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雕侠侣陈妍希中公孙策在桃花谷调戏完颜等人在哪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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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部缅怀古大侠的作品。二十年前,我最好的朋友对我说:“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再现古大侠的精气神……”我知道自己很难做到,但我记住了这句话,所以有了这部作品。
楔&&&&&&&&&&&&子
一&  世界上有一些人,看起来表面比较散漫,但他们总能遇到一些香艳刺激的故事。就象搬开一块石头。有些人会看到蜷曲的草;有些人会看到草里爬着蚯蚓;而有些人却会看见一个洞,藏满金子的洞。&  有一点运气的成份。我们只能这样想,安慰自己。所以我们爱上了内心的阿Q。&  阿Q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圈住了你想知道的故事。&  有很多看来极复杂、极秘密的事,其实总是往往为了一个极简单的原因而造成的。有人说是情,有人说是爱,还有人说是欲。&  不管是什么,其实都是人性的一部分。&  所以这部工程浩大的小说,不管如何花巧、玄幻,我们的主人公熊猫儿仍然是充满人性化的。&  他无疑是人界、神界和魔界的爆发点和存在界线。&  二&  世界上一直存在着许多阶层,有些简单,有些复杂;有些离谱,有些特殊。故事仿佛只是一种巧合的翻版,其实你若仔细去想一想,就会发觉那其中一定早已种下了某种“故事的姻缘”。&  人界是人性化的,充满友谊、爱情、寂寞、悲伤。当然还有别的。比如微笑和暴力。而天空中总是有日月星辰不断照出人世间的丑陋和美丽。人类的面孔和灵魂相识相碰,便会激起另一种亮光。&  我们不必讨论亮光的来源。我们需要的是面对它的智慧和勇气。&  神界是一种理想化的精神再现。是持续的人性闪光。它使人界充满幻想,却使魔界面临压力。其实它也属于一种精神上的压迫行为。但我们希望它是善意的。&  魔界比较嗦些,比熊猫儿遇到的某个蛇蝎女人还嗦。&  所以,熊猫儿的故事,注定了是一段十分有趣、神秘、曲折、离奇的故事。
 三&  故事不是流水帐。绝不是。否则就失了精神的团圆和张力。&  一个人流浪得太久,不要紧;喜欢做一些无拘无束的事,也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向往。&  熊猫儿一现世,就是属于浪子型的,快乐和寂寞随时纠缠着他,但我们更多时候应该看到他的忍受空虚和寂寞,敢于抗争的秉性。&  不必去想着医治这种流浪的病,它其实是我们精神上的癌症。&  一个人若是还能挣扎,还能奋斗,还能抵抗,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不可怕。但若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那就太可怕了。所以,当熊猫儿还在人界的时候,我们需要理解他的这种可贵的努力。&  故事中的人物都是高手,故事多半就没有意思了。就像溢水的杯子,喝起来总是缩手缩脚的,有顾忌。所以,熊猫儿这个真正的高手总会懂得装出一种淡定的不太狡猾的样子。&  他会有一双空前绝后的手。&  所以他永远比故事中的人更高明。没办法,这是故事的需要。&  四&  人界中,人的白天是属于梦想,夜晚则属于梦。&  许多人希望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许多人希望自己获得更多的财富;许多人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垂青,最终拥有可观的幸福;还有些人希望自己哪怕贫穷些,但一定要活得有滋有味。&  这是梦想。合理的使用梦想,合法地取得梦想之果,是人类所要理解的人界法则。&
 否则,你就会遇到熊猫儿的那双手。&  其实梦想并不是梦,梦想和梦之间的差别,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靠武功可以解决的。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能够创造出内心的神和魔,其实依赖的是人的智慧,并不是因为他的力气。&  说了半天,熊猫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只能这样说,不管是在人界还是神界或魔界,无论谁用什么花招对付熊猫儿,最终都是没有用的。&  熊猫儿当然并不是完美的,不管他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故事。&  至于熊猫儿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我们不妨耐心些,累了翻个身,打个哈欠;渴了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继续耐心些,但不要用嘴去问。
第一章 无墙之城
千里冰封,大地一片银白。&  雪霁日,风未起。一辆马车自玉龙雪山方向蜿蜒而来。四围悬挂着寂寞的世纪冰川,天地间陡生肃杀落寞之象。静,只有静吞咽着滚动的车轮。&  车厢内却温暖如春。熊猫儿慵懒地躺在柔软的裘皮上,盯着手中的酒杯。杯是翡翠杯,酒是竹叶青。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车厢宽大而舒适,竟容不下这种倦意。倦意无疑也是一种包袱。岂非就像他这个人,传奇而寂寞,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成为另一些人放不下的包袱。&  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一个人的生命中本来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会发生,谁都无法避免。可是,一个真正懂得尊重生命享受生命的人,总会想法子去改变它。&  长路漫漫,何妨宽心一醉?熊猫儿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远处忽有马蹄声响,难道古城将至?熊猫儿掀起帘子。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苍茫。&  远远望去,云杉坪隐藏在原始云杉林中,恍若玉龙雪山脚下的一片翠绿的地毯。传说中,这里曾是纳西族青年男女因恋爱受阻,双双逃亡的驻足地,所以,这里又是进入神秘王国的门户,恋人们的圣地。而现在,这里的杉树拴着几匹白马。&  马车渐渐抵达云杉坪。熊猫儿忽然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雪厚一尺有余,熊猫儿缓缓走到一处开阔地。前面是雄壮的雪杉,一排排耸然站立,像一群忠诚的卫士。靠近雪杉的雪地上,留下了几行红狐的脚印。顺着脚印追索过去,不知什么人竟用千百朵梅花摆了一个巨大的心形梅花圈。&  梅花显然是新摘不久的梅花,瓣瓣红艳。像钉子嵌进雪地后溅起的鲜血。熊猫儿瞳孔收缩,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悲痛之色。嘴里却喃喃念着:“终于到了,这就是那地方……”
没有城墙。方圆十里,目力所及处,竟没有看到城墙。苍苍茫茫的一片世界,大雪几乎盖住了小城,仅仅留下城池的一个隐约轮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秘古城?&  苍白。大雪所留下的竟是悲伤的生命迹象。&  熊猫儿没有一丝诧异,仿佛对这里颇为熟悉。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转身,脚步居然有些踉跄。一个浪迹天涯的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事?&  躺在马车里时,熊猫儿不禁又多喝了两杯。马蹄声又响起,他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盯着一个人,一个身穿蓝黑色对襟上衣,下着黑长裤,打白布包头,腰挂一柄弯刀的汉子骑在白马上,正经过一座小桥。桥是拱桥,人是神情轩昂之人。&  酷寒使桥头的古树挂满了冰棱,几簇梅花环绕四围。这人在桥中央停下,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根红丝带,系到树上,不知用什么手法巧妙地打了一个“英雄结”。然后环顾四周,掉转马头,朝云杉林方向驰去。&  这时候马车相反方向的雪地上,忽又冒出了一行人,有的拎着翠绿的竹筒食盒,有的扛着沉重的大理石桌椅,还有个人挑了两坛酒,居然是上好的女儿红。从狭长的山谷外走了进来,一直走到那几簇梅花旁。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来像是个厨子。&  这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天寒地冻,居然有人愿意到此赏花饮酒,真是想不通。”&  另一人将一把大伞用力插进雪地,撑开,接口笑道:“只要有银子可赚,你管它作甚。”&  一行人在梅树下摆好桌椅杯盏,支好火炉,便走了。转眼不见了踪影。又过了许久,忽有人曼声长吟,声音从山谷外漫进来。&  “雪寂梅独怜,门虚步犹艰;环顾山栖我,风雕骏马喧。”&  伴随一阵环佩叮咚,一群人骑着白马缓缓进了山谷。当先一人脸色红润,笑容温暖,身披一件银色长狐,腰悬长剑,顾盼之间,英气逼人。身后跟着一群奇装异服的女子,有的头戴鲜艳的缀有红缨和料珠的鸡冠式花帽,耳挂双环,身披深黑色“擦耳瓦”(羊毛披毡);有的头罩绣花的瓦式方帕,身着镶花边或绣花边的大襟右衽衣;有的头戴黑色厚绒纱或黑布包头,右前方扎成长椎形英雄结,披红圈黑围交织的羊毛毡披风。均系桶裙,衣不开胸襟,身挂银饰。&  花在人前,酒在花下。正是赏花饮酒之时。这人翻身下马,早有侍女将貂裘铺到伞下椅上。少年斟了杯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吟道:“此地有梅香,花魂动春心。”吟毕,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好酒。”
人映梅,梅映雪。少年又斟了一杯,忽然大声道:“兄台想必也有此雅趣,为何不下来小酌一杯?”他的目光正对着熊猫儿的马车。赶车的车夫一直笔直地坐着,这大汉满面虬髭,身披黑色的斗篷,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这时正瞪着少年,眼里冒出了火花。&  熊猫儿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  虬髭大汉的目光一碰到熊猫儿,便露出柔和顺服的眼神,垂下头道:“少爷……”&  熊猫儿忽然笑了笑,道:“不用等我,十五日之后,你再来吧。”说完,推开了车门。 
第二章 赏雪扫血
 酒已斟上,香气四溢。果然是二十年的女儿红。&  熊猫儿一仰脖子,酒已入腹,忍不住赞道:“好酒。”&  少年盯着熊猫儿,眼里露出了笑意,道:“有些人喝酒喜欢面对佳人,有些人喜欢调琴瑟,还有些人喜欢吟诗作对,不知兄台喜欢些什么?”&  熊猫儿微笑,瞟了一眼少年身后的女人,道:“我喜欢有趣的朋友。”&  少年大笑。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笑声未甫,谷道上忽然奔来七匹快马,一直冲到近前,马上人才用力一勒缰绳,白马长嘶,刨起一堆雪花,立刻停住,当真是神骏非凡。马上人均身着蓝黑色对襟上衣,下着黑长裤,打白布包头,腰挂一柄弯刀。当先一人在马上大喝一声:“你们难道活腻了,竟敢在这里喝酒!”&  少年又斟了一杯,慢慢又喝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此情此景,真煞风景也。”&  马上人一脸怒容,大声道:“你难道没看见这里已经被人包下了吗?”&  少年哦了一声,四下看看,远处云衫坪拴着的白马正在各自刨蹄,似乎也耐不住这寒冷的天气。少年收回了眼光,突然道:“我怎么不知道?”&  马上人嘿嘿冷笑道:“你抬头看看树上挂的什么?”&  少年果真抬头扫了一眼,那英雄结仍在树上,红得艳丽。少年站起来,手伸出,当即便有一侍女从头上拔出根尺许长的发簪,少年接过,抬手轻巧地一挑,居然就将英雄结解开了。丝带飘下,他用左手轻轻接住,然后喃喃道:“这好象只不过是根丝带而已。”&
 马上人脸上已变了色,大喝一声:“找死!”突然纵身跃起,共有两人。动手之前,两人便有了默契,可见也是久历江湖之人。一人扑向少年,另一人扑向熊猫儿。扑向少年那人虽人在空中,两手十指弯曲,似是练的大力鹰爪功,而弯刀已脱手飞出,“呜呜”地旋转着飞向这少年。眼看弯刀就要转到少年身上,忽见少年用手中的银簪轻巧地一拨,银光一闪,这柄弯刀竟调转了方向,反而只朝这人脖子飞去。“噗”地一声,便陷进了这人的脖颈,人已从空中跌下。就在这时,熊猫儿手中的酒杯已脱手,正好打在另一人握刀的手腕上。刀飞出,人刚好落下,熊猫儿已出手点了他的穴道。这一手劲道拿捏之巧,非当局者无法言说。&  活人已变成死人,另一个生死未卜。马上众人骇然。&  这少年盯着熊猫儿,叹了口气道:“兄台不喜欢杀人?”&  熊猫儿微笑道:“也不喜欢被杀。”&  少年点了点头,道:“只可惜你不杀他们,他们一有机会就会杀你。”&  熊猫儿解开了这人的穴道,道:“天寒地冻,还是回家去吧。”&  少年望着熊猫儿,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被释放的这人居然还能保持镇定,一步一步走到远处,将雪地上的弯刀拾起,然后才翻身上马。&  少年却用红丝巾慢慢擦拭银簪,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擦得很慢,很仔细,直到感到满意了,才叹了口气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今天这里已被我包了。”顿了顿,他接着道:“我叫公孙策。”&  马上人面面相觑,惊道:“玉面飞狐!”&  武林三公子,玉面飞狐公孙策一双玲珑手,不见不散柳长青浑身暗器,飘若惊鸿步云飞轻功独步武林。尤以玉面飞狐公孙策的玲珑手最令人惊奇,难怪这些人惊慌失措。&
 公孙策微笑。又将银簪交回侍女手中。他的态度很温雅,若非亲眼目睹,谁都不相信他居然就是刚才一动手就致人死命的年轻公子。&  马上众人一言不发,过来一人将尸体扛走,然后两腿一夹马肚,一干人又掉转马头急驰而去。当真是来去一阵风。&  血已清除。公孙策又斟了一杯酒,淡淡道:“神水山庄邬老爷子这些年只怕真的过得疏懒了。”&  “好一个疏懒!骂得好!”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谷腰传来,山谷之处忽又进来一群人。八条宽肩窄腰的壮汉抬着顶红泥大轿不紧不慢地行过来,片刻间就到了三丈开外。那顶红泥大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有四名候轿的精壮少年雁翅般分列轿两旁,将手中宽四尺许的红毡铺到雪地上,一直铺到酒桌前。一名捧剑的侍童紧随轿后,穿蓝色扎脚裤、金色小鼻靴,一脸肃容。脖颈上挂着一只银项圈,圈上锁着一枚碗大金铃,金铃随着走动发出“叮叮咛咛”的声音。&  轿中人忽然叹了口气,道:“邬老爷子享了二十年的清福,门下弟子当然差了些。”这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英俊的笑脸,朗声又道:“冰天雪地,对饮虽不乏野趣,终究不如三人畅饮来得痛快。”说罢,终于从轿中走了出来。&  众人但觉眼前一亮,人已到了酒桌前。雪停了之后,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众人均穿着皮裘还觉得冷,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却只不过是件黄色的轻薄小袄,外系一袭印有龙虎纹的银色大敞,料子上佳,做工也考究,却绝不是在这种天气里穿的衣裳。这人身高六尺余,虽是雪天,手里竟还拿着把折扇。&  “在下段青风。”这人潇洒地一挥手,“唰”地把折扇展开,扇面上写着六个字,字写得挺秀,雅趣十足。&  “我欲乘风归去。”&  扇骨也是银色,雪光中玲珑剔透,显然是宫中精品。公孙策凝视扇面上的字,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字。”&  桌上有酒壶,还有两只空着的酒杯。酒坛却放在雪地上。段青风走过来,脚一勾,左手折扇轻轻一收一挑,一坛酒便飞了起来,右手一抄,恰巧兜住了酒坛子,嘴对着坛口,便喝了一大口,才透出口气,道,“好酒。”公孙策笑了。&
 段青风又喝了一大口,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方有了一点红色。然后才一拱手道:“还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公孙策轻抚长剑,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傲气,缓缓道:“在下公孙策。”&  “[玉面飞狐]公孙策?”段青风笑了,笑得很愉快。仿佛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他接着道:“听说什刹国自从公孙王爷继任国相后,同大理国、女儿国结为世交,与中原武林人士往来甚密,文治武功,颇有当年的盛唐气象,不知公孙王爷是公孙贤弟的什么人?”&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正是家父。”&  段青风失笑道:“难怪家父临行前嘱咐我一定要留意什刹国的世子。却不想一来此地便碰上了。”&  公孙策展颜大笑,“原来是段世兄,当真久仰得紧。”&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意,竟全然将熊猫儿忘记了。&  幸好此时小桥上有人大声喊:“木二爷有讯,请大理国段世子和什刹国公孙世子入府一叙。”&  停了会儿,又有一人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走到熊猫儿面前,躬身行礼,然后说道:“木王爷知道熊公子也来到此地,感到非常荣幸,专门差小人前来请熊公子移驾一叙。”&  熊猫儿微笑道:“木二爷客气了。”&  这人又转身,笑容可掬地对公孙策和段青风道:“二位公子也请入府。”&  公孙策和段青风愣住。段青风苦笑道:“想不到今日竟有机会与名满天下的熊大侠共饮金樽。”公孙策沉默不语,似乎忽然有了心事。&  熊猫儿站起来,笑笑,拍拍两人肩膀道:“两位难道还要留在此间赏花吟诗?”
第三章 共赴酒筵
酒筵摆在九曲廊外的水阁中,水阁外耸立着一座龙形假山,隐隐透出王府的威严。四围静谧空阔,荷塘里浮着浅薄的冰。&  廊榫结的飞檐下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均是精制的水晶罩纱宫灯。虽是黄昏时分,灯却已亮起,阁中如同白昼,晚风送来远方冰雪融化时净洁的气息。&  西南边陲的冬天快要过去了。&  熊猫儿一行人进来时,木二爷正坐在面对假山的居中位置。他身后站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人,象影子般紧紧贴着他,一张黝黑的脸,头顶上盘着一条黑色英雄巾,本来装着两只眼球的框内竟空空洞洞的,竟似个瞎子。但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银色的弯刀。灯光照到身上,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见到熊猫儿,木二爷居然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笑意,道:“五年不见,想不到今日雪景竟能将熊公子吸引到鄙地,当真是荣幸之事。”他说话时,连眼角都带着笑意,声音低沉而有力,缓慢而温和。可以想像他无论什么时候说话,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的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晰。&  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权力,很有自信,并且是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则。&  [仁义八方]木二爷的确不是个等闲之辈。&  另外还有两位陪客,一位是久居川西青城的[逍遥客]布道人,另一位是以一手子母流星箭名震江湖的穿云寨寨主格月高耶。&  格月高耶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功夫也不错,令熊猫儿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并没带上成名的子母流星箭和开石大弓。&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忘记。他正盯着那座假山出神。&  布道人反而是个很豁达之人,既没有道士独有的酸腐气,也没有格月高耶的阴冷。木二爷特别介绍了他,竟是个饱学的举人。&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六个,这正是熊猫儿喜欢的数字。显见得主人不但殷勤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木二爷居然并没有问起公孙策和段青风,好象已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
 人已到齐,酒菜却还没有摆上来,熊猫儿显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  水阁里的灯越来越柔和,显然夜晚已来临。&  段青风正在请教布道人关于巴山顾道人七七四十九式风舞柳剑法是如何创研的故事。布道人谈笑风生,“据说顾道人为创研此套剑法,曾远赴西域,与天竺妙僧呼尔释迦精心剖析中原武林中的四百七十三种剑法,从中演变出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四十式,在此基础上,又根据巴山云摇山移的特点,增补了后九式,最终创研了这套剑法。前后历经四十余年。”布道人摇了摇头,接着道:“只可惜七十多年前,这套剑法已失传,剑谱也不知落到何处。”&  段青风不禁动容,问道:“这套剑法的剑谱怎么会丢失的?”&  公孙策忽然道:“剑谱应该没有丢失,据说已落到一个神秘的岛上。”&  木二爷微笑道:“这套剑法的神来之笔却是第五十式。”他说这话时,眼睛却在望着熊猫儿。&  熊猫儿只好微笑道:“无限风光五十式,最是多情格母神。据说剑谱就落在女儿国格母女神手里,成了女儿国的镇国之宝。”&  众人一脸惊诧。不知熊猫儿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木二爷拊掌大笑道:“熊公子阅历之丰,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熊猫儿忽然叹了口气,道:“无限风光虽好,终究不如手中一杯更佳。”&  木二爷不禁失笑回道:“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小女听说今天有熊公子和两位世子这样的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熊猫儿道:“我们在等她?”&  木二爷微笑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菲食引酒。”&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小女子也不想扫你们的雅兴,只是外面忽然又多了几位奇怪的客人,刚刚打发他们走。”众人只听得水阁外环佩叮咚,人已施施然进来。&
一眼望去,只见她穿件松紧舒适的扎腰紫貂外套,头上罩着一顶猩红色的小皮帽,皮帽中间有孔,露出一撮乌亮的头发,神态中轻盈而乖巧,腰间挂着柄月牙似的弯刀,衬得浑身散发出一种自然的野性。&  段青风定定地望着。大理国段王府美女如云,段青风以世子之尊,自然颇多情色暧昧。但像木二爷女儿这般带有野性的却是没有的。也难怪他瞧得有些痴了。&  熊猫儿注意到格月高耶居然也一直盯着木二爷的女儿。&  女儿一进来,木二爷顿时逸兴飞扬起来,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小女若心。”接着又问木若心:“外面是什么客人?”&  木若心淡淡道:“是星宿海的两个老怪物。”&  格月高耶忍不住问道:“难道是[鬼见愁]符天和[旱涝鬼]江风?”&  木若心道:“就是这两个怪物。”&  木二爷道:“人呢?”&  木若心娇笑道:“让他们走了,不过他们的鞭和拐却留下了。”不等木二爷再问,便又接着说道:“鞭我给了马房的宋伯,铁拐给了[听雨楼]的夜三叔。”&  众人不禁动容。鬼见愁符天一根鞭虽非出神入化,但也饮过不少英雄好汉的血,而旱涝鬼江风的一柄铁拐更是令黑白两道英雄皱眉,想不到居然败在一位弱不经风的女子手下。众人不免又多看了一眼木若心。灯光下,弯弯柳眉,大大的眼睛,果是天生丽姿,越发娇媚可人。&  木二爷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你这祸可惹得不小。”&  木若心道:“木王府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木二爷道:“你知道什么,他们不过是[鬼王之王]属下中二三流的角色。”
众人骇然。就连熊猫儿听到这个名字也皱了皱眉。&  段青风忍不住道:“听家父说,这鬼王之王一身阴功又达化境,又擅易容术,昔日独自一人横扫江南十二连环坞,令黑白两道闻风变色。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木二爷沉声道:“不错,确有此事。”&  格月高耶道:“已有近十年未见鬼王之王出现江湖,原来竟已南下到了丽郡古城附近。”&  鬼王之王报复的手段之残酷阴狠,江湖中年轻一辈仅是耳闻,但熊猫儿却是亲眼目睹的。&  木二爷忽然又展颜一笑,道:“酒已入局,各位请。”&  木若心一一给众人斟酒。酒是王府特制的佳酿。醇厚,绵长。&  熊猫儿喝了一口,不禁赞道:“好酒。”&  木若心嫣然一笑,道:“久闻熊公子大名,既然熊公子喜欢,不妨多喝几杯。”&  熊猫儿微笑。&  公孙策似乎一直怀有心事,席间极少说话。&  红灯高照,筵席已深。灯光下廊里不知何时站了两列侍女。&  木二爷脸色红润,终于站了起来,道:“各位白日赶路辛苦,今日早点歇息,明日再痛饮它三百杯。老朽先告辞了。”说完,兀自转身进了水阁。身后的黑衣人仍然紧紧跟着他,影子一般。&  主人离席,客随主便。众人均已回房。木若心也不知跑哪去了。熊猫儿独自在廊道外站了会儿,发现王府内部阁与阁之间的递进很深,雕梁画栋,影影绰绰,竟不知有多少间房屋。&  夜深,寒气已上来。灯罩下落,灯光便暗下来。熊猫儿也准备回房,一位侍女过来挑着灯在前面带路。&  灯光晃动,熊猫儿忽然笑了笑,停止了脚步,道:“郡主难道今夜全无睡意?”
 四下里并没其他人,熊猫是在对谁说话?不料那侍女突然转过身来,原来却是木若心假扮的。木若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叹了口气道:“我爹常说熊公子目力过人,乃人中之龙,果然不假。”&  熊猫儿也叹了口气道:“郡主过奖了。只是方才散席之间恰巧见到郡主与廊沿外一位侍女一起走出去。而刚才又恰巧看到郡主虽换了侍女装束,但忘记了脚上的镏金皮靴。”&  木若心不由得缩了缩脚,叹了口气,板着脸道:“想不到熊公子原来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看女人的脚。”&  熊猫儿微笑道:“酒喝多了,男人总难免会喜欢看漂亮女人的脚。”&  木若心轻轻咬着嘴唇道:“想不到熊公子也是个轻薄之人。”她说这话时,连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眼里反而含着笑意。&  “你可以叫我镜子。”木若心垂下头,搓着靴子轻轻说道。说完之后,脸居然有点红。&  熊猫儿忍不住笑道:“为什么要叫镜子?”&  “因为镜子比较光滑,比较明亮。”木若心抬起头冲熊猫儿俏皮地眨眨眼。&  熊猫儿也故意眨眨眼道:“那么为何不叫月亮,又大又圆的月亮?”&  木若心道:“因为月亮没有镜子有趣。”&  “嗯,你的解释好像很合理。”熊猫儿装着很理解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又压低声音说道:“只可惜不管是月亮还是镜子,都是男人并不太喜欢看的。”说完,大笑声中他已溜进了房间。溜得很快。他以为木若心不敢进来。&  可惜他想错了。木若心忽然扑了过来,香香的扑了过来。居然一扑就扑到熊猫儿怀里。两人一起跌到床上。&  香香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关起来。 
第四章 暗夜惊魂
床又软又舒服,还铺了滇西独有的抽丝蚕茧缎面。房间铺有厚厚的地毡,宽敞而温暖。&  木若心的确是个很美的女子,唇线细致而恰巧,恍若刚熟的水蜜桃,脸上却漾着羞涩涩的少女独有的红晕。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熊猫儿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也没有动的意思。有些人就这样子,你认为他会动的时候,他偏偏懒得像头死猪。你认为他不该动的时候,他又忽然动如脱兔。&  熊猫儿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眉毛浓黑而坦然,睫毛很长,一副若有所思却又洒脱不羁的样子。正是少女们喜欢的那种味道。&  木若心用手肘支着下颌,很有趣地盯着熊猫儿,仿佛想从熊猫儿脸上看到什么。&  她这样儿,若有男人看见,很少有不动心的。&  木若心忽然笑道:“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熊猫儿叹了口气道:“我不敢。”&  木若心道:“为什么?”&  熊猫儿道:“因为你在勾引我。”&  木若心轻轻咬着嘴唇,笑道:“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熊猫儿又闭上了嘴。&  木若心眼珠一转,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爹很喜欢你?”不等熊猫儿开口,她又接着说道:“他老人家好像还很佩服你,说你这双手是近十年来武林中最神奇的手。是不是这样?”&
熊猫儿只有听着。别人不管如何评价他,或者评价他这双手,他都似乎没有听见。&  木若心却在盯着他的手。这双手干净、骨节均匀,无论怎么看,也不过是双平凡的手。指甲修得很短,更像一双握剑的手。&  少女崇拜英雄,鲜花喜欢春风。本就是世间最自然的事。木若心的好奇心已经吊起,忍不住说道:“我能不能握一握这双手?”&  熊猫儿道:“不能。”&  木若心问道:“为什么?”说完,她已伸手去握熊猫儿这双手。&  女人就是这样子,你不让她做的事,她说不定偏偏要做。如果不让她的好奇心满足,她肯定会想着法子也要达到目的。熊猫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木若心的手乖巧而光滑,熊猫儿的手温暖而有弹性。熊猫儿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  过了一会儿,熊猫儿却忽然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淡淡道:“你该去睡了。”&  木若心有些脸红,站起来拉了拉衣角,只得走了。无论她想不想走,她都得走,因为她看起来虽然像个随随便便就能将自己交给某个男人的女人,其实她应该是个很遵守三从四德的女人。深更半夜,一个郡主跑到一个浪子的房间会发生什么?相信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木若心走得好像很幸福又好像有些惆怅的样子。她毕竟还是个懂得羞涩的少女。&  灯已熄,门又关上。熊猫儿的眼睛却睁开了,在暗夜里发着光。&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顶上的瓦,轻轻一响。&
这么长的,累
一缕寒气带着凛冽的风,透进了这黑暗的屋子。熊猫仍然躺着,纹丝不动。&  过了会儿,屋瓦又被人掀开了几片,但却没有再发出丝毫声音,显然这夜行人竟是个大行家,手脚轻捷干净。&  人却并没有马上下来。熊猫儿知道这人正伏在屋顶上听,听房间内的声音。又过了会儿,一条人影就像游鱼般滑了进来,手攀屋顶,人悬在空中,隐伏在圆柱后。又等了等,等适应了房内的光线后才飘落了下来。&  这人行动之利落谨慎,当真少见得很。&  熊猫儿还是一动不动,眯起眼睛在瞧。心里暗暗好笑,这人若是小偷,那么偷到了这里,想必是上辈子做了不少缺德的事。&  透过窗外的隐约的光,只见这人影黑巾蒙面,穿一袭紧身黑衣,裹着她丰满而又苗条的身子,竟是个动人的少女。&  她手里握柄很轻很窄的弯刀,刀倒握在身后,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瞧着床上的人。&  熊猫儿觉得很有趣,实在有趣。&  这动人的少女,竟然会是个女刺客。&  熊猫儿一生遇见的奇怪事虽有不少,但有如此动人的少女来行刺他,例还真是平生第一&  次。&  他生怕将这女刺客惊走,居然还增加了一点鼻息。&  但这女刺客却似乎并不想杀他。轻手轻脚去翻熊猫儿挂在虎纹牙椅上的大衣,抽出了一叠银票,却又很快塞了回去。&  她穿着一双又软又红的“龙船鞋”。这女刺客显然不是为偷财宝来的,她既不想杀他,又不想来偷东西,那么,她是为何而来呢?&  熊猫儿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她眼睛东瞧瞧,西瞧瞧,似乎觉得有些失望。过了会儿,竟猫一般又从原路退出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屋瓦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熊猫儿悄悄起身,打开半扇窗子。雪光映照下,只见一条人影躬着身,从北厢房沿着屋脊向木王府纵深方向掠去。&  熊猫儿也迅速地从窗口蹿了出去,施展开轻功,越上了屋顶。远远望去,偌大的木王府楼影重重,那条人影在第一座楼旁一闪就不见了。&  楼里居然还有灯光。熊猫儿站的位置正好同这座楼的第二层齐平。灯光就是从第二层内透出来的。&  熊猫儿眼里露出种很奇怪的神色。就在他准备进去时,突然发现另一件更有趣的事,有人居然在后面跟踪他。&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在暗中盯住熊猫儿,而能不让他发觉的。&  熊猫儿故意做出一点也没有发觉的样子,换了个方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向古城大门方向掠去。他并不想惊动木王府的人。&  跟踪的人果然也跟了去。是两个人。&  夜晚的雪地泛着光,熊猫儿已过了小桥,在白天的那棵大树前停住。大理石的桌椅早已不见,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堆了一个雪人。&  熊猫儿忽然笑了,转过身道:“两位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  黑暗中果然走来两条影子。一高一低。影子在雪地上很清晰,但人却看不清五官。&  其中一人轻咳了声,低声道:“你就是熊猫儿?”&  熊猫儿又笑了,道:“我就是。”&  “我叫连平。”这人接着说道:“他叫伍常。”&  熊猫儿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是来杀你的。”连平冷冷道。&
熊猫儿感到有些意外。连平和伍常他并不是没听说过,[黑白双煞]的名头本就不算小。但熊猫儿没想到这连平居然这么坦率,这点至少比江湖上那些下五门的人要好许多。他似乎忘记了别人是来杀他的。 &  “我们知道绝不是你的对手。”连平继续坦率着说道。他虽然说得很冷酷,但不能不说也很诚恳,一字一字都吐得很清楚。 &  熊猫儿微笑道:“既然是这样,两位可不可以不杀我?”他说得居然也很诚恳。 &  连平道:“不能。” &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  伍常忽然冷冷道:“因为就算我们杀不了你,但别人也会杀死你。”第二个“杀”字说出来时,连平手中忽然多了一对判官笔,伍常手中多了一柄鬼头刀。说到“你”字时,两人已出了手。而且出手很快。 &  连平的判官笔划出一片阴森森的鬼影,伍常的鬼头刀用的居然是彭家的五虎断门刀法。他们的出手的确很快,但熊猫儿的一双本来垂在背后的手更快,忽然就到了他们眼前。很轻巧的就点到了他们的迎香穴。连平的反应居然也不慢,就在熊猫儿点上他的穴道时,他的判官笔的笔头突然飞射出来,原来他这判官笔竟装了机簧,用一根银丝拴着。只要轻轻一按控制钮,笔头就会脱离笔杆,飞射距离可达一丈。没想到熊猫儿后退的速度更快,笔头一飞出,他的人便螺旋般开始退后。 &  一退就退到了雪人前!这时候,雪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只非常枯瘦的手。手里握着一把很轻很薄的雁翎刀,雪亮的刀! &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杀手! &  连平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杀不了熊猫儿,他们只不过是想把熊猫儿往这把刀的方向送,最好送到这把刀里去。这是个精确的计划。 &  眼看熊猫儿旋转的身子就要撞上这把刀!忽然这把刀就到了熊猫儿手里。就像一个大人对着一群小孩子变戏法一样。明明是把杀人的刀,结果变成了一个玩具。偏偏没有一个人看见他用的什么手法。 &  凝固。一切凝固在寂静里。雪人的手上已没有刀,却并没缩回去。刀还是雪亮的刀。熊猫儿正看着这把刀,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
第五章 太虚清酒
冬雪掩盖的古城终于复苏。远山的雪开始融化。&  &  木二爷似乎宿醉未醒,木若心也不见踪影。公孙策和段青风相约去了万卷楼。格月高耶和布道人随府内司仪去万佛山祭神。熊猫儿独自一人出了府门。&  &  快到春节,所有的街道开始忙碌,各式各样的店铺卸下了门板,青石板水涔涔的直发光。卖杂货的正在备料,卖茶叶蛋的在吆喝,卖衣服的在整理,卖粉丝米线的在穿梭,卖文房四宝的将最好的行货用最好的陈列方式摆出来。生意人大多眼含精明之色,就连一家棺材铺的老板也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全然没有萎颓的气息。&  &  这些生意人面带笑意,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像行人瞧货物一样。行人的兴趣在他们的货物,他们的兴趣却在行人的钱包。&  &  这些人勤勤恳恳,受古朴的民风熏染,脸上漾着相似的气质。彼此打量着,相互微笑着,仿佛一年四季都灿烂光明的样子。大多数人彼此相识,都有生意圈子里的“诨号”。只有一个人,在这里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熊猫儿。&  &  懒懒散散的熊猫儿,聪聪明明的样子。他也在笑,他也喜欢笑,而且笑得非常愉快。因为他走上了这古城最热闹的四方街,而且还找到了一家口味比较地道的酒楼。&
熊猫儿却盯着葫芦,忽然问道:“这只葫芦是装酒的?”&  &  少年道:“只装一种酒。”&  &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什么酒?”&  &  少年道:“玉龙酒。不知兄台听说过这种酒没?”&  &  缥缈云之翼,舒心玉龙山。传说玉龙酒是由先天无极门的武学大师玉龙道长酿制的,酿造过程非常考究,首先须在每年的冬春交际时采天地灵气,汇万朵鲜花之气,然后取玉龙雪山顶的千年雪魄融合而成,乃修道之人常备的四大太虚清酒,珍贵异常。&  &  熊猫儿当然知道。却不知道这少年为何来到此地,为何要找上他。&  &  这少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家师久仰熊公子大名,昔年曾受熊公子之恩惠,所以特命弟子前来谢恩。”&  &  原来他是认得熊猫儿的。熊猫儿不禁有些诧异,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家师又是谁?”&  &  这少年道:“小弟步青云。家师人称空灵子。”&  &  “空灵子?”熊猫儿的脑子里搜索不到这个名字,显然这名字是陌生的。步青云接着道:“家师从未涉足江湖,近五年来更是一直在玉龙顶闭关,熊公子自然不知。”&
步青云不但风度好,而且口才也好,几句话说完,他已为熊猫儿斟上了酒。酒色呈深碧色,香气袭人。幽静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  熊猫儿脱口赞道:“好酒。”酒一入腹,腹内便升起一股浑圆真气,继而开始驱散体内浊气,最终盘桓在丹田位置,慢慢凝聚。浑身毛孔扩张,犹如百合盛开,春风拂面。&  &  熊猫儿心内大吃一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恩从何来?”&  &  步青云道:“过去先天无极门极少过问江湖恩怨,十年前的重阳节,不知为何,空性掌门经过九云寨时不幸遭到九云山群鬼伏击,多亏熊公子大力相救,才不致鄙门受到羞辱。不知可有此事?”&  &  熊猫儿淡淡道:“确有此事。当年之事想不到空性掌门还记得。不过实际情况则是,当时就算我不出手,以空性掌门的道家辟空掌和太乙神功,也未必会落败。”&  &  步青云正色道:“空性掌门便是家师师兄。空性掌门虽久居雪域仙境,但历来最重人间情谊,自然不会忘记。不管如何,熊公子侠义之举人皆向往之,正是此杯太虚清酒的有缘人。”&  &  步青云说完,又给熊猫儿斟了一杯。&  &  熊猫儿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这酒酿之不易,一杯足矣。”&  &
步青云道:“三杯入腹,方能聚先天真气,熊公子不必推辞。”&  &  熊猫儿只得喝了三杯。奇怪的是第二杯入腹时,百骸通透,如烈日悬天,隐隐有梅香之气。待到第三杯入肚,梅香之气又变作芝兰之气。肚腹如山谷,百花齐放。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  将近正午,酒楼内的肆客渐多起来。酒楼内的人自从步青云来后,一直盯着两人看。步青云看来虽很斯文秀气,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但一双眼睛却是神光充足,明如秋水。熊猫儿知道只有内功极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难道也是喝这种酒的缘故?&  &  但他无论言谈和举动,却又偏偏不带半分江湖气,无论怎么看,也绝不像是武林中走动的人。&  &  熊猫儿正待表示谢意,楼下忽然又走上来两个人。&  &  男的脸泛油菜黄,一只粗黑的手比一般人大一倍,正扶在女的肩上,人却垂着头在不停咳嗽。女的居然明眸皓齿,步摇生风。竟然是夫妻二人。&  &  对别人的妻子,熊猫儿自然不便瞧得太仔细,但此刻这夫妻二人正经过熊猫儿的身侧,正午的一丝阳光斜斜照过来,正好照在这女人的脸上。&  &  熊猫儿的目光,也和阳光同时落在她脸上。&  &  这本来几乎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脸的轮廓和线条,简直完美得和一件精心雕刻的璞玉一般。&
但这张秀美的脸上,左边竟赫然刻着一朵艳丽的桃花。显得说不出的妖靥和奇诡。&  &  熊猫儿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  熊猫儿只瞧了一眼,就立刻抬起头,步青云也正在看那女人。&  &  只听步青云喃喃道:“可惜,可惜……”也不知他是在惋惜这个丑陋的男人,还是在惋惜风姿绰约却又面纹桃花的妖艳女子。&  &  熊猫儿正不知如何回应步青云,就在这时,竟忽然有个人直冲了过来,指着熊猫儿和步青云大叫道:“各位可瞧见了么,这两位公子一位是先天无极门的弟子,人称[小醉侠]的步公子,另一位便是十年前就名满天下的熊大侠,人称[玉龙仙侠],各位今日有幸能见到醉侠和仙侠的真面目,实在都应该站起来喝一杯。”&  &  这人的嗓子就像是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这么直着喉咙一嚷,满楼的酒客都吃了一惊,虽然有些人还不知道步青云是何许人也,但只要是在江湖上跑过的人,听到熊猫儿这名字,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  &  最吃惊的人,自然还是熊猫儿自己。&  &  只见这人大冬天的还敞着件蓝色排褂,下着青灰裤,用黑布扎着头,眼圈左上角贴着块金钱膏药,看来正是个标准的流氓地痞,这些话嚷完了,居然转身就要走。熊猫儿还沉得住气,步青云却已脸上变色,一把拉住他的膀子,沉下脸道:“朋友请留步,怎会认得我和熊大侠的?”&
这人竭力想挣脱他的手,但步青云轻轻一用力,他头上已疼得直冒汗珠子,咧着嘴叫道:“小的只是个蹿堂跑龙套的,怎么会认得两位这样的江湖高人,这不过是有人给了小的十两银子,叫小人来这里嚷一嚷的。”&  &  熊猫儿知道他这话说的不假,步青云不但未来过此地,自己也已有五年。熊猫儿皱着眉问道:“是谁给了你十两银子,叫你来的?”&  &  这大汉苦着脸道:“那人说是熊大侠的朋友,小人也未瞧清他的模样。”&  &  步青云盯着他道:“你是此地的人,难道从未见过此人?”&  &  这大汉道:“他将小人拉到一个黑黝黝的角落里,又背着光,小人只瞧见他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好像装着许多桃花。”&  &  步青云失声道:“桃花?”&  &  他立刻转过去瞧熊猫儿,熊猫儿却完全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道:“不错,那人是我们的朋友,他这是和我们开玩笑的,你走吧。”&  &  步青云只好放开手,这大汉就一溜烟似的逃下楼去。&
周围的人又渐渐散去。酒楼又恢复了刚才的气氛,只不过已有人在窃窃私语,卖弄自己的江湖知识。&  &  “熊兄真的认识那位朋友?”步青云问熊猫儿,眼睛却盯着那女子。&  &  熊猫儿叹了口气道:“不认识。”&  &  步青云怔住。忍不住又问道:“那为何不将刚才这人留下来问清楚?”&  &  熊猫儿道:“既然人家有意不想让我们知道,问也无益。”&  &  步青云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斯文之态,道:“经此一扰,此间多有闲杂,熊兄若无碍事,不妨移步一叙,不知可否?”&  &  熊猫儿微笑道:“不知步兄弟下榻何处?”&  &  步青云目光闪动,道:“四方街后有一观,名唤桃花观。观内桃花正艳,正是在下栖榻之处。”&  &  熊猫儿微笑道:“既然如此,就唠叨步兄弟了。”&  &  两人走出酒楼时,那夫妻二人仍在楼上。
第六章 人面桃花
桃花观里,果然桃花正艳。十多株桃树长势舒展。&  步青云道:“桃花观乃家师一位故友的修道之所,此次我遵顺师命下山,一是为了找熊兄谢恩,二是为了拜访这位前辈。可惜与这位前辈无缘,竟未识荆。”&  熊猫儿道:“不知这位前辈是谁?”&  步青云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谢字。”&  熊猫儿动容道:“是不是昔年凭一套冲虚剑法试剑西域十三僧的公孙道长?”&  步青云道:“正是。”&  熊猫儿沉默半晌,缓缓道:“却不知公孙道长为何要为此观起个这种犯忌的名字?”&  步青云苦笑道:“这也是小弟猜不透的问题。”&  熊猫儿目光凝望着这些桃树,发现有两棵比另外的少了一些花朵。如果不仔细看,绝不容易看出来。&  熊猫儿皱了皱眉,忽然问道:“观内只有步兄弟一个人住么?”&  步青云道:“观内尚有四名公孙道长的弟子。”顿了顿,他似想起了酒楼的那一对奇怪的夫妻,又反问道:“难道熊兄怀疑观内还有别人居住?”&  熊猫儿叹了口气,道:“希望我想错了。”&  观内走了一圈,并无别人居住,除了公孙道长的几位弟子外。只有一位打扫观内的聋哑老头,他正在清扫观后的积雪。熊猫儿盯着老头看了很久,没有看出他身怀武功的迹象。&  步青云微笑道:“熊兄若不放心,不妨搬来观内同住。”&
熊猫儿也笑道:“我也有此意,只是还未向木二爷辞行。”&  步青云不禁面露喜色道:“今日能识得熊兄,确是大快我意,熊兄肯来,正好长夜推心。”&  熊猫儿笑道:“只怕会喝尽了步兄弟的好酒。”&  步青云大笑道:“这酒本就是为熊兄准备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握手道别,竟似成了知己。&  出得桃花观,熊猫儿又去逛了逛古城的光碧楼,光碧楼在木王府的后面,相隔不过一条街。楼高四丈,共三层,全榫木结构。熊猫儿注意到此楼正好是古城纵深的第一楼。他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位神秘少女。她到木王府想寻找什么?&  黄昏时,熊猫儿才返回木王府。木二爷正在等他,那黑衣人依然影子般贴着他。布道人和格月高耶也在。宽阔的大厅内尚有另外四人,熊猫儿并不认识。段青风和公孙策并不在,如此神秘古城的吸引力,又遇上个好天气,年轻人难免会贪玩些。&  大厅内摆了一张长九尺宽七尺的桌子,上面铺上了深绿色的玻斯绒。木二爷似乎脸色凝重,坐在宽大的檀椅上望着熊猫儿,然后一一将众人望过去。&  “掌灯!”木二爷终于下了命令。&  灯亮起来,厅内的人顿觉眼前一亮。木二爷忽然道:“不知朱三太子来了没有?”他在问一个面上有枚紫色铜钱印的中年人。这人躬身回道:“朱三太子已委托在下前来入局。”木二爷点点头,道:“有铁总管也一样。”接着又盯着另一个披黑色长袍,胸口绣有一枚褐色怪石的长者,缓缓道:“邬老爷子一向在神水山庄享清福,想不到今日来得最早。”邬老爷子展颜笑道:“今日不同往日,我老头子自然不能落了后辈。”邬老爷子手执一根长及一丈的旱烟管,说话语声低沉和缓,显见也是一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木二爷目光又盯着另一个背负双手的白衣人,这人白衣如雪,看不出有多大年龄。身材瘦削挺拔,目光炯炯,显然是个武功高绝极有身份的人。木二爷脸上露出了温和之色,很客气地道:“孔雀山庄久已不涉江湖是非,今日杜庄主亲自前来,老朽脸上也多了光采。”杜庄主微笑道:“木王爷言重了。十年一别,当真日子过得太快,在下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略尽绵薄之力。”杜庄主声音虽不大,但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字字清晰,入耳竟有金属之质。木二爷最后盯着一位黑衣人,这人脸上毫无光泽,一双眼睛疲倦异常,寂寞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厅中众人永远隔着一道墙壁似的。木二爷脸色更加和缓,慢慢说道:“这位是夜先生。也是此次赌局的发起人之一。我的兄弟。”说到后面“兄弟”一词时,木二爷脸上已经放出了光芒。
  的确,江湖之人多年拼杀,最终留下来的,能被称为兄弟的已经不多。这其间所包含的情感绝非局外人所能感受和了解。&  铁总管动容道:“是不是[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夜经风夜先生?”&  木二爷转头盯着他,缓缓道:“是的。”&  铁总管长舒了口气,道:“那就放心了。”想必在此之前,他是对赌局充满怀疑的。&  杜庄主微笑道:“既然有木王爷和夜先生在,这赌局应该是万无一失了。”说完,他又对着熊猫儿道:“这位是……”&  木二爷微笑道:“这位就是熊猫儿熊公子。”&  杜庄主拱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真是失礼。”&  熊猫儿也拱手道:“杜庄主客气了。”&  木二爷面带微笑,望着熊猫儿道:“鉴于此次赌局的公正性,在下提议由熊公子、布道长和格月高耶作此次赌局的公证人。”不等熊猫儿回复,他又接着道:“请熊公子不必推辞。”熊猫儿沉吟了会儿,道:“只是不知如何赌法?”木二爷道:“稍候我会将此次赌局的细则一一陈述给各位。”停了一下,他提高声音接着道:“此次赌局虽然大理国和女儿国没有入局,但各位想必早已知道,木王府与两国已是盟友,所以,此次赌局两国已委托木王府代表三方入局。各位大可放心。”说完,他又转头对着邬老爷子道:“不知邬老爷子有什么看法?”&  邬老爷子将旱烟管从嘴角放下,慢慢说了两个字:“看货。”&  货这个字就像钱一样,本身就似有种奇怪的磁力,从这个字诞生开始,就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暴富,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而赌字又是另一个将之推向欲望深渊的存在。真正的赌徒就这样,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肯放弃任何机会的。这岂非也是人类的心理?&  木王府的地道入口,石像般站着两个黑衣人,以后每隔十步,都有这样两个人站着,脸色阴沉得就像是墙上的青石一样。&  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另一个字:守。守住这世上有钱人的财富,守住人类暗藏的秘密。&  石墙上挂着一块雕有虎头和七星的纳西族图腾的木版画。&  据说只有挂着这种木牌的生意人,才能进入神秘的玉龙第一国和女儿国进行合法交易。&  地道的尽头处,还有道很粗的铁栅。&
“这道铁栅重三千三百斤。就算是力士也无法举起。”&  木二爷从贴身的腰带里,拿出一大串钥匙,用其中三根,打开门上的三道锁,防守在铁栅后的两个人才将这道门拉开。&  但这道门却还不是最后的一道门。&  木二爷面带着微笑,道:“我知道有很多人都能到得了这里,这里的守卫并不是很难对付&  的人,但无论谁到了这里,再想往前走就很难了。”&  铁总管道:“为什么?”&  一直未开口的夜经风忽然道:“因为从这里开始,到最后的那扇石门之间,一共有十七道机关埋伏,我可以保证,世上能闯过这十七道理伏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夜经风说话的时候,句与句之间并不需要停顿,人人都听得很慎重,因为这些字就像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间蹦出来的石头,一蹦就蹦到你心里。&  杜庄主叹了口气,道:“幸好我绝不会是这五个人其中之一。”&  木二爷笑得更温和有礼,道:“孔雀山庄人人懂得机关消息,杜庄主为什么不试试?”&  杜庄主笑道:“以后我说不定会来试试的,但现在还不行。”&  木二爷道:“为什么?”&  杜庄主喃喃道:“因为我现在活得还很有趣。”&  从铁栅到石门其实并不太远,但听过夜经风说的话之后,这段路就好像立刻远了十倍。&  熊猫儿仔细数过,共计转了四个左弯三个右弯。每个弯相隔约五丈。石墙上有规律地挂着各种野兽的版刻画,有几幅居然还有赤身裸体的女人。&  最后一道石门外盘坐着两位老人,胡须头发全白,神色肃然。脚上居然戴着镣铐,一个是左脚,一个是右脚。&  木二爷微笑道:“天下也绝不会超过十人能躲过他们的联手一击。”&
江湖中本就有许多消失的绝顶高手屈身为奴,木王府更是高手如云,木二爷说得如此郑重,众人心下也早已默然。&  石门更沉重。上面雕满了飞禽走兽,画的中心一个腰挂树叶的男子跪在一位赤身露体的女子前面,女子左手握着一支箭,右手放在他的头上。&  这次是夜经风掏出三把钥匙开了门。门往内旋,从右到左。人一进去,石门便自动关上,间隔时间不过寻常人倒两杯酒的时间。三尺厚的石门里,是一间约两丈宽的石屋。石屋中间有张同样雕有花纹图案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箱子。&  屋里阴森而寒冷,仿佛已到了古代帝王陵墓的中心。&  箱子虽年代久远,但依然有光泽,仿佛是黄金铸造。打开箱子至少也还需要三把钥匙。木二爷又取出其中的三把将锁一一打开。&  想不到这巨大的箱子中还有个小箱子。小箱子外面罩着破旧的兽皮,箱沿挂着两只已有锈迹的铜锁。&  铁总管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就连皇宫密室,也未必有如此严密的防守。”&  杜庄主也叹了口气道:“绝没有。”人人都知道孔雀山庄一直与皇宫里有些关系,自然也相信他说的话。&  木二爷微笑道:“杜庄主见多识广,的确是个明白人。”&  木二爷和夜经风每人取出一把钥匙,将小箱子打开。&  木二爷温和动人的微笑突然不见了,而夜经风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嘴里被人塞了个臭烘烘的包子。&  箱子里竟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张带有淡淡香味的纸条。&  粉红色的纸条上放着一朵花:桃花。&  石室中阴森而寒冷,桃花散发出清香,艳丽袭人。木二爷却已开始在流汗,黄豆般大的冷汗一粒一粒从他苍白的脸上流下来。&  杜庄主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之色,缓缓道:“你一定知道的。”
木二爷道:“知……知道什么?”&  杜庄主道:“知道是谁。”&  木二爷双手紧握。&  杜庄主叹了口气,喃喃道:“有些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人。据说可怕的人总是隐形的……”&  铁总管问道:“假如世上真的只有五个人能闯过这十七道埋伏和两大高手的伏击,是哪五个人呢?”&  夜经风一字一字道:“不管是谁,我都会要他的命!”&  语声铿锵,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邬老爷子忽然点燃了旱烟管,看得出他也开始紧张。&  杜庄主道:“当世的高手中,其中至少有一个人是绝无疑问的,无论你怎么算,她都必定是这五个人其中之一。”&  铁总管问道:“这人是谁?”&  杜庄主淡淡道:“人面桃花。”
第七章 困局之困
 华灯初上。木王府内人影重重。&  木二爷的书房密室内却只有他和熊猫儿两人。&  室内虽有红泥小炉,旺旺地燃,木二爷却满脸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木二爷才缓缓道:“《东巴经》被盗之事,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江湖。到时无疑会引来又一场武林浩劫。所以你必须在消息传播出去之前找到它。”喘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我会尽全力封锁这个消息。”全力封锁的意思通常就是指不惜一切代价。&  只有死人才不会传播的。但木二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杀人的意思,今天到密室的人共计有九位。布道长和格月高耶是绝不会说出去的,因为他们早已将全部身家性命压到我这里。孔雀山庄的杜庄主和神水山庄的邬老爷子也不会,因为虽然他们一直想得到这本经书,但对木王府一直有顾忌,所以此次设赌局也是为了这部经书。现在经书既然被盗,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插手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他们的机会越大。所以他们也不会传播。剩下的就是我们四个,当然也绝不会说出去。”&  熊猫儿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木二爷果然叹了口气道:“但铁总管是玉龙第一国朱三太子的心腹,好酒又好色,手下人多眼皮杂,只怕问题就会出在他这里。”接着他又说道:“只是朱三太子是绝不会让他走漏这个消息的。”&  熊猫儿道:“所以你不必想方设法将人全部留在木王府?”&  木二爷道:“的确不必。”&  熊猫儿不禁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赌局?”&  木二爷苦笑道:“千百年来,围绕《东巴经》之争所死的人简直无法计数。自从经书从先民手中流传下来,共计有七千七百位东巴(东巴祭司)融入了毕生的心血于经书,经书所载既有经天纬地之道,也有国计民生之谋,堪称治国兴邦之宝典,所以这本经书的价值意义远远超过一切黄金珠宝。”&  熊猫儿道:“据说这本经书还载有昔日纳西族族神纳日的神秘武功?”&
木二爷道:“不错。纳日大神根据东巴族诸神创世纪的经历,吸取了七千七百位东巴的奇思妙想之精髓,创作了一曲《东巴神音》,东巴神音一起,人魔神均会失魂落魄。纳日大神升天之时,恐此曲陷入妖魔之手,便将曲谱中一千二百多个字符汇成一张图载入经书中。而《东巴经》共计百卷有余,由于此图与别的图并无二样,故至今没人知道是哪一幅图。”&  熊猫儿道:“难道没人可以查出是哪一幅图?”&  木二爷道:“就算有,也练不成绝世武功。因为所练之人不但要精于音律,而且还要懂得纳西族的象形文字。最重要的,据说要练此功还得知道一句咒语,何况这一曲《东巴神音》并不是一个人能够演奏的,还需要两个心意相通,功力相当阴阳相合的人方能演奏此曲。”&  此音只堪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想必这《东巴神音》的传奇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美妙动人的故事。&  熊猫叹了口气道:“后来经书又落到谁的手里?”&  木二爷脸上忽然有了沉重之色,缓缓道:“四十三年前,《东巴经》突然落在邪教大魔头[地藏王]手中,地藏王为了消灭白道势力重整邪教,便将经书作饵,举行了一次正邪武林大会。正派中人当然知道这是地藏王的阴谋,但谁知地藏王与西域妖僧格萨摩罗竟早有将正派高手一网打尽的计划,竟事先在擂台附近埋下了大量炸药。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正派人士有所准备,但仍然受到巨创。参加此次大会的正派高手共计一百三十三人,存活者不过十之一二。”&  熊猫儿目光闪动,忽然问道:“你身后的那个黑衣人就是那一役的幸存者?”&  木二爷点点头,脸上有了悲愤之色,缓缓道:“不错。他的眼睛就是被炸药的毒气所伤。”&  炸药中还混有毒气。当年一战,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木二爷接着说道:“此役之后,令人快慰的是邪教也遭到重创,不久便随之瓦解,地藏王和格萨摩罗也神秘消失了,有人说两人也在此役中玉石俱焚,终究没人看到过他们的尸体。而《东巴经》也随这一役神秘失踪了。后来,正派中突然出了两位隐世高人,通过艰苦的查访,终于得知《东巴经》已被西域妖僧格萨摩罗的弟子获得。两人便合力横扫西域,与西域十三妖僧定下赌约斗法,结果全胜而归,最终从妖僧手中夺回了已经失散多年的《东巴经》。”&  这一战想必也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熊猫儿心下一动,忍不住问道:“其中一位高人是不是人称[云里金龙]的公孙谢公孙道长?”&
木二爷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公孙道长。”&  熊猫儿接着说道:“另一位想必就是木王府的大王爷?”&  木二爷不禁动容道:“熊公子果然渊博。看来的确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熊猫儿又问道:“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保管这本经书的?”&  木二爷道:“公孙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便与先父商议,经书由先父保管。先父是两年前去逝的,只到去逝前几天才将经书的秘密告诉我。”&  《东巴经》到了木王府,便等于到了纳西族人手中。一代一代传下去,这就意味着纳西族人又拥有了自己的祖先训导和传承文化。&  熊猫接着问道:“王爷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经书的?”&  木二爷沉吟了会儿,苦笑道:“是三天前。”&  熊猫儿沉思了会儿,缓缓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木二爷道:“什么问题?”&  熊猫儿盯着木二爷,目光闪烁:“王爷想必知道盗走经书的人是谁?”&  木二爷点点头,过了很久,却突然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吟毕,已是满脸悲伤。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讲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十二年前,我与先父经过女儿国所属桃花谷的时候,被谷中瘴气所伤,昏迷不醒。后来被人解救,救我们的便是[人面桃花]格母女神。先父感于格母女神之恩,不惜一切抛弃了王爷之尊留在了女儿国,而我则返回了丽郡。这便是木王府为何能与女儿国结盟的重要原因。”&  “其时,星宿国与什刹国已有东进之意,格母女神不甘心被星宿国吞并,便联合木王府共同抵卸星宿国的扩张。由于当时玉龙三国的战争已经扩延,波及到木王府,木王府已面临内外交困,抽不出大量人力物力支持女儿国,所以女儿国的情况的确危在旦夕。幸好不久,什刹国也出现了内变,公孙王爷掌权,不过数月之间,便突然与星宿国出现了内讧,公孙王爷一怒之下撕毁了盟约,与女儿国结为西厢之宾。”&
熊猫儿道:“以公孙王爷的手段,应该不致于如此草率行事。想必在撕毁盟约之前还出现了另外的诱因?”&  木二爷道:“不错,公孙王爷崇文习武,之所以撕毁盟约,其实是因为格母女神答应用《东巴经》作为两国结盟的条件。”&  这才是复杂的政权斗争,也正是木二爷悲伤的源头。&  熊猫儿总算明白了,苦笑道:“那么,格母女神为何不向王爷借用《东巴经》而要用盗取的法子?”&  木二爷道:“因为她知道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女儿国以摩梭人为主,虽也属纳西族支系之一,但《东巴经》是绝不能给什刹国等外族人保管的。这已成为千百年来纳西族人的精神信念。女儿国格母女神既然借不到《东巴经》,一怒之下便采用了非常手段,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苦了客居异国他乡的木王府的大王爷。他与格母女神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他的去逝也与格母女神以及《东巴经》有关?熊猫儿没有去深想,探究别人的隐私一向是他所不愿意的。&  熊猫儿不禁苦笑道:“木王府高手如云,王爷为什么要选择我?”&  木二爷道:“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你才能找回这本经书。”&  熊猫儿道:“为什么只有我?”&  木二爷道:“因为只有你与木王府没有任何干系,也不是纳西族人。”他似乎觉得有些累了,喘了一口气又道:“何况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熊猫儿长叹一口气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想知道我有多少天的时间?”&  木二爷也苦笑道:“三十天。最多三十天。”&  熊猫儿站起来,他已准备结束这次谈话。木二爷却叫住了他:“格母女神的不但武功高绝,而且还懂钻天遁地之术。你只能智取。”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幸好女儿国也有木王府的人,到时我会安排他与你联系。”&  熊猫儿道:“是谁?”&
木二爷缓缓道:“他姓柳,叫柳长青。”&  “他怎么知道是我?”&  木二爷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熊猫儿离开木王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也将麻烦像包袱一样背走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包袱就是包袱,他连半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了同步青云的约定,还有步青云随身携带的那壶珍贵的太虚清酒。&  他似乎已嗅到了酒中的花香。淡淡的清香,奇怪的少年。&  而现在也正是应该喝酒的时候。
第八章 鬼王之王
 晚风中送来花香。有花香的地方只有桃花观。&  熊猫儿忽然发现短短两天经历的事,每一件其实都非常可笑,古城的神秘和平凡交织,江湖的诡异和人心的难测都充满紧张的刺激,他感觉自己正在接受一个奇怪的仪式,却又不知道这仪式是谁主持的,也猜不出仪式的结局是什么。&  公孙策和段青风为何要到木王府去?赌局还未开始就已结束,是不是意味着新的赌局即将开始?那个神秘的女子又是谁,为什么要跑到他的房间里去?木若心又去了哪里?熊猫儿猜不出,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跟这古城一般神秘,而最简单的竟然是他自己。他忍不住又想到了步青云,这个少年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简单?&  花香越来越近。熊猫儿正准备敲门,门却忽然开了。步青云望着他,脸上挂着笑。熊猫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步青云笑道:“这里除了观内的道士外,就只有熊兄认识我,不是你难道是鬼?”他笑得很愉快,接着又说道:“熊兄今夜前来,我从熊兄脸上看到了两样东西。”&  熊猫儿道:“是什么东西?”&  步青云道:“一朵桃花,一杯酒。”&  熊猫儿怔住。步青云眼光一转,又笑道:“酒已为熊兄备好,如此良宵,正当面如桃花共谋一醉。”&  夜已深,公孙道长的徒弟们早已入睡。修道之人的睡眠总是有规律的。&  步青云房内的灯光却明亮。酒果然已斟上。杯是琥珀杯,酒是浅绿色的酒。&  熊猫儿却盯着他,忽然笑道:“你究竟带了多少只杯子?”&  步青云微笑道:“不多不少刚好两只。”&  “两只?那上次在酒楼喝的翡翠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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