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英雄攻略子弹时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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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pyright第2章 世界变革的子弹
BLACK BULLET(漆黑的子弹)第7卷 世界变革的子弹
第2章 世界变革的子弹
1天气丝毫不顾东京地区散发着战争的气息,一片晴朗,夏末虫子的合奏全方位压向莲太郎。
莲太郎把延珠送去小学后,联系勾田高中请了假,不断抹着汗乘上巴士径直到了勾田市立大学医院,下车。
刷脸卡通过前台,走下了仿佛要通往奈落底部的通往堇的研究室的陡峭楼梯。
在见里德维杰夫之前,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消除的不安。
【医生,在——】
么,在说完之前就有什么伴着砰地一声爆音迎面而来。
【什——!?】
立刻防御住眼前,慢了一拍感觉到有轻飘飘的东西盖到了头上。
缓缓睁开眼,捻起那个拿到眼前搓了搓。手感顺滑的那些是银箔和丝带。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前方的大学医院的活怪谈戴着聚会用的大鼻子眼镜和三角帽,把刚才拉响的拉炮扔进了垃圾桶。
【真是恭喜了,里见君】
她一拉身边的绳子,吊在上面的彩球便打开来,从里面垂下了写着{里见莲太郎君,被木更甩了的残念会}的幕布。
莲太郎感到一阵眩晕捂着脸。
【……喂医生。你该不会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才在这埋伏的吧】
【{率先去做讨人嫌的事}可是我们室户家的家训】
白衣女教授摘下大鼻子眼镜,露出了坏笑。
【医生你的双亲是怎么结婚的啊】
【那是个巨大的谜呢。话说回来——】
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心得要死似的笑了起来。
【听说你被甩了?】
【才没被甩什么的】
【那就详细讲解一下。电话里只听了个大概。恋爱的烦恼就交给恋爱咨询师室户老师吧】
看她不顾年龄做出V型手势,眨眼吐着舌头。莲太郎无语。
【医生你真的有能给人提建议的恋爱经验么】
【没啊~,除了被送进来的尸体之外没有恋人呢。而且曾经是恋人的男人最后也变成了尸体。也就是说基本都是尸体吧。我基本上是讨厌所有活着的人类的】
【我也讨厌么?】
【当然的好么你难道还以为我喜欢你么你这滚蛋渣滓。呸】
【呜哇,别吐唾沫好么】
这时,莲太郎苦涩地咀嚼着堇说的被甩了的意义。的确,现在从客观的状态来看说不定是那样的。
【……和医生你商量估计也没什么用吧】
顺着开裂的内心甩下一句话后,堇耸了耸肩。
【就没什么能陪你聊聊的么?】
【…………】
被堇催促着坐到了凳子上,紧盯着地面。
堇能够说明那个状况么。
莲太郎用手指轻轻触着嘴唇。那冰冷的触感使过去的记忆在脑里重现。
阻止了黑天鹅计划之后修复了和木更搞僵的关系,因为那个过程,莲太郎将二人之间的关系缩短了一步。
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超乎莲太郎的预想范围外。
木更突然面色铁青,抱着自己的身体,撞开莲太郎逃也似的跑着离开了。
最初怀疑是自己的过失,但回想起来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再怎么考虑也都仅止于此。
到现在也还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行动。想要直接问她也会被敷衍过去,莲太郎的感情依旧空转着。
【那已经不是少女心这种程度的问题了啊】
堇听完一番情况后,手撑着脸颊眼神无比认真地思考着。
【…………不装傻说些{反正肯定是你手贱揉了她胸吧},{肯定是你乱摸她屁股了}之类的话么】
【要说也可以说,但说了的话你会消沉到想死吧。我的信条可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不让你适当兴奋起来去再次挑战木更的话就没意思了】
虽然是玩笑,但从话语中感受到了毫不绕弯子的戏谑,内心变轻松了。
在心中致以感谢。
【木更说不定是对于自己变得幸福抱有罪恶感吧】
屁股离开了椅子。
【为什么】
堇觉得很吵似的抚着刘海。
【你冷静点。木更是以想为双亲报仇的心为支柱重新站起来的这一点你也知道的吧。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通过医生那边的关系看过木更的病历。记得是胰岛素的注射量,还有她在双亲被杀之后接受心理疏导和负责的精神科医生的问诊记录。那之中有木更一旦觉得自己幸福就会产生对死去的双亲的罪恶感这样的记述。木更当时似乎时不时的会看见死去的父母。据说是像幽灵一样呆立着,催促幸存下来的木更去复仇】
【怎么可能】
这不简直就是哈姆雷特里出现的先王的亡灵么。理叔叔和训子阿姨不可能会说那种话。
【过了一段时间,病历上就没再有过那样的话了。虽然医生在病历最后总结说她终于走出了阴影决定活好自己的人生,但显得不怎么可信啊。木更最近不是追到了一个仇人完成了复仇么?那样的话,像字面意思一样再次为过去的亡灵烦恼起来也并不奇怪】
【…………】
就算那是事实,也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但是一直挂在心头的木更的言行的意义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这就像往闭塞的内心里吹入了一股凉风似的。
莲太郎挠了挠后脑勺调整了一下心情说。
【医生,把患者的个人情报泄露给我真的没问题么】
堇耸了耸肩说。
【向不良医师要求职业道德也没用啊】
【欠了个人情啊】
【不用还也无所谓。你想要还清至今为止的人情的话不到下辈子恐怕还不完的。话说回来——】
堇顿了一下伸了个懒腰。
【在东京地区和仙台地区可能会爆发全面战争的这个世道,你居然还在因为恋爱问题烦心,真是没有危机感的男人啊】
【医生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状况的?】
【百害无一利。明明就算不自相残杀人也总有一天会死的】
堇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接着说道。
【人是逃不脱死亡的。人类总有一天会知道对死的抵抗是无意义的】
【医生你真是老样子啊】
堇一副演戏的样子张开双臂。
【因为我可是死的赞美者啊。而且死就是死。为此加诸意义和感情的你们对我来说是难以理解的】
莲太郎从椅子上探出身子说。
【医生,关于现在发生的事件有些事想问医生你。俄罗斯的研究所的{所罗门的指环},还有日本研究所的{天蝎之首}被盗走了】
堇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说下去】
事前向圣天子取得了借用堇的智慧的许可,莲太郎吧昨天从圣天子那里听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堇。
【嗯,{所罗门的指环}啊。区区一个翻译机真是取了个好听名字啊】
堇听完后,倦怠地抬头望着虚空。
【{贤王所罗门就算和野兽,鸟禽,鱼类也能说话}。出自圣经旧约·列王记。说到底,变成戴上{所罗门的指环}就能听懂动物的语言这种解释是因为文字不同产生的翻译错误来着?】
【你知道些什么么?】
堇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地否定了。
【我决定的方向是研究直接对抗原肠动物的机械化士兵。驯服原肠动物的方向性什么的一次都没有去探寻过。虽然觉得是挺有趣的尝试,但从未完成这一点来看,说不定是在途中碰壁了吧】
【就算是这样,把天蝎座的声带组合进去的话,至少是有可能能够命令天秤座的。不能放着不管】
【算是不错的思考。嘛,虽然很可惜关于外国产的翻译机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很少,但如果东京地区和仙台地区在这样互相敌视下去的话会发展成怎样这一点还是能预测到的】
【是两地区的全面战争吧?】
【不,更糟】
堇像是在教导理解能力低下的学生一样放慢了语调。
【世界核战争,也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将会爆发】
莲太郎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紧盯着堇。
【你,你说什么啊医生,你没看新闻么】
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想要把堇刚才说的话当成玩笑,尝试着吊起嘴角,但看到她那僵硬的表情没能笑出来。
【现实总是体现着先于你想象一步的噩梦。你开电视看看】
一脸茫然的表情操作着丢过来的遥控器,转向了房间角落里的老旧电视。
连能不能亮起来都值得怀疑的电视终于缓缓透出了光亮,屏幕上映出的是数条泛着波浪前行的船只。
伴着巡洋舰,驱逐舰,补给舰,在中央破风前行的规格外军舰不正是原子力空母么。
由于压倒性的建造费用和维护费用,即使到了二零三一年,日本也仍旧没有任何一个地区造出一艘。
虽然最初觉得会不会是在放外国电视剧打算换台,但看到画面角落熟悉的新闻节目logo察觉到了并非如此。
画面一侧显示着写着{美利坚合众国以东京地区有违反生物兵器禁止条约之嫌为由发起了军事行动!!?}的字幕。
跟不上事态的走向而哑然已对,下一秒画面就切换到了别的舰队,现出了那是俄罗斯的舰队的情报。
{以上这些就是靠近东京地区领海的美军舰队和俄军舰队的映像}
画面回到了播报室,播报员和评论家以迫切的声音诉说着情况。他们那走投无路的表情粉碎了觉得这是不是什么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大规模笑话这一最后的希望。
【什,什么啊这是?还有,{生物兵器禁止条约}是……?】
转过头去以僵硬的表情说完后,堇以昏沉的眼神瞪着画面说。
【也就是说,在你到这里来的期间事态已经向坏的方向更进一步了。{生物兵器禁止条约}是国际法。恐怕是在说被宣扬成能自由操纵Stage5的{七星的遗产}是生物兵器吧。美国正在以违反国际法为口实要求调查包括圣居在内的东京地区所有地方。当然,东京地区应该会拒绝就是了】
【外国来介入日本两地区的战争了?但这是为什么?】
堇以怜悯的目光看向这边。
【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东京地区向以錵的优先供给为条件而结成半同盟国的俄罗斯,英国,法国请求了援助。仙台地区也对抗着,向美国,澳大利亚,中国请求了援助。但真正的目的有些不同】
【什么意思?】
【所有的地下资源都有所偏向。就像黄金和钻石在非洲,石油在中东一样。錵的主要资源国则是日本。东京地区产出的錵占了世界的31%。与之相对,仙台地区则是16%。如果仙台地区崩坏,东京地区扩大领土获得了矿山采掘权的话,就会变成世界上近一半的錵都掌握在东京地区手中的状况。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在天秤座的病毒囊放出之前开战的仙台地区破坏或占领了因为对天蝎座和对金牛座之战而疲敝的东京地区的话,仙台地区便将独占世界47%的錵。你懂这意味着什么么?】
【不……】
明明不知所谓,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现在錵首先是石碑的材料,然后对于武器弹药之类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世界一半的錵被一国所占的话,就能任意决定其价格了】
莲太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堇默默点了点头。
【看出外国的企图来了吧。比方说,如果东京地区的全部食品都依赖从其他地区进口,那么如果其他地区说要全面禁止对东京的食品出口的话,就不得不对对方言听计从,而且就算价格定得非常高昂也不得不买对吧?一样的。在这个极东小国爆发的两地区之间的战争的结果可能会至各个外国于死地。这在外国看来是无论如何都得阻止的事态。现在美国和俄罗斯似乎已经把手放到了核武器的按钮上,但变成这种小孩子吵架有大人来出面似的事态还是因为东京地区所抱有的{资源的诅咒}】
【不是有内政不干涉原则么?】
【日本的五大地区姑且都是作为独立国被承认的。算不了内政干涉】
莲太郎拼命地在脑中寻找着反证。
【那!——那说到底,事态会变得这么大的话,国联难道不会为了阻止两地区的冲突而介入么?】
堇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样子摇了摇头。
【国联什么的不是因为原肠动物战争陷入了机能不全么。就算机能完全,他们也有过过去没有阻止冷战时期美苏军备竞争的历史。从这伟大的教训中能学到的就是——事态太过大发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
看向电视,画面中的播报员正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不断重复说着日本接下来到底会变成怎样啊。
堇接下来的话透着些温柔。
【里见君,你知道历史书上写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理由么?】
莲太郎是神地摇了摇头。
【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在萨拉热窝,属于秘密结社的塞尔维亚恐怖分子青年偶然发现奥地利皇太子的车迷路了,觉得自己很幸运,射杀了他。本来就关系紧张的欧洲各国,土耳其,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因此而决定性地恶化了,其结果就是一战爆发死了一千万人。还有一个例子,一七七五年四月十九日,波士顿郊外的列克星敦之战。当时美国对于向英国开战没有自信,现场指挥官看到英军出现发出了解散的命令。但是,不知谁射出的一发子弹引发了战斗,从结果上来看,把英军的精锐逼到了毁灭状态,美国独立战争就此开始。那不知是谁打响的枪声被称为{响彻世界的一发}。
【你想说什么?】
【就是说,在压力到达临界状态的时候,战争仅因一发子弹就会开始。然后,只要一开始,就会发展到不血流成河便无法停止。现在这个东京地区和仙台地区互相重复着封锁大使馆和封锁机场这样的憎恶的应酬的状况,正是两地区的压力升高到了临界状态的最佳证据。剩下就只差一发子弹的东风了。事态远比你想的要严重】
堇两肘撑在桌上,交叉的两手支着下颚。
【里见君,你要赶快和安德雷·里德韦杰夫交涉。能够收拾事态的只有你了。别让世界变革的子弹打出来】
堇像是想到了绝佳的笑话似的坏笑了起来。
【说不定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
十年前的原肠动物大战时,东京组装好最后一块暂设石碑,成功防御住原肠动物的侵入的瞬间,人们心中比起得救了的安心感,浮现出的更多是真的结束了么的疑问和无底的虚脱感。
在当时的首相座间首相通过电视,广播,网络发表完终战宣言时,听到的人们都留下了不止的热泪。
当事者们也理解不了那是出于何种感情流下的泪水。
那是为死者感到悲伤的泪水,也是对战败的不甘的泪水,更是觉得自己做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这样虚脱的泪水。
日本最后的首相因为对减少到了十分之一以下的日本人口抱有危机感,为了恢复国力而采取了压迫所有妇产科医院禁止人流的政策,因此而下了台。
俗称{人流禁止法}的这一政策造成了当时存在不被认同的{被诅咒的孩子}在日本爆发性增加,因为生育无法控制,不想要的孩子在不断增加(不想生的孩子容易变成{被诅咒的孩子}这样毫无根据的臆测就是从此而来的),弃婴,虐待等社会问题猖獗至极。
很讽刺的是,座间原首相在二零二九年因为被自己在两年前禁止堕胎而生下来的{被诅咒的孩子}折断了脊椎,被送去医院后不治身亡。
座间下台后诞生的初代圣天子把东京都和四分五裂的各县统和起来,整顿成了东京地区四十三区制。
终战之后,幸存的人们要做的事堆积如山。
重整被破坏的各类基础设施,解决电力不足,调配压倒性不足的食物,然后,最后就是为了应对因为逆疏散而增加到极限的人口确保新的土地。
这时着眼的便是在东京湾建设{巨大人工浮岛}。
以前建设很积极,但现在已经侵蚀东京湾到了和大战前相比地图都变貌了的程度。
然后,现在伫立在莲太郎面前的建造物也是其中之一。
浓密的鸟影盖过地面,跟着抬头看去,便被刺眼的阳光射了一脸。不禁用手挡着眯眼一看,海鸟miamia地的叫声传入耳中。
在空中畅快滑翔着的鸟群是海猫吧,这样推测到。
似乎是因为叫声像猫而被取了这个名字,但莲太郎却觉得听多少次都只觉得像婴儿哭泣的声音。
海猫真好。特别是像银鸥一样,会从隔壁的巢里叼走雏鸟撕碎喂给自己的孩子,有时却又分不清自己的孩子就把其他雏鸟一起养了这些地方。
虽然一边解压着脑中压缩的动物知识,一边不停地延缓思考,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中断了逃避现实。
然后看向了立于正面,散发着阴气的入口。
不知这里是不是也受了战后建设赶工造成的豆腐渣工程的波及,建造至今还不到十年,纯白的外壁却已经到处都是裂缝和剥落了。
兼具海边疗养所似的寒酸感觉和深不见底的邪恶气息的异样建筑物。
——东京地区第三十二去海上特别罪犯收容刑务所
在战后的混乱期,短时间内产生了货币经济的混乱,曾发生过一箱玉米片要将近十万日元的通货膨胀。
千元钞票和万元钞票本来都只是小纸片而已,正是应为那纸片上承载着日本政府保证的{信用},才得以被容许成为高价货币。
但是原肠动物战争导致在世界中不断循环的货币失去了流动性,甚至造成了东京证劵交易所关门的事态,谁都不知道该{信用}什么了。
结果,昨天还拿着多到可以用来点烟的钞票的资产家第二天就在翻垃圾箱的光景也并不稀奇。
当然,染指犯罪的人也随之增加。
虽然大多都是因为迫不得已的情况才染指犯罪——但人类本来就是集善恶表里于一体的存在。
因为自己犯罪也没有受到惩罚而忘记了罪恶感的人,沉醉于犯罪的风险而不断挑战下一次犯罪的人——
这个海上刑务所就是为了收监那些跨越了最后一线的人类而建造的地方。
莲太郎回身看向刚才走过的地方,那是很长很长,长到让人觉得要失去意识的栈桥,只能看见孤零零的看门人所在的屯住所兼大门。
虽然在东京湾的外围,但这附近并没有瓦砾,基本已经完全复兴,环顾四周,弦月一般锐利的海湾外围变成了海滨公园。
并肩三步的恋人,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老人们的集体零星散布着,是市民们放松的场所吧。
只有这里,被有意识地忘却,隔离开来。
在前台出示民警执照报出名字,要求与里德韦杰夫紧急会面后,对方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在对方说完请稍等之后过了一会,出来的高龄刑务官说着【请走这边】带起了路。
莲太郎感到决战的预感,握紧了拳头跟在他身后。
【哈,没想到民警先生竟然这么年轻……。是您逮捕了里德韦杰夫么】
穿过第二道门后一会,带路的刑务官才终于开了口。
【嘛,虽然说是偶然一类的情况就是了】
【正如您知道的,这里并不收容普通犯罪者。只有其他刑务所判断为承受不来的犯罪者才会被移交到这里】
【似乎是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
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只有脚步声回荡着的紧张气氛。
等间隔嵌入的铁栏采光窗极小,光线从那里斜射进来。
不断传来强烈的海风味道和海鸥的鸣叫声。
仔细一看天花板的死角,监视摄像头的镜片泛着光。脚下空着的无数洞穴在出事的时候说不定会冒出铁栏来。
令人吃惊的是,在刑务官中还混杂着少女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抱着一边膝盖,无聊的来回摇动着。
右眼下方贴着朋克风的黑桃贴纸,感觉有点不良。
【这里的警备连起始者都用上了啊】
【是IISO分配过来的。明明都说过不需要这样过剩的警备的啊】
视线一瞬转向让人心中不适的阴暗中,黑暗的铁栏中炯炯有光的眼睛无言地追着这边的动向。
不知他们是为什么被收监的,也不想知道,但这些家伙绝对是囚犯没错的吧。
什么话都不说显得更加渗人。
【民警先生,走这边】
虽然因为从后面跟过来的视线而感觉背后发毛,但还是走过了走廊末端刑务官的屯住所小小的门。
这样一来就已经过了三道门了。看来是越往里走收容的犯人犯的罪越重。
从另一侧的门出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刚才的刑务官没了身影,转过身去,看到他正站在门口边上。
【我就陪同到这里了。请您小心民警先生。刚进来的时候,那家伙就趁不注意用手铐勒住了我的脖子。援助稍微来晚一点的话我可能就被杀了吧】
【……知道了。谢谢】
莲太郎转身背对惶恐地低下头的刑务官,跨过地上标着大大的{C区}的地点,向黑暗中踏出了一部。
虽然其实有点心虚,但到了现在也没法再让他跟过来吧。
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渗出的汗。
虽然基本构造和之前的区域一样,但粘人的视线的粘度比刚才还要高,能够感受到浑浊的杀气。空气很沉重。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叮铃】一声铃铛摇晃似的声响。被铃声吸引着走过去,不用找也知道那是最深处。
靠近后首先感觉到的是,很亮。
打了一圈的单人房的采光窗比起其他房间要大,几乎能照遍整个混凝土制的房间。
粗陋的弹簧床。简单的架子。架子上上堆积着的硬皮书是西里尔文。
看到了绑在铁床上的风铃。是不是吹来的海风摇动着金属的撞针,在吊钟型的玻璃容器中来回反弹发出短促的声响。
这似乎就是声音的来源。
然后,坐在折叠椅上读着书的是——
感受到血管的收缩,紧紧握住了拳头。
【好久不见啊,安德雷·里德韦杰夫】
男人静静地合上书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抬起了头。
【好久不见啊,里见莲太郎】
莲太郎伴着苦涩的回忆听着那高音域的声音。
和黑色的囚服不相称的尖下巴和棱角分明的脸型。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右脚脚踝处戴着的跟踪用脚环如实体现着这里的刑务官都对他抱着恐惧。
【为什么叫我来】
【那之后调查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里德韦杰夫动了动脑袋示意莲太郎坐下。
莲太郎盯着他,毫不放松地支起靠在走廊墙上的折叠椅坐下。为了防止不测事态而和铁栏拉开了三部的距离。
在僵硬的气氛中,只有风灵的声音不合时宜地玲珑地响着。
【消灭了天蝎座和毕宿五。在抓住我之后真是功成名就了啊】
【你不是想找麻烦才把我叫来这里的吧。包吃包住可真是大排场】
【要不你来换我?】
【我是说你没被判死刑就该谢天谢地了】
里德韦杰夫嘴角上扬。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不会突然吃了你的】
【看来你在刑务所呆久了眼睛都坏了啊】
像是夸耀胜者的余裕似的,里德韦杰夫悠然地说到。
【恐惧是有气味的。你只是用愤怒在掩饰恐惧而已】
【............】
压抑住动摇,在膝盖上紧紧握住了拳头。
很可悲的是,这种心理战的手段,自己远不及他。
安德雷·里德韦杰夫。
他曾经是接近东京的政治家并送去贿赂,促进他们转型成企图挑起和其他地区间的战争的过激派的间谍。
他调查东京地区的重工业和经济状态并向俄罗斯报告,据说为此还在东京地区设置了专为支援他的谍报机构。
他被逮捕的时候,包含同伙被逮捕的仅有五人。由于那之中的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审判也很困惑似的只得安上了{扰乱东京地区的治安并向自己区域泄露情报}这样含糊不清的动机。
那么厉害的间谍被逮捕,是因为基本可以说是偶然的情况。
听到他和他的同伙在对立政治家的家里埋入窃听器材的施工噪音受不了了的邻居为了解决问题而雇佣了民警,而他就是因此被紧急逮捕了。
里德韦杰夫由于被逮捕后爆出余罪而惹得世间一片哗然,但因为被检察院趁乱抢走了所有功劳,天童民间警备公司只留下了{解决邻居噪音问题}这样毫不起眼的委托的实绩,只能说是丢人现眼。
【你之所以能够逮捕我是因为我的原起始者不在。这点你还是别忘了为好】
【真是难看的借口啊。一想到这是高排位者的末路就不禁想哭啊。不,应该说是{原}高位者吧】
【那位公主大人还好么】
【你是说圣天子大人么?她来过这?】
【虽然只来了很短一段时间就是了。是个看起来非常纤细的女性】
【别太欺负她了啊。她信仰很深】
【到了这种时候还相信神什么的有什么意义】
里德韦杰夫的音调突然变暗了。
【白俄罗斯人都是无神论者么?】
【在大明斯克区被打入地狱的时候我就不再信神了】
【......里德韦杰夫,你知道东京地区现在的情况的吧。东京地区背上了召唤天秤座的黑锅,和仙台地区出于一触即发的状态。这样下去火烧屁股的仙台地区毫无疑问会打过来。然后这次的事件,可能和你的原部下盗走的{所罗门的指环}和{天蝎之首}有关。当然,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为什么这么想?】
【你的话,收买这里的职员和外面联络这种程度是做得到的吧】
里德韦杰夫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老实交代你同伙的所在地的话,可以谈谈减刑。话说在前,不快点说的话情报可是会失去价值的。我可不像你那么有耐心】
一口气说完后,想着怎么样,窥探起对方的样子来。
虽然莲太郎很难说是惯于交涉,但刚才口齿锋利的话应该能勉强及格吧。
其实事前从圣天子那里得到了用以强制遣送回俄罗斯以及禁止进入日本五大区域为条件的释放作为交涉筹码的许可,但最初就亮出所有底牌是交涉术中的下下策。
莲太郎虽说失去了资格,但原本也是天童家的政治候补生。交涉时的原则还是做了最低限度的调查的。
这个刑务所的规则严格到可以说是偏执的程度,面会一个月只有一次。而且还是只限家人,带入单人间的东西也是受到严重限制的。
就连本应是囚犯们社交地点的食堂也禁止私语。天花板上安置着催泪瓦斯,设置成了发生骚乱的话随时都能喷射的状态。
一天有多达十二次的点名,如果没有回答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当作越狱犯并投入惩罚房。
就连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每周两次的运动场开放也是,周围耸立着高高的水泥墙,那上面有拿着实弹步枪的刑务官在像鹰一样的来回巡逻着。
应该是不会有能放松的时候的。
事实上曾有很多人受不了这个刑务所的严酷而尝试越狱,但一次成功案例的报告都没有过。
到处设置着的多入针山的安全措施表现着这里有着与破烂外表相反的牢固。
这里可是被誉为不断重复着抢劫,杀人,放火之类的犯罪的极恶之人都会被送到这里,小孩子听了都会哭出来的刑务所。虽然装作平静,但对于里德韦杰夫来说,这半年在刑务所的生活应该也是很难耐的。
有出去的机会的话,应该是就算出卖同伙也想要出去的。
从叫莲太郎来当交涉人员来看,他也毫无疑问是有交涉的意向的。
以上是莲太郎事前分析的里德韦杰夫的心理状态。
基本方针是,自己这边握着钓竿所以不会轻易让步。要吧诱饵放到眼前,彻底牵着他鼻子走。
——脑子里明明理解是这样的,但和这种揣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难以言说的恶寒使得太阳穴阵阵发疼。
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露出那样肤浅的焦躁。这也是演技么?还是说,自己的思考中欠缺了什么决定性的前提......。
这时,里德韦杰夫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小声笑了出来。那最终演变成了嘲讽似的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威吓似的说完后,囚犯暗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这边。
【看来你是误解了些什么啊。我可没有要和你交涉的打算】
【什......!】
莲太郎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里德韦杰夫斜眼看着语塞的莲太郎,接着说了下去。
【我的确是跟政府的官员说了想见你。到这里为止都不是谎言。但我并不是打算叫你出来交涉的】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打颤的声音小声说道。
里德韦杰夫站起身向这边走过来。
虽然理解有铁栏,但还是自然地后仰摆好了架势。里德韦杰夫把脸靠在铁栏上,以深沉的声音说道。
【你听好,接下来我要毁灭东京地区和仙台地区。你所爱的人类自相残杀,互相炸飞,爆出来的肠子在地上像蛆虫一样爬着,而你只能一边体味着自己的无力一边看着这一切】
瞬间,莲太郎有种铁栏对面这这边反转了的错觉。
斜射进来的光只照到里德韦杰夫脖子以下,一片漆黑的脸上,只有眼睛散发着锐利的光。
莲太郎被威慑住,无法动弹,但在麻痹的思考的角落里,只有这一点是理解到了。
理解到自己的预测从前提开始就被推翻了。
这并不是交涉。
这是宣战布告。
【快趁现在带上自己的家人逃去其他地区吧。这是对曾经一度抓住我的你报以的敬意。如果不听这个忠告的话,你将会落得要看到比死还痛苦的地狱的下场的吧】
【尽他妈瞎扯淡!】
注意到他的手动了动,立刻就拔出手枪瞄准了他的眉间。
脸暴露在XD的枪口前的里德韦杰夫渗人地沉默着,只有眼神无言地贯穿着自己。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要做这种事!你是为了让东京地区也体会一次自己的国家的末路才操纵了天秤座么?为什么!】
【虽然被抓住了一次,但这次不会再输给你了】
这时,从旁边传来了慌慌张张的声音,然后突然受到了撞击,视野一阵摇晃。
注意到那是刑务官慌忙冲过来仲裁的时候,已经被两名刑务官夺下枪架住了双手。
虽然试图抵抗,但那样就是一阵剧痛,强行试图扭头,关节就被固定住了。
里德韦杰夫只是以冰冷的视线看着这边。
一边被刑务官拖着,嘴里一边小声骂了一句【畜生】。
完全被耍了。
以为自己拥有主导权气势汹汹地去交涉的自己——到底是多么愚蠢的小丑。
果然在见面之前冥冥之中的感觉是正确的。
那家伙是一见到就必须瞄准头部立即射杀的,那一类的天敌。
莲太郎再被刑务官责备了一番后,就被说今天先回去吧赶了回去,受到了挫败感的严重打击。
拖着沉重的疲劳感转身向栈桥的方向,被海鸥的叫声吸引着仰望向晴朗的天空。
忽然想到,延珠在学校过得还好么。
八柄老师淡然地确认着出勤的声音听起来像诵经一样拖延。
肥胖的老师似乎完全被今天闷热的天气打垮了。
【渡边凤瑞......诶,接下来到女生了。蓝原延珠......啊啦,蓝原同学?】
比惠田百花像是被八柄老师的声音催促着似的看向隔了三个座位的位置。
那里突兀地空着,不见所寻找的友人的身影。
波浪的声音洗涤着心灵。闭眼倾听着海鸥的鸣叫声。
从背靠着的,表面粗糙的山毛榉的树干处传来了细细的水声。
蓝原延珠一边上下动着伸出的腿感受着草地扎人的触感,一边盯着远在东京湾对面的建筑物。
被长长的栈桥连接起来的海上刑务所因为蒸发的海水而摇曳着。
现在莲太郎应该就在那里和之前提到过的囚犯会面。
听说了地点的延珠没去上学,只靠着名字找着来到了海滨公园。
打开旁边的袋子,拿出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剥开包装从顶部开始咬了一口,咽了下去。但是,对于习惯了和人一起吃饭的延珠来说,一个人吃饭显得极为乏味。
这时,听到明朗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家三口不顾现在这样的世道来享受闲暇时间。大概是女儿的少女拉着苦笑着的父母的手说着【快点走啦~】。
看来虽然双亲计划来海滨公园散步,但那对与习惯了社交类游戏之类刺激性娱乐的小孩来说似乎只能是无聊。
看到本来应该祝福的幸福家庭,心里却嘈杂起来。
作为{被诅咒的孩子}被生下来,毫无容身之所的延珠对于被把全身沐浴在双亲的爱之中长大当作理所当然的全力的小孩有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虽然平时根本不会去在意,但心灵脆弱的时候就算是一些小事也能打破封印,放出负面的记忆。
首先在耳中回响起的是,刺耳的抽打声。由于幻听到过于有现实感的那种声音,身体甚至僵硬了起来。
笑嘻嘻地俯视着自己肿起来的脸颊的两个人影。
那是无法忘记的——蓝原夫妻。
讨厌和延珠说话,以肉体上的抽打代替语言的养父母。
不给饭吃,把厨房当成给她睡觉的地方,那样的他们所想要的并不是延珠,而是通过收养战争孤儿得到的抚养金。
{给善意标上价格时,那绝对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想起了堇曾经的讲解。
{比如说,献血行为正应为是武昌所以才显得可敬,如果献血给出过低的报酬会伤到献血者的自尊心导致献血减少,如果反过来太高的话就会出现卖血和血液掠夺之类的黑暗行为。虽然初代圣天子大人是明君的评价在后世压倒性的多,但据说他实行了有且只有一项错误的政策。那就是把收养战争孤儿时每月发放的抚养金设定得太高了}
虽然初代圣天子恐怕是出于百分之百的善意实施的这项政策,但从结果来看,舔着舌头酱延珠从设施领走的就是蓝原夫妻这样的鬣狗们。
当然,毫无爱意的家长是不可能成为好家长的,他们对延珠要求的就只有{还在呼吸就好}这一点。那之外所有的行为都转化成了不给饭吃,殴打之类的。
和那样的养父母自然无法构筑起良好的亲子关系。崩坏终于开始来到了。
想起的是,在客厅里气喘吁吁的自己。
污浊的榻榻米被破坏殆尽,穿着短衬裤的养父脸被打得几乎凹陷,陷入了昏迷。长着一张海马一样的脸的养母也被揍了脸,坐在地上拼命向后退着。
自己的双眼变得通红。握紧的拳头上啪啪地滴着血。觉得那时自己应该是哭了。
一年间拼命尝试着得到他们的爱,但是无论多么渴望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然后,两者之间的关系终于跨过了最后的一线。
{你,你这下完了!这样一来你就会被当成反社会性质的红眼,然后被驱逐!走着瞧吧!}
听到像露出牙齿的猿猴一样叫唤着的养母的诅咒回过神来,延珠被恐惧驱使着逃了出去。
逃到的第三十九区后,为了活下去犯下了除了杀人之外的各种罪行。被人报复,突然被手枪或散弹枪射击不止一两次。
再被蓝原家收养之前所住的儿童养护设施知道延珠是{被诅咒的孩子},有着一种想要她早点出去的无言的排斥,所以不能回那里。
眼神变凶恶了。
由于惧怕他人的恶意而变得随时都开放着能力。
放弃了信任他人。
那样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天,同伴的{被诅咒的孩子们}告诉她,成为起始者的话就能分配到抑制体内侵蚀率的药,也不用再为衣食担忧,就尝试报了名。
到了现在可以坦白地说,延珠当时对监督辅佐自己的{促进者}这一存在抱着一点点期待。
但是,在看到国际起始者监督机构的工作人员带来的促进者那看起来过于不幸脸后,延珠不禁仰天。
糟糕的不只是脸。态度也跟不良少年一样,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穷逼。
见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营养都被胸部吸收了的公司社长后,延珠更是到了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可能和这些家伙搞好关系的地步。
延珠大大地咬了一口握着的三明治。
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会想起这种事。
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莲太郎久违地说出了{蓝原一家}这个名词吧。
那是结果除了得到姓氏之外什么联系都没有的悲哀的关系。
然后现在,自己又再次逃了出来。上一次是从养父母身边。这一次是从同班同学身边。
{真恶心。眼睛会泛红光的吧。真希望那种人不要来学校啊}
{别离开外围区啊}
{真是令人作呕。别装成人类啊}
至今为止听过的话,伴着他们憎恶的表情在耳朵深处重播了出来。明明有可以遮住不想看的东西的眼皮,却没有能够遮住不想听的东西的耳盖。
把延珠从毫无边际的自我厌恶中拉出来的是{啊!}地一声,口齿不清的悲鸣。
转头一看,比自己还要小一圈的幼小少女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仰望着着旁边的山毛榉。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终于理解了状况。
离开所有者的手的红色气球现在就想要开始自由飞翔,但那却被山毛榉的树枝卡住了。
但是,树高四米多的山毛榉实在太高,就算是大人也够不到。
【那个气球,是重要的东西么?】
靠近向她问道,少女虽然因为突然被搭话有些哎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延珠迅速环视了一下左右,一时间没有了路人——现在的话说不定能行。
【汝稍微闭下眼睛】
【闭眼睛?为什么?】
说服头上冒着问号的少女让她闭上眼睛。
【就保持那样哦】
延珠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在丹田附近,并且深呼吸。然后在呼气的同时一气呵成地解放了力量。身体忽然轻盈得像重力衰减了一样,四肢在不断扩张似的全能感遍布全身。
一边注意着不让她发现,一边在脚上蓄力,然后跳跃。伴着身体被向上推着似的上升感,发现通红的氢气球就在眼前。
毫不费力地拿过来,回去后拍了拍少女的肩。
慢慢睁开眼睛的少女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递到眼前的起球的呢。
困惑,惊讶,不可思议,喜悦。
延珠只是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就开心了起来。
【谢谢你大姐姐!】
延珠高高在上地挺起胸。
【没错!妾身是大姐姐,也就是优秀的淑女】
虽然不明就里地歪了歪头,但少女还是微笑了起来。
这时,她的母亲跑了过来,礼貌地道了好几次谢,训斥了少女后便带她回去了。少女好几次转身过来挥手道别。
一边心情愉快地目送着她们,一边觉得做了好事之后心情就是好。
【你是{被诅咒的孩子们}吧】
像跳起来似的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伫立在背后的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反射着阳光的银发,带褶边的白上衣配上黑色的裙子,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很有特色的冰蓝色双眼散发着知性的光辉。
一边流着冷汗,一边想着被看到了提高了警惕。
被一般人发现自己是{被诅咒的孩子}的话,会发生骚动,周围的人会聚集过来,演变成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事态。
【请等等】
少女不慌不忙地以凛然的声音叫住了转生打算跑走的延珠。
少女用右手遮住脸,然后又慢慢移开了手。
冷冷的冰蓝色眼睛变成了散发着温暖暖光芒的红宝石色。
延珠吃了一惊说。
【汝也是?】
少女点了点头,再次用右手遮住脸,手离开的时候瞳色就变回了原样。
【没想到能在这种靠近石碑的地方遇到同胞】
少女打算敬礼,却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汝才是......】
也不可能说是排斥学校的课业才来到这里,转移起了话题。
少女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同样低下了头。
找不到接下来的话题陷入沉默的时候,忽然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银发少女立刻按住肚子,脸上泛红。
【看起来很好吃呢,那个】
跟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延珠手里握着的,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十分钟后——
并肩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的延珠和少女手上拿着冒着热气的鲷鱼烧。
少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从四面观察着放入鱼的模具中烧出来的食物。
【表面上看起来是小麦粉,但应该不会放入了烤鱼的吧?】
【没吃过么?】
少女表情老实地点了点头。
【里面加了豆沙。很好吃哦】
少女【嚯】地表现出了性趣,但下一秒就很不好意思似的耷拉下了眉梢。
【但是钱......】
【妾身请你的啦】
虽然少女依旧在看着鲷鱼烧纠结,但不知不觉中从紧闭的嘴角流出了口水。
不知这是不是成为了决定性的一击,少女向这边深深行了一礼。
【谢谢你。承蒙款待了。今天没有带多余的活动资金出来。是我的失策】
【活动资金?】
少女不管延珠的疑问,张大嘴咬了下去。
【啊,还很烫所以慢点吃比较......】这样提醒她的时候,她已经出现了强烈的反应。
【~~~~~~~~~!?】
两手捂着嘴,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吐出来!快点!】
【一,一点都不烫】
【不,但是——】
【——一点都不烫!】
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喊叫着的少女眼角泛着点泪光。
虽然闭着嘴咀嚼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强行咀嚼后吞了下去。
【而,而且,不能浪费你给我的食物】
正如惩羹吹齑这个词所言,少女这次过度地吹着气,等冷下来后才畏畏缩缩地送进口中。
【嗯,原来如此。能行呢。只不过,嘴里因为烫伤很疼,所以不太感觉得出味道来】
看着一本正经阐述者感想的少女,延珠不禁笑喷了出来。
延珠想要叫少女,但此时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妾身叫延珠。蓝原延珠。汝的名字是?】
少女再次张大嘴准备咬向鲷鱼烧的时候突然静止了,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最终一副抱歉的样子垂下了眉毛。
【延珠,对不起。因为某些情况我无法回答。不,应该是说了的话可能会给你添麻烦所以不想说,这样说会比较好吧】
不想说.....。理解这句话用了一点时间。
【那是,怎么......】
少女仰望响了海滨公园的时钟。
【差不多到时候了呢。正好。延珠,之后占用一点你的时间】
渐渐向西方的天空沉去的薄红夕阳让海面闪闪发光地燃烧了起来。
海面下已经昏暗得看不见了。
无依无靠的感觉和与之相反的,难以名状的高扬感涌了上来。
试着伸出手触碰有点温暖的水面然后舔了舔指头。不出所料,刺喉咙的苦咸味刺激着舌头。
一动身子,涟漪就打在船体上,然后发出噗通一声,视野摇晃起来。
转身抬头看到的和陆地的距离转化成了不安。
【只有我们真的没问题么?】
【没有问题】
一起乘着小船的银发少女一边像是要让自己安心似的微笑着一边划着桨。面对面坐着的她的视线像是看着自己,但其实是看着延珠的背后。
那是因为在划着桨的她解放力量眼睛变成了红色,怕被在海滨公园散步的人看到吧。
延珠她们漂在东京湾上。
延珠开始为自己轻率的行动而后悔了。
被她拉着来到码头,莫名其妙的就跟她上了藏起来的小船,但那艘船却似乎是本来应该用在没有波浪的池子里的小船。
而且还是两个小孩子。被观光船和渔船看见的话难道不会出大乱子么。
【汝是不是差不多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了啊】
【是因为想和延珠在一起啊】
被这样浅笑着回答,延珠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那是谎言这种程度,就算是延珠也能理解。
叹了口气,将思考漂白的波声传入了耳中。
从远方传来的汽笛声。
【汝......汝对{被诅咒的孩子们}混在一般人中去上学这种事怎么看?】
【为什么要问那种事】
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但结果延珠还是说出了一切。
自己的出身,还有一度暴露身份被赶出小学的事。被过去的记忆绊住脚无法融入小学,还有对于瞒着朋友这件事的自我厌恶感之类的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对刚见面不久的少女说出这种事。明明最亲近的{被诅咒的孩子}应该是缇娜的......。
性格认真的少女闭目冥思了一会,然后睁开了眼睛。
【抱歉延珠,我大概无法提供应对你所处的状况的有效解决方案】
延珠苦笑着摇了摇头。
【能听完......还没有笑话妾身,妾身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出生的时候,故乡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转头看向她,少女站了起来,似乎看着远方的双眼凝视着海鸥的群舞。
【故乡因为原厂动物战争而消失了。我是在邻国出生的,但那里蔓延着严重的饥荒和差别对待,活下来很费了一番力气】
中断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所谓人类的生活,就是越贫困越接近动物。睡觉,吃饭,还有留下后代。你知道么延珠?就算同样是人类,放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环境中,IQ指数会比在正常环境中低十以上。虽然状况好转的话IQ似乎会恢复,但越穷困就越会缺乏脱离穷困的智慧。这就是为什么会说穷困是连锁的原因。我很幸运。因为某种因缘被捡到,有幸接受了高水准的教育,并且超越了三大欲求的枷锁,学到了以理性思考是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唯一区别这一点】
少女一边按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转过头来。
【虽然很纠结该不该和你的境遇相比,但希望你在难过的时候能够想起。想起有着痛苦回忆的并不只有你这一点】
把有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作为心灵支柱,这真的是正确的么。这难道不是在暗地里看不起他人么。
不知是不是从延珠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想法,她温柔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延珠。有时会让人生厌的人与人之间的网络,是为了分散吸收痛苦和悲伤的网络。这种时候,最大限度地运用那个网络绝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一瞬间,阻塞的心变轻了,感觉傍晚的天空更加明亮了。
延珠紧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掌,来回开闭着。
【真是不可思议。心里不像刚才那么浮躁了】
【似乎帮上了你的忙,我很荣幸】
少女眯着眼笑了出来。
延珠也开心地笑了。
【汝真是个好人。下次把妾身的促进者介绍给汝,来我家吧。他和妾身相亲相爱,经常彻夜不休呢!}
【看来你也受益于一个好的促进者呢】
【汝的促进者也是个好人么?】
【是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看着高兴得简直像是自己被表扬了似的少女,再次思考起她到底是什么人来。
过于白皙的肌肤和银发明显不是日本人的相貌,基本肯定是外国的起始者了吧。
因为錵的特权问题,似乎经常会有外国的起始者来到东京地区,但只要她们不自主地展示能力的话,双方都不会知道对方是能力者。
【汝这样的起始者一定很强大,并且一直都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吧】
听到这无心之言,少女的表情像是内疚似的扭曲了起来。
【没有那种事】
少女悄然坐下,做出专心划桨的样子闭上了嘴。
担心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探出身去,这时脑袋突然一阵刺痛。
环视左右找到了原因。
看见左右各立着一堵錵制的漆黑巨壁。
延珠来到海滨公园的时候,考虑到了石碑的位置,选择了錵磁场最弱的两石碑的中间点,但在乘船移动的时候似乎接近到了危及到磁场均衡的地方。
【汝没事么?】
【我似乎还没有问题。在这个距离就开始疼了么......真是很敏感啊。虽然这么问很失礼,不过延珠你的体内侵蚀率是百分之多少?】
【百分之二十五点四左右吧。汝呢?】
【差不多】
少女面露难色。
【很奇怪啊。我记得侵蚀率差不多的话受錵磁场的影响程度也应该不相上下才对】
【是那样么?】
这么说起来,想起明明缇娜的体内侵蚀率也差不多,自己对錵磁场却更敏感呢。
【嘛,说不定也有体质上的问题吧。哦,到了】
延珠环视四周,但哪里都没有靠岸的陆地。
【我要去的是那个建筑物】
少女一边把身边的望远镜递过来一边指着陆地那边。
虽然天色已暗,但就算不使用望远镜也能看见变得比刚才在海滨公园看的时候还要大的海上刑务所。
【汝也去那个刑务所有事么?】
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真是让我吃惊。没想到你竟然会知道那是刑务所】
这时少女看了看表,然后趴下身子架起望远镜说。
【差不多要来了】
理解不了事态的走向而轻轻歪着头,但忽然看见了从侧面掀起浪花过来的船只。延珠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但是,小型渔船大小的船只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在侧面很远的地方绕了个大圈后就在巨型浮岛的卸货场停了船。
【那周围似乎铺设着防止犯人逃走的的机雷,能够根据陆上的指令引爆。船是绕着没有机雷的轨道绕了一大圈的。看来是送去了在陆路上难以运输的大型物品】
来到朝自己招手的少女身边,接过了望远镜。
【果然是戒备森严。延珠,你能看见么?虽然一眼看去是破烂的建筑,但却是各种传感器和生体认证的集合体。外壁虽然表面看起来劣化了,但据说内部是使用錵加工的,强度想必也很高吧】
少女兴奋地一个劲说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看着她侧脸的这边的眼神。
【汝为什么会来看刑务所什么的啊 】
少女一脸糟糕了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那个,我是某种程度上的刑务所狂热者......】
延珠一脸疑惑地看着语无伦次的少女。
恐怕少女就算是独自一人也打算来这里的吧。但是,在遇到延珠后就突然决定与她同行了。
说不定她是打着从远处看着两个人乘船的违和感会小一点这种算盘才拉自己来凑人数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可能应该生气,但却没有那种感觉。
坦白地说——延珠喜欢上了她。
想起莲太郎也说过,如果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朋友一定要珍惜。
【汝也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吧。也就不多问了】
少女少女垂下了睫毛。
【谢谢你延珠。不过,果然还是差不多回去了吧。今天带着你到处晃悠十分抱歉】
在空中聚集着的海猫miamia的叫着,少女的脸被夕阳染得通红。
【还能见面么】
【恐怕不要再见面对双方来说都比较幸福】
少女最后露出了谜样的微笑。
【我叫尤利娅】
银发少女把头发撩到耳后微笑着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尤利娅·科琴科娃】
【尤利娅·科琴科娃】
圣天子一边看着弹出的照片一边说着。
【安德雷·里德韦杰夫的起始者,隶属在俄罗斯被称为{魔女部队}的起始者特殊部队的原俄罗斯最强起始者。是体内出现了猎豹因子的少女】
时间是晚上七点过。在关了灯昏暗的里见家中,像是再现昨天的场景一样散射这结晶媒体的蓝光,在那之中出现了投影窗口。
空中的投影着的照片被莲太郎点击后就立刻放大了。
被偷拍的少女面向镜头的左侧,紧闭的嘴角显示着坚定的拒绝。
【猎豹也就是说……】
【是速度特化型。也就是说面,是和延珠小姐同样类型的起始者】
莲太郎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猎豹是最高可以以时速一百一时公里的速度飞奔的,动物界中众所周知的最快猎手。
虽然起始者的战斗力并不全都取决于原本的动物因子,但就算那样,猎豹也是起始者界的优良种。
【排位是多少?】
圣天子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不愿说出口似的念出了那个数字。
莲太郎瞬间感到一股寒气。
如果那个数字并非夸张的话,这次的委托说不定将会变得前所未有地险峻。
【里见先生没有遇到过她对吧】
【如果半年前和这家伙正面打起来的话,我和延珠都肯定会死】
带着苦涩的表情说完后,圣天子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她默默地喝了口放在矮桌上的汤后说道。
【十年前,白俄罗斯因为疫病王的病毒放出而遭到大灭绝的灾难时,尤利娅·科琴科娃的母亲好不容易作为难民逃到了俄罗斯。母亲在俄罗斯政府设立的难民营中生下了她,但自己却因产褥热而死去了。如果医疗设施完备的话,这种病是不会死人的】
【……{被诅咒的孩子们}在俄罗斯的待遇是怎样】
圣天子忧郁地摇了摇头。
【无限接近最糟。俄罗斯的最大殖民地·莫斯科区本来就因为无限制收容白俄罗斯难民而背上了巨额的财政负担,这种负担甚至波及民众,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再加上白俄罗斯难民可能被疫病王散布的延迟性病毒感染的臆测又散布了起来,于是在战后的俄罗斯诞生了身份阶级制度似的制度。从大明斯克来的难民被当成最下层的人民,在那之中,在那边被叫做{魔女的眷属}的{被诅咒的孩子们}甚至已经不被当成人类看待了。在人们意识到外在的原肠动物的威胁,呼吁结成{魔女部队}的时候,科琴科娃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被收容了。据说她当时是在小巷子里蜷成一团吃着腐烂的食物,连赶走停在脸上的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
圣天子低下了头。
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能够明白圣天子在想些什么。多半是对无法救赎的人的境遇抱有同情并为之痛心吧。
虽然绝不认为那是没用的,但也有必须对生命做出选择的问题。
她一直在拒绝这一点。
该说她顽固呢,还是该说她是现在还在不断在黑暗中探求者莲太郎已经放弃思考的问题的更好的回答的真正的圣人呢……。
莲太郎中断了思考,说【于是?】问道。
【就成了选在这样?】
【是的。那之后,她在部队里受了高水准的教育,似乎对此非常感恩。据说与里德韦杰夫相遇也是在那段时间】
说到这里,圣天子转向了这边。
【里见先生,说说你的感想就好。你觉得里德韦杰夫这个人怎么样?】
【那家伙毫无疑问是在暗中牵线的人。是个危险的家伙。脑子也坏了】
这时,想起了白天和里德韦杰夫的对话,悔恨得咬紧了下唇。
操。明明时间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时,膝盖上捂着的拳头上,忽然重上了温暖的东西。
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圣天子那白皙的美貌面庞就在眼前。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只右手正被圣天子触感光滑的长手套包裹着。
【还没有结束。就赌在明天吧】
【哦,噢】
抬头看着自己的,似乎要散发出光芒的白皙面庞,艳丽湿润的嘴唇就在鼻尖数厘米前,不禁缩了缩头。
貌美到据说有富豪愿意搭上全部财产以求他戴过的手套的圣天子的温暖气息正吹在脖子上。
在被结晶媒体的光照耀着的,男人脏乱的房间里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无防备了。
想要责备欠缺危机感的她而瞪了过去,圣天子却一副不知为何自己被瞪着的样子,不明就里地【怎么了么里见先生?】这样歪头问道。
有种自己思想肮脏的罪恶感迎面袭来,逃也似的把视线转向尤利娅的照片。
【……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伙是进入东京地区了的吧】
【有尝试跟踪但完全被甩了。要再一次捕捉到她一定非常困难吧】
这时,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结晶媒体自动关闭了。
【我回来了!】
或过头去,延珠一边按着电灯的开关一边在玄关口脱着鞋。
【今天交到了新的起始者朋友。想听么?】
虽然有些兴趣,但刚刚还在说关于起始者的近乎绝望的话题,所以在脸前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延珠小姐,欢迎回来】
圣天子带着高雅的微笑迎接着延珠。
但延珠却不知为什么表情复杂地看着圣天子。
【圣天子大人一副莲太郎的新婚妻子的样子】
延珠突然转身面向这边,愤然地说道。
【莲太郎,我要求平时的{回家的啾}】
【平时才没有那种东西的吧】
延珠原地咚咚地跳着说。
【我不管快来啾一个!】
不知她在和什么较劲但感觉很麻烦,于是也不陪她闹,便把延珠丢进了洗漱间,让她好好洗手漱口。
延珠一手拿着杯子从洗漱间探出了头。
【莲太郎,妾身明天也请假来帮忙找恐怖分子】
【你们学校明天都还有课么?】
勾田高中因为疫病王的事件明天休息一天,刚刚才通知过来。
【嗯。明天要去外围区的发电设施做社会学科的参观。据老师说{第三次关东会战最终也没出什么问题,这次也不会发生战争之类的大问题的}】
莲太郎无语。
虽然觉得似乎让延珠转学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但立刻又觉得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延珠,明天你去学校。好不容易才转入新学校的,要优先融入那里。不用担心我们的事】
【不过这样下去战争就会……】
莲太郎砰砰地拍着延珠的头。
【没问题的。如果需要你的力量的话一定会联络你的】
虽然有些不太释然,但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延珠曾两次被从学校赶出来。
绝对不允许有第三次发生。
从铁窗的间隙吹进的海风吹响了风铃。
从包裹着月亮的无尽黑暗深处传来的是,不断的波浪声。一股咸涩的海水味飘进鼻子。
在熄灯时间过后的黑暗中,安德雷·里德韦杰夫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着波涛声。
对面的单间里,身体庞大得像猪一样的男人睡不着觉,在月光下翻起囚服挠着肚子。
从其他房间里还传来了啜泣和小声自言自语的声音。
唤醒像是被夹在梦与现实的缝隙中的意识,是在过了多久之后呢。
忽然,听到【上尉】这样一声低语后静静睁开眼睛,锈色的铁栏对面有着一对泛光的眼睛。不,在那身后,还站着好几个收敛住气息的人。
【真准时】
站起身来,来到铁窗前。电子锁像魔法一样地打开了,深夜的访问者们踏着轻轻的靴声在绝不算大的单人房里整列。
数了数,是五名男性和两名少女。
【好久不见了上尉】
伴着激动的声音取下露眼帽的全副武装的男人,是张认识的脸。其他男人们也纷纷取下露眼帽敬礼。
里德韦杰夫点了点头,挨个看着他们的脸。
【马克思,米夏,萨尼亚也在啊。你们总算来了。尤利娅呢?】
【在这里】
又一个少女从黑暗中进入了单人房。银发和冰蓝色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少女直立不动地敬礼。
尤利娅敬礼完毕后,表情一下子歪曲了起来,以那小小的身子抱着里德韦杰夫的腰,把头埋在他腰间。
【一直很想见您,上尉】
【结果如何?】
【一切都如您的差遣】
尤利娅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职责,退后了一步单膝跪下说。
【我去援护夺取监控室的同志】
她站起来转过身,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向了后方,之后马克思上前一步敬礼说道。
【请在二十秒内做好准备。这之后将会解除这里收监的所有犯人的铁栏的电子锁造成一时混乱。这期间我们的船会到这里。请乘船脱离这里。侵入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像是看准了这个时候似的,突然想起了尖锐的警铃声。睡着了的囚犯也因异常事态而跳起身来,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马克思重新戴好露眼帽,解除了步枪的保险。
【请赶快。开路是我们的工作。{首}和{指环}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自己见证最后一幕】
一人绕到背后,给他披上了他爱穿的大衣。
里德韦杰夫再一次挨个看了一遍全员的脸。
【要实行了。为了我们的夙愿】
在弯下腰背着步枪走在前面的同志身后,里德韦杰夫大步前行着。
被警铃从睡梦中吵醒的刑务所内陷入了混沌的坩埚之中。
本应立刻运作的防止越狱的铁栏没有伸出,也没有联系上外面。
察觉到异常的刑务官冲向监控室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子弹——。
——雷鸣一般激烈的枪声回荡着,代替街垒的铁卓散落着火花。
刑务官中的一人为了让声音不被枪声盖过向同伴怒吼道。
【不行!堵在管制室前面的那些人是职业的!靠这种装备赢不了!】
【那你要怎么办!】
同伴找准间隙冲出掩体用散弹枪射击,但立刻就遭到了大量子弹的还击,立刻缩了回来。
操,这样骂了一声。
刑务官理所当然的并不是专业的战斗专家。
虽然配备有镇压暴徒用的做个样子的火器,但要和明显就是专业的那些人交火还是太弱比了。
正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注意到枪声突然停止,觉得很可疑探出了头。
于是,看到了戴着露眼帽的男人从对面的掩体里丢出了什么。看见那个球状物体背后一阵恶寒。
——碎片手榴弹
预想到撕碎全身似的疼痛缩起头的时候,传来了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之后便是爆炸声。冲击波压向了藏在掩体后的身体。建材被炸开,混着粉尘的空气飘散在空中。
【快去避难吧,你们太鶸啦!】
惊讶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矮小的少女的背影。她两手拿着刃长六十厘米左右的錵制弯刀伫立着。
回望这边的时候,耳朵上带着的耳环摇晃起来,露出了右眼下面的黑桃贴纸。
【对了,还有起始者!】
少女哼地一声,不快地抬了抬下巴。
【我是原排位五百五十位的占部里津好么。比起那,个大叔,快点出建筑物去叫帮手吧。这些家伙就交给我啦】
虽然刑务官对于起始者呆在自己的职场感到有些反感,但看到她刚刚踢飞手榴弹的事实还是一瞬间目瞪口呆。
【知,知道了。守在管制室前的敌人有两名。你小心点】
目送刑务官拍了拍同伴的肩后退之后,里津看向正面。
水平摩擦着牙齿凶猛地微笑着,这时掩体对面有了动静。
之后便迸发出了猛烈地枪口火花,子弹杀了过来。
但里津预测到了那些攻击跳开了去。
在疯狂挥洒的子弹中,一边左右闪避一边冲刺着,瞬间就斩断了近在眼前的掩体。
里面露出了满脸惊愕的敌兵。
不给他们重整姿势的机会刺出的弯刀插入了对方的肩头,对手发出低沉的悲鸣,步枪从手中滑落。
之后,顺从动物似的直觉向上跳跃。
瞬间,刚才里津所在的地面就被步枪弹击中,水泥飞溅。
【你们选错对手了!】
回转身子踢向天花板,向开枪的敌人落下,着地时用左右的弯刀放出了袈裟斩。
里津的錵制弯刀轻易切断了防护服,给与了使敌人战斗不能的伤害。
【嘎……啊……】
胜负已分。血液飞溅的露眼帽男人跪倒在地,不甘地抬头看着这边。
里津不断舔着舌头。像这样让曾经俯视自己的对手趴在地上是无上的快感。
【还不会杀你哦。要问你的事可是比山还要多呢】
转过身想要进入管制室的时候,感觉到杀气有转了回来。
这时,一个少女从走廊里慢慢走了出来。
银发配上冷静的冰蓝色双眼。身着卡其色的军服。
虽然是个场所正确的话会被误认成迷路小孩的纤细少女,但那当然不会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所。
看来敌人的恐怖分子们也有使用起始者。
少女慢慢环视左右看到倒地的同志后,露出了一副理解了状况的表情。
立场不同的起始者的遇敌。
就算不说话,双方也都明白这之后只有见血了。
少女取出了武器。
这时里津不禁笑喷了出来。
【啥啊那是?你打算用那种武器战斗?】
手指虎状的,戴在手腕上的金属棒上附着四根钩爪,钩爪根部有伸出拇指的环。
握着这个刺向对手,据说击中会留下被猛兽的利爪撕裂似的伤口的,暗杀者专用的暗器,虎之爪。她两手都戴着那个。
素材是錵制。虽然由于材质轻所以能够期待轻便性,但攻击范围不足,是时代的眼泪。
【原排位五百五十五,鲨鱼型。占部里津】
里津按部就班地报上名字,少女也礼貌地回应了。
下一个瞬间,里津发出了【诶】地一声。
银发少女轻轻歪了歪头,弯下腰摆好架势。
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原排位七十七,猎豹型,尤利娅·科琴科娃。前来领教】
也不确认钱包内容就把钱塞给出租车司机后冲出车去,比想象中还要炫目的阳光迎面而来,眯起了眼睛。
虽然空气冰冷,但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天空升起了。
唰地发出清凉的声音冲刷过来的波浪,就算过了一千年也一定不会改变吧。
与之相比,昨天刚造访过的海上刑务所仅仅一天就相貌大改。
海风味中混杂着一点血腥味。
身体中充满了无声的紧张。
过了长长的栈桥后逐渐看到了大量群集的围观群众的背影和像是警察的人。
推开人群来到了警察的封锁区,警察皱着眉头走向了这边。
【喂,这里禁止进——】
不等他说完便从胸口掏出了民警执照。
年长的警官途中抬起一边眉毛露出了反感的表情。
【民警来这里做什么。这次可不是原肠动物事件】
【但是有与起始者相关的可能性吧?姑且应该是有如内的全力的】
警官不快地拉起了封锁胶带。
一边穿过交代一边要求【我要见现场负责人】,警官抬了抬下巴,说了句跟着来就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听着喧闹的声音,环视四周。
鉴定官,警察,机动搜查队往返在平时只有刑务官和其家属还有囚犯的人工岛上,如果状况不是这样的话甚至感觉接近祭典的热闹程度。
前脚绽放的百日红的白花之下,不知是从哪里带来的种子,彼岸花那像血一样鲜红的花瓣随风摇动着。
那附近飞散着血迹,人型的白线,还有无数的弹痕。
【……那个线框是哪边的尸体?】
【谁知到呢】
进入刑务所后,枪战的痕迹比外面还要惨。
忽然,和从正面走来的,身着防弹服,拿着突击步枪,轻机关枪等全副武装的特殊强袭部队(SAT)擦肩而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彻夜不眠地奔走于镇压暴徒,表情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跟着,又与推着带着手铐的囚犯走过来的刑务官擦家而过。囚犯不满似的停下脚步,不知为何对刑务官骂骂咧咧的。
【喂,快点!】
注意到自己停了下来,跑着追上了老警官,于是来到了挂着写着监控管制室的门牌的大门前。
周边有构筑过掩体的痕迹,这里也有过战斗的吧。
大门前聚集着一堆人。
一边敬礼一边靠近,身着连体工作服带着袖章的鉴定官们瞥了这边一眼便自然地让开了道路。
然后露出了倒在那里的少女。
【…………】
在心理学上,服装被说成是用来对外表现自己想被怎样看待的东西。
大字型倒在地上的少女一定是想像他人表达自己是个叛逆的人吧。
说不定她的梦想是成为能把观众卷入狂热的漩涡,周围闪光灯不断的朋克族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本人的愿望就实现了。虽然现在不断闪着闪光灯的是鉴定官的照相机就是了。
直接的死因是腹部被爪裂导致的休克死亡吧。
内脏爆了出来,地上绽放着妖艳的血红色,被猛兽撕裂般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少女的眼睛保持着惊讶得睁大的样子看着这边。一定是知道最后都没能理解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被害者是占部里津。原排位五百五十位的起始者】
转过身去,看见穿着半袖衬衫的便衣刑警站在那里。
脸型四方,鬓角半白,虽然带着黑框眼镜的面容有股学者般的知性,但粗浓的眉毛让他看起来意志很坚强。
【你是这里的现场负责人?】
【阿九津义建。总局警视。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阿九津从胸口的口袋中拿出香烟盒,叼起一根点了火。
【别在案发现场抽烟好么】
【哼。不抽点烟掩盖的话,受不了这味道啊。——喂,已经够了吧。把这家伙也搬出去!】
他对鉴定官抬了抬下巴,他们正好画完白线,把尸体放上担架车,盖上白布运了出去。
阿九津警官虽面容不同,但散发着的气场很像熟悉的多田岛警部。一定和他一样是顽固始终,专注于案发现场的人吧。
只要理解了这一点,就并不是难以应对的人。
【真的需要现场取证什么的么】
【不弄清楚是谁杀的的话无法量刑啊】
【啊啊,原来如此】
莲太郎转向阿九津。
【于是,暴动已经镇压完了么?】
阿九津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喷出了烟雾。
【姑且算是吧】
莲太郎今早看到新闻时人都不好了。
昨天晚上,海上刑务所的犯人发生了暴动,服刑的三百八十名犯人越狱。
抓住逃晚了的刑务官和住在人工岛上的刑务官的家属合计一百二十人作为人质占据了人工岛。
他们的要求是赎金和逃出地区的安全手段。虽然他们宣言说每晚一个小时就射杀一个人质,但他们限定的时间终究不是足以准备好赎金和逃跑手段。
警察的交涉也徒劳无功,在到达限制时间的同时第一个人质被射杀了。
现场的人的脸上全都染着绝望的色彩。
【真亏你们能不到半天就镇压完啊】
【能干的是SAT那帮人。他们为了不碰到机雷而从人工岛背后登陆,夺取了监控管制室。启动了所内全部的催泪瓦斯,并以此为信号从正面冲了进去】
阿九津一脸疲惫地向空中吐出烟雾。
【嘛,虽然很可惜牺牲了数名人质,但能够快速解决的理由也就在这里。现在这边正在为病院床位和小黑屋不够而发愁呢】
【SAT的损失如何?】
【那边似乎是零损失】
莲太郎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真不愧是专业的啊】
阿九津眼神锐利地看向了这边。
【喂,你说什么风凉话呢。不知是哪位在勾田的旅馆徒手干掉了SAT一个小队啊。那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啊。对吧?你一定也这么认为对吧,东京地区的英雄】
正想取出执照的莲太郎把手从胸口的口袋处放了下来。
【你认识我么?】
【当然的好么。话说在前,现在警视厅内部想要杀了你的家伙不下一千。多亏你让柜间总监和其他各个干部都下了台,现在人事工作可是一片混乱。我明明是警视,这样下去却要被迫升职去干部长代理了好么。我想呆在案发现场。部长什么的鬼才想当!】
【那不如就这样去当警视总监好了】
坏心眼地翘起嘴角,阿九津一副打心底感到反感的表情说【别说那个。我不感兴趣】摆了摆手。
这时莲太郎想起了正题。
【镇压的囚犯的尸体和伤者中有安德雷·里德韦杰夫么?】
【不,没发现。虽然还潜藏在岛内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但我觉得应该不是。据其他囚犯的证言说,出牢房后他就第一个消失了……】
阿九津打开了警察记事本,把黑框眼镜凑到了离记事本极近的距离。
【那之外,还有其他囚犯目击到有一艘电动船驶离了人工岛。虽然这里已经神经质到了晚上启动着防越狱机雷的程度,但他们连机雷也没有触发就成功脱离了,这说明那些家伙恐怕事前就从什么地方得知了避开机雷的路径】
【那是自然的吧。那些家伙首先就占据了管制室,无效化了防止越狱用的安全装置。光看不也知道是准备周全的么】
阿九津无比困惑地挠着头。
【妈的,在这种快要和仙台地区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件啊】
……其实那两件事是暗中有联系的。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拖拖踏踏的声音。
回过头去,年轻的警官一副不淡定的样子摆弄着警帽的帽檐说。
【您是里见莲太郎先生,对吧?有位女性说找您有事……】
到底是谁啊,心中不悦地这样想道。
【告诉她我很忙】
【虽然告诉过她很多次关系者意外不能入内,但她很顽固不听劝告。而且……】
警官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虽然她带着兜帽看不见脸,但一定是个美女。总感觉她很有气度,无法违抗……】
一股不好的预感,太阳穴抽动着。
快步走回去,看到封锁胶带外的人群中的一人看到这边后一边猛挥着手一边跳着。
【里见先生,是我!】
莲太郎一阵头疼。
【你跟我来一下】
掀起封锁胶带拉起少女的手,把她带到了人工岛内的刑务所背后没有人烟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女取下兜帽,露出了白瓷般的肌肤,和不输给肌肤的白雪似的头发,反射着炫目的阳光。
毫无疑问她就是圣天子。
【你不是想躲开追兵猜来我家的么。会被发现的好么】
圣天子祈祷似的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但是,明明里见先生在为了解决委托而奔走,我却一直待在家里是无法做出表率的。而且我也想为里见先生尽一份微力。变装应该也是完美的】
圣天子原地转了一圈,风吹得裙子像波浪一样翻飞起来。
上身穿着纯白的衬衫连衣裙和白色夹克,脚上则是白皮靴,夹克上带着薄兜帽。
怒气一瞬间就被吹飞了,莲太郎被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美貌击垮了。
回想一下,莲太郎似乎没见过她穿那套礼服装的正装之外的衣服。
舍弃了私人的部分而成为百分之百的公众存在的她除了就寝时都一直穿着正装,以此来表现自己一切为公。
对于虽然是变装但却脱下了礼服这件事,是不是该怀疑她产生了某种心境变化呢。
看到莲太郎无话可说的反应,圣天子怯生生地低下头,乞求似的抬起目光看过来。
【不好看么……?】
莲太郎把头转向一边说道。
【要,要变装的话别打扮成这种在街上男性回头率百分之百的样子啊】
圣天子两颊泛红,头埋得更低了。
【讨厌,里见先生……那莫非是说……】
正当气氛要变得奇怪起来的时候,从对面建筑物的角落一边谈笑着一边走出了三个男性鉴定官,圣天子慌忙带上了兜帽。
莲太郎发出了安心的叹息。
忽然注意到圣天子正以满怀慈爱的视线看着鉴定官们。
【明明今天过后就可能爆发战争,警察机构却还在好好运作呢。是得福于菊之丞先生的调遣吧】
莲太郎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去。
【不对。灾害专家说这叫{正常化的偏见}】
【{正常化的偏见}……么?】
【是的。人类就算直面异常的状况,也很难打开{这是异常。现在立刻行动吧}的开关。人的内心出乎意料地怠惰。再加上还有,特别是在周围都很平静的状况下,觉得自己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行动{很丢脸},所以就算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也很难行动起来】
【但是,我觉得{第三次关东会战}的时候,地区民众的危机感还要高一点……】
【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石碑崩塌后就可能发生大灭绝。毕竟原肠动物大战是在短短十年前,在那之后也断断续续地遭受着感染暴发的危机,所以地区居民多少都习惯了避难训练。与之相比,一九四五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日本的最后一次人类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博学多识的人基本死完了之后,大部分的人无法预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倒不如说是,心里在想着{反正不会发生比感染暴发更糟糕的事}吧】
圣天子悲伤地眯起了眼睛。
【明明甚至有可能发生比那还要糟糕的事的……】
莲太郎叉起手说道。
【倒不如说问题在于仙台地区。那边正在直面大灭绝的危机,所以应该比这边要急迫得多。稻生那家伙不知会做些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鉴定官一边喊着【喂,你们】一边跑向了刚才谈笑着的那三个鉴定官。
【快看电视。事情闹大了!】
三个鉴定官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跟着他跑了起来。
看向圣天子,她也笔直的看着这边点了点头。
【我们也去看看吧】
进入刑务所内,跟在他们身后冲进的房间是食堂。
开阔的房间前方放着一台液晶电视,警察和鉴定官呈扇形围在电视周围。
在紧张的气氛中,全员都凝视着画面。
莲太郎踮起叫,从他们身后看去。
背后窜过一股凉意。
画面上映着让耸立的岩壁看起来像迷你模型一样的巨大蜈蚣型原肠动物。爬虫类似的面部,镰状的长长的步行足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少对。
那是疫病王·天秤座。
但让莲太郎惊愕的并不是天蝎座的身影,而是它腹部的半透明状病毒囊。
像气球一样膨胀着的杀人病毒微微颤动着,看起来就像是等待着不久后的放出似的。
莲太郎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中渗出的汗。
画面切换,映出了恐怕是录像的稻生的见面会的情况。
不知是不是该说正如所料,挥拳激怒着的稻生的发音准很难挺清楚,但还是好不容易听见了他说{明天上午三点之前东京地区还不撤去天秤座的场合,将对天秤座和东京地区同时展开总攻}。
周围的警察骚动了起来。
画面回到演播室,播报呼吁起了如果战争开始了的话要尽量避免靠近很可能成为最初目标的民间武器公司和自卫队设施,接着又普及了简单地防灾知识。
战战兢兢地看向旁边,圣天子在兜帽下眼神严肃地看着画面。
【我在逃出圣居之前说过要向仙台地区送去特使,但看这样子交涉似乎没有进展啊】
圣天子抬头看向这边。
【里见先生,你注意到了么?稻生首相随人非常愤怒,但说话方式中还残留着一些理性。想起来,仙台地区也是,做出了那么强势的演说,但却不是在为开战而踌躇么?那难道不是告诉看得懂行事的人,要等到最后一刻,这种意思么?】
莲太郎无声地表示佩服。
果然她并不是光凭外表或是一时兴起当上国家代表的。
过了一会,电视上已经没有值得一看的情报了过后,圣天子放松下来,一脸疲惫的表情一边说着【不去那边休息一下么?】一边指向食堂的角落。
拉出椅子坐下来,就注意到了明明还是大清早,厨房里就飘出了香料的香气。
【一定是负责伙食的刑务官考虑到通宵收拾好事态的警官们而准备好了早饭吧。里见先生,我去问问能不能要到早饭】
还来不及阻止,她就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和负责伙食的厨师交涉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圣天子深深鞠了一躬。
说着【久等了】回来的时候,两手都拿着装着咖喱的餐盘。
虽说是顺势,但居然会让东京地区的最高权力者当服务员……。
一边想着如果被圣天子身边配备的女官看见的话一定会出大乱子,一边感受着迎面袭来的咖喱的温暖气息。鼻孔中吸入了大量香辛料的香气。
虽然没什么性质,但还是用勺子松了一口进嘴里。
然后,莲太郎的眼睛睁大到了眼睑都快裂开的程度。
甜味,辣味,咸味的绝妙协奏。口中粘稠的咖喱汁伴着香甜的洋葱和土豆流入喉咙深处,被满足感所征服了。
说实话,在吃之前还觉得并不想吃东西,但回过神来,已经在光顾着端着盘子往嘴里刨了。
但看向正面,圣天子正拿着勺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冒着热气的盘子。
【你怎么了啊……】
【不……只是想到,在圣居的膳食都是以每毫克为单位管理维生素的,不知他们看到这会说什么……】
【你是国家元首好么,自己想吃的东西这种程度还是能随便吃的吧】
圣天子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我并非君临民众之上,而是被民众选中作为代表为民众尽力的存在】
圣天子闭起眼睛抚摸着脸颊。
【很幸运的是,有很多人称赞我的容姿。他们希望我保持美丽,如果那样我的声音能传到更远处的话,我便会基于连我的肉体都并非我个人所有的意识,去保持美丽。营养平衡崩溃,那份美貌不再的话,和民众之间不成文的信赖关系就会——呜!?】
圣天子被突然插进嘴里的勺子惊得双目圆睁。
把勺子插进去的莲太郎用空着的手揉着肩。
光听着就觉得腰酸背痛。
圣天子颤抖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连,连我母亲都没有做过这么羞耻的行为——】
【——总之先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再说话】
被指摘的圣天子注意到自己嘴里还包着东西就在说话脸颊泛红,然后遮住了嘴。
终于咀嚼完吞下一勺后,这次则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好吃】
【对吧?不管那些麻烦事,总之好吃不就行了。你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给我忘掉自己是国家代表这件事。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立刻把你赶回家】
【说得,也是呢……。………………谢谢你,里见先生】
温柔地微笑着的圣天子的笑容是在太过耀眼,莲太郎不由地转向了一边。隐藏着羞涩吃到的福神泡菜是一股奇特的酸甜味。(萝卜,茄子等七种玩意一起泡的泡菜。另外酸酸甜甜是什么的味道你懂的2333)
那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发起对话,无言地吃了一会。
缓缓打破沉默的是圣天子。
【里见先生你在海上刑务所转了一圈对吧】
【啊啊,里德韦杰夫逃走了】
【有注意到其他什么事么?】
莲太郎一瞬间停下了把勺子往嘴里送的手。
【有一件事比较在意。在监控管制室前有一个起始者被杀了。IISO派遣来用于警备的起始者原本排位是五百五十位。下手的多半是昨天需要注意的人物中提到的尤利娅·科琴科娃】
【确定么?】
【在怎么说也是五百五十位的起始者被一击干掉了】
脑中浮现出了腹部像是被老虎撕裂了一样的伤口,还有脸上那惊愕的死相。
莲太郎慢慢摇了摇头。
【一击就被干掉了……!那个叫尤利娅·科琴科娃的家伙毫无疑问比延珠厉害。是绝对不能让延珠与之战斗的类型的起始者……】
【里见先生,我也思考过了里德韦杰夫的问题,为什么他会在实行越狱的前一天还要冒着风险把里见先生叫去呢?】
【…………】
【我是这样想的。这恐怕是对里见先生个人发出的信息吧。{能抓得住的话就来抓我试试啊}这样的信息】
在铁窗对面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这边的暗色双眼在脑中重现。
莲太郎握着下臂,为了让牙齿不打战而咬紧了牙关。
你一个人就掀起了这个动摇世界的事态么?
就凭你一个人。
说实话,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光是看到和他组队的尤利娅的实力,就已经萎了。
对手是军属。每个人都是职业的。为了目的不惜杀人的冷酷集团。活过的世界是不同的。
但是,同时也知道不能就这样回头。
毕竟如果自己不行动的话,作为代价给出去的就是无数人的生命。
【战斗还没有结束。从现在开始思考里德韦杰夫的潜伏地点吧】
莲太郎做了个深呼吸,总算是取回了精神上的平衡。
【是啊。那么首先,思考一下里德韦杰夫他们去哪了吧】
圣天子柔和地微笑道。
【很荣幸能和你一起思考】
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好。命令自己现在必须向前看,背靠着靠背,翘起了脚。
【能想到那些家伙大概能潜伏在哪里么?我不认为昨天才越狱惊天就能脱离东京地区】
【这点我也考虑过。就算电动船船底再怎么用錵补强,都无法对抗海生原肠动物的威胁。我认为他们恐怕是在哪里上了岸,留在了东京地区内】
【从空中逃到地区外的可能性呢?】
【现在东京地区的防空网由于和仙台地区的极度紧张关系而连只蚂蚁都爬不出去。虽然几率并非完全是零,但应该可以无视吧】
莲太郎慎重地将思考推进了一步。
【你前天说是里德韦杰夫他们利用{所罗门的指环}和{天蝎之首}在操纵天秤座对吧】
【是的,因为Stage5有能够以电波·声波为媒介互相交流的能力,所以他们应该是用电气使从天蝎座的尸体上挥手的声带振动,让它发出电波·声波,再将启用翻译机{指环}送出。说简单一点,就是让天秤座误以为天蝎座还活着】
【不过到头来,到底要怎样才能把电波送到身在枥木县那须岳的天秤座那里?记得从这里到那须岳,直线距离应该有一百五十公里以上吧。虽然我对电波工学什么的完全不懂,但电波能够不衰减地传播那么远么?】
【那个答案在里见先生的头顶上】
顺着圣天子向上伸直的食指向上看去,只看见脏兮兮的天花板和催泪瓦斯的喷出口。
但是,她当然不是指的天花板。
突然,脑中闪过一阵电光,不禁啊地叫出声来。
【对了,人工卫星……!】
圣天子深深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里见先生,脑子转的真快。静止轨道上的人工卫星上配备着名叫xxxx的转播器,地面设施先发送电波,然后由xxxx将电波增幅,再送回地上,物理上的距离制约几乎不成问题。里德韦杰夫他们运用的也毫无疑问是这个方法吧】
【等,等一下】
莲太郎一边伸手打断她的话,一边拼命整理着混乱的脑内。
【等一下。卫星这种高价的玩意,怎么可能谁都能用……】
【正是如此。二零三一年的惊天,能够连接卫星的基本仅限于警察·民警·军事利用之类的。能够自己发射卫星的司马重工这种是例外中的例外。就比如说是里见先生的手机搭在的卫星电话功能也是,在里见先生取得民警执照的时候才有权利购入的】
莲太郎点了点头。
的确,对于根据委托也可能需要在未探查领域活动的民警来说,事实上不存在服务区外的卫星电话机能是必要的,所以下达了包括高精度GPS机能在内的使用许可。
【现在人工卫星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么?】
【是的,静止卫星的寿命只有短短五至十年,需要频繁发射,但在原肠动物大战后大部分国家都失去了发射卫星的国力。而且大战时也有很多卫星被{人马座}击落了……】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感到口中的唾液一股苦涩的味道,低下了头。
【因此,里德韦杰夫他们潜伏的设施应该肯定搭载有卫星的上传和下放机能。以此为线索调查的话数量是有限的】
【上传就是刚才说的发送电波到卫星上,然后下放就是从卫星向地面发射电波……是这样吧?】
【那就和上传和下载差不多嘛】
圣天子用食指按着下颚歪起头。眉毛弯成了八字形。
【完全不同吧?】
莲太郎装作四处看风景,继续思考了下去。
【那么,能够同时进行上传和下放的设施在东京地区有几个?】
【只有一个】
莲太郎傻了眼。
【那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不就肯定是那里了么】
圣天子重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里】
【诶,但是——】
【——只有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圣居的人也没有办法】
感觉到微妙的魄力,踌躇起要不要再追问来。
她说只有那里不可能的话,总之先把那里从可能性中排除也无所谓吧。
可恶,也就是说到头来自己能想到的圣天子那边已经全部考虑到了么。
果然,已经没有线索了。自己就只能切齿扼腕地看着里德韦杰夫让东京地区和仙台地区进行全面战争么。
在要撞上思考的暗礁时,救星从意外的地方出现了。
突然挤过来,一边发出【啊,嘿咻】这样老头般的声音坐到旁边的是手中拿着咖喱盘的阿九津警视。
埋没在干瘪的脸中的双眼锐利地瞪着这边。
【你丫的干嘛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吃着给我们准备的早饭。而且居然还连自己的女人都带到案发现场来了】
圣天子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开合着嘴巴。
【鄙,鄙人才不是里见先生的女,女人什么的!】
【哈?鄙人?】
圣天子两手捂住嘴,把兜帽拉下来,像腰软了似的咚地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比,比起那个,到底有什么事】
莲太郎强行转移了话题,他虽然说【总感觉像是在哪听过的声音啊】思考着,但还是整个人都转向了这边。
【你们在追踪里德韦杰夫是吧?】
阿九津眯起眼,邪笑了一下。
【——高兴吧,发现了可能知道里德韦杰夫去向的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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