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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故事简介,名厨世家出身的王五沦落到在夜市开排挡,一天遇上奔着王家祖传御赐金刀来的日本人草剪尾,不知祖上家史的王五找来江西九江龙虎山的天师道道士张邑作法,王五爷爷王栓子通过“借尸还魂”,讲述了他和草剪尾爷爷王柱子以及民国名点心师宋佳人的一段爱恨情仇往事;王五学会了运用金刀的法门,和草剪尾在食神台做头七宴,王五阴阳眼开光,看到王柱子回魂吃宴,食神台怨气加深,草剪尾被黑木耳玄铁菜刀黑暗力量彻底控制,王五在食神台输了头七宴,道士张邑也受重创,头七宴之战,留下了重重谜团;为了阻止王家堕落日本的黑暗料理界,得到了古帛《宫廷膳谱》的王五踏上了寻找答案之路,平时跟着师父混吃混喝,骗骗功德金的张小川,是张邑的嫡传弟子,也和王五结伴上路,需找天师的踪迹······后来两人经历了不少骇人听闻的宴席,龙王白事、西宫余妖的满汉席、蒙古马神凌迟宴、食神台大战······这些生死攸关的历险中,一道道匪夷所思的菜令他们打开眼界,凤凰胆、擒八仙、棒打七寸、血百足、海洋之心、鬼谷子······  这个故事来自一个无意中的念想,前些日子常在家做菜,正值纪录片《舌尖》的热播,加上笔者了解到不少有趣的怪事,觉得有点意思,就开始落笔。先是在“草原篝火”版块发了几节,可惜没受到关注,然后又相继在“舞文弄墨”、“奇幻文学”发,依然热度寥寥。我顿时对自己写的东西没了信心,知道福建知名导演梁泊山和他有市场营销经验的合伙人看了,两人均建议说,你的故事不错,有火的潜质,要引人瞩目得改些东西。我说,你们就别卖关子了,我写东西的目的不久为了让大家评头论足么。两人说,一要改笔名,二要改书名,三要换版块。  我照做,把原来“两尺冰”的笔名和《美食怪谈》较为文艺的书名(虽然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给换,还移师来了奇谈怪传粉丝众多的“蓬莱鬼话”,我不知道这个版块的创建者是不是山东人,更对这个版块的现状一无所知,唯能做的就是写好故事,竭力创作出能令嘴刁的你们满意的精神食粮。  我写过不少名不见经传的文章和小说,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想来是自己学艺未精,程度尚浅,该当磨砺的缘故。虽然只是怀抱热忱的作者,但我始终把任何形式的创作看做是孕育艺术的过程,坚决拒绝喧哗取宠,钓名沽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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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不速食客  我有个朋友叫王五,年近不惑,无房无车无钻石,他身上唯一值钱的,是一把金刀,据他说是由祖上传下来的。自他往上三代均是掌勺的,他太爷曾给慈禧太后做佛跳墙,得到老佛爷的称赞,金刀便是那时皇室对王家高超厨艺的肯定而御赐给王五太爷的赠品,自此,御赐金刀便在王家流传至今。  说来也怪,王家得到金刀后,做的菜是一代不如一代,太爷是御厨,爷爷做过南京总统府的主厨,爸爸厨艺虽比不上爷爷辈,但好歹也在五星级酒店当过差,待到王五继承父业,刀是传下来的了,艺却似打了折扣——王五到了三十二岁连星级酒店的厨房门口都没进过。不得已,年迈的老王对儿子失望之余,掏出大半生的积蓄给王五盘了个排挡,就这样,金刀世家在街边做起了夜市生意。  生意做得不差,可老王依然终日寡欢,认为这究竟是上不了台面的活计,于是他便对王五提了个要求:保密家世,免得丢了王家的脸。王五不高兴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这些死规矩。不过老五想来孝顺,想到祖上是御厨,自己却落得街边卖小炒,终究有些惭愧,便答应了。  一晚,王五和雇来的伙计正要收档,这时来了一位长发男子,“老板,还做生意吗?”  男子的汉语全是第四声调,王五听着特别,估计这位客人是老外,“请问您要吃点什么?”  “面,有浇头的面。”男子挑了个位子坐下。  王五叫伙计给客人倒了杯水,自己到厨房忙活去了。十几分钟后,王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汤色清澈,面线金黄,上面是几块焦红的鸭子。  “麻烦您啦!”男子先尝了一口汤,接着拿起筷子搅拌了几下面,随后大快朵颐。  不一会,大碗鸭子面只剩下几根骨头,男子神情满足。“您的面太好吃了!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王五心里高兴,“您请讲。”  “您的面很有韧性,我猜是您自己用上好的面粉拉的吧?汤底很鲜,还带有一丝清凉,嗯,是牛筋熬制出汤汁,然后加入薄荷,对不对?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鸭块,肉质实而不柴,虽然制作了很长时间,但原味依旧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奇怪的是,肉里面还包含另外两味道,有一种是酒,另外一种我尝不出来,惭愧!”不过一碗面,长发男子却剖析得条条是道。  听完这番口音浓重的外邦汉语,王五知道眼前的人是个行家,但不知虚实,“不过一碗面,胡乱做来充饥的,让您见笑了!”  长发男子哈哈大笑,“老板您太客气了,我叫草剪尾,来自日本横滨,是个美食家,我对中国菜非常喜欢,为此,这几年我走遍中国南北,想尝尽天下美食,可是中国实在太大,只不过能称得上美食的却不多,或许是我接触的还不够多。您的面,是我吃过最特别的,就像日本高级荞麦面在我心中的地位一样。请您不要吝啬,赐教我,告诉我秘诀,拜托了。”  草剪尾给王五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王五从未受过这么重的礼,忙一边还礼一边搀扶草剪尾起来,“是红酒糟,和晒干的蚯蚓!”  草剪尾又哈哈大笑,“中国地大物博,真是无奇不有啊!”顿了顿,收住笑,“对对,不对不对······还有什么不对的,请问王老板用的是什么刀具?”  王五心中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草剪尾不应话,从随身携的包里拿出一团东西,外面有厚布包裹,布揭开,露出一把黑色的菜刀。王五自幼就摸遍各种菜刀,这样身如黑夜的刀具却从未见过,只见那夜里似乎泛着星光,刀锋透着寒气,阴冷异常。  草剪尾看到王五一脸疑惑,当下明白,“看来你得了家传,却还不知家史。你爸爸对保护得你很好啊。”  王五不解,“保护?你不简单,不是美食家?”  草剪尾避开不答,只说,“我想跟王老板比一比。”  王五说,“我不过开排挡的小贩,身上没有半点技艺,您的挑战,我不敢接。”  草剪尾说,“听说王老板是个爽快人,现在看来,名不副实。食物之于人,大多数人要求不高,能果腹就行,能用舌头分辨食物优劣的人不多,像王老板这样能用简单食材做出精美食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王老板的本事别人不知,我却看在眼里。而且您也不得不接。”  “为何?”  “为了王家。”  王五沉默了半响,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怎么个比法?”  草剪尾说,“您可知道头七摆酒?”  “知道,龙虎凤三道,可往生极乐。可为谁?”  “我爷爷王柱子!”  “节哀顺变,不过,先生不是日本人吗?”  “中华民国,我爷爷入户大和草剪家。您可知王小余?”  “做菜的无人不晓,姓王的有谁不知。清乾隆年间名厨,善烹饪,大文豪袁枚写《随园食单》时曾向他请教。正是祖上先人。莫非王柱子老先生也是王家人?”  “没错,我爷爷才是正宗王家传人,你们不过欺世盗名,要不是中了奸计,我爷爷也不用远走东瀛。”  “我明白了,您是寻仇来了。各种缘由我还不清楚,在弄明白之前我不会跟你动手。您先请回吧。”  “给您三天时间,三天后食神台等候。就做头七酒,所有东西由我准备,您只需要带一把刀。要是您赢了,刀留下,您输了,刀我带走。这本就属于我爷爷的东西。”  草剪尾站起来用黑色菜刀在餐桌上画了条弧,一阵黑风从周边向草剪尾靠拢,瞬时拢成一卷,直冲夜空。  王五忙眯上眼避风沙,等黑卷风走后,张开眼,草剪尾已不知去向
  2 借尸还魂  这还是王五头一次找我帮忙,我没答应,不是不肯,是办不到。这场法事可是“借尸还魂”,我刚拜入龙虎山仙隐观不久,道行浅显,无法通灵。  “你为何不问你爸爸因由?”我说。  “我问过,但他也知道不多,看来是我爷爷王栓子有意这么做。我需要真相,帮我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感激不尽!”王五很真诚,我很高兴有他这样的朋友肯赊酒给我,不计还钱日期。  我想了想,“找我师父张邑试试,他深谙神灵之道,颇有仙名,号天逸真人,是祖天师正一真人张道陵的后人。”  王五摇摇头,“此去江西九江近两千公里,恐怕来不及。”  “我师父不在九江龙虎山,他正云游湖北,此时应该在武当山论道。离这里只有几百公里的路,我们现在出发,两天时间便可完事。想当年张三丰张真人也出自我们祖天师一脉,两家渊源极深,交往频繁些,不足为奇。”  王五回家打点行李,临走摸了摸瘫在床上的老王,满心唏嘘,老王含泪目送。  现在的交通很方便,我和老王坐高铁到十堰丹江口花了不到两个小时。换乘小巴士前往武当山的途中,只见周边峰峦叠起,峰顶云腾雾蒸,两峰交汇处湍流激石,山上岗岩悬壁树竹葱翠,一派人间仙境!  料想王五没见过此番鬼斧神工,一路无语,目不四顾,心旷神怡。  我和师父提前通过信,在玉虚宫见到他老人家时,他刚悟毕禅道,道袍在身,颊露紫光。我曾听师父说,这是一种道行精进的表现,心中徒增敬慕。“师父,就是这位张先生,来求法。”  王五不懂道家礼数,学着古人拱手作揖,“我王家如今安慰不明朗,有劳张真人指点。”  我把王五事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师父,“这是王善主的功德金。”  师父天逸真人瞧了一眼,扬扬手,“俗物,要它何用。”然后转身离去。  “张真人请留步,我王五活得不成功,家财不富裕,如果您不嫌弃,请收下这个破玩意。”王五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紫砂壶。  天逸真人接过,用手刮刮壶内壁的茶垢,厚厚一层镶在指甲缝里。天逸真人点点头,“嗯,是个神仙的家当。小川你去跟观主打招呼,安排王先生住一晚,明天作法。”  路上,我把王五的两万块钱红包还他,王五问,“为何张真人宁愿要紫砂壶?”  我心中可惜,看样子紫砂壶有些年头了,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是古董,是宝贝。“道人喜好风雅,不喜直接谈钱。”  次日,天逸真人早早便叫我俩起床,“快快收拾行李,马上回去。”  我揉揉睡眼,“天还没亮呢,师父,这么早去哪啊?不是说在武当作法吗?”  天逸真人早已换了装束,衬衫、眼镜、皮鞋,和大学教授无异,“我昨晚夜观星象,月缺西北,乾门开,罡气不在此地,不能通灵。”  离开武当回来,没有直接回城里,天逸真人在城郊的七星镇挑了一个场子,正是食神台。周边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平房、老街,当地人祥和、尊崇传统,所以很多路人见我们在食神台上作法,也不以为怪。  “你爷爷生平最爱吃何物?”天逸真人问王五。  王五有些迟疑,“狗,香肉。”  天逸真人微笑,“快备上,这祭品,在食神台少不得。”  王五不解,也不问缘由,听命去了。半小时后,一大脸盘酱红香肉上桌,“时间不多,卤得不够透,将就将就。”  等我点着香烛,在台上做好排场,天逸真人穿上道袍舞起木剑来,不一会师父口中念念有词,“凡人姓名?”  “姓王名五,厨子。”  “找谁?”  “我爷爷王栓子,也是个厨子。”  “所问何事?”  “家史和金刀。”  又过了一会,天逸真人含了一口烈酒,往烛火上一喷,顿时化出一团熊火,又见他手中抓起一把米,撒在火中,然后手中木剑刺向天空,嘴里念叨不断,等他回身收势盘坐在地时,已是另一幅神态。  “你可知你爷爷是个民族罪人?”天逸真人眼睛睁得斗大。  王五有点生气,“你胡说什么?我爷爷是个小人物,安分守己的良民,虽没为国做过为什么大贡献,却绝不会做坏事。你这样污蔑我去世的先人,到底什么意思?”  天逸真人缓了口气,“你爷爷是个汉奸!卖国求荣之辈。”
  3 宋佳人  民国初,已从清宫归隐市井的王大同带着儿子王柱子和王栓子南下,落户大上海,这时候的上海滩中西文化经济交融,外国租界林立,帮派众多,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王大同有艺在身,很快就在黄浦区有名的醉八仙酒楼找了个掌勺活计,不出几年便做上了总厨。王大同年老后,两个儿子得了父亲真传,一起执掌醉八仙的厨房。  一日,来了个年轻姑娘宋佳人,说是要应聘点心师。王家兄弟见到宋佳人貌美,早心生爱慕。但喜欢归喜欢,能不能留下还得看宋佳人有多少斤两,醉八仙付给厨子的酬劳比其它酒楼餐馆要高出两三倍,原因是这些厨子无不身怀绝技。毕竟,来醉八仙吃饭的人非富即贵,舌头大都刁得很,招牌上这“醉”字可不能平白添上去。  宋佳人做了一道凤梨饼,王家兄弟各尝了一个,饼酥脆香甜,皮薄馅厚,绵软柔韧,甜度适中,味道恰到好处。  王柱子连连叫好,称赞宋佳人有一双巧手。  王栓子只是微笑。  当上醉八仙酒楼点心师的宋佳人后来问王栓子,为什么当时不说话。王栓子回答,他吃别人的东西有一种习惯,无论多好的食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而他就喜欢挑别人的毛病,那天吃了宋佳人的点心,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凤梨饼的毛病,只好笑而不语。真要我形容,我只好称你为当代“萧美人”了。  满清乾隆年间杭州有名的点心师萧娘,有一双巧手,其点心之味美,使人“流舷馋煞老饕牙”,因为她长得国色天香,遂有萧美人之名。有诗为证,“妙手纤纤和粉匀,搓酥糁拌擅其珍;自从香到江南日,市上名传萧美人。”宋佳人师出萧美人一脉,被王栓子夸口比祖师,虽然不以为意,毕竟高兴,面如桃花。  宋佳人的笑脸,好比百花齐放的春色,王栓子看得如痴如醉,那天他亲了她红扑扑的脸蛋。  后来宋佳人听从王栓子的建议,运用一些西洋作法加以改良,比如做凤梨酥和面时,掺上鲜柠檬汁。在王栓子的帮助下,宋佳人的手艺,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佳人心如灌蜜。  眼看着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王柱子有气,于是打起父亲王大同金刀的主意。  传金刀,得衣钵,这是王家历来不成文的规矩。如何才能让父亲把金刀传给自己呢?王柱子伤了一番脑筋。  只要得了父亲衣钵,就能掌握运用金刀的法门,金刀威力巨大,王柱子是见识过的,惊天地的神器。  王柱子在茶楼找到打麻将的王大同,王大同正要吃胡,不愿和儿子说话,王柱子明白父亲是不想在外面谈家事。回到家,王柱子给父亲上茶,单膝跪地,“爸,我和栓子都已经学了您的本事,现在我和栓子都在醉八仙,可谁当话事人,一直没个数,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一家只有一个主’,醉八仙要是没有主心骨万一出了乱子,我们兄弟的名声倒没什么,就怕坏了您的招牌,丢王家的脸面。”  王老爷子意味深长瞅了一眼跟前的儿子,咪了口茶,“柱子啊,我听出来了,你是想要当家啊,你们两人水平差不多,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您为难,所以我决定不受金刀,往后竭力配合栓子。”王柱子说。  王大同有点意外,“你真的不愿和栓子争金刀?”  “栓子是个要成家的人,况且他是我哥哥,刀是传我还是传他,都一样。”  王大同高兴有个识大体的儿子,却也生气成家这么大的事情王栓子居然没有跟他商量。他久不问醉八仙酒楼的事,哪里知道王栓子和宋佳人只是两情相悦,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是王柱子出于嫉妒,给他们烧了把火。  次日王大同悄悄到醉八仙酒楼查看,眼见王栓子和宋佳人频频眉目传情,也怪这对恋人刚确立了关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碰巧宋佳人从蒸笼里娶糕点被热气烫到皮肤,王栓子忙放下手里的活,对宋佳人悉心照料。  杂念太多,难成大器。王大同摇头叹息,心中已有着落。  王栓子回到家,父亲当着两兄弟的面,宣布王柱子为金刀传人,王栓子百思不得其解,想既然是父亲的决定,当儿子的只好遵从。  王大同传了金刀不久,日本侵略军占领了中国东北三省,眼看局势一天乱似一天,兄弟两人合计把老子送回老家南安颐养。  王柱子得了金刀,依着父亲教的法门,在砧板上切、削、砍、剁,运刀如飞,食材却工整美观,毫不凌乱,做成菜品,味道更胜往日,王柱子当自己的厨艺又高了一个境界,不由得意。  其实是金刀的缘故,须知菜刀和锅勺柴米酱醋一样,是厨子吃饭的家当,用来铸造王家御赐金刀的天然黄金,是天外陨石坠落地球,在地壳经数万年化学、物理反应而成。金刀问世后,又经十几位中华名厨代代相传,它身上凝聚着浑厚的宇宙精华和历代名厨纯正的意念。  它是活着的死物。
  直播!!  
  (未完待续)
  舌尖也有鬼话~~~~~故事蛮有创意的,求楼主速速更新
鹤田寿  公元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打响,三个月后,国军撤出上海,退防南京,上海沦陷。  大部分商贾和权贵,在战火烧到家门前就举家逃亡往别的地方,有条件的,去了香港或世道和平的其他国家;条件差些的,逃到了大陆腹地和乡下。   醉八仙酒楼的老板杜宇龄,是个人物,手下养着几百号人,人称四爷。临走前他把酒楼交给了王柱子,王柱子欣然接下,这个是个大摊子啊!  四爷说,光靠一间酒楼,我养不了那么多人,但如今形式不同了,其他买卖做不了,酒楼总还是可以照旧营业的,日本人也要吃饭呐!往后各项节俭些,我另外留一万块大洋给你,有留下来的,你帮衬着点。  王柱子觉得四爷像一个人,三国时被陆逊火烧连营后托孤的刘备,而他自己就是受命的诸葛亮。  不能帮着日本人对付中国人!这是杜四爷对王柱子唯一的要求。  王栓子不赞成王柱子当醉八仙的掌柜,“不是说好要离开上海的么?”  王柱子说,“做人要仗义,像四爷对我们一样,你想想看,要不是当初四爷收留咱爹,我们还指不定在哪流浪呢!况且这是四爷托付给我的重任,我不管谁管?知恩要图报啊!”  王大同气不打一处出来,在一旁闷闷抽了几口水烟说,“他那是让你给他擦屁股啊,傻崽子!”  几天后,兄弟俩在车站送王大同,宋佳人也在场,王大同看了看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女和大儿子,眼里满是愧疚。  “你们兄弟两人万不可内斗。”老爷子撂下这话后就上了火车。  王栓子对宋佳人说,“真对不起,我不能扔下柱子一个人。”  宋佳人偎在王栓子身旁,“有你就有我,难些也不要紧。”  日军进城后,发报安抚国民,声称他们是来建设经济圈的,希望居民还像以前过日子。刚开始大家还不信,担惊受怕窝家里,后来看到有胆大的在街上转悠,神经慢慢松了下来。  和许多商行一样,关了几天们后醉八仙重新开张,只是食客零落了许多,采购食材也变得困难了。  这天,来了一队日本军人,领头的一个长着鹰眼,面相冷峻,腰上别着一把弯刀。鹰眼和两个近卫兵上了酒楼,余人在酒楼门口戒备。卫兵给鹰眼腾了个台子,其他客人看到有日本人,忙放下没吃完的饭菜,想结账走人。  “不要怕,吃完再走,粮食得来不易,请大家珍惜。”鹰眼的中文很好,不像初来乍到。  客人们不敢吭声,发颤回到座位,还吃饭,可完全没有了胃口。  鹰眼叫来跑堂伙计点了几个小菜,一瓶烧酒。半小时后,酒菜上桌。  “菜很棒,酒不行,太浑浊,没法和我们日本的清酒比。”鹰眼自言自语。于是弃了烧酒不喝,光吃菜,更像是品尝。  饭后,鹰眼叫跑堂的把掌柜找来,小二不敢违抗,匆匆去后厨房找王栓子,说有日本人找上门来了。  王栓子没说什么,解了围裙就出餐厅会客。  话说王柱子做了醉八仙的掌柜后,把厨房的粗话细活都交给王栓子打理,自己只每天查一次帐,然后取银子到深巷里的青楼去喝花酒。王栓子看不过眼,教训过他几次,王柱子每次都愤愤说,你有佳人日夜厮守,就不许我耍姑娘啦?还说酒楼现在归他,他爱怎样就怎样,谁也管不着。  王柱子常不在酒楼做事,酒楼上下遇上什么麻烦自然只能找王栓子了。  “你好,我是鹤田寿,现在开始会负责这片辖区的治安。你们做的菜很好吃,特别是大闸蟹,我以前也吃过,可从没吃过这么鲜甜的蟹肉,就像是刚从湖里捕捞上来的一样。醉八仙,嗯,很不错的地方,我以后会经常光顾。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厨房,不知道可不可以?”鹰眼打量了一会王栓子后,站起来向他鞠了个躬。  “鹤田先生您客气了,当然可以。”王栓子意识到对方是想找个固定的食堂。  王栓子领鹤田寿进了厨房,两卫兵携枪跟随。  “不错,不错。料理的基础是干净、安全,现在像王先生这样敬业的人很难得,不过,我希望这里能改一改,我们日本习惯把厨房设在明处,客人能现场看到食材如何变成料理的。”鹤田寿连连点头,看来他对这里杂而不乱的环境还算满意。  厨房里十来个人停下手中的活,低头站在原地。  突然,鹤田寿的目光停在宋佳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宋佳人,做点心的。”宋佳人低声说。  鹤田寿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对王栓子说,“宋佳人,我要了。”
  5 藤原奈理美  好好活着。  这是宋佳人被鹤田寿带走事对王栓子的叮嘱,也是绝望的道别。  若不是鹤田寿惜才,王栓子已成刀下亡魂。  死了也好,在黄泉路上照样和宋佳人成双对,也比现在生不如死强百倍。然而,鹤田寿出刀瞬间,笼罩在眼前的黑暗恐怖感,现在还让王栓子心有余悸。  当晚无眠,翻来覆去想不到办法,心里急躁。王栓子想到了王柱子,王柱子常在三教九流混迹,认识的人多,门道应该也多些。  百乐门是个不知道黑夜和战争的地方,不管外面是否太平,这里总有歌舞。  找到王柱子时,他正搂着一个高挑女子在节奏活跃的暧昧舞池里跳舞,女子朱唇卷发,穿着开叉裙和高跟鞋,一看便知是红尘中人。  王柱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给王栓子倒了杯红酒,女子偎在他身边。“稀客啊!想不到王大厨也会来这种地方。”  王栓子不理会他的讽刺,说了目的。  王柱子亲了一口身边的女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些女人吗?红尘之中,必有性情之人。宋佳人不懂风情,也只有你把她当宝贝。算了吧,人各有命。”  王栓子恍然大悟,“原来你还没有放下她!说吧,怎么样你肯帮忙?”  王柱子站起来指着王栓子的鼻子厉声说,“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跟我争,手艺、金刀、荣誉······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连我唯一心爱的女人你抢,所有的好事都让你遇上了,老头子偏袒你,连老天爷都站在你那边,我受够了······”  王栓子说,“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什么,爸爸传给你金刀,让你掌管醉八仙,我从来没抱怨过半句。”  王柱子说,“这是我努力争取来的,我应得的,老东西的肠子,你我心知肚明。”  王栓子拽着王柱子的衣领,“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柱子冷笑,“没什么,不过在老东西耳边吹了点风,老东西是真糊涂,早该退休。”  王栓子心中绞痛,“柱子,我的亲兄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王柱子哼了一声,“亲兄弟?你不择手段把宋佳人搞到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亲兄弟?这帐要明着算!”  王栓子倒吸了一口气,瘫坐回座位,“好,只要你把宋佳人救出来,我和她永不相见。”  王柱子点了一根雪茄冷笑不语,几分钟后把身边的女子推到王栓子身边,“她叫茉莉,今晚是你的了。栓子,别让我失望。”  次日下午,王柱子带王栓子去了位于战前的虹口日租界,日军占领上海后,虹口许多地方被炮火炸成废墟,位于此地的三刀流道场却完好无损,此道场的武士志在弘扬日本刀术,不受军政府命令。  三刀流道场的主厨叫藤原奈理美,是个不到三十岁的日本女人,她个子不高,五官小巧精致,说话带威仪,有处事坚决的做派。藤原家族是日本有名的传统贵族世家,多出名将名刀客。  藤原奈理美不喜军国主义的蛮横,来中国只为了验证自己首创的三刀流料理成果,三刀流是家传绝学,她把刀法和料理熔于一炉,自成一门,在男人主义盛行、女人极力遵从妇道的日本,史无前例。  王柱子和藤原奈理美相识于一次无意的关于中日料理的对话,两人都是厨艺精湛的高手,彼此钦佩,惺惺相惜。   三刀流道场旁,藤原奈理美家。相互介绍完,王姓兄弟和主人席地而坐,品着铭茶。  “昨天我接到王柱子君的信后,就马上叫人打听宋佳人的的情况,她现在被关在鹤田寿大佐的住所,暂时安全,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和九名和她一样年纪的姑娘······”奈理美有难言之隐。  越如此王栓子越担心,“她怎么样了?鹤田寿是不是要她们做······要她们消遣?”  奈理美的中文还不算流利,她不明白王栓子的意思,王柱子通俗解释了一遍。  奈理美脸显微微红晕,“不是王栓子君想的那样,如果我估计没错,鹤田寿大佐是要做一次宴席。”  兄弟两人问,“什么宴席?”  奈理美说,“暗刀流血宴!”
  @上石垚叏
我照做,把原来“两尺冰”的笔名和《美食怪谈》较为文艺的书名(虽然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给换,还移师来了奇谈怪传粉丝众多的“蓬莱鬼话”,我不知道这个版块的创建者是不是山东人,更对这个版块的现状一无所知,唯能做的就是写好故事,竭力创作出能令嘴刁的你们满意的精神食粮。  ————————————————————  这个版块的名称是:莲蓬鬼话,不是蓬莱鬼话。  另,你的故事的创意不错,舌尖上的鬼话,嘿嘿,我是一个吃货,也是一个鬼故事爱好者。
  @青龙阁主 11楼
22:43:00  @上石垚叏
我照做,把原来“两尺冰”的笔名和《美食怪谈》较为文艺的书名(虽然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给换,还移师来了奇谈怪传粉丝众多的“蓬莱鬼话”,我不知道这个版块的创建者是不是山东人,更对这个版块的现状一无所知,唯能做的就是写好故事,竭力创作出能令嘴刁的你们满意的精神食粮。  ————————————————————  这个版块的名称是:莲蓬鬼话,不是蓬莱鬼话。  另,你的故事的创意不错,......  -----------------------------  呵呵
谢谢啊,我也是发帖后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欢迎给提供好的建议
  6 暗刀流  王栓子和王柱子都大吃一惊,听父亲王大同说,曾在中日两国的料理界搅腥风血雨的日本暗刀流早已失传数十年,除此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想不到竟出现在此时战乱中的上海。  奈理美沉沉地说,“我曾听我爷爷和我爸爸提到过暗刀流,可他们都不愿多说,我只好自己花功夫去调查,暗刀流很神秘,关于他们的信息我得到的也不多。暗刀流的创建人宫本丸前辈,是宫本武藏的后人,事实上宫本武藏前辈原来的姓氏也是藤原,后来改姓宫本,宫本武藏前辈是大和民族历史上最有名的剑客,他的《兵道镜》现在还是我们日本学习剑术刀术的教科书。或许宫本家的天赋到了宫本丸时再次爆发。宫本丸师拜三刀流传奇人物,也是我爷爷的父亲藤原太郎前辈,藤原太郎前辈是我们藤原家的骄傲,也是当时日本最强的刀客。宫本丸前辈很聪明,二十岁之前就领悟了三刀流的精要技法,但是很快,藤原太郎前辈发现他的心中充满了黑暗,于是就把宫本丸前辈逐出了三刀流。宫本丸前辈一心想要借助一种可怕的力量提升自己的能力,他把这种力量汇入做料理的刀法中,他相信这样做出来的料理能让人充满能量,他用这种方法培养了一批拥有惊人破坏力的死士,由这些人组成的队伍就是暗刀流。”  王柱子问,“暗刀流后来为何会销声匿迹?”  奈理美继续说,“宫本丸被藤原太郎前辈赶出三刀流后,一直在料理界发展死士,不断扩大他的势力,导致料理界争强斗狠的风气加重,争端越来越多,继而是血案的频发。藤原太郎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于是废了宫本丸的刀法并重创了暗刀流,从此宫本丸和暗刀流消声于日本。谁知道十余年后,暗刀流在中国重现,引发数场对决,很多无辜的人受害。藤原太郎前辈认为这是藤原家的耻辱,便派我爷爷藤原浩芎远赴中国,为了打消中国政府对日本武术界人士的忌惮,我爷爷专门研究了料理,以料理长之名在中国行动。经过数次交手,宫本丸的暗刀流败在我爷爷藤原浩芎和一位中国金刀名厨的手上。”  王栓子和王柱子同声大叫,“金刀王远山!”  奈理美笑了笑,“刚开始我也不知道王远山前辈是王柱子君的前辈,后来听你提起金刀,才想起爷爷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王柱子君有麻烦。”  王柱子说,“我还以为你肯和我走得这么近,是因为我们投机,完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许多故事。”  “王柱子君当然是我的朋友。”奈理美解释,随后继续说,“暗刀流用的技法很邪门,我爷爷那次受了重伤,幸亏得到王远山前辈援手,才打败了宫本丸。宫本丸在那场大战中身亡,后来再无暗刀流的消息。我爷爷藤原浩芎和王远山前辈都一位暗刀流已经消亡,于是在王家养好了伤,我爷爷便回了日本。我爷爷常提起王远山前辈的恩情,我们藤原家一直感激在心。据我爷爷描述,王远山前辈天生神力,他的金刀有一股天然的正气,所以才能打败强大的暗刀流。”  王栓子说,“原来我爷爷王远山和你们藤原家还有这段渊源!想当年爷爷王远山靠一道佛跳墙征服了慈禧太后的味蕾,赢得御赐金刀,名满天下。可你如何断定鹤田寿就是暗刀流?”  奈理美说,“我们日本现在有传言,说鹤田寿大佐会使用一种诡异的刀法,我很想见识见识,但一直无缘,大部分人和我一样,只是听到传言,没见他用过。这几天鹤田寿大佐正在布置一个宴席······据我得到的情报推断,这是暗刀流流传下来很残忍的宴席,需要十个姑娘的处子血做引子······”  “啊”王栓子惊叫出来。  王柱子皱皱眉头。  奈理美说,“暗刀流聚集力量的途径很邪门,他们认为每个人的体内都蕴含无限的能量,并且这些能量石可以传递的,如果要运用这些力量就必须‘开窍’,窍正是三魂七魄所在,就藏在人体最干净的地方,而处子血是‘开窍’钥匙最好的引子,只要人的窍门打开,能量就会源源不断留到处子血中,他们喝了处子血做的汤,自身的能量就会增加。”  王柱子问,“你是说鹤田寿不会要她们的命?”  奈理美摇摇头,“他的野心比当年的宫本丸还大,他想要得到最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越强大,人的本性迷失就越多,最终他们完全丧失自我,彻底被黑暗力量操纵,变成杀戮机器。所以,我不敢肯定······我想这个是他为暗刀流筹谋已久的计划,如果他成功了,暗刀流就会死灰复燃,比以前更加残暴也更难对付,到时恐怕很多中国平民百姓将会变成他们的猎物。”  王栓子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  “没有十分有把握的办法。”奈理美想了想,“合王家金刀、藤原家三刀流之力试试,不过鹤田寿大佐深不可测,我不知道他的实力,所以我们们必须先他找到一样东西。”  王家兄弟同问,“何物?”  “凤凰胆!”
  (未完待续)
凤凰胆  人体所需六大营养素分别为碳水化合物(如糖)、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如钙锌磷镁等)以及水,人体好比一个宇宙,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互构成相互均衡制约,假如此消彼长,便会造成体虚或絮乱,此是天命,不可违。  鹤田寿不信命,想重构人体,这是逆天的行为,但他有理由自信能办到,因为他用的是超自然的方法。   做菜讲究的厨子,少有不在采集食材上花费心思的。以物补物,这是自然界的能量均衡规律,拿人体结构来说,每天需要的蛋白质可从蛋肉稻麦中获得,提供维生素的有各种蔬菜,含钙高的有乳奶、豆类和多种鱼类,而广大的自然界中,历来存在某些玄机,多造就许多让鬼神都趋之若鹜的“食物”。  说起食物,有些是物,有些却是人。比如盛唐时西去取经的唐玄奘,本是舍利子转世,妖魔鬼怪把他吃了,可长生不老,修行增百倍;又如商纣年间,雷震子吃了奇异果实,瞬间脸色靛蓝,紫发冲冠,拔出獠牙,背长双翅,从此仙力通天;另东瀛国有传,当地有一种恶魔果实,吃了能得到各种各样的能力,有一少年,无意吃了橡皮果实,身体伸缩自如。  从古自今,有很多事非人力可为,却又由不得你不信。或玄关开帝相生,或星君下凡,或无常转世,或天地风雷结成奇异神果,或恶念缠身造成可怖怪物,或饮酒寻欢醉醒生出别样形态等等,不一而足。  所谓“珍馐险中求”,为了得到传奇的美味或食材本身不知真假的魔力,多有不惜以身犯险者,为此殒命的,不知几许。  王栓子、王柱子和藤原奈理美三人决定去杭州寻找凤凰胆,非为一时口福,实是解救苍生的需要。  离上海百余里外的浙江杭州飞来峰内,某日清晨飞来一只形如鹰隼的大鸟,在一山洞中诞下两个蛋,恰逢有灵隐寺的老和尚鱼印进山采摘菌菇,见山洞阴寒,便找了些破布给大鸟暖巢,大鸟看老和尚面善,和他神交起来。  所谓神交,即是不需要言语,只以音和眼神达到交流的目的。  当天鱼印老和尚和大鸟“聊”得高兴,回过神来,不觉到了晌午,该回寺中做斋了,篮子却空空如也,没有半颗野蔬。大鸟看鱼印烦恼,对他眨眨眼,旋即呼扇着翅膀离去。过了几分钟,大鸟嘴刁几个海碗口径大小的菌菇,投掷在鱼印面前。鱼印从大鸟那里得知,这些菌菇是世间极其少见的白玉松露,长于深山隐秘处,以饮晨霜为生,味道极美。鱼印深知松露珍稀,偶尔见杭州菜市有买黑松露的,也是价比金银,平常人家根本吃不起。像这样的白玉松露更是闻所未闻,很难采得到,大鸟却如探囊取物。  鱼印感激,带了松露回寺里做成斋菜,寺里上下那里没吃过如此美味?心中无不喜悦,方丈光绝只道鱼印搜寻食材和做菜的本领见长了。  自此鱼印每日和大鸟相聚,不时给它捎来些饭菜充饥,大鸟也以各类也为回报,和尚大鸟间交情日深。  光绝座下有一徒弟赤风,本来是个军阀,后来兵败逃到灵隐寺出家避难。赤风大鱼大肉惯了,受不了出家人的清贫,可为了活命,只好忍着。赤风以前独霸一方,什么佳肴没吃过?却从未尝到过鱼印不时从大鸟那里带回的山野之味。赤风对这巨大的变化感到惊讶,一日暗中尾随鱼印和尚进山,目睹他和大鸟左右相顾,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野菜有什么吃头?这鸟杀来开几顿荤腥,比那些草菇强百倍。赤风起了歹念。  眼见大鸟身高过人,嘶声如洪,巨翅遮云,漆眼似电,雄壮无比!赤风顿时吓怂了,尽管他手上还有一把勃朗宁手枪,可迟迟不敢动手。忽然瞥见大鸟看护的洞内有两只雄鸡般的雏鸟,心中马上改了主意,藏身在旁静等时机。  约过了一个小时,大鸟别鱼印为孩子觅食去了,赤风没了忌惮,直奔山洞去取雏鸟。老和尚佛口劝说,此鸟是神物,犯了神灵,为祸不浅。  邪门歪道,老子偏不信,何况乱世中物资匮乏,人人只图一顿温饱,谁顾得上神仙。赤风不听。  鱼印拼命拉扯,不让赤风进洞,赤风恼怒,掏出勃朗宁,一枪崩在鱼印脑袋上,可怜老和尚登时命归黄泉。  赤风一手提一只雏鸟,回到灵隐寺里,瞒过众人,自己在厨房生火,准备杀鸟炖肉。  一个小和尚到厨房煮茶,看到此情,吓得不轻,奔告方丈光绝。光绝闻言,赶来劝阻,赤风不理会,还要杀鸟,光绝叫来几个寺内好手,要把赤风赶出灵隐寺。  赤风要带一对雏鸟离开,光绝不答应,说出家人不杀生,也不可纵人杀生。赤风被逼急了,掏出手枪威胁,慌乱中射杀了一个小僧。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光绝闭眼默哀。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悲鸣,声如洪钟,一个巨大的黑影扑下来,赤风抬头看去,正是那只大鸟。双雏鸟见妈妈降临,嘶叫呼唤。  赤风举枪向它射去,只来得及射一发子弹,那鸟已把他扑倒在地一阵撕咬,不一刻,赤风就被零星分尸,死状惨烈。  大鸟看看周围众僧,眼神哀伤,随后利爪轻柔卷起双雏,飞天遁去。  回到飞来峰山洞前,大鸟已经步履踉跄,它放下雏儿,伏在鱼印身旁,悲鸣几声,似空山绝响。过了一会,大鸟突然以利爪划在自己左身七寸处,刹那血如涓流,一个青枣粗细的黑色囊袋随血流出,大鸟忍痛将黑囊咬吓塞入鱼印口中,尔后气绝。  须臾,鱼印醒转,发觉自己口有甘腥味,见大鸟头有枪伤,料想是大鸟知自己命不久矣,故舍出体内黑胆,让自己起死回生。  鱼印老泪盈眶,双雏嘶叫如哭。  鱼印埋了大鸟的尸体,携双雏回灵隐寺,收拾了细软,别过方丈光绝,从此不知所踪。
  若干年后,杭州有人说曾在飞来峰深处见鱼印在瀑流之上参禅,左右有二鸟守护,神似凤凰。也有人说,鱼印得神鸟道法,已升天成佛。  总之是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鹤田寿做处子血宴的目的就是要让暗刀流重生,要重生,非得到凤凰胆不可。  坊间诸多流言鹤田寿早派人打听出虚实,七天后摆宴,势在必行。可谓万事俱备,只欠凤凰胆。
  上石妖怪
看着要爆发的节奏
  尼玛,更新太慢了
  8 寻仙  王家兄弟和奈理美到了杭州,换了便装,顾不上浏览湖光山色,直接去了灵隐寺。光绝若干年前圆寂,这时候的方丈是光远。  会客厅内,寒暄完,三人说了目的。  “自从鱼印师叔十几年前离开本寺云游四海,再没影踪。”光远说。  “良禽尚择木而栖,江南幽美的地方数不胜数,鱼印数十年都没离开过这一带,莫非大师心中有答案却不肯相告?”王柱子说。  光远怫然,“你们有备而来,心中早有答案,又何故来打扰。”  王栓子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若不是事态严重,我们也不会自讨没趣,希望大师思考一下大局。”  光远:“相灭恶生,何必执着。”  又道:“有因必有果,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因果不可分。”  王柱子谢过光远,催另外两人一道辞了光远出了灵隐寺。  王柱子说,“已有着落。”  王栓子和奈理美不明白。王柱子解释,“鱼印和尚还在飞来峰深山内。”  “你怎么知道?”  “光远说的。佛门参禅好比常人解决烦恼,烦恼不消,禅道参不透,必找根源,根源在哪,人就在哪。”  “但人的烦恼根源不大都是自己吗?”  “魔由心生,魔生相灭,相灭恶来。简单地说,人在哪遇上烦恼,就会在哪寻个究竟。所以光远才说,因果不可分。”  于是三人在杭州城买了些饼干糕点便进山去了。  因为不认得地形,三人只好沿着山路察看,中途风餐露宿,偶尔遇到些奇花怪草珍禽异兽不在话下。  行了两日,面前横亘一条河,河水清澈,河床铺满彩色鹅卵石,烈日下,熠熠生辉,三人暗暗惊奇。  藤原小姐喝水时看到河床里的彩石,心里喜欢,于是伸手去捞,不想水深过顶,一不留神便跌进了河里。奈理美虽长在岛国,却不懂水性,只有挣扎的份。  王栓子见状,马上便要跳下去救她,却被一旁的王柱子拦下。  “再等等。”  过了一会,等奈理美完全陷入水中,没了动静,王柱子这才“噗嗤”几下把她拖到了岸边。  王柱子两手使劲推奈理美的腹部,然后嘴对嘴给她通气,不一会,奈理美吐出肚里积水,慢慢醒转。  王栓子问缘由,王柱子说,人溺水时失了理智,见到什么抓什么,臂力也比平时强数倍,如果在她挣扎时救她,非到救不了,还会搭上性命。  奈理美想挣脱了王柱子的怀抱,却有心无力,只好羞涩跟他道谢。王柱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为了让奈理美尽快恢复了体力,王栓子在想在河里捕几条鱼炖汤,可在河床内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条鱼的影子。  “这儿的鱼贼得很。”王栓子边拧裤子上的水分边无奈地说。  “换种法子。”王柱子扬扬手中的鱼竿。  眼见王栓子在水底摸了半天也没收获,王柱子早有准备。  王柱子以蚯蚓做饵,把铁丝绞成的钩子甩了出去,静候了十来分钟,鱼竿晃动,似乎有东西咬钩,等王柱子提杆上岸,鱼没上钩,饵却没了。  连续几次都是这样,忽然奈理美看着不远处的河岸大叫了起来,王家二人一齐看过去,几十条蚯蚓从河里匍匐上岸,形状和王柱子做饵的蚯蚓一模一样。  “大概是要变天了吧,变天前的动物多半躁动。”王柱子不以为意,继续甩开鱼竿。  “等等,换这个试试。”奈理美掏出精巧的红枣糕。  王柱子想告诉她从未有以米糕做饵的钓鱼之法,然而奈理美却认真得不容反抗。  事实证明,奈理美的方法很奏效,几分钟后便有鱼上钩。  那是条奇特的鱼,大小如巴掌,身长逆鳞,鳞有七色,像彩虹。  奈理美从小就见识形形色色海鱼、河鱼,可像这样色泽鲜明的鱼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家兄弟也没过,各人都觉得新鲜。  王栓子开始搭锅生火,当他拿着鱼准备开刀时,那鱼别着头,圆溜溜的眼睛淌着泪,哀伤之极。王栓子往鱼视线的方向看去,王柱子的鱼竿上不知何时又有一条上钓。  王栓子跟奈理美说了这事,两人有了恻隐之心,想放生。王柱子知道后,也不反对,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也就没必要做躲雨的争辩了。  七色鱼回到河里,在三人面前停了几分钟,像是感激,而后潜入深处,没了影踪。  “河里的石头和鱼的颜色相仿,难怪无法发现他它们的行踪。”王栓子大悟。  用过干粮,奈理美知道王栓子赶时间,身体没完全恢复便动身启程。  “你们看,我之前还精神。”奈理美蹦跳在路上笑得花枝招展。两人无可奈何。  王柱子生性开朗,和奈理美相谈甚欢,王栓子则记挂宋佳人安危,整日眉头紧锁。
  9 女人计  那天宋佳人被鹤田寿带走时,趁日本人不备,在厨房里顺手藏了把刮鱼肚用的小弯刀在兜里,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准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被关押在牢里,半个月过去,每天饭菜准时供应,日本人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她捉摸不透鹤田寿怎么个意思。  和她关押在一起的另有九个年龄相仿的女子,皆水灵清秀。姑娘们被关在一处,心里害怕,但毕竟年轻,看到同伴不少,竟调皮闲聊起来。多半是拉家常,也有胡乱猜测日本人意图的。  “我听说日本兵坏得很,我们碰上了,怕是要被破身子,然后丢到大营里做慰安妇,非折腾得半死不可!这么一比较,死倒成小事了!”一个年纪相对大些的女子摸过来对宋佳人说。  宋佳人抬头看她,肤色黝黑,嘴唇干裂,头发凌乱,身体消瘦,想必是长时间饿的,精神却好,骨碌碌的眼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好了,要是日本人真敢那样对我,我就跟他们拼命。”宋佳人掏出兜里的小弯刀。  那女子噗嗤笑了,“你要真想杀鬼子,得换把大家伙,这玩意别说要他们的命,就是要他们的命根子都难!”  宋佳人听得脸颊绯红。  女子又从肚子捣出把一尺长的剪刀,“管用么?”  宋佳人点点头,“藏好,叫人看见了,生事。”  女子咧咧嘴,向周围其它女子招招手,齐涮涮的一片刀剪锤斧。  宋佳人奇怪在这日本人的地盘,她们何以有这么多自卫武器。女子告诉了她中间故事。  女子叫柳如玉,原在花楼讨生活,战乱后花楼鸟兽散,一些娼妓趁势找老实人成家从良,柳如玉便是其中一个。她男人张德禄是个上海厨子,两人刚好合没多久,某天柳如玉想置办些家当,走在外边,运气差,让鹤田寿部抓了去。  张德禄得知自己的婆娘被小日本抓了,心里着急,当时提着菜刀要找鹤田寿部拼命,被家里眼尖的孙老太拦下。孙老太骂他头大得跟夜壶似的,却没脑子,这样去的结果就是一枪给崩了。张德禄赌气,崩了就崩了,婆娘没了,活着也没劲。孙老太给了他一铁拐,张德禄忍着痛,不吭声。孙老太说,这会小日本正招出厨子,何不借机混进去?一句话惊醒了张德禄,马上收拾停当,就奔鹤田寿部所在去了。事情正如老太所说,张德禄以厨子身份混进去了,为了救媳妇儿,一路卑屈,鹤田寿部本对中国人烧的菜不放心,但看到他这个态度,也就开始信任他。混迹了一阵后,张德禄打听出柳如玉的关押地,看准间隙,陆续给了些济助她们,只是苦于没有法子。  “这些伤人利器,就是我央我那男人送来的,可惜他胆小,脑子又不好使,光靠他一人就我们,难!”柳如玉说。  宋佳人听了柳如玉家的种种,半响不语,心中没计较,只是看着地板呆愕,忽见柳如玉手中摆弄念珠祈祷,心想:不料红尘之中,也有虔诚之人。尔后想起一种相似的豆子,有了主意。  “柳姐姐可听说过念珠豌豆?”宋佳人问柳如玉。  “什么念珠念佛的,豌豆不就用来吃的嘛!当然清楚。”柳如玉说。  “念珠豌豆,红黑色,有剧毒,按照西方的说法,是种类似蓖麻毒素的毒。”旁边一个羞涩声音插话。  宋佳人循声望去,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腼腆乖巧,像个学生,一问,果然。女学生叫秦梦兰,说是租界英国人办的教会学校的学生,上过些化学、生物课,所以知道。  “宋姐姐是想用毒?”秦梦兰问。
  10 李秀才  宋佳人点点头。  柳如玉摇摇头,“啥?下药?不行不行,这里鬼子太多,会害了我家男人!”  “念珠豌豆的毒是慢性毒,发作起来要几天时间,等到他们察觉,命只在旦夕之间。”宋佳人说。  “可这种豆子原本就难找,更何况现在是乱世。”秦梦兰说。  “那就换别的,蒙汗药如何?把他们迷晕,我们再趁机逃走;或者砒霜,入口就死,保命报仇,一举两得。”柳如玉说。  “不成,蒙汗药只能解一时之危,治标不治本;砒霜药力过强,容易被人察觉。我曾在醉八仙酒楼见到过,我原也不知那念珠豌豆有这么厉害的毒性,亏蒙酒楼当家的教授。”宋佳人说。  宋佳人初到醉八仙酒楼时,见酒楼后堂有一尊佛像,像前挂一串念珠,珠子半红半黑,她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佛珠,故问王大同。  王大同说,此珠并非珍珠,实为豆子,含剧毒,可致命,划破了的肌肤不能碰,口不能吞,以此豆做珠,一来警惕菜品,二来人心如毒,佛或能度化。  柳如玉沉思不语,见秦梦兰已默许,其余女子只等她做主,便说,“宋妹子,都听你的!”  过了一日,张德禄带进口香烟和自制烧肉打点看守关押女子的官兵,趁缝隙和柳如玉见面,柳如玉骂他没本事他也不恼,他也不恼,反而高兴,因为柳如玉总把情分放在骂里。  临走,柳如玉给了他纸条,说照上面写的做,便可救命,千万别因为胆小豁了大家性命。还说等太平了要给他生娃,多少都行。  大家笑,张德禄也笑。  拼了命也要把你们弄出来!这是张德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纸条上写的是姑娘们合力想出来的计划,张德禄字认不全,意思理解不透彻,只好回家后找来隔壁教书的李先生解释。  李先生年近古稀,戴老花眼镜,说话像古代秀才,教书的做派也封建迂腐,抗战前赶上新文化运动,他整日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后来跟学生赌气干脆连国学也不教了,闲赋家中,靠给人写对糊口。谁想一战乱,李先生写对的行当也做不了,从此潦倒,此时国人大多如此。张德禄敬重李先生是个教书的,常分摊些家里的炖菜给他。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出读书人!李先生时常感慨。  读完张德禄递来的纸条,李先生眉头深锁,半天没说话。  干系到柳如玉的性命,张德禄焦急,“啥意思?先生倒是给句话!”  李先生哀叹,“如此一来,你命休矣,说不得,说不得啊!”  “就算危险,我也要救出我媳妇。”张德禄说。  “瞧你也是条汉子,有情有义,也罢。”将纸条上的内容跟张德禄说了。  原来宋佳人是要他去醉八仙酒楼取念珠豌豆做引子烧菜,借此毒杀鹤田寿部。
  11暗忍  深山野林,流水潺潺,偶尔能听到黄雀叽叽呀呀叫几声,然后展翅飞远。站在松树顶的果子狸嘴里嚼着松子,突然它听到远处沙沙的走路声,它停下来,警惕地瞪大眼睛注视那个方向。哦,是人类,三个人,这三人正是王栓子、王柱子和藤原奈理美。  已经寻了好些时日,只碰到些獐子、叶猴、山鸡、野猪、黄猄和竹叶青,看不到半个人影,听不见半句人话,好在这些野味帮他们续了粮食,还平添了几分美食的乐趣,算是苦中有乐吧。  终究要怀疑那些传说了,毕竟是没法证实的话,口口相传的流言,太平时候信不过,如今乱世更没有道理当真。可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除了往深山里摸,抱着“成事在人,某事在天”的态度,三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夕阳西下时,王柱子首先开始绝望,他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喘着气说,“没准是别人瞎扯淡,那老和尚哪里呆得住这样的地方?离了庙堂,还不云游四方,淡在这鸟不下蛋的地方等死,傻不傻。”  王栓子朝日头看去,眯着眼,夕阳余晖在他脸上照出一片金黄,“咱们还有些干粮,再撑两天。天黑前还可以赶几里路,得抓紧,怕狗日鹤田那帮畜生等不及。”话出口,意识到些猫腻,扭头瞧了奈理美一眼,这个倔强的日本女人捶着酸腰,表情倒显得比他坦然。他突然有点心疼她,在那一瞬间忘了和她处在两个血海深仇的国度,于是又说,“要不咱们先弄些吃的吧,歇一歇,有了体力再加快脚程。”  汗水渗透奈理美的背心,衣料和她的背部大片白皙嫩滑的肌肉黏在一起,歇息的时候,汗液被风干,奈理美拉扯粘着背脊的内衣,发出滋滋声,“王栓君,真的不要紧吗?我们的时间,我知道的,很少很少的。”奈理美心里清楚,此时时间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宝贵,他们务必要赶在鹤田寿前得到凤凰胆,否则遭殃的不单是中国人,还有整个藤原家族和藤原家族付出生命也要维护的料理界。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可怕的结果绝对不能发生!奈理美咬紧牙关霍地站起来,“我们继续走吧,王栓君你说得很对,我们不能让鹤田寿得逞。”  几天下来,奈理美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枣,王栓子心疼她,想让她多休息一会,但了解了她的倔性子,只好微笑着违心应承。  此前柱子说要离开一会方便,一杯茶的功夫了,还没回来,王栓子有点担心,“我周围找找,藤原小姐你在这里等候,切莫不要走开。”  乔木林底下,挨近山道,落叶铺了一地,附近有堆乱石丛,军卡车大小,他们休息时靠石丛席地而坐。  王栓子爬上石堆,视线宽阔了许多,四围扫了一圈,依旧不见王柱子的身影,于是润润嗓门吼,“柱子,王柱子。”刚吼完,对面的山谷也跟着他,“柱子,王柱子。”那是回声,一层弱似一层。回音消停,王栓子又喊一嗓子,依旧失望。  “王栓君,你过来看看这个。”奈理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栓子跳下石堆,箭步走过去,见她手中拿着一件铁器,一截三四十公分长的铁链牵着一个小型的曲辕犁铲头,铲头很锋利,表面沾着血渍;看链子断处,不像原来的长度。王栓子有点疑惑,“这是农民耕田用的家当,但又不太像,农用的多半镶在辕木上,宽而钝,太锋利反而不适用。可不用来耕田,谁又会要这样的玩意呢?”  “是忍者,暗流忍者。”奈理美沉沉地说,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王栓子曾听父亲王大同聊过关于忍者的事迹,但父亲也只是听来的,父子谁也没见过,所以没当真,觉得忍者就像中国的白娘子,限于《山海经》、《搜神传》之类的民间传说里。  “事实上忍者一直都存在,从古至今,忍者世界存在于日常中,忍者之间有自己特有的沟通方法和系统的训练方式。他们平时可能是个厨师、高中老师、酒屋老板或者卖艺的娼妓,但他们一旦接到任务就会换上忍者的装束,带上武器,杀人、保护证人、窃取情报,干净利落,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他们的武器通常是铁器和火器,比如手里剑、吹矢、苦无,撒菱等等,也有在梨花针上蘸毒的。部分忍者喜欢打造只有自己擅长用的武器,像这把犁,我想应该就是忍者自己打造的武器。”奈理美分析说。  她为什么了解这么多呢?是因为她是日本人,还是因为她是日本名门藤原家族的人?可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最要紧是先找回柱子,找到凤凰去了凤凰胆,然后救出宋佳人。  “那你有怎么断定他是暗流忍者呢?”暗流,又是他妈的暗流,听着跟鹤田寿有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忍者世界里也分黑白,大部分忍者都有自己的道德守则,他们严格恪守人道主义。而有些忍者没有任何原则,有时候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情,就算目标是他们的族人也不例外。鹤田寿是暗流的人,他行事的特点取决他的性格,所以他派人来抢凤凰胆在情理之中。”奈理美说。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没理由不懂,一定是担心宋佳人昏头了。“这么说,是忍者抓走了王柱子?”王栓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支勃朗宁手枪,当年军阀赤风的遗物。灵隐寺的光远方丈交给他防身用,说是乱世中行为国为民之事,身不可无物。  奈理美点点头,从背上的行囊里抽着一把武士刀八九十公分长的武士刀。  有个身影向他们移来,步履蹒跚,王栓子举枪对着那人喝一声,“谁?”  那人远远说,“是我,柱子。”  王栓子认得他的声音,松了口气说,“你他妈跑哪去了?我喊你你听不到哇?”  王柱子走进,头湿漉漉的,手里拎着两条鲳鱼和一只松鼠咧嘴笑,“找野味呢这不是。走这么一会就想我啦,嗯,是我亲兄弟。”  奈理美竖着刀笑看他们斗嘴。尔后跟王柱子说了忍者的事。  气氛让王柱子感到不安,刀和枪他不是没碰过,只是在这两个亲近的人面前,一切都有点突然。  又走了三四里,到一座高山,旁边哗哗挂着几十米高的瀑布,王栓子想起李白的诗。入夜,三人在半山腰分工搭棚架火烤肉。没有热水,王柱子只好把松鼠皮剥了,血淋淋的肉包骨串在削尖的枝头上,放橙色火苗里烤了一会,松鼠肉吱吱滴油,王柱子咽着口水说,“香,真他妈香,这才叫美味,想象以前醉八仙楼那些也是人吃的?充其量只算猪食。”  王栓子递把结着红晶晶的椭圆筷头大小状果实的草藤过去,“加点这个,味道更棒。见你打了野味,路边上顺手扯了几根。”  王柱子喜出望外,“碱蓬菜,好眼力,我怎么没想到。”  奈理美摘了一个放嘴里嚼了嚼,立马吐出来拿过水袋漱口,“好咸,好咸。”  碱蓬菜含盐量高,可充当天然的食盐。王氏兄弟哈哈大笑。  夜渐渐深了,瀑布声和大自然的深夜融在一起,繁星点点在他们头上,各顾各孤独地泛着光华,道不出名字的夜行昆虫穿飞在丛林和野草之间。笑声传不到另一座山就被黑暗冲散了,火越来越弱,王柱子抹抹焦黑油亮的嘴巴站起来,摸着肚皮打饱嗝,一脸填了食欲的满足。  嗖,黑暗的荒山里射出一枚飞行物,紧接着是王柱子的惨叫,哭天抢地的凄凉。  王柱子疯了一般在地上打滚,口中的话变得慌乱、恐惧。
  @上石垚叏 楼主加油 你很棒的 赶脚能火
  继续啊  
  12独眼  晃亮的火光中王柱子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叫,王栓子和藤原奈理美使劲按住他是身体好让他平静下来。王栓子喊,“柱子,挺住啊柱子,你别乱动,你这样我们没法医治你的伤口。”王柱子慢慢消停下来,口中喘着痛苦的气。王栓子拨开王柱子捂住眼睛的手,接着火光看了看,说,“我们的把梨花针从他眼睛拔出来。”  奈理美摇摇头说,“不行的,我们没有麻醉剂,没有针线,没有消毒酒精,没有青霉素,这么做,王柱君,他,他会血流不止、伤口发炎的。”  王栓子急了,“如果不把他眼睛里的暗器拔出来,他的伤口感染得更快。”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无法确定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奈理美没再说话,只是掏出干净、带着清香的手绢拭王柱子脸上的血迹。  躺在地上的王柱子突然霍地站起来,右手拇指和食指掐进眼睛,硬生生把五公分长的梨花针给拔了出来,顿时,那伤残的左眼鲜血淋漓。然后他又抓起一把碱蓬草放嘴里嚼碎,然后吐在掌心把汁液淋在伤口上,碱性液体刺激伤口带来的疼痛让他尖叫,漆黑的空谷响起人类某种最原始的声音。王柱子夺过奈理美手中的绢帕,把伤口和周遭血、水分吸干,尔后蹲身从火堆里取出一根微微燃烧的柴火咬牙往伤眼上送,眼部的伤肉被火烤出滋滋声。接着王柱子丢掉柴火,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把包扎好,突然哈哈大笑,疯子般的凄厉。  一道金光闪耀,刷的一声,王柱子旁边的两颗范围口径大小的杉树应声而倒,他手里多了一柄金刀,祖传御赐金刀。  兄弟两人打小学艺,日积月累,练得一手好腕力,爷爷王远山更是从做菜的刀法悟出一套能防身杀敌的绝技来。和藤原家联手打败暗流宫本丸后,王家刀法不但在中国同行内声名显赫,就是在日本的料理界也是人尽皆知。  父亲教的刀法十分刚劲,而王柱子这时使刀法门充满乌黑雾气,所谓“魔由心生”,一把刀能救人,也能杀人,取决因素并非刀,而是人。由此可见,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器,便是人,最歹毒的人。  “早就听说王家刀法名闻天下,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奈理美虽是赞,却不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王栓子皱皱眉“嗯”了一声,转而对王柱子说,“柱子,你······”只叫了对方,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王柱子性烈,高傲得很,轻易不肯受别人的劝的,哪怕是亲爹亲兄弟。  轰隆隆,又是一颗杉树坍塌下来,正好砸向王栓子两人的位置,眼看躲避不及,奈理美抽出武士刀,唰唰唰,几下的功夫,刀随身动,迅疾如电。王栓子尚未看清,奈理美已经收刀。被截成一段段的树干枝叶纷纷在两人周围落下。王栓子伸出大拇指说,“看你弱不禁风,原来是高人!藤原家的三刀流名不虚传。可名为三刀,你怎么只用一刀?”  奈理美有点不好意思说,“惭愧啊,水平有限,我只练了一刀,我的父亲和兄长才是真正的三刀流,他们代表了我们藤原家的刀法最高水准。如果我没猜错,忍者还在附近,他们伤王柱子君,只是个警告,天一亮他们就会进攻,到时恐怕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难以抵挡。”说完警惕地观察四周。  “他们为何不直接动手?既然伤得了王柱子,也就能伤得了我们,何必要等天明?”王栓子问。  奈理美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说,“可能是他们的做事习惯,也可能······”  王栓子说,“可能什么?”  奈理美说,“可能他们想折磨我们,把我们一个个杀死,用你们中国话说,叫瓮什么鳖。”  “瓮中捉鳖。”王栓子解释。  “你们想让我死,我偏不死,老子命硬得很,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来啊,有种就出来,躲躲藏藏跟缩头乌龟似的,不想你们日本武士的做派。干脆别叫什么忍者武士了,知道现在中国老百姓怎么称呼你们的吗?鬼子,日本鬼子,就你们现在这样的做事风格,当仁不让啊!哈哈哈~”突然,王柱子凄凄吼了一嗓子,似笑若癫。  “你疯啦,敌明我暗,你是要告诉他们靶子在哪?”王栓子一把过去扯着他。  “哼,靶子?我们早就成靶子了。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心里一定偷着乐吧,我以前那么对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活该?“王柱子甩开他的手狠狠地说。  王栓子心一酸,“你是我兄弟,以前那些鸡毛蒜皮又何必再提。”  “别假惺惺了,老实告诉你吧,是我用计让老爷子把金刀传与我的。”王柱子冷冷地说。  王栓子说,“你想要,直接说就好,我不跟你争,王家人什么时候耍过手段?”  王柱子冷笑说,“我说要宋佳人你也给?”  奈理美插口说,“我虽然不认识宋佳人,但我知道她和王栓子君的关系。感情是两个人事,不能勉强的,王柱子君你又怎么能,怎么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最后的声音很低,涩涩的,此时的日本是军国主义社会,男权当道,奈理美虽与一般日本女人不同,却也难免沾些当时的社会风气。  王栓子说,“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同心协力,别说凤凰胆,就是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奈理美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栓子摇摇头叹气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王柱子沉默不语。  当夜,王栓子值班,天微亮时叫醒在火堆旁打盹的王柱子和奈理美,趁能看见山路,继续上路。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东方渐渐发白,三人在一处水潭旁喝水吃干粮充饥歇脚。  飕的几声,四条身影站在水潭四面的岩石上,把三人围在核心。王氏兄弟和奈理美背靠背,各自持械警戒。王栓子定眼望去,只见那四人皆黑衣蒙面,一人握大砍刀,一人提流星锤,一人打开三节棍,还有一人嘴叼檀木长烟斗。叼烟斗那人,口中吐出一个烟圈,对另外三人打了几个手势,四人又是嗖地欺到王栓子等三人身边,鬼魅般。
  13厮杀  “小心上路。”奈理美提醒。果然,大砍刀、流星锤和三节棍分别自上而下劈向三人,双方捉对展开厮杀。  王栓子手中只有一把勃朗宁手枪,他侧头闪过,举枪扣扳机,却没有半点声响。“该不会卡壳了吧?要命的玩意。”懊恼之下才想起自己原是个厨子,又不是什么手枪队的,对枪械是一知半解,只怪当时贪图便利,从灵隐寺光远方丈收了这防身的家当,以为只照着平日见到的国军官兵那样扣就行。他慌忙中看了手枪握柄旁有个拉栓,不多想,往后一拨,眼见大砍刀又是一刀斜劈,咬牙对着那黑衣人又扣了几下枪。还不灵光我就要被齐肩劈成两截了,王栓子暗暗叫苦。“啪啪啪”,黑衣人身影晃动,如风似电,不过眨眼的功夫,已化成一道空气。王栓子惊愕之余,看见地上有几滴血渍,料想黑衣人已中枪,心里稍安。“本来不信邪,今天倒好,邪魔歪道全让碰上了。”嘴上自嘲,仍是不敢放松警觉。果然不多会,那黑影又从别的方位砍来,王栓子顺势嘣一枪,黑影又消失。如是交手几个回合,黑影速度一次快比一次,每次都提高一档似的,饶是王栓子本身练过刀法,身手也不弱,加上对方刀虽快,终究忌惮手枪这样的先进武器,这才勉强和那人僵持住局面。旁边传来一声巨响,想必是王柱子和奈理美与敌人战斗激烈,可眼下自己尚泥菩萨过江,哪有余暇理会他们?只是口中问,“你们没事吧?”听得奈理美吃力回答没事。又战了两个回合,弹尽,形势危急,眼看拦腰砍来的刀如何也躲避不了,王栓子看到地上有多了几滴血渍,判定那人的位置,抬脚踢去,只盼能踢到对方腋下或手肘弹去对方的快刀,不然这招无疑是我死敌伤的打法。  “噹”一个留恋大小的物体飞来,正好打在那刀身上,使刀那人低低地“啊”了一声,显然是被王栓子踢中了要害,不知是因为他蒙着脸还是硬撑强忍,疼痛引起的呻吟只咽在喉咙里,即使这样,王栓子依然听得出来。抹抹脸上吓出的冷汗,喜幸捡回没做刀下亡魂,定眼望去,飞来物竟是敌方一人所使的流星锤。原来此前王柱子和流星锤酣斗,流星锤的攻击范围较他的金刀要远得多,战了十几个回合,王柱子始终不曾近得对手半步,只有躲闪格挡的份。流星锤一下下击在王柱子的刀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心里着急,却一时无计。王柱子正凝神运功搏斗,不料体内血流愈发快速,左眼新伤未愈,一脸血线硬是被他挤出挂脸颊上。王柱子被伤了眼睛,本就心中忿恨,这时伤口迸出血来,更是重浇了把怒火。他身形一变,步法比平时所练多了几分邪魅,流星锤擦鼻而过,险的撞断他颚骨,不等那人回锤,已奔到那人近前,左手扯住链接锤子的铁链,穷尽毕生功力挥刀向那人砍去,想对方武器来不及回防,又被牵制动弹不便,非吃这刀不可。“轰”一声巨响,王柱子的金刀砍在一件硬物上,好家伙,两件运了功力的兵器搁在一起,好比两块高速行驶的陨石在半空中相遇,登时震动天地。水潭周围野林里的飞禽走兽,闻了这撞击声,皆四散而去。王柱子细看,见金刀不偏不倚砍在流星锤上,正疑虑对方何以回锤如此迅速,听到脑后风呼呼扑来,顿时明白这是个双流星锤,急忙撒手打滚低头闪过。可前面对战时,流星锤明明只有一个,难不成另一个他一直藏着掖着,好伺机安全?忽见那人双手叠合,十根手指迅敏交叉做了几个手势,手中那锤忽的增大两倍,待外面的锤子往回飞,一大一小两锤撞在一起,不但相安无事,还合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流星锤,就像海里大鱼吃小鱼一般。“来啊,管你妖魔鬼怪,想要老子的命,没那么容易。”王柱子怒吼一声闪在一旁提刀护住门庭,伤口的血渗透纱布,染红面庞,可怖之极。王柱子顾不得伤口,酣战之余反而感觉不到疼痛。对面那人等手中大锤吃了小锤后,把锤子往两人上空一扬,锤子飞出离地几米,突然裂开,锤上钢钉齐齐击向王柱子,那速度和昨晚伤他的梨花针无异。“狗日的,专门用暗算人的伎俩。”这次虽然不是偷袭,但他此刻对飞镖毒针明枪暗箭是一视同仁地痛恨。他迈开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弧,又迈开左脚,同样画了个弧,同时持刀的右手往外拨。  这是王家刀法金刀传人的独家法门,本是王家祖上为配合做出精美菜肴所创,后来金刀王远山和三刀流藤原浩芎联手在上海亚洲厨艺大赛中大战暗刀流宫本丸,经过实战改良,便成就了后来王家名满天下的厨艺和刀技。此刀法源自《易传》,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王远山认为,做菜也不例外,无论中国菜还是日本料理,亦或是西方菜,皆源自原始人类天生的食欲冲动,无关生熟咸淡,能填饱肚子就好,这时是没有菜系之分的。后来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学会了火烤锅煮,从海里咸水湖边练盐,用动物肥膘榨取脂肪,以各种植物果实配合烹肉;再后来,有了工厂,许多能使用的动植物被加工成酱料,经过长期演化,同一食物,各国人民的口味也各不相同,比如就拿鱼子酱来说,俄罗斯黑鱼子酱口感浓稠酱嘴,脂肪浓厚,其他国家的就未必有这样的味道,原因一在于传统工艺,二是神态环境使然。甚至同一国家也会出现多种饮食流派,最典型的非中国莫属,除了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菜系,像赣菜、客家菜、苗家菜、壮家菜等等小菜系数不胜数。  至于为何王家只能是传人学这刀法,怕是担心一起继承权的纷争定下的不成文规矩吧。王家刀法和武当剑法虽不可同日而语,然实属系出同门,只不过一个由脑袋大脖子粗的火夫糅合了厨艺,是门营生;另一个自张三丰创派以来负千年盛名,任凭改朝换代,盛世乱世,岿然屹立不倒,是种文化标志。  开个小差,啰嗦了许多,言归正传。  步法走完,王柱子用金刀在面前以手臂做规画了个圆,一道金光闪耀罩在他面前,流星锤散出的钢钉钉在金光罩上,瞬间凝在空中,根本近不了王柱子的身体。王柱子又怒吼一声,金色光环周围冒出黑晕,他运气往前一推,钢钉悉数反向往对手飞去,比袭向他时更快更狠。那人皱皱眉头,双手结印,用气把钢钉拢在一处,数十颗钢钉又恢复了原来流星锤的摸样。那人正要把流星锤甩出,王柱子抓住这空隙,早赶到他跟前一刀砍向那人的手臂,那人提防不及刀刃过处整条手臂被卸离身体,那抓住铁链的断手被流星锤带飞出去,恰巧撞在和王栓子交手那人的大砍刀上救了王栓子一命。断臂的黑衣人也是条汉子,手臂被砍,伤口处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王柱子的脸上敌人的血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他舔舔嘴角处的血渍,露出一抹笑意。回过神来,断臂人已离了身边,回到水潭旁的岩石上捂着伤口站定。  原先和王栓子交手的那人也站到了岩石上,捂肚子的手被血染红,看来是腹部中枪,那人能呢身形极快,像凭空站到岩石上一样,王栓子看不出半点端倪,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发号施令的领头人,依旧不动,他吐出的烟更多了,似乎对同伴受伤并不在乎。王栓子和王柱子离他们较远,不理会他们,回头看奈理美斗三节棍。棍打刀刺,来来往往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看似不分胜负,其实是黑衣人一方留了余力,奈理美虽然出自名门刀客贵族,可三刀流她毕竟只学了一刀,加上她是个女流,斗得越久体力越吃紧。偏偏那黑衣人像是有意放水,只敷衍着和她战个平手。兄弟两人看到这情景,却是两般心思,王柱子功力较王栓子高些,在旁看得明白。王栓子眼见奈理美久战不下,朝使三节棍那人举枪射击,不料没半点反应,原来是情急之下忘了子弹已打完。想了想,把枪当砖头丢过去,那人沉沉地“啊”一声,这一下分心,棍子没架住奈理美的短刀,胸前被划了一道十余公分的伤口。那人退开几步,低头看看伤势,没有性命之忧,嘴里叽里咕噜用日语大骂。接着他把三节棍从两个节点折了折,三节棍变成三根棍子,棍子内藏武士刀,一盏茶的功夫,那黑衣人已左右手各持一刀,嘴咬一刀。  “三刀流!”奈理美很惊讶,把刀横在面前,“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舞起圈来,犹如一阵龙卷风,那昏暗的风里有数不尽的刀影。“小心!”王柱子所在位置离那人较远,却看得最清楚,他箭步夺过去抢在王栓子面前,对着瞬间移来的刀风左右各给一刀,却像碰在转盘上,刚触到边就被甩开。唰唰唰,他身上已多了几道刀伤。王栓子扯住他胳膊,“你打不过他的,别充好汉。”  “我是不是好汉轮不到你下结论,你别再这碍事。”王柱子把他推开,出招运功,金光护在两人面前。  奈理美提刀刺向龙卷风,身子登时甩出数米撞在树干上,口吐鲜血,风继续往前推进,逼得王柱子的金光罩节节退后。王栓子手触到枪套内,惊现一颗子弹,忙捡起地上的枪,卸下弹夹,摆弄了好一会才把子弹装好上膛,一枪嘣向那阵风,一会风速减慢,那人停下来,右手的刀“噹”掉地上,原来是子弹打中了那人手腕。
  14临死  王栓子过去扶起奈理美。“藤原小姐,你没事吧?”关心问。奈理美摇摇头想说“没事。”不提防体内淤血涌上嗓子,又吐了口鲜血。“我真是个猪脑袋,你伤得很重。”王栓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拭去她嘴角的鲜血。  被手枪打中手腕的黑衣人盯了一眼掉落在地的短刀,眼里多了几分狠劲,余下两把刀唰唰几下砍向王栓子兄弟俩,宛如一道黑色闪电撞在王柱子的金光罩上,咣当,一黑一金两道力量撞在一起,黑衣人没占到多大便宜,却也把王柱子逼退了两三步。  站在水潭旁岩石上叼长烟斗的黑衣人突然吹了一声口哨,本打算再给王柱子一击的黑衣人闻声略犹豫一会,嗖地身影已经退回岩石上。此时水潭再次形成四个黑衣忍者合围三人之势,与初时不同的是双方各有两三人受伤。然而黑衣人中尚有一人没出手,这人能命令其余三个黑衣人,说明这人的能力还在他们之上。反观王栓子一方,他武功低微不说,手上也没有武器,王柱子和奈理美又有不同程度的伤,双方形势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藤原小姐,要是有来生,你可愿做我王柱子的老婆?”王柱子面向东南方的劲敌,对背后的奈理美说,像带有真诚的玩笑。  奈理美勉强支直身子,听了王柱子的话,因伤苍白的脸从耳根到脸颊慢慢铺上一层红晕。“王柱子君,你别开玩笑了,一不小心我们都会死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就死吧,我们三个能一起走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这么一想,王栓子看开了许多,不那么害怕了。  王柱子提高嗓门,“我是认真的,藤原小姐,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  东方泛白,如鱼肚,渐渐起风,黑云翻涌,似乎蕴藏不尽危机。  奈理美说,“‘一壶清酒两片鱼,三更叙话午时休;平生知己难求,灶头恰逢敌手,唯君耳!’这是两国交战前一次料理交流会上我们初次见面时王柱子君您说的一席话。开始我不懂,后来细细琢磨,蒙您看得起我这个女流,我心里感激,我对王柱子君的才华也佩服得很。可是你说过你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一位姓宋的小姐,你又何必······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呢?”  王柱子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宋佳人善良淑惠,跟我这个傻兄弟是天生一对,是我强行要拆散他们,现在我伤了眼珠子,也是报应。”顿了一顿,又对王栓子说,“对不起,栓子,我做了太多对不住你的事,你心里一定怪我。”  栓子笑了笑,“别傻了,你是我弟弟!末日没到,你又何必说这么沮丧的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柱子哪去了?何况你的功力和才华皆在我之上,要说妒忌也是我妒忌你啊。”  奈理美点点头,“是啊,王柱子君,我想······想和你······好好的。”她本想说“和你在一起”却说不出口这几个字,临时换了“好好的”,饶是如此,也是憋着气,面红耳赤。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眼下生死关头,那些话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三人都知道形势凶险,彼此表明心迹,反而多了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他们不再说话,千言万语,此时靠一个眼神就能明明白白彼此心中所想,背靠背站定,静静等待一场大战。  只见抽烟的黑衣人对同伙一番叽里呱啦,听那语气,像是责骂,怕跟中国的“酒囊饭袋”差不多。他对着烟斗嘴深吸一口,斗柄内的眼闪闪冒火光,接着口吐浓烟,初时很细,进了空气就变稀薄,后来越积越多,越堆越浓,不一会水潭布满浓烟。三人身处烟雾里,眼睛酸痛,喉咙被呛得咳个不停。奈理美强忍咳嗽,大声说了几句日语,显然是说给黑衣人听的。那些话像丢进海里石子,有去无回。半响,嗖嗖嗖,几枚苦无从四个方向打来,三人躲避不及,分别被打中腿肩腹。王栓子身上中了两枚,刺进体内较深的一枚是西南方向那口吐烟雾的黑衣人发出来的,那人身上没伤,膂力较大。  三人颤抖身子,咬牙忍住痛。王柱子想运功护门庭,一来伤重,二来失血体力渐渐不支,再无余力防御。“龟孙子,别老他妈缩着头在暗处使损招,有种的出来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就是两三回合他也没力气交手,只因他平时和别人赌牌九斗蛐蛐,财运不好就破口大骂,说粗口早习以为常,这时就算临死也要图嘴上痛快。“藤原小姐,你给他们翻译翻译,老子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背后奈理美又是一番日语叽里呱啦,王柱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翻译他的话。  “死到临头你也改不了那身痞气。混蛋,你就是个混蛋。”王栓子笑说。  浓烟外传来一阵其中两人的对话,他们越谈越激烈,到后来似乎吵了起来,一番打斗,有人倒地呻吟,又恢复短暂的宁静。“怎么回事?藤原小姐。”王栓子问。  “他们发生了内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朦胧里,他们看见一团巨大的光芒自上空滑向他们,浓烟迅速被驱散,竟是一团巨大的火球袭来,烈火熊熊,被撞上非被烧成灰不可,由于过于突然,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平生知己难求,灶台恰逢敌手,唯君耳
  15斗怪  千钧一发之际,天边电闪雷鸣,瞬间哗啦啦下起瓢泼大雨,水潭面霍地涌起一只庞大的水鸟,那鸟展翅一拍,盖过半边天,大口张开,一口把火球给吞了,咝咝几声,火球入口即灭,水鸟大嘴一抖,把那熄灭的燃烧物吐在地上,好比吐了一口痰,那之前燃烧起熊熊大火的竟是团烟丝球。  转眼间逃离了生死,看着地上的那团杯口大小的烟丝,王家兄弟和奈理美惊心动魄之余,想到那使烟斗的黑衣人功力之高之怪异,无不后怕。回头看那大水鸟,身形渐渐缩到成人大小,由水形成的身体慢慢显出彩色羽毛,利爪弯啄长尾隐现,原来竟是只七彩凤凰。  凤凰在水潭上风扑哧着翅膀,水面被扇出层层波纹,它背上居然还驮着个人,那人盘坐凤凰背上,面容苍老,秃头顶着九粒香印,左手拨念珠,右手峰立胸前,嘴念咒语,俨然是个佛门高人。  “善哉善哉,自若有佛心,我佛即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寻真佛?阿尼陀佛。”老和尚淡然望着刚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的王氏和藤原氏。  此时黑衣人中使三节棍的那人已经倒地不起,带头人一声哨令,和余下两名助手嗖地跃起攻向骑在凤凰背上的老和尚,人未到,手里剑、苦无和吹矢先发,两名受伤的黑衣人虽然力道减弱了几分,却依旧犀利非常。老和尚不动声色,没看到一般,眼见三件暗器要伤到他,黑衣人的砍刀、流星锤随后就招呼他身上。“大师小心!”王栓子等三人均不由为他捏把汗。  噹噹噹,几件暗器撞在一起,三个黑衣人也扑了个空,原来那七彩凤凰刹那便移到了另一片天地。黑衣人都是一愣,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落地站定,几人手上同时结印,动作态势和速度不差一厘,须臾,其中两人围着使烟斗那人迅疾绕圈,转速越来越快,随着两人的旋转,迷雾四起。  “又在搞什么飞机?”王柱子的脑子如那团迷雾不明就里。  奈理美越看越怕,“我对忍术了解不多,我不敢肯定,这或许,或许,不,不会的,不可能,太可怕了······”  王栓子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只听那轰隆隆一阵巨响,地动山摇,潭子水面涟漪四起。三人被晃得伏在一块,巨响来自黑衣人的迷雾,一个庞然大物从迷雾里钻出,原来三人合体变成了一个四五米高的巨人,晃动天地的响声是那巨人的脚步声造成的。  那巨人三头六臂,从头到脚全副黑盔甲,手执六样兵器,分别是板斧、狼牙棒、大砍刀、流星锤、曲辕犁和海泡石烟斗,其中三件看似原来三人用的兵器,不同的是尺寸大了十数倍,那烟斗的材质也变了。  “这是暗忍的合体术,我曾听我爸爸说过,他说这种忍术是若干个人结合为一体,不单是身体,灵魂和精神也成了一体,但这灵魂和灵魂不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那,那,那不是个人······是魔鬼,只知道杀戮的工具。我爸爸说那怪物不但把原先的人的力量强化吸收,而且激发了出人嗜杀的本性,变得强大无比,就像西方的撒旦一样。”奈理美称那三头巨人为“怪物”,可见对之有多恐惧。  三头怪吼叫几声,三个嗓门有三种音色,果然没有一种像人话。它向驮着和尚的七彩凤凰扑去,经水潭时一脚踏在潭子中间,水花四溅,刚淹到它大腿,三头怪踉跄一下,迅速跳起来冲过去,又是嘶吼又是挥舞兵器,出离的愤怒。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时间万物皆是化相。你们几个捂住耳朵。”老和尚背诵经书似的念念。  看似轻轻念,和尚的话传到王家兄弟和奈理美三人耳里却响亮、清晰,中气十足,三人照做,王柱子却在这时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瘫软在地。王栓子和奈理美蹲下,伏在他身旁,连叫数声,王柱子两眼迷离,渐渐合上,直至失去意识。奈理美喊着他的名字,眼泪再也止不住。“柱子,你要是死了,你就真是个混蛋!你以前说什么来着,说什么也不会比我先死。我是你哥,我不同意你死,你就不能死,要死也要等你把欠我的还清,听到没有?混帐的东西!”王栓子摇晃那具昏迷的身体,也眼含热泪。  “把你们的耳朵堵上。”老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王栓子停止抽噎,从袖口撕下两块小布把王柱子的耳孔塞紧,然后捂着奈理美的手臂,示意她把耳朵捂上。尽管如此,他们仍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嘶鸣,惊天动地,轰顶五雷也不过如此。三人抬头望去,那凤凰呼扇双翅,弯啄发出的尖叫嘶鸣把三头怪震退两步,那怪身上的甲咔嚓裂了两片。三头怪的流星锤和曲辕犁一齐向七彩凤凰掷出,凤凰侧身闪过,三头怪把链子一拉,流星锤和曲辕犁绕到凤凰身后,双双砸向老和尚后背。凤凰后脑长了眼睛似的,忽地降低高度,锤和犁从老和尚头顶飞过,险得很。老和尚把手中那串念珠一拉,珠子滑出断绳,他捻起一粒珠子,口念“咩咩吗咩哄波密”,那珠子嗖地飞出,快如流弹,瞬间把三头怪的一头轰出个拳头大的窟窿。那三头怪疼得嗷嗷大叫,扭动巨大的身体,几条手臂上的兵器一起砍向凤凰。  “一念与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孽障,助手。”老和尚大喝一声,两道金光闪过,怪物的三条粗臂轰然落地,七彩凤凰忽地腾起,继而似箭飞下,一个翻身,化成一道金色闪电,已跟老和尚合成一体。那金色闪电直直刺向三头怪,任凭它盔甲护身,刀斧棒锤并用护体,金色闪电依旧从三头怪胸前轰然穿过,三头怪顿时身体和盔甲四飞,七里八落散了一地,那条挥舞的大海泡石烟斗的手臂落地时还蠕动了几下,一股黑烟从斗柄冒出,飘向了远方。  这场大战旁观的王栓子和奈理美看得惊心动魄,望着满天血腥飘红,他们惊魂未定,仍未发觉正邪两股力量的大战已然结束。金色闪电幻化回原形,老和尚望着那道远去的黑烟,心里忧虑。“唉,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本就是乱世,奈何又有这许多添火浇油的害人精,老和尚果然没福气清修,命数啊。罢了罢了。”
  燃烧燃烧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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