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由巴斯树路由器哪里买买

声声慢小说由巴斯树 搜索。请问,这本小说出版了吗?_百度知道
声声慢小说由巴斯树 搜索。请问,这本小说出版了吗?
我有更好的答案
按默认排序
之前景天用一种遇水不化的墨汁趁着雪见睡着的时候在她脖子上画了个猪头(他不是叫雪见猪婆吗),所以一看见树干上有个猪头,供埂垛忌艹涣讹惟番隶那肯定就是雪见了
还没,目前在连载中,具体出版时间没定
目前还没有,具体时间还不知道
其他类似问题
声声慢的相关知识
为您推荐:
等待您来回答
下载知道APP
随时随地咨询
出门在外也不愁外国文学评介丛书——左拉
&&&&&&&&&&&&&&&&
/ 外国文学评介丛书——左拉 
出 版 说 明  《外国文学评介丛书》是一套以学生、教师以及广大爱好文学的青年为 主要对象的通俗读物。它用深入浅出、生动活泼的形式向读者系统地介绍从 古至今世界各国著名的文学作家和他们的优秀代表作品。这套丛书将引导青年朋友去漫游一番那绚丽多彩、浩瀚无边的文学世界——从古希腊的神话王国到中世纪的骑士、城堡;从铁马金戈的古战场到五 光十色的繁华都市;从奔腾喧嚣的河流、海洋到恬静幽美的峡谷、森林、农 舍、田庄??它将冲破多年来极“左”路线对文学领域的禁锢和封锁,丰富 青年朋友的精神生活,为青年朋友打开一扇又一扇世界文学之窗,让读者花 费不多的时间就能游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浏览各国人民今天、昨天、前天 直至遥远的过去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图景,去体会他们的劳动、爱情、幸福、 欢乐以及痛苦、忧伤、斗争、希望??它将帮助青年朋友增长知识,开阔眼 界,陶冶高尚的情操,提高文学的素养。它是青年朋友阅读、欣赏外国文学 作品的良好的向导和游伴。这套丛书由若干分册组成,每一分册基本上介绍一位作家和他的代表作品。每一分册既是一本独立、完整的著作,又是全套丛书中的一个单元;分 则为册,合则成套。这一分册介绍的是十九世纪后半期法国最重要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之一,也是法国自然主义文学倡导者爱弥尔·左拉的艰苦奋斗的一生及其代表 作品《酒店》、《娜娜》和《萌芽》及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左拉左拉的一生引子  在十九世纪法国的文坛上,名家辈出,巨著云集,文坛盛况,蔚为壮观, 这是法兰西人民的骄傲和光荣。其间,有一位笔力酣畅,气度非凡的作家, 他曾以《卢贡·马卡尔家族》这一鸿篇巨制与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竞相 媲美,接连推出数十部长篇小说,一跃而成为法兰西文坛的健将,这就是爱 弥尔·左拉。  左拉是自然主义理论的倡导者,又是十九世纪七十至八十年代法国批判 现实主义传统的最彻底的捍卫者。如果说,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好像一 幅气势雄伟、色彩绚丽、包罗万象的油画,作者以宏伟的气魄,写实的手法, 塑造了数以千计的典型人物,构成一个时代的风俗画,展现了一部一八一六 年至一八四八年间法国现实主义的历史;那么,读左拉的作品,好像是翻阅 一卷卷资料翔实的宗族家谱,记述各式人等多达千余人,上至曾祖,下及玄 孙,种族血统,家教遗风,乃至各类风俗和事件的细枝末节,应有尽有。作 者以独特的眼光,从种族、遗传、环境三要素出发,洞察人类社会,运用他 那犀利的文字解剖刀,详尽地剖析了资本主义文明纱幕掩饰下的社会罪恶, 给读者提供了一部第二帝国时代(即 1850 至 1870 年拿破仑第三执政时期) 的一个家族的自然史和社会史。左拉十分崇拜《人间喜剧》的作者巴尔扎克,把巴尔扎克视为自己“精神上的父亲”。他继承了巴尔扎克的文学事业,又致力于为新时代的需要而 创建新文学,终于别开生面地为法兰西文坛建筑起又一座奇异壮观的艺术大 厦。在文学创作上,左拉重视吸取前人的艺术经验,但决不停留于简单的模仿,而是立足于开拓表现生活的新领域,探求适合于表现时代特征的艺术风 格和特色,立志摸索出一条文艺创作的新路。在欧洲各种文艺思潮流派频繁 更迭、交替发展的过程中,左拉的存在具有特殊的意义。他继承并综合了孔 德的实证哲学、达尔文的进化论和泰纳的文艺理论,完整地提出了自然主义 的艺术理论和创作主张,成为这一文学流派的代言人。在政治生活中,左拉 爱憎分明,力张正义,不遗余力地置身于震撼全欧的德莱菲斯事件的浪潮中, 表明他又是一位为正义而抗争的英雄战士。法国著名作家安那托·法朗士在左拉墓前发表的悼词中说:“我们崇敬他:他以卷帙浩繁的作品和伟大的行动给他的祖国和世界增添了荣誉。”法 朗士认为,在当时的世界文坛上,只有俄国的列夫·托尔斯泰才可以与之相 比较。恩格斯曾经从现实主义小说应当提供经济细节的详尽数据这一角度出 发,认为左拉远不及巴尔扎克,可是列宁却深深地喜爱左拉的为人及其文学 作品。近百年来,人们对左拉毁誉不一,褒贬皆有,这正好说明左拉及其作 品所包含的复杂而丰富的内涵。就其文学创作的数量之多、影响之大而言, 左拉无疑是一位多产而有建树的大文豪。惨淡凄苦的童年  大凡有生命力的花草树木,总不是在温室暖房中培育出来的,世上有才 华的文学家,也往往经历了惨淡凄苦的童年。爱弥尔·左拉的生活历程,就 是在痛苦与不幸中起步的。  一八四○年四月十二日,爱弥尔·左拉诞生在法国巴黎圣·若瑟夫街十 号的一座楼房里。这所房子,坐落在一条离菜市场不远、人烟稠密的窄小街 道上。每当晨曦或黄昏,车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然而这繁华的花 都巴黎并不是左拉真正的故乡,他的童年却是在法国南方普罗旺斯省的爱克 斯城度过的。只是因为这年春季,正当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之际,他的父亲 伴随怀孕的妻子,从爱克斯城来到巴黎,计划作一次短期的旅行。就在这对 青年夫妇旅居的时刻,由于路途辛劳,促成早产,左拉便意外地在这繁花似 锦的首都巴黎诞生了。  如果要追本溯源,作点历史考证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发现,爱弥尔·左 拉的父母都不是法国人。这对父母的家庭出身和社会地位不同,种族血统各 异。他的父亲名叫佛朗索瓦·左拉,原是意大利威尼斯共和国一个军职世家 的后裔,一八一三年曾在约瑟亲王军团供职,惟因拿破仑垮台,他才转业成 为一名建筑工程师。由于职业的关系,他相继在奥地利、荷兰、德国、英国、 阿尔及利亚等地就业谋生,足迹几乎遍及全欧。一八三○年,法国七月革命 之后,他在法国马赛定居下来,进而加入法国籍,成为法兰西共和国的一个 公民。左拉的母亲是希腊人,姓欧白尔,名叫爱米莉·俄尔丽,原是贫苦手工艺人的女儿。一八三九年,佛朗索瓦·左拉来到巴黎旅行期间,有一天,他 在圣雨斯大昔教堂门口,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邂逅相遇,这个少女的美貌 使他倾倒,彼此一见钟情。有情人一旦被爱神之箭射中,爱情焕发出来的魔 力是不可抗拒的。自此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形影不离,不久就结婚了。在这个初建的家庭里,经济上不算拮据,生活上也幸福,事业上很有奔头。佛朗索瓦·左拉年轻有为,富有聪明才智,办事干练利落,是个开拓型 的男子汉。当时,他的主要工作是替马赛一家造船厂建造船坞,由于工程上 有所发明创造,颇得厂方的信任和重用。在离马赛不远的爱克斯城,每当夏日来临,常有缺水之患,城镇居民都为饮水问题而苦恼。佛朗索瓦·左拉常到这清静的小城走走,每当他耳闻目 睹居民的忧患时,先前他在德国见过的那种水闸和水渠的情景,便时时呈现 于脑际。他想着:为何不能在这儿开凿一条德国式的水渠呢?他仔细勘探地 势,走访乡里,终于在离爱克斯城只有几公里的地方发现一个峡谷,那儿绿 山环抱,水源充足,完全可以劈山引水进城。于是,他拟定开凿河道的计划, 寻找资金,向当局提出建议。为了此事,他从不吝惜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常 常奔走在巴黎、马赛、爱克斯之间。  自爱弥尔·左拉出世后,刚做父亲的佛朗索瓦每日乐不可支,其兴奋之 情,难以言表。接着又传来喜讯,他那修建爱克斯水渠的计划被当局采纳了。 佛朗索瓦为此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妻子,这对夫妇经过磋 商,决定辞去马赛的工作,把家移到爱克斯城。起初,他们住在圣昂莱广场 街,后来迁到西瓦加死巷居住。住址的一再迁徙,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便 于全力营谋他所修建的水渠,开凿一条能供水给普罗旺斯——爱克斯的水  渠。为了早日实现这项事关民众福利的壮举,佛朗索瓦当即把妻子的几个兄 弟从别处叫到身边,一道筹划商议;并招募了一批意大利工人,破土动工。 这样,他自信很快就能获得财运了。  结果事与愿违。正当左拉全家寄希望于好运来临的时候,一八四七年的 一天早晨,佛朗索瓦·左拉突然发病。起初病情不重,大抵是因为过度疲劳, 加之寒风袭击而患上感冒;随即病情加剧,终日咳嗽不止,第二天转为肺炎, 卧床不起,虽经送往马赛求助名医,但已无济于事。在短短的一星期内,就 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病死在马赛城内阿尔布街的莫赖旅馆中。当时,左拉的 母亲才二十七岁,左拉自己也还不满七周岁。  幼小的左拉失去了父亲,除了痛哭之外,也许还不太明了他的家庭将会 出现怎样的一种境遇,可是年轻寡妇的悲痛忧虑,却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是 她曾经兴致勃勃地在想方设法支持丈夫振兴家业,日以继夜地与丈夫一起, 为筹划开凿水渠而操劳,展望着美好的前程。可是年轻有为的丈夫突然病故, 一切良好的愿望顿时化为泡影。如今,她只得孤独地携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 留在人间挣扎谋生了。  这时,左拉的家庭经受的严峻考验,不仅在精神上造成严重的创伤,生 活上遭受沉重的打击,而且在经济上也陷入穷苦不堪的困境。丧事刚了,来 自各方的债主蜂拥袭来,先前欠给左拉父亲钱款的那些人却乘机赖账,许多 既复杂又永无止境的官司便从此开始打了起来。爱弥尔·左拉的童年,就是 在这种诉讼和金钱的纠葛中度过的。面对来自各方面的逼迫、冷眼和纷争,左拉的母亲深感无能为力,惟有那位年逾七十的外祖母出来,给左拉一家以温暖和关怀。她凭借自身的理家 能力,帮着这位缺少生活经验的年轻寡妇女儿度过难关。这母女两人要对付 债主的威逼,支付没完没了的打官司的费用,用典当家中的旧物,偿还律师 的诉讼经费。然而纵使这两个妇人竭尽全力,仍然抵挡不了贫困的袭击。不 到一个月,仅有的一点积蓄全部耗费殆尽,其情其景,真可谓赤贫如洗了。 即便如此,她们仍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这种惨淡凄苦的境遇,极力设法使 年幼的左拉的心灵,承受最微小的痛苦和不幸。为此,她俩决定把左拉送去 上学。左拉七岁时,他到伊索阿尔老先生开设的私塾小学念书。那是一所圣母院附设的寄宿小学。在这里,左拉每天要背诵《圣经》,读着《拉·封丹的 寓言》,聆听私塾老师的教诲。但这一切都引不起左拉太大的兴趣,他把少 年的精力和时间,一股脑儿花费在课外活动上。在私塾的窗外,放眼四周, 竟是一片翠绿的田野,一条名叫拉多尔司的小河绕经私塾屋外流过。每当酷 热的夏天,爱弥尔·左拉总是由着性子玩耍,不是和小朋友们到河里洗澡, 就是在森林、田野间奔跑,这样的生活整整过了五年。  从一八五二年起,十二岁的左拉进了爱克斯市立中学。这时,他改变了 自由散漫的习惯,增强求知的欲望,成为一个勤奋苦学的优等生。在学校的 奖赏册上,曾多次记载着他获得的名次和奖赏。在这里,他与同窗学友巴第 思丹·巴伊(未来的科学家)和保罗·赛尚(未来的画家)结为至交。在十 五岁的时候,左拉诗兴大发,他只想读诗、背诗、写诗,诗歌成了左拉整个 活动的新天地。他的朋友巴伊,赛尚附和他的狂热,他们不再到咖啡馆闲逛, 除了偶尔闹过一点浅薄的恋爱外,他们的志趣很快就集中到文学艺术和科学 知识上来。    每逢假日,这三个同龄人常常一起到郊外野游。他们从黎明时动身,带 着干粮,直到走得汗流浃背,酷热难熬的时刻才停下来。他们在树荫下一块 儿读书,一块儿争辩,讨论文学与诗歌;他们读的文学作品不尽相同,但好 在彼此志趣相投,喜欢交流读书的心得体会。直至黄昏落日,他们才依依不 舍地边走边读,边笑边闹地回到家中。  在这三个少年朋友中,巴伊喜欢理科,赛尚爱好绘画,左拉热爱文学。 当然,左拉和赛尚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两人都爱好音乐。在市立中学的军 乐队里,左拉是吹小笛的能手,赛尚的喇叭也吹得挺不错;但就文学创作的 劲头和才华来说,在这三人之中,左拉该算是首屈一指了。就在中学读书时 期,左拉酷爱阅读浪漫诗人维克多·雨果和缪塞的著作,开始练笔写诗,并 尝试性地创作了一部喜剧和一部历史小说。  当他依次升到三年级时,摆在他面前的课题,就是急于要对自己深造的 前途作出抉择:是向理科方向进攻,还是向文科方向发展?按照他的无赋和 才华,凭借他那拉丁文和希腊文的优异成绩,左拉是完全有条件进入高中文 科班的。然而,他为了继承父辈的事业,寄希望于自己将来能在自然科学方 面有所作为,他决定舍弃钻研古典文学的道路,选择物理学作为自己日后主 攻的方向。显然,这种抉择对左拉来说并不太合适,但后来的实践表明,错 误的抉择并没有妨碍左拉的成长,反而成为他后来把自然科学原理应用到文 学创作中来的一种极为有利的因素。一八五七年,左拉的外祖母不幸去世,这构成了左拉生活道路上的又一重大转折。当时,左拉母子俩巳经失去了生活上的凭依,再也不能继续在爱 克斯城立足。于是,他们把身边仅有的衣物变卖了,换取一点路费,决定走 访巴黎,去投靠昔日的亲朋好友。不言而喻,左拉的心情是格外沉重的,和 蔼慈祥的外祖母的面影已不复存在,巴伊、赛尚这样的同龄挚友又不忍离别, 充满诗情画意的南方田园景色,更是使他留恋不已,但是生活的重负却迫使 他不得不向这一切告别。左拉捂着嘴,噙着泪,一步一回头,慢而又慢地向 巴黎方向走去。到了巴黎,母子俩先在王子街六十三号楼内暂居下来。经过母亲的多方托情,左拉以公费生的资格进入圣路易中学的高中班二年级。尽管巴黎远比 爱克斯城繁华热闹,可是在拉却学感孤独与冷漠。家境的贫寒,加之略带南 方口音的语言,一时学习成绩也赶不上别的同学,因而经常遭到同学们的嘲 笑和奚落。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他没有结交一个朋友,甚至连攻读理科的 信心都没有了。只有当他提笔给乡村的那些学友写一封又一封长信的时候, 他才恢复了先前的那种兴致勃勃的活力和心境。到了放假的时候,他的母亲 就送他到爱克斯去,让他忘却惨淡寂寞的冬季,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回到巴黎,左拉没精打采地在圣路易中学上修辞课,他跳过哲学班,直 接去参加理科班的毕业会考,笔试结果取得了好成绩,被列为第二名,然而 在口试时失败了。虽然主考的教师想帮助他过关,但主考文学的一位老师却 极力刁难他。因为这个应试人既不知道查理曼大帝的死亡日期,又不附和他 的文学主张,这位文学的主考教师终于发怒了。这年十一月,左拉抱着碰运 气的侥幸心理,赶到马赛,参加中学会考。然而这次的境遇比在巴黎时更惨。 在马赛的考场上,他的第一炮就没有打响,甚至连笔试也未被通过。这样, 前后两次学科考试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原想直接取得文凭的一线希望,就落了空。  因为太穷了,十九岁的左拉不可能继续求学。他没有文凭,也无法找到 理想的工作,他只得把自己满腔的恐惧、疑虑和失望,诉诸笔端,写信给爱 克斯城的青年朋友。  穷困凄苦的际遇,迷惘惨淡的前程,左拉在彷徨、苦闷中挣扎、思索着。 他想:既然穷得不能继续升学,那还不如干脆离开校门,自谋生计;要是一 旦打通道路,有了职业,那样,至少也可以帮着母亲闯过生活上的难关。  与职业赛跑  一八六○年初,左拉二十岁,他依靠拉波先生的引荐,在海关街某货栈 里找到一个仓库管理员的工作,每月工资六十法郎。这差使责任重大且不必 说,那点月薪也实在少得太可怜了,不用说顾不上接济家庭,即使是只顾自 身糊口也不够。在这种大贫穷的年代,指望在堆满货物的仓库中晋级加薪更 是不可能。左拉咬着牙,勒紧裤带,在勉强支撑了三个月之后,只好提出辞 职,另找出路。  出路在哪里呢?左拉感到茫然。贫困紧紧地纠缠着他,左拉不懈地探索 着。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左拉使劲地追逐着职业,职业却飞快地离开他,他 与职业赛跑,可是职业比他跑得还快。  每当他进一家店铺、工厂或机关的大门时,总是碰到浑身上下穿着黑服 的先生,这副穿着模样的人也总是低着头、弯着背,伏在一张堆满账册文书 的写字台上,忙忙碌碌。为了寻找职业,左拉硬着头皮走向前去,毕恭毕敬 地向全身着黑衣的人寒暄。于是,那个着黑衣的人才抬起头来,向左拉打量 一番,当左拉说明来意后,一连串的问题和对白就开始:“你的书法写得好 吗?”“你会记账吗?”“你曾在什么单位服务过?”“你的专长是哪一项?”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不论左拉跑到哪儿,都是那一套程式,其结局也大体 相同,那就是:“唉,求职业的人太多了,眼下这儿人满为患”;“不过请 不要着急,另到别处再设法试试看”,“如果以后这儿有空缺名额,再来 吧!??”听到这席回答,左拉痛苦至极,他连忙拔腿跑了出来。虽然他的心里十分难受,寻找就业机会又一次失败了,可是偶尔他也觉得痛快起来,因为他 不必再呆在那个可怕的房间里,等候别人的盘问。当他走向十字街头的时候, 他只感到自己的良知良能、全部仁爱之心,乃至上帝赋予他的一切,都在心 中颤栗着。他诅咒这个社会,因为这个社会只知道拿人当机械来看待。他祈 求着去做这样的一个机械者,但是连这样一点权利都不能得到。对此,他感 到莫大的厌恶。为了寻找职业,他到处敲门求情,处处受人盘问,索取履历证明,结果又每每被人推辞谢绝,落得白眼相向。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他甚至连每个 月六十法郎低薪的职业也找不到,他四处碰壁,到处流浪,遭尽冷眼和屈辱。 所有这一切,他都以一种哲学家的风度忍受下来。有时,他悔恨自己在学校里没有学会一门技艺,学校里学的功课对职业没有一点帮助。有时,左拉将自己的厄运与学友巴伊、赛尚等人进行对照。 他觉得学友的道路是已经划定了,只要勇往直前,迈着坚定的步伐,就能到 达目的地。相比之下,在他的眼前,根本无路可走,尽是一片悬崖荆棘。纵 使有条羊肠小道,也是崎岖艰难,难以言状。  在这场人与职业的赛跑中,左拉是落伍者。每当他追逐职业失败的时候, 他就转向去追逐书本知识,终日在塞纳河岸的旧书店里浏览。他阅读莎士比 亚、雨果、狄德罗的著作,读巴尔扎克的小说,他想模仿缪塞的诗,接受拉 马尔丁的影响。有一次,他打算写一首哲理诗,题为《创世纪》。在这首长 诗里,他要歌颂人类的祖先,探索人类的起源,阐明人类是如何从洪荒旷野 迈入和谐文明的境界。按原计划,这长诗将分为三大部分:《宇宙的诞生》、《人类之歌》和《将来的人》。从这种浪漫主义的艺术构思中,我们可以看出左拉的雄心壮志。当职业大门向他紧闭的时候,他想敲开另一扇文学创作 的大门。但这所大门正如职业之门一样,同样是不易被敲开的。除了天才和 毅力等主观因素外,左拉面临的是饥饿与贫苦,连最低的生活费用都没有保 障,哪能搞什么文学创作呢?《创世纪》诗稿写成八大段,左拉觉得不对路, 不久就将这束诗稿和创作计划摈弃了。  当时,他住在一个亭子间里,既没有炉火,也缺乏灯光,夜幕降临,天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才设法花几个苏买支蜡烛,用以读书写作。华美的餐 馆饭店,素来与他无缘。他常常蹲在亭子间里,只吃上一块面包和一只苹果, 就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了。整个冬天,他全靠吃油浸面包过活,这是他的朋 友给他寄来的爱克斯产的油。那时,他还乐天知命地说:“只要有油,人就 不会饿死了。”有时,他饿得实在难以忍受,就设法在屋顶上设下圈套,捕 捉麻雀。天冷了,麻雀要觅食,一会儿就中了左拉布下的圈套。他将小麻雀 弄死洗净,然后用一根窗帷上的小铁签串着,投进火堆里烤熟吃。饥寒交迫, 一切动物都要出来求生觅食,在这一点上,左拉与麻雀的境遇几乎一样。  一八六一年,这是左拉青年时代最为困苦的一年。他没有任何微薄的收 入,惟有等待亲朋好友的一点资助。每当用餐时,他往往只吃上一小块面包 和一小角乾酪。这样一点食物,怎能填饱一个青年人的肚皮呢?出于无奈, 他只得将绝无仅有的几件衣服送进旧货市场,衣单不能御寒,他只得躺在床 上,整整一个严冬,他偷偷地躲在小屋里,不敢出门,除了偶尔阅读几本书 籍外,所剩的就是眼巴巴地等待着,盼着爱克斯的朋友寄来的橄榄油和面包 了。  在阿舍特书局  一八六二年二月一日,沉浸在可怕的饥饿之中的左拉算是得救了。经过 左拉父亲的一个朋友——布德医学博士的推荐,左拉跨进阿舍特图书出版公 司的大门。在这儿,他找到一份杂务性的工作。  虽然,他的差使不过是充当事务科里的一名下级职员,干的是钉箱、打 包、搬运一类的重活,每月薪金也只有一百法郎,但比之先前捉麻雀充饥的 境遇,真可谓“小康生活”了。尽管昔日自由闲荡的惆怅,不免使他伤感; 可是野心却鼓励他振作起来,他想写作,想成功,想做一个文艺上的革新者。 在工作之余,他便入手写些小故事,那是一些牧歌式的短篇之作,小巧玲珑, 充满俏皮荒诞的情趣,还略带几分诗意。事实上,左拉并没有多少革新创造, 仅仅是缪塞作品的仿制品而已。这些短篇,后来集成数册,标记着左拉青年 时代文学创作的足迹。  有一天,左拉把新近创作的《恋爱喜剧》的书稿,放在书店老板阿舍特 先生的办公桌上,有意让他看看,其目的在于试探一下,能否在这儿出版。 这部诗集包括三首长诗:《若多弗》、《游空者》、《鲍俄罗》,誊抄在稿 纸上厚厚一大叠。第二天,书局老板果然派人来叫左拉,左拉信步走到老板 跟前。阿舍特先生是一位有眼力的书商,待人和蔼,但工于心计。他之所以 要找左拉面谈,并不想出左拉的书,而是要用左拉这个人。阿舍特先生向左 拉说明,诗稿已经拜读,但本店不宜出版这类诗作,奉劝作者舍弃作诗,而 去从事小说的创作。他引证巴尔扎克的话说:“文学就像所代表的社会一样, 具有不同的年龄:沸腾的童年是歌行;史诗是茁壮的青年;戏剧与小说是强 大的成年。”现在的读者喜爱的是小说,而不是诗歌。接着,阿舍特老板话 题一转,对左拉的才华大加赞赏,并当场宣布提升左拉为广告科科长,月薪 也随之增加一倍。顿时,左拉受宠若惊,喜形于色。他显然已经意识到,这 一试探的行动已取得预期的效果,诗稿虽未有出路,但他的艺术才华却被老 板发现了。从此,他的地位高升,经济上也不再那么贫困了。不久,在爱克斯的学友巴伊和赛尚相继来到巴黎。昔日的友情顿时萌发,左拉高兴极了。他决定撰写一部小说,命名为《作品》。在这部小说里,他 叙述一个颇为风趣的故事:克罗德是个画家,穷得雇不起模特儿,朋友桑多 兹就主动替他作模特儿,不动声色地站在画室里,老老实实地站立几个钟头, 尽心尽意地为画家效劳,周围的人们都以为他变成化石了。左拉把自己心爱 的两位好友全部写进书里,但这样做,只是想以朋友的事件为素材,不是搬 抄真情实事,更不愿将自己的事写进书稿。书中的三个主要人物,左拉分别 杜撰成别的名字。其实,书中的克罗德就是赛尚,桑多兹就是左拉,杜比就 是巴伊。  自从巴伊和赛尚来巴黎后,左拉不再感到孤独寂寞。赛尚把左拉介绍给 一些青年画家,虽然当时他们还没有成名,但同龄人相处,自有长处,谈话 投机,海阔天空,无边无际,这正是相互启发、学习的好时机。左拉决定每 星期四晚上在自己的斗室里招待朋友,或研讨文学艺术,或回忆往事,或展 望未来。这时,巴伊进了高等技术学校,当他们在一起交谈时,他给左拉提 供了一些科学知识;赛尚成为画家,他的艺术见解,也开拓了左拉的视野; 左拉的诗才文笔,又使同伴们叹服。每当星期四晚上,他们总是尽兴地谈到 深夜。    有一次,书局老板约请左拉为《青年杂志》撰写短篇故事,左拉随即应 诺。可是当他把《穷人的姐妹》一稿撰成送给杂志编辑部时,杂志编辑觉得 这样的故事太富有革命性了,以不适宜于刊物的口味为理由而拒绝发稿。左 拉对此并不介意,这样一点小波折,怎能阻碍他前进的步伐呢?因为当时左 拉已经有了转机,他的广告科长的职务,使他在作家和编辑之间取得了受人 尊敬的地位;他接近了思想界和批评界的权威,结识出版家,并开始用“左 拉”署名,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  这时,左拉完成了中篇小说集《给妮农的故事》,一八六四年十月,此 书在赫治——克拉罗瓦书店出版。这本短篇小说集写得很优美,略带讽刺滑 稽的趣味,其中含有文艺复兴时代拉伯雷、十七世纪英国小说家斯威夫特讽 刺艺术的特色,间或穿插着作者对普罗旺斯爱克斯城童年生活的回忆。先前 被编辑老爷退回的《穷人的姐妹》,也收入其间,成为这本小说集中的一个 名篇。  历经数年奋斗,左拉在文学创作上的第一炮总算是打响了。这标志着左 拉创作生活的真正开端。  接着,左拉放弃作诗,执意专门写小说;他从自己取得的初步胜利中, 鼓起勇气,增强信心;他对自己下了命令:“写出作品来!写出作品来!! 写出作品来!!!”这三道命令,一道比一道有力,那就是要快写;这“作 品”不应该是短篇,而是长篇巨著;他应该很快地写出一部长篇小说来。一八六五年,左拉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果然问世了,这就是《柯劳德的忏悔》。这部小说既为他争得了声誉,赢得广泛的读者,但又引起官方的指责, 给左拉带来一些危害。从小说的情节上看,《柯劳德的忏悔》实质上是缪塞的《一个世纪儿的忏悔》的仿制品,主要描述一个放荡的女人因失足而堕落,直至出卖自己的 色相和灵魂,后来她又忏悔省悟,赎回她的罪孽;另有一名中学毕业的青年 男子,混迹于塞纳河左岸贫穷的拉丁区,住在破败的公寓里,过着寒酸、惨 淡的生活。冷酷的现实欺压他,纸醉金迷的金钱世界腐蚀他,终于使他心醉 神迷,白暴自弃,走上堕落的道路。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透过浪漫的情节, 开始触及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些罪恶,初步显示出作者洞察现实、再现生活的 独特才华,这应该说是左拉现实主义的一个胜利。但这部小说一出来,就遭 到批评家的猛烈攻击,认定小说中的某些赤裸裸的细节描写有伤风化。巴黎 的警察局长、内政部长闻风而动,视之为洪水猛兽,立即提请司法机关对这 部作品严加注意。帝国的检察官奉命作出书面报告,指控“该作者所著书内 数处专以分析可耻的情欲为乐”,顿时围剿之声四起。由于左拉的描写尚不 能构成法定的罪名,不能据此对作者加以逮捕;不过警察局已进行了严密的 侦察,反动当局虽然抓不到确凿的把柄,却又节外生枝,指责左拉曾在一张 共和派主办的小报《劳动》上发表诗作,这张报纸已于一八六二年三月被法 庭判决查封了;而且,当局还怀疑左拉与《进步杂志》的创办人,以及一八 六二年因“胆大妄为”罪名而追缉或判刑过的一些青年人继续保持联系。于 是,反动当局就下令搜查左拉在阿舍特图书出版公司的办公室。书局老板不 免害怕起来,惟恐书业受其缧绁。因此,左拉不得不在一八六六年离开了阿 舍特书局。  在阿舍特书局的五个年头,左拉是有收获的。经济上摆脱了贫困,不再 为面包而忧愁;思想上扩大视野,经受了锻炼;他开始探索缪塞的浪漫风格,  福楼拜的写实精神和泰纳的实证哲学;在文学创作上,他崭露头角,笔锋所 向,震撼朝野,这为他日后的创作生涯练出一副刚劲犀利的笔力。一个家族体系的构思  如果说,弗朗索瓦·左拉是个著名的建筑工程学家,他以建筑船坞、开 凿河渠为己任;那末,他的儿子爱弥尔·左拉则是一位建筑文学大厦的艺术 巨匠,他在事业上的巨大抱负,宏伟计划和开拓精神,更胜过他的父辈。  历经理论的探索和实践之后,左拉执意在法兰西的文坛上,承担起建造 一座人类精神艺术大厦的工程。这项浩大的艺术工程,自一八六八年起,就 正式宣告破土奠基。巴尔扎克是左拉心目中的伟人。在文学创作上,他要师法巴尔扎克,以《人间喜剧》中的那种人物再现的手法,用一系列连续性的文学巨著,组成 一个庞大的家族体系,谓之《卢贡·马卡尔家族》,副标题为《第二帝国时 代一个家族的自然史和社会史》。其间将包括五光十色的人物与事件,每个 故事各有自身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彼此之间又有强有力的线索贯穿 联结着,形成一个独立的有机的整体。  但是,他的艺术构思又与巴尔扎克不同。巴尔扎克的真正写作事业是以 一八二九年为开端的。当时,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创作计划。一八三三年, 他在写作《乡村医生》的时候,才想把他所要塑造的人物,在各部小说中互 相穿插,彼此联系起来,构成一个整体。一八三七年,巴尔扎克第一次汇集 了他的创作,命名为《社会研究》。直到一八四二年,他受到中世纪意大利 诗人但丁《神曲》的启示,才想出一个总称,谓之《人间喜剧》。可是左拉 不然。他是一次性地全部拟出创作总计划,并按顺序付诸创作实践的。左拉 历经周密思考,先攻读生理学,研究遗传学上的大量病例和史料,进而绘制 出一幅树枝形分丫式的家族血统族系图表,在各个支点上,分别标上人物的 姓名,生卒年月,先天性和遗传性的特征,生平重大事件,并确定小说情节 活动的范围,这项工作几乎花去一年时间。在左拉看来,时代精神在于科学,科学精神就是客观态度。他主张冷眼旁观,以自然主义的客观性,去研究一个家族的兴衰和社会上的各类人物。 他在给出版家的计划中,对这些作品的社会内容和生理学方面的问题,曾作 过概括性的说明:第一,研究一个家族的血统和环境的问题。逐步地探索一个父亲所生的,由于不同的特殊的生活遭遇和生活方式,几个孩子的情欲和性格形成的内在 过程。总之,在形成伟大德行和巨大罪恶的生活深处,去发掘人类的活生生 的戏剧,以生理学新的发现为线索,用一种科学方法,到那里面去发掘。  第二,研究整个的第二帝国时代,自“政变”起,到今天为止。通过典 型人物,体现这个现代社会,英雄和罪人。通过各种事实和情感,并且在千 万种风俗和发生的事件的细节中,来描写这个社会时期。  《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初步计划,包括十部长篇小说。按左拉的构思, 第一部描述卢贡·马卡尔家族的起源,第二部描述这个家族的黄金般的青年 时代,第三部描述第二帝国时代的投机事业,第四部描写官吏和政界,第五 部描写一个教士灵魂里的自然与宗教两方面的冲突,第六部描写军界,第七 部描写工人,第八部描写交际界,第九部关于艺术家,第十部关于司法界。 后来的创作实践则大大突破原计划,并改变了某些主题,结果撰成二十 部长篇小说。左拉在动笔撰成第一部小说《卢页家族的家运》时,只是年仅 二十八岁的青年;可是当他完成这套小说的最后一部《巴斯加医生》时,他  已成了五十三岁的中年人了。这位勤奋多产的作家,日复一日埋头伏案写作, 相继跨越二十五个年头(即
年),撰成六百万字的庞大书稿,终 于在十九世纪末的法兰西文坛上,建筑起又一座颇为壮观的艺术大厦。  左拉对这个庞大家族体系的构思是十分细致缜密的。按照他的规划和描 述,卢贡·马卡尔家族包括五个世代,计三十二个主要人物。  阿戴拉意德·福格是这个家族体系的始祖。这个女性,生于一七六八年, 她在一七八六年嫁给园丁占贡为妻。卢贡反应迟钝,性情宁静,是个下层的 雇工。他跟福格结婚后,于一七八七年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毕哀尔;不久, 卢贡因病去世,福格遂与私货贩子马卡尔姘居,这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生性 酗酒的男人。福格与他在一七八九年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昂多瓦;在一七 九一年生下一女儿,名叫玉尔须勒。  由于阿戴拉意德·福格向来患有歇斯底里症和痉挛症,因而在她的外孙 惨遭意外被杀之后,她就变成了疯女人。福格的外孙名叫西乐维尔,在他十 八岁时,为了捍卫共和国神圣的利益,被宪兵击毙。福格前夫的儿子毕哀尔·卢 贡则是拿破仑第三政权下的波拿巴分子。在普拉桑胜利之后,他趾高气扬, 平步青云。这个家族的老祖宗福格在疯人院中诅咒她所生养的这群狼崽子, 她自己活到一百零五岁时才离开人世。这个家族的第二代有三个代表人物:第一个是毕哀尔·卢贡,他是体魄健康的正常人;第二个是昂多瓦·马卡尔,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酗酒者; 第三个是玉尔须勒·马卡尔,她是肺痨病患者。这个家族的第三代包括三个家庭:卢贡一家;马卡尔一家;穆来一家,即玉尔须勒·马卡尔所生的孩子一家。这三家人合计共有十一人,其中四个 是病态者,另有两人也深受病态遗传之祸害。在第四代中,包括七个家庭和十三口人,其中有九个是病态者:两个是宗教的病例,一个机能失常病例,一个先天性白痴病例,此外,还患有多种 形式的神经病和歇斯底里病者。第五代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幼年时即死于先天性病症,只剩下一个活着,即是巴斯加·卢贡(第三代)和他的侄女克洛蒂德·卢贡(第四代)爱 情的产儿。在这种多层次的家族体系中,左拉又用遗传学的观点,对其间的发展演变缘由作出解释。福格先同园丁雇工卢贡结婚,由于自身患有精神病,卢贡 身体健康,所以他们的后代有几个患有精神病,多数是健康的。卢贡的子孙 代代往上发展,有的成为资产阶级大商人,有的当了部长,有的成为医生, 有的变为投机事业家或政治家,均属上流社会的成员。但又由于家庭环境的 恶劣影响,到第五代只剩下一个女孩了。在福格同私货贩马卡尔同居后,由 于男女双方都不健康,因而其子孙后代均属病态者,包括白痴、精神病者、 肺痨等等,到第五代,全部死绝了。属于马卡尔这一血统的后代,不是工人、 农民,就是洗衣女工、店员、妓女,全是社会的下层人物。  显然,左拉是在自然主义理论的指导下,进行有关卢贡·马卡尔家族体 系的构思的。作者从吕卡思医师在一八四七年出版的一千六百多页的巨大论 著中,采纳了许多由于遗传因素而造成生理上或精神上的病例,作为描述家 族成员气质与品格的依据。  其实,吕卡思医师所提供的遗传规律,并不符合科学实际。就其本质而 言,则是形而上学的。依照他的看法,认为人的天性的形成,或是通过模仿,  或是通过创造。先天性往往又可解释为与遗传性相反的事实。例如,一对孪 生子之间体形并不相象,或是一些很健壮的父母,却生出了驼背、跛脚、矮 个儿的后代。可见,遗传规律与先天的规律之间,既取得相互均衡,又存在 相互的矛盾。  吕卡思把遗传学说分为两类:直接遗传和间接遗传。在直接遗传中,又 有熔接性的、散布性的、混合性的区别;在间接遗传中,尚有旁系遗传、反 复遗传、或前后代的某种相似却以隔一代、两代或三代的形式遗传下去。他 认为,先天性的问题,是一种混合性遗传,正像化学中的混合物一样,父亲、 母亲生理上和精神上的特点互相混在一起,因而在新生的孩子身上,父母的 痕迹似乎都找不到了。  吕卡思的这些理论,曾产生过重大的社会影响,也迷惑了左拉。左拉将 它视为科学真理,这是左拉的缺陷和弱点。因为单凭遗传学说,并不能解释 那些应由社会负责的罪恶;人们的悲剧性命运,也并不是单纯由于生理学的 因素决定的,而是由于现实社会中的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但在《卢贡·马 卡尔家族》中,由于作者受到遗传学理论的支配,因而使某些作品不能正确 地反映出社会现象的本质,缺乏艺术的概括力;但在另一些作品中,由于作 者正视现实生活,没有机械地谨守自己的自然主义理论,因而达到批判现实 主义的高度。由此可见,这个家族体系的构思,反映了左拉的矛盾;《卢贡·马 卡尔家族》的创作实践,体现了矛盾的左拉。  五人聚餐会  一八七○年,左拉开始实施他的《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创作计划,动 笔撰写其中的第一部《卢贡家族的家运》。当这部小说在《世纪报》上连载 发表时,普法战争爆发了。  他这时刚满三十岁,按照当年法国的兵役法,他还得应征服役,但由于 他的眼睛高度近视,又系寡妇的独生子,所以没有被应征入伍。这年五月三 十一日,他同恋爱六年之久的麦丽小姐结婚。亚力山大德丽·佳碧叶·麦丽 小姐比左拉大一岁,她于一八三九年三月二十三日生于巴黎,自幼体质羸弱, 婚后多病,医生叫她到法国南方去休养一段时间。左拉遵从医嘱,也出于对 爱妻的感情,就陪伴他的母亲和妻子一道到马赛居住。原先打算不久即可返 回巴黎,可是当时巴黎已被普鲁士军队围攻,兵临城下,战事频繁,他欲走 也不成,只得暂时留居马赛。  有一次,左拉到《南方消息报》社拜访经理阿诺先生。主客对坐,说话 投机,左拉对办报纸也颇感兴味,但苦于没有经费,阿诺先生随即慷慨解囊, 应诺资助。不久,左拉果真在那里办起一张小报,命名为《马赛报》。历史 的经验告诉人们,有勇无谋成不了大事。虽然左拉做过新闻记者,在报纸上 发过不少评论和创作,但对于办报还是一窍不通。在几个星期中,这份卖一 个苏一份的小报,面临着当地几张大报的激烈竞争。左拉虽有勇气,却缺乏 消息来源,又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马赛报》不久被迫关门停刊。这次失 利,再度使左拉的生活陷入困境。为此,他执意要寻求一个职业,聊供生存 之需。当时,普法战争正处于决战的时刻,拿破仑第三在色当战役中遭受惨败,跪地投降,成了俘虏,法国民心大挫。巴黎成立了临时国防政府,主持内外 政务。正巧左拉曾认识临时国防政府的委员格勒·彼若万先生。这年十二月, 左拉赶到彼若万的老家波尔多城。尔后,他的母亲和妻子也到那里会合,经 过多次说情,彼若万先生暂时收留他作秘书,并答应日后再设法介绍给雷 芒·罗理叶先生,请他为左拉谋一席有点地位的工作。这个诺言一直拖到一 八七一年三月才实现。这时,罗理叶任命左拉为加斯德·沙尔阿冉城的县长, 但左拉并不曾去就职。这次任命,也未见于《政府公报》,只是在本省的年 鉴上还能查到。普法战争结束后,左拉回到巴黎。一方面,他给马赛的《海岸通信报》撰稿,另一方面又担任巴黎《钟报》驻国民议会通讯记者。一八七一年二月, 国民议会迁到凡尔赛,左拉跟到凡尔赛,继续作《钟报》的通讯记者,发表 一些国民议会的记录性文稿,并在该报上开始连载他的新作《贪欲的角逐》。 这年三月十八日,巴黎的无产阶级举行武装起义,成立了巴黎公社,左拉没 有能站在起义者一边,支持武装革命。当《钟报》奉命停刊后,左拉又回到 巴黎,静悄悄地躲在蒙马特贫民区里,埋头从事文学创作。虽然他经常因遭 文坛冷箭的攻击,舆论的敌视,政局的骚扰动乱而苦恼,订是他的创作热情 日益高涨,灵感和兴致也特别旺盛,从不间断地致力于写作。  早在一八六八年,左拉曾对龚古尔兄弟说,他希望有一家书店,能出三 万法郎来买他的六年时间,让他专心致志从事《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写作。 可是等待了三年,这样的书店一直没有找到。有一天,左拉在大街上漫步, 无意之中遇见一位颇有胆量的青年出版家,这就是乔治·夏尔邦杰。在交谈  中,双方志趣相投,一拍即合,青年出版家表示愿意将他的书店大门专为左 拉而开,不论成功与失败,愿与左拉一同去冒险。处于危难之中的左拉,能 遇上这样一位有胆识、颇大方的出版界的青年朋友,深感荣幸之至。他决定 请这位青年出版家买回《卢贡·马卡尔家族》已出版的头两册的版权,重新 订立合同。接着,左拉的新作就在夏尔邦杰的积极支持下,一本又一本地与 读者见面了。出版界的这盏绿灯,为左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对于左拉的书 籍,批评界起初持以缄默,不加评论,显然这是轻蔑的表现,然而其作用也 不亚于捧场,因为左拉的小说已经自由地畅通无阻地落在读者的手中。  一八七二年初,爱弥尔·左拉在福楼拜的家里认识了屠格涅夫。那时, 屠格涅夫已经成了俄国文坛上颇有名气的作家,他的名作《罗亭》、《贵族 之家》、《前夜》、《父与子》连珠炮似地接连问世。从六十年代开始,他 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西欧度过的。号称“花都”的法国巴黎,更是屠格涅夫 最喜欢逗留的胜地。左拉慕名相见,一见如故,自此交往甚密。在屠格涅夫 的推荐下,左拉担任了俄国圣彼得堡出版的《欧洲消息杂志》的特约通讯员, 左拉撰写的文章,不论是通讯、评论,还是文艺创作,都以“巴黎来信”为 题发表,历时六年,共发表文章六十三篇。左拉每次将稿件寄到俄国,屠格 涅夫就去敦促及时发表;文章刊用了,屠格涅夫就发信查问,有否少寄或漏 寄稿酬。左拉在《欧洲消息杂志》上发表的这些文章,也曾在俄国引起不少 争执,以致使杂志编辑部不得不出来声明,说明他们并不完全赞同左拉的理 论和观点。每当遇上这类麻烦事时,屠格涅夫总是利用自己的声誉,为挚友 左拉讲一席公正话。足见,左拉与屠格涅夫友谊之真挚,关系之密切,已达 到肝胆相照的程度。从一八七四年开始,左拉常常在每星期四晚上,喜欢邀请一些朋友来家里吃饭聚谈,其中有五位是常客:屠格涅夫、福楼拜、都德、爱德蒙·龚古 尔,还有东道主左拉。这五位同时代的文学家,有了交情,畅所欲言,各人 可以自由地提出问题,可以发表不同的见解,展开讨论,有时,也诵读他们 写成的作品。这种沙龙式的聚会,文学史上被誉称为“五人聚餐会”。在“五人聚餐会”的成员中,小说家福楼拜可谓是长辈,也是左拉的挚友。从左拉步入文坛之日起,遭到文痞的明枪暗箭,数不尽计,惟有福楼拜 从未讲过一句贬斥左拉的不逊之言。对此,左拉是铭记心头的,他对福楼拜 也钦佩备至。左拉常常把自己的失意和希望都告诉他,福楼拜总是耐心细听, 帮他拨开迷雾,展望美好的未来。有时,福搂拜还写信给左拉,提醒左拉不 要忘却:“明天,你便是一位小说家。”  在法国文坛上,福楼拜是一位宁缺毋滥、刻意求工的小说家。他一生只 写了五部半小说,却夜以继日地整整花了二十五年时间,可见其写作态度之 严谨。福楼拜从来不相信诗人的灵感,他告诉左拉:“天才即是耐心”,“难 产和涂改正是小说家天才的标志”。他奉劝左拉不要因挫折而灰心。在福楼 拜的引导和启迪下,左拉感到自已能被这位现实主义的艺术大师所器重和鼓 励,是莫大的欣幸。自此,他从事文学创作的毅力更强,信心更足了。  梅塘别墅  一八七七年,《卢贡·马卡尔家族》规划的第七部小说《酒店》脱颖问 世,轰动了巴黎,畅销全国,这为左拉赢得了极大的声誉,同时也获得一笔 为数可观的稿酬。物质生活的改善,迎来了精神生活的更大需求。为了造就 一个安定舒适的生活环境,以利于文学创作事业,建筑学家的气度又一次显 露出来。左拉执意在巴黎近郊购置一块地皮,按照自己的设想和愿望,修建 起一座别墅,题名为“梅塘别墅”。  梅塘别墅位于巴黎郊外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岛屿旁,塞纳河绕经房舍流 过,近依波瓦西森林,山水相间,草木葱翠,景色迷人。这座景色别致的别 墅建筑,可说是左拉自己一手筹划创建起来的。他对梅塘的兴趣,也是与自 己的辛勤劳动分不开的。左拉善于开拓艺术,也勤于开拓生活。那儿原先只 是一块荒地,俗名梅塘岛,上有一所小木屋,别无他物。当左拉将它买下以 后,就不停地设法将它改造扩建。左拉不愿找建筑专家,正如他想象他的文 艺结构一样,他凭借自己的艺术才华,想象出他所需要的砖石和水泥结构的 样式。为此,他自己详尽地设计出别墅的图样款式,他的夫人亲自监督工人 施工,夫唱妇和,同心同德,把梅塘别墅修建成一座颇为雅致的小庄园。梅塘房舍的结构,由两部分组成:一座方形的高楼,紧挨着西部的铁路线;在高楼脚下,有一所极矮的小屋,两相映衬,仿佛像巨人身旁的矮子一 般。每当火车奔驰而来,犹如一群庞大的怪物在花园中穿梭而过。左拉夫人为人聪明端庄,是个心灵手巧、勤俭理家的女能人。即使在以往贫困的岁月里,也从不吐露出贫穷的寒酸相。有一次,远方有位朋友来家 作客。左拉夫人一向热情好客,诚恳待人,她从不因家境的贫寒而稍有怠慢, 也不故意假装阔绰排场。当时,家里实在无钱可花了,灵巧的女主人就急中 生智,从床褥里抓下一把羊毛,拿去典当,买回一块炸牛肉,以招待客人。 类似这样的事例,绝不止这一次。左拉的日常生活,全靠夫人料理。即使家境清贫,她也赞同左拉的嗜好,左拉历来喜欢华丽的装饰,爱好旧器皿和小古董。左拉看中了,夫人也就喜 欢,肯舍得花钱。这位夫人还懂得以旧翻新,常常把带有宗教图案的刺绣改 为窗帷,或者是拼成家具的装饰;她还喜欢做既复杂又精美的肴馔,只是由 于家底单薄,缺少大献身手的机会罢了。自从购置梅塘别墅后,左拉夫人有了一个施展才华的小天地。她的聪明才智、兴趣爱好都一举迸发出来。在增高楼房的改建工程完成后,左拉夫人 又悉心在附近的草地上栽种树木,堆积假山,铺上草坪,植上灌木林,把房 屋的四周美化成一个颇为精致的小花园。左拉对夫人的辛勤劳动,总是夸口 称赞,表彰不绝。  左拉夫人向来尊重左拉,时时顺从她丈夫的情趣。在梅塘别墅的整个布 局建筑上,她不时地显示出开拓者的才华和风度。每一条小路的第一根标杆, 是她亲自竖立的,每一座树林的头一棵树木,是她栽种的;房舍的每部分的 第一块基石,也是她自己安放的。这一切,无不赋予隆重而庄严的性质。  有一次,这对夫妇虔诚地买来一张羊皮纸,写上带有纪念性的字句,再 将羊皮纸装进一个铁匣里,然后将铁匣封闭起来,再一本正经地将它安放在 墙壁之内,外表上不露丝毫痕迹。这样的情趣,仿佛是为了千百年后人间沧 桑变迁,一旦毁为废墟之时,让考古学家来为地产主人的人情风习作考证用  似的。  有时,左拉夫人也公开为自己的事业建立纪念碑。当他们在梅塘建成种 植奇花异卉的温室,繁殖家畜的圈棚,凭栏望水的亭阁时,两人都不免心旷 神怡,感慨万端。左拉夫人就向丈夫建议,要在那座亭阁上写着这样的语句: “我于一八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曾为这座房屋奠基,在我们此岛的产业里 面,我们已经叫它为‘巴拉都园’的产业”。熟悉左拉作品的人都知道,“巴 拉都园”就是左拉在小说《教士穆来的过错》中所描写的那个富有神奇色彩 的大花园。那是一座长满花卉植物的伊甸园。珍奇繁盛的花朵,在缤纷的阳 光下,吐露出阵阵迷人的芳香,主人公塞尔若和阿勒嫔娜漫步在这神秘而惑 人的枝条花叶之间,为自然美景所陶醉。现在,左拉夫人以小见大,化虚为 实,建造了一座“巴拉都园”式的花园,这仿佛是将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浑 然一体了。如果说,左拉的功绩,是把这种园林建筑的景色反映在书本上, 给人以美不胜收之感;那么,左拉夫人的功绩,则在于将书本上的景物描写, 演化为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景色。惟其如此,左拉夫人总是对自己的业绩洋洋 自得。至于左拉,他从不在夫人面前逞强,相反,他以特有的谦逊情意,仅 仅在夫人的题辞下面,添上简单的几个字:“我曾参加我妻子所举行的奠基 典礼。”每年盛夏季节,左拉特别喜欢留在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乡间别墅,在这儿过上几个月的清静安适的生活,在梅塘的大客厅里,度过几十个难以忘怀 的白天和夜晚。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乘兴到对面的塞纳河上划船, 或在岛上做野餐。有时在饭后,左拉夫妇顺着迷人的小径走到河边,坐上他 的“娜娜”号小船,穿过第一条支流,登上一座大岛,放眼辽阔的平原,远 山斜坡上的白色村落,山顶上的茂密的树林,好一派田园山色,呈现于眼前。 梅塘别墅的真正意义,还不在于左拉个人的生活方面,而是在于左拉的 文学创作事业上,因为这儿是梅塘集团的活动场所,也是短篇小说集《梅塘之夜》的摇篮之地。  众所周知,一八七○年开始的普法战争,是 法国历史上的一起重大事件。 法国边境上的七个军团,二十五万士兵被普鲁士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临时组 成的国防政府动员了地方保安队和民团也挡不住敌方四十万大军的进攻,终 于被迫割让亚尔萨斯、洛林两省,并赔款五亿法郎。法国历史上的这一奇耻 大辱,使得法国的许多爱国主义作家大为震惊和感慨。当时,巴黎的一些作家常在左拉家做客,他们聚集在梅塘别墅交谈,其中有保尔·阿莱克西( 年),昂利·塞阿( 年),莱 昂·埃尼克( 年),于斯曼( 年)和莫泊桑(1850—1893 年)。他们气质相近,情趣相投,既有共同的爱国之心,又有相同的 文艺观点和哲学倾向,久而久之,约定俗成,就结成“梅塘集团”。  一八七九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以左拉为首的这六位作家一道聚集在巴黎 郊外的梅塘别墅,出于消遣,大家便想到讲故事。他们都推东道主左拉确定 题目,然后按照中心论题,每人讲一个故事。在众人的推崇下,左拉提议每 人讲一个以普法战争为背景的故事。这个倡议,得到大家的赞同,当即就讲 开了。其情其景,犹如卜迦丘在《十日谈》里描述的佛罗伦萨的那班男女青 年一般。事后,左拉提议每人将讲述的故事撰成一篇短篇小说。不久,左拉写成《磨坊之围》,于斯曼写了《背上背包》,莫泊桑写了《羊脂球》,其余三人也各交一篇。这六篇小说于一八八○年交给沙邦书店出版,题为《梅塘之 夜》。左拉的一篇放在首位,虽然引人注目,但不受人欣赏;读者最为赞赏 的,乃是莫伯桑的《羊脂球》,此篇小说被推为六篇之中的上乘佳作。从此, 莫伯桑蜚声文坛,阔步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一位不知名的青年作家,就这 样在《梅塘之夜》崭露头角了。  梅塘集团的成员以标榜自然主义自居。他们汇集而成的《梅塘之夜》, 被后人视为这个集团发起的自然主义运动的宣言。尽管他们之中,有的人开 始时不赞成自然主义,或者后来否定了自然主义理论,但是他们的这些作品, 都或深或浅地打着自然主义的烙印。这群自然主义作家,在当时被称为“左 拉派”,不过后来由于各人的文学兴趣和文艺见解不同,彼此分道扬镳。昂 利·阿塞是最先来叩梅塘之门的一位作家,他来得早,转得也快;最后只有 保尔·阿莱克西一人忠于左拉,他一直到死,仍是梅塘大师的信徒。  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到左拉的晚年,梅塘别墅是左拉的主要住所。每年, 他要在这里度过八个月左右,尤其是夏天,这儿是他避暑的胜地。  左拉的大部分小说,就是在这里撰成的,除了名作《娜娜》、《萌芽》 之外,还有《人面兽心》、《金钱》、《崩溃》和《巴斯加医生》,等等。 一八九○年出版的《人面兽心》,是一部自然主义色彩相当明显的作品,一系列残忍的凶杀惨剧,组成了小说的基本情节。  从勒阿弗尔到巴黎的铁路线上,行驶着一列特别快车,雅克·郎杰是这 列快车上的司机。勒阿弗尔车站副站长卢博,挚爱自己的妻子塞芙丽娜。她 原是葛朗莫兰庄园里一个园丁的女儿,父母早已去世,葛朗莫兰成了她的教 父和保护人。三年前,他以一万法郎的陪嫁,将塞芙丽娜嫁给卢博,并利用 西部铁路公司董事的职权,把卢博提升为副站长。有一天,塞芙丽娜酒后失 言,无意中讲出自己在十六岁那年失身于葛朗莫兰的丑事。被嫉妒和仇恨激 怒了的卢博,便蓄意杀人报复。他设下圈套,唆使塞芙丽娜给葛朗莫兰写了 一封约会的情书,把这个老色鬼骗上当晚开出的列车。当火车通过隧道时, 卢博夫妇便乘机将他杀死,把尸体抛出车外完事。列车上的这起案情,正巧被司机雅克·朗杰看见,但由于列车在晚间飞速行进,他并没有看清作案者的面孔。案情发生后,谣言四起,当局下令调 查侦破。卢博担心雅克·朗杰告发,便主动与他来往,常请他来家做客。不 久,雅克又成了塞芙丽娜的情夫。此后,卢博神情恍惚,工作拖沓,成天出入赌场,对塞芙丽娜态度冷淡。塞芙丽娜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个赘物,她向情夫暗示,惟有杀死卢博,他们才 有真正的幸福。雅克·朗杰是个患有先天性杀人狂痼疾的人,他意识到总有 一天会无辜杀死女人,眼下塞芙丽娜既然有所暗示,他想,也许杀死卢博, 就能治愈自己的恶疾。但反复思索,还不敢去尝试。  每当雅克·朗杰驾驶的这趟列车开往巴黎的时候,铁路岔道口女工芙洛 尔总是等候在路边,因为她热恋着雅克·朗杰。可是,她近来发现另有一个 女人常在雅克身边,这就是塞芙丽娜。被醋意激怒的芙洛尔也想寻机报复。 她人为地制造翻车事故,企图害死这对情人。结果数十名乘客惨死,雅克和 塞芙丽娜反而幸存下来,芙洛尔报复的愿望落了空,心里更为难受,遂卧轨 自杀。  雅克伤愈后,塞芙丽娜又提出谋杀卢博计划。她打电报给卢博,要他乘 晚车前来,打算在深夜杀死他。不料,雅克的痼疾突然发作,他把准备用来  谋杀卢博的那把尖刀,唰地刺进了塞芙丽娜的胸膛,随即在夜幕中逃遁了。 附近的采石工卡布什查闻声赶来,发现一女人倒在血泊中,他出于怜悯,将 她抱到床上。  正在这时,卢博赶到现场,将采石工指控为强奸杀人犯;在审讯时,卢 博招认自己是杀害葛朗莫兰的凶手。法庭将这两人判处终身苦役,真正杀死 塞芙丽娜的凶手雅克·朗杰却安然逃脱法网。  普法战争爆发后,雅克·朗杰驾驶一列满载军队的列车开往前线。司炉 贝格怀疑雅克与他的情妇私通,在行进的列车中寻衅格斗,两人扭成一团, 一齐滚出车外,摔死在铁道上。  据说,左拉在梅塘别墅写作这部小说时,每当风驰电掣般的列车在他的 窗外隆隆而过,他仿佛亲临其境,目睹这一桩又一桩人面兽心的谋杀和格斗, 好像亲耳听到一阵阵惨叫声。他把列车看成一个角色,赋予生命,写出它的 喜怒哀乐,将它的一切投进自己的书里。为了写作,他真的出神入化了。  在《人面兽心》出版后一年,左拉又完成了一部新作,这就是《金钱》。 这部小说的由来,直接同当时法国发生的一起真实事件有关,这就是法国金 融家兼工程师彭都等领导的一家金融公司“总联社”的一次意外的倒闭。这 家公司在法国、奥地利、罗马尼亚诸国开设铁路、银行、矿山公司等大型企 业,肆意对欧洲各国进行经济掠夺。“总联社”的行径曾受到罗马教皇的庇 护和支持,一大批富有的天主教徒相继成为这家金融公司的股东。正当“总 联社”即将成为罗马教皇和欧洲全体天主教徒的银行时,它突然宣告破产。 这一意外的事件,犹如一场大地震,顿时震惊了欧洲各国金融界,使许多国 家的经济蒙受重大的损失。左拉得知这一奇闻怪事,决心以此事件为素材,用来揭开金融界的内幕。为此,他亲自到巴黎交易所考察采访,找银行家、股票交易所职员交谈,从 中汲取大量的感性材料,终于写成一部颇有时代气息、惊人真实的小说。主人公萨加尔,原名阿里斯蒂德·卢贡,他是比埃尔的第三个儿子,曾在《卢贡·马卡尔家族》的许多部作品中相继连续出现。在《卢贡家族的家 运》里,他扮演着政治投机家的角色,在路易·波拿巴阴谋政变期间,他既 不站在路易·波拿巴一方,也不站在起义的共和军一方,他身为报纸的主笔, 却用绷带把自己的手扎起来,以便察言观色,等待政局的发展演变。在《贪 欲的角逐》中,他眼看波拿巴政变得胜,大局已定,就赶到巴黎谋到一个市 政府下属副专员的位置。在小说《金钱》里,萨加尔以破产的大资本家的身 份出现了。  萨加尔由于搞地产投机破了产,在金融界潦倒失势。为了重登黄金的宝 座,他假借哥哥的大名,以第二帝国大臣卢贡的名义,致使一些不知内幕的 投机家推举他为财团领袖,组成一个“世界银行”。为了虚张声势,他故意 在交易所收买自己的股票,以抬高“世界银行”的身价。他一方面把工程师 哈麦冷多年来早已束之高阁的开发东方国家的计划付之实施,另一方面又唆 使心腹雨赫偷看他哥哥卢贡大臣的一封密电,在交易所中投机获利。不仅如 此,他还为了战胜金融界的头号劲敌——犹太族银行大王甘德曼,不惜采取 一切非法或合法手段,混淆视听,以抬高股票行情。这样,不到三年工夫, 原先五百法郎一股的“世界银行”的股票,一跃而涨到三千法郎。萨加尔逢 人就声称“世界银行”的股票将继续上涨,致使一些无知的小财主、小生意 人,乃至谨守微薄积蓄过活的孤孀和老处女,也拿出钱来购买股票。    在这场金融世界的大赌博中,萨加尔和他的追随者们被发财的欲望刺激 得加倍疯狂,竟拿出自己的全部财产和生命去孤注一掷。最后,萨加尔把银 行的全部资金投入交易所,终因库存空虚,无力继续与实力雄厚的甘德曼抗 衡,世界银行的股票猛地跌到三十法郎,被迫宣告破产。那些无知的人个个 深受其害,懊悔莫及,萨加尔被捕下狱,他的追随者有的破产,有的逃亡, 有的自杀。世界银行先前积聚起来的巨额财富,如今却被甘德曼一口吞噬了。 小说《金钱》刚刚问世,不曾为人们所重视,拉法格为此特地写了一篇 评论文章,对小说《金钱》作了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和评价。他指出了它的长 处和不足:“像《金钱》这样一部远远超过了普通水平的作品,以表现和分 析社会现象为己任的作品,本应该表达某种社会的概念,事实上并不如此。” 同时,他又肯定了小说的认识价值和作用:“如果广大公众不能按照这部小说的价值加以欣赏,也只好让他们自己去受损失了。” 继《金钱》之后的第二年,左拉又推出一部新作,这就是《崩溃》。如果说,在小说《人面兽心》里,作者强调的是情杀,渲染的是自然主义,普 法战争只是这一系列凶杀罪犯活动的背景;那么,在小说《崩溃》中,作者 强调的是政治和军事斗争,表现的是爱国主义的主题,普法战争显然已成为 小说内容的核心。在这里,左拉要描写的是两军对垒、生死存亡的一场大决 战。一八七○年八月六日黄昏,法军第七兵团所剩的一万多人,在两天急行军后,已从军事要塞柏尔福赶到牟罗兹宿营。在兵团一○六团的一个班长约 翰手下,仅有五个士兵,除获得律师证书的摩里斯外,全是下层人。他们疲 惫不堪,饿得发慌,什么都吃不上。一份电报要他们后撤,一份电报又要他 们前进,循环往复四十五公里,累得他们连背包和枪杆子也扔掉了。在这种无能的军事行动中,第二帝国内阁宣告垮台,拿破仑第三拖着王室仪仗,混迹在军队里。长官们朝令夕改,士兵们疲于奔命。当一○六团的 士兵露宿在色当街头时,有的将军早已钻进旅馆的软被子里入睡,有的连长 则溜到旧日情妇家里寻欢作乐。九月一日凌晨,敌人的炮火包围了色当附近的巴塞叶村。双方激战两小时,法军换了三个统帅,驻守的法国第十二兵团全军覆灭。目睹这种惨状, 扼守佛罗恩高原的第七兵团,顿时热血沸腾,声泪俱下。班长约翰誓死保卫 法兰西大地,他和同伴们奋勇冲锋,他所在的连队弟兄,也几乎全部战死沙 场。法军的节节溃退,迫使拿破仑第三下令在色当竖起白旗,要求停战。法国十万大军连同武器装备都变成了普鲁士的俘虏和战利品。色当的惨败,激 起巴黎的人民革命。第二帝国崩溃,建立起第三共和国。临时“国防政府” 依然无能抗敌,巴黎又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摩里斯不甘受辱,他以激 昂的感情,迎来了三月十八日的巴黎公社革命,寄希望于公社政权能为他报 仇雪耻,获得解放。可是,凡尔塞分子却疯狂地向革命的巴黎反扑了。  伤后重返前线的约翰,随着增援凡尔赛的部队进击巴黎。在街垒的激战 中,他举着刺刀向公社战士猛地刺去,当他在火光中拔出刺刀一看时,约翰 发现被他刺伤的正是自己的战友摩里斯。他悔恨莫及,昨晚还期待着的幸福, 今天却伴随着战友的生命,一起崩溃了。  《崩溃》是一本关于一八七○年普法战争的长篇小说。左拉满怀愤激之 情,描写了法军指挥官的愚蠢无能,广大士兵的饥饿和痛苦,如实地展现了  法军在色当战役全面溃败的过程。 在《崩溃》出版后一年,一八九三年,《卢贡·马卡尔家族》计划的最后一部小说《巴斯加医生》,又在梅塘别墅脱稿付印了。 在这部小说里,作者依据卢贡·马卡尔家族体系的构思,成功地刻画了一个医学工作者的形象。这个医生名叫巴斯加,三十多年来,他冒着严寒酷 暑,积累了上千篇医学资料,决心贡献给医学界的朋友。他的嫂子病故后, 哥哥曾将年仅七岁的侄女托他抚养,这个侄女名叫克洛蒂德,生性活泼,爱 好绘画。巴斯加医生行医三十年来,女管家玛丁娜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 从那时起,玛丁娜就用自己的宗教信仰,向他的侄女灌输,巴斯加则用纯正 的思想开导她。在这个家庭中,三个成员彼此和睦相处,将近生活了二十年, 只是最近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那是因为玛丁娜和克洛蒂德都奉劝医生 去参加祈祷,这次却被巴斯加谢绝了。  临近黄昏的时刻,医生的母亲费丽西蒂·卢贡太太来了。她得知巴斯加 又在搞新药研究,便露出不满的神色。在她看来,巴斯加应该研究和发明的, 是当地财主贵族需要的药品,而不应热心于为穷人去发明新药。更为令人不 解的是,他给穷人看病,从来不收分文,反而布施于穷人。而他给富裕人家 看病得来的报酬,又全部积蓄起来,投资在一家私人工厂,只取得微薄的利 息,他自己始终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一天,医生的侄儿、克洛蒂德的哥哥玛克西姆从巴黎归来。虽然他很年轻,但生活放荡,仪表衰老。他要妹妹上巴黎为他管家,但妹妹不愿离开巴 斯加。有一次,巴斯加神色不安地回到家,因为一位心脏病患者在打针后就 死去了,他感到十分难受;同时,他又担心自己将会像祖母那样,晚年疯病 大发,拖到一百零五岁才去世,这太可怕了。从此,巴斯加医生烦躁不安,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当拉蒙医生前来向克洛蒂德求婚时,她为了悉心照料叔父,拒绝了,可是巴斯加仍催促侄女尽快 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一天,当他们一起散步归家时,克洛蒂德请巴斯加医生帮她解开帽带。当叔父靠近她时,她感到巴斯加是如此地爱她。那时,巴斯加立即克制住自 己的感情,要她尽快与拉蒙医生结婚。不久,他买了一条昂贵的饰带,放在 克洛蒂德床上,作为赠送她的结婚礼物。这天晚上,克洛蒂德来到巴斯加房 内,她为得到这样贵重的礼物而高兴,并向巴斯加表示,她要嫁的并不是拉 蒙医生,而是巴斯加医生。接着,他俩过了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不久,克洛蒂德得知玛克西姆残废了,要她去巴黎照料,但她又不愿离开医生。巴斯加为此深感内疚,他觉 得对不起妻子,这不仅因为没有名媒正娶,而且婚后一直过着穷日子。他劝 说克洛蒂德前去巴黎,推委自己要专心致力于医学研究。在这种伤心的安排 下,她不得不离开巴斯加到达巴黎。  克洛蒂德走后,巴斯加深感孤独。他一边研究医学,一边靠读着妻子的 来信过日子。有一天,他在来信中知道,克洛蒂德怀孕了。巴斯加兴高采烈, 随即拍电报催她回家。克洛蒂德归心似箭,立刻动身启程,但在她到家两小 时前,巴斯加医生已死于心脏病并发症。  在梅塘别墅居住的十多年间,左拉的生活是安定的,文学创作的收获也 是丰富的。除了偶尔编写过几个剧本外,每年,他几乎都推出一部长篇小说, 有条不紊地完成他那《卢贡·马卡尔家族》的创作计划,把一千二百多个不  同人物,汇集在自己的笔下,组成一幅法兰西第二帝国时代社会生活的图画。德莱菲斯事件  一八九四年,左拉正兴致勃勃地为实施他的第二个创作计划《三名城》 而埋头创作的时候,在法国的政治生活中,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德莱菲 斯事件”。  从事件本身说,它与左拉没有直接的联系,他依然可以埋头伏案创作; 但是,一切正直的作家都以捍卫真理和正义视为天职,他们不惜牺牲个人的 利益为真理和正义而献身。十八世纪法国的启蒙作家伏尔泰,曾为卡拉事件 辩护;十九世纪法国诗人维克多·雨果,曾为受凡尔赛分子迫害的巴黎公社 战士伸张正义;生活在十九世纪末期的左拉,他不遗余力地为平雪德莱菲斯 蒙受的冤狱而战斗。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年九月,一个法国的反间谍人员,在德国驻法国大使馆的门房里,截获了一封特殊的信件。由于它没有注明日期,也没有署名,仿佛是空中飞来 的怪物,人们就称它为“飞帖”。可是,这“飞帖”事关重大,其中列举了 许多有关国防的机密材料;消息传开后,顿时震惊了整个国防部。  当局立即决定组织侦破。从这些机密文件的性质看,估计作案的人是参 谋部的某个官员,或是某炮兵部队的知情人。军政头目中的那批保皇党、天 主教徒、反犹太分子,他们断定犯罪的必然是某个犹太人。当时,正巧在参 谋部供职的,有一个名叫阿尔弗勒·德莱菲斯的犹太籍上尉。司令员巴 梯·特·克拉姆在一番所谓侦察调查之后,就武断地认定这“飞帖”出自德 莱菲斯之手。该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军事法庭秘密审讯了德莱菲斯上尉。国防部长麦尔西哀送来一个纸条,上面批着:“我曾见该劣徒德??”,据此,德莱菲 斯就被褫夺军职,监禁于狱中。次年一月五日,德莱菲斯上尉被押送到军官学校去执行军纪处分。一名副官撕下他的肩章,折毁他的军刀。虽然德莱菲斯一再声明:所谓“飞帖” 与他根本无关,更不是他写的。但当局无视本人的严正抗议,仍将他解押在 四千军人排成的方阵中示众。铁栅栏外的一批歹徒,疯狂地发出“处死他” 的呼喊,并对他进行种种诽谤与辱骂。这天晚上,左拉在小说家阿勒封斯·都德家里做客,都德的儿子雷翁站在反动派的立场上,有声有色地描绘了德莱菲斯被褫夺军职的场景。具有正 义感的左拉不以为然,他随即离座而归,都德急忙出来送他,也被左拉谢绝 了。在回家的路上,左拉思绪万千,那场褫夺军职的闹剧,群众狂呼的骗局, 不仅令人作呕,更使左拉深为愤慨;德莱菲斯上尉坦然否认作案的情景,又 使左拉迷惘惆怅;他怀疑其间必有蹊跷,但要马上出来证明德莱菲斯无罪, 也非轻而易举;他需要了解,需要思考,也需要时间。  正当反动势力企图利用这一事件,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反犹太运动时, 不合当局意愿的事件又发生了。  一八九六年三月,法国反间谍机构在德国大使馆的废纸篓里,发现了一 张已被撕碎的明信片,末尾的署名只有一个字母,受信人则是参谋部的军官 艾斯特哈吉。凭这点线索,就可证明此人与德国大使馆有联系。法国情报局 局长毕加尔上校随即派人调查,查实艾斯特哈吉原系奥国军官,向来欺诈行 骗,后因负债累累,潜逃法国,并一贯窥视军政机密。毕加尔上校把他的笔  迹和“飞帖”作了详细对照,证明系出一人之手,可见“飞帖”是他写的。 上校把这一重要情况上报国防部长,建议重新审理此案。但国防部长无视这 一铁证,为了避免使参谋部、国防部遭受连累,失去声誉,反而将毕加尔上 校调往撒哈拉边境了事。  这年十一月十日,巴黎有一家报纸斗胆把那个著名的“飞帖”材料制成 锌版,公之于世。有一个曾和艾斯特哈吉打过交道的银行家,认出这是艾斯 特哈吉的手迹,蒙冤判罪的德莱菲斯的兄弟马修·德莱菲斯据此上书国防部 长,并投书报社,要求主持正义。当局无奈,只得重新审理此案。  左拉清醒地意识到:在当时的法国,要为德莱菲斯平冤狱,单凭事实, 靠法院审理是很困难的;关键的一着,在于戳穿阴谋,争取公众的舆论。为 此,他在《费加罗日报》上连续发表三篇文章:第一篇,献给那些为德莱菲 斯主持正义的人,左拉表示敬意和钦佩,特别提出向凯斯纳副议长致敬,作 者在末尾处写道:“真理在前进,什么也不能阻挡它”。第二篇,针对民族 主义分子散布的谰言,他们胡说什么所有为德莱菲斯辩护的人都被人收买, 靠领受犹太银行界“辛迪卡”津贴过日子。对此,左拉予以有力的驳斥。第 三篇,抨击新闻界,谴责这些新闻机构多少年来每天在向人民灌输反犹太的 情绪,提醒新闻界审慎行事。这三篇战斗檄文,犹如三枚烈性炸弹,使得反动势力一派混乱。有的抗议,有的辱骂,有的恐吓,致使《费加罗日报》也不敢再刊登左拉的文章。 面对这严酷的现实,左拉誓不退却,他另采用印刷小册子的形式来发表意见。 一八七九年十二月十四日,他发表了《致青年们的信》,告诫青年们“万万 不能偏执盲从”,“永远不能背离正义”。次年一月六日,他又发表《致法 兰西的信》,呼吁法兰西民族反省觉醒。左拉写道:“祖国的灵魂究竟在哪 里?祖国不可战胜的力量在哪里?法兰西啊,我恳求你永远是伟大的法兰 西,恢复你的本来面貌吧!”这声声肺腑之言,反映了一个作家力挽狂澜、执着真理的民主主义胸怀,传达出在专制制度奴役下千百万正义人民的心声。 法国反动当局有恃无恐,置左拉的正义呼声于不顾。此年一月十一日,艾斯特哈吉经二度审讯后,被宣告无罪释放,这使左拉愤怒至极。他随即愤笔疾书,一气呵成万言书——《致共和国总统费里克思·富尔的信》,十二 日晚上,左拉亲自将公开信送到《黎明报》社。在那里,报纸的创办者渥昂 兴奋地接待左拉,并找来德莱菲斯的同情者克莱蒙梭、白尔纳、拉扎尔等人。 左拉当众宣读了其中动人心魄的篇章,当念到末尾时,全场激情顿沸,达到 高潮。由于这封公开信的每段均以“我控诉”开头,因此,克莱蒙梭建议将 它改题为《我控诉》发表,左拉也欣然同意。第二天,这封公开信在《黎明 报》用特大号铅字,醒目的标题刊于头版,发行三十万份,轰动了全世界。 左拉的这封公开信,成了本世纪舆论界最醒目、最伟大的革命行动。当 天下午,法国一片混乱。《我控诉》所引起的巨大反响,简直和十七世纪法 国物理学家、哲学家巴斯加发表的第一篇《致外省人书》的社会效果一样。 天主教议员芒恩伯爵向议会主席梅利纳提出,要求立即逮捕左拉;社会主义 派议员盖德、若来斯、瓦扬等人,则全力支持左拉,为左拉辩护。举国上下, 顿时形成两大对立的派别。不论在议院大厅,还是在街头巷尾,人们为此事 争执着、论战着,有的甚至厮打起来;在家庭里,一家人也往往为此争吵不 休,几乎所有的法国人,都被卷入德莱菲斯事件的浪潮,从中表明自己的爱
成为本站VIP会员,
若未注册,请点击 成为本站会员.
版权声明:本站所有电子书均来自互联网。如果您发现有任何侵犯您权益的情况,请立即和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作相关处理。
                                   
蓝田玉PDF文档网致力于建设中国最大的PDF格式电子书的收集和下载服务!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无线路由器哪里买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