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里充钱值不值得,我已经充了我项链两千多多进去了,还想充,又不想充了,请问大家充游戏还是买其他的。

无规则游戏(第九、十、十一章)_新浪网
无规则游戏(第九、十、十一章)
.cn 日&11:29 新浪论坛
&&&&作者:庄谐
  下篇-游戏进行时
  第九集政坛新秀和红尘知己
  胡雪村发了,这回是真的发了。
  如果说以前他总是在演习着某种可能,那么现在他真的是美梦成真,我觉得事情简直来得太突然,多多少少有不可信的成份在内。但看到他拿着手提电脑,西装笔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开始相信一夜富豪也是会发生在凡夫俗子的身上,甚至也许胡雪村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常人等,所差的只不过是机会。
  “大鹏一日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是胡雪村夸自己所用的说法。
  “老母鸡吧。”我说,同时刚刚被学校辟谣而可以挺胸昂首回到寝室的自豪现在看来与胡雪村的丰厚资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胡雪村一本正经地和我谈,好像是电视里两国外长见面时彼此拥抱那样的拿姿作态、虚情假意。
  “什么事?你不是说要请客吧?”我说:“我们也不吃高级的,一顿就照慈禧过生日那么办吧。”
  “我想要参加这次学校组织的学生会主席竞选。”
  “你?!”我莫名其妙,“你赚钱赚糊涂了吧,嫌点钱累手?什么不好丢,偏去丢人?我都不干那种事了,你怎么还来劲了?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和钱较什么劲?”
  “我参加学生会主席竞选当然不是像你一样为了置气,当不当得上主席,对我来说都在其次,主要的也是为了赚钱。”胡雪村说。
  “学生会主席又不是什么食堂管理员之类的好事,能有什么油水?出风头倒还说得过去,赚钱?没听说过。”我笑。
  “这就是你不懂了,”胡雪村谆谆教导我,“什么赚钱的买卖离得开‘权’字?你说说看,没利谁起早,可为什么没利都要去当官?要是只有几个人说是为人民服务,还能接受,这么多人全奔它使劲,恐怕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没看出来,”我大不以为然,“你搞传销,最重要的是时间,而当学生会主席所缺的也正是时间,这不是与你的方向相矛盾么?”
  “非也,”胡雪村摆出一副吊书袋的架式,“世事万物无一定之规,天下之理无常形常意。赚钱需要时间,那只是一种比较保守的初级经商观念。像我目前做到这个阶段,需要的就是名气了,需要大家把全部的信任都给我一个人,至少应该比学校门口川菜馆的老板更脍灸人口、人人皆知。而要得到名气就必须出风头,必须干点比较出格、与众不同的事,比方说你组织的倒张运动什么的,可那次是私营项目,不太稳妥。而这次民主选举学生会主席是官办实体、合法经营,我怎么也不能再落在后面了吧。名气大了,对于传销来说,随之而来的就是金钱,大家越相信我,投入到我这里的钱越多,我的收入也就越多,而且从第一个人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加速度的,不可遏止的。到那时候,我就得雇人点钱了,因为点钱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时间的浪费。”
  “你倒真是深思熟虑,不过,要大家选你?都信任你?恐怕就连朱阳这样头脑迟钝的人都会接受不了,”我嗤之以鼻,“除非大家全疯了。”
  “他们会疯的,”胡雪村沉着地说了这句话,我看了他一眼之后,觉得他已经有点不太正常。“我会让他们被自己内心中的欲望弄得发疯的,只要有一个人信任我,甚至只要我使一个人认为某一个人信任我,那么我就会使他或她发疯,而他或她又会带动身边的人发疯,虽然也许那个--别人都认为是信任我的人其实也并不信任我,但他也会落入到这个循环之中而成为一个给一切加速的人。”
  “我不太懂你的话,”我说:“但希望你不要把我作为你计划中的那个人选,因为我这人比较容易受到诱惑。”
  “我看你不是比较容易受到诱惑,”胡雪村压低声音说:“你是比较渴望受到诱惑。”
  “大家都希望你重新和我们在一起。”云月园里庄大明郑重地对我说。
  “对不起,我认为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了。”我无动于衷,“我不再参与这件事,那是你们的事,我和它没有任何关系。”
  庄大明皱紧眉头,“在我们已经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之后,你说你不再是我们的领导人?你要退出我们?”
  “是,”我老实承认,“我不明白,要做的都做完了,还留下来干什么?”
  “怎么是做完了呢?刚刚才开始啊。”庄大明一脸迷惑。
  “现在不是开始公开竞选学生会主席了么?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庄大明耸耸肩,大概是外国电影看多了,以为这很够劲。
  “倒张,”我说:“现在张已经倒了,不但倒了,甚至还很惨,连学籍都没有保住。伊梅枝也一句话没留,就离开了医院,直到前几天她哥哥打电话给学校,才知道她去了美国。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太过分了。”
  庄大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我加重了语气,“一切到此为止吧!因为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我已经伤害了两个人,有天大的理由也该停下来了。如果你希望去当学生会的新主席,就去当吧,对我来说,谁当都一样。”
  庄大明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墨镜戴在脸上,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之后转身冲树林尽头几个一直在那里伸头缩脑的小子走了过去。
  我笑,觉得他现在一定是把自己当作某个电影中的男主角了。
  从云月园往外走的时候我又去看了看那个地方。有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在学习。他们各捧了一本书,一眼可见是大一的新生。男生不时拿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问女生,女生略带羞涩地回答,在男生热辣辣的目光下低低垂下眼睑,如风中的一棵柳树不胜娇柔。问题解答完了,两方又交换一个会心的笑容。这一切我是如此熟悉,大二时我和伊梅枝总是在一起做作业,那种时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微笑对我们来说也是令人战栗的。一个字是诗,给心灵带来无穷的乐趣;一句话是小说,往往要想上很长时间,以捉摸或许隐藏其后的含义;而一个眼神就是全世界;一次哪怕手的无意相碰都让彼此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我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简单因而令人羡慕地陶醉在单纯满足于精神幸福,在心中暗暗祝福他们,希望他们能比我更长地保持这种感情。一种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悲哀穿透了我的心,在明媚的阳光下我第一次认为:自己在从前的日子里,一直做错了一件什么事情。
  竞选的准备过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热闹,因为正是快到期末考试的时间。除了大三大四的闲人之外,大家都在图书馆里绞尽脑汁回忆教授们在过去的四个月里究竟讲了什么,或者干脆就到比较年轻随和一点的讲师那里去套题。在这方面女生占有很大的优势,因为教授和讲师们大多是男性。年轻人经不住美丽眼神的那种凝视,当你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负责出的那部分题就只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叫你一声“老师!”之前你认为自己应该保密的了。老教授更好对付,至少他们得要求自己在年轻女生面前有一个慈父一样的作派-你向你爹要什么,他能不给吗?男生由于性别的劣势只有送点力所能及的礼物,或把他们拉出去在酒店里联络感情这一法了。于是乐了学校四周酒家的老板,每天晚上这个城市中每个学校附近的每个酒家里都坐着几伙老师和学生,同系的老师或同学在这种场合下见了面也都是心照不宣、点头一笑。
  胡雪村和郑大少都选择了送礼这个方式。
  胡雪村正在起劲地忙乎竞选学生会主席,拉了几个人喝了一顿酒,在酒桌上成立了一个竞选委员会。朱阳由于是最早做他传销下线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在委员会中也谋了个差事,就是那种别人不会当回事,自己认为挺重要、挺权威的类似狗头军师的角色。从此神神秘秘地在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一脸心机深沉的样子在人前晃来晃去。胡雪村没时间坐在酒店里挨个地和所有的任课老师谈上一回“师生友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屁话,所以就采用了爽利干脆一次一结账的方式来摆平这件事,他给每个老师送了一支东北家乡带来的人参,放在精美的玻璃盒子里由朱阳送到每家,好像他忙得连亲自把它们送去都不能。其实胡雪村是想让朱阳有点事做,免得他一天没事就满口经史地出一些异想天开、不可实现的主意。
  郑大少也忙,本来他的成绩一直是我们中最好的,可自从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和宋琳住进去后,就几乎完全地和弟兄们失去了联系。大家对他的情况也必须通过一些不很确切的小道消息来了解了。好像现在他进了一家公司,在里面当兼职推销员,大概从前所学的也就只有选修的演讲能用得上。知道他要给教授送礼,也是在郑大少突然回来向我们打听教授们都住在哪里这一行动推测出来的。
  那天我正在寝室里对着一本厚厚的并且是崭新的课本发呆,自从它到我手里,就一直在柜子里休息,我费了一个晚上才从一大堆有关生理卫生、法医鉴定、犯罪心理的书中找到它,顺便又想起我曾经如何疯狂地迷上过这些东西,把它们从警官大学同乡那里借来,以为可凭此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当我正在对着这一大堆废旧纸张长吁短叹、感慨万千的时候,门悄然而开,郑大少出现在那儿。一身正儿八经的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剃了一个寸头,典型市面俯身可取电视广告中随时可见的成功男人形象。我以为又是哪个前来推销便宜货色的江湖商人,问他:“你找谁呀?”认真看过来人,随后便依照老习惯抬腿给了他一脚,“干嘛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郑大少无声地笑,随便拣了张床坐下了,神色自然地看了看四周环境,“你还好吧?”
  我瞪了他一会儿,发现郑大少的一举一动中有一种陌生的东西,但却无疑很有吸引力。“你的样子很帅,”我说:“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郑大少得意地笑,露出点原来的形象,使我相信自己确实在和一个一起住了三年的人讲话,“大家都好么?”
  “活着呗,”我说:“还能怎么样?”
  “听说你前些日子闹学潮来着?”郑大少问。
  “扯淡!一个人闹什么学潮?”我说:“别听他们瞎说。”
  “你不是在胡雪村那儿呆了一个星期吗?”郑大少问。
  “宋璐挺好的。”我知道他想了解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郑大少点头,似听非听的表情,很不实事求是。“其他几个哥们都还好吧?听说胡雪村在搞传销?”
  “对,在学校里搞得快人人发狂了,连不少教授、讲师都卷进去了,一个月能赚万把的工资,换了一个CDMA,说是怕电话打多了,刺激脑子,假如他有脑子的话。”
  “是么?”郑大少轻松地笑,“你知道他手机的号码么?我以后也跟他联系、切蹉一番。”
  就这么他要了胡雪村的大哥大号和几个相关教授的地址,又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是兔五哥么?”电话里一个女孩子问。
  因为在小卖部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堪,我只好捂住了一只耳朵冲着电话嚷:“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是我!”她提高了音量。
  我冲到门外,才得以听出那是赵灵儿。“你挺好吧?”我吼。
  “还行。”赵灵儿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好!在哪儿见面?”
  “你到绿萝酒店来,我在那里等你,一定要穿西服来,打车过来时只打幸福公司的车。”
  “为什么?”我问。
  “不为什么,反正我喜欢。”
  下午三点整,也就是我接到赵灵儿电话后的二十分钟,我所坐的出租车停在了绿萝酒店的门前。赵灵儿穿一身雪白的衣裙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侍者打扮的人冲司机说:“这是绿萝的客人。”司机下车为我拉开了车门,我吃惊地看着这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侍者冲我礼貌周全地致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走进了本市第一消费场所--绿萝大酒店。
  “怎么回事?”进感应门时我问赵灵儿:“我可是劳动人民出身,有点享受不起这种生活,不是你付账吧?如果你真想请我,咱们大可以到一个干净一点的饭馆去,愿意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别担心。”赵灵儿笑,“今天是绿萝酒店开张三周年酒会,参加的人都可以享受免费服务。我有一个朋友自己来不了,就把请柬给我了,让我代他来这儿,获得一次广告里怎么说来着?至尊享受?”
  “可我算是怎么回事?”我问她:“我进得去吗?”
  “被邀请的男士女士都可以带一个同伴来。”赵灵儿微斜着眼笑我,“你愿意做我的同伴么?”
  我低下头看她的脸,“来都来了,还有其他选择么?”
  赵灵儿挽起我的手向里面走去,大厅里高朋满座,全部西式装备,人在其中相互感染,都斯文起来,也学出了一种只在欧洲电影里才见过的沙龙风气。只是时而在人群中显现的一些俗艳女子和直着脖子大吹特吹的男人多少露出了点马脚,表明此中也是如中国人呆的其他地方一样:良莠掺杂、无法区分。我是第一次走进绿萝的休闲厅,里面正对着大门的就是一片绿地,上面种着几棵热带木本植物,几把太阳伞支在其间,音乐喷泉、热带鱼池、假山、真正的鲜花,小巧的桌椅颜色雅致,一个露天酒吧在侧面向所有的来宾供应各种饮料,衣着干净的小姐和打着黑领结的侍者在人们中间灵活地穿行。
  我不由得对赵灵儿说了一句:“好享受哇!”赵灵儿问我想喝点什么,我看了她一眼,以弄明白她真是这个意思。“我?来一杯可口可乐吧。”我左看右看,看人们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入耳都是经理、局长之类的头衔。
  赵灵儿笑了笑,从服务小姐手中拿了一只杯子,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又举手招来另一个。“拿一杯可乐来。”看她的样子,我快要笑出声来,熟悉得不行的表现,仿佛参加过不只一次这种酒会,决不像一名替补队员。
  我们找到一个空着的位置,服务小姐把可乐拿了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大厅实际上是这个建筑的中心,它的四周都是门,许多走廊向四面八方伸出去,让人觉得也许在这里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欲望。赵灵儿边喝着杯中物边向周围看,显然她也并不知道正在身边十几米范围内热烈地谈着我们并不感兴趣的投资、股票、期货以及市里某个局人事变动的内幕的人们究竟是何许人也,她更关心自己的裙子是否好看。“你说这条裙子怎么样?”她问我。
  我看了一会,装出内行的样子说:“还可以,只是薄了些。”她的一双长腿在其中若隐若现。
  “是吗?”她看了看,“是啊!买的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宋琳有一条同样的,我看着好自己也买了一条,真的那么薄么?”
  我急忙安慰她,“还行,不是太薄,不注意看不出来。”赵灵儿在椅子上扭动着想要看到自己的整体效果,模样很可爱。
  人们一阵轰动向门口涌去,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了过去,大家指着门口说:“进来了,进来了!”
  “谁?”赵灵儿问。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绿萝的老板马萧然。”又上下看了看赵灵儿,那目光让我很不舒服,觉得好像正在轻轻掀起赵灵儿衣服的一角向里窥视,赵灵儿不客气地回盯着他,直到这人把眼睛转回到门口。一个少白头的人站在门口向每个与他打招呼的人回礼,笑语寒暄。
  “这人就是马萧然?”我问赵灵儿。
  “想来就是罢,你看那是一张多么冷酷的脸。”赵灵儿说:“连笑时都眯着眼,衣服很得体,可一点不象一个三十五岁的人,头发这么早就几乎全白了,可见他的生活一点都不快乐。”
  我吃惊地看着神色刻薄的赵灵儿,“你以前认识他么?”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嗔怪道:“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他可是城市里的风云人物,成功男人的代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高手。”
  我笑,“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和他熟得很似的。”
  赵灵儿乐了,“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都是听别人说的,我们作营销的人,别的特长没有,就是信息灵通,要不然怎么赚钱?”赵灵儿把注意力又转向那些长长的走廊了,问我:“去看看,怎么样?”
  我迟疑不决,“那里可以进么?”
  “大家不是都在往里走么?”
  果然,人们中的一些正有说有笑向走廊里走去。“好,过去吧。”我说,跟着急煎煎的赵灵儿后面走,走近了才看到每个走廊的外面都有一块指示牌-说明该走廊通向哪个娱乐设施。我发觉人类关于享受这种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比方说:有一个走廊就同时通向游泳房、健身房、台球房、鲜花暖房、桑拿浴房、发型屋和一间“阳光梦幻”。“那是什么?”我问赵灵儿。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她狡猾地笑。
  “走,去看看。”我拉着赵灵儿按示意图所指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阳光从前面直泻进来,一个玻璃通道出现在我们面前。走进通道,许多木本植物种植在两边,里面是一个全用玻璃造成的空间,满眼是别致的螺旋形的小楼梯。房间中央有一个五十平方米的大水池,水从巨大的斜置的阶梯式玻璃雕塑上流下来的,室内一片潺潺之声,桌椅都是淡蓝或浅紫色的。我看了半天,忽然一种怅然从心头涌过-这么考究的场所不是属于我或者我们任何人的,是属于一些特殊阶层的,我在这里面没感到应有的舒服,而是很不自在。
  赵灵儿看出了我很不适应,就笑道:“明天早上我们都会从自己的并不豪华的居室里醒来,但现在是在本市,甚至是本省最享受的地方,我们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一样--尽情高兴才是。你说对不对?”
  “对,”我说,把她一直拉到旁边的一个贮满了冰块和美酒的自取酒柜前,“今天不是免费么?来,你想喝什么?我请客。”
  从绿萝大酒店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赵灵儿走着走着,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我问。
  她压低声音,顶神秘地问我:“你吃饱了么?”
  我看着她,“你呢?”
  “我没有。”她忍俊不止。
  “我也没有。”我笑起来,“什么海鲜、干贝、王八汤,根本吃不饱。”
  “这么办吧。你请我吃碗馄饨,就算是还我今天的人情。”
  “上小吃街去,那儿有一家馄饨是最正宗的。”我建议,建议立刻被采纳。
  花了十二元钱的打车钱吃两碗两元钱一碗的馄饨,赵灵儿心满意足地坐在开往幸福公寓的出租车上,面色红润、眼神迷人。
  “听说我们郑大少曾住过你那里?”我问。
  “他们出去租了一间房子自己开销,有半个月了。”赵灵儿左看右看,冲着窗外的灯光回答我,我靠在车座上想了一会儿,赵灵儿转过头请求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我问。
  “说什么都行。”赵灵儿笑嘻嘻地把脸又转向窗外去了。
  “你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吗?”我问她。
  她看了我一阵,回答:“不是。”
  “那么你是怎么到这个城市里来的?”我接着问。
  她摇头,“我可没想要你说这个呀。”
  “怎么?不想告诉?”我说:“那我就不问了。”
  “其实也没什么。”赵灵儿微笑着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车窗轻轻擦涂,“纯属偶然,一件早就应该发生的事发生了,我就到了这里。”
  我侧过脸想看她此刻的表情,只看到一个后背,“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个。”我说。
  “你已经问了,”赵灵儿说:“而且还就此向我说对不起了。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如果要回答你,就只有撒谎了,我不想对你撒谎,我总觉得你我之间既不需要了解,也不需要谎言。”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们实在没有必要相互隐瞒什么,因为我们谁对谁也没有契约,谁对谁也不必负什么责任,我们是两个很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像是用电话进行的,彼此在听筒两端做一个不相识的说客和好脾气的听众。”赵灵儿郑重地看着我,“你要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之间要永远维持这种关系。谁破坏它,另一个人就有权离开这个犯规的人。”
  我想了半晌不知如何答复这个问题。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一个要求,”赵灵儿说:“你答应不答应,我都会这么做的。”
  我说:“照这个说法,我答不答应也不是很重要的了?因为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经决定了。”
  赵灵儿看着我的表情笑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你答应了!你答应了!”脸在我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那是个四十来岁的人,他从后视镜冲我笑了笑,我也回了他一笑,可是既不知道他笑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已经过去了很久的而又预兆着与我未来命运的梦,在醒来之后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了。
  第二天我从床上起来,头一阵阵发晕,之后逐渐记起昨天晚上我和赵灵儿回到她在幸福公寓的窝后,她拿出了两大瓶白兰地请我喝,说是为了庆祝今天,要把它作为一个纪念日。我同意喝上一小杯,而对她的这个说法表示只能从理论上认可。当然这是喝第一杯时的意见,等到喝到第五杯时,我提议:为我们能在有生之年相互遇到,并且结为异姓哥们,连干它两杯。
  她问我是否曾经喜欢过她。
  我说:“是,又怎么样?”
  “不行!”她尖叫,“你违约,罚一杯!”
  我大笑,“可那不是今天的事,咱们是今天晚上......”我看了看表,“十半才立的誓,而我是在此之前就喜欢你了,现在立完誓,我答应你,,咱们之间不会产生其它感情。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动一点这方面的心思。”
  赵灵儿冲我吐着舌头、皱起鼻子做鬼脸,活脱一条愤怒的小狗。我又笑个不停,她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又哭起来,蜷曲着身子伏在床上抖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怎么了?”我问她。
  “我想起小时候,在商店里看到一个布娃娃,那种软绵绵的布娃娃。妈妈不给我买,我就又哭又闹,那是我第一次要一件玩具,也是第一次当着母亲哭。”
  “她给你买了吗?”我问。
  “她也哭了,”赵灵儿说,抹了一把眼泪,“我妈在大街上抱着我哭。我说:‘妈,你别哭了,我不要还不行吗?’”
  “后来你妈给你买了吗?”我固执地问。
  “不,她没买,她没有钱,她一个钱也没有,只有一袋地瓜,那是用来度过一个月的,我们全部的口粮。她不可能像电影里演的那些母亲,为了孩子的一个愿望去做任何事情,因为她首先得要我们两个人活下去。穷,但却不丢自己的脸地活下去,你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么?”她盯着我。
  “你的父亲呢?他干什么去了?”我问,立刻说:“对不起。”
  “怎么?”她问,马上明白我的意思。“我父亲没死,他还活着,不过......”她想了想,“我就当他死了。”
  我抓住她,“你跟我走。”一直把她拉到门外。
  “你要干什么?”她顽强地反抗着。
  “嘘......”我把手指竖在嘴边,“不要吵,你相信我么?”
  她问:“你要干什么?”
  “你相信我么?”我还是这句话,她拉下我的头看了看我的眼睛,低下头默默地由我拉出了公寓大楼。我打了一辆车,冲司机说:“去新世界游乐场。”到了游乐场,我一直把赵灵儿拉进了传统游戏房,对射击项目的小姐说:“把枪给我!先买二十发子弹。”我是第十四枪时才击中那个四等奖的廉价的布娃娃,她大概仅值五发子弹的钱,一发子弹一元钱。我跨过围栏,把那个不知挂了多久的布娃娃取下来郑重交到赵灵儿手中。
  想到这儿我就一阵脸红,也许倒是我本人像个地道的傻瓜,总之我亲了她一下,当着所有午夜尚在游乐场中消磨时间的人,引来一阵口哨声。赵灵儿抱着布娃娃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跑了。留我一个站在原地,心胸中有一千个念头涌动,然而一个念头就足以降服所有的冲动-“你现在醉了,你不能很清醒地思考,你必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喝完了一杯冰水后,走出了游乐场,一直走回了学校,走了大约两个钟头,路上许多出租车冲我鸣笛,但我没有理睬它们,我就想一个人走走。我认为自己喝得太多,一定是醉了。
  从那天开始我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人的日子。
  第十集兄弟杂事和期末考试
  老大忙于和女朋友约会,经过快三年的恋爱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该-叫做什么?成熟了。老大说:“该办的事情我们都办了。”这汉子的狂野让我们觉得自己是一群发育尚未完全的小兽,只会冲异性狺狺两声罢了。
  胡雪村成为一个很出名的人物,以他目前的行为举止不出名也是很难。为了竞选成功,他甚至不惜花费几千元包了一场电影给全体学生看,条件是:在开演前听他进行十分钟的演讲。
  所有的学生都坐在座位上一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大声喝彩、拼命鼓掌,一边焦急地等待本学期的最后一部电影快点上演-前提是那个在台上兴冲冲讲个没完的人早点结束。
  “妈的,”胡雪村想着那几千元的电影费,心疼得咬牙切齿,又禁不住有点得意,对我说:“都是朱阳出的主意,要我采用金钱致胜法,你说,管用么?”
  “不知道。”我说:“不过也真的有人开始注意到你了,而且还是女性。”
  “什么人?”胡雪村立刻火燎燎地问我。
  “就是前面的那两个。”我冲前面努了努嘴。
  胡雪村竭力把眼睛向前绕过去,想看看那两个小妞是何许人也,一边问:“怎么注意我了?”
  一个小妞问另一个:“台上那人是什么人?”
  “谁知道哪个山头下来的?”
  “他干嘛要请我们看电影?”
  “说是为了竞选学生会主席。”
  “哎哟,真的呀,世上还有这种傻瓜么?!”
  荷尔蒙,我也有一段时间不能比较经常地看到他,究其原因居然是:他开始学习了?!我觉得这种情况是对全学校全体六十分大军的一次挑战。以前他是这支队伍中最坚强、最久经考验的一个战士,而现在班里的女生已经用如下的话来郑重规劝我们了--“你们也跟人家学学,浪子回头。”我们一致以为他也许看上了图书管理员-那个刚刚从某个大学图书系毕业的女孩。后来发现不是,当然我们并不隐瞒曾经跟踪、监视过他的行为,这可就使我们很纳闷。
  “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总不能上了四年大学之后靠扯淡和泡妞来维生啊。原来的那种日子热闹是热闹,但也没多大意思,细想想不也是无聊么?不是无聊,咱们多少回把学校的所有的钟都拨乱了,让大家不知道几点上课干啥?不是无聊,咱们把病毒输入计算机,让全部微机在开机的时候都要求使用者向一个什么‘老爹’交二十元钱干嘛?不是无聊,咱们在学校宿舍科长媳妇开的小卖部的柜台上抹那么多的强力胶,把宿舍科长的手粘在上面干嘛?还不是没劲透了才干的么?这些又能给咱们带来多少乐趣呢?还不是才笑两声又感到没意思了,再去找点其它的事去干?”
  我看了荷尔蒙半天,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不认为他全对。“一个人一种活法,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对么?你以前还以为那时的完全正确,是一种有个性的生活呢!”我反驳,同时发现同情我意见的人不多了,老大对荷尔蒙的说法点头称是,因为他那位家住福建的女朋友一心鼓动他考研,使得他也竟然鬼迷心窍地把大部分时间用在加劲学研究生考试科目上了。
  郑大少被划入另册,因为关于他我们实在不知道什么事情。虽然憨豆跑了,至少还知道他在干什么,而郑大少是彻底不属于我们,只属于那个我们快忘记长相的宋琳了。
  憨豆我们是知道他在哪里的,他总是和赌博搭上关系,大家经常听见憨豆在楼里高吭的吼声。“一缺三!一缺三!”据说他买了一副很不错的麻将。
  这些人都活得如此起劲,使我觉得自己无足轻重。怀着这种感情我到白晴那里去寻求安慰,然而白晴也在准备第二年三月份的研究生考试。
  “这世界怎么了?一时三刻之间大家都成为好学之士?”我问林心。
  “你也应该务点正业了。再过三个星期就要考试,还在满学校瞎逛,该吃吃、该喝喝,我就纳闷,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连林心也敢装模做样地批评我一番,还给人活路么?总之,无论他们的话对与不对,我得先别被抓补考再说,否则怎么回家交待。我找出了那件一学期穿一次的中山装,把头发向后背着梳过去,一本正经坐在气温达到32度的图书馆里学了三个星期。
  没有上过大学的人是无法知道大学生是如何哄骗自负的教授和自豪的家长的,那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要做好这门学问首先得是个聪明人。不过这对于凭着实力考入大学的人们并不难。一年一度的猫抓耗子节目又开始了──期末考试是一种很刺激惊险且又带劲的活动。在其中,学生们是冒险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学期的工作就在于最后一搏──抄。老师是侦探家,“看学生今年又耍什么花样”,他们在这个时候总想充分享受掌握他人命运这种平时根本享受不到的美妙感觉。我从来不抄,倒不是如何的正义,只是抄的技术一向不好,往往不能很好地掩护自己的不良行径,有自知之明的我因此就摒弃了在“抄”上面下功夫的想法。靠押题,我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来研究学问,可却是用一个学期的时间研究教授,把他们的性格爱好、在学问上的专长及至哪本相关的书是他参与编撰的等等细节暗记于心,再用最后两个星期的时间一背,打七八十分那是吹牛,但及格绝对没问题。今年期末也是如此。早早的我把可能考的内容圈定了一大堆,之后借了别人的笔记和其他的参考资料,有两尺那么高,平心静气地在图书馆最里面占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来完成我的学业。不过这个学期我把学习的时间提前了一周,为的是能够比较把握地获得几个“万岁分”―60。
  当然在做了这些之后,我也没有忘记给自己加一个保险,我的表姐夫就在学校教务处,他因善于抓抄袭的人而被学生称为校园四大名捕之一“铁手神抓”。
  “老弟今年又要靠你了。”我对他嘻皮笑脸,他拿我无可奈何。
  “你知道是谁在布告栏上粘的那封匿名信么?”当时我们正在表姐家里,边看电视边吃饭,他喝着酒问我。
  “不知道。”我说:“也不想知道。”
  他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一脸坦白地说。
  “可你又不想知道是谁搞出这么个东西来害你?”“名捕”以他对人的了解感到不可思议。
  “对,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这回连表姐也惊奇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表姐夫都懒得和我说话了,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喝他五元钱一瓶的烧酒,表姐啧啧了半天嘴,一副痛心的样子。
  考试无论如何总是挺让人揪心的,虽然我对通过所有并没有努力学习的科目有着十足的把握,但经过全部七科共两周的考试下来,还是像每个学期考试时一样产生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想法,听说那些平时就很刻苦的女同学在考试期间不少人一直复习到深夜,学校图书馆的门关了,她们就在寝室里学习,为了使学生们考试期间休息好,学校今年特殊决定,寝室十二点熄灯,这是一项很不得芳心的举动,女生们中的不少人不得不拿了一个垫子到宿舍楼的楼梯那里借着走廊上为了起夜人而亮的灯看书,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景观经常性地出现在女生宿舍中,走廊和楼梯之上全都是人,如果你这时无意中撞进去,一定以为自己走到哪个阶梯教室了。
  照旧的每个考场都有学生被揪出来,连带着各种式样的作弊方式。拿书、拿笔记是小儿科,考试前用比蝇头小楷还小的字把考试内容写在一张长而又长的纸上,好像前清的折子更是家常便饭。摸左耳朵是A,摸右耳朵是B,摸挠后脑勺是C,咳一声是D,已成为通用语言。女生把答案写在腿上,只穿一条裙子,对付男监考最有效,男生没有这个优势,但胆子大,学习好的答完卷子写上学习差的人的名字,到时候打一个手势,趁老师不注意,相互之间一换卷子。至于考试时考生之间要求借用计算器则是一个陷阱,里面储满了答案,经老师的手一个人传给一个人,遇到特别有想象力的,甚至老师的后背也可能成为宣传板,我曾经看到过一个人把答案粘在老师背上,害得老师走过之后,同学们都得起立,以便看清上面的内容。一个学生和教务处长顶上了牛,因为他并没有抄,而教务处长却说他抄了。说句良心话,他确实没抄,只不过由于临时换考场,原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没来得及把做好的答案带走,而不幸的他坐了上去,代人受过。一次考试下来,老师和学生都筋疲力尽,而接着学生们就要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待成绩下来,一些对自己的成绩不太有把握的,开始了向老师家的进军,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天黑之后在教工宿舍附近鬼鬼祟祟。而一少部分人,可以说是极少部分人,已经做好了暑假提前返校进行补考的思想准备。
  憨豆据说就是其中一个,考试刚完他就在寄居的寝室里,举行了第一届“全校麻友庆放假麻将总决赛”,把平时的麻友集合起来,一看却原来大都是必须提前结束假期的同志,更是大为振奋,宣布要从考完最后一科的下午开始连打三天三宿不下桌。
  “这小子要干嘛?”听说这件事,老大直叹气,“瞎胡闹。”叹完气后,他就和女朋友搞采买去了,今年暑假他得和那个靓女去福建见一见未来的岳父岳母,也就是说可能或者会把女儿嫁给他的那一对老夫妻。此事关系重大,所以他也一时无法充当习惯的角色──维持会长。
  胡雪村对此的评价很直接,“纯粹是自己闹自己。”他现在已经停止一切赚钱的活动,全部精力投入到竞选准备工作中去了。由于张大勇是在期末考试前一个月下的台,太出乎校方意料,所以全面体现民主的学生会主席竞选被推了又推,居然一直推到了期末考试结束。从考试结束后的那天开始,所有到学校登记验明过身份的学生会主席候选人,就可以以自己认为合适,主要是学校也同意的方式进行竞选活动,明白一点说,也就是拉选票。在放假前四天开始一次全校性的公开辩论,大概是哪位领导受到了美国竞选总统电视辩论的启发。辩论后由学生当场投票,选出两名得票最多的,进入下一轮,同时由学生投票选举学生代表作为监察员,监督整个投票过程。下一轮是这两人之争,两天后进行新一轮投票,他们中的一个将成为本校有史以来第一任民选学生会主席。胡雪村已经把那个人当作自己了,他用一条黑色长裤、一件白色衬衫、一头一丝不乱的发型、一种昂扬轩敞的气度向所有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人们表现着雄性激素充盈的迹象,并且后面总跟着以朱阳为首的一大群好像更具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架式的帮闲。
  荷尔蒙被特邀为竞选撰稿人,做胡雪村的“戈培尔”,他对于这项工作并不十分欣赏,用一种应付的态度来做它,比方说他在一篇文章的开头就是这么写的:“先哲有云:君子好逑。”而结尾则是马丁.路德.金的,“我梦想;我梦想;我梦想......”
  胡雪村想凭借我特殊的身份给他拉选票,我说:“你就别再打我的主意了,就不怕校方因此对你怀有敌意么?”他同意了这个看法,放了我一马,于是我就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别人是怎样地为浮名而奋斗了,时而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觉得很可笑。
  第十一集赌坛至尊
  竞选开始的前一天,也就是放假前的第五天,所有科目的考试都结束后的第二天,我趴在窗台上看胡雪村他们在下面搭了一个台子,这台子用了大概二十几张桌子和十几把椅子,胡雪村神气活现地指挥众人来往穿梭,把台子乔装改扮起来,四面插上标语,最醒目的一个横幅足有十五米长,上面写着,“为了真正的公正──一个你们当中的普通学生参加竞选,选我就是选你自己。”
  “那我们就都选自己呗?”几个大四的学生说:“干嘛非得投他一票?”
  我禁不住放声大笑,惹得上上下下的人都看我,我急忙把头缩回来,却听门“通”地被推开了,回头看却是朱阳站在门口,我乐,“你这个军师是怎么当的?没看见大家都在下面干活?正是出力立功的时候,你冲不上去,敢情是不想分一杯羹了?”
  朱阳皱着眉说:“我怎么突然觉得特没劲,你说我们一大群人在下面自得其乐地折腾什么?”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发觉你进步了,会思考了,这是真心话。”看到他不信任的眼光,我立刻严肃地表态,说明自己并没拿他开心的意思。“那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离开胡雪村这个竞选人,准备开步走,回家了?”
  “没有想好,其实我一直和胡雪村在一起,也不是完全为了他。”
  “还有其他原因么?”我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我的女朋友,她一直是竞选班子中最坚决、最积极、最铁杆的成员,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想起了张纯──那个热情而又多多少少有点神经质的女孩,“她怎么对这事这么热衷?”我说:“想当个女政治家么?”
  “天晓得!”朱阳痛苦地说:“这些女生,总是在咱们以为已经对她们了如指掌之后,突然做出一些让你摸不着头脑的事,使你觉得其实自己还站在她内心世界的门外,傻乎乎地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干我屁事?”我问:“好像我并没有说服她投身到如火如荼的政治运动中去,虽然无论是从个人关系还是从实现民主管理这个想法上我都应该这么做,但我确实没有这么做。”
  “我知道,”朱阳说:“可你搞了那个倒张运动之后,她就觉得原来的那种生活没意义,对我说:‘上一回大学,总得干点什么值得回忆一番的事情。’并且开始要求我是一个出色的人,其标准就是我到底能惹多少人的注意,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实在不擅长,不但没有出色,反而混同于一般了,在别人眼里充其量是个跟着瞎跑一阵、起个哄、打个太平拳的角色,成功了也是跟着喝粥那伙的,失败了往往成为最终的那个原因──用人不当。你说,我这不是傻逼么?”
  我越来越觉得朱阳是个人物,原来一直低估他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朱阳搔了搔头,“反正也就是这四五天,挺一挺就过去了。”
  我看了看神情恍惚的朱阳,问:“你就为的这件事来找我?”
  朱阳直瞪了我半晌,一拍脑袋,“瞧这记性,干嘛来都忘了,你快去看看你们憨豆吧,他连打三天麻将,脸都绿成发财了,前后总共输了不少钱。”
  “是么?”我踌躇了一下,自从憨豆搬出寝室以后,就没见过几次面。每回面对面碰上,相互之间都很尴尬,点点头便过去,现在去管他的事,能不能被横卷出来?
  朱阳看我有些犹豫,挺着急,“他的事我们都知道,实际上他确实有点小心眼,为了一句话就跟自己弟兄翻脸,不讲义气。但再怎么不讲义气,也还是自己哥们吧?”朱阳和憨豆是安徽老乡,他都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我走出了房间,向憨豆举办的“第一届全校麻友庆放假麻将总决赛”的主会场进发。
  推开寝室房门,里面冲出来的烟能打人一个跟头,响晴的下午,突然多了一片乌云。向屋里望去,影影绰绰好像有不少的人在其中,几个亮点一闪一闪地发光,我走进去,眯起眼忍着要打出来的喷嚏,趴到每个人的脸前辨认他们曾经的模样。
  “八万,”一个人打出一张牌,拍在桌子上山响。
  “吃,五条。”
  “这时候还敢打五条?白板。”
  “还有这个哪!看来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我自摸行不?”
  “臭!打么鸡干嘛?这不又抓上来一张,还得打出去,留在手里不早就上听了?”
  “一边去,你打我打?和不了,我乐意,关你屁事?”
  我向对面那个声音沙哑的人看过去,果然是憨豆,正如我想,他已经完完全全脱了相。面色蜡黄、头冒虚汗、两眼发直,活脱一张现成的“发”。
  “听啊,哥哥上听了,要自摸了。”一个小子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那张脸灰蒙蒙的,好像落了一层浮土。
  “吓谁哪!”憨豆道:“又不是妹妹,还怕你摸么?”
  屋子里的人轰然大笑,搅得空气纷纷扬扬,我发觉这个房间气味难闻、充斥汗臭。
  “和了!”一声大叫,一个面色如鬼的小子跳起来,“收钱,收钱。”
  其余三个人开始掏钱,另两个人一齐摇头:“奇了,怎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只有憨豆一声不吭。点着一支烟伸手出去洗牌。
  我问边上一个看得津津有味的人:“那个和牌的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说是外面来的,在这儿玩了两天了,手气一直这么好,都赢了三千了,其中两千多都是王乐天的,”他看了我一眼,“是兔五哥啊,我是生物系的,”接着他凑近我,“你们憨豆输惨了,把自己的钱输光了不说,还欠了四五个人的钱。”
  “不可能吧?”我说:“虽然他们赌的大了一点,但一回十元钱的来往,怎么在三天内就输了两千呢?”
  “人家是什么人?职业高手,专门干这个的。”
  看了半个小时,憨豆一把没和,倒是那个外来的小子五把总得和上四把。我又问“生物系”:“他这几天就是这么赢的么?”
  “对,就是这样。”
  我皱眉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其中必定有问题.
  “和了!”那小子又叫起来。憨豆的肩膀抖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四周一眼,我觉得里面满是气愤和无奈,在以后的过程中,我发现每当外来的小子抓牌或打牌时,憨豆都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紧盯着那支手。使得我也不由得看着那双细长而薄、因打牌时间过长而青筋暴起的手,它打牌时,好像根本没有碰到牌,一张张麻将就飞到指间,一捻之后不假思索地打出,一双手在没抓牌时则不停地摆弄排在面前的扣放着的牌,把它们从这边拿到那边,再从那边拿回到这边,放倒立起,折腾个不停。
  “再过三个钟头,”那小子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就正好两天四十八小时了。”他对其他三个人说:“你们有多大能耐就都使出来吧。”
  一个人立刻站起来冲一直在他后面看牌的人说:“这把你来。”
  “车轮战么?”我问“生物系”。
  “生物系”说:“外面的小子狂的很,说随便谁上来都行,刚才站起来的那个就是不服,上来打了一天一宿,这不是输光了么,还是不行。”
  一股冷汗直从我的后背冒出,我知道输掉二千元钱对于憨豆意味着什么。“里面一定有人弄鬼!”我想,但却又实在看不出怎么搞的。突然想起胡雪村曾和我们说过他打麻将会换牌,不如去问问。
  我出了屋,向楼下跑去,听到外面胡雪村正在冲听他宣传的人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也就是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我以提高学生的伙食水平作为上任的第一个行动,并且要求学校拨出一个专门的地方让我们每个周末都能办上舞会,改善学生的生活环境也是我的宗旨之一,你们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提供给我,如果我当选,我一定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愿望,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普通学生,请你们投我一票,为了我们共同的心愿,我的竞选口号是:我就是你们中的一员,请给你们自己人一个机会。”掌声不断。
  我一路下一路笑,胡雪村真有两下子,居然搞出这个口号来获取人心。
  “我是庄大明,是原倒张的成员,我们可以与大家一起清除旧的,就一定能与各位并肩建起新的。我们也许没有华丽的词藻可以奉献给大家,但我们相信,因为我们年轻,因为我们正在不断前进,我们将以一个持久的、稳定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请走到我们当中来,如果青春应该燃烧,那么我们正需要木炭!请走到我们当中来,如果生活应该灿烂,那么我们就是阳光一片!请走到我们当中来,如果你思考、你想象、你渴望,那么我们和你一样!我们将与你共同创造明天的辉煌!”听着荷尔蒙这篇激昂扬溢的文章,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几个人在念到这一句时一定会同时摆出舞蹈中常出现的那个百花齐放的造型。这时我已经走出了楼门,一个人一下捂住了我的眼睛,
  “谁?”我问。
  “你猜。”她说。
  “赵灵儿,”我笑,“再没第二个人了。”
  赵灵儿穿了一条工装背带裤,站在那里得意洋洋,旁边看热闹给胡雪村和庄大明起哄的人们中有几个人回过头看着我们挤眉弄眼,她倒没觉得,还是一个劲儿冲我笑。
  “今天怎么来了?”我问她,一边看胡雪村的形势如何,庄大明显然没有荷尔蒙这么个撰稿人,所以讲起话来也没那么激情,但也还算条理清楚。
  赵灵儿也向那两个人看,一脸惊讶,“他们在干嘛?”
  “竞选总统。”我笑,“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
  赵灵儿知道我在和她说笑,一笑置之。
  我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想的却是胡雪村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他认为对自己很重要的论战。实在看不出这场活剧有在短时间内结束的可能,我决定把胡雪村扛也要扛下来。又一想憨豆是在寝室里赌博,如果此时把胡雪村拉下来,必定引人注目,校方知道了反而坏事,便向旁边的一个学生借了纸笔,撕下记事本的一页,写下几行字。
  赵灵儿好奇地过来看,“真的?”她问。
  我点点头,向人群中挤进去,费了挺大的劲挤到台前,高声叫台上神色庄严、重又自以为是的朱阳。
  朱阳见是我,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我把纸条给他,“把这个给胡雪村。”
  他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向胡雪村走过去,把纸条递给他,胡雪村正在台子的后半部分和几个同伙商量着什么,把前台让给朱阳的女朋友,发挥她热情的风格,向所有的观众发出了情真意切的请求,“投我们一票,我们就是你们。”胡雪村接过纸条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刚要转过头去和别的人说话,突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它,问了朱阳一句,朱阳指了指我,他立刻向我走过来,走到台边蹲下身看着我,挥了挥纸条,“这是真的?”
  我点点头,直接地望着他,他也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那几个人跟前,说了些什么,那些人极力反对,他摆了摆手,走过来,跳下了台子。
  我们俩走进房间时,屋里的气氛非常热烈,所有的人都伸着脖子、瞪着眼看牌桌上的人,四个人中除了外来那个小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外,其他三个包括憨豆在内都是一脸紧张,虚汗如雨。
  “怎么了,他们?”我看到生物系的小子把舌头伸得足有半寸长在嘴外面,口水都淌出来了,一副穷极之态,就问他。他见是我,就把嘴趴过来,我很不适应这种谈话方式,但为了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就忍了他的口臭,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你们憨豆提出最后一圈打四百的。无论怎么和,庄家付四百,其他的人付二百。现在刚开局。”
  “和了!”外来的小子笑道:“你们还有钱来付账么?”
  “你放心。”憨豆说:“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们还能赖你帐么?”
  “也是,”那小子道:“你们都是大学生,还能赖我们这没知识的人的帐么?”
  “少说废话,洗牌!”憨豆拿出笔在一张纸上写了点什么。给了那小子,“怎么样?这字我签了。”
  “痛快!”那小子说,把纸收起来,另两个人相互看看,把腕子上的表解下来递了过去。
  “王东天签的是什么东西?”胡雪村问“生物系”。
  生物系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认识的样子,表情有点冷漠,“是一张欠条。”
  “操!”胡雪村对我说:“吸血鬼呀!”
  “你看看,他手下有没有鬼。”我悄声说,同时看了一眼跟进来的赵灵儿,她正站在麻将桌边看着四个人出牌,一边还嚼着一只大纸袋里的话梅。
  胡雪村认真地看着那小子每张牌的抓法和打法,一直看了两把,这时候憨豆又输了四百元钱,“我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行。”胡雪村踌躇着说。我冲着憨豆喊了一声,他看了我们一眼,显然早就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一直装作没看见,此时的眼光更有了几分怀疑。
  “把这局麻将让给我吧。”胡雪村说,同时挤了过去,憨豆犹豫着,不知起来好还是不起来好。
  我走过去,把他揪起来,“你就让二哥练练身手吧,也不能钱都让人一个人赢去呀?”
  听到这话,对面那小子一愣,看了看刚上场的胡雪村,胡雪村眼光冷冷地看着他,摸了一张牌,看也不看,“啪”地打出去,“九万。”
  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这场麻将,主要是看胡雪村和外来的那个小子,两个全都是扣牌打,既不看自己手中的牌,也不看抓的牌,全凭手指一捻,便打出来,张张没错。让所有观看的人大饱眼福。
  胡雪村死死盯住那小子的手,那小子也觉察到了,他把手指上长长的指甲向里面缩了缩。
  我冲憨豆点点头,憨豆皱着眉,一脸矛盾的表情。我冲后进来的朱阳悄声说:“你去看看我们老大回来没有,马上就要用得上他的拳头了。”
  “和了!”朱阳刚一出门,那个外来的小子又叫起来,他转头冲着胡雪村,“看来你也还是嫩哪!”
  胡雪村从自己的钱夹里往外拿钱。
  憨豆急忙要抢过去,我一把拉住他,胡雪村摇摇头,所有的人一起洗牌。
  胡雪村的钱夹也空了的时候,正好是该他坐庄──最后一庄。
  我对目前的情况完全绝望了,反而冷静下来,看着这场让两个人一共输了四千元的赌局,非常想揍憨豆一顿。心中暗骂:“你当自己是谁?赌圣?!”老大被找来,却无用武之地。
  牌码好了,胡雪村点燃一支烟,咬在嘴上,看着外来的小子,那小子则冲胡雪村微笑,笑不露齿,“你打骰子。”他提醒胡雪村。
  “把骰子给我,我替你打几局。”赵灵儿突然说。
  “你别跟着掺合!”我说。
  她白了我一眼,“你管得着么?”
  “也是,你跟她有什么特殊关系么?”那小子说,同时冲赵灵儿挤了挤眼。
  赵灵儿也冲他笑,一手把胡雪村拉离座位,同时打了骰子。
  九,再打,十一,二十。正好打在那小子码的牌上,他猛地抬头看了赵灵儿一眼,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干嘛看我?看牌呀。”赵灵儿甜甜地笑。
  “听!”赵灵儿说,把牌扣下了。
  我们激动万分,现在能少输一点就少输一点......
  “自摸!”赵灵儿说,把牌立起来,之后放平......
  “又是自摸!”赵灵儿说,把牌立起来,之后放平......
  另两个人中的一个问另一个:“她连坐多少庄了?”
  “记不太清了。”那个说:“反正再赌下去,咱们的裤衩也要输给她了。”
  “我是服了。”前一个说:“不打算往回捞了。”
  “我也挺不住了,撤退。”
  两个人走了。
  外来的人长出了一口气,“行,就到这儿吧。”也站起来,去拿外衣。
  “干嘛去呀?”我问。
  “走呗。”他陪着笑,“他们俩不玩了。”
  “别,别,那多不好。”我挡在他出去的路上,“他们俩出去,还有我呢,这是我大哥,怎么着您来一趟,也得让您玩得开心、玩得尽兴呀。时间还没到,把她的庄下了再走,也不迟吗!”
  老大则已经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开始洗牌,外来的小子无可奈何,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郑重宣布:“她下庄后,就不再玩了。”
  我们每人输了七千元,我和老大再加上外来的小子。那小子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那张欠条,还差两千,赵灵儿一直坐了十九庄,庄庄自摸。
  胡雪村站在赵灵儿身后,一边看着牌,一边和蔼地劝外来的小子,“别着急,慢慢来,人就应该自信,一定要有信心,相信自己能赢回来,你看这小丫头也就不过是坐了十九庄,谁过年不吃回饺子?走一把鸿运不等于天天有好事,自摸!”他缓缓把赵灵儿的牌推倒给我们验证。“你们每个人又欠她四百元钱。”
  “你放心,我们还能跑了不成?”我笑,从口袋里拿了一角钱给赵灵儿,“一点不给也不好,是不?”
  “我觉得你今天简直是赌神了,跟周润发似的,你不能下庄么?真打算把我们的裤子也赢去么?”老大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没办法,为了让这位外来的弟兄能玩痛快了,大哥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外来的小子咧嘴笑笑,抹了一把汗,口中喃喃而语。
  “接着玩,我不相信你就这么神,还能把我们赢光了不成?”我气愤地冲赵灵儿说:“这把你的庄下定了。”
  “让胡雪村自己打吧。”赵灵儿说:“不是最后一庄么?他下庄就结束。”
  我抬头,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以确定她真是这个意思,赵灵儿平静地看着我,不像是开玩笑。
  外来的小子死死地看了看赵灵儿,好像把眼睛都盯进去了一样,我真想给他一下,教会他如何看一位女士。
  “咱靠自己。”胡雪村说,抓起骰子,打了一个四……
  “和了!”外来的小子说,把牌亮出来给我们看。
  “是和了。”胡雪村说:“那么你只欠我两千,现在拿钱来吧。”
  “我没钱。”那小子说,同时去拿衣服,“你看着办吧。”
  我们面面相觑,本来以为他会说些宽限数日的鬼话,我们再讽刺他一番,放他走。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告诉没钱,倒让我们没了主张,难道还真的打他一顿?何况我们也是借助赵灵儿的帮助才能够把他击败,而他也并没有说破,总之双方心中都有鬼,谁也不要说谁。可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还是觉得太便宜了他。
  “我走了。”他把挡在前面的牌桌拉开,向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老大说,同时看着我们,那意思:“就让这小子走了么?”
  外来的小子回头看着老大,问:“你还有什么事?”
  老大看着我们,指望我们来回答这个问题.
  “走吧,你。”憨豆说:“以后别让我们看见你。”
  “好,”外来的小子一笑,站在门口对我们说:“周六晚上六点咱们在北星公园后面的旧游泳池见。”之后就“倏”地消失了。
  我们追出去,一直追到楼外,他已踪影不见,转过头只看见庄大明那伙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发放传单,而胡雪村这边的人却是站在台子上傻看着,无计可施。
  “一群......”胡雪村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一跺脚上了台子,问朱阳,“咱们借来的高音喇叭呢?”
  “在这儿。”朱阳指着张纯手中拿的喇叭。
  “我看,你要是不用它,它也就是一块废铁。”胡雪村对这件事进行了比较克制的评价。拿过高音喇叭,冲着正在看传单的学生们喊:“各位请注意,我要向大家通告一个好消息......”
  “你们不要以为,帮我把钱赢回来,我就会感激你们,我会找机会还这个情的。”憨豆坐在地中央的椅子上,凛然不可侵犯。“不要以为帮过我一回,我就会把你们当恩人,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担着。”
  老大一句话没说,一摔门出去了,我瞪眼看着憨豆,认为这人已无可救药,不值得和他争吵一番。
  “你这人怎么这样?”赵灵儿在一边说:“这哥几个是为了让你感激他们才来帮你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的感激值几个钱?还这个人情?你还得起么?听你刚才的话,不但是他们,连我都寒心,都说大学生有知识、有教养、有文化。就你这样?我看连我这个高中毕业生都不如,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学问都做到哪里去了!胡雪村为了帮你,连竞选的事都放下了,老大是和女朋友买东西回来,被兔五哥派人找上来的,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帮你,你不配。”
  “赵灵儿!”我看赵灵儿的脸都气红了,怕她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向外拉她。
  “你不要拉我!”赵灵儿甩开手,“你以为都是别人错,就你一个人对,是不是。就说和荷尔蒙打架的事吧,我听说了,我看你简直没有一点男人的作派。本来因为自己有心病,别人说一句,你就敏感了,就受不了了,就动手了,你凭什么动手,不就是拿准了,荷尔蒙不会真的伤你么?”
  憨豆想发表一下个人的意见,可面对赵灵儿泼水一般的进攻,却插不上话。
  “就你这样的,假如是在社会上,早被人剁了。男人不像男人,一点肚量没有,一点胆量也没有。”
  憨豆可算把话插了进来,“谁说我一点胆量没有,北星公园的事我一个办,让他们把我剁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那能说明你胆大?那只能说明你智商太低。”我说。
  赵灵儿瞪了我一眼,“你说自己胆大,你去呀,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果想过没有?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什么人?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你?那群人拿刀子捅人是家常便饭,对自己人都是说翻脸就翻脸。你当自己是大学生,可对他们而言,一样是肉做的。再说,你胆大怎么没有把自己爱宋琳的事实跟宋琳说呢?你没说吧?”
  憨豆板着脸看赵灵儿,一言不发。
  “你说自己胆子大,一时冲动错打荷尔蒙以后,怎么宁可搬到别的寝室,像耗子一样地躲着本寝室的人,过着被所有同学瞧不起的日子,也不敢向荷尔蒙认错呢?你说自己胆子大,到现在为止还在自以为是,其实是装强呢!我告诉你,硬摆出来的架子,是最没有胆量和气度的表现,一个坦白的承认需要更多的勇气,当然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说出‘错就是错’,和说出‘对就是对’一样是有勇气的行为。至于你?”赵灵儿蔑视地看了憨豆一眼,“我看你还是过现在这种生活吧,它真的很适合你。”
  “灵儿!”我说,她说的太多了,我必须制止她,我不想把一切都搞糟了。
  “啊......”憨豆跳了起来,双拳紧握,我向前一步护住赵灵儿,采取了一个防守的姿势,以防止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憨豆抡起巴掌一边疯狂地喊,一边狠命地抽着。
  我抱住他,把他猛地推倒在床上,压住他。桌子、椅子在我们的身后响成了一片。
  口中鼻中,血涌了出来,染在被单上。
  赵灵儿惊呼不已。
  我怒吼:“憨豆,你干什么!?”
  憨豆抱着我大哭,“兔五哥,我是个什么东西呀?对得起谁?寝室里的弟兄我都对不起,我也想大家,可我没脸回去,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脸上的血擦了我一身。如果不是我把他压住,不知道他还要打自己多少耳光呢。连赵灵儿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用力地打自己,惊呆在那里。
  “好了,都好了。”我说:“大家也没有怨你,一起住了快三年了,谁还不了解谁,你的心思我们还不知道么?不过这些日子出了太多的事,弟兄们也没有机会找你把事说开,这扣就越绑越紧,也怨哥哥们了。既然今天事儿也了了,你立刻就搬回去,别让弟兄们看那张空床心里难受。”
  “其他的几个哥哥能不能嫌弃我?这些日子里我可给咱们丢了不少脸。”
  我笑了,“你当他们是天使么?他们就比你好多少?换句话说,我就比你好多少?都差不多,还记得那句话么?脱了衣服光屁股──都是一种零件。”
  憨豆笑了,我才想起赵灵儿还在屋里,登时红了脸,赵灵儿讪讪地看着窗外,好像对远处的教学楼很感兴趣。
  老大正在屋里收拾买来的礼物,我们进来,我、憨豆、赵灵儿三个人一起盯着他看,“看什么?”他火气爆爆地问。
  “大哥,”憨豆低着头走过去,“小弟给你陪礼道歉来了,都是我的错,咱们住了三年,你能不能原谅我一回?”
  老大愣了,看了看我和赵灵儿,我冲他点点头。“不原谅!”老大说,憨豆失望地看了我和赵灵儿一眼,我们也吃了一惊,“有什么可原谅的,我不是你哥么?”老大给了憨豆一脚,憨豆还了他一拳。
  我不时地把头转过来看一眼赵灵儿,当时我们正走向云月园。“干嘛总看我?”赵灵儿半是娇嗔地问。
  “社会上的女孩都像你一样么?”我问。
  “什么叫社会上的女孩?社会上的女孩什么样?”她反问我:“女孩不都是这样么?”
  “不!你绝对不一般。你不像是个一般的女孩。”我肯定地说。
  赵灵儿笑了,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不是王朔小说看多了,想在这儿捧我一道?你就说,‘你绝不是一个俗人’得了。”
  “不是,不是。”想起刚才自己的表情和口吻,我也笑了,“我可没有一星半点吹捧谁的意思,也没有必要,我吹捧你干嘛?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一定经历过很多我没经历,也许都没有听说过的事,从年龄上我可以做你的大哥哥,但从阅历和为人处事的成熟上,我比你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我发现你挺会哄人的,”赵灵儿依然笑容可掬,“是不是对每个小姑娘都这么说?看来你是言情派老手了。”
  我摇头,“跟你一本正经地说话,又把我的话当作玩笑,咱们之间就只能进行半真半假的谈话么?”
  “何必那么认真呢?”赵灵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这样不更好,都可以被当成玩笑,都可以一笑置之,谁也不必认真,也不要动真的心思。”
  我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便换了一个话题,“怎么今天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你不是考完试了么?请问老兄,考得如何呀?”赵灵儿重又笑嘻嘻地问我,这一刻我也回到自己熟悉的角色上去了,一个自命风流倜傥的少年和一个美少女说着疯话,但今天我对这种对话方式有点感到厌烦和不自然,原来念得琅琅上口的台词,而今一说出来,就刺耳难听,生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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