸出……为了制作这个人偶而牺牲的人类,在大脑储存的所有信息都被吸出后,自然逃不过一死。当然,这一过程本身更是生不如死。
  男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是已经心知肚明了,还是心满意足了,或者两者都不是。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坐在地板上的人偶的容貌。  “……”  和男人说了那么多话,但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对于男人的态度,樟开始有种无法言喻的不安。  这个男人让身为这个房间和玩赏玩偶名副其实的主人的樟都感到危险,可见他的沉默有多么可怕了,沉默之下隐藏着某种东西。  这个男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仿佛事先就已经知道樟和这个人偶的秘密了……  (莫非……这家伙……?)  樟傲慢的态度骤然一变,挤出一脸笑容。  “喂,莫非我以前曾经见过你?“  “……”  “你可能也知道吧,我……出于某种原因,辨认不出人的容貌。”  实际上,樟曾经在进行神经中枢改造时,因为庸医的手术失误而患上了容貌识别障碍症。他的脑后遭受过外部创伤,产生了视觉障碍,无法分辨他人的长相。在非法人体机械手术盛行的时代,这种事故并不罕见。  但是,过去暂且不提,如今这种识别障碍症已经很少会给人带来严重的障碍了。这也是人体机械化改造普及带来的恩惠。比如说,樟的听觉神经已经机械化了,所以他可以对照已经记录的声波来识别说话人。  男人的声音并不“耳熟”。所以樟一直以为他是初次见面的人。但是见过他的可能性也并非完全为零。由机械处理的记忆在这种微妙的方面往往不能做到十全十美。  “也有可能是过去的老朋友,但数据已经删除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  男人的声音比之前更平静了。甚至听得出一丝温柔。  “我不会介意的。”  “是,是吗。”  果然不是错觉,男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他轻抚着人偶的脸颊,就像在抚摸易碎品一样,露出了明显的笑容。但这种突变并没能让樟安心,反而加重了他的不安。  “我能明白的。外貌和声音再怎么改变也不是问题。真正重要的人……仅通过一点点的气息就能认出来的。”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和刚刚判若两人。这个男人的笑容比刚才如同戴上面具般的毫无表情更加令人不安。  他仿佛在和哪儿的什么人,或是幽灵之类的东西在说话……对了,这个男人,从刚开始就没有看过樟一眼。  “你也忘了我吗?”  “……啊?”  男人的眼中依然没有樟的存在,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人偶。已经毋庸置疑了。男人……在和人偶说话。  “我还记得,绝不会忘记。”  “……”  “曾这样给你梳过头……你的头发又细又软……我总是称赞你来着,还记得吗?”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面。”  男人怜爱地托起玩赏人偶的下巴。  “现在的你只剩下两成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突然,房间的灯光熄灭了。  “!?”  停电吗……即使是停电,也应该立刻切换成备用电源,但灯光熄灭后,完全没有重新点亮的迹象。  樟的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忙通过脑内的接口呼出房间的安全系统。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的电子机器都停止了反应。应该不是故障或是程序被冻结了。是所有的机器都停止了物理运动。  “怎……怎么回事!?”  自动锁失去了动力动力也无法运行,玄关的滑动门现在只不过是一堆木板而已。一个小小的人影将门拉开,出现在樟眼前。  可爱的少女看上去并没有危险,但她手里恭敬地捧着一把倭刀,很明显来者不善。不请自来的入侵者用生硬的动作跨过门槛,但警报和迎击装置都无法工作,少女毫无阻碍地闯进屋内。  樟开始有点恐慌了。  投入巨资安装的安全护卫装置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一台两台机器发生故障还有可能。但所有机器同时失灵……  “你到底是……”  是这家伙吗?是这个男人造成的吗?但是……果真是如此,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连碰都没碰一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做了手脚呢?  “我的声音没有留在你的数据中……是因为你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吧?樟贾宝。”  “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电磁波。通过闪电等高能量现象产生的电磁波能使所有的电子装置导体产生电磁感应,数毫秒内就能将其破坏。  装在身体上的机械化服装,能够抵御某种程度的EMP(注:即电磁波、电磁脉冲)。所以樟和他的玩赏人偶才能平安无事。但是,如果近距离发射电磁波的话就不同了。  樟知道如今的确还存在这种武术。内家拳法的奥义之一……通过特殊练气,在掌内形成电磁波,在接触的同时“发射”出来。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武术也相应地逐渐改变,祖先的武术大系衍生了这种新“功”。  对机械专用气功术——“电磁发劲”。光凭赤手空拳就能打败机械改造人的杀戮绝技。  “你是……”  樟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只有那个男人……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修炼之后,学会了这门功夫。  江湖人称“紫电掌”的孔涛罗。一个他认为绝对不会再想起的男人。  “你应该已经死了!”  话说到一半,樟改了口。  “你已经死了……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是的,樟。我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  男人的声音如坚冰般寒冷。听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了。仿佛是从黄泉地下吹出来的凄风一般。
  “我曾与你们共吃一锅饭,与你们交杯盟誓结为义兄弟……然而,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今日的你我只有刀刃相向这一条路了!”  樟陷入难以抑制的恐惧之中,少女默默地伸出了刀。  “孔涛罗在澳门已经死了。如今在这儿握剑的只是一只鬼……复仇之鬼!!”  随着一身杀意凛凛的出鞘声,男人拔出了刀。  与亡魂的交锋。樟早已被恐惧吞没,但仍不忘接二连三地出拳,不愧是曾经驰名天下的勇士。  机械化的右臂不断地发出“丹凤朝阳”。那是出自名门正系——少林拳的一招。一只手臂就达到二十三公斤重,最快拳速是秒速二百六十米……破坏力甚至可以与坦克相提并论的钢拳向涛罗袭来。  光是沐浴在拳风之下就会产生脑震荡。如果被拳头直接击中的话,尸体将会不成人形。极具杀伤力的钢拳随便哪拳打中就能将涛罗的身体组织全部解体……  樟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当他的拳头落空时,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是刹那间闪过的剑锋……将樟的拳头弹开了吗?  那么就将他的剑击得粉碎吧,樟的左拳使了一招“左穿花手”。那种倭刀的纤细刀身肯定会像木头一样被击碎……  他充满信心的一招又没打中。在触碰到涛罗的刀的那一刹,他便感觉到打空了。  “呜喔!!”  伴随着一声怒吼,樟接二连三地挥拳。第一式“闯少林”的三十七手……间不容发地从左右同时改变轨道连续袭来。  涛罗纹丝不动。只有刀锋划出的银光如飞沫般溅散在空中。每次樟的攻击都被其引到错误的方向而落空。  引以为豪的拳头完全不听使唤。刀光如弦,描出一道道绚烂的轨迹。  并不是涛罗的刀弹回了樟的攻击。而是刀身像是缠住钢拳一般,引诱它靠近自己。他像是亲自在为敌人的攻击火上浇油一样。  于是,樟的出拳速度更快了。这种节奏只要稍稍打乱一下方向,就会偏离目标。  这种闪躲重型武器的轻松招式,毫无疑问正是藏天流剑法的“波涛任棹”……以轻制重,以慢翩快。这正是中国武术深奥的“内家拳”的精髓。  对樟这种只依靠身体能力的“外家”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境界。  “可恶……”  樟解除了神经系统极限控制装置。同时卸下了肩上厚重的装甲。  “该死的家伙!!”  只见他双手同时使出挂拳、盖拳、劈拳、抛拳、横拳六段式的必杀技“阿修罗愤怒弹”。就连一般机械化肉体的出拳速度和威力也都能达到江湖高手的水平,更何况樟的功力早已登峰造极。  左右挥出的拳头速度已经超过了动态视力的极限,无数残影同时向涛罗袭来。这正是樟被称为“金刚六臂”的原因。  只是樟在拳风的呼啸声中,确实听到了——拳手和刀刃交锋的对面,传来了带有侮蔑的冷笑声。  面对怒涛般的猛击,涛罗的刀更轻更快更柔韧……在黑暗中翩然起舞的刀轻松自如地操纵着以最大速度连续出拳的拳头。  “怎么可能……”  一个连击接着一个连击,然而恐惧感却一点点吞噬着樟的思维。  樟挥动着双臂不停地进行猛烈攻击,但涛罗依然凭着右手的一把刀便接住了他所有的攻势。而空出的左手……缓缓地张开五指伸向天空。  那只手对樟来说和大炮毫无两样。涛罗肯定会使出那一招的,那只左手……当触碰到掌心的时候,樟的性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不能碰触到,绝对不能碰触到那手掌。  刀只不过是吸引敌人的幌子。再怎么锋利的刀,一击两击也不会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影响。(我的身体已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钢铁打造的。但是,只有那家伙的手掌……)
  与樟的焦虑相反。两人的距离如噩梦般越来越越近,有几毫米了。很快就将置身于他的掌风之下了。  “一定要躲过去……。”  漳在心中狠狠地告诚自己,但那已近乎祈祷了。  对手是血肉之躯的人类。一定会有极限的。从肺部吸入氧气才可活动肌肉……这种低效的器官不可能赢得了机械驱动的义肢。他以这一速度持续挥刀的话。不久肯定会气喘吁吁的。  但是涛罗的剑没有出现一丝迟钝的迹象,虽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但这样下去的话……在涛罗用尽力气之前,自己的手臂反倒会因为过热而停止运行吧?  “不可能……不可能!”  焦燥不安的樟已经忘了所谓内家的含义。  内家高手手持武器时,靠的不仅仅是武器本身。他们靠的是从丹田发出的真气,即使普通的布条也能变成剃刀,木片也可变为铁锤。  同样,钢刀将……  改变钢刀的结果只能是因果规律的断裂。它能将所有有形之物割裂,造成绝对不可回避的破坏。  樟听到的只是一刹那的风声。极其锋利迅速,只留下了气流的响音。那绝不是——钢铁和钢铁相撞的声音。  然而樟的右臂脱离了肩膀,飞出了视野。仿佛是手臂已经对无路可走的主人死心,主动抛弃了樟的身体一般。  不该小瞧他的刀术。当内家功夫练到极致的境界时,就没有什么能阻止那把刀了。涛罗已经争取到了运气的时间。在这场战斗开始延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樟的失败。  在惊愕与绝望中,樟忘记了收回剩下的左臂。  早已失去了目标的左臂。一口气冲向地板……撕裂了地毯,甚至冲破了钢筋水泥砌成的地面,深深地扎了进去。  几乎与此同时,砍飞的右臂以最后挥出时如炮弹般的气势穿过房间,破坏了对面的墙壁。  樟放下心来,眺望着墙壁上砸出的大洞。被砸得粉碎的墙壁尘骸高高扬起。从中可以隐约看到的铁屑……是自己曾经坚硬有力,天下无敌的手臂。  凭借那拳头樟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他深信自己永远不会再次屈膝,然而……  一只脚踩在了刺穿地板的左臂手肘上。是涛罗。正当樟被自己失败的事实夺取所有心思的时候,涛罗如蜻蜓点水般地绕到他的身后。  他的左掌贴在樟的延髓上。冰冷的触感,完全不像是人类肌肤的温度。感觉与钢刀一样无情。  樟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樟瞬时明白了。那是用内力放出电磁波的秘传邪法功夫。当萦绕在丹田的真气从掌中放出时……神经系统已经被机械化的人类将难逃一死。  已经无法拔出埋在地板下的左拳了。恐怕只要一看到樟有不对劲的举动,紫电之炎就会将他的脑袋烧毁吧。  “我……跟他们不一样。”  身处死亡深渊的边缘时,人总会变得多话起来。樟还没到那个程度,但也想说出几句像样的话来。  “的确……我对你妹妹所做的事,应该道歉。我,我道歉!!但是我,我没有杀死她!把你妹妹害成这样的是……“  “是啊。不只你一个人。我很清楚。”  涛罗的声音如低吟般轻浅。感觉不到任何杀气……或许应该说,他完全没把要杀的人当作人来来看。  “他们会一个不剩地随你而去的。首先是你。樟贾宝,去地狱为大家占好座位吧。”  随后,灼热的无形火焰注入了樟的颈椎。  手掌中发出的电磁波以狂岚之势穿过防护盾,在布满钢线的中枢神经引起了电磁感应。  “哇啊啊!!!”  剧痛以光速传遍了樟的体内,宣告着他植入全身神经的电子零件已经完全被烧毁。  打个比方的话,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相当于将全身皮肤的痛点裸露出来并将其置于硫酸之中。  “呜哇哇哇哇!!!!”  血肉之躯永远尝不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剧痛……这就是机械化杀手“紫电掌”。  “啊,啊……呜,啊啊……”  但是,这一人间地狱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面对超出了允许量的刺激,樟在肉体毁坏前,精神已经先崩坏了。他很快便去了那个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世界。接着,与神经系统一样机械化了的循环系统也停止了运行。氧气和营养停供给之后,大脑开始缓慢地坏死。  不知该成为尸体还是残骸的人形零件开始崩落,沉重的震动摇晃着地面。涛罗俯望着这一切,双眸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慨。  “……”  在封住樟的拳锋的那一刻,涛罗的愤怒已经沉入了胸底。  杀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价值。  让他这么死了还算轻的。他的罪用他的一生也无法偿还。但是涛罗不能容忍这个男人继续生存在世上,每天享受荣华富贵……仅为这点,他才拿起了手中的剑。  复仇是无比空虚的事情。就算报了仇,失去的也无法再回来。心灵也得不到任何慰藉。  涛罗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两个人偶一直注视着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其中一个像是瑕疵品一般毫无反应,根本不顾他人性命的危机……  “……”  而另一个的反应完全不像人偶,她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恐惧。那是知道活着的东西即将毁灭的人才有的特权。她能明白樟的惨叫声包含了什么样的含义,她的表情……正是在其内部蕴藏着灵魂的证明。  面对手持利刃的杀人凶手,既不是人也不是机械的少女完全不敢动弹,吓得牙齿直打颤。  看到她的表情……涛罗的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哀与怜悯。  “没事了……”  涛罗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关心,他一步步走近恐惧的机械人偶。  “别动。很快就好了……不会弄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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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在樟的房间中发生的骚动,在警察接到报警之前,就有人告诉了青云帮。住在这附近的人们都深谙这条没有法律的街道自成的法律。  很快,几个全身上下用枪支和战斗机械服全副武装的年轻人赶到了惨案现场。樟的大脑组织坏死还不到五分钟。但是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遗骸除了切断的右边义肢以外没有发现任何破损。这个远近闻名的机械化武术家的死亡实在太过奇异了。检查了遗骸之后才得知他的死因。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那群年轻人都知道樟引以为豪的玩赏人偶。如果人偶看到过凶手的话,就能从她的记忆库里调出犯人的照片。  但在回收玩赏人偶残骸的同时,这个愿望也破碎了。  不是因为破损得太厉害。而是在现场根本没有发现装有存储器的人偶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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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到这儿应该不会被追兵发现了……确信了这点之后。涛罗停住了脚步。  “呼……”  紧张松懈下来的同时,炽热的疼痛袭向胸口。  使用超越人体机能的气功会给使用者带来很大的损伤。  其中又以电磁发劲等功夫带来的损伤最为巨大。使用的话肯定会造成内伤。因此,紫电掌是最后的王牌。不过考虑到自己以血肉之躯和机械化人类对峙的风险,这倒是也在容许范围之内。  特别是今晚,先用“轰雷功”将室内安全防护系统清除,还没来得及好好调息就使出了“紫电掌”,显然是有点过于勉强了。  涛罗施展轻功来到这里后,才把一直抱在腋下的幼女型玩赏人偶放到地上,然后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静下心调整气息,将紊乱的气脉理清后,内伤的疼痛终于如退潮一般平静下来。还是需要休养生息才能痊愈,不过现在也只能靠调息暂时应付了。  幼小的人偶沉默地看着涛罗的动作,然后将抱在怀里的行李递给了他。  那是被斩落的樟的人偶的头颅,魂魄转写的有机存储器就装在里面。  “……过来。”  涛罗将幼女型玩赏人偶叫过来,然后把手伸入她的怀里取出了PDA。这是为了让她出入樟的房间,事先装在人偶内部的。  “轰雷功”能将周围的电子装置全部破坏。使用者所携带的电子机器也不例外。在发动电磁之前,必须要留意这点。  “转过身去。”  人偶听话地用生硬的动作转过身。涛罗将PDA的接头和传送电缆插入藏在人偶耳朵内部的多路插槽。  传送电缆的另一端同样插在樟的玩赏人偶的插槽上。  刚一接通,玩赏人偶头颅的有机存储器就开始运行,检测的指示灯不停地闪烁。同时,幼女人偶也读出了外部数据。头颅轻震着,她的脸庞与其相呼应一般出现了轻微的痉挛。  一切都是按“左道钳子”所教的顺序进行。没有漏掉任何步骤。终于可以得知那个江湖医生到底是不是骗子了。  涛罗用颤抖的手指向PDA输入了传送命令。PDA的液晶画面显示出了表示传送进度的指示图表。  “……”  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对话框或是错误处理的警告。正常的数据传送。但是……  “……咳……”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幼年型玩赏人偶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声响。像是突然揭开毫无表情的面具一般,不自然地睁开眼睑。  PDA的画面上,本来十分流畅的进度指示条突然像发狂般开始前进。从樟那里夺来的人偶头颅开始向涛罗带在身边的人偶……传送与普通的比特信号不同的“某样东西”。  “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幼年型晚上人偶像坏掉的收音机一般,一直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头颅也像与其共鸣一般,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下颚和眼球开始激烈的痉挛。  涛罗轻轻伸出手,抚摸着震动的头颅的额头。陶瓷支撑的头盖骨冒出了一丝热气。  “……”  涛罗的表情僵住了,那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名副其实的脱魂燃烧——只要现在自己被当场抓住,就会构成第一级电脑犯罪。  没有给“魂魄”加以定义的法律术语。所以刑法上将这一奇异现象本身定位犯罪的证据。也就是指,传送日志的销毁和转移源的记录媒质的自然崩溃。  涛罗闻到轻微的怪味。树脂制的头发开始烧焦,数据被吸出的头颅发出让人无法碰触的高温。估计里面的有机存储器开始溶解了吧。  脱魂燃烧会给输出驱动器带来无法修复的破损。  碳、硅、磁力媒质,这都不例外。不知道为什么,生物脑部量子化的信息被转移时会破坏原来的记忆媒介。脑细胞坏死,硬盘熔解……最后迎来无法修复的“死亡”。  单纯的数据传送到底是因为什么原理来引起物理性的崩溃的呢?这种能量和热量是从哪产生的呢?  这一奇异现象颠覆了脑生理学,电脑信息学,不,甚至从根本上颠覆了物理法则。这一切都是谜,甚至没有人试着去解开这一谜团。  那是因为学会的权威们都犹豫着不太愿意将魂魄的禁忌公诸于世。脱魂燃烧的研究本身就是禁忌,现在只用“神的意志”这句戒言就足以应付过去了。  魂魄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复制魂魄被规定成为超越人类智慧的法则。所以……  魂魄转写会对牺牲者的大脑产生损害。其程度与被转移的信息量成正比。樟引以为豪的人偶和剩下的四个玩赏人偶是一个少女的生命换来的。她的脑部连最后一个细胞都坏死了。  “唔……呵……咕……啊……”  PDA的画面如发狂般闪烁不定。人偶纤细的身体连续发出了超出音量的声音。手臂里抱着的头颅已经开始冒出淡烟。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比涛罗感觉的时太短得多。  人偶啪的一声闭上了眼睛,发出怪声的嘴也合上了。  涛罗的视线落到PDA上,画面不知何时恢复成了原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显示出转移完毕的进度条。  犹豫了一小会后,涛罗从插口拔出传送电缆。还冒着热气的头颅掉到了地上。  涛罗把手放在人偶纤弱的肩膀上,轻轻的摇了一下她……人偶像从假寐中苏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视线汇聚到一起。人偶直直地盯着涛罗的眼睛。并以那为焦点打量着涛罗的整张脸。然后有些困惑地左右看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  之前在雨中,只会迷茫地望着天空的双眸,现在已经有了具有明显意义的动作。  涛罗沉默不语。他切实地感觉到了和在樟的房间里看到人偶时相同的气息。  外貌不是问题。真正重要的人……仅通过一点点气息就能明白。  所以涛罗明白。那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惹人怜爱的妹妹的魂魄。  没有声音,也没有笑容,但不会认错的——那是她的眼神。  “瑞丽……”  涛罗百感交集地呼唤着那个名字,泪水姗姗来迟。  “……”  幼小的人偶略带困惑地望着无声恸哭的涛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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