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皮肤有一款打人像打铁的声音 mp3是哪款

故乡人物志:人间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乡村人物记
  乡村打石匠(一)
  邓四平/文
  故乡多山,群山连绵,碧峰叠翠,山石峥嵘,那漫山遍野的山石开采出来便是山里人修房建屋最好的材料,以开山采石为业谋生的石匠这一独特的行当于是也就应运而生了。
  “嗨嗬佐,嘿佐,夯彻,嗨嗬佐,嘿佐,夯彻……”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从大山的深处,穿透岁月的纸背,划破时空的隧道,深沉而辽远,高亢而沧桑,大气而磅礴,悠悠地传来,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小时候,我家屋前对面的大山便是一个天然的采石场。每天黎明晨曦初露直至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之时,依旧可以听见那采石场里的石工们从早到晚怒吼而出的各种各样的采石号子,尽管岁月流转,号子声声却依旧宛如故乡烟雨深处的杜鹃啼血,至今依旧刻骨铭心地响彻在我的耳鼓与灵魂深处,难以磨灭。
  现在想来,要当石匠,其实那时也并非是所有的人想当就能当得了的。当石匠最起码的入门条件首先得是力气大,力气大才能够开采得动石头,抬得动石头。其次必须还得技术好,没有一番过硬的本领和技术,要想从悬崖峭壁的山崖之上开采出一个一个完整的石头,并将石头抬下山来,那简直无疑于就是一件类似于老虎吃天一样难以想象的事情。其实,这些都并不是留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其实,在石匠的这一行当中,更蕴涵了很多的规矩和讲究,尤其是从石匠师傅们口中吟唱而出的各种号子,更是充满了独特的民间风情韵味与无穷的人生哲理。
  石匠采石的工作往往枯燥而艰辛,深山之中,沧桑而荒凉,简单而重复,春华秋实,寒来暑往。每天一大早,三五成群的石匠们便要拿上錾子、钢钎、大锤、二锤、手锤、踅子等等石匠行当独特的工具进山,进得山里,石匠中带头的掌墨师傅先要率众人拜敬天地和山神,掌墨师傅唱道:“手拿大锤来开山,钢钎一碰往里钻。玄女娘娘制墨线,老君先师制锤錾。打开顽石十八片,打得主家心喜欢。”但凡新觅得石场,先得拜祭山神,不然得罪了山神,后果不堪设想。在掌墨师傅的带领下众人跪倒在地,石匠掌墨师傅先烧上一把火纸,然后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大红鸡公杀了,将喷薄而出的鲜红的鸡血喷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算是祭了天地和山神,以祈求神灵保佑众人在采石之中平安无事。
  上得山去,各自觅得一方山崖,手锤挥舞,石花飞溅。遇上巨石,便打进踅子,擂起大锤,喊起震天怒吼一般的号子,“嗨嗬佐,嘿佐,夯彻。嗨嗬佐,嘿佐,夯彻。”号子声声,排山倒海,横空劈天而来,一锤一锤地从天而降,砸得整个天地都仿佛在地动山摇一般,那种擂起大锤开采巨石的场景,纯粹就是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无限激情的生命与大自然一起共舞的而发出的震撼与震颤,在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中,在声与情的浑然天成里,顽劣的巨石应声而开。
  掀动石头,一个棱角分明的石头从高高的山间斜坡石道上翻滚下山。石匠们再四人一组,找来粗粗的绳索将条石的两头捆了,横插上抬棒,起抬石头之前,石匠掌墨师便会唱道:“手拿金绞二丈长,我给主家拴石王。石王抬到华堂上,代代儿孙状元郎。”然后,石匠掌墨师傅又问:“是不是好的?”其中的一个石匠随即便答:“是好的!好的抬起来。弟子把石拴,抬到主人家,荣华富贵万年长!”于是,在一阵低沉的“前转,后援。后援,前转”的抬石号子声里,一个又一个的条石也就从大山深处抬到了欲要建房造屋的主家屋场之前。
  将抬来的条石用錾子一点一点加工成四棱上线以后,接下来便是为修房造屋的主人安装基脚石了。石匠掌墨师傅唱道:“盘古王天地开张,女娲补天剩石一方。弟子今天拿了来,鲁班先师他打方。主家今天下基石,堂中有人把官当。”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石匠掌墨师又继续唱道:“墨斗一条龙,弟子提手中。弹在石头上,百般显神通。墨签一支笔,弟子提手里。今日下石头,事主升三级。墨斗似印盒,内生麒麟角。今日喜气多。尺子原是天平星,先有寸来后有分,一印事主大富贵,二印我们老师尊。蜡儿点得亮堂堂,赞赏主人造华堂,左边立的都督府,右边又立宰相堂。都督府,宰相堂,后代儿孙状元郎。蜡儿点得亮堂堂,赞赏主人造华堂,左边又栽摇钱树,右边又立聚宝盆,摇钱树,聚宝盆,日落黄金夜落银。”
  待到安装堂屋地基石的时候,掌墨师傅又会唱道:“块块石头大又长,主家用来造华堂。从今石王安座后,荣华富贵万年长。高楼大厦从地起,主家从此大吉利。金银财宝样样全,前仆后继代代有。”掌墨师傅然后侧转身子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问主人家:“全不全?有没有?”主人家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全!全!全!有!有!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到为主人家将所有的地基石安毕之日,也就是到了主家答谢和为石匠师傅们开工钱结帐的时候了,掌墨师傅便会唱道:“主家安石四四方,新修一座好华堂。左边住的大财主,右边又住发财户。大财主来发财户,世世代代有官做。今天石头安装好,升官发财代代有。”然后问主人:“有没有?”主人笑嘻嘻地回答“有!有!有!都有!”石匠掌墨师傅也笑嘻嘻地继续唱道:“那好,年年有来天天有,荣华富贵万年久!现过手!”于是,在一阵欢天喜地鞭炮声中,石匠掌墨师傅接过主人家事先备好的工钱,又在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一家准备修房造屋的人家的恭候中,收拾好各种石工工具,一路风尘仆仆而去了。
  岁月流转,如今的城市和乡村,满眼映入眼帘的几乎均是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世界,鱼鳞似的青瓦片,光溜溜的青石板,雪白的竹篾墙的穿斗木青瓦房渐渐成为了一种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那种名叫石匠的独特的行当也随之而渐渐地成为了一道一起走远的岁月剪影。
  “嗨嗬佐,嘿佐,夯彻,嗨嗬佐,嘿佐,夯彻……”“前转,后援。后援,前转……”但那些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从大山的深处,从故乡的烟雨蒙蒙之中,穿透岁月的纸背,划破时空的隧道,依旧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缠绵而悱恻,荡气而回肠……
  乡村打铁匠(二)
  人生如铁,铁骨铮铮。
  ——题记
  邓四平/文
  俗话说:人间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记忆之中,打铁是一项非常辛苦的营生。不仅起早摸黑,而且要耗费大量体力和心血,付出得多,收入却又十分的微薄。
  小时候,老家永兴公社旁边有一户绰号名叫康安聋子的人家,在康姓人家的茅草房旁就有一家打铁铺,说是打铁铺,其实就是挨着康家的墙壁临时搭建的一个四面透风的茅草棚子,草棚中间用石板和黄泥砌一灶台,灶台后侧用青砖砌一四四方方高高的烟囱,灶台右边横放着一个长长的风箱,与其说是风箱,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横放在石板上的一口长长的棺材,即使是白日里见了,也让人不寒而栗。草棚正中安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磴,距铁磴不远的地上放一盛水的石槽,打好的铁器便用铁钳夹住浸进水里淬火。
  平时,打铁铺里的生意一般都非常清淡,往往只有到了割麦子和割谷子的农忙时节前夕,打铁铺里才会人声鼎沸生意红火起来。打铁一般有师徒两人,师傅执大锤打上手,徒弟执二锤打下手。接了活路,到得铺里,往往都是徒弟打扫好铺子,然后先用木柴生火,再用铁铲往灶膛里加进煤炭,接着光着膀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呼呼呼”使劲地拉动风箱的木竿,当灶膛里的炉火熊熊燃烧,铁匠师傅便用一把大铁钳夹起一块铁块丢进火里,等铁块在炉火里燃烧得透光发亮,便迅速用铁钳夹出,只见铁锤在铁磴上上下翻飞,火花四处飞溅。在铁锤的锻打之下,那铁块竟柔软似面团一般,不断延展,不断变化着长短与厚薄,直到光亮渐渐变暗,重又被丢进熊熊燃烧的炉火,如此反复地煅烧,又如此反复地锤打。在淬火的沸腾的水雾升腾之中,在铁匠师傅眯缝着眼睛聚精会神的凝视与端详之中,一件满意而理想的铁具才会最终宣告正式诞生。
  那时候,每每农忙时节,乡场上的铁匠铺里便常常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前来打镰刀、打锄头、修犁头、修钉耙的农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很多人就坐在铁匠铺外面的老洋槐树下吹牛、聊天,或者席地而坐随意地拣几颗石子下“三三棋”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等到铁匠师傅在棚子里朝外大声武气地吆喝一声:“打好了,快点进来拿!”在外等候的农人便会从地上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进棚子里喜滋滋地交了并不多的工钱,领着打好的农具又喜滋滋地离去。
  每逢割麦子和割谷子的农忙时节前夕,到铁匠铺里来修镰刀的人也最多。铁匠师傅把修镰刀叫做“划镰刀”,只见铁匠师傅将钝口的镰刀放在铁砧上,然后取出一把十余厘米长短的小铁錾,小小的铁锤上下轻击,铁錾在镰刀的钝口上犹如凌波微步一般轻轻錾动。铁匠师傅那专注的表情和眼神,让人疑心那不是在錾一件普通的农具,倒极像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绝伦的旷世古玉。最后,铁匠师傅又会取出一把铁锉,用力猛锉镰刀的锯齿,将镰刀的锯齿逐一锉得闪闪发亮,锋利无比。
  每到冬日来临雪花飘飞时节,乡场上的铁匠铺也如进入冬眠的动物一般陷入了无限的冷清和沉寂之中。铁匠师徒铁锤翻飞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情景早已不再,常常只见灶台旁的风箱上躺着一只两只睡眼惺忪的花猫,灶台下的炭渣堆里蜷卧着一只皮毛蓬松的懒洋洋的大黄狗。
  后来,在永兴公社大桥边信用社的梧桐树下又开起了一家铁匠铺。铁匠师傅姓陈,人称陈铁匠,长得又黑又瘦,随时都穿着一件草绿色的背心,背心上几乎到处都是大洞小眼,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打铁的铁匠,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刚从煤炭洞子里钻出来的浑身黢黑的挖煤工。陈铁匠有个老婆,看上去也很黑,带着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陈铁匠的儿子偶尔也会和我们在一起玩耍,小时候,我们常常欺负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将其叫做铁匠娃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陈铁匠一家人搬走了,接下陈铁匠的铺子的是一个姓胡的铁匠。
  那时候,每到逢场天,还有两个家住兴隆场的铁匠也常常到永兴场上来赶流流场打铁。说是打铁,其实是用小红炉烧铁水焊补锅碗盆瓢等等。印象最深的是,两人也都是瘦精瘦精的,其中一人的额头上有一块铜钱一般大小的黑色印记,说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二人常蹲在大桥供销社旁边的屋檐下,摆上两个小铁炉,小铁炉长约一尺,宽约二十厘米左右,地上放一个小小的风箱。往小炉中丢进木柴,生火发燃之后,其中一人手执一把铁钳,夹住一个圆圆的小坩埚,置于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上,片刻工夫,坩埚里面的铁块或者锡块等物便化成了透光发亮的铁水,然后将沸腾的铁水倒在烂铁锅的裂缝上,只听见“嗤”的一声,一阵青烟升腾过后,烂锅的裂缝顷刻之间竟神奇地焊在了一起,接着又用一个布团沾上一点菜油抹上两抹,烂锅的裂缝竟然就被修补得光滑如新天衣无缝了。
  前些年,我回老家还常常看见他们兄弟两人依旧蹲坐在大桥旁边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之中焊补锅碗盆瓢忙忙碌碌的身影。近些年,回老家去,却已不见了二人的踪影。也不知什么原因,有些传统的古老的民间技艺正在渐行渐远甚至渐渐地消失。
  2008年8月,因工作需要,我从县文化馆调到了嘉陵第一桑梓风景区工作,在周子古镇的下河街里,竟又欣喜地发现在古镇的入口处有一家打铁铺。开铁匠铺的主人姓唐,是兄弟俩,哥哥娶了个哑巴做老婆,那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丰满性感,无论穿什么衣服,看上去两个奶子都涨鼓鼓的,仿佛随时都会涨破衣服的纽扣扑腾而出一般。唐铁匠的弟弟人称小铁匠,不知什么原因,三十多岁了,却一直还没有娶上老婆。因此街里的街坊邻居常常拿兄弟俩开玩笑,说哥哥倒是安逸,白天哄到弟弟一起打铁挣钱,晚上却只顾一个人在阁楼上快活,哪管没有讨到老婆的弟弟的死活,奉劝两人就干脆打伙共用一个老婆算了,节约下来的钱还可以再开一家打铁铺。
  其实,唐姓兄弟俩开的这家打铁铺是兄弟二人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花三千二百块钱买下来的,原先是一间低矮破烂的青瓦房,稍作翻修后,便搭成了一楼一底的铁匠铺,二楼住人,一楼打铁。兄弟两人常为嘉陵江沿岸金溪、万和、大泥一带的农民打些镰刀、锄头、菜刀等等铁器聊以为生。生意清淡之时,便为当地的自来水厂打制铁钩、铁箍、铁钉等物。平时,来到景区旅游的游客在经过这家打铁铺时,往往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来驻足观看兄弟二人挥汗如雨打铁的情景,在南来北往的游客们的眼中,小小的铁匠铺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古镇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前不久,周子古镇棚户区改造,唐姓铁匠兄弟两人喜滋滋地领到了政府赔偿的六十多万元拆迁赔偿款,古镇入口处的铁匠铺子也在挖挖机巨大的轰鸣声中瞬间化成了一堆残砖和断瓦。唐姓铁匠兄弟两人逢人便喜滋滋地说真没想到当初买成三千多元的破瓦房,二十年后价值竟然翻了二十多翻。
  古镇的铁匠铺已然不再,那些关于铁匠和铁匠铺的往事也正渐渐地模糊成为点点滴滴一路渐行渐远的记忆。
  心中倍感怅然若失,踟躇在嘉陵江畔,笑看花开花落,遥望天边云卷云舒,惟有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童谣还依旧常在耳畔梦萦魂牵:“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
  乡村弹花匠(三)
  邓四平/文
  “嘣嘣嘣,嘣嘣嘣……”
  仿佛在弹奏着一曲激情四射的乡村民谣,时而高亢激昂如熊熊燃烧的烈火,时而低沉雄浑如地心岩浆的喷涌怒吼,时而舒缓低回如越过心房的昨夜长风,时而清脆婉转如溪流潺潺的如泣如诉……
  春播秋收,夏长冬藏。生命的音符响彻于青山绿水,忙时为农,闲时为工。俨然季节的候鸟穿梭于春夏秋冬与岁月轮回之间,力与美最朴素的结合碰撞出最简单而又最富激情的优美旋律。这便是记忆之中行走于乡村青山绿水之间的弹花匠。
  “嘣嘣嘣,嘣嘣嘣……”
  一曲古老的歌谣就这么轻轻地一弹千年,生命的长度和高度就在这血脉贲张的弹唱之间激荡定格成一抹岁月的剪影。
  一副木制的弹枋,长约两米左右,前端弯曲如钩,仿佛农家燕窝里石磨上推磨时才用的磨钩挂一般形状。弯曲的弹枋下方,有一根细细的牛皮筋将弹枋两头连接起来,还有一个木制的手锤,手锤的形状看上去就像一个秤砣。另外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用木板做成的绷子,外加一个圆形的云盘。
  我一生中第一次见过的弹花匠其实是两个朴实得甚至有些木讷的浙江人。
  三十多年前,两个浙江人在我家街上的裁缝铺里租房弹棉花做棉絮。
  这两个浙江人是父子俩,一个年过半百,中等身材,面容清瘦,粗眉大眼,穿着十分朴素,身边带着一个跟着他学弹棉花的男孩,说是他的儿子,十四五岁左右,他们自我介绍说是浙江人,现在三十多年过去,我只模糊地记得他们好象是浙江嘉兴或另一个名叫嘉定的地方的人,因为时间久远,现在也无法确定他们究竟是浙江哪个地方的人了。我父亲当时问他,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儿子还这么小,怎么也带起出来跑江湖弹棉花。浙江人说,他早年没挣到钱,结婚结得晚,他们那里的人对读书不大感兴趣,大多人家都喜欢经商和做手艺,挣几年钱,积蓄下来,就给儿子娶媳妇,然后又经商挣钱。
  每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浙江人父子俩就早早地起床了,然后在我家厨房里去煮早饭吃。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父子俩无论煮什么都喜欢往里面放些白糖,喜欢吃甜食,不喜欢吃辣子。我曾经去偷吃过他们煮的饭菜,甜蜜甜蜜的,没有一点盐味和辣味,就像猫儿饮食一样,难吃死了。他们父子俩常常一人蹲在灶门口扯风箱烧火,另一人就站在灶前淘米洗菜切菜,两人也常常互相对话,讲的是浙江方言,讲话时“咕哝咕哝”的,就像唱歌一样,慢条斯理,抑扬顿挫,让人不知道他们究竟讲的些什么内容。父子俩在煮饭时也常常面红脖子粗地争论着什么,争论到激烈的时候,浙江人也常常大声地怒斥他的儿子,于是,他的儿子便低着头红涨着脸不再开腔了。吃完早饭,一些乡下人便找上门来找浙江人打棉絮了。
  浙江人便和寻上门来打棉絮的人谈论每斤棉花的价钱和手工费等等事宜。一番讨价还价,有时候,双方也会争得面红耳赤,争辩得激烈的时候,浙江人的头就像拨浪鼓一样左右直摇晃。嘴里大声喊着:“不行不行,这个价格打下来,我要亏本要亏本,你还要添点才行才行!”于是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才终于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浙江人便在我家堂屋里搭上四根条凳铺上木床似的绷子,当着来打棉絮的乡下人的面称好棉花,然后将一砣一砣的棉花撒在木板上,接着在嘴上戴上一个雪白的纱布口罩,在腰间捆上一根布带,在身后插上一根大拇指粗细弯曲的斑竹棍,斑竹棍顶端垂下一根绳子系住弹枋中间的木枋。浙江人便左手捏住弹枋的木枋,右手捏住一柄木锤在弹枋下方的牛皮筋上使劲地敲击,速度越敲越快,牛皮筋发出“嘣嘣嘣”震耳欲聋的颤响,刚才躺在木板上还像石头一样一砣一砣的棉花在牛皮筋的震颤和追撵下顿时变得犹如雪花飞舞,瞬间又蓬松酥软成为厚厚的一层积雪似的懒洋洋地平铺在宽宽的木板之上。
  “嘣嘣嘣,嘣嘣嘣……”,浙江人继续手持木锤在牛皮筋上使劲地敲打,整个身子和步伐都随着弹枋和手锤时进时退,时左时右,时快时慢,时紧时缓。蓬松酥软的棉花犹如积雪一般越堆越高,丝丝缕缕的棉花碎絮犹如漫天飞雪一般在堂屋的空气中四处自由飘荡。弹到兴高采烈之时,弹花匠额角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头上、身上、脸上也几乎都沾满了雪白的棉花飞絮。“嘣嘣嘣,嘣嘣嘣……”,在近似于一种激昂的进行曲之中,弹棉花的浙江人的整个身心几乎都投入和沉醉进了一种巨大而忘我的欢乐之中。
  “嘣……”,忽然,只听见撕布裂帛般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里突然鸦雀无声。只见浙江人身背弹枋气喘吁吁站立积雪一般厚厚的棉花之旁,脸上荡漾着一丝会心的微笑。
  接着,便是为弹好的棉花上网线。浙江人叫来他十四五岁的儿子来帮忙打下手。只见父子俩手捏一束雪白的棉线,各执一端,一小股一小股地往棉花上放下棉线,然后拉直,压紧,仿佛技术娴熟的木匠师傅在木头上弹墨线一般,又仿佛蚕子上山吐丝织茧一般,父子俩配合默契,片刻功夫,竟然就在雪白的棉花上布下了一张用棉线织就的天罗地网。接着,浙江人又拿出一小截红色的棉线,左缠右绕,织上大红的双喜的喜字,或者织些并蒂莲花纹和“幸福吉祥”、“万事如意”等等字样。
  做完这些工序之后,浙江人拿出一个圆形的木盘,又叫云盘,在已经织好棉线的棉絮上仔细碾压。原先厚实如积雪的棉花瞬间又被碾压成一张薄饼一般。接着,浙江人又会爬上木绷上的棉絮,双脚踩在云盘上左右旋动,仿佛跳天鹅舞的芭蕾舞者一般站在木盘上四处游弋,整个身子的力量都灌注在木盘的转动之中,以将压薄的棉絮进一步压紧压实。
  浙江人弹棉花制棉絮的手艺出色,加工出来的棉絮质量不错,收费也很便宜,每天生意竟也十分兴隆。后来,浙江人父子俩在我家租房打了将近大半年棉絮后,就离开我家到别的地方去了。
  几年过后的一天,我家突然收到一封从浙江寄来的信,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几年前在我家租房打棉絮的浙江父子俩写来的。信中说他们第二年春天就回了自己的家乡,感谢我的父母当年给予他们的关照和帮助,当年为我家增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等等。信中还说到,他们回到浙江老家后一切都还很好,儿子又去学习了汽车修理,现在浙江一个名叫苍南的什么地方开了一家小型汽修厂,生意还不错。如果你们家的人今后到浙江来,可以随时找他们,需要任何帮助,他们一定尽全力帮忙。
  后来,我们家不小心将他们寄来的信不慎丢失了,因此从那以后相互之间也就失去了联系。但弹棉花打棉絮的一老一少两个浙江人的形象却一直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2008年8月,因工作关系,我从县文化馆调到了现在的景区管理局上班,在周子古镇的新华街里也常常看见一个弹棉花打棉絮的老者,姓沈,人称沈棉花,沈棉花弹棉花制棉絮的手艺也非常不错,在2006年制作的《蓬安旅游形象宣传片》中就可以看见他弹棉花的精湛技艺。沈棉花的店开在新华街的斜坡上,是一间幽深的小青瓦老屋,两扇古色古香的大门,店铺的正中就摆放着弹棉花做棉絮的各色工具,还有一张加工棉絮的新式机床。加工棉絮的店铺旁边也顺便摆放着一个小玻柜,里面陈列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古钱币、瓷器等等古玩。每每遇到景区有重大节庆之时,沈棉花还会和下河街里的嘉陵江船工号子队一起去古镇的龙角山里或财神楼旁的古码头上表演节目,裸露着古铜色的上身,斜背上一条拉纤的纤绳,吼上一两嗓子嘉陵江船工号子,让南来北往的游客们在悠悠的嘉陵江水浪打浪的回响声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些渐行渐远的久远的过往。
  2011年9月,我曾去过一趟浙江的杭州、萧山、淳安、绍兴等地,一进入浙江地界,坐在车上,我想得最多的倒不是浙江的美景和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起的却是三十多年前曾经在我家租房弹棉花打棉絮的那父子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姓什名谁,家居何处。总觉得他们距离自己很近很近。
  时间真是一种神奇而微妙的东西,如水一般从指间瞬间滑过却又影踪全无。又如雕刀,悄悄地在人们的额角留下岁月的沟壑与印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真没想到,从那时到现在,一晃竟然就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在我家租房弹棉花打棉絮的浙江老者如果至今健在的话,也大致应该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了,当年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至今也应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了吧。
  “嘣嘣嘣,嘣嘣嘣……”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又响彻在了我的心扉。
  作者简介:
  邓四平,男,四川省蓬安县人,生于1974年5月,西南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四川省蓬安县嘉陵第一桑梓景区管理局。从1989年至今已在《中国教师报》、《中国旅游报》、《青年作家》、《四川日报》、《南充文学》、《嘉陵江》等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300多篇,新闻稿件数千篇,共计400余万字,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省市文学奖。
责任编辑:
声明:本文由入驻搜狐号的作者撰写,除搜狐官方账号外,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搜狐立场。
今日搜狐热点09-2109-2109-2109-2109-2109-2109-2109-2109-2109-21最新范文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01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铁匠打铁的声音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