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传奇官方论坛战介进介石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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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势中原 
想就上不了台阶,产生不了飞跃,永远是穿军装的农民。”血红的夕阳斜照 在刘伯承身上,他奋力地一步一拨。邓小平深深理解这位治学严谨、治军严 格的“师长”。1926 年他在起义军中就创办了军政学校并兼任校长。  红军时期,他担任红军大学校长,解放战争兼任晋冀鲁豫军区军政大 学校长。凡是他统帅过的部队都办有军政学校、随营学校,实在没有条件也 坚持办定期轮训队、参训队。鲁西南一仗接一仗,又有南下大别山的繁冗运 筹,他还是在戎马倥偬中完成了重校《合同战术》译文。他感到部队急需军 事理论指导。  邓小平说:“革命胜利后,你办军校,我还给你当政委。”刘伯承说:“果 真如此的话,我们的学校一定能办成世界第一流的军校!”不远处有争吵、 喊骂声。刘伯承、邓小平一愣,顺着声音走过去。 几门美式榴弹炮和几辆十轮牵引车陷在淤泥中。一个炮兵坐在炮架子上,抱着头,一动不动。炮兵营长挥舞着手,对着懊丧地站在泥水中的炮兵 们吼道:“把他给我拖下来!你们聋啦?娘的,老子指挥不动你们啦?”两 个炮兵不情愿地走过去拉炮架子上的战士,被那个战士一甩手,推倒在泥水 里。“李二狗!你真成疯狗啦!”“疯狗就疯狗!反正谁也别想炸我的炮!”“你还他娘的是个班长!这是命令,你懂不懂?!”“命令?谁下命令也不能炸! 要炸,你们连我一块儿炸吧!”炮兵营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突然发现刘邓 首长,急忙举手敬礼。  刘伯承走近李二狗,温和地说:“炸炮谁都心疼,是不得已;就是留着 炮,过了黄泛区,到南边尽是山路,炮也没法行动。”李二狗不知道跟他说话的是什么首长,还梗着脖子,火气挺冲:“炸!炸!炸! 你知道这门炮是咋得来的吗?”两行泪决堤一般夺眶而出,把脸上的泥冲出两道沟。  去年 10 月,在鄄城战役中,李二狗带领 4 班战士冲在最前面。借着阳 光的反射,他突然发现前面有个东西在闪光。他命令全班停止前进,一面火 力封锁这个奇怪的目标,一面命令突击组员秦元兴爬到前面侦察。一会儿, 秦元兴回来报告,那是一门榴弹炮,敌人正在挖工事。李二狗一听是炮,高兴得简直发狂。他立即命令匍匐前进,夺下那门炮。榴弹炮像磁石一样吸引 着全班。爬!爬!爬!在离炮 30 米的地方,战士王永福牺牲了;在离炮 14 米的地方,副班长李正荣牺牲了。距离越近,弹雨越密。爬到大炮跟前那一 瞬间,战士张三功、张玉琪又倒下了。鲜血溅满了炮身,染上了血色的大炮 显得更壮观了。李二狗、秦元兴面对大炮宣誓:“全班就剩下咱俩,打死也 要把它保住!”敌人拼命反击,企图夺回阵地。后面的大部队冲上来,发现 已经负了伤的李二狗和秦元兴紧紧地抱着大炮轮子??“首长,它不是炮, 是俺 4 班的人啊!”李二狗泣不成声。  刘伯承:“小鬼,要看到将来。将来,我们会有很多的炮!’邓小平:“同 志,我们后面有追兵,炸炮是总指挥部的决定。”炮兵营长急眼了:“快下来!” 李二狗仔细辨认面前的首长,似乎意识到什么,跳下炮架。刘伯承、邓小平相视一笑,离去了。 炮兵营长瞪李二狗:“还犟!那是刘司令员、邓政委!”李二狗猛地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在泥水中跋涉的首长,突然转身动手卸炮栓。营长:“还干啥?”“留个纪念!”落日西沉了,晚霞殷红。 几声沉闷的爆炸。 申荣贵间卫士长:“是炸炮吧?”卫士长不语。 行进的队伍停下来,万千人转身回望。 刘伯承、邓小平没有回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 “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呀?,’“我听说是去大别山,保密。”“大别山在哪 儿?”“南边。”“越走离家越远。”连长王崇乐插话:“咋越走离家越远?当 兵的吃了百家粮,穿了百家衣,就是百家人,四海都是咱的家,走到哪儿都 没离开家。”其实,王崇乐心里也酸酸的。河南兵恋家是出了名的,在本地 很能打,就是离不开故土。王崇乐所在的营是卫河支队改编的,都是河南人。 过去,这支部队打仗南不过陇海,西不过平汉,东不过津浦,北不过德太, 就在冀鲁豫这块地盘转。南下前,营长发话:“在座的都是连以上干部,丑 话说前边。咱们都是河南人,有离不开家的,现在说话,趁早拿了路费回你 的炕头上去。决心南下的,别给河南人丢脸,五尺高的汉子也长长志气,把 兵一个不少地带到大别山去!有人说共产党再有办法也带不出去河南兵,我 就不信!你们信不信?”没人说话,心里没有底儿。但是没一个不想“长长 志气”。越往南走,连长们越忙活,队前队尾地关照,掌握部队的情绪变化。 王崇乐见刚才议论的几个战士不吭声了,一咧嘴笑道:“我看咱得学学 大雁,春来秋去,南北到处飞,不总恋着一处。”一战士说:“那不如学蜗牛。”“咋讲?”“它把房子背在身上,走哪儿哪儿是家。”王崇乐被逗乐了。 另一战士说:“咱们现在不是和蜗牛一样吗?背包往身上一背,走哪儿哪儿吃哪儿睡。”王崇乐道:“说得好。谁说咱河南兵没出息?听听!”黄昏,部队走上一片辽阔的沙坡,地图上标着“陈园集”。从地名判断,也许当年 这是个繁华的集镇,现在却只剩下一副形骸:高低不平的沙地上这里一堵瘫 墙,那里一片瓦砾,茅草稀稀拉拉地摇晃着,像一片荒凉的乱坟岗。  休息号声响了。一身泥水的战士们像一堆泥,倒在沙地上就睡,饭也 没人吃了。  刘伯承在李达的陪同下四下巡视,他心痛地看着酣睡的战士,说:“赶 紧布置防空警戒!”李达:“部队太疲劳了,休息时间延长两个小时吧?”刘 伯承沉默,走了几步,果断地说:“不行。才走出 20 多里,若再延长休息时 间,大亮前走不出黄泛区。慈不掌兵啊!”刘伯承在堵断墙下席地而坐,皱着眉头伸直腿,靠在断墙上。他摘下眼镜,揉着红肿的眼。  卫土长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本书:“司令员,我在那个小屋里发现这么 个东西,你看有用没有?”这是一个十分破旧的、用粗黄纸订成的小簿子。 渍满了垢迹的封面上端端正正四个正楷体大字:“芸窗积异”。字写得很有功 底。刘伯承一下子来了精神,取出放大镜,小心地翻开读起来。里面都是用毛笔写成的三字一句的短句。作者的名字叫戴鸿安。从内容分析,他无疑是黄泛水患大悲剧的见证者。《芸窗积异》开篇写道:老农民第一冤出苛税纳 杂捐出柴草供米面天天要地亩款剥民脂着挤棉民敢怒不敢言庄户人如油煎款 纳尽地卖完居家人乞丐餐嚼草叶充肌肠喝凉水撑三天爹娘哭妻子怨雪上加 霜,国土沦陷,蒋介石抗战不力,使人民深深失望。戴安鸿悲愤地写道:日本侵起争战蒋家兵今心寒损百姓失地盘亡州县记不全从东北到西南起天津至潼关伤同胞数千万血成河尸如山委员长暗手段自忖量乱思念论武战刀不全讲文争讨谋浅文武力皆不全什么计都用完炸河堤把民淹作者写到这里字迹开始 潦草,悲愤跃然纸上,令人不忍卒读。河堤断黄水流百里宽不见头房淹塌树卷走居家人哭号陶娘唤儿儿呼娘襁负子四方逃黄水快跑不了转眼间尽卷漂骨肉亲别离了断肠泪顺眼抛呜呼噫 嘻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散夫何使我至于此极耶可哀哉时耶命哉徒呼苍天呼天 拍地的悲号,郁愤欲绝的呐喊,《芸窗积异》的作者最终是逃落他乡,还是 终于在饥寒交迫中含恨而亡?一本控诉状遗留在破屋里,抛下他一腔悲沧、怨恨、凄凉。  刘伯承掩卷,闭目,潸然道:“战略疏于失算,百万人化为齏粉!”李 达翻着破旧的小簿子:“蒋介石这次又搞‘黄河战略’,他成不了!”刘伯承: “卫士长,把这个册子给张副政委送去。”李达对刘伯承说:“你合合眼,休 息一下,我去看看大车队过来没有。”刘伯承:“等等,制图科不是来了三个女同志吗?让柴成文去看看她们,有困难帮助解决一下,不要让黄汤汤把这些‘电灯泡’泡坏喽。”“柴成文?”李达奇怪了,这跟情报有什么关系?刘 伯承笑了:“你这个参谋长,没掌握情报处长的全部情报。”于乔三个人狼狈 透了。在泥汤里拔了 20 多里,不知摔了多少屁股敦。摔来摔去,于乔、陈 晓静连背上的行李丢了也不知道。此刻三个人正躲在一座没有屋顶的四壁破 墙内。陈晓静斜歪在地上,发现于乔的裤子上颜色不对。 “于乔,看你的裤子!”“怎么啦?”“色儿不对。呀!是血。你??来‘那 个’啦?你可真会添乱。”于乔嘻嘻地笑着。  黎曼瞪她们一眼:“还笑!这么脏的水,泡了一天,看出毛病!”于乔 懒懒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它偏挑这个时候来,有什么法子呢?”黎曼从背包里抽出一条裤了:“多亏夹在被子里,还没湿透。快换上。行李 丢了都不知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兵!”于乔摆摆手:“不换、不换,前面还 是黄泥汤,换上还不是一样。”陈晓静:“跟柴成文说说,等会儿你坐大车去。” “我才不要他照顾呢!”“得了吧你,这叫给他机会。”墙外面有人喊:“黎曼!黎曼!”“谁呀?”“柴成文。”陈晓静:“你倒底是找黎曼还是找于乔?此地无银三百两,痛快点儿嘛。”“你们三个怎么样?”黎曼:“柴处长请进来吧。” 柴成文走进了没有顶的屋里,一看三个人的样子,笑了:“一身泥义滚上一 层沙,真成了土地爷啦!”陈晓静:“是土地奶奶。哎,柴大处长,等会儿让 于乔坐大车吧。”“别听她的,我才不坐呢!”柴成文看看于乔,发现了裤上的血,一惊:“你负伤了?”三个女兵捧腹大笑。  柴成文被笑得莫名其妙,心里为于乔着急,有些冒火:“有什么好笑的! 包扎没有?真是胡闹!”说罢,柴成文就往外走。 “回来!”于乔喊,“谁说我负伤了?自己胡闹还说别人??”柴成文停 住脚,这才转动起不曾转动的那一根“筋”,脸“腾”地红了,再不敢看她们一眼,夺路而逃。  黎曼话音追过去:“跟后勤要两条裤子,她们俩的行李跑丢了!”陈晓 静:“呆鸡!还是情报处长呢!”黎曼:“这话不公正,哪个情报处长也不负 责这方面的情报。”于乔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人夜。千军万马又开始跋涉。 月光白花花的,先是铺在沙土上,渐渐铺在明晃晃的水中。还是“拔慢步”。有几个战士见左右没有女同志,干脆把裤子脱下,往脖子上一缠,腿上立刻利索多了。此经验一传,纷纷效仿,月光下白亮亮一 片白屁股蛋子。李达问:“他们搞甚名堂?”参谋说:“‘精兵简政’呢。”李达明白了,些微笑笑,没再说什么。 柴成文借着月光找到于乔。 “后勤紧张,只要到一条裤子,你跟陈晓静倒替着穿吧。”于乔接过裤子, 柴成文碰到她冰凉的手,心疼地问:“你行吗?”“行。”“过了黄泛区,骑我的马。”于乔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从北平到太行山,我走穿了七双鞋底。法学院女生篮球队本人打中锋,一口气可以打全场。嘿嘿,你看我需要特殊 照顾吗?”于乔虽出身名门,又是高等学府的洋学生,但此时泥水身,短发 齐耳,满脸东一道西一块的污痕,委实不见一丝娇弱气。三十出头的柴成文 从于乔身上发现了女性的魁力和柔韧的藏力。他动情地望着她不愿离去。他们相识一年了,总是匆匆见,匆匆相别,像这样能并排走一走的机会也很少。月亮越升越高,北极星闪闪烁烁。 黄水汪洋反着明晃晃的光,千军万马在如烟似纱的月光中动,哗哗的胜水声搅碎了月夜的寂静。“快!跟上,后面有追兵!”口令从后面传来,越传越急。 哗哗的搅水声越来越响。  沙河 1947 年 8 月 18 日杨国宇战时日记片断(略加整理):…… 这些平 白无味的地名,我得把它记上,以后再查我们壮举,是从哪条道路到大别山 的。  18 日夜,一过黄泛区,3O 里的急行军,抢渡沙河。豫皖苏部队早已搭 好浮桥,我们一到就顺利通过。天明开进贾寨。 甜甜地睡了两个钟头。忽然想起防空及行动问题,马上爬起来用湿手巾擦了一擦已有些红肿的眼睛,跑向司令部。 在门卫处,见到司令员皱着眉头,两手插进裤袋里,踱来踱去。参谋长一只脚跷在吉普车上,左手撑腰,右手捧脸,眼睛凝视,一动不动。我知 道他们正在思考什么问题,不能打搅,就偷偷缩转来。走不几步,遇见小马(通讯参谋马焕越),他劈头一句:“你往哪里跑?”说着,就把我拉到吉普车跟前。 司令员立刻停止了思索,转脸向我说:“好,你也去协助参谋长。”汽车隆隆地响了。我莫名其妙地跟着登上汽车。 小马这才从容地对我说:“昨夜大部队过完后,我们机关紧跟上去,顺利从桥上抢渡,当我们一过完,浮桥就被敌机炸断。可是我们的辎重车辆、 医药、弹药,还有一大摊子在沙河北岸,当然 1 号(刘司令员)着急,5 号(李参谋长)必须亲自到河边指挥抢渡。”汽车一直驶到渡河口,参谋长才宣布任务:“水涨、船少,你仍将现有船只组织起来,分为两个渡口,一渡 部队,一渡车辆。”最后,他又加重语气说:“同志!要争取时间,抢渡哟!” “就这点事,何必参谋长亲自出马呢?”我一边纳闷地这样想,一边和小马 分了工,驾起一只小船划到河北岸去。谁知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 昨天飞机炸沉了两只船,水手都跑光了。小马找我问:“怎么办?”两人都 想不出办法来。  不久,对岸忽然出现一队裸体大汉,好像参谋长在和他们说什么。他 们很快一齐跳到水里,像一群海鸥一样飞速地浮过来,一个高鼻子的找我, 要求分配给他们任务。 “一班渡人,一班渡车,其余去修那只大船!”我吩咐完毕,他们就那么 敏捷快当地活动起来了。沉静的渡口又立即变成了热闹场。 不到半点钟,又来了一排水手,我随即分配他们把牲口从河里放过去。牲口一下水,就呼呼地喷着水沫,没有不会浮水的,有的不用人牵就浮过去了,像一艘艘袖珍牛皮汽艇。但也有的浮到河中间又转回来,甚至有的被冲 下二三里才爬上岸,自己找到渡口来了。  我一面招呼渡河,一面检查辎重,把一车单军衣顺手发给 300 多鲁西 南战役中的解放战士。打开一个重箱,发现里面全是坏手枪和破家伙,不知谁干的,简直劳民伤财!我把它一下子扔到河里去了。好步枪、机关枪,照参谋长指示,统统发给县大队。 不停手地搬,不停脚地渡。突然,来了一群土匪。 我立即组织火力;准备迎战。一见这架势,土匪放了一通乱枪就跑了,怕后面的部队上来。其实后百都是国民党的追兵。大家忘了一切疲劳和饥饿, 直到日落的时候还在奋力抢渡。  蒋机又发出刺耳的啸叫,背后的村子已经被炸起火。一批接一批的蒋 机沿河来往侦察轰炸,子弹像狂风刮起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参谋长顶着弹雨在南岸指挥,北岸趁着敌机每一次轰炸的间隙,飞快地抢渡。 一天一夜,正午,所有部队、车辆、马匹统统顺利地到达南岸,向目的地开去。遗在北岸的,还有 2O 来辆再也不堪使用的大车残骸,让它去作 国民党造谣公司(中央社)的“赫赫战果”吧!走了一夜,第二天从杨埠渡过洪河。笔者在采访杨国宇时见到了他的战时日记本。 它长不盈柞,宽约两寸。翻开磨损的硬壳,第一页写着——一直记到死”。  发黄的纸张,蝇头小字,密密麻麻,使人感到本子对于主人宝贵。字 迹工整、娟秀,不似出于须眉之手,更难置信这是在战斗间隙、行军途中伏 在马鞍和背包上所就。还很别致,有插图——作者吝惜纸张,一寸照片大小 的空间竟能画出一个战役的鏖战全景,敌我双方,人马城廓,天上飞机,地上栖鸟,错错落落,笔笔传神,令人叫绝。 看我们惊叹不已,杨国宇爽朗地笑道:“顽童的把戏,有啥子好嘛。”“您小时候学过画?”“哪有那个机会哟。只是家里有一位会剪窗花的祖母,如 果硬要寻根求源,就是跟她学的。”年已七旬的杨老幽默,诙谐一似当年。抑扬顿挫的川腔一从口中吐出,那圆而亮的眼睛便更显得生气勃勃,透着童稚的纯真,这在他这把年纪实为难得,因而也就尤其动人。 从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副司令员的位置上离休后,他以自己的字画重新布置了客厅、书房,潜心做起文章。他在一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刘邓麾 下十三年》的扉页上题了字,赠予我们。这是他众多编著中的一本:1937年一 1949 年的日记集。谈及刘邓,杨国宇极富情感。他说:“刘伯承是大军事家、大战略家,他办事都是有章法的。中国有句古语,说是圣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跟随 刘伯承左右,就有这种感觉。那时,我没读过兵书,我懂得的那些军事理论, 还有什么孙膑、孙武、拿破仑、苏沃洛夫、克劳塞维茨??都是从刘伯承那 里‘贩’来的。你在刘伯承周围,不知不觉中脑壳壳里就会装进去一些学问。 “邓小平干脆、果断,是道地的大政治家。鸡毛蒜皮的事,他不管。态 度严厉,话不多,一针见血。他批评过的事,没人能忘记??”说起他自己, 杨国宇又笑了:“我那一摊摊,是个‘不管部’。司政后没人管的事都归我管。 天天跑得我腿肚子转筋。兵源补充、物资调剂、俘虏收容、行军路线、宿营 号房子、给首长派警卫??都是军政处的事。大军南下,我干尽了‘坏事’。 啥子炸大炮、炸汽车,汽油往上面一浇,轰地一声,这就是我干的事。 哈哈??真是‘坏’透顶喽!”军政处处长这个角色的确不易当。本来南下 大别山就是仓促挥师:前线急需的,后方没来及运到;前线的包袱又没有转 移到后方;绝大部分指战员对于到敌后方作战的艰巨性认识也不够。部队一 出陇海线,诸多的问题都跑出来拖行军的后腿。总指挥部不得不在行军途中 召开紧急会议,专门解决繁重的行军问题,正式成立了军直指挥部,杨国宇被指定为指挥部司令员。 戏更难唱了。刘邓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就是打游击,也要走到大别山。而部队拖着坛坛罐罐舍不得丢。一轻装,不知要惹多少麻烦。杨国宇为此不知跑了多少腿,磨了多少嘴,甚至干仗、吵架,有的干部指着杨国宇骂 娘。骂娘也罢,骂爹也罢,杨国宇还得“干坏事”。烧、炸、扔、埋,心疼 得他浑身打哆嗦,还得硬着肠子,瞪着眼,自己亲自干。  在那间充满了书卷气的客厅里,杨国宇突然一反爽朗常态,往事勾起 了他无限情思,一句话说出来依然忧心冲忡:“那时候倘不如此,就无须蒋介石,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河南郑州 1947 年 8 月 18 日蒋介石如梦 初醒。刘邓过了黄泛区,又直逼沙河。共军并非“慌不择路”、“抱头南窜”,而是有目的地直奔大别山。蒋介石立刻意识到:在中国这个棋盘上,毛泽东 又耍了他一回,胜了他一筹。激怒之下,他飞临郑州,拍桌子,摔战报,“娘 稀匹”骂了一通,质问顾祝同:“为什么追不上一支疲惫之师?!”“黄泛区 徒步难行,车炮辎重更难行动,粮食弹药经常迟误“娘稀匹!刘伯承身上背 着舟桥了吗?他能走,为什么就追不上?立刻给我下死命令,限期追上刘伯 承,追不上刘伯承,不必给我写战报!”明明是蒋介石的错误判断造成了战 略部署的失策,顾祝同、郭汝瑰、顾鸣歧却谁也不敢回嘴。  为着追上刘邓,蒋介石用上了近 3O 个旅。还不放心,回到南京又命令 空军司令周至柔派飞机空袭刘邓,重磅轰炸刘邓南下必经的五条河流的渡 口。  蒋介石愤愤地说:“就算他刘伯承走出黄泛区,也决通不过拦在他面前 的五条大河!”从 7 月 18 日拂晓到 7 月 20 日深夜,数十架飞机对沙河两岸展开了大规模的轰炸,炸毁了周围的大小村庄,平均每村至少落弹五枚以上, 新站集先后被炸 21 次,落弹 120 余枚。  只是,刘邓大军此时已全部渡过沙河,周至柔派出的“神勇飞鹰”们 空劳神了一番。蒋介石急令军务局局长俞济时:“速命张轸从周家口、张徐从淮阳、夏威从涡阳向刘伯承前进方向斜插过去,截住去路;令程潜从平汉路调整编 58师由漯河向东插到汝河之南待敌!”晋南黄河渡口 1947 年 8 月 18 日——23 日陈赓大叫:“糟!糟糕!”其实,这声喊也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冲击着山峡 呼啸而出的黄河水百里轰鸣,砸地撞天。  陈赓一下子被变化无常的黄河击蒙了:怎么一夜之间河水猛涨数丈? 人马齐备,日夜繁忙,准备了近一个月,要渡河了,竟出现了这种情况!他 掀下帽子,弯腰推踩脚下的大石。大石纹丝不动。又上来三个人一齐推。大 石滚下岸去,跌人混浊的黄水中,竟不沉落,被那吐着白沫的浪峰托举着, 打了个旋儿,如同一片褐色的枯叶,转眼间被卷向百米之外。  这怎么放船?这怎么渡河?陈赓从管理员嘴里拔出烟袋锅,往地上一 蹲,“吧嗒”、“吧嗒”抽起来。没几下子,“哇”地吐了。吐得很厉害很彻底,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黄绿的胆汁也吐出来,苦得他伸出舌头不敢缩回。  警卫员吓坏了,递毛巾,递漱口水。心里也纳闷:司令员虽没抽烟习 惯,偶尔解闷儿吸几口也从不碍事,今天是怎么啦?陈赓下令指挥部在距渡口不到八里的一个村子安营扎寨。耳贯顷刻不息的黄河跑水声,他坐立不安, 甚至揪掉了头发、胡子。那水声似千军万马在奔腾,一会儿幻作尾追刘邓南 下大军的数十万气势汹汹的追兵,一会儿幻作陕北胁迫毛泽东和中央、总部 机关的胡宗南 20 万大军。毛泽东在电报中说:“现在陕北情况甚为困难。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有效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 将增加。”“陈谢出豫西后,胡宗南对陕北攻势必将破坏。”陈赓感到一阵滚 油浇心。  重兵压境,出豫西只有南渡黄河。可眼下就是“破釜沉舟”,砸了锅, 沉了船,也波不过这条疯蟒般的黄河啊!  夜深了,河水的轰鸣经天纬地,搅动着黑暗,扩张着恐怖,仿佛人世 间顷刻跌人灾难的深渊。飞蛾齐集油灯前蹿来蹿去。蚊子一群一群,忙忙活活,逮着陈赓乱咬。陈赓丝毫没感觉,他提着沉重的笔给中央、刘邓拟电报稿。写了撕,撕了写, 再写再撕。  他知道,毛泽东、刘邓期待他陈赓的是什么。终于,他重又掂起千钧 之笔:河水暴涨,此刻难以渡河,焦急万分!只要河水降至打不翻船,我即 率部抢渡。鸡打鸣了。 陈赓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睁开眼问警卫员:“我的胡子白了没有?”“没有。”警卫员莫名其妙。 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头,他陈赓看来比伍子胥经折腾。 陈赓脸也未洗,带上情报科科长又到了黄河边。水比昨天又涨了两尺。他们找到有经验的船夫询问水情。船夫抽着陈赓递过的纸烟,说大概这次涨 水不会持续太久,时序还未到秋雨连绵的季节,那时候洪水一下来,几十天也落不下去。 陈赓稍稍放心。他参照山间河流水情做了研究,又发电给晋绥边区,了解陕北和晋西北黄河上游的水情。复电很快来了:陕北近日未下大雨,黄 河水位也不高。只剩下渭水情况不明。陈赓心情好转,捋着胡子自语:“你白不了喽!渭水那条河没什么了不起的!”刘邓复电:我们这里情况不太紧急,你们晚一些天过河没有关系。 渡河要确保安全,不能着急。陈赓读着电报,心头一阵热。自抗日战争八路军 129 师成立以来,陈赓曾长期跟随刘邓左右。两位首长的博仁体恤、宏达伟岸常常使陈赓感叹不 已。他经常说:“我吃刘邓的饭。”这是陈赓的肺腑之言。  陈赓把电报递给左右的同志看。刚刚好转些的心情又忧郁起来:“刘邓 首长对我们多么关心!为了我们安全渡河,说他们不紧张。屁股后头跟着追兵 36 多个旅,能不紧急?毛主席这盘棋是三军配合,两翼牵制。我们这支西路军在全局中举足轻重,不能因为我们渡河不成而打乱了战略反攻整盘 棋。河水稍有退势,立即渡河!”水位一天没有退势。  又一天??两天过去,到了 8 月对日,洪峰减了些气势,虽然余威还 盛,堤岸仍像地壳崩裂似的微微抖颤,陈赓还是决定 22 日利用暗夜渡河。感情外向的陈赓内里却是极精细的。他把各旅首脑召集在一起,摆出了他这几天反复思索的问题。 陈赓提出了几个怎么办:一,如果敌人发觉我之渡河意图,偷渡不成怎么办?二,渡过去的一部分被敌人切断后路怎么办?三,占领敌滩头阵地 受阻怎么办?陈赓的四个旅长一个湖南人、三个湖北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几位都是人物。第 10 旅旅长周希汉竹竿一样精瘦细长,说话一板一眼,再紧急也如此,说大鼓书一样从容不迫。长着娃娃脸的第 13 旅 旅长陈赓却是个急性子,活泼好动,哪里有他哪里就有一台戏。第 11 旅旅 长李成芳块头硕大,行军不出 20 里坐骑就仿佛驮着山,大汗淋漓,鼻喷热 气,所以部下常常给他备两匹骡子。这个李成芳像尊泥菩萨,别人再热闹也似乎与他不相干,那张长而阔的脸没有春夏秋冬,而心里却明镜似的。  陈赓话刚落音,陈赓便道:“这种时候渡黄河,在一般人眼里看来除非 是疯子。国民党就是再高看咱们,也不信咱敢闯龙王庙。”第 12 旅旅长刘金轩接道;“我们渡河点多,长达几十里,敌人不可能弄清我们渡河的准确时间 和地点。”李成芳好像没听见陈赓的话,毫无反应,没有表情的大眼木然地 平视着,似乎什么都看到了,又什么都没看。  陈赓也不看他,却知道他那个大脑袋里面的机器在快速运转。这个“若 愚”的李成芳是位“大智”者。  周希汉嘴上叼着自卷的“炮筒”,手上又卷着另一支。不知道他抽的是 些什么树叶子,又臭又冲,陈赓正想骂他,李成芳冷不丁地发言了:“司令员不必多虑。此时浦河有三利:西北野战军昨日沙家店战役消灭了胡宗南一 个主力师,致使胡的部队陷于米脂以北必然无力顾及我们渡河之事,这是一 利。  我刘邓主力跃进大别山,调动了顾祝同主力 30 多个旅。敌后方空虚, 我渡河地段的敌人仅以五个保守团柏怀一线防御,这是二利。河水暴涨,虽增加发渡河难度,却麻痹了河防阻兵,可谓天意助我,这是三利。因此,司 令员所讲的三个问题都不可怕,万—??”周希汉喷吐的浓烟把李成芳呛得 连连咳嗽。陈赓从周希汉嘴上拔出“炮筒”,甩到地上。周希汉嗬嗬笑着, 抬起左手——还有一支。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陈赓是非常喜爱这个“烟筒”旅长的。和陈赓经历相仿,周希汉 14 岁做新郎,洞房花烛夜逃出家门,投奔革命。在 19 年的戎马生涯中,他的险境不仅仅在战场,他被撤过职、“开除”过军籍,甚至两次被张国涛下令处死。当了叛徒的红 9 军军长曾对着周 希汉连发数枪,所幸枪法不准,一发未中。历尽了人世坎坷的周希汉像进过 太上老君八卦炉的孙大圣,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心惊肉跳了。1946 年国民党的“天下第一旅”10 万兵马杀至晋南,旅长黄正城自恃所率 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本人又是留过学、受过系统军事教育的中将指 挥官,骄横恣肆,狂言天下无敌。周希汉从陈赓那儿领受了交手任务就开始 卷他的“炮筒”,卷了一马褡儿,让警卫员背上,他自己叼上一支就去布他 的阵了。他对这次的对手很满意。下棋他从不跟低手下,打仗碰上个硬手他 便热血沸腾。这个黄正诚和他的“天下第一旅”令周希汉兴奋、激动,他盼 望的正是这种真正有力度的较量。厮杀了一天一夜,周希汉杀得双目喷红, 天亮时黄正诚成了周希汉的俘虏。黄正诚被带到周希汉的指挥部,周希汉劈 头一句:“你打得不错。”这次渡河,周希汉又是唱挂头牌的角儿,担起突击 队的任务。  见周希汉又点燃了“炮筒”,陈赓也无奈,他用手扇着到处乱飘的烟雾, 说:“周希汉,如果遇到第二、第三种情况,你怎么办?”“我带一个营先过。 遇到第二种情况,我在滩头固守;遇到第三种情况,我到山上打游击,等候 后续部队。”“你带哪个营走?”“29 团 2 营。”“好,就这样。过河以后,只 有前进、前进!”陈赓道:“周希汉打游击不用留暗号,他走过的地方,‘炮 筒子’一熏,三年不长草。”刘金轩好抬杠:“三年寸草不生,他拿什么卷‘炮 筒’?”李成芳盯着墙角的咸菜缸。  陈赓说:“本司令这次也抖一抖,玩个洋的。胡宗南的报话机咱可缴了 不少,都调配给部队,这次渡河全部用无线电指挥。”旅长们全乐了。李成 芳也翘起了一个嘴角,笑得不“像”。  8 月 22 日夜,先是霪雨靡靡,顷刻又大雨倾盆,直到次日凌晨才停住。 但见河水翻滚,拍岸喧闹,白茫茫的雾气飘浮在河山之间,似乎黄河水沸了。 周希汉避开了原有的渡口、另辟牛湾、李河口、下关阳三处渡口。几 乎动用了所有可以漂水的东西,最宝贵的是破船、牛皮筏子,而葫芦、油布包也能派上用场——太缺乏渡船了。报话机已经沟通。 各种渡河工具消失在晨雾中。陈赓在北岸指挥所里来回踱步。他抓起昨天周希汉丢在桌子上的半截“炮筒”,点上刚吸一口,又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报话机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没有呼叫的声音。毕竟头一次使用这玩意儿,真担心它出毛病反而误事。 陈赓:“过河时间不短了,怎么听不到呼叫?”作战科科长:“报话机不会出问题。”参谋长:“周希汉的习惯是不搞出个名堂来不报告。”晨雾弥 漫。各种渡河工具像片片树叶在奔腾的河水中一会儿冲上浪尖,一会儿跌人波谷。护送突击队的是济源县杜八联水上民兵队,人称“葫芦队”。他们头上缠着衣服和子弹,腰上系着一串葫芦,手中执着枪,一部分游在前面开路, 一部分护在船的左右。  这是一支富有传奇色彩的水上轻骑,已有 300 年历史。他们是“黄河 人”,祖祖辈辈在这一方土地繁衍生息,靠着系在腰上的葫芦赤条条地在黄河捕鱼、捞虾。这几年,战争来了,就有了民兵“葫芦队”。他们飞渡黄河袭敌堡、夺敌船,出没在黄河浪涛里。这次渡河大军来到关阳渡口,发现这里山高谷深,水猛浪急,周希汉正急得转圈子,突地站出了“葫芦队”。 民兵连长薛平华说:“我们地理熟,摸水性,组织‘葫芦队’先渡,攻克崖头主堡,给部队水上开路。”一声命令,数十名荷枪实弹、腰系葫芦的水上英雄跃身下水,刺棱棱似白鱼戏水,看得周希汉惊异不已,半天才喊出 一声:“绝!”“葫芦队”没泅多远,一艘敌人的巡逻艇开过来,眼看就要暴 露目标,“葫芦队”队长李庆常潜游到敌艇侧舷,跃身冲上,一枪未发全部 解决了问题。直到“葫芦队”即将登岸,南岸崖头上的敌人才发现不妙,集 中火力向水面射击。副队长李庆禹的葫芦被子弹打中,河水直往里面灌。李 庆常镇静地用一只手捂着葫芦上的弹孔,一个民兵紧游几下靠过来,给他当 枪架,居然一梭子弹打出去,敌人的机枪便哑巴了。  北岸主力部队发起火力掩护,“葫芦队”飞速登岸,攀上崖头,一场激 战,炸毁了崖上的碉堡。周希汉指挥渡河部队直驰南岸,迅速抢占了滩头阵地。北岸指挥所。 陈赓还在焦急地踱步,那条受过伤的腿明显地破了。  突然,报话机里有了信号。周希汉的声音:“先头部队渡河成功,正向 石头山主阵地发起进攻。石头山有敌人一个团,配有山炮。”陈赓大吁了口气,命令:“陈赓遭敌阻击,正在强渡,你派出部分兵力支援!”放下话筒,陈赓转身对参谋长说:“告诉 13 旅陈赓,周希汉渡河成功。但不要催他。他 这个人很要强,容易性急,弄不好会增加伤亡。”2O 分钟后,报话机里也传 出陈赓的声音:“渡河成功。37、38 团先头部队全部过来了!”“好!迅速集 结已过河的部队,奔袭新安、渑池,占领陇海路。”陈赓的命令刚下,周希 汉又出来报告:“后续部队顺利渡河。”“一部分攻占石头山阵地,其余人马 向横水推进!要快!”8 月 24 日拂晓,又是大雾笼罩,陈赓率领指挥部渡河。 战争的车轮带动起人类突发奇想的思维旋转。渡船奇缺,战士们和当 地水手就把油布裹上棉絮、芦苇、秸杆,扎成一丈长、一尺宽的鞍马状油布 包。试验时,一个“包”乘坐两三个人,往水里一放,刚划动木桨,油布包 便猛向前一蹿,冲出去几丈远。只是这种“包”到了河心,被浪一托便打旋,难以驾驭,加之大部分战士来自山区,不习水性,有跌水的危险。 有人建议把几个油布包并起来。 于是创造又向前推进一步,三个油布包编成一架,后尾安上舵,可以坐一班人,外载一挺机枪和一门小炮。  200 多位梢公要求送部队过河,每架油布包上配了一位有经验的老梢公 掌舵。  陈赓命令渡河,大小船只、油布包一齐下水,好不壮观。尤其是几十 架油布包首尾相衔,活像一条条黄色巨龙在浪滔中蹿动。  天刚亮,敌机就来了。炸弹、机枪扫射,把晨雾撕扯得像破棉絮。有 的水手、梢公牺牲了,立刻有人补上位置。一趟又一趟,“黄龙”从北岸蹿到南岸,又从南岸蹿回北岸,直到把几万大军全部送过河去。 陈赓面对黄河深深地鞠躬,满怀激情地喊道:“水手万岁!”黄河两岸从此便有了新的神话传说:一天黑夜,大军刚刚来到河边,突然乌云密布,狂 风大作,黄河咆啸如雷,惊涛骇浪中涌出一条金色蚊龙,朝着陈赓将军摇尾颔首,大吼三声;陈赓大手一挥,10 万大军骑上巨龙,腾云驾雾,飞过黄河??
第 8 章 狭路相逢豫南汝河 1947 年 8 月 23 日——24 日 陈赓率部飞渡黄河天险之际,刘邓中路大军尾后拖着数十万追兵,越过了涡河、沙河、颖河、洪河,先遣队第 6 纵队第 18 旅即将到达汝河。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肖永银不住地催促着他的部队,几千双脚 板踢腾得黄沙滚滚。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 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 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到汝河。队 伍中不时有人问:“汝河还有多远?”他们不知道汝河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旅长肖永银也想不到。  汝河在一般地图上很难找到,1:50000 的军用地图上也只是一条细线。 它宽 60 公尺,水流不算太急,但河槽深陷,河堤陡峭,水深丈余,无法徒 涉。与名川大河相比,汝河实在微不足道。汝河无意名垂史册。日出日落, 它傍着两岸的村落、庄稼地,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它也想不到,人类的战争 突然选择了它,在它的清冽中猝然溶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类之血,以致使它一度改变了自身的色彩。第 18 旅抵达汝河北岸,看到了这条波光粼粼汝河。 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大别山呀大别山!跨过这条河,离你就不远了! 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咋嚎作响的筋骨。有人下 到陡峭的河堤下,把头伸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个没完没了。  肖永银连小憩都不能够。作为先遣队指挥官,他每到一处首先的事情 是勘察地形,而后组织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占领最佳阵地,保障大部 队顺利通过。  汝河虽不宽,但若没有渡船还是无法通过。肖永银立即派出一部分人 到沿河各地寻找船只和各种漂浮器材。警卫员给肖永银端来一碗从河里舀的水。 肖永银一仰脖子,几口灌进肚里,连叫几声“痛快”,抹抹嘴角上的水,举起了望远镜。 汝河两岸为浅丘陵地带,地势比较平坦,视野开阔;唯南岸的汝南埠地势较高,是一个绝好的制高点,肖永银决定渡过河后把旅指挥部设在那里。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是什么?肖永银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 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听见什么了?他问左右。参谋们都 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肖永银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不对!”肖永银跃身而起,义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一丝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沸沸的尘上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敌人从南岸堵过来了!”形势严峻。  应该立即把先遣队带过河去,占领制高点,像钉子一样扎在南岸,阻 击围堵之敌。可是找船的分队归来,仅找到一只可载十几人的小船。“架浮桥!”肖永银果断地下了命令趁敌人立足未稳,在最短的时间里送一支部队过河,哪怕一”排也好,先建立一个桥头堡,掩护工兵架桥。 对岸的敌人发现了北岸的部队,行进中的队伍立即成战斗状态,奔跑着扑向高地和几座村庄。接着,大炮、机枪都开火了。 先遣队利用仅有的一只船和林秸扎成的筏子开始强渡。略通些水性的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向对岸游。还有的索性抱了根木头跳下水。炮弹、子弹越来越密集。刚渡过去一个小队,空中又出现敌人的飞机。 清冽的汝河水混浊了,一缕缕殷红的血汇人激流。  渡过河的第 52 团 1 营冒着排炮的轰击和飞机的俯冲扫射,闪电般扑向 大雷岗的敌人。刚进村的敌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共军,立刻弃村而逃;跑出一里地,清醒过来,掉转头又反扑。第 52 团 1 营营长一面指挥作战,一面分出兵力在敌人的炮火下架设浮桥。渡河前,肖永银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不 惜一切代价,架起。浮桥!  桥,意味着什么,从肖永银到每一个战士都非常明白。前面有阻敌, 后面有追兵,大部队几万人马辎重随后就到,没有桥就等于束手待毙。杨勇的右路大军、陈锡联的左路大军已经渡过汝河到达淮河附近。统帅着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刘邓首长和指挥部若因无桥渡河,就将使南下大军失去指挥中 枢,陷于群龙无首的险境。桥,已经成为连结在南下战略成功与失败的中间 链条,一条脆弱而坚韧的链条。  架桥,一切为了架桥 2 炮弹炸起的水柱劈头盖脸打过来,工兵们一抖 肩,一甩头,照干!一排战士倒下了,他们的位置立刻又冲上来新的战士。  敌人对于架桥的认识并不逊于对手。架桥,反架桥,使这条无欲、无 争的汝河遍体鳞伤。暴雨般的枪弹、炮弹压下来,血水呜咽着一跳几丈高, 河面上腥雾弥漫。  直到日头偏西才托起一架浮桥。也就是十来分钟,几乎贴着河面轮番 轰炸的飞机丢下的炸弹就把浮桥炸坍了。工兵们从附近村子里扛来门板、芦苇、林秸,再架! 架好,又炸,炸了再架。天擦黑,敌机飞走,汝河暗红的水面上终于稳稳地出现了一架浮桥。浮桥的下游一侧,牺牲的战士尸体顺流而去??第52 团踏着浮桥全部过河,占领了立脚点大雷岗。 俘虏口供:河南岸是国民党军第 85 师吴绍周部,全师一字摆开,似一堵火墙,堵住了通往大别山的去路,上峰命令要把刘邓阻击在汝河北岸,就 地全歼。  天黑透了,第 18 旅未过河的各团部队先后集结在河边。肖永银站在夜 风里,对岸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黑色的脸庞像镀了一层紫铜色彩釉,拂动一下似乎能发出铿锵的声响。他眯着眼,向南岸观望。河那边火光连天,炮声隆隆,从油房店到汝南埠一带,连绵 30 余里村村被放了大火,房子、草 垛在燃烧;村边的树也一律被砍倒,架起了鹿砦。吴绍周准备死堵了。  熊熊的大火倒映在河里,浮动着,摇曳着,闪烁着,使人仿佛置身于 大火之中,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肖永银脚下的土地已经被他踢腾出两个凹坑,他弄不清这几十里长的火光后面究竟有多少敌人。下一步怎么办?新的情况已经报告给纵队,还没有得到指示。打过去?摸不清敌人的底。等?如果敌人继续增兵,布好防务,天一亮处境会更加险恶。难道南下大军就这 样被阻遏了?时针一点一点向深夜 12 时移动。夏夜短暂,再转几圈儿,天 就大亮了。在肖永银 30 年的记忆里,没有再比现在更紧急的时候了。压在 他肩上的不是一个旅、一个纵队,而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命运、战略转折全 局的成败。沉重使他有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受:一个优秀指挥员首先必须具 备的是一种“负重”能力。  突然,有人惊呼:“刘邓首长来了!”肖永银倏地转身,看到刘伯承魁伟 的身影出现在夜幕之中,他的身旁是敏捷的邓小平和稳当的李达。肖永银直感到冲头的血压呼地降下来。 刘伯承、邓小平、李达,还有纵队首长、第 18 旅、第 16 旅的首脑们挤在离汝河 1OO 米的第 18 旅的指挥所里。这是一间低矮的小草房,昏暗的 油灯苗闪烁不定。薄薄的草墙外,枪声大作,炮弹轰鸣。“情况怎么样?”刘伯承望着肖永银。肖永银简练地做了汇报。 邓小平对李达说:“打开地图,先把总的形势告诉他们。”地图在油灯下展开了。  李达:“敌人正以十几个师的兵力从背后向我追击,58 师等三个整编师 距离我们只有 50 余里,判断明晨 8 时以前就会赶到。我军正面被敌 85 师挡 住去路。判断 85 师的任务是迟滞我军主力,以便在洪河、汝河之间与我决 战。目前情况正是前有阻师,后有追兵,千钧一发,万分险恶。”参谋进来报告:尾追的敌先遣队已经和我后卫部队接火。 草房外“轰”地落下一发炮弹,油灯的火焰猛地跳了一下。 邓小平:“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打过去!”刘伯承抬起头,扶扶眼镜,缓缓地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明白这句话吗?”他的目光挨个儿地扫 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指挥员。指挥员们领悟到:当冤家对头狭路相逢时,只有勇敢地冲上去决一雌雄才是唯一的出路;谁想转身后退,谁就把自己的脊背亮给了对手。战争不 仅是充满着不确定的领域,战争还是力量的角斗场。军事谋略讲的就是客观 性,此时此地此情,作为兵法韬略称为对策学、军事运筹学,或者概率论、 博奕论、排队论,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一一风险决策。 “狭路相逢”在古代战争中也有范例。公元前 270 年,秦国进攻赵国, 秦首先包围了阏与。赵王问廉颇,能不能救瘀与?廉颇口道路远隘,不能救。 又问乐毅,也是这样答复。只有赵奢答曰:路远道隘,谁勇谁胜。赵王即令 赵奢率兵出征,终于解了瘀与之围。  刘伯承脸上现出少有的冷峻:“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飞 机大炮有多少,我们都要以进攻手段对付进攻的敌人,从这里打开一条血路。 历史决不能逆转,大军南下的战略决策决不改变!”作为统帅,在危难之时 能传播信心是他最宝贵的一种品质,尽管他内心也许对结局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汝河河边炮弹迸裂,小草房里肃静沉着。油灯把刘伯承和邓小平的身 影放大投射到墙上,几乎罩满了整个一面墙。无声的力量从统帅身上辐射过 来,指挥员们目光炯炯,望着刘伯承、邓小平。刘邓连在一起是一座威严的 山,一座威严的太行山,一座威严的大别山。“我们随同你们一起走!”刘邓的声音使草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肖永银:“不行!太危险!通道打开,也在敌人射程以内。请首长从 17 旅那边过河!”邓小平:“不要管我们,你们只管打好仗就是了!”第 6 纵队 政委杜义德当即布置任务:肖旅实行突击前进,打开一条通道,让大部队冲 出重围;尤旅(尤太忠的第 16 旅)接替肖旅后,扼守大小雷岗等村庄,保护浮桥,抗击敌人,掩护大军安全渡河。 各级指挥员把刘邓首长的命令一级一级向下传达,一直下达到每一个战士。河岸上沸腾起来:“刘司令员来啦!”“邓政委来啦!”“狭路相逢勇者胜!”“坚决打过汝河!”“保卫刘邓首长!”千人同心,则得千人力;万人异 心,则无一人之用。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人心不分,则号令不二;号令 不二,则进退可齐。  肖永银下到营,亲自代替营长指挥。团长下到连,营长下到班。每支 步枪都装上了刺刀,每颗手榴弹都揭开了盖。曳光弹、信号弹一道道划过。 漆黑的夜空被战火照亮了。  踏过浮桥的队伍冲向敌阵,如同出炉的千度钢水沸扬流泻。常言道: 一夫拼命,十夫难敌。如果一支千军万马的集团军拼命,其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无数战士的身影在火光中一掠而过,团长、营长、连长跟他们一样端 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与敌人近战。打下一个村庄,又扑向另一个村庄;碰上敌 人就拼杀,消灭了再往前插。忙坏了电话员,他们不停地收线、架线。电话 随着战线的推移不断传来报止.口.“占领王庄!”“东桓庄打下了!”“进到 小张庄!”脚跟着脚,一股劲地向南压。冲锋的队伍龙卷风一般向前滚着, 鲜血横洒,路成红色,许多人竟被它滑倒。  东方微微泛起灰白的亮色,突击队打开了一条长 10 里、宽八里的通路。 肖永银调整部署,令第 52、53 团在通路两侧展开,要像坚固的堤坝一 样,坚决抗住两侧敌人的反扑,保障通路的安全畅通。同时把第 54 团调上去,变后卫为前锋,由他亲自率领,扫荡推进。  刘伯承拄一根断木作拐杖,跟在冲锋战士后面踏上浮桥。邓小平紧挨 在他身旁,不时地搀扶一把。刘邓身边是两个卫士长、四个警卫员。他们后 来回忆说:在整个战略进军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紧急的情况。子弹就在身边 飞着,炮弹就在附近炸响。我们都掏出了腰里的手枪,左右护卫着首长。  浮桥贴着水面随波起伏。刘邓大踏步走过浮桥,迎着蜂虽般的子弹, 又走向阵地。  许多战士发现身后站着刘伯承、邓小平,惊愕得不敢相信。一传十, 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真真地形成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战斗力。那场景过去了 40 多年,刘邓当年的警卫员至今依然记忆如新:刘邓走到哪儿,哪儿的反击就打得最好。他们亲眼看到被炮火烤燎得满脸火泡的战 士们,用手臂推开头_上的钢盔,露出白白的牙,注视着刘邓,甜蜜蜜地笑 着。刘邓也激动不已:“打得好!同志们,打得好啊!”当年的卫士对笔者说: “我恨自己没有绘画才能。刘邓走在阵地上,背景是战火烧红的夜空,金线银弧的穿梭,千万士兵的拼杀;刘司令员俯着身子,给一个正在射击的士兵戴好钢盔,士兵一回头,见是刘司令员,热泪夺眶而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在那个震撼情感的瞬间,我流泪了??”汝河北岸万籁俱寂。待过河的 部队接到严令:不准出现一点点火光。就一座浮桥,就一条生路,前面走不 动了,后面的只能在河边待命。  敌人的追兵已经赶上来,后卫部队拼着命地阻击。前面是火光枪炮, 后面也是火光枪炮,还有几万人没有过河。杨国宇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信,他一见那熟悉的笔迹就知是邓小平写的:(一)各部门应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焚毁,以免遗失。  (二)桥头之阻敌已被我们压缩到村内了,直属队接“淮河”(第 6 纵 队代号)后尾渡河。不管飞机轰炸和敌人火力封锁,一定督促各单位跟上, 求得迅速通过.以免前后接敌被迫作战。  (三)预定宿营地在彭店一带,过河后到齐一个单位立即指定专人负 责带走,免受空袭。杨国宇立即召集各单位负责人,传达邓小平的指示,划分临时休息区,候令随时准备渡河。完成部署,杨国宇又下去检查。那些带不走的骡马都让 机枪给“嘟嘟”了,“嘟嘟”得他的心一紧一紧,呐呐着:“可惜可惜!实在 对不起,没得法子哟??”机要室开始焚烧密件。一堆堆大火腾起,黑灰色 的纸烬在半空中飘浮。野战军直属队接到渡河命令。  陡峭的南北河岸已由工兵开拓成可以通过大部队和辎重的斜坡。直属 队刚过去一小部分,敌机、照明弹就都来了。河面如同白昼,人们的身上被 映得红红绿绿。  敌机轰炸、扫射,浮桥上人的呼叫和马的嘶鸣混成一片??李达头顶 柳枝伪装,站在南岸桥头,面色冷峻,眼光威严,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用嘶哑的声音高喊:“快!快过!不准停留!”有几段浮桥被炸坍,险恶的局势已 经不允许重新捆绑加固,就有一排排人跳进河,用肩膀扛起门板,让部队通 过。人、马、车辆、辎重踏碾在身躯托起的桥梁上。  过了桥的队伍仍在奔跑。开始是路有多宽,行进的队伍就有多宽,渐 渐路窄容纳不下了,就漫向两侧的庄稼地。说是庄稼地,其实已经没了模样:右侧的棉花地里,棉蕾和棉叶被炮火打得稀烂,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茬儿;左 侧的高粱像斑秃病人的头发,东一撮西一截。陈晓静、于乔、黎曼也在奔跑的队伍中。一口气跑了十几里,陈晓静自己也吃惊竞有如此强的耐力与初力。于乔平时就喜欢打球、锻炼,体质比 陈晓静强,只是自过黄泛区后月经一直不断,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行军强度 大而蜡黄黄的。过桥前她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卫生员打了一针吗啡才能直 起腰,将就着跑了十几里,面色乌紫,嘴唇灰白,虚汗把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暗无神采。 陈晓静扶她,她还挤出一丝笑容:“下次运动会,咱俩报长跑。”“我报马拉松。”“咦?黎曼,黎曼呢?”“刚刚还在,怎么把她跑丢了?”两人又往回跑。 黎曼躺在高粱地里,头发散乱,浑身颤抖,两道长眉痛苦地打着结,下唇被牙齿咬破了,一滴鲜血挂在下巴上。两个战士守在她身边。“黎曼!怎么啦?”于乔惊叫。 见女兵来了,两个战士起身离去。黎曼用手按着腹部,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说:“我??有身孕??”陈晓静:“妈呀!你这不是吓人吗?”于乔问:“才知道?”“过陇海路的时候 就感觉到了。”于乔这才明白黎曼近来常常呕吐的原因。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子弹在头顶“嗖嗖”地飞。“我去找一副担架!”陈晓静起身就跑。 黎曼挣扎着,要爬起,她坐过的地上一滩鲜血。 “别动,再折腾非流产不可!”于乔按住她。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于乔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像一个空心萝卜,五脏六腑全没了,只剩下一个虚壳。 担架没找来。一个大个子战士以为倒在地上的女兵负伤了,背起来就跑。于乔、陈晓静在后面追。  谈起 45 年前的这段事,年届七旬却仍旧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于乔说 了一句:“过汝河可有意思了。”一句话,可知当年的于乔该是多么开朗、青 春、富有生机了。凌晨 3 时;第 16 旅旅长尤太忠率部来到大雷岗,接替肖旅掩护渡河。 两位旅长没有握手,彼此默默对视了几秒钟便分手了。 大雷岗是敌我激烈争夺之地。为防万一,尤太忠把自己的位置和旅政委的位置分设在相距 100 米的两处,这样两人中若有一人伤亡,不致中断指 挥。  尤大忠的指挥所设在一间马厩里。尤太忠是一条硬汉子,浑身上下骨 骼硕大,长脸有角有棱。思考问题非常投人,眉宇间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竖刀 绞。这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有力度,甚至有几分凶狠。  马厩外面的开阔地上脚步纷沓,子弹横飞。尤太忠借着火光看到大小 雷岗和东西王庄面对浮桥,形成了马蹄形的包围。他判断天一亮敌人必然要拼死反扑,一场鏖战是在所难免了。而他的一个团已经调给李德生旅,手头 上仅有六个营的兵力。根据地形分析,敌人会先攻取小雷岗。这个村子紧挨河堤,高桥头很近。小雷岗若丢,我军就会失去依托,桥头便难以守住。 尤太忠走出马厩,亲自到河堤上布置侧射火力,并命令小雷岗部队加速储备弹药,抢修工事。  晨 5 点多钟,刘伯承、邓小平出现在尤旅指挥所。尤大忠一愣,跑出 马厩,语调里充满了不安与焦虑:“首长!这里距敌仅一两里地,是激战中 心,你们怎么??”刘伯承四下观察,问:“进小雷岗的是哪个团?”“48 团。首长,进掩体吧!”“小雷岗无论如何要守住!”“是!我已经做了布置。” 邓小平:“政委呢?”“我们俩分开指挥,牺牲一个,还有一个顶着。首长还 是进掩体吧。”一发炮弹呼啸而至,“轰”地一声,一面墙倒了,气浪冲飞了 尤大忠的帽子。  尤太忠一挥手,大叫:“扶首长进指挥所!”在马厩里,尤太忠还是心 神不定:“首长,你们快离开这里吧!”刘伯承:“敌我力量悬殊,你们担子 很重。”“是!”“一定要坚持到晚上,等所有部队通过。”“是!”邓小平:“部 队全部过后,把浮桥拆掉。”“是!??首长,这里不安全。”邓小平笑笑:“啊, 不欢迎我们在这里。”刘伯承:“有什么要求吗?”尤太忠极度不安:“是!” 刘伯承也笑了。  邓小平:“司令员问你有什么要求。”尤太忠醒悟:“请给我们留下 18 旅的一个后备营。”“可以。邓政委,我们??还是走吧。”刘伯承走出马厩,  又回过头:“尤大忠,会合地点记住了吗?彭店!”6 时,敌人开始轰击小雷 岗。阵地上掀起几丈高的尘土,沙石迸飞,一片迷檬,连前沿阵地也看不清 了。炮火的激烈使联络不时中断,但这并未影响战斗,连长牺牲了排长自动 担任指挥,班长牺牲了战士就顶上去,最后打到一个班只剩下两三个人,小 雷岗还牢牢地掌握在第 16 旅手中。  8 时,敌人又发起攻击。重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简直就像一群火鸟向 小雷岗飞扑过来,浓烈的火药味呛得尤太忠大咳不止。他拂着烟雾,端起望 远镜,看到村南头反冲击部队里一个提着手枪的人带领刺刀队在敌群中左冲 右杀。这气势把敌人震住了,刺刀队趁势一直冲出村子,把敌人逼退到村外 坟地一角。突然,那带兵的指挥员倒在地上,看样子是受伤了。他急速地做 着手势似是不让战士管他??尤大忠急切地想了解这个指挥员是谁。团里告 诉他,那是第 48 团 1 营营长陈达。  敌人攻不下小雷岗,10 时又转向大雷岗。所有的火力转过来,从大雷 岗前沿打到纵深,又从纵深打到前沿,10 多架飞机助战,把阵地打得昏天 黑地,10 米之外看不见人。有六七发炮弹就落在马厩四周,门板都被掀掉 了,尤太忠命大,安然无恙。  他抖抖落在身上的灰土,嘴角露出一丝笑:“狗娘养的,没胆量炸老子 嘛!”这样的战斗还要坚持一整天,尤太忠命令部队一定要把敌人放到最近距离再打。  第 47 团尖刀连是尤旅的骄傲,他们的阵地在村外几百米的开阔地上, 只有临时挖的很浅的掩体和土坎作依托。敌人像黄蜂涌过来,又像砍倒的高 粱一排排倒下去。终于,尖刀连还是被数倍于已的敌人包围了。一场触目惊 心的肉搏战看得尤太忠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察觉。但是,敌人一到村边就攻不动了。村子里强大的火力几乎把所有的敌人消灭在开阔地上。 尤太忠从报话机里听到敌人的指挥官在喊:“攻不动!快来炮,共匪凶得很!”激战一直进行到下午 1 点多钟,才出现小间隙。  一战士说:“这一仗没打死,我等着抱孙子了。”有个从羊山集战役解 放过来的战士,身上还穿着国民党的军装。他懵头胀脑地问:“这是在哪 儿?”“汝河啊!”“我咋觉得在阴间转了一圈儿,又到阳间来啦!我真没死?” 战斗之惨烈,连活着的人都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后面的机关人员、炊事员送来了饭和水,往后抬伤员。尤太忠挨个查 看担架,安抚受伤的部下。一个伤员压着担架不让抬。  尤太忠问:“你有什么要求吗?”“旅长,咱们的大队人马都过来了吗?” 尤太忠看着他那只剩下一侧左臂、左腿的残缺身躯,喉头哽咽了,费了很大 劲儿才说出:“同志,你看,他们正在安全地南进下午 4 时,中路南下部队 全部渡过了汝河。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两军狭路相逢的汝河岸边,刘邓大军是勇者。 汝河可以作证。  狭路相逢的对手国民党军第 85 师师长吴绍周两年后又和刘邓见面了。 这时他已晋升为国民党军第 12 兵团副司令,但还是在淮海战役中成了刘邓的俘虏。刘邓在战俘所里见到了吴绍周。说起汝河相逢,吴绍周颇有感慨:“那天我们赶到汝河以南,不料你们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河北岸。23 日战斗打响, 我举着高倍望远镜观察,一下子被弄糊涂了。这是什么兵种?说是步兵,有 那么多的马匹 Z 说是骑兵,又有众人在步行;说是辎重,又有战斗部队;说 是战斗部队,又有不少人使用短枪。我自以为还算是能正确判断敌情的,但 那回可难住了我。”刘邓开怀大笑。  邓小平:“判断不清,就下不了决心嘛。”吴绍周:“我的指挥方案是, 用两旅之众粘住你们,再用两个旅合击。可不等我部署完毕,你们呼呼啦啦 就冲到我眼前了。”刘伯承:“那时我们两个就在你的阵地前借路。”吴绍周 收敛笑容,一脸惊异。豫南淮河 1947 年 8 月 26 日一 27 日河,河,还是河。 一条条河流横在南下的路上。 大自然或许并无意制造艰险,但这一条条河流每一条对于南下的刘邓大军都是一道阴阳界,而对于国民党的追兵阻师却是一次次的机会。  杀过汝河之后,第 18 旅又受命攻打必经之途——息县,夺下了淮河渡 口。这是千里跃进途中的最后一道关口。 淮河发源于河南南部的桐柏山,流经河南、安徽。江苏三省,是中原的一条大河。  第 18 旅部队抵达淮河北岸时,敌人已烧毁了全部渡船,仅有几只破船 弃置河滩。每年的 5 月至 10 月是这条中原大河的高水位期。5 月平均水位 14 米,7 月 19 米,10 月以后开始下降。 当天刚下过一场急雨,宽宽的河面上泛着浪,水流湍急。第 18 旅政委李震派出部队远距离寻找渡船,他焦急地站在大堤上,冀盼着出现奇迹。 下午 6 时,刘邓率领指挥部到达。刘伯承走上河堤。邓小平在堤下用帽子扇着风,问李震:“有多少船?天亮前渡过淮河没问题吧?”李震汇报了情况。 邓小平:“这些早应该想到。这么多人马,无船,无桥,总不能投鞭断流吧?”刘伯承走下河堤:“吴绍周的 85 师已经到了彭店,离我们只有 30 里。天亮过不了淮河,重兵一到,有可能使千里跃进功亏一篑!”第 18 旅刚 结束汝河激战就攻打息县、拿下渡口,他们就是生出三头六臂,也难把一切 都准备好。刘邓虽心急如焚,也没再说什么。李达匆匆而至:“找到了一些船。李震,你们 18 旅今晚 12 点以前必须渡河完毕!”李震连忙跑到渡口,监督渡河。 部队拥挤在渡口,乱纷纷一团,越急越挤,越挤行动越慢。李震重新调度、布局,整顿混乱的秩序,嗓子都喊哑了。旅里的干部都愁眉不展:这 么多部队,就这些既小又破的船,无论如何在 12 点以前是渡不完的。统帅部在岸边一间独立小屋召开紧急会议。  邓小平说:“伯承同志先过河指挥部队,际春同志一同过去。李达同志 留这里指挥渡河。我负责断后。”刘伯承说:“政委说了就是命令,立即行动。” 李震拦住走出屋的李达:“参谋长,12 点以前我们旅无论如何渡不完。”李 达紧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很艰难地说:“两点钟前渡完,一分钟不能再延迟!”第 18 旅只占渡河部队的七分之一,李震不能再说什么,但就是把时间放宽到两点钟,也是没有希望的。  刘伯承走出屋子,问李震:“河水真不能徒涉吗?”’“河水很深,不行。” “到处都一样深,都不能徒涉吗?”“我们在村子里找了有经验的水手了解, 他们都说淮河忽涨忽落,现在涨得很深,从来没人敢在这样的时候涉水渡 河。”“你们实地侦察过没有?”“侦察过,先锋团和旅里干部都侦察过。”李 震刚回到渡口,刘伯承拄了一根打枣杆似的长竹竿也到了渡口。不知谁给他 找来了这么一个别扭的手杖。  警卫员提着马灯,刘伯承登上一只小船,卫士长摇起长桨,微弱的灯 光随船渐渐离去;朦胧中但见刘伯承不断晃动,引得岸边的许多人猜测:“司 令员在干什么?”“是啥东西掉河里了吧?”忽然河心传来刘伯承的呼唤: “李震同志,能架桥啊!我试了许多地方,河水都不太深!”原来刘伯承在 亲自测量水情,他还在水浅的地方插上了标杆。  怕岸边的人听不清楚,刘伯承又派人送来了亲笔命令:“河水不深,流 速甚缓,速告李参谋长可以架桥!”李震乘船到了南岸。刘伯承一直站在堤 上,翘首遥望对岸。李震向刘伯承报告,参谋长已经接到他的文字命令。 刘伯承急急地问:“布置架桥没有?”“已经按照司令员命令行动了。”刘伯承抬起手臂,那只大夜光表上的秒针飞快地转动着。 “平时时间是金钱,战时时间是生命,是胜利!李震,以我的名义再给 参谋长写几句,要尽一切力量,坚决迅速架桥!”李震写好后读给刘伯承听。 刘伯承说:“在字下面套上圈圈,要叫我们的干部注意才行!”字条送 出去了,刘伯承抱着双臂,走了几步,转过身,平缓的目光注视着李震:“天 下大事必作于细,泰山不却微尘,大海终纳细流。圣人都谨小慎微,动不失 时,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又说:“40 年 8 月,我军发动了百团大战。在制 定正太路破击计划时,有个参谋把‘来远”误写成‘沫源’。我问他:‘你啥 子时候学会搬山倒海的?怎么把河北的涞源搬到山西来了?’你看,粗枝大 叶会害死人,会害死人的啊!”几十年后,李震还清楚地记得这位“师长”临水而立说每一句话时的面部表情。 李震去组织渡过河的部队,一个团长报告说,有一处河水能徒涉。 “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们团有一个马夫掉了队,又搭不上船,就摸索着,从上游一处徒涉过来了。”李震高兴得差点抱住那个团长。 他急忙写字条向刘伯承报告。字条还没送出,卫士长骑马而至,带来了刘伯承的字条。         字条上说他亲眼看见上游有人牵马过河,证明完全可以徒涉,让李震 立即报告参谋长,不要架桥了,命令部队迅速从上游徒涉。 原来刘伯承还没有离开河岸。李震内心似翻江倒海。  拥挤在北岸的千军万马在李达的指挥下成多路纵队,浩浩荡荡从上游 徒涉,渡过了南征途中的最后一道难关。  当后卫部队拔掉最后一个标杆,刚走出南岸五里多地,吴绍周的第 85 师便来到淮河北岸。  既然共军是徒涉过淮,吴绍周立即命令他的部队也涉水追击。不料人 马一下水,未到河心,整个先遣队葬身河底。  不是神话,胜似神话。哪能那么巧呢?偏偏刘邓大军一过河,上游便 降了大雨,洪峰淬然而至。无奈陆续到达的追兵 30 多个旅齐刷刷摆在淮河北岸,造桥,修船,足足忙活了十来天才过了淮河。老百姓说话了:刘邓大军为民除害,要过淮河水浅三尺;中央军祸国殃民,过淮河水深丈二。
第 9 章 大别重归陕北葭县朱官寨 1947 年 8 月 30 日 “我没有病!” 一声怒吼从毛泽东住的窑洞里传出来。 任弼时正朝窑洞走来,闻声急步进屋。 毛泽东怒气冲冲,面孔和脖子涨得通红。保健医生手里拿着药物,站在一旁委屈得不知所措。任弼时把眼镜摘下来擦着,示意医生悄悄退出去。 “史林同志,”毛泽东头也不回地站在地图前,“给陈毅、粟裕的电报发 出去没有?”“已经发出了。我想,他们很快会有动作的。”任弼时戴上眼镜.毛 泽东“晤”了一声,余气未消:“华野迟迟不动,刘邓势必危难重重!你来 看??”毛泽东似乎使出举钢钎的气力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刚指向地图上的 中原地域,笔却“叭”地落在地上。任弼时抢先躬身捡起铅笔,递给毛泽东,心头倏地一阵酸楚。 油灯下,毛泽东的手肿得像个馒头。 撤离延安五个多月了,毛泽东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加之陕北今年罕见的天灾和频繁的战事,粮食物品奇缺,毛泽东和战士们一样常处于半饥饿状态。极度的疲劳和严重的营养不良使毛泽东浑身浮 肿,十分虚弱。前几天,任弼时忍痛将自己的坐骑杀了,炖了几锅肉,那也 只能暂解腹中之饥,解不了毛泽东心头的沉重思虑。  自从刘邓挥师南下,毛泽东无一天不在惦记他们。凡有刘邓电报来, 无论白天夜晚,必亲自处理。为保证大军南下顺利,他令陈赓率部渡过黄河之后,又几次电催陈、粟南下豫皖苏钳制敌人,以减轻刘邓的压力。然而陈、 粟至今未动。前不久,刘邓来电告急:国民党数十个旅形成堵截包围态势, 企图将我围歼于进军途中。毛泽东忧心如焚,一连数日几乎是站在地图前度 过的刚才,他又一次吃力地拿起笔,给陈毅、粟裕拟了一封电文:陈、粟:二十九午电悉。  你们在惠民留驻时间太久,最近几天又将注意力放在胶东,其实目前 中心环节是在陇海南北积极行动,歼击及抓住 5 军、57 师,攻占一切薄弱 据点直接援助刘、邓。我们对于陈(士榘)、唐(亮)、叶(飞)、陶(勇)2O 多天毫无积极行动,你们亦未严令督促,十分感觉焦急。为此问题,军委多次指示未见具体答复。现在欧震、张淦、罗广文、张轸、王敬久、夏威各部均向刘、邓压迫甚紧,刘、邓有不能在大别山立脚之势,务望严令陈、唐积 极歼敌,你们立即渡河,并以全力贯注配合刘、邓。??毛泽东 30 日 19 时 措辞是严厉的。  近一个时期,毛泽东发给各野战军的电报均以中央或军委的名义,唯 独给陈、粟的电报则全部署名“毛泽东”,并且必签上四个粗重的“A”,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华野西兵团渡河南下。由此,足见毛泽东的决心与焦急。  任弼时刚才说已发出的就是这封电报。任弼时转身去落实,毛泽东又 回到地图前研究敌我形势。他想在地图上做标记,几次拿起铅笔又几次掉到 地上。这时医生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他才恼怒起来。 “晤。我不该对医生发脾气。他也是好心。”毛泽东接过铅笔,摇摇头: “可他不该打扰我,他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任弼时想安慰 一下毛泽东,又知此种情势岂能一个“安”字了得,只好将说过的话又重复 一遍:“主席,山东战场一直形势紧张,陈、粟迟迟未动必定是有困难。我想,他们接到这封电报,一定会拿出行动的。”毛泽东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但愿如此。”周恩来走进窑洞,浓眉飞扬:“主席,刘邓传好消息 来了!”“哦?快念!”毛泽东迎上几步,却接过电报:“不,让我自己来看。” 各首长并报军委,??:(一)我军已胜利完成渡过淮河,进入大别山之任 务。敌人追剿计划完全失败。今后任务,是全心全意的,义无返顾的创建巩 固的大别山根据地,并与友邻兵团配合,全部控制可能点。  (二)实现此历史任务,要经过一个艰难困苦过程,??我们应切戒 骄躁,兢兢业业,上下一心,达成每一个具体任务。  (三)向全军说明,我们有完全胜利把握,??虽有困难,也是能够 克服的。刘邓未卅毛泽东吸吮着嘴唇,眉头渐渐舒展开,灰肿的脸上也泛起红润。他慢慢地将电报递给任弼时,慢慢地伸手从兜里掏出香烟,慢慢地点燃 火,深吸了一口,猛地吐出:“我们终于熬出来了!”周恩来深解毛泽东语中 含意,接道:“是的。主席,自古谁得中原,谁得天下嘛!”毛泽东掩饰不住 内心的喜悦,哈哈大笑。周恩来说:“主席,刘邓进入大别山,各个战场都活了。不过蒋介石是不会甘心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一定会拼上性命‘围剿’。”毛泽 东点点头:“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周恩来的目光透着沉重:“只是这样一 来,刘邓会很困难,他们背得太重了。”毛泽东移步到门口,撩开门帘,望 了一眼满天的星斗:“夜黑了,星星才更亮。困难大,背得多,刘邓就更光荣。他们的行动是英勇的行动!”毛泽东转回身:“恩来同志,请转告周师傅,说毛泽东饿了,快煮些黑豆送来。 我要打通宵。”“主席,连着几天你已经很疲劳,我们担心你的身体??”周恩来婉言劝阻;毛泽东微皱眉头:“怎么?你也讲我的身体如何如何?刚才医生捣乱,说我患了帕金森氏综合症。我告诉他,我毛泽东是中国人,不 得外国病。我没有病!”那一夜,毛泽东窑洞里的油灯通宵未熄。  两天后,电波载着毛泽东亲手起草的《解放战争第二年的战略方针》 传送到人民解放军的各个战场:我军第二年作战的基本任务是:举行全国性 的反攻,即以主力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在外线大量歼敌, 彻底破坏国民党将战争继续引向解放区、进一步破坏和消耗解放区的人力物力、使我不能持久的反革命战略方针。  历史重重地记下了一笔:以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为开端,中国人民解 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  河南光山北向店 1947 年 8 月 31 日“过八路!过八路!”黄鹂鸟从这个村 飞到那个村,就这么叫着,叫得清脆嘹亮.叫得字正腔圆。老人们捋着胡须说:“会飞的都是天神。前几年,‘直不岔’黑夜白日叫唤:‘打日本,杀敌、杀敌!’小日本不就投降啦?这一回也错不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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