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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第五十八回　江流子平除魔盟混乱　郑有为悟三系法本源　　话说李涵薇正感伤心事儿哭泣之时，忽的看到了身侧站着的一小女孩，不问好歹便指着喝骂。赵玉煦闻言，自感委屈，泪涌双目，盯着李涵薇不语。早在之前她便随着头顶传来的异动，向上望去，身形也不住后退几步，方才立稳，便见一女子从天而降。赵玉煦认得她与那蛟龙，都是仇人！只是对方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一个“死人”自己都解决不了呢！如此，赵玉煦更是杵在那里不敢动弹，心中恐惧的琢磨着各种逃生方法。猛地一听这喝骂，反倒吓得打了个激灵，吓哭一般看着那女子。　　李涵薇一见小女孩这样，心下也就软了三分。再细想，这女孩若要伤害夫君，必然早就遇害了；莫不是一直在这里守着夫君，方才见自己突然闯入，而警觉的拔剑警惕？这么一想，心下也就信了，面色有所缓和，只是碍于面皮，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怎么也张不开口。小女孩充满泪水的大眼睛害怕地盯着她，身子都因此而发着抖。　　如一个忙了一天生计的人睡了一觉，如一个贪顽了一天的孩子睡了一觉；总之，他睡得很安稳，睡得很香。隐隐约约的，有没有做梦，他自己都不清楚。睁开眼，现实就好像是一场梦；梦中是什么，似有似无的，真如梦幻一般不可捉摸。很舒服地睡了一觉，就像以前，尽以前；恍恍惚惚的那种感觉。　　看着有些昏暗的四周，不知呆了多久，才慢慢从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半响，才确定真的没有见过四周。静静地，原来是个洞穴。虚弱的感觉传来，再感觉自身，伤势已好尽；这虚弱感竟不知从哪里传来。倒也懒得理他，连个身都懒得去翻，恍惚间觉得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神念扫去，原来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眼中缀着泪珠，白皙中又泛着红润的小脸上，有恨、有怨、有不甘……眉头微锁着。郑有为不确定有没有见过小女孩，或许自己真得伤害过她吧！杀了那么多人。他的心，沉浸在了悔恨当中。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恍惚间从“眼前”流过，都是命啊！活生生的存在！突然一下子就没了！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杀人了！他从内心告诉自己，他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去做。他有种起来向小女孩磕头谢罪，乞求原谅的冲动。可还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起来。他的心又转至了犹豫纠结当中。他在不断的自责、逼迫与反悔、迟疑当中犹豫纠结。　　直到，他“看”到赤蛟带着李涵薇从洞口出现。妻子的突然举动令他选择了继续装睡，他确实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这现实。他还是喜欢在梦中，在梦中一切都是美好的感觉。抛去一切不想，恍惚间又似在了梦中，妻子突然地喝骂，又把他拉到了现实。原来又忘了小女孩的存在。现实，还真是残酷，他又想到了自己犯下的罪孽……　　不知缘何，他坐起来拉回了妻子的手臂。微笑着示意。李涵薇正处不知所措间，那里会料到怀里抱着的夫君会突然醒来，倒被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看着夫君，半响才转变为惊喜，深深地扑倒了夫君怀里，忍不住地在抽泣，释放心中几日来的担忧。　　“是她救了我。”郑有为轻轻搂住怀中的妻子道。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撒了这么个谎，不过他自己也信了这种说法。“嗯。”李涵薇抽咽了一下，回应。　　小女孩闻言，虽不知恶魔为何这般说，但也不再那么害怕惶恐。一转念头想出了保身之法！——恶魔是自己救的！小女孩擦干泪痕，慢慢地平息自己的心情。忘记恶魔，忘记仇恨，千万不要露出来！小女孩心中强迫着自己。她知道如今的抉择。　　郑有为抱着妻子静静地听她讲着一路来的担心。也不觉有什么虚弱感了。赤蛟在半空盘飞着，暗自恢复着法力。小女孩也于方才凌空飞向了湖畔，那里还有个小男孩；俩小孩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此间无话。　　且说那四朝除魔盟如今在迷仙山聚集了五日之时，担心的人儿的耐心近乎被磨掉了。便这最近两日间，局势又发生了变化。两日前，六兄弟一众便因不住的担心而质疑傲无雪的决定，傲无雪只摆出一副轻视的嘴脸，也不相让；李赤煵的火爆脾气就压不住了，高低要与傲无雪见个真章。五兄弟好说歹说地劝住了，这才没有动起手来。只看着还在缓慢运转的迷雾法阵，六兄弟忍着心中的担忧暗自等待着。或说，暗自祈祷着。一日无大事，至夜间，天际涌来一批又一批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来此地的除魔盟。一直到次日清晨，共聚三十五个除魔盟，人数共计近四十万众！整个迷仙山被团团围住！领头的均乃九千大教派的大弟子！　　人多了自然容易出事。有仇怨的倒是少，如此场面也不好打起来，况且有江流子“做榜样”，那些自诩不凡的大门派弟子怎会甘愿输给这个跟魔头一般风头正劲的人？至于下方众修者，更是难以斗起法来。如今这局势，哪个不得小心万分的行事？　　起因还是因为除魔。本就是为除魔来的，到而今生了变化，便是个人抉择问题。一听魔头是三系同修之奇才，众人便都惊骇质疑，又闻江流子等人的除魔之意，众人便觉心头明了三分。我说你江流子为什么放下那么大的仇怨不报，原来是算计魔头蕴藏的秘密啊！这些人倒是曲解了江流子的为人，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也不是所有人全都相信。　　这种传言很快就在迷仙山流传开来。六兄弟本不信，但也不得不小心几分。这倒是其次，些许流言而已，聪明人自不会去信，自以为聪明的人倒觉得自己猜中江流子的心思，暗自窃喜呢。最根本的原因是除魔盟竟突然涌出一股推选大盟主的风暴！可以说是风暴，一场刮得整个三十五除魔盟人人心头惶惶不安又蠢蠢欲动的风暴。能不为此意动的没有多少人。四十万众修者的盟主，这是将载入史册的伟大事迹！不论除魔之成败，其名，必一日内传遍四朝各地。届时，会有万千人羡慕自己、仰望自己；这是其次，到那时候，这将是影响深远乃至影响整个时代的人物！众人更想要的还是魔头三系同修之秘！这是迄今为止唯一同修三种经法而不起冲突的人！心跳的加速，缘于他们内心不切实际的渴望。只是想想而已，那种能够带来的种种荣耀已经让他们有种不顾一切得到的冲动。　　还是有不为此意动的。江流子是一个，六兄弟心有担忧的事自不会去徒惹一身骚，四朝来的众和尚也有九成不为意动，傲无雪也是一个，剑道大弟子中也有半数之人视之若无。当然，还有些人是持观望之态。有捞一把的机会自不会放过，没有，也只当是一个过客，实在不行便带人离去。都是心高气傲，谁愿意听他人支使，做阶下之臣？　　这场风暴来得很快，刮得也很猛。从后来的除魔盟齐聚，流言的形成、风暴的起始，也不过半日的时间。显然是有心者在来途便已暗暗酝酿好了。也是众修者分不清这种推波助澜的真假好坏，如同大海中的一片叶，只能随波逐流，沉浮。当众修者被当作一个工具，用他们推动这个“风暴”彻底产生出效果时，这股力量显然超过了“风暴”；但他们很好的隐藏在了“风暴”中，于是，这场风暴令局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当天下午便开始推选大盟主！地点就是迷仙山。如何推选？简单，只在三十五位盟主中推选。这是其一；其二，功力高者！说白了就是，三十五位盟主间的比拼。很多人都不愿意，就是那些不能参加的大门派的大弟子；不过，局势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选择。谁敢面对四十万众修者的不满？　　江流子第一个宣布弃权，继而是钟霖和尚；此一来，又有十五位因各有缘故而弃权。剩下的便觉面皮有些挂不住了，弃权是舍不得，继续下去又有些跳梁小丑的意味，何况若是当了这个大盟主，又有几人听自己的意愿？这些人便想出要激动江流子等人。　　“江道友！如今众除魔盟虽势大，但仍旧如同散沙，何不聚于一处，方好发挥他的用途。”一英俊男子拱手道。身上缭绕着淡淡的妖气。这人乃是西楚·凌华州·竹青阁的巳云天。传闻这一脉乃是一十二生肖神之一巳蛇神的后裔。不过一十二生肖神并无子嗣，想来是巳蛇神“兄弟”的后裔。一十二生肖神也是天地孕育，不过是借“凡胎”所生，如此便是有了同母同胎却不同慧根的兄弟。这“风暴”也是巳云天一手推动，联合蛊惑其他盟主，便成而今之势。　　“如此奇才怎能没有自家老辈人物保护？除魔只是自欺之言。何况，这等奇才若是真从天地间消失了，岂不是这天地的损失！”江流子拱拱手道。在场众人闻言，无不醒神。是啊！如此奇才怎能没有自己老辈人物保护！众修者已有起退缩之念头者。那些领头人倒还好，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稍加一推演，又觉这话没理。若是真有老辈人物暗中保护，早应该带回了门派，怎会再任他造杀孽？不过这种事谁也吃不准，若是什么法力高深的邪修的弟子呢？　　“如此说，江道友是要护魔了？”巳云天的话没有什么情面可讲。虽然带着笑，但依旧难掩那锋芒般地傲气。　　“道友之意？”江流子的话始终很平静，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　　“除——魔！”巳云天的话透露出强大的决心。六兄弟闻言眯了眯眼，寒光乍现，但未有动手之意。　　“道友有此决心，自当一力所为，何必牵连他人！”　　巳云天闻言微愣，又瞬间反应过来：“道友怕了吗？”这话竟让人感到丝丝寒意涌出，配上他那渐眯的寒光眼，似一条吐信子的蛇突然见了人而做出的攻击信号。　　“怕的不是我，是你！”江流子猛地指向巳云天。“你若要不怕，何须造这势！”　　“哼哼！素问道友名声在外，——可敢战否！”巳云天并不畏惧江流子的威势，手中现出一杆丈八金纹蛇吐信，同样指着江流子。这是杆真正的“蛇矛”，自身褪下的一十九次皮与化成人形时所褪下的骨，炼制而成。状如一条蟒蛇在吐信！　　“一柄青锋剑！”江流子剑指一引，背后宝剑锵地出鞘直指远处的巳云天飞去；身躯瞬间追剑而去，唯有一道残影叫众人目光追之不及。　　好气魄！好功力！在场众人无不骇然，继而心在暗愧。比之不及！这是众人的感觉。这是要破仙境了！众人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放眼巍巍人山般的四十万众，能与之比之的竟没有一人！如此威势，足以傲视群雄而睥睨天下！可他从来没有过；今天他怒了，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不为别的，还是除魔。事情未办完，又怎能违了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的追求，他亦知道——人生道，坎坷崎岖；修行途，变化无常！他还知道，既是追求，便当不遗余力地去追求。这都是根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人要引发一场血乱！他的意思他早就知道，当劝不响，——如此只能拿出镇服全场的实力！　　巳云天也在惊骇，从没见过人镜修者有这般威势，光这威势便叫人有种退缩的念头。但他好歹忍下了这种念头，期望的时刻来了，反倒有些胆怯了，这要是传出去必定可笑。调整心境，巳云天凝神防守。既然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深浅，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江流子所散出的威势如无疆后土般厚重，却又带有巍峨群山般的苍茫。无止尽的折射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泰然蕴万物剑带着啸音刺向巳云天，自身紧紧地跟在剑后，恍如利剑般的剑指直指剑尾。　　剑到，巳云天使矛点去。泛着青芒的宝剑未有变化。叮得一声，两者相撞。剑尖对“蛇信”。巳云天踏空倒退。江流子一抓剑柄，追去，待至，忽的持剑劈去。青剑陡然绽放出数丈长的碧青剑芒，携着震人心神的凶猛之势。　　巳云天心头狂跳，危险的气息令他如身处冰冻寒夜之中。不及多想，身形一变，金钱光纹闪过，化作了一条一十九丈长的蟒蛇！粗一下能一人堪堪合抱住了。通体缭绕有金丝组成的纹络，巴掌大小的鳞片，浑身散发着蛮兽的气息，那把蛇矛竟直接化成了蛇信，两只眼睛好像两只红灯笼般。巳云天“嘶嘶”两声，一翻头张口咬向青剑。那血盆大口，看样子是要连江流子也一并咬死吞下去。　　江流子暗运功法，手中剑带着青芒连番舞动。叮叮声一阵连响。巳云天也在暗运功法抵挡还击，张着的蛇嘴没有合下一半，便噗得一声喷涌出大片暗血，“蛇信”断裂，牙齿尽碎。巨大的身形摇摇晃晃地又变成了人形，赶忙当空打坐疗伤，不再理会江流子。那蛇矛又飞来，化作一道光没入了巳云天体内，巳云天全身金光大胜，嘴角一道半寸许的伤痕慢慢的止住了暗血，双手结印引动着体内的元力。　　还是不敌江流子！两招间分出胜负！众人的心头又狠狠地颤了一下，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江流子收了剑，转望向另些打算继续争夺这大盟主之位的一十七人，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那一十七人纷纷醒神，一时竟有种不知所措之感。明知此刻的境况，也明知此刻的抉择，但还如愣神般的不知怎样去做。好歹还有个人反应比较快：　　“江道友如此威势，实乃天人也！何不就此带领我们一起匡扶正道！小弟想：以道友之威望，定无不服之人。”说话的乃是东周来的一位除魔盟盟主——朴阳山·朴华天。魔系人族，八尺之高，勒着双龙戏珠抹额，一身紫衣袍，胸前绣着一枚红火火的太阳；使着一轮青铜鎏金大阳转。径长能及丈，四围全是密小的锯齿。像提着一大磨盘似的。　　朴华天的声音极大，愣神的众修者被这话惊醒，下意识的认同了这种说法；人群中几个身处不同方位的修者高呼“大盟主万岁！恭迎大盟主荣登无上之位，带我等匹夫匡扶正道、斩妖除魔！……”果真是些无见识的“匹夫”，喊的话也是粗俗难听。不过这几位修者的无心之语却引发了众修者共同的认知。近四十万众的呼喊，当他们喊得话语语同步时，震荡得已经不再是场中的人心，就连天地，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疯狂的。　　事情发展的很快，老天似乎不给江流子反应的时间，连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除了大门派的弟子，那些随来的众修者皆在振臂高呼。那些大门派的弟子却皆是在心中发怵——这么一股势力若是掌握在手中，真有滔天之威！没有呼喊的那些人，皆看向了江流子。六兄弟也变得凝重起来。巳云天不知是因何缘故，盘坐空中，结印的手势竟不能连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而又金光大作。他与江流子可能是这“滔天声”中最特殊的两个，场中只有他俩；聚集众人目光的，只有江流子。　　呼喊震荡在群山间，传向四野。就连那万年不散的迷雾，似都有了变化。山头上的树啊，遭遇了狂风般地连连摇摆，枝叶沙沙地叫唤着要往下落。碧晴无云的天空，也似震荡下了这种喊声。一抬眸，四野无声，一家独唱！　　江流子依旧沉着脸，双目，望向的是坚定的“路”，穿过了重重的阻碍；背后宝剑镪得出半鞘，绽放出无量青光，映青了天地。那一声，如响在众人心底，寒彻了骨髓。呼喊瞬间停止，寂静无声，众人如被扼住了咽喉。真能滔天的热情被浇上了一瓢冷水，一瓢足以令他们今生都燃不起热情的冷水。他看口说话了：　　“江某人只为除魔而来，此是关乎人命之事！我辈修者，不为杀人而修行，不然何义？”他的话很沉，正如他的脸。众人听得也很沉，不知是缘于江流子气势的压迫，还是扪心自问有了忏愧的念头。“如今局势，但有一分差错便是一场浩劫！江流子不贪图些许荣耀，但也不能见诸道友除魔之热情被人利用！虽说是你们愿意，但江某人是以天下苍生为念！此话似有可笑，江某不作辩解。一句话：除魔之事关乎天下未来之安宁！荣辱与否，江某一人承担所有！”江流子扫视着四周的四十万众道。飞剑随着话声的落下，也慢慢插回了剑鞘之中，没有显出什么威势。　　众人闻言，先是确觉得可笑。——此人有些做作！——此人有些天真！但再细思其话，尽管众人不愿意去承认什么，但还是在心中信了七分，继而是一种淡淡的敬仰。由心生出的，他们骗不了自己心中的感觉。　　“天地万物，都有他存在的意义。这是天地赋予他的权利！”江流子看着四周，话有些激昂，“魔头是犯下了滔天的罪恶，可你们知道吗，他是因中了五魔散的毒才这样！若不然，他将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将军！大义平原叛贼猖狂，犯下了多少罪恶？在场的诸道友那位曾去叫嚷过一句？这事不该我们管吗？那你前来作甚？　　“有此之势，”江流子伸掌示意了下众人，“荡平叛贼何有困难？！他是以无知觉之状态而犯下此罪恶，叛贼呢？那是要使整个人间界陷入动荡之中！束人自由，欺辱他族，世间之大罪过莫过于此！你们也许会说四朝有祖训：凡自朝之人不可入大义平原！那你们怎么来此了？我想问问诸道友，你们为什么会来此地！翻山越岭，跨沟渡河，这就没有违反四朝祖训之意吗？　　“一个小小的魔头就劳诸道友不远万里来了此地。聚四十万众而灭之！江某不知是自己太过轻浮，小看了魔头；还是诸道友本为他事而来！……”　　场外众人，已经听不清江流子在讲什么了。一个个扪心自问，陷入了江流子的指责当中。人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门派的弟子也对除魔没了什么兴趣。当回过神来，江流子早已与那六兄弟，傲无雪，鹏天方一众，钟达等和尚齐聚在一座山头，指着下方迷雾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大盟主一事至此作罢。一场“大风暴”也只是始终把人心刮得惶惶不安而已，并没有达到期望的效果。可有一人却以一己之力，生生的掐断这近四十万众掀起的而在某种力量上超过四十万众的风暴；毫无疑问，他的名声至此将大噪于这天地间。让人不由觉得“可笑”的是，他并不是图的这些。　　残阳渐坠，晚风徐徐，世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其余众修者本要离去，但转念一想，就这般灰溜溜的离去，遇到熟人一问，怎好应答？被江流子骂了回来？想着就面皮挂不住。特别是那些名声已传开的各位盟主。除魔一事未了，回去便是灰头土脸的丢人。那只好留下来了。何况，今日一事，必要传遍天下；先走的，——流言啊！　　当日，三十五位除魔盟盟主谁也没有离去；倒是下面的众修者有不少走的，他们的心境完全被江流子震撼了，自觉得应该离去。众修者走有一万众，对这庞大的除魔盟来说，并不算什么。各方在各方的阵营，除了面对修炼，便是面对枯燥了。什么流言在这么大的除魔盟中也流传不开了。巳云天给人的感觉又阴暗了许多。　　清晨，一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除魔联盟：傲无雪观看法阵，说今日就会有变动！困局将会自动停止！消息很快被证实是真的。魔头要出来了！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然而众人的心神一直恍到了中午，依旧未见魔头出来。迷雾是有不同，但仍是看不到里面光景。迷仙山正上方聚集着百十位大门派弟子。时而盯着下方的迷雾看一会，时而看看傲无雪。傲无雪站在江流子等人身旁，神情淡然而孤傲，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直到日头不再那么毒辣，独挂在半边天时，傲无雪又缓缓开口道：“困阵已停。”众人闻言一个振奋，各自凝神细观，有的已经准备好动手了。然而众人等了半响，迷雾依旧，并未有什么变化。魔头呢？众人又不时地在迷雾与傲无雪两者间来回瞅。“困阵停了，里面的人已无事了。若无错，他们是进了真灵洞。”傲无雪见众人之样，便知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就这么完了？众人有些摸不准的感觉。六兄弟倒是安了不少心，既如此，便开始注视起眼前的局势了。总不能等八弟出来再费事儿吧，提前把路铺好岂不是更好？六兄弟互视一眼，会心地露出丝笑意。　　“阿弥陀佛！下方自有洞天，实乃‘天无绝人之路’也！”钟达和尚看向师弟，笑着合十道。钟至会心地笑了笑，对师兄合十一礼。众人以为指的是这魔头躲在里面，能逃过一劫。皆未理会。　　“如今这里等他们出来就好。”傲无雪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若我们也进去？”巳云天指着迷雾问傲无雪，道。六兄弟闻言神色有些不善，李赤煵更是挑衅地盯着巳云天。巳云天只装作未曾察觉，等待着傲无雪的回答。　　“你去吧！”傲无雪的话叫巳云天很没面子。李赤煵忽地嘿嘿笑了两声。但巳云天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强言道：“莫非还有危险？”“法阵还没被破解！”傲无雪皱了皱眉。巳云天借机下台，思忖般地点点头，自语：“原来如此，那我们还是等等吧！”　　至此无话，场中局势又在暗涌。六兄弟因得知八弟与妹子身处安全，便有些不安分了。李青戈、屈啸天俩兄弟很沉稳地压着阵，屈傲天、李金釸俩兄弟心中盘算着，李赤煵看谁都想挥着双锤上去战几个回合，李墨溟也在乱转着眼睛瞅着众人，鬼才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众人很默契的选择了不理，或说“无视”；谁都知道这是六兄弟忍耐了几日，到了宣泄的时候了，这是在找宣泄的对象呢！虽说局势如此，但也没有打起来。　　当太阳开始醉红了脸，慢悠悠的回家去时。迷仙山上空聚集的这些领头人们，已经变得意兴索然了。与其猜测魔头什么时候出来而在那里焦急着，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或打坐参悟心法，或参悟自己的缺点，或神游物外……看那状态，似已经不在乎魔头什么时候、是否出现了。　　便这黄昏时，便这众人不在意时，那迷雾一阵无声地涌动，如沸水般。盘坐的众人将目光汇聚向迷雾涌动处，他们猜到了可能。果然，一条带着龙威的赤影瞬间闯出迷雾，在高空中肆意着。　　原来郑有为一听自己已昏迷了好长日子，便担忧起诸位兄长来，偏偏李涵薇也不知兄长几人怎样了，一时也联系不上，心中更是担忧。便就安哄安哄李涵薇，与湖畔的俩小孩道了别，心急地使着赤蛟一路出了洞口往上飞去。这次倒没有再遇到什么法阵的阻拦。　　众人抬头望去，吃惊那条蛟龙的威势；分从两面看去，一面在余辉的照耀下竟如同绽放出万千的霞光，一面又黑暗暗的看不清真容。隐约可见蛟龙的背上，一位男子抱着一位女子。远处的众修者也都惊得炸了锅般，纷纷嚷嚷起来。嚷嚷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四十万众，又开始了。　　郑有为有些错愕地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目光随之转了一圈，心中愈骇，四围全是！心中已猜到他们恐是为自己而来的。兄长他们！忽地郑有为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就在下方寻到了笑望来的六兄弟，忙使着赤蛟朝下飞去。兄弟几人喜地肆无忌惮得大笑起来，完全忽视了在场诸人，笑完便又问起了洞中境遇。　　钟达和尚听闻是洞中两个仙童救了郑有为，便知是那俩小孩，心中的一丝忧虑也消失了。与师弟笑了笑，点点头皆未语。　　“这便是魔头？”巳云天看向身旁的人，低声说道。众人何等耳力，怎能听之不到？显然是有挑衅、报复的意味。　　六兄弟皆止了笑脸望去，郑有为也回头淡淡地瞅了一眼。李赤煵最先忍不住，如今心情正好！没了顾忌！“嗯？！”李赤煵瞪着一对环眼。既是还击，也是挑衅。　　巳云天暗瞥了下身旁几人，心中有了底，笑道：“如今魔头已出，我等还是商量如何处置吧！”他一副压根儿就没理你“这种小人物”的样子。众人未语，乐得看热闹，也有还没来得及说话的。　　李赤煵不再克制自己，先前需要忍，现在不同了。“泥鳅讨死！”怒喝着便踏空奔向巳云天。雷神般地一声吼动！震得人心神都在发颤。巳云天瞅眼身旁数人，不再顾忌什么，手一抖，刺枪争锋。他也是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宣泄。两人，一个是兴奋的没事找事般，一个是愁闷的欲要泄恨。都属魔系，一个妖族一个人族。众人都不劝和，有的是有心要看玉灵四杰的本事，好心里有个底；有的是，心思一转，便知道无法劝和，张了张嘴也没吐出话来。　　两人动作极快，根本不理会他人的心思。　　李赤煵右手锤瞅着巳云天的脑袋猛砸，左手锤暗中蓄势，只待扫其腰腹。巳云天先前所受伤势已好，只剩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宣泄，今天是有心挑衅；弓步沉腰，双手一抖，长矛腰一曲如蛇一般窜起。矛头弹在锤头上，迸发出一流火星，各自被碰开。李赤煵背在身后的左手锤趁势扫对方的腰腹，“轰——”声沉闷如雷。巳云天竖矛抵挡；双掌抵着矛尾处，右腿前弓抵住矛头，使矛身硬挡了这一击。“嘭叮——”矛身乱颤，两者再次分开。巳云天稍稳偏歪的身形，就势刺矛。李赤煵右手锤猛砸矛身，左手锤向其腰腹捅去。巳云天一面重掌被砸偏势头的蛇矛，一面使右脚蹬在捅来的锤头上；临退时又使长矛刺向李赤煵的胸口。李赤煵身形一躲，没有去追击。　　两人瞅着对方，准备着再次动手。众人一看心中了然。巳云天九阶之力只能与李赤煵斗个平手，可见功力并不是多么踏实。　　巳云天全身金光大胜，待金光消失后，又化出了本体。带着凶猛的气息，窜向李赤煵，张口吐出蛇信子直刺李赤煵，同时喷出两股毒液。李赤煵周身火焰肆虐，两柄铜锤在胸前舞的密不透风。叮叮两声，炸出些许火星子。两股毒液灵蛇般的避开铜锤，在李赤煵周身处环绕翻飞，伺机要窜出“咬上一口”。李赤煵自是感知到此，双锤愈发舞得奇快。巳云天近二十丈的身形缠向李赤煵，全身金光大作，守护着自身，“信子”不住纠缠着两锤。李赤煵巧妙地卖出个破绽，那两股毒液果然来钻空子；冷笑一声，李赤煵忽使双锤砸去，双锤绽放出一朵“狂烈之花”，毒液瞬间被砸散，又被火焰一焚成了虚无；李赤煵趁机再使双锤攻向缠向自己的蛇身。巳云天一面使“蛇信”抵挡，一面缩紧了缠势。李赤煵活动的圈子愈来愈小。巳云天冷笑，拼着腰腹被砸，趁机又喷出两道毒液。毒液去势诡异极快，一道以消散为代价，破开李赤煵周身的火焰，一道趁机从那尺大的空处钻过，黏在了李赤煵脖子处。等李赤煵要抵挡时，已经迟了。　　毒液乃是巳云天的本源所蕴育出的一种保命手段！金丝蟒不同一般蟒类，不仅有毒，还是剧毒。先前因江流子狠毒，张嘴正要吐此毒液便被伤了此根本，如今对李赤煵却是正好施展。毒液一黏在李赤煵的脖子上便透过毛孔往体内钻，赤火虽焚之半数，但仍有半数还来不及焚烧便失去了意识。霎时，李赤煵黝黑的皮肤开始变得乌青，一片片地向全身蔓延。李赤煵“啊呜”一声，仰面栽倒，由空中往深崖沟壑坠去，周身火焰自主收回至本源，继续抵抗着毒液的侵袭。巳云天巨长的身形摇摆着追向李赤煵，瞬间将他缠了住，要把他活活地绞死！六兄弟大惊，大喝着去救。之前与巳云天站在一块的朴华天十数人也一起呼喝着赶到场中。　　巳云天眯着眼盯着六兄弟，飞快的吐着信子，他对魔头胯下的赤色蛟龙流露出丝丝渴望。这般厉害的蛟龙可是不多见！李赤煵已经被缠得看不到了身形，也不知是死是活。　　“放下！”屈啸天使枪喝道，又一举枪，后方两千**卫得令赶来，远远地分开包围向这里。　　“你们是要阻拦除魔吗！”巳云天张着腥味的蛇嘴，说道。　　“放下！”屈啸天怒喝。郑有为忽地动了，放下李涵薇，使着赤蛟冲去。一团赤影，瞬息抵至。与数位兄长相见的喜悦让他忘了洞中暗自发的誓，兄长被擒生死不明，这人又不识好歹，又使他动了怒气。尘世的俗气侵蚀了他的心，不再是梦中的纯净……　　巳云天心头猛跳，张口便冲赤影吐了一道毒液。这是受惊做出的本能反应，这道毒液比之前攻击李赤煵的两道合起来都要猛烈！如光一般飞快！赤蛟觉察出危险，张口吐出一道本源真火。郑有为反应慢了一息，催动真气推出一掌；一道半丈大的紫光掌击向巳云天缠着的蛇身。真火与那毒液一碰，最终齐齐消散。紫光掌带着令万物发自内心的颤栗击向巳云天腰身。巳云天最能感觉到这一点，心神都微微地愣了一下，不过他只以为是危险的感觉。此刻确实危险。巳云天忙张口吐出信子抵挡。“嘭叮——”！信子一样的长矛竟然断裂！光掌击中了他的蛇身，巳云天无力的向后飞去，连吐暗血；李赤煵也于途中因无力卷住，掉落，肌肤全是铁青色！　　早在两人动手时，五兄弟便与朴华天等人动起手来。五兄弟皆是以一敌二，堪堪招架的住！长久下去必危急！五兄弟近乎拼命，人家却是留有三分手段。毕竟没仇，只是暂时性的联盟而已。李涵薇暗掌墨水晶莲，瞅着露空，此时忽见兄长掉落，忙御风去救；下方的迷雾有多恐怖，她可是亲尝试过的。　　郑有为刚要去救李赤煵，忽感妻子已去；兄长的状态叫他痛心，也很愤怒，再观四周，两打一！怒火又开始燃烧炙烤他的理智。方天画戟出现在手，催动真气对着刚稳住身形的巳云天劈了一戟。方天画戟打出一道朦朦胧的戟芒，劈向巳云天。灰色的戟芒一出，威势震惊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里，来自内心深处的敬畏，令他们不由要顶礼膜拜！那争斗的，也下意识的停止了手头上的攻击；世间的风云在这一刻停止，众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他们的思维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他们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究竟是灰色，还是世间所有的色彩；或者说是最先看到了什么色。当戟芒快要击中巳云天的时候，当他们略微醒神的时候，他们敢用脑袋保证——那确实是他们见到过最美的色彩，亦是世上最多的色彩。心神都在那一刻因他而恍惚了。继而他们看到了叫他们忍不住心颤的画面。戟芒消散，世间风云开始变色；那两截的蛇身反倒没有了多么的显眼，黯然地向下坠去。性命危矣！　　郑有为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更不知道众人的反应，虽然他睁着眼；心神沉浸在了方天画戟反馈回来的力量当中——本源之力！心中于修炼之上有种“感觉到却不好摸到”的感觉！那日付出的三力全部被反馈回来。郑有为“看的分明”，他们“入住”在血液，骨髓，细胞……全身各处，毛发中也有他们的存在。灰蒙蒙样子，让人既感亲近，又感厌恶。种种对立的情绪都能涌现出来。他们开始吞噬三力——丹田·气元力，穴窍·精元力，识海·神元力。几息间就转成本源之力，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忽地三经也开始了变化。道经自主烙印在了丹田，魔经烙印在各各穴窍，佛经占据了整个识海。明悟浮现心头；也只是恍恍惚惚的感觉。他的“力”，下至到了三阶，连四阶都不是，莫说是小成。但他流露出的威势，——看看匍匐发抖的赤蛟便知。　　众人心惶惶，痴傻了眼。众修者已有忍不住这威势而跪倒下去开始膜拜，继而波浪般地传荡向四周，全都跪了下去；只剩那些大门派的弟子们还在死死地抵抗着。这一抵抗便也清醒了几分，纷纷在心头狂骇。　　钟达和尚与江流子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下两人还能淡笑着点点头，两人又看向身旁的他人，也相互笑着点点头；就像一种怪病，迅速在大门派的大弟子中传染。看着真有些滑稽。五兄弟之间也如此般，抵抗那威势的同时，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认知；唯李涵薇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几位兄长。她手里有两截一尺长的蛇体，两截都在微微地挣扎着，正是那还一时没有死去的巳云天；她本来是要用蛇血给兄长解毒的，不过现在却是动不了了。李赤煵靠在她的身侧，死闭着眼，依旧乌青。　　有种能把天掀翻的感觉缭绕在心头。看着四周跪倒膜拜的众修者，他没有选择再杀戮——强者，不应该做此！他恍惚的意识到。　　话说函韵去了回九天之上，混沌深处。面见了师尊道圣。自是请问郑有为之事，道圣只曰，顺其自然。函韵不明，只好回了人间界·三圣堂，独自参悟。是放任他继续在人间界兴风作浪，等待他自悟或被他人降服——这么个顺其自然；还是自己按照师尊留下的规矩，一尽人间统法大帝之责，二行“清理”门户，约束师弟之义——这么个顺其自然？函韵有些摸不准。师弟有些特殊，究竟是否是三位无上的存在的特意的磨练，亦为可知。若如此，那只能放任。若安本门规矩，违反了，自己这个做师兄的有万个理由与职责去把他擒回来处置。　　这个顺其自然叫他好为难，独坐三圣堂参悟了许久。请教了几位师兄，也不能得知。好在师弟自从赤霞城一事后，未在行那大的血乱，函韵便选择了放任。——顺其自然吧！直到今日，那灰蒙蒙戟芒出现的瞬间。打坐三圣堂的函韵又睁开眼看向了这里，心中充满了震惊——竟把三力融合了！天啊！世间有谁能做到！原来三圣的弟子都不知道他们乃三系同修。　　他虽然早已三元归一了，可此三元不同彼三元。他之三元皆受道经锻炼，而气元力更是为重中之重，融合起来较之容易。郑有为之三元皆受不同经文锻炼，三元之差异，经文之差异，融合起来谈何容易！这是“求同存异”，这是“大同”！　　函韵望了片刻，忽见师弟头顶隐隐有血云凝聚之兆！不由深深缩紧了眉头——这是血乱的征兆！不用去子丑寅卯地掐算，函韵也知道。看着那跪拜的众修者，函韵难明心中是何滋味；待师弟浑身气息稍散，函韵起身一步踏出。　　毕竟怎样；且听下回心语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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