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精确找到埋在地下的树根人骨

《经典传奇》人骨拼图-藏在地下的“天空”
1987年,在河南的濮阳,一个偶然的机会人们发现了一个奇迹,一片6500年前的远古时期的墓群遗址,规模非常大,但是超乎想象的是,它的排列很有规律,从南到北纵向按一条经线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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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拼图全集_9
员冲向正门,用破门槌撞开大门,第二组绕到后门的队员则采取比较斯文的方法,打破后门玻璃,伸手拉开门闩。探员一窝蜂地冲进屋内,德尔瑞紧跟在最后一名突击队员的身后进入这幢老旧、脏臭的房子。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尽管德尔瑞对犯罪现场早已不陌生,也还是勉强忍住,才没有当场吐出来。第二组在确认一楼安全后,直奔二楼搜查,同时第一小组冲往地下室,皮靴在旧木地板上踏出重重的声响。德尔瑞也随着跑下臭味最浓的地下室。他听见有扇门被撞开,接着有人大喊:“别动!联邦警探。别动!别动!别动!”可是当他走到地下室门口时,听见刚才那位出声警告的探员又以十分异样的语调叫道:“这是什么?哦,天啊!”“操!”另一个声音也喊道,“真恶心。”“真他妈臭死人。”德尔瑞咒骂着。他一走进来,就被地下室的臭味熏得无法呼吸,强压着把泛上来的东西咽回肚里。一个男人的尸体横陈在地板上,喉咙被人切开,身上流淌出黑色的液体。已经毫无生气的双眼仍然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可是躯干似乎被移动过,有些错位和膨胀。德尔瑞不禁哆嗦了一下。他还没有产生这种免疫系统,足以面对眼前虫蚁在尸体上横行的景象而无动于衷。无数的虫豸和蛆显示,此人至少已经死亡三天以上。“为什么用红外线会侦测到生物反应?”一个探员问。德尔瑞指指一只老鼠。在死者已经膨胀的大腿和腰部,都留有老鼠的啮痕。“它们一直围在这里,我们打搅了它们的用餐时间。”“这是怎么回事?他反被人质杀了吗?”“你在胡说什么?”德尔瑞没好气地说。“这个人不是他吗?”“不,不是他。”德尔瑞说,眼睛盯着尸体上一道很特别的伤口。一名队员皱着眉头说:“不对,德尔瑞,这个人就是他。我们见过通缉照片,这个人就是彼得斯。”“我当然知道这家伙是他妈的彼得斯,但他不是我们要抓的嫌疑犯,明白了吗?”“不是?你究竟在说什么?”对德尔瑞来说,他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混蛋!”德尔瑞的移动电话突然响了,吓了他一跳。他掀开电话盖,听了一会儿。“她干了什么?噢,真是乱上添乱……没有,我们没有抓住那个该死的嫌疑犯。”他猛地关掉电话,随手点了两名突击队员。“你们两个跟我走。”“怎么了,德尔瑞?”“我们要去做一次拜访。到了那边我们应该什么态度?”两位探员面面相觑,皱起眉头不解其意。不过德尔瑞马上自己说出了答案:“我们绝不要对他们客气。”梅尔·库柏把证物袋里的东西抖落到白纸上,戴上单目放大镜检视纸上的尘土。“这是砖头粉末,还掺杂着一些别的石头。是大理石,我猜。”他挑起一点样本放到载玻片上,移到复合式显微镜下面检查。“没错,是大理石,玫瑰色的。”“牲畜场的坑道里有大理石吗?在你发现那个德国女孩的地方?”“没有。”萨克斯回答。库柏猜测,也许是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绑架莫娜莉时,从她住的公寓里沾过来的。“不会,我很清楚那种德国公寓用的石料。那只是东村的廉价出租房屋,最好的石料也顶多是打磨过的花岗石。我想可能、也仅仅是可能,大理石来自嫌疑犯藏身的地点。大理石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有凿痕。”库柏又俯身凑近大理石,说。“很好。整齐吗?”“不太整齐,呈锯齿状。”“这么说,是用老式蒸气裁石机裁出来的。”“我想是吧。”“托马斯,写下来。”莱姆冲着海报点点头,指示他说,“他的藏身处有大理石,而且年代古老。”“我们何必在意他的藏身处?”班克斯看了一眼手表问,“调查局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那里了。”“信息永远也不要嫌多。班克斯,记住我说的话。好,我们还有什么东西?”“又有一些手套皮屑,红色皮革。还有……这是什么?”库柏举起一个装着一些木头碎片的塑料袋问阿米莉亚。“剃须水的样本,从他倚靠过的一根柱子上刮下来的。”“要做一下嗅觉分析吗?”库柏问。“让我先闻一下。”莱姆说。萨克斯把袋子拿到莱姆面前,里面装着一小片木屑。她打开袋子,让莱姆吸入几口空气。“布拉特牌。谁会不知道这种东西?托马斯,写上我们这位先生用的是杂货店买的廉价古龙水。”库柏大声宣布:“又找到一根头发。”技师把头发放在对比式显微镜下检视,“和我们先前找到的那根头发很像,也许是同一来源。嘿,林肯,我敢保证这两根头发完全一样,都是棕色的。”“头发根部是切断的还是自然脱落的?”“切断的。”“很好,我们离头发的颜色又接近了一步。”莱姆说。托马斯转身要在海报上写下“棕色”两个字,但塞林托立刻拦住他:“这点不必写!”“为什么?”“显然他的头发不是棕色的。”莱姆说。“可是,你们刚才……”“什么颜色都有可能,金色、茶色、黑色、红色——但绝不会是棕色。”塞林托解释说:“这是老把戏。嫌疑犯随便走到一家理发店的后街,从垃圾袋里挑些头发出来,丢在犯罪现场。”“哦。”班克斯点点头,用心地把这个新学到的知识存进脑子里。莱姆说:“好吧,下一件,那团纤维。”库柏把纤维放到偏光镜下检视。他调校了几下旋钮,说:“双折射率零点五三。”莱姆脱口而出:“这是六号尼龙。梅尔,它的外观如何?”“很粗糙,有十字形裂纹,淡灰色。”“是地毯。”“没错。我检索一下资料库。”过了一会儿,他从电脑上抬起头,“是汉普斯特公司的产品,型号118B。”莱姆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了?”萨克斯问。“这是美国汽车制造商使用最普遍的后备箱衬垫,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至少有两百种不同型号的车辆使用这种纤维,根本无从查起……梅尔,纤维上有没有什么东西?用电子扫描显微镜看看。”库柏把纤维移至电子扫描显微镜下。屏幕顿时活了起来,发出一种诡异的蓝光。一丝细细的纤维,在屏幕上看起来却像一条粗大的绳索。“上面有些东西,是晶体,数量很多。他们用二氧化钛祛除地毯的光泽,才可能会这样。”“气化它,这条线索很重要。”“纤维不够多,林肯。要气化非得把整根纤维都烧掉不可。”“那就烧吧。”塞林托委婉地劝阻道:“从联邦政府‘借’证物是一回事,但毁掉证物?这后果我就说不好了。林肯,万一在法庭上……”“我们非烧不可。”“噢,天啊!”班克斯说。塞林托很勉强地点了头,库柏便把样本放入仪器中。机器开始运转,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几道细长的柱状图形。“有了,是一种长链形的聚合分子,是尼龙。但那些细小的波纹,表示还有其他东西。氯、去污剂……这是清洁剂。”“我记得,”莱姆说,“那个德国女孩说过车子里闻起来很干净。查出这是哪种类型的清洁剂。”库柏把信息输入汇集各种品牌的资料库。“辉泽化学公司生产,由位于泰德波罗市的拜尔汽车公司负责经销,产品的名称是‘泰迪可丽’。”“太好了!”莱姆叫了起来,“我知道这家公司,他们把产品批发给车队,主要客户是租车公司。嫌疑犯开的是租用车。”“他不会疯狂到开着一辆租来的车去犯罪现场,对吧?”班克斯问。“车子是偷来的。”莱姆喃喃地说,好像这个年轻人问的问题像二加二等于几一样幼稚。“还有,车牌也是偷来的。爱玛还在听候我们的命令吗?”“这时候她大概已经下班了。”“把她叫起来,叫她立刻开始调查赫兹、艾维斯、国际等租车公司,调出车辆失窃的资料。”“好的。”塞林托虽然满口答应着,但口气还是有点不自在,也许是闻到房间里的空气中还残留有联邦证物被烧掉后的臭味。“脚印呢?”萨克斯问。莱姆检视着她举在手里的脚印拓本。“他穿鞋的方式很特殊。你看看脚掌下足趾跟部的位置,外侧都被磨平了。”“他是内八字?”托马斯大声说。“有可能,但如果是内八字,鞋跟部分也应该有相应的磨痕,但它没有。”莱姆研究着鞋印,“要我说,他是一个爱读书的人。”“读书?”“你坐到那边的椅子上,”莱姆对萨克斯说,“身体伏向桌面,假装你在看书。”她坐下了,然后抬起头。“还有呢?”“假装你在翻动书页。”她照做了,连续做了好几次,才又抬起头。“继续做,你现在看的是大部头的《战争与和平》。”她不停地凭空翻动书页,头越垂越低。过一会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地缩起脚,双腿在足踝的位置交叉,鞋子只剩下外侧边缘的地方接触到地面。莱姆指出这一点。“托马斯,把它加到一览表上,不过最好还是加个问号。现在,让我们看看指纹。”萨克斯说那枚完整的指纹她没有带回来,那枚他们借以查出嫌疑犯身份的指纹。“还在联邦大楼。”但是莱姆对那枚指纹没有兴趣,他要看的是另一枚,萨克斯从德国女孩脖子上采下的那一枚。“无法扫描,”库柏宣布,“这枚指纹的完整程度连C级都不到,我无法对它做任何判断。”莱姆说:“我没兴趣比对指纹,我感兴趣的是上面的道道。”在手指肚的正中央,有一道月牙形的痕迹。“那是什么?”萨克斯问。“我猜是一道疤痕。”库柏说,“是旧伤。伤口很深,有可能深达骨头。”莱姆回想着以前看到过的各种各样的皮肤疤痕和瑕疵。过去,在秘书作业和电脑输入还没有普及之前,能由一个人的手部特征很容易地判断出他是从事哪方面的工作:指尖变形的是手工打字员,手掌被缝纫机或补鞋针刺过的是裁缝或鞋匠,手指有凹痕或墨水渍的是速记员或会计,被纸张割破过手的是印刷工人……根据手上伤疤老茧的特征,能分辨出从事不同职业的人。但是,眼下这个伤疤却透露不出任何线索。至少在目前毫无帮助。除非等到他们已经有了嫌疑对象,才能拿这个疤痕和他的手掌比对。“还有其他东西吗?膝盖印。这是很好的证物,可以让我们知道他穿什么裤子。拿起来,阿米莉亚,举高点!宽松型长裤。上面有很(文)深的皱褶,所以是天(人)然纤维。在这个(书)季节里,我敢说那一(屋)定是棉布,绝不会是羊绒。当然,也不大可能是丝,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丝质长裤了。”“布料很薄,不是粗纹棉。”库柏说。“这是运动服。”莱姆得出结论,“托马斯,把这点加到一览表上。”库柏回头看看电脑屏幕,又输入一些指令。“那片叶子的运气不佳,史密森研究所的资料库里找不到和它同样的叶子。”莱姆把头靠回到枕头上。他们还剩多少时间?一小时?两小时?月亮、泥土、盐水……他看见萨克斯一个人走向房间角落,低着头,长长的红发直泻下来,几乎垂到了地板。她正望着一个证物袋,紧皱眉头,凝神沉思。莱姆自己也不知道曾有多少次摆出同样的姿势,一心想着……“报纸!”她突然抬起头喊道,“哪里有报纸?”她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从一张桌子扫向另一张。“今天的报纸呢?”“怎么了?”莱姆问。她从班克斯手上一把抢过《纽约时报》,快速翻阅着。“那液体……内衣上的,”她对莱姆说,“会不会是海水?”“海水?”库柏注视着色谱分析仪列出的成分表,“有可能!里面有水、有钠、有其他矿物质,还有油、磷酸盐。这是受到污染的海水。”萨克斯的目光与莱姆碰到了一起,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涨潮!”她拿起报纸,翻到气象预报栏。上面有一幅月相图,和在犯罪现场找到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在这幅月相图下,是今日的海潮涨落表。“再过四十分钟,今天的海水就涨到最高潮了。”莱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恼怒过,恼怒自己的失算。“他要把人质溺死。他们就在下城区的某个码头。”他绝望地望着曼哈顿地图,这一带绵延的海岸线足有好几英里长。“阿米莉亚,又到你开赛车的时间了,你和班克斯到西岸去。朗,你负责东岸,在南街海港一带搜索。还有梅尔,赶快找出这片叶子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东西!”一道浪花打在他低垂的头上。威廉·埃弗雷特睁开眼睛,一股寒冷的海水立即涌入他的鼻腔。海水像冰一样冷,他感到自己本来就有毛病的心脏正在吃力地搏动着,拼命要把温暖的血液送到他的全身。他刚才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但就像那混蛋折断他手指的那会儿一样,此刻他的意识又恢复了清醒。他突然想到已故的妻子——不知什么原因,他想起他们过去的旅行。他们去过吉萨【注】、危地马拉、尼泊尔,甚至还去过德黑兰——就在大使馆被占领前一个星期。【注】:埃及东北部城市。有一次,他们搭乘中国东南航空公司的航班,从北京起飞后不久,两台引擎就坏掉了一台。伊芙琳当时把头压低,做出坠机姿势准备等死,眼睛却一直瞄着一份随机赠阅杂志的文章标题。那篇文章警告说,饭后喝热茶会影响健康。事后,在新加坡拉弗尔斯饭店的酒吧里,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两人都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直到泪水涌出了眼眶。他又想到歹徒冷酷的眼神,想到他的牙齿,他厚重的手套。现在,在这个恐怖的由水构成的坟墓中,一阵难以承受的痛苦从他的手臂升上来,直达他的下颚。这阵痛楚是来自折断的手指还是受创的心脏?他也说不清。或许两者都有。埃弗雷特闭上眼睛,直到这阵疼痛感消退后才又睁开。他望望四周,他被铐在一个已经废弃的码头下的支柱上。一段朽木从码头边缘突出来,指向翻涌的海水,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不到六英寸,河上船只与新泽西工业区的灯火就顺着这狭小的缝隙照射过来。海水已漫到他脖子下面,虽然他的头部距离上面的码头只有几英尺,但他被牢牢地铐在那里,无法挣扎着向上爬。从手指上又传来一阵疼痛,痛得他昏了过去,头部径直扎向水里。满满一鼻子的海水呛得他不停地咳嗽,又逼着他清醒过来。接着,月球引力又把海平面拉高了些。一个大浪打来,这个狭小的空间顿时被海水湮没,一片黑暗。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浪花咆哮的声音,还有他自己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声。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知道自己再也无力把头抬离油腻腻的水面。他闭上眼睛,绝望地把脸贴在那根光溜溜的黑色木柱上。第二十一章“萨克斯,一路冲到下城去!”莱姆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无线电波传到她耳边。她用脚死死地踩住油门,RRV一路尖啸,闪烁着红色的警灯,沿着西城高速公路向下城飞驰。她冷静地将时速提高到八十英里。“够了,够了!”班克斯连连高喊。开始倒数。二十三街,二十街,在十四街的垃圾驳船码头刹车猛转。当他们呼啸着穿过肉类加工业集中的西村时,一辆半拖车突然从街边倒车出来,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她没踩刹车,反而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像参加障碍超越赛一般腾空而起,越过道路中央的隔离墩,引来班克斯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咒骂和迎面而来的一辆白色大车尖锐的喇叭声,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哎呀。”阿米莉亚·萨克斯轻叫一声,把车开回原先向南的车道。她对莱姆说:“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楚。”莱姆微弱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出来。“目前只能告诉你目标在下城,直到我们能及时找出那片叶子的含义。”“我们已经快到炮台公园了。”“距离满潮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了。”班克斯叫了起来。也许德尔瑞的行动小组能从嫌疑犯身上找到答案。他们可以把八二三先生拖进随便哪条暗巷,给他一顿苹果尝尝。尼克告诉过她,他们是怎样让嫌疑犯变得合作的:用装满水果的袋子猛击犯人的腹部。这真的很痛,而且不会留下伤痕。她小时候从不会相信警察会做这种事,但现在,她的想法已经不同了。班克斯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那边,旧码头有一长串。”到处都是朽烂的木头、污秽的垃圾,这是个幽灵出没的地方。他们把车停下,跳下车,直接朝水边跑去。“你在听吗,莱姆?”“告诉我,萨克斯,你们在什么位置?”“在炮台公园北侧第一个码头。”“我刚才接到朗的报告,他在东岸没有任何发现。”“没多大希望,”她说,“这里有十多个码头,加上沿河的步行道……还有消防船坞、轮渡渡口和炮台公园码头……我们需要特勤小组支援。”“我们没有特勤小组了,萨克斯,他们现在不归我们调度了。”离满潮时间还剩二十分钟。萨克斯把目光望向水面,绝望地耸了耸肩。然后,她一手握着手枪,拼命地向河边跑去,杰里·班克斯紧跟在她的身后。“快给我从那片叶子上挖点东西出来,梅尔。猜测也行,什么都好,就是要快!”坐立不安的库柏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望向电脑屏幕。光是在曼哈顿地区,植物种类就不下八千种。“资料库里找不到和它相同的细胞结构。”“这片叶子很老,”莱姆问,“它究竟有多老?”库柏又看了看叶子。“已经干瘪皱缩,我估计大概放了一百年了,最多差一点点。”“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有哪些植物灭绝了?”“在像曼哈顿这样的生态系统中,植物是不会灭绝的。它们总会在什么地方重新冒出来。”莱姆的脑中“叮当”一响,好像有个念头接近成形了。他对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又爱又恨。有时他会像接一个慢慢飞来的高抛球一样轻易地抓住它,有时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彻底消失,只给他留下错失灵感的刺激与遗憾。离满潮时间还有十六分钟。这种念头到底是什么?他闭上眼睛,极力捕捉……码头,他刚才在想码头,人质在某处码头的下面。到底是什么?快想!码头……船只……卸载……货物。卸载货物!他猛地睁开双眼。“梅尔,这会不会是农作物?”“噢,对呀。我只顾查询一般园艺作物,没去找耕种作物。”他急忙在电脑上键入新的指令。等待结果的时间好像有几小时那样漫长。“好了吗?”“等等,等等……这里有一大堆数据。”他快速地逐项审视,“苜蓿、大麦、甜菜、玉米、燕麦、烟草……”“烟草!试试看。”库柏按动两下鼠标,屏幕上慢慢现出图像。“就是它!”“世贸大楼!”莱姆大声宣布,“那座大楼北边的土地过去曾经是烟草田。托马斯,找出我写书时研究的资料——我要那张十八世纪四十年代的地图,还有鲍尔·霍曼用来找石棉清理场的现代地图。把这两张图贴到墙壁上,并排贴在一起。”托马斯从莱姆的档案夹中找出那份旧地图,把两张图一起贴在靠近莱姆床头的墙壁上。虽然绘制得粗糙失真,那张旧地图还是显示出殖民时期的纽约城——只占曼哈顿岛下端的一小部分——北部是一大片农田。沿着河边有三座商用码头——当时这条河还不叫哈得孙河,而被称为“西河”。莱姆又瞥向那张近代的纽约地图,当然,农场全都不见了,原来的码头也已经废弃停用。不过,这幅年代较近的地图上,还是标出了其中一座原本用于运输烟草的旧码头的确切位置。莱姆努力向前伸探着脖子,想看清那座码头附近街道的名称。就在他正要叫托马斯把地图拿近一些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四散的声响,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了。托马斯急忙下楼查看。“我要见他。”门廊里响起一个简洁有力的声音。“请等一等……”托马斯试图阻止。“不行,等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妈的,我现在就要上去。”“梅尔,”莱姆悄声说,“快把证物藏起来,关掉电脑。”“可是……”“快!”莱姆用力摇动头部,把耳机甩离耳朵,掉落在病床边。此时,楼梯口已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托马斯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阻挡他们,但这三个不速之客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其中两个手里还拿着大号的手枪,他们慢慢地把托马斯逼上楼。多亏了梅尔·库柏,他只用了五秒钟的时间就把复合式显微镜拆掉,小心地放回原位,刚好抢在FBI特工爬上楼梯冲进房间之前完成。那些证物袋被塞在桌子下面,还盖上了一本《国家地理杂志》。“嗨,德尔瑞,”莱姆问,“你抓到嫌疑犯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什么?”“那枚指纹是伪造的。”“伪造的?”库柏一脸迷惑地问。“哦,那是个真的指纹,”莱姆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这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但不是嫌疑犯的。我们那位先生需要一辆出租车捕捉猎物,于是就找上了……他叫什么名字?”“维克托·彼得斯。”德尔瑞咕哝着说出这位出租车司机的经历。“干得真漂亮。”莱姆由衷地赞叹道,“他居然能找到一个有犯罪前科和精神病史的塞尔维亚人,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挑选。总之,嫌疑犯八二三杀害了可怜的彼得斯先生,偷走了他的出租车。他还切下他的指头带在身上,等到觉得我们逼得过近时,就在现场留下一个明显的指纹,好把我们甩开。这次他真的很成功。”莱姆瞥了一眼时钟。还剩十四分钟。“你是怎么知道的?”德尔瑞看了一眼莱姆床边墙上的地图,谢天谢地,他对它们没兴趣。“因为那枚指纹有脱水和皱缩的现象。我敢说死状一定惨不忍睹。你们是在地下室找到尸体的吗?我说的没错吧?地下室是我们这位先生最喜欢用来处理人质的地方。”德尔瑞不再搭理莱姆,开始像一只巨大的猎犬一样,在房间里东闻西嗅。“你把我们的证物藏到哪里去了?”“证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你是不是把我的门踢坏了?上次你不敲门就闯进来,这次索性用脚踢了。”“你知道吗,林肯?我本来还想找机会向你道歉……”“这可真难得,弗雷德。”“不过现在我只想一把掐死你这个混蛋。”莱姆瞥见麦克风耳机还耷拉在床边的地板上,不禁暗自担心萨克斯呼叫的声音会突然从耳机里传出来。“把证物交出来,莱姆。你还没意识到这会给你惹来多大的麻烦。”“托马斯,”莱姆慢悠悠地请求,“我刚才被德尔瑞探员吓了一跳,不小心把随身听耳机弄掉了。你能帮我捡起来放在床头吗?”托马斯心领神会。他走过去捡起耳机,放在莱姆床头德尔瑞看不到的地方。“谢谢。”莱姆对托马斯说。随后又加上一句:“你知道,我还没洗澡呢。我想差不多到时间了,你说呢?”“我正纳闷你怎么还没开口提这件事呢?”托马斯回答,演技好得像一个天才演员。“快回答,莱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怎么不说话了?”接着,萨克斯听见有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了。是托马斯。他的声音很大,口气夸张。好像有什么不对头。“我买了一块新海绵。”是托马斯的声音。“看上去很不错。”莱姆回答。“莱姆?”萨克斯吼道,“你们在搞什么鬼?”“花了十七美元,当然不错了。我要帮你翻个身。”更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但是她无法一一分辨。萨克斯和班克斯正沿着河岸小跑,一路查看着河水又灰又黄的哈得孙河岸边的码头。她示意班克斯停下,自己弯弓着身体,向河中吐了口唾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通过耳机,她又听到:“……不会很长时间的,各位,多多包涵。”“不必介意,我们可以等。”“我还真的很介意。”莱姆说,“难道我连一点隐私都不能有吗?”“莱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萨克斯放开喉咙大喊。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行。偷窃证物的人没有隐私权。”是德尔瑞!他在莱姆的房间里。好了,这下全完了。人质死定了。“我要看到证物!”德尔瑞在咆哮。“德尔瑞,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大男人的入浴图。”班克斯张嘴想说什么,但萨克斯挥手制止了他。耳机里陆续传来一些细微的说话声,她听不清楚。接着是德尔瑞愤怒的吼叫。然后是莱姆平静的声音:“……你知道吗,德尔瑞,我以前是个游泳好手,几乎每天都游。”“我们只剩不到十分钟了。”萨克斯低声说。河水轻轻地拍打着河岸,两艘游艇平稳地驶过水面。德尔瑞又嘀咕了些什么话。“我以前常去哈得孙河游泳,那时候比现在干净多了。我指的是河水。”一阵杂音干扰,莱姆的话被打断了。“……旧码头。我最喜欢的一座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它曾是‘哈得孙清洁者’的老巢。你听说过这个帮派吗?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就在现在的炮台公园北侧。你好像很不耐烦。想看看残疾人松弛的屁股吗?不想?那就随便你吧。那个码头在北摩尔和商会大楼之间。我以前从那里跳下水,绕着码头游啊游……”“北摩尔和商会大楼!”萨克斯喊了起来,急忙转身往回跑。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个地方,向南走了太远,现在距离那里大约有四分之一英里()。她能看到那排脏乎乎的棕色木头,潮水已经堵住了那条大排水管。还剩多少时间?几乎没有了,他们已经来不及救出人质了。萨克斯扯掉耳机,掉头朝车子跑去。班克斯跟在她后面。“你会游泳吗?”萨克斯问。“我?在康体俱乐部可以游上一两个来回。”他们已经没办法了。萨克斯突然停下脚步,身子很快地旋转了一个大圈,望向那空无一人的街道。水快淹到他的鼻子了。一道小波浪掠过威廉·埃弗瑞特的脸,此时他恰好吸了口气,恶臭、腥咸的海水顿时灌进他的喉咙。他开始咳嗽,声音大得吓人,极其痛苦。海水充满了他的肺部,他松开抓住码头桩木的手,整个人沉入水中,浮起,露出水面,然后再沉下去。不,主啊,不要……求你不要让我……他摇动手铐,猛蹬双腿,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如果真会有奇迹发生,也许他能以虚弱的肌肉折弯锁住他的手铐。他从鼻孔中喷出脏水,慌乱地前后摇动头部。肺里的积水暂时被排了出来。他用力把头向后仰,凑向离他脸部不远的水面上稀薄的空气。这个动作让他脖子上的肌肉像着了火,疼痛的程度一如他折断的手指。他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但又一个浪头跟着打了过来,比刚才那个还要高些。这下完了。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投降吧,去和伊芙琳会合,和这个世界说拜拜……威廉·埃弗瑞特放弃了。他沉到水面下,沉入充满杂物、海草缠绕的污秽海水。然而,他又惊慌地颤动起来。不、不要……他还在那里!那个绑架他的人!他又回来了。埃弗瑞特踢蹬着双腿浮上水面,吐出了更多的海水,本能地想逃开。那人用手电筒光亮直晃埃弗瑞特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刀,逐渐向他逼近。不、不要……一定是觉得海水淹不死他,那人要亲手把他扎死。埃弗瑞特顾不上多想,冲着来人就是一脚。但那家伙潜入了水底……然后,“喀哒”一声,埃弗瑞特的双手自由了。老人忘了自己刚和这个世界道过再见,拼命地蹬腿浮上水面,用鼻子狠狠地吸了口酸臭的空气,动手把封在嘴上的胶带撕去。他喘着气,吐掉腹中的脏水。他的脑袋重重地撞上橡木码头的底部,但却大笑不止。“噢,主啊,主啊,主啊……”接着另一张脸出现了……同样穿着潜水服,拿着明晃晃的探照灯凑了上来,埃弗瑞特隐约可以看到他的潜水服上有一个纽约市消防队的队徽。两个人手里拿的不是刀子,而是金属气割器。其中一人把带有苦味的橡胶氧气罩按在埃弗瑞特的嘴上,让他大大地吸了一口纯氧。潜水员张开双臂抱住他,他们还得游回到码头那边去。“深吸口气,我们一会儿就到岸了。”他深吸一口气,直到窄小的肺腔都快要爆出来,才闭上眼睛,听任潜水员带着他潜入被黄色探照灯晃得发亮的水底。这是一段短暂而痛苦的旅程,他们在水下潜行,穿过黑糊糊布满微粒的河水,重新浮上水面。潜水员一不留神没抓住他,两人立刻被海水冲散。但是威廉·埃弗瑞特镇定自若地应付了这次小小的失误。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时间后,独自一人在波浪起伏的哈得孙河中畅游一下,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轻松愉快的享受。她原本没有打算乘出租车,坐机场的大巴就挺好。但是佩妮因为觉睡得太少而兴奋异常,他们俩今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了,现在她越来越不安生。佩妮年纪还小,需要赶快上床,喝下一瓶夏威夷果汁,盖上毛毯好好睡上一觉。除此之外,卡罗尔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早点到曼哈顿。她只是一个瘦弱的中西部女子,四十一年来最远只到过俄亥俄州,一心只渴望着看看纽约这个大苹果究竟是什么模样。卡罗尔领取了行李,开始往出口走。她又检查了一次,确认今天下午离开凯特和艾迪家时带的东西一样不少。佩妮、维尼熊、皮包、毯子、手提箱、黄色背包。所有东西都在。她的朋友都警告她到这座城市要当心。“到处是抢钱包的和扒手,围着你推来搡去。”艾迪说。“千万别玩街头的纸牌游戏。”凯特像母亲一样叮嘱。“我在自己家里都不玩牌,”卡罗尔笑着提醒她,“怎么会跑到曼哈顿的街头玩?”不过,她还是由衷地感激他们的关心。毕竟,她只是一个带着三岁女孩的寡妇,为了参加联合国和平大会,只身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这里的外国人真多,天啊,她从来没有同时见到过这么多人。卡罗尔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打电话到她们预订的饭店确认房间。饭店的夜班经理说房间已经准备好,正等待她们来住,他还说四十五分钟以后见。她们一走出自动门,夏天灼人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压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卡罗尔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佩妮,另一只手提着旧手提箱,那个沉甸甸的黄色背包则挎在肩上。她们最终还是加入了排队等候出租车的旅客队伍中。卡罗尔看向高速公路对面的大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联合国会议代表!海报画得很拙劣,但她还是盯着它看了很久。海报上有个男人长得还真像隆尼。两年前,在隆尼刚过世的那段日子里,几乎任何事情都能让她联想起她的丈夫,梳着平头、潇洒英俊的隆尼。她开车经过麦当劳,想到他最爱吃巨无霸,看电影时,尽管男主角长得不像他,但总会觉得举手投足之间有那么一两个动作和他的习惯相似,甚至接到拍卖割草机的传单,也会让她想起,隆尼是多么喜欢亲手修剪他们在阿灵顿高地户外的那片小草地。随后,眼泪就接踵而至了。她开始服用丙咪嗪等抗忧郁的药物,整个星期地赖在床上不起来。最后,她勉强接受凯特的建议,到她和艾迪那里住一个晚上。然后是一星期,一个月。她已经不再流泪了。现在她来到这里,就是要开始全新的生活,把过去的一切悲伤抛在身后。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载着乘客离开了。卡罗尔拨开垂在汗湿的肩膀上的浓密金发,拉着佩妮,用脚把地上的行李往前推了几步。她四下张望,想看看曼哈顿的模样,但除了交通设施、飞机机尾、人山人海的旅客和各式车辆外,她什么也没瞧见。蒸气像恐怖的鬼魂一样从涵洞中升起,夜晚的天空烟雾弥漫,只有黑与黄两种颜色。好吧,她心想,反正很快她就会看到这座城市的。她希望佩妮现在的年龄已经够大,能够记住她看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宝贝,到现在为止,你还喜欢我们的这次冒险吗?”“冒险,我喜欢冒险。我想喝夏威夷果汁,请你让我喝一点好吗?”她说“请”……这可是新鲜事。一个三岁的小孩已经学会恳求他人时的关键用语。卡罗尔笑了起来。“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喝到了。”终于排到她们了。出租车后备箱盖自动弹开,卡罗尔自己动手把行李抬进后备箱,压上盖子。她们钻进后座,关上车门。佩妮、维尼熊、钱包……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隔着车内的塑料玻璃板,卡罗尔大声向司机报出中城公馆饭店的地址。司机开车上路。卡罗尔向后靠靠,把佩妮抱在膝上。“我们会经过联合国吗?”她问。出租车司机正在专心变换车道,没有听见她的问话。“我是来这里开会的,”她继续说,“参加联合国大会。”还是没有回答。她想,这个司机是不是不大会说英语。凯特警告过她,在纽约开出租的全都是外国人。(“抢了美国人的饭碗,”艾迪咆哮说,“却不给我在那里工作的机会。”)隔着满是划痕的塑料玻璃,她看不清司机的长相。也许他只是不想讲话。他们转到另一条高速公路——忽然,在眨眼之间,这座城市的全貌,被高楼大厦切割成锯齿状的天空,一下子全都出现在他们面前。灿烂辉煌,就像凯特和艾迪收藏的水晶。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建筑物聚集在岛中央,还有一群大楼伸展到岛的左岸。卡罗尔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此时,她感觉这座岛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巨船。“快看,佩妮,那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你说,美不美?”不过,只过了一会儿,这景观就被切断了。司机把车开下高速公路,在一个下坡的底部猛然转弯。现在他们行驶在一条炎热、荒凉的街道上,两边的房屋都是深颜色的砖石建筑。卡罗尔倾身向前。“这是通往市区的路吗?”同样,司机还是没有回答。她用力拍打塑料玻璃。“你没走错路吧?说话!你说话啊!”“妈咪,怎么了?”佩妮说着,开始哭了起来。“你要去哪里?”卡罗尔喊道。但那个人自顾开他的车,而且不慌不忙,每个该停的红灯都停了,不超过任何时速限制。当他把车转进一座黑暗、废弃的工厂后身的停车空地时,还确认自己打了方向灯。噢,不,不……他戴上滑雪头套,下了出租车,走到后门,伸手握住了门把。然而,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松开了。他凑近车窗,隔着玻璃朝里看,同时轻轻敲打着玻璃。一下、两下、三下,似乎像在动物园,要引起爬行动物区里蜥蜴的注意。他望着车内这对母女,过了好一阵,才伸手把车门拉开。不明嫌疑犯八二三外表·白种男性,身材瘦小·穿深色衣服·旧手套,浅红色小羊皮·剃须水:掩盖其他味道用?·滑雪头套?海军蓝?·深色手套·剃须水:布拉特牌·头发不是棕色·食指上有道深疤痕·穿休闲服住所·可能有安全的房子·地点靠近:百老汇大道与八十二街路口,夏普瑞超市;百老汇大道与九十六街路口,安德森食品公司;格林尼治大道与银行街路口,夏普瑞超市;第二大道,七十二街至七十三街,食品世界;炮台公园城,J&G百货商店;第二大道一七〇九号,安德森食品公司;三十四街与雷克斯街路口,食品仓库;第八大道与二十四街路口,夏普瑞超市;休斯敦路与拉法叶路路口,夏普瑞超市;第六大道与休斯敦路路口,J&G百货商店;格林尼治大道与富兰克林路路口,食品世界·老旧建筑,粉红色大理石交通工具·黄色出租车·新款轿车·浅色:灰色,银色,米色·开出租车,可能是偷来的其他·熟悉犯罪现场工作·也许有犯罪记录·熟悉指纹·点三二口径柯尔特手枪·捆绑被害人的绳结很不寻常·对“旧东西”极感兴趣·称呼一位受害人“汉娜”·略懂德语·特别钟爱地下室·双重人格·也许是牧师、政客、社工或顾问·鞋:不寻常的磨损方式,常常阅读?第二十二章“萨克斯,你是怎么做到的?”萨克斯站在腥臭扑鼻的哈得孙河边,对着麦克风说:“我记得炮台公园有一只消防快艇队,他们在三分钟内就派了几个潜水员赶到码头。老天,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的快艇风驰电掣的模样!哪天有机会,我也想试一下。”莱姆告诉她那个指头被切掉的出租车司机的事。“混蛋!”她骂道,咂着舌头发出厌恶的声音,“那个狡猾的家伙把我们全骗了。”“不是所有人。”莱姆含蓄地提醒她。“这么说,德尔瑞已经知道是我偷走了证物,现在他在找我吗?”“他说他要先回联邦大楼一趟,也许他在考虑应该先逮捕我们中间的哪一个。萨克斯,现场的状况如何?”“相当糟,”她汇报说,“他把车子停在碎石路上……”“所以没有脚印了。”“但是糟糕的还不止这些。潮水涨上来,淹没了大排水管,还有他停车的地方。”“妈的,”莱姆嘟囔着,“没有胎痕,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受害人的情况还好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绑的时间过长,手指骨折,还有心脏病。他们打算留院观察他一两天。”“他能告诉我们一些情况吗?”萨克斯走向班克斯,他正在给威廉·埃弗瑞特做笔录。“他块头不大,”这名获救的老人一五一十地说,一边还仔细检视着医护人员绑在他手上的固定夹板,“他也不很壮,不是什么壮汉。但他比我力气大。我当时死命地抓住他,他却很轻易地就把我的手掰开了。”“外貌呢?”班克斯问。埃弗瑞特描述他见到的深色衣服和滑雪头套,他就记得这么多。“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们,”埃弗瑞特举起绑好绷带的手指,“他有个行为很古怪。我说过,当时我抓住他,那是惊慌之下的举动,没想那么多,但这却把他激怒了,所以他才折断我的手指。”“算是报复,是吗?”班克斯问。“我想是吧,但古怪的不是这个。”“不是?”“古怪的是,他刻意去听我骨头折断的声音。”年轻警探停止做笔记,抬头看看萨克斯。“他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耳边,几乎贴在上面,然后用力把我的手指折断,好像想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而且以此为乐。”“你听到了吗,莱姆?”“听到了,托马斯已经把这点加在了一览表上。不过,我还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义,我们要好好想一想。”“有布置线索的痕迹吗?”“还没发现。”“萨克斯,走走格子。对了,我还要受害人的……”“衣服吗?我已经请他脱下来了。我……莱姆,你还好吗?”通话突然中断了。过了一会儿,莱姆才又回到线上。“你在吗?莱姆,你没事吧?”“我很好,”他很快说,“继续,走格子。”她借助特勤小组卤素探照灯的光亮,勘察现场的情况。情况很让人泄气。他确实走过那条碎石路,就在几英尺外的地方,但是,就算他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证物,现在也都已泡在几英寸深的污水下面。她慢慢移动脚步,在现场来来回回走了一遍。“什么也没看到,线索大概被水冲掉了。”“不可能。他聪明得很,一定会把潮水上涨计算在内,线索一定留在不会被水浸到的干燥地方。”“我有个主意,”萨克斯突然说,“你到这里来。”“什么?”“到现场来,和我一起工作,莱姆。”一阵沉默。“莱姆,你听见我说的话吗?”“你是在对我说话吗?”他问。“我觉得你很像罗伯特·德尼罗,当然你不可能演得像罗伯特·德尼罗一样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出租汽车司机》里的那一幕。”莱姆并不觉得好笑。他说:“那句台词是‘你在看我吗’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萨克斯仍然执拗地说:“你到这里来,和我一起勘察现场。”“我马上插翅膀飞过去。算了吧,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心灵感应,你知道的。”“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我……”“我们需要你。我找不到他布置的线索。”“可是,线索就在那里,你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行了。”“我已经把整个现场走了两遍了。”“那就说明你把现场的范围划得太小了。你把范围扩大几英尺,再走一遍。不明嫌疑犯八二三不会就此罢手,他还有更大的目标。”“你别转移话题,到这里来帮我。”“我怎么去?”莱姆问,“你想我怎样才能到你那里?”“我有个朋友,他也有点行动不便,”她说,“而他……”“你是说他也是个‘残疾’吧?”莱姆纠正她,口气虽轻,却十分生硬。萨克斯继续说:“每天早上,他的看护都会把他抱到一辆很棒的轮椅上,他能驾着轮椅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看电影,去……”“是啊,轮椅……”莱姆幽幽地说,“但连它对我都没用。”她不说话了。他接着说下去。“问题出在我受的伤。把我放在轮椅上是危险的,可能会……”他停顿了一下,“……会使事情更糟。”“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当然不知道。”不过莱姆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言而生气,他的口气仍然很平静,不带丝毫情绪。“听好,你要继续搜索,我们的嫌疑犯这次搞得有点麻烦,但并非不可能做到……我有个想法,他不是很喜欢地下室吗?对吧?也许这次他把线索埋起来了。”她重新把整个现场审视了一遍。也许在那里……她看见碎石路旁的长草丛中有堆泥土和树叶。这堆泥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好像是有人刻意堆放在那里的。萨克斯蹲到土堆旁,低下头,用铅笔小心地把树叶拨开。她的头微微一侧,赫然发现一具白森森的头骨……她“啊”的一声惊叫,向后跳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她急忙拔出手枪。不对……莱姆叫道:“你怎么了?”萨克斯尽量稳定情绪,用颤抖的手把手枪拿稳,杰里·班克斯也端着手枪飞奔过来,但一到这边就停住了。萨克斯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一起望着他们眼前的东西。“哇!”班克斯低声说。“是蛇……嗯,是蛇的骨头。”萨克斯对莱姆说,“是响尾蛇。他妈的。”她收起格洛克手枪,“架在一块板子上。”“蛇?有意思。”莱姆的语气充满好奇。“是啊,真有意思。”萨克斯咕哝道。她戴上乳胶手套,提起这盘成一团的骨架,把它翻过来。“变态。”“什么?”“板子下面有标签,我猜,是销售这东西的商店地址,百老汇六〇四号。”莱姆说:“我会叫哈迪男孩去查一查。我们找到了什么?告诉我线索的事。”线索就放在那条蛇骨的下面,装在一个袋子里。她再次蹲下身,把手伸向那个袋子,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有一捆火柴。”萨克斯说。“好,也许他想纵火。上面印有什么东西吗?”“没有,不过染上点东西。很像凡士林,只是比凡士林臭。”“很好,萨克斯。在无法确定证物是什么的时候,常常需要闻一下,这样会比较精确。”她弯腰凑上去。“呸……”“这样形容太不精确了。”“好像是硫磺。”“也许是硝酸盐,有爆炸性。它是蓝色的吗?”“不是,是透明的胶状物质。”“就算这东西会爆炸,我想它也是次等爆炸物,性能稳定的那种。还有别的吗?”“又有一张纸片,上面有东西。”“有什么,萨克斯?他的名字?地址?还是电子邮件信箱?”“看上去好像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上面有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像是建筑物的一部分,但看不清是哪一座建筑。下面还有一个日期:一九〇六年五月二十日。”“五二〇〇六,说不定这是密码,或是谁家的门牌号。我要好好琢磨琢磨。还有别的吗?”“没了。”她能听到他的叹气声。“好吧,那就回来吧,萨克斯。现在几点了?天啊,快凌晨一点了,这些年来我还没这么晚睡过。赶快回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新发现。”在这座城市的发展历史中,下东区是整个曼哈顿保存旧貌最多的地区。当然,过去的许多东西已经不见了。那绵延起伏的田园,约翰·汉考克【注】和其他早期政府名人坚固的住宅,辽阔的淡水湖“德柯莱特”——这个德文名字后来被错误地转译为“聚集地”,反倒更贴切地符合了这个日后污染得极其严重的池塘,还有那臭名昭著的“五点区”——在十九世纪初,那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单是一座简易的出租公寓,比如现已破败的“地狱之门”,一年发生的凶杀案就多达两三百件。【注】:约翰·汉考克(John Hancock,),美国政治家,独立战争领袖,他曾于年任大陆会议主席,是《独立宣言》的第一个签署人,后来任马萨诸塞州第九任州长。不过,仍然有数以千计的老建筑保留至今——十九世纪的出租公寓,殖民时期的木头房屋,联邦政府早期兴建的砖头住宅,巴洛克风格的礼拜堂,以及几座由奢侈腐败的国会议员费尔南多·伍德下令修建的埃及式公共建筑。这些建筑物有的已经废弃,正面长满了野草,地板被迸生出的树苗挣裂,但也有许多仍在使用中:这里是腐败的坦慕尼协会的所在地,是推车小贩和血汗工厂【注】聚集的地方,这里有“亨利街社会福利之家”,有明斯基的讽刺画和恶名昭彰的意大利哥摩拉——犹太黑手党。像这样一个曾孳生出如此众多的社会制度的地区,想让它完全消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注】:指工资低、工作时间长、劳动条件恶劣、残酷剥削工人的小工厂。载着那个孤弱的女人和她年幼的女儿,集骨者正开着出租车朝这个地区驶去。在察觉到警察已经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后,詹姆斯·施奈德又像蛇一样浮出地表,在这城市众多的出租公寓寻觅藏身之地——当然这纯属推断。他找到适当的住所,并在那里潜伏了好几个月。在驾车回家的途中,集骨者看见围绕在他身边的不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曼哈顿,不是韩国料理、雾蒙蒙的面包铺、成人录像出租点和空荡荡的时装店,而是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戴着圆筒高帽的男人,穿着沙沙作响的硬毛布衬裙、衣服的缝边和袖口都沾有街道的垃圾脏污的女人,畜力拉动的单座四轮马车和货车。空气里弥漫着甲烷的气味,时而令人愉悦,时而令人厌恶。但是,他心中挥赶不去的邪念驱使他再度开始犯案。不久,他便从巢穴中出来,寻找下一个无辜的良善市民。这一次,他盯上了一个刚到这个城市读大学的年轻人。车子穿行在臭名昭著的第十八区,这里一度有五万多居民,分别挤在一千幢老旧的廉价公寓里。大多数人一想到十九世纪,就会联想到棕褐色——这是因为老照片的缘故。但是,这种联想是错误的。旧日的曼哈顿全是石头的颜色,在呛人的工业烟尘、昂贵的油漆涂料和亮度不足的街灯衬托下,整个城市处处显得灰暗昏黄。施奈德悄悄跟在那个年轻人后面,就在他准备下手攻击的时候,命运之神终于良心发现。两名警察恰好路过,他们一眼就认出施奈德,就地展开了追捕。施奈德向东逃窜,奔上在这一事件前两年才完工、堪称工程界一大奇迹的曼哈顿大桥。然而,他跑到大桥中央就停住了,因为从大桥那端的布鲁克林区,也有三名警察正迎面向他跑来。他们是听见警笛哨音,以及曼哈顿同僚们的鸣枪示警,匆匆赶来支援的。也许是天意,施奈德今天刚好没带武器。在警方的包围下,他爬上大桥的钢索。他冲着桥上的警察破口大骂,责怪他们毁掉了他的一生。他越骂越凶,当警察逐渐向他逼近时,他纵身一跃,从钢索上直接跳进哈得孙河中。一星期后,一位领航员在福利岛岸边靠近地狱之门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螃蟹和乌龟辛苦工作了很久,才把施奈德的尸体净化成一堆他向来珍爱、迷恋的骨头。他把出租车转进那条空旷的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东范布里沃特街,停在房子正前面。他先检查他离开时绑在门下的两条脏绳子,以确定没有人进来过。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把他吓了一跳,他又听到那群野狗从喉咙里发出的咆哮,看到它们黄浊的眼睛、茶色的牙齿,以及遍布疤痕和肿疮的身体。他把手伸向手枪,但它们突然转身,狺狺狂吠着,追逐着巷内的野猫或老鼠而去。他向炽热的人行道望了望,没看到任何人影,这才打开车库的挂锁,回到车上,把出租车开进车库,停在那辆福特轿车旁边。在恶魔施奈德死后,他的住所也被搜查,警方查扣了他的遗物,进行研究解读。从他的日记中,警方得知他一共杀害了八个市民。他并非不屑去盗墓,根据他自己的记载——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曾亵渎过城里几处神圣的墓地。没有一名受害者应得如此冒犯,完全没有,他们全是正直的市民,勤勤恳恳,清白无辜。然而,施奈德却丝毫没有罪恶感,事实上,他似乎始终执著于自己那种疯狂的妄想——他是在帮这些受害者的忙。他停了停,擦掉嘴角的汗水。滑雪头套弄得他有点刺痒。他把那个女人和小女孩拉出后备箱,推到车库里。那女人力气很大,拼命挣扎,他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她们一一铐好。“混蛋!”她大骂,“不要碰我女儿!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杀了你!”他紧紧抱住她,在她嘴上贴上胶带。然后把小女孩的嘴也给贴上。“肌肉会萎缩而变得疲软,”——那恶人用他无情但稳定的手写道——“骨头是人体最坚强的部分。我们的肌肤会衰老,但骨头却永远年轻。我的目标是高尚的,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拒绝接受它。我对他们所有人做的都是善事,他们现在都已不朽。我解放了他们,把他们全变成了骨头。”他拉她们到地下室,把那个女人重重地推倒在地,又让她女儿躺到她身边。他用晾衣绳绕住手铐捆到墙壁上,然后转身上楼。他从出租车后座取出她的黄色背包,又从后备箱里取出手提箱,推开一扇镶有螺钉的木门,进入这幢房子的客厅。他正打算把它们推到角落里,却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对这两件猎物的来历产生了好奇。他在一幅壁画前坐下来——壁画上有一名屠夫,一手冷静地提着刀子,另一只手抓着一块厚厚的牛肉。他先检查行李上的姓名牌。卡罗尔·甘兹。卡罗尔,为什么不叫卡罗,还多了一个“尔”?他想不通。手提箱里除了衣服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他又翻检背包,很快找到了现金,大概有四五千块。他把钱放回背包带拉锁的隔层中。背包里还有十几样儿童玩具:一个洋娃娃、一盒水彩、一包橡皮泥、一个土豆脑袋玩偶。里面还有一台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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