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妙春回手这个技能剑三烟花在哪里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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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无聊发新文~~《剑三情缘之师徒戒断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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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西子湖畔试剑会,昔日故人陌路相聚
花事隐说那些话的时候,还保留了一点。
虽然旁人可以乔装可以易容,但对藏剑山庄内部最熟悉的,自然还是藏剑山庄的人。这一点,他持保留意见,也给藏剑留个面子,没有公开来说。
他为人圆滑得很,先把纯阳摘干净了,再顺势给藏剑卖个人情,剩下的他才不要多事咧~~
——陌上青自然也了解自己的师弟,跟他那张漂亮又风尘的面皮不同,做起事来还是很让人放心的。于是他自然也只是安守好“纯阳代表”的本分,稳坐泰山。
如今试剑大会毁了,一把名剑一把名刀下落不明,自然不可能不了了之。
满门宾客都被“暂留”在藏剑山庄,六大门派本就为上宾,天策跟藏剑素来交好,便不多说。七秀和万花鲜少理会这些俗事,少林出家人也不便参与,三方只做见证,配合便是。于是纯阳倒是也作为曾被怀疑的一方,与藏剑一起调查此时。
其实,在花事隐分析种种线索的时候,就想过一点。
一个没有任何支撑的假设。
假如,他的师兄,陌上青,在进门时的那一眼没有看错——
“两位道长请,之前那处住处宾客多,人多眼杂,就请两位委屈住一下内院。”
“哪里,承蒙盛情,不胜感激。”
“只是两位同行的弟子……”
“无妨,贵庄安排便是。”
陌上青和花事隐被安排在内院,只是房间有限,大多弟子还是被留在原处,只留了两人随侍。
“啊——凌贤侄你来的正好,陌道长花道长,这是天策府少将凌子泪,也住在这里,他不是外人,你们可以新任他。另一个是庄里年轻一辈的叶镜霜——镜霜,快来打招呼。”
陌上青那无论任何时候都恰到好处堪称完美的微微的准备颔首的笑脸一瞬间僵在那里,不是因为凌子泪和叶镜霜,而是跟在他们身后连介绍都被省略了的女孩子。
进门时的那一眼,竟是没有看错。
花事隐调整了一下站姿,几乎想要说一声,“呦,乖乖~~瞧我们看见谁了~~”
——藏剑弟子+轻功的组合,昂?
只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陌上青也完成了他的微笑颔首。就连他们身后的弟子差点脱口而出什么,都被陌上青一个眼神扫了回去。
凌子泪和叶镜霜见过了两位道长,卓小镯都只是在他们身后装巧扮乖。
一切都很平静,很和谐,也很陌生。
一如一次平平凡凡的见面。
——表面平凡相见暗地波涛汹涌。
叶镜霜脚软。
他依然挂在凌子泪身上的,藏剑山庄人只道这俩年轻人平日里就感情好,如果他们那算感情好的话——当然,男孩子嘛,一起打打闹闹自然是感情好——只是今天黏这么紧干嘛?
面对长辈的目光,叶镜霜挤出个笑容,“我,我脚扭了……”
——嗯?脚扭了?怎么刚才好像看到他是自己走进院子里来的?
此等小事暂且不提,“两位道长,倘若住处没有什么问题,可否移步,我们探讨一下搜查宝剑下落的问题……”
叶镜霜的脚又扭了一下。
花事隐颇为关怀地对他道:“叶少爷看来脚扭得不轻,要看大夫才好啊。”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一丝异样,就像意有所指一般——可是没道理啊。
一直低头跟在两人身后装巧扮乖的卓小镯偷偷抬头想要看看花事隐的表情,迎上的却是陌上青淡淡的目光——那样淡,仿佛在看又仿佛没在看,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远。
小镯的心脏噗通乱跳了一阵,被他盯着只觉得慌,说不出的慌。虽然实际上他只是看了看她,便移开了目光。
可是他为什么在看她?
卓小镯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把陌上青捡出来,因为他本就与旁人不同,与周围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都不同,他就仿佛珍珠扔在鹅卵石里那么蕴蕴发光。所以,她一看他就拔不开视线,索性都不敢看。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她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颗石子呐。
小镯又偷偷的瞧,陌上青却已经转开头去,跟藏剑山庄的人说话——结果,呃,她自作多情了吗……只是刚好看了一眼吗……
一般来说她是不会犯这种自作多情的错误啊~~看来是眼前的情况——如此比天高如云淡的美人杵在面前跟藏剑山庄的人谈话,二师傅自顾不暇,三师傅又得顾着他,她一个人杵这儿太无聊了吧。
嗯,这种无聊站桩不益于身心健康。
鉴定完毕,小镯眼睛咕噜转了转,她这么一个小小的附属人物就算开溜都没人会在意吧。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溜了。
不管旁人给她规定的,凌子泪徒弟的身份,不管她不能离开凌子泪半步的限制——连宝剑名刀都敢偷的人,怎么会去记得这小小的限制。
所以她也不知道陌上青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再也看不到。
就算她是石子里的石子,陌上青也同样能将她从一堆石子里捡出来。与她发光与否无关。就如走进藏剑山庄大厅的第一瞬间,他的余光就已经扑捉到了坐在角落的她。
这些,她都不知道。
因为这些,都隐藏在陌上青清而淡,淡而远的目光中。
“叶公,方才那个姑娘是贵庄的……?”
“啊……她……”
小镯的身份毕竟不是藏剑每个人都知道,这位叶公也只知道她和凌子泪叶镜霜一起的,于是看向他们两人。
凌子泪回道,“失礼,方才没来得及介绍,她是在下的徒弟。”
叶镜霜其实也想说她也是他的徒弟,只是凌子泪扶着他的手用力了一下,让他保持沉默。
谁知却陌上青微怔,那张仿佛万年不变早已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是你的徒弟?”
“是,陌道长……?”
陌上青自知失态,那一丝异样很快便已敛去,只淡淡笑着摇了下头表示没什么。那笑容里是无奈还是其他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花事隐代他说道,“哦~只是觉得凌公子如此年轻,感到有些意外而已。”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可他偏偏不过瘾,又补上一句,“还以为她是凌公子的佳人呢……”
“花道长说笑了。”
一切平稳过渡,花事隐这个场圆得很好,这个话题可以就这样打住了。
然而某人却似乎是走了神儿,他的思路还停留在方才的某一点上,顾自迟疑——
“她是天策府的人?”
这句话让凌子泪愣了一下,让花事隐想要抚额——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他那个从未行差踏错半步不出分寸的师兄啊~~你不会这个时候为这点小事破功吧?
“不,她现在还不是——不过将来会是。”
叶镜霜想抗议,又被凌子泪用力捏了手腕,乖乖闭嘴。
凌子泪不知道陌上青为什么会这么注意小镯,莫不是已经怀疑了她——他只是保持沉稳,淡定应对。
——她要进天策府?
陌上青知道,如今小卓要去哪里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他们早已陌路。
可是,她可知道进天策府的意义?
她要投身沙场从军征战,过那种舔血刀头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他能够安然无视,当小卓在战场拼杀的时候自己却安然坐在纯阳宫里修道?
这一刻,他的心不定。
花事隐看出他心不在焉,主动与叶公攀谈,给他些许空间。
当然,如果连这都没有效果,那显然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遁。
一路舟车劳顿,刚来到这里先有霸刀丢刀后有藏剑失剑什么的,这是最好的借口了,不用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试剑大会这种大事,陌上青作为代表理所当然,但为何其他人不带却带一个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怎么称台面的花事隐,这里面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看起来全纯阳最吊儿郎当的花事隐,心里却是最明镜的一个人。
陌上青一直这么觉得。
而要解陌上青这个心结,花事隐认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见小卓。
割了断了自然不必再见,但若放不下,那不见倒不如见了。
花事隐带着陌上青脱身了。
剩下的纯阳弟子问身边冷冰冰的女子,“乐儿,我们刚刚……是不是看见小卓了?”
“不知道。”
冷冰冰的回答,冷冰冰的转身。花乐儿姑娘径自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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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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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西子湖畔试剑会,昔日故人陌路相聚
几个月前的卓小镯,身受重伤被稻香村人所救,醒来之后她就没有了身世,似乎也渐渐的也不再需要身世。
她有三个师傅,出身稻香村,将来可能入藏剑或者天策府,这不就够了吗。
在她都已经放弃寻找自己身世的时候——反正三十两卖身什么的也卖不出去活活受了回打击。但是这时候,花事隐却站到了她面前。
一样的道袍,他却穿出不一样的风情,“好久不见啊,小卓。”
小镯微微怔,细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名字不是问题,一问就知道。可是他说的是,好久不见。
好久?有多久?有她还有过去有身世有记忆那么久?
她只能嘿嘿笑笑,“花道长……”
“何必叫的这么生分?就算你和纯阳的缘分尽了,我们也不必就得当陌路人吧。”
话说得够明白,小镯再听不懂就是智商问题了,所以她只剩一个问题:“请问,您是我的……什么人?”
花事隐的笑容敛去了,这问题可真难住了人啊~~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让他怎么说?为什么说?
“你——不认得我?”
他带了三分惊奇,因为小镯脸上的表情和尴尬的笑容足以说明,她的确不认得他。
嗯,这又的确是小卓无疑。
迎着他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的目光,小镯真个被他打量得很不自在,只得解释道,“那个,我好像,不知道在哪里受了些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花事隐的脸上微微露了一下惊讶,继续打量,似乎在探究她这句话的真实度——
“——你说,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那个声音让小镯心里一跳,抬头,却见陌上青向她走来。
——呐,这厮还是忍不住了吧?花事隐还以为他真的不打算现身见面呢,结果,还是被小卓那一句话给炸出来了。
他问着,声音似乎一如往昔般淡然飘渺,只是其中细微得难以察觉的波动却终于坏了他的道骨仙风。
小镯微微一愕,但也似乎没什么好意外的,如果花事隐是她的“故人”,如果她也曾经是跟纯阳宫有关系的人,那么跟陌上青之间的相识便也不奇怪。
只是有些些的难以相信,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人物,却这样站在她面前,注视着,询问着,她腹中有一百个疑问,每一个都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若是泛泛之交,何必如此在意。
她低着头,挡住自己咕噜乱转的眼珠,只糯糯道,“真的,不记得了……”
似乎,本该严肃而沉重的时候。
可是花事隐看着她那乱转的眼珠,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哈——小卓,小卓呦,你可真是个宝——”他信,再让人难以相信他都信小卓是真的不记得了,若她记得,哪怕是装,也装不出这神韵——瞧这滴溜乱转心思百转的眼珠子呦~“来来,快给师叔看看,这些个日子吃苦了吧?你就是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我这苦命的师兄呐~”
小镯愣,师叔?师兄?
那,岂不是——
她愣愣看向陌上青,他微沉的面色,似当真压了千金的苦在心头。
他说,他是她的师叔。而他却喊他师兄——
她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如同从深深的水里浮出来,“小卓,我曾经是你师父。”
师傅和师父,虽然念法是一样的,但就是有着微妙的不同。莫名的,小镯知道,他说的,是师父。
可以有二师傅三师傅甚至四师傅五师傅,但一生只有一个师父。
小镯只觉得脑子里像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一般,穿过脑海,留下一阵回响。回响之后,空空荡荡。
没有什么感人的奇迹,她还是她卓小镯,没记忆没过去的卓小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父,没能勾起她的任何回忆。
“小镯——陌道长,花道长。”凌子泪恰在此时出现,自然不是偶然,他从方才陌上青和花事隐一走就担心是不是冲着小镯,放下叶镜霜就赶了来。“不知——是否小镯冒犯了二位?”
小镯不知道这时候由她来开口是不是合适,但她没想过需要瞒着什么。偶遇过去的师父而已——只是他没想到陌、花两人却未提及此时,只道,“噢,碰巧遇到了,说几句话而已——”
小镯露出几分疑惑,花事隐却凑过来,有所指道:“若有机会,我倒想好好的跟姑娘切磋一下……纯阳的轻功。”
好嘛,藏剑内应+纯阳轻功……齐全了。
小镯只心虚了一下下,可是这不是她的师父和师叔吗……应该不会揭发她吧?否则,也就不必瞒着这个事实了。
陌上青微微粗起眉头,的确,一切都应了花事隐的推断。
可为什么小卓要做这种事?
他的小卓,他一手养大的小卓,不会去做这种事。
只是当眼前的女孩子喊着那个年轻人“三师傅”时,他仿佛突然醒了,从一个久远的令人怀念的梦里醒过来一般,突然明白到,眼前的女孩子不再是他的徒弟。她甚至连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不用刻意就已经陌路。
“师兄,如今,你该放下了吧?”
“我几时不曾放下过?”
修道之人,七情六欲最是魔障,清心寡欲,不沾红尘不谈爱恨方为正途。
陌上青的心从未动摇,然而,花事隐却只问了一句,“那么,师兄已身为下人掌门接班人却还未另收新徒,是为哪般?”
一句话,仿佛是戳破了天空的一角,才让人警觉自己所谓的世界竟然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晃眼,让这个被自欺欺人所构筑的世界开始崩裂。
“我从没有放不下。”他再次说出这句话,一句话可以重新支撑起一切。
花事隐耸耸肩,反正不关他的事。
那边凌子泪刚把小镯带进屋,叶镜霜就忙凑过来,“什么情况?他们真的去找你了?”
“嗯。”小镯老实点头,比起突然出现的陌上青和花事隐,这些日子一直在一起的叶镜霜和凌子泪对她来说更亲近些。
“他们怀疑你了?”叶镜霜的声音顿时提了八度。
凌子泪递了个眼色,虽说是在房间里,但到底跟陌、花二人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那么大声说话不是自掘坟墓吗。
或许陌上青和花事隐没有说出实情,也是出于对小镯的保护。但凌子泪跟他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小镯觉得不该瞒他。
“陌道长说,他是我的师父……”
这句话似乎需要被好好的消化一下……待消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两个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盯着她,好似要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陌上青徒弟的证明。
“你是陌上青的徒弟?”凌子泪实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了。
“哈——哈哈哈哈哈——纯阳陌上青的徒弟在扬州当屠夫~~?哦,不对,是屠娘~~哈哈哈哈哈——”
“——||||”
贰货,你只想到这个吗?
凌子泪无视掉贰货,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嗯……他们没道理骗我玩吧?”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可图的吧?
“——也是。”
他既然已经相信了小镯失忆这件事,那么对于小镯的身份的无限可能也就该有心理准备。现在就算再蹦出个人来说小镯入纯阳之前是流落民间的皇亲国戚似乎他也只能相信的说……
“那么,你是纯阳弟子。”
——难怪一身好轻功,难怪能跳得上剑冢,不过这个问题如今都只能摆一边儿去了。
“也就是说……你偷剑的事,已经露馅了。”
“这个……”
“神马!??”——二少爷您真后知后觉。“怎么办!怎么办??”
“急什么,他们是小镯的师父师叔,若为了小镯,他们不会说。”
但,凌子泪说这话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虽然方才他们隐瞒了事实避而不答,看起来应该是出于对小镯的保护,可是……陌上青那种人,真的会为了袒护徒弟而失了公正吗。
这个问题,同样也在陌上青的心里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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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西子湖畔试剑会,师徒相见不如不见
住在一个院子里,就真的叫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不过相比较陌上青的彻夜未眠,小镯心里虽然一团乱不知道从何抓起,但还是睡得很好的。
早晨陌上青出门得晚,却一开门就看到小镯在院子里数蚂蚁。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其实他是想避开小镯的……
所谓陌路,现在他是否应该绕开小镯无视离去。
他是想那么做,只是面对如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镯,他没做到。
他从来没跟不是小卓的小镯相处过……偏今天他等到旁人都出门才出来,也没有花事隐在,小镯于他与一个陌生女子无异。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小镯数蚂蚁数得很认真,他倒不知该如何开场。
片刻之后,他走上前去,在小镯身旁坐下。
“陌、陌师父……”
小镯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称呼,虽然他说她是他的徒弟,但突然让她喊师父有点……
“你——还是喊我陌道长吧。”
“诶?”小镯怔了怔,怎么有种被推开的感觉……“嗯。”她糯糯应了,继续低头数蚂蚁……她只是无聊,无聊得要命才在这里戳蚂蚁窝,三师傅出去都不带她,还一再命令要安分守己——嗯,尤其不能得罪这陌花二位。
所以她老实的叫师父,却好像被拒绝了?
她想安心的数她的蚂蚁,旁边又坐着一个,让她鸭梨很大。
“陌……道长——”
“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二师傅和三师傅都对我挺好的……”
再一次提起二师傅三师傅,似乎对陌上青已没了触动一般,从他面上再看不出昨日的波澜。
嗯……他是她的正牌师父,要生气她改投他门也是应该的。那么是因为她失去记忆而原谅她了?
小镯把不准陌上青的心思,师徒既然相见,他以后打算如何?带她回纯阳吗?若是这样似乎她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是——为何他又要她喊他道长?
小镯腹中嘀嘀咕咕,奈何陌上青就如纯阳的雪,仿佛千年,万年,都只静静的在那里。
直到她嘀咕够了,不知道这位爷到底还有没有话说,自己是不是可以稍微活动活动——蹲着也很累的。陌上青却在这时又开口,声音比方才暗淡了几分,“在那之前呢?”
小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从这几分暗淡中,听到了一丝疼爱。曾经的疼爱,曾经的徒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一种说不明理不清的不对劲儿。她只能尽量多说些,借着说话来压下那种古怪,“那之前……我在稻香村,也挺好的。是稻香村的人救了我,把我捡回去的人叫刘大海,他收我当徒弟教我打拳,送我去扬州屠夫那里当学徒。苏屠夫也很好,他都不介意我把打来的野味儿偷偷吃了,我一直都没饿着没冻着,遇上的人都很好……”
小镯不听的说,像要把所有有记忆的人生全部交代出来,让陌上青好放心。
他应该是担心她的吧?
徒弟不见了,没了音信,他是不是有担心?有没有在找她?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低了……他会,找她吗?
一抬头,迎上陌上青的目光,不知何时他已经把看向远处的目光收回来,只静静看着她。那么深那么沉,比纯阳最深的那口池更无底。
她很怕,就这样不小心沉下去。
陌上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人颇受宠若惊。
“你过得好,就好。”
他说的很淡,心里却全然不是这样淡——被捡回去,当屠夫学徒……她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伤,受了多少苦,足以将过去的一切都忘记?
她曾是他唯一的徒弟,在纯阳清净的雪中白袍高洁。同辈弟子大多见了她都要喊一声师姐,她一面端着师姐的架子,一面转身时,欢快地喊一声“师父~”
那才是他熟悉的小卓,此生不再见的小卓。
他甚至有些该庆幸小镯已非小卓,那便抹消了她的一切苦痛和执念,可以这样坐在她身边,再一次摸着她的头。
心里的那些空荡是什么,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小卓的苦痛已消,这便是老天赐给他们的最好结果。
“今后,便好好跟着你二师傅和三师傅,看得出来他们很关心你……”
小镯一顿,瞧了瞧他,“……不带我回纯阳吗?”
陌上青收回手,脸也再次回到原本的淡然,连眼神都漠然下来,起身的一瞬间,他和小镯之间的距离便已隔天地。
“今后,不要再对人说你是纯阳弟子。你也不是纯阳弟子。”
“可是,花道长不是说……”
“忘掉。师弟的话,你我此番的相遇,你要全部忘记。你与纯阳,本也没有半分瓜葛。”
小镯方才那一丝感怀瞬间一扫而空,倏地站起来,“你叫我忘我就忘?如果你不是我师父,那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一嚷,陌上青当真是没想到的。
或许混淆不清的人是他,小镯才是干净利落割断了过去。
原来小镯真的不再是过去的小卓。
一阵笑声打断了他们,花事隐悠悠地走来,“我说怎么一早都没见到师兄,原来和小卓在一起。看不出来,这丫头倒是脾气见长啊~~”
“花道长。”
“跟我不用那么生分,还是叫师叔,师叔!哎呦,你师父就是那么一板一眼,就算你离开了纯阳,也不必这么绝情吧。不过,那当然也是为你好,不然被有心人听去,只怕横生事端嘛。”
一直绕在小镯心头的疑虑渐渐浮起,他们所说的话似乎都在透露着某种信息。
陌上青对她的第一句话说,“小卓,我是你曾经的师父。”
他说的是曾经。
那么,她根本不是什么下落不明的徒弟,而是被扫地出门的徒弟?
为什么这个猜测让她感到些许的郁闷呢……
“我看我还是告辞好了!”
她转身就要回房,这种事,她自己猜出来就好,被人挑明了说的话多丢脸!就算她很想知道内情,就算自己的过去就摆在面前却不去问个清楚让她很郁闷,可是人家话都说得那么绝了,何必去自取其辱……
“小卓。”陌上青突然叫住她,小镯停下脚步却没回头,要说这个道骨仙风神仙一样的“前”师父舍不得她还真有点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但却还是认真在听他要说什么——
“小卓,把倚天剑和屠龙刀给我,我会妥善归还,不会让人怀疑到你。”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横生之气,想都没想便道:“不要!那刀剑是我看上的,既然我拿到了,就不会吐出来!道长若要,就把我也交出去好了!”
陌上青那张脸万年不变,花事隐却打了声口哨,看着小镯跑回屋去。
“这丫头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看,都是跟师兄你堵上气了吧——所以我说要慢慢来,不要一下子做得太绝。”
“师弟,你越来越多事了。”
“诶~~师兄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可是一向都这么多事——不过,师兄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小卓,倒像是一身枷锁全卸了个干净——没了过去,也就没了底线和禁忌,这世上的规则如她,恐怕只是虚无。却只有这执拗的性子还没有变,师兄想替藏剑和霸刀拿回刀剑,我看有得头痛了。”
没错,他的话里至少有一半陌上青无法否认。
偷藏剑和霸刀的刀剑,一般人想都不会去想,想了,也不会去做。可是她说做就做了,她没有旁人身上和心里的种种禁忌,她是一个连过去和记忆都没有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限制她。
陌上青微微蹙了眉,他该秉持公正,把小卓交出去。他们既无瓜葛,更无私情。就算有,也不该念。
可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他做不到。
半晌凌子泪和叶镜霜回来,小镯就恭敬认错一五一十把早晨的事说了。
凌子泪抚额,叶镜霜干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应该有嘱咐过你,不能得罪他们两个。”
“我知道,可是那时候……”那时候听着陌上青冷冰冰的话,她就是没由来的一股横倔,哪怕要玉石俱焚了也不肯退半步。
“既然现在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冲动了,就拿着刀剑过去给陌道长,好好道歉。他肯替你还刀剑还不牵连你已经很念旧情了,你在别扭什么?”
她不知道。她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口气儿找不到出路,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勉强能说服了自己的理由——“我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人认了再推开,就算我真是被扫地出门的弟子,也该知道为什么。”
凌子泪微默,这个,他可拦不得。这是小镯的权利。
打定主意小镯便直出房间,却是往那花事隐的房间找去——
她知道就算找陌上青也没用,这个人神情一淡便远离了世俗,什么也无法让他动容。他既不打算告诉她,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可是那花事隐不同,那个师叔……她觉得,他或许会松口。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七秀,纱莲华&&/五毒,花楼枭
——活人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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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西子湖畔试剑会,师徒相见不如不见
嗯……花事隐也知道现在的小镯就是一头出笼的小野兽,根本没什么束缚得住她。这话本就是他说的。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出去遛了一圈,一回房却见小镯气势十足地坐在房间中央,一双赤果果火辣辣的目光一开门便落在了他身上。
要说意外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儿,花事隐随即便笑了,若无其事地关上房门。
“幸亏回来的是我,要是乐儿,不定又要想什么违背规矩道理的——哦,花乐儿是我的徒弟,不过入门比你早,你叫她师姐。”
唔……她不是来话家常的貌似!
“师叔!我有事要请教师叔!请师叔务必告知!!”
“嗤——”花事隐笑了笑,“何必那么认真呢,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觉得很有趣吗,过去的那个你,既是你,又不是你。她过得是好是坏,幸还是不幸,都与你无关。而你现在的生活也没有到需要她来改善什么,那么你对她的探究又是为什么?好奇?放不下?还是仰慕师叔我而故意来套近乎~?”
“……师叔,我错了,我这就走……”
“嘁——”如今的小镯还真是没执着得让人觉得无趣。那么,陌上青让她还剑时的执拗到底是哪里来的?
卓小镯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在稻香村的时候,只要能让她继续蹭饭,有人养着她,她可以在那个小村里呆一辈子。
虽然后来蹭饭蹭不成了,她被打发到扬州,但每天打打野味儿吃饱喝足杀杀猪的日子她也是可以凑合下去的。一凑合,说不准也就又一辈子。
二师傅打断了她悠闲的生活,但给了她更安逸的生活。她知足着生活的安逸和谐,可耻地混吃等死着。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反正她就是那不知名的种子,不知来处没有根底,落到哪里在哪里扎根,甚至不知会长出个什么苗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是陌上青的出现打乱了现在这个卓小镯的生活。
嗯,他得赔。
这么想着,花事隐又把正准备跑路的小镯给揪了回来。
“等等,你这个丫头也不用跑那么快啊——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小镯小心翼翼地回头,“真的?啊……师叔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不过如果不必非得仰慕你的话……”
……小妞,得罪花事隐绝对没好下场,还是注意言辞吧。
对此毫无所觉的小镯郑重而急切地问,“师叔,我为什么被赶出师门?师……陌道长为什么不认我了?”
“容我更正,你不是被赶出师门,而是自愿被逐出纯阳,永生不得踏入。”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因为是你,背弃了你师父。”
那是小镯脑海中早已了无痕迹的过去。
她跪在纯阳大殿外的太极**,雪早已落了满身,被体温融了,结成冰,然后被新的雪覆盖,直到身体也冰冷得失去了温度。自己早已经忘记跪了两天,还是三天,只是倔强着,不服软,不认错。
浑厚的声音再一次从大殿里传来,似乎只有这个可以说明她还没有被整个纯阳忘记。
“卓小卓,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还不悔改?”
她艰难地从早已经冻僵的牙缝里挤出,“我没有错”四个字。
“陌上青门下卓小卓,自此刻起,逐出纯阳,生死无干,永生不得踏入。”从此,大殿里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只有花乐儿拿着一个包袱走到她面前,冷着脸放下包袱,“这是你的东西,纯阳的道袍我想你已经用不到了,只有几件贴身的衣服,和大家凑给你的三十两银子。保重。”
她按照吩咐,没有说这三十两银子是陌上青给的。
纯阳修道的弟子们,哪里凑得出三十两银子。或许小卓明白,或许没想过。她只是继续跪着,一声不吭,直到当夜昏迷在雪地里,几乎要被夜里的雪掩埋。
天亮时,太极**已不见了她的身影,许是被其他弟子抬走,许是自己走了。也带走了那个包袱。
那里面的三十两银子是陌上青对她最后的心意。
一直不曾露面的陌上青第二日却再一次站在阁楼上,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太极**,弟子们正在打扫着积雪,小卓曾经跪着的地方,已经连一丝痕迹也无。
“舍不得?”
“花师弟。”
“你可以出去了。”
……这还是入门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陌上青赶出去吧……重点是他都还没开始说什么呢。
“好吧,师兄如此哀怨,当师弟的也该给你留点空间好好体会——不过徒弟这种东西,再收就有了,不必哀怨太久。”
“花师弟。”
“闭上嘴出去。”
“师兄,当心陷深了。”
卓小卓,纯阳给过你机会,只要你发誓悔改,从此安分守己,可以留在纯阳。
陌上青一直在等,只要小卓认错,他们还是师徒,一切都可以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的爱徒啊,太极**上跪了三天三夜都不曾认一个错。不肯给他们作为师徒最后一个机会。
这三日,白日里他便在这书阁里,在窗边远远看她。夜里如常回房,按时熄灯,却从未合眼。
众人眼中如此淡然的陌上青,连自己徒弟将被逐出纯阳都不闻不问,却没有人知道他这三日来的心情。他等了三日,却没有等到小卓的认错,只等来了她被逐出纯阳的结果。
那个总是笑着喊师父的小卓,那个总是很有活力的忙东忙西,在师弟师妹们面前一副师姐样子的小卓,他从不知她是如此宁为玉碎的性子。宁可离开了他,被逐出纯阳,毁了这一段师徒的缘分。
究竟,谁负了谁。
花事隐不可能老老实实平铺直叙说出这段往事,在他各种加油添醋下,小镯内疚了。
“……是我背弃了师父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徒弟啊?自己犯了错,却死不悔改,连师父都不要了也不认错,就这样被逐出纯阳——让她的师父情何以堪?教出这么个不孝徒弟又让纯阳的人怎么看他?
他是纯阳未来的掌门人啊,说不定有很多人盯着他,等着抓他的小辫子,想要借机把他从接班人的位子上拖下来——而那个清高孤洁近如天边的云一般完美的人却因为她这个犯错不改的徒弟而有了污点——
花事隐乐和地看着小镯越想些有的没有的,脸色越难看,然后她终于想到了重点问题——“师叔,那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严重到要被赶出纯阳,连她的师父都没帮她说一句话?
“这个……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多难以启齿?
小镯紧张地凑过来,花事隐却只道:“你还是去问你师父吧。”
嗷嗷~~“如果能问师父我还问师叔你干嘛啊~~!”
——慢慢去纠结吧,花事隐怎么会说呢~
于是,小镯知道她其实以前是叫卓小卓,是个欺师灭祖冥顽不灵的天杀不孝徒弟。这样的她,不但背弃了师父,还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然后让她受过一次伤害的师父再一次领教她的偏执,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是为天谴!
“我——我这就把倚天屠龙给师父送去!”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这么上道了?她不是应该更顽固一点吗?这却有悖他的初衷啊~~
就这么把刀剑还了,然后依着陌上青的性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怎么行呢~
“小卓,你师父需要的,可不是倚天屠龙啊……”
“我知道!师叔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小镯转身就冲出了房间,真是风一样的女纸……看来得重新归类她是出了笼的小野兽,还是匹脱了缰的小野马……
不过花事隐很想知道,归还倚天屠龙后,他们会当真从此不相往来,还是这丫头有什么本事,让这个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改变?
他踱出房间,一面安排纯阳弟子暗中把守好这个院子,一面派人去请陌上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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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青从靠近这个院子就知道,在院子的四周都隐藏着守卫,从呼吸和脚步听来却是纯阳心法。他不意外,有小镯这个身份特殊的盗剑贼在院子里,花事隐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他没想到,才刚踏进院子,迎面小镯就抱着剑直冲过来,那架势只差噗通一跪——虽未跪,却是90°深弯下腰去双手端着倚天屠龙——“师父!不孝徒儿前来还剑!”
陌上青一下子愣住,纵然那张终年平淡如纯阳的积雪一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却着实愣了片刻。
半晌,他终于缓缓道:“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师父。”
“没关系!您可以不把我当徒弟,但是,在我补偿完自己的过错之前,请让我暂时喊您师父!”
“——什么?”
过错这两个字让陌上青敏感地察觉到什么。
“师父,过去的事师叔跟我说了,是我的过错连累了师父,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补偿师父的!”
新生的卓小镯是被善良的人们养出来的好孩子,所以她认为应该做的事她就去做,有错就改,有饭就吃!
她说完直起身,依然端着剑,却见陌上青的神色令人费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很久——
“你说,过去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
嗯,花师叔说得还算详细,当然除了那件他认为“难以启齿”的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错了事不是吗。
“你说——是你的错?”
“是啊,师父,是我的错!我做错了,虽然现在说悔改什么的晚了些,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我错了,我会承认!”
打死不认错不是好女子所为!
可是……师父你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师父……你是不是想要喜极而泣了?”
陌上青迅速敛去了稍许失态的表情,一张脸如万年雪山再不露一丝情绪。
“不需要。”他从小镯手上拿过刀剑,抬脚从她身边走过——“我不需要你补偿,你也不要再叫我师父。”
——她说,是她错了。
她终于悔改,这迟了太久的认错——她承认,她卓小卓,爱上了自己的师父,是错。
她卓小镯,又凭什么替属于过去的那个小卓来认错?
小镯茫然地看着无情离去的陌上青……她都承认错误了,为什么师父看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某间屋子的窗后,花事隐已经乐不可支地high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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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纯阳逆子卓小卓,记忆之前忘却以后
那似乎不过是仅仅几个月前的事,陌上青却觉得已经过了半生。
也是,对于小镯来说,那已经足以是一个新生。
可是即使觉得过了这么久,那一日打碎了所有平静生活的情景却还如此鲜明。
“师父,可不可以陪我去空雾峰看雪?”
“师父,我进纯阳十年了,还从来没看到空雾的雪融过。”
“师父,你冷不冷?”
“师父,如果有一天,纯阳的雪融了,你会不会爱我?”
“师父,我爱你,所以,我不要当你的徒弟。”
其实从那一天,陌上青就已经失去了小卓吧。
因为他的立场,绝对无法接受小卓的感情——那是他养了十年的徒弟。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和小卓之间竟然隔了一道万丈深渊,就如站在纯阳的两峰之巅,迈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小卓不肯停留在原地,向前,粉身碎骨,或是转身离开——
所以后来这件事被传开,令掌门勃然大怒,勒令小卓悔改认错或是逐出纯阳,这一切都不过是让那个既定的结果提前到来罢了。
小卓就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他,甚至如今连记忆也消失,让这个“离开”成为了永远。
他甚至,对这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深思。
他如纯阳万年不动的冰雪,小卓却是那一只欢脱的蝶,早早羽化,远离这一成不变,飞远了。
陌上青些微的茫然,生性淡泊如他,一生潜心修道,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花事隐早不知什么时候磨蹭过来,顾自进了屋,在陌上青习惯性的无视中东摸摸西摸摸,还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于是在终于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后只能自己制造机会先开口。
“师兄,你打算怎么还这两把刀剑?”
“还就还了,什么怎么还。”
“——你不是就打算这么拿去给他们吧?那他们追问起来是怎么找回来的,师兄打算怎么说?”
陌上青不可能说出小镯,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找什么替罪羊。于是连个元凶都交不出来,岂不是要去接受众人质疑的目光?
“你这么说,是已经想好了办法了?”
花事隐这种人可不会为了关心关心你而来,陌上青淡然地等着他有话快说,
“这个……解铃还需系铃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事隐打了个响指,门外小镯立刻很狗腿地跑进来,“师父——这个就交给我吧!我去把刀剑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只当是一场闹剧,藏剑和霸刀又不能怎么样~”
“不行。”
“师父——”
“你以为藏剑和霸刀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会那么疏于防范吗?”
“那我直接趁半夜把刀剑插大门口好了。”
反正只要是还了就好,何必计较方式呢。
陌上青却依然反对道,“不行,偷了刀剑已是不该,怎能用如此不敬的方式还剑,等于给藏剑再一次羞辱。”
“……师父,你活的真累。”
“诶,这个我赞同~”
花事隐也是个做事不按章法的,何况藏剑的脸面什么的,与他何干?
陌上青淡淡扫一眼,“小镯,藏剑的脸面,也是你二师傅的脸面。”
他知道,小镯不仅有三师傅,也有二师傅。他知道小镯依然叫自己小镯,不曾改回小卓。他只是不能不去替她想,这颗脑袋里根本就不会去想的事,他只是替她想了而已。
眼前的陌上青让小镯仿佛可以看见过去的自己,在这样的师父身边,她该是很幸福的。因为——她什么都不用想,师父什么都会替她想。
“那,我还是把宝剑送回去,再附上字条:闻君有宝剑倚天,妙手铸成,不胜心向往之。于今夜子正,踏月归还,君素雅达,必不致怪我不告而取之——怪盗一枝梅留。如何?”
一枝梅你亮了。
陌上青蛋定了一下,“字条就不用了,剑自然会归还,我会派纯阳弟子去。你就不必参与了。”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当然要去的!”
“我说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卓的性子,她要去就让她去吧。能偷得出剑,难道还会被放回去给难住么?况且——师兄你可以帮她的不是么?”
陌上青看了他一眼,花事隐这个人如果把脑筋用在正途上,恐怕纯阳未来的继承人还是个不确定因素。
“好,我会安排,帮你找机会去剑炉。”
还剑之后,他们就两清了罢。
小镯抚摸着刀剑长长叹息,她愿此生无所羁绊逍遥自在,奈何面对陌上青却诸多思虑,连这两把刀剑也可以舍。
叶镜霜自是很开心,若能把剑还了他的心也踏实了。只是这件事小镯既然要一人做事一人当,自然不会接受陌上青的安排让他插手。她要自己解决,就当然不会漏了叶镜霜这个二少爷——
“什么,我也要去?我哪儿有那么大权利随便调守卫啊,而且,丢剑的时候我去了,剑莫名其妙的回去的时候我又在那里,一定会被怀疑到的……”
“二师傅,你知道什么叫‘支开’吗?谁让你去命令他们离岗了?你就不能做得聪明一点啊?”
凌子泪挖苦道:“他的脑仁太小,要聪明点有点困难。”
“凌子泪!你才脑仁小!比阿拱还小!”
“嗯?它叫阿拱啊……”
小镯瞧着在二师傅房间里满地乱窜拱来拱去的小野猪,这起名字的水准,果然够小脑仁。
“二师傅,它是不是长大了点啊?”
“那当然的,我养得很努力的——瞧瞧,个头大了不少,力气也见长了吧?”
小镯瞧着它一头拱在书架上,上面的东西劈里啪啦往下掉,直接把它埋了。阿拱倒不愧为野猪品种,从里面钻出来抖抖硬硬的毛,又朝着屏风撞过去,已经千疮百孔的屏风直接倒地,又添了两个窟窿。
“对了,可以用阿拱啊。”
无论是叶镜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还是要引开守卫,阿拱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野猪的成长是很快的,尤其阿拱这种吃好喝好被人惯宠着撒欢儿四处乱撞的。养了这么些天,驯化没看出一点,只有力气见长。
凌子泪也陪着叶镜霜一起去,而他的作用,就是往叶镜霜怎么也不舍得的野猪屁股上狠狠扎了一锥子。扎完还一脚踹出去,“跑吧!”
阿拱嗷嗷叫着满园乱撞,二少爷跟在后面一面狂奔一面对那些身背重剑随时可能一剑看下去的弟子大吼:“让开!让开~~别砍啊啊~~”
一时人仰马翻,院子里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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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镜霜!把你的猪领回去!否则现在就在这里杀了!”
剑炉大总管那是叶镜霜的长辈叔伯,教训起来气势如雷,叶镜霜绝对相信如果不照做他绝对会把阿拱砍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要怎样毫发无伤地抓捕一头抓狂的野猪。
“剑炉那边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乱?”
陌上青在路过剑炉时稍稍驻足,引路的藏剑弟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啊,是二少爷养的猪,大概又跑出来了,陌道长不必介意。庄主还在等您,这边请。”
——叶镜霜?
陌上青微微颔首,跟随引路弟子离去,心思却不断在转。
叶镜霜——小镯?
最终满院的人在鸡飞狗跳下用网子网住了阿拱,“哎呦娘喂,二少爷,以后要看好你的猪啊,这力气大的……”
叶镜霜勉强笑笑却笑得有点难看——小镯~~师傅就只能做到这样了,你可千万要把事情办妥啊~~
此时的剑炉中,小镯抱着倚天剑退到了墙边,看着眼前本不该出现的人——“你是霸刀山庄的。”
这里是藏剑的剑炉,霸刀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吧?小镯实在不觉得他们有友好互助到一起来查这件事情。
“没错,我是霸刀弟子,那么你又是谁?——当然这并不怎么重要,我只是来找线索的,如我所料,虽然还不能确定藏剑的确有猫腻,但在这剑炉里却收获不少。你手里的,就是倚天剑吧?”
“谁说这是倚天剑了?”
除了藏剑庄主本人根本还没人见过倚天剑,她会承认么?
“好吧,那我暂时不去想这是不是倚天剑的问题——不过我猜……屠龙刀,你一定知道在哪里吧?”
啐,根本就不相信她!
小镯谨慎地留意着四周,可惜就算不去看也知道这筒子一样的剑炉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除了正门,能够出去的地方就只有上方的天井。可是就算她轻功再好,根本来不及跳出去就得被人给拖回来。
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强,而她——或许她曾经是纯阳弟子,可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所学武艺只有大师傅教的参加过稻香村青年团去打流氓的拳,二师傅三师傅教的连砍带戳木桩功,至于实战经验,零蛋。
思索片刻,“屠龙刀嘛,哈哈,我当然知道——不小心捡到的,我这就领你去拿——”
“捡到的?”
“是啊是啊——”
“还顺便捡了倚天剑?”
“——这哪是什么倚天剑啊,这就一把杀猪刀,真的……”
“好啊,这把杀猪刀我看中了,干脆就一起给我——”
霸刀弟子伸手就要来拿,他竟是打算倚天屠龙兼收,小镯反射性地抽出倚天剑,对方却只看了一眼便道:“纯阳弟子?”
……这不是真的。她用的明明是二师傅教的藏剑功夫——
“原来纯阳也不过如此,道貌岸然却表里不一,还真是没冤枉了他。”
“我做的事跟纯阳无关!”
“哦?那跟藏剑有关?”
——你妹纸啊!X光透视眼啊!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
那霸刀弟子看到小镯的表情笑了笑,“其实,我看到过你跟藏剑的少爷在一起,怎么,猜中了?”
“……”小镯讨厌这个人!“有句话,叫:你知道的太多了!”
嘁,灭口?
小镯出剑干脆利落,颇有藏剑风范,直接拿眼前的霸刀弟子当人肉木桩砍,只几个交手来回,却已经开始咒骂那两个只知道攀比互斗不好好教徒弟的师傅。
“还要打吗?”
“不打了……”打不过还打那不是血海深仇就是脑子进水,可是小镯是弱势的一方,所以她很上道,“你想怎样?”
“要说怎样——我最近缺个老婆。”
连小镯这颗虽然伤过,虽然缺点但依然机灵的脑袋都卡壳了好半天——“您这意思是——我?”
霸刀弟子双手环胸没有回答她却直接道:“我叫扬刀,霸刀山庄二代弟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脑壳坏掉啊!”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不过结果你是觉得被我拎出去见藏剑庄主比较好,还是直接连人带剑一起绑走比较好?”
小镯愕然了!
这得贫瘠成什么样儿的山庄缺老婆缺成这样啊!路过的都抓着不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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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镜霜那一场闹剧才刚刚收尾,人还在院子里急得来回乱走,陌上青已经回来,在他面前闲闲站定。
“啊哈……陌道长……”
叶镜霜实在不知道跟他该怎么说话,论年纪他们也没差多少岁,论辈分他们都是小镯的师傅,怎么都该是个平起平坐。可陌上青这个人,面对他却觉得跟面对爷爷辈儿的人似的,仿佛他早就升仙得到不食人间烟火了。
“叶二公子,小镯——去了剑炉?”
我勒个去……真成仙了……
“看来是了。”
陌上青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淡淡认知了这个事实。但他心里还是反反复复,感觉到小镯已经不再需要他。
似乎从小卓离开纯阳的那一天她就再也不需要他,即使知道现在的小镯只是失去了记忆,她只是忘记了那十年漫长的日子。可是,她当真就不能接受他的安排,让他替她做好这些事吗。
“她还没有回来?”
“是……”叶镜霜怎么有种莫名心虚的的感觉,好像他把人家孩子弄丢了似的……明明他也是小镯的师傅吧。
陌上青的脸上淡淡,明明没有责备,甚至没有看他,不知在看向哪里,却偏偏有种无形的压力。
“超过预计的时间多久了?”
“足够久到我们可以确信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回答他的是正走来的凌子泪,他也不废话,对叶镜霜道,“贰霜,你去剑炉看看。”
叶镜霜瞪他几眼表示对他在外人面前用这个称呼的不满,但非常时期又顾不了太多。小镯如果在剑炉被抓个正着,那可多张上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为嘛他就听了小镯的啊,为嘛他又听了小镯的啊~~
叶镜霜风萧萧兮地去了,然而剑炉内外却一切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揪住一个守卫弟子,“剑炉这里没事吗?”
那弟子一脸茫然回问他,“这里为什么要有事啊?”
“呃……没有什么人来?”
“您这不是来了吗?”
“我是说什么可疑的人——”
“您觉得该来什么可疑的人吗?”
——怎么看这个先是带猪乱闯又跑来问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少爷才可疑吧。
“诶……我的意思是,不是说犯人都会回到作案现场什么的……”
“……二少爷,这是偷东西,不是杀人埋尸。”
“哦,呵呵,呵呵……”
叶镜霜干笑了几下,挥手扇扇窘出来的一头汗,这下却疑惑了——小镯没有被发现,却又没回来,那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然而,小镯还真的就这么不见了。
而此时,不见的小镯却在听着某些人懒懒的说明——
“——你知道霸刀山庄名声一向都不好。无论好人家的女孩或是江湖侠女,是不会愿意嫁到霸刀山庄来的。娶老婆呢,要么拐个一无所知的生米熟饭,要么找个贼婆一拍即合,再不然就只能去绑了良家女子来。不过这些我都不喜欢,找老婆,虽然找谁也都是找,不过还得自己挑一个,对吧?”
小镯狠狠地瞪着他,她也只能瞪着他——他倒是舒舒服服懒洋洋地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自己却被五花大绑手脚捆在一块儿嘴巴还堵了个结实。最近她跟捆绑还真有缘!
——回到正题。
小镯瞪他,还在瞪他——
“怎么,你好像不太赞同?”
——废话!你这样跟绑个良家女子成亲的行为有什么两样?她现在不就被绑着呢!
那家伙好像看穿她的想法一样,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算不上良家女子,偷了霸刀又偷藏剑,充其量不过是个贼婆。”
她瞪,继续瞪——贼婆你还绑!不喜欢你还绑!!
“没关系,我看你虽然是个偷儿,倒不像那些杀人放火的恶婆娘。一看就是手上没沾过血的,还嫩得很。小偷小摸这点小事,我不会嫌弃。”
嫌你妹!弃你妹!
谁用你不嫌弃了,我还嫌弃你呢!!
她唔唔地使劲晃动身下的凳子,试图弄出些声音来让外面的人注意到——这里是藏剑山庄。他虽然把她绑了来,但还没那么容易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这禁止出入中的藏剑山庄。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不过显然也不是那么守礼的人,应付似的匆匆敲了一下就直接推门而入——
“扬刀——”那声音在看到小镯之后顿了一下,露出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小镯在宴会大堂见过这人,是作为霸刀代表的长弟子。而扬刀看起来对他实在没几分恭敬,不过还是给了面子从床上起来,“师兄有事?”
“我问你她是怎么回事——”
“我找的老婆。”他说得漫不经心,好像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霸道山庄里很多人私底下都在这么做,有什么稀奇的吗。
大师兄霸虎于是囧了,“师弟!我们现在还在藏剑山庄,六大门派也都在,她不是藏剑的人就是这里的宾客吧?”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绑这种人?
霸刀山庄的确不是一窝好鸟,可他们就是仗着被人拿不到确切的把柄所以在白道上也照混不误。然而眼下的情形,如果被人发现他们在藏剑山庄里绑人,那不是会被六大门派群起而攻之吗。
“你马上放了她!”
“师兄,你确定?放了她,她可是会出去乱说的。”
霸虎更囧了,看来是骑虎难下了,“这样绑着她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干脆趁还没被人发现,杀了她找地方埋了!”
唔?唔唔唔唔唔——!!
扬刀看看急得乱挣扎的小镯,可惜他对自己的捆 绑很有信心,挣也没用。
“找个老婆也不容易,师兄还是给我留着她吧,我自己会处理好不连累霸刀。那么,师兄找我什么事?”
他直接没有再理会霸虎的意见,绕开这个话题。
杀不了放不得,霸虎也不管了,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不是去剑炉了,有什么收获?那里先前闹哄哄的是怎么回事?你没有被发现吧?”
“被发现了我还能在这里吗?”
“那你到底是有没有收获?”
“快了,急什么。线索我已经有了,会把刀拿给你的。”
面对霸虎的急切,扬刀懒散的口气里带了几分讽刺,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霸虎仗着长弟子的身份压着他们,却又得依靠他们的成果来邀功,因为他本身没什么大能耐。
但是,能耐,扬刀有。
所以对于扬刀,他一面不敢得罪一面又压着不让他有出头的机会,找各种理由把他的功劳据为已有——这些扬刀自然清楚,他只是不屑去争而已。
反正身在霸道山庄也没什么不好,就这么懒懒散散的混日子,事情做的好或者不好也不必受人注目,偶尔做些坏事更没有人会责备。
这么舒服的地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别人那些小心机也就可以无视。
霸虎还想问可是扬刀已经摆明了不想再多说其他内情,他也只能提醒道:“那有了结果你可得告诉我,别想一个人偷偷去邀功!”
这人,也就这么点儿心机吧。
扬刀又躺回去,连送客都懒得。霸虎出门前看了小镯一眼,又警告了一句:“把她处理好!别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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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山庄丢了个大活人。
这又一次挑战了藏剑的颜面问题——不把卓小镯找到,让人以为他们藏剑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摆着守卫好看的地方?
尽管大总管很确信人绝对就在山庄里,不可能离得开,然而找不到人,只用说的有什么用。
“三叔,我们就挨个院子查吧!万一小镯真在哪个住了宾客院子……”
这话,说出来当然不太好听,而且也有点离谱。但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剩下的不就只有那些“不便骚扰”的客房了吗。
“这个……那可都是江湖上有头脸的门派——我说镜霜,你收这徒弟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关键时候惹麻烦——”想来,谁会没事去绑一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小姑娘啊。倘若有人被绑,也要那人有被绑的价值。所以叶镜霜这猜测说不过去啊。
“所以我看我们还是把山庄其他地方再找一遍,说不定有什么遗漏。”
总管竟然还不同意,叶镜霜又没办法说实情,只能拍桌,“三叔!那是一大活人又不是丢了三岁小孩!怎么会自己不见了!一定是出了意外!!”
“叶镜霜!如果你要因为这种没证据的事情骚扰客人让各门各派为此受怀疑而感到侮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如果想那么做,就拿出点证据才能理直气壮的搜查。”
叶镜霜被直接丢出来,无奈地返回。
凌子泪和陌上青,花事隐听着叶镜霜的结果,这倒也没有太出乎意料,藏剑山庄的反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
凌子泪很务实,既然藏剑山庄不肯搜查那么也不必纠结于这个问题上耽误时间。
“看来我们得自己去搜——”
陌上青一直只是默默听着,花事隐却也难得的闲闲坐在一边儿不发表意见。凌子泪看一眼两人,难道这就是纯阳弟子么?哪怕被赶出师门,小镯毕竟曾经是他的徒弟。他正打算不再指望这两个人,陌上青却终于开口,不是对凌子泪和叶镜霜,而是对花事隐。
“师弟。”
花事隐那一脸的似笑非笑是什么?那满目的期待是什么?他好似早料到陌上青会开口,只是等着罢了。
其实,他很清楚陌上青要说什么。可他却只是事不关己般笑着等着,等陌上青自己来说。
“这件事,你来办吧。”
“师兄,一直不喜欢我用这些旁门左道的人,可是你啊。”
“……”陌上青这座万年冰山当的是真不容易,明知道被花事隐给作弄了,却只能按捺隐忍,“师弟,这次——是我拜托你。”
花事隐这回乐了,“咱们师兄弟之间谈什么拜托不拜托,师兄一句话,我不就明白了么。但师兄若不说,师弟可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啊。”
他如此欢脱,果然只有小卓,才是这个终日一本正经的师兄的死穴呐。
(八)纯阳逆子卓小卓,记忆之前忘却以后
要让人重视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把事情闹大。
花事隐有很多法子把事情闹大。经过他三两眼的挑选,凌子泪和一个纯阳弟子还有一个七秀弟子被“神隐”了……
“秀秀,委屈你了。”
七秀女子低眉颔首微微羞怯,“花道长客气了,不必如此见外……”
他们两人气氛正浓旁若无人,于是陌上青板着那副冰山脸,心中诽腹着一句话没说出口——
你们,还是客气点好。
就算他不开口花事隐都知道他这个满脑子修道的师兄在想什么啊。
“师兄,秀秀是来帮忙的,你这样板着脸,别吓坏了人家。”
秀秀娇羞了~~她其实没有那么柔弱啦!~可是,都说纯阳陌道长就像天边的云一般可远观不可亵渎,这么近的看着他,也是很紧张很有压力的~
陌上青的脸微微黑了,他忍。是他找花师弟帮忙,就怪不得人家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公然卿卿我我——
这么多年来花事隐没被赶出纯阳才是个奇迹!
那么——现在叶镜霜的任务,就是去哭!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最好~
只是叶镜霜掀桌了——“为嘛我要哭啊!!不过是他丫个凌子泪失踪!为毛要我哭!为毛!为毛!?”
“关于这一点呢,我也很遗憾。谁让凌兄弟还没有媳妇,如果有个媳妇来哭那当然是最妥当的,既然没有,那就有劳叶公子了。”
你妹!!为什么他要做他媳妇的工作啊!!
叶镜霜满腔悲愤,就这么冲到大总管面前化悲愤为眼泪了。
似乎有关二少爷的传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一天凌子泪失踪,二少爷把大总管的脸都哭黑了。后来脸黑的还有叶镜霜的亲爹娘,只不过人二老是躲在屋子里黑的,出了门两耳不闻风言风语,一副坚信自己儿子没有任何问题的模样。但同时更坚信的是,要坚决而迅速地开始替儿子找媳妇了。
不管怎么说,把大总管的脸哭黑了,这事儿就不能不管了。尤其在陆续知道纯阳和七秀都有弟子失踪之后,这便不是一件小事了。
大总管借吃饭时将各家宾客代表请到大厅,然而席间有人用餐完毕想提前离开,却发现大厅已被把守。
大总管在大部分人还没有发觉之前,为免引起不满站起来道:“各位,不知你们是否已经听说,近日已有两位天策弟子,一位纯阳弟子和一位七秀弟子失踪的事。”
厅内哗然,大总管稍停,给他们时间交流片刻,道:“此次先有刀剑失窃,又有弟子失踪,相信众位也能理解此事已非同小可,在下恳请诸位合作,让我们彻查藏剑山庄。还望海涵。”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很快便明白,尤其那些已经发觉这里被把守的人。
其他四大门派的代表之前都已经被知会过,他们的默许的确压下了很多声音,但还是有人说道:“看来藏剑的意思是我们人人都有嫌疑,既然如此有什么能证明藏剑就与此无关?”
“各位请放心,只要大家信得过,我们可以在五大门派中选出代表和我们一起搜查,同时也彻查藏剑山庄内部!”
有谁敢说信不过五大门派吗?
似乎这也就是最妥当的方法了,
“如今失踪的是纯阳,七秀,天策的弟子,七秀终究是女子恐多有劳累,那就请纯阳和天策为代表协助,各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真是让人蛋疼的无话可说……
一个少林的小和尚谨慎而低声地问自己师父道:“师父,我们不去吗?”
貌似,一说到公正,说到江湖中最令人信任和信服的,不止纯阳还有少林吧?所以他们是不是也该适时的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什么的……
他的师父阿弥陀佛了一声,“所谓出家,首先六根清净。事不关己,俗世少理。懂了么?”
“师父……这也是佛祖说的么?”难道,佛祖不是说慈悲为怀么?
“这是你师父说的。”
“是……师父……”
有时候……嗯……师父比佛祖还大。
七秀,纱莲华&&/五毒,花楼枭
——活人不医。
帖子威望金豆
这宴席上,众人纵然有些许微词,却及不上一人的满头冷汗。
霸虎很确定什么七秀纯阳天策都跟他们无关,因为他那不靠谱的师弟屋里就只绑着一个人。可就这一个人,就足够他们走不出这藏剑山庄。
霸刀山庄再跋扈,来的不过十余人,难道要与这山庄里连主带客数百人为敌吗?
早知道就该逼着师弟杀人埋尸一了百了。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通知没有来就餐的师弟,希望能够赶在搜查到他们之前把人解决了!
“侠士请留步,请您暂时不要离开这里。”
“难道我连去茅厕也不行吗?”
“我们已为众侠士在旁边偏厅辟出一间临时小屋以供方便,请。”
“你让老子就在那种地方解决!?”
“这位霸刀的侠士,有什么问题吗。”
冷冷清清,仿佛孤高而遥远的声音让霸虎心里徒然一沉,面上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转身面对走过来的陌上青。
“原来是纯阳陌道长,不过是一点小事,您亲自过问在下可真是惶恐。”
“如今藏剑里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小事。搜查客房已是对各位不敬,只是事关人命不得不委屈大家。怎能还有其他事让大家感到不便——既然侠士不习惯在偏厅,你们还不送侠士去?”
“是,我们失礼了,侠士请。”
霸虎更他喵的郁闷了!谁特么上个茅房后面还有俩人跟着,方便得出来才怪!真是寸!这么点小事,陌上青居然也会注意到!
“不用了,我自己去偏厅!”
霸虎一走陌上青就向藏剑守卫问道:“霸刀山庄有多少人没在?查查是谁,将他们的房间告诉我。”
藏剑弟子去查了宾客簿很快回复道:“陌道长,霸刀有一位二代弟子和两个三代弟子没在。”
“二代弟子?”
“是,就是方才霸刀代表的师弟。”
“把那个二代弟子的房间告诉我。”
——这种场合若只是随从或跟班弟子不入席算不得什么稀奇,各门各派带来的人若稍多,也不是全都入席的。但若是有身份的人不入席,那是另一回事。
藏剑与纯阳天策三家弟子早已经开始了排查,陌上青特意留了下来,就是在等。
只要小镯的失踪跟这宴席上的人有关,他不信没有破绽。而从一开始,霸刀山庄就是被怀疑的一个。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往霸刀客房而去。
扬刀坐在桌前对藏剑伙食啧啧摇头挑剔了一番,虽然他不喜欢宴席,但不可否认去宴席吃得总是不错的。毕竟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宴席了,当厨子们的精力都放在宴席上,这种客房伙食就只能是下脚料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啊,我也不必在这里将就这种伙食了。”
——你妹!这人是有多厚颜无耻,居然还一副她委屈了他的样子!?
不想受委屈,放了她啊!
起码他还有得吃,她连吃都没有呢!
小镯的眼里都能喷出火来,视线如果能杀人,她早就把他凌迟了!她最恨的两件事就是饿肚子和挨冻!这人却偏来戳她!就以为他一句,她饿着肚子才没力气逃跑。
“怎么,很想吃?”
反正伙食又不好,扬刀干脆转移一下注意,顾自言语,“也是,留着你是要当老婆的,饿坏了总是不好。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闲工夫,不如趁现在联络一下感情——你亲我一下,我就喂你一口,怎么样?”
亲亲亲——这一刻小镯只想化身为一只斗鸡啄他一脑门血喷泉!!
“这主意似乎不错。”扬刀才不在意小镯怎么想,他干脆伸手点了小镯的哑穴,解了她堵嘴的布,决定自己先索个香吻至于她吃不吃那就是她的事了——
小镯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他在眼前越来越放大的脸。
陌上青潜到这个房间外时,正听到这一句。
似乎搜查观察勘察探查什么的,已经都不必要了。他一剑劈开了房门,飞身而入时周身那比剑锋更利的剑气,已足够将扬刀万箭穿心,顺便再剐一下。
七秀,纱莲华&&/五毒,花楼枭
——活人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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