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正为什么消失了梦幻西游一点进入游戏就消失了呢?

梦幻西游我的临时符为什么一顶号全消失了?_百度知道
梦幻西游我的临时符为什么一顶号全消失了?
没到期这到底是为什么
忘高手解答
提问者采纳
因为顶号是要扣一点卡的,一点又等于15分钟,所以系统会默认15分钟上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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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2条回答
那是不可能的。。下线十分钟才会掉。。如消失就是你下线了十分以后才上的号
可能原来的时候就没了~~~要么你的XX下了 你不知道 以为是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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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西游为什么从昨天更新后就进不去了?点一下登陆后,桌面就消失的什么都没有了。 5
建议从装下系统
装过了。。。
其他回答 (1)
可能梦幻软件里面出现了问题,修复或者重新下载就可以了。
&
昨天晚上又下了遍客户端,安装了还是那。点击登录 什么都不显示了,跟没点梦幻一样,连区都不让选,昨天不更新时还没事的。
我windows8的系统,是不是换windows7的系统更稳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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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长寿郊外是狼族的领地。
  茂密的灌木丛常青的及膝草甸,矫健的灰长身影一闪而过。另一边的粗壮树干后,森然的绿光从碧眼中投射出大片暗影。
  胆小的路人是宁可绕路也不从这里行走的,即使迫不得已,也会花千两白银购得“摄妖香”,点燃后带在身上,硬着头皮匆忙而过。
  只因这里的狼群,太过凶恶。
  除了狼,潜伏在这儿的,还有些特殊职业的人。这些活计都是刀尖舔血见不得光的,比如杀手,比如强盗。这些人与狼群达成某些共识后,倒也是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各行其路。
  而那些不得不横穿这长寿郊外的人,大多是商人、镖师、私奔的小恋人、前往方寸山求师之人,抑或初入江湖不知深浅的年轻游侠剑客。
  有经验的老江湖深知此地凶险,见识尚浅的方刚少年亦会在吃到苦头后,牢牢记住“长寿郊外,凶恶之地;狼嗥四起,人烟罕迹;狼王蕲殊,神勇无敌;尸孤独体,山河永寂。”的教训。
  没人敢招惹郊外的狼群,更没人敢招惹传说中的妖界最强斗者,狼王蕲殊。却有人执之一念,穿过西贺牛洲的炎炎沙漠,跋涉到这块“绿洲”,咬紧牙关闯过去,抵达三界中的世外桃源,长寿村。
  长寿村南郭因有了郊外的天然屏障而与外界沟通甚少,村民们与世无争,自给自足,整个村落呈现出祥和的桃园景象。村落北端是一片连绵的山霭,终年大雾缭绕不散,群山又围绕出另一个独立的存在,名曰“方寸山”。菩提祖师在此开业立派,以此山为此门命名,传授人族男女修仙得道之法。
  菩提祖师布告天下,到方寸山求师之人皆会被收为方寸弟子。看似是十二门派中收徒条件最宽松的,实则不然,能穿越牛洲沙漠闯过长寿郊外,并在无数山体中寻到方寸山正确位置的人族,自然是出类拔萃,有资格得到这位留恋人间的仙者垂青。郊外的狼群,亦是对求师弟子的一项艰难考验,生死之地,仙人之别,在此一处逆转。
  因此,就算再艰难,亦会有人硬闯这长寿郊外。
  高草的缝隙间,一双碧眸正冷漠的注视着草甸里的细微波动。它的视线里忽的出现了一名燕族女子,骑在不该属于她的魔族坐骑“披甲占狼”上,神色紧张的走向草甸深处……
  苏荷紧张的端坐在阡涉的背脊,一只手小心的捧着徐徐燃烧的“摄妖香”,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肩上的包裹。
  阡涉是同父异母的姐姐留给她的,遗物。
  姐姐死了,歌坊的头牌歌女苏苏死了,死在歌坊坊主了妆手上。
  了妆和苏苏本是同族,身为狐妖的她们都带有一种与生具来的媚惑。了妆的风情苏苏的媚骨,为歌坊吸引来无数的男子。身份神秘的了妆一直将苏苏视为心腹,待如姐妹,苏苏钦佩了妆的心计手腕,更有知遇之恩充斥其中,了妆在她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最后,苏苏还是死在了她手里。
  再坚固的姐妹之情也敌不过一个男人。
  苏苏香消玉陨的最后一刻死死的抓住了妆的手,说,我不恨你,一点不恨,一切都是宿命。我们的恩怨自此终结,但请你看在多年姐妹之情的分上,照顾好我妹妹,苏荷。
  了妆答应了她,安葬好她便亲自去建邺小城接来了苏荷。
  她下令封锁了此事,可苏荷还是知道了,因为那男子闯了歌坊来要人,要苏苏。
  于是,她带上苏苏的坐骑战狼阡涉走了。
  她走出歌坊大门后,抬首回望,正撞上斜倚门栏的了妆的目光。了妆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仿佛从稚嫩的苏荷身上看到了苏苏的影子。于是了妆风情万种的笑了,说,我等你回来,为你姐姐苏苏报仇。
  苏荷不明白她眼中汹涌的自信与哀愁。
  她抓紧包裹跳上阡涉。
  苏荷是个自幼生活在建邺小城的柔弱女子,不懂得厮杀搏斗之术,不懂得圆滑诡辩的心机谋算,远离江湖纷争,生活静好。苏苏年长于她却是庶出,长辈逐一离世后便由她担负起了家业。苏苏虽非同母所出,却及疼她,在歌坊赚的钱财留下生活所需之后,悉数拖人带回家中,苏荷倒也一直不用为生计犯愁。
  如今,姐姐也随长辈去了,本以为了妆姐是接替苏苏疼爱自己的那一个,到头来,却是杀害苏苏的仇人。苏荷不禁再次红了眼眶。
  她没有落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便告诉自己要坚强。以后,一切都靠自己了。无论是生计,还是仇怨。
  可到底还是弱柳扶风的闺秀,习不得大唐官府的刚烈招式,又因天生的“桃花痨”而无法接触女儿村的千机粉毒,化生寺更是容不得女子,人族四大门派中便只剩下方寸山。
  苏荷变卖了家产,孤注一掷的离开安逸的长安踏过炎炎沙漠寻找缥缈无际的方寸仙山。不为修仙,只为降妖,降服了妆那只狐妖。
  靠着执念她走到了这里。亦离不开战狼阡涉的功劳,一路走来,记不清有多少妖兽歹人丧命爪下。果然如了妆所说,它是三界中最好的披甲战狼。
  苏荷知道了妆不简单,她跟姐姐不可能只是普通坊主歌女。可无论她修为多高背景多神秘,苏苏的仇,她还是要报的。
  深吸一口起,轻拍阡涉背脊,她们走入了此行最为凶险的长寿郊外。
  她却忘记了,摄妖香可以震慑住这里最凶恶的野狼,却还有一群亡命之徒在这里蜃伏着,静静等待着闯入的羔羊。
  这群人,可以叫山贼,亦可以叫强盗。
  此刻,草丛那双冷漠的碧眸正嘲讽的看着苏荷被十几个强盗围在中央,面色惨白惊慌失措的模样。
  它眼前开出了大片的赤色花朵,那些妖娆的血渍大多来自那群强盗,亦有小股血泉沿着战狼柔顺的麾毛蜿蜒而下,落地生花。
  蕲殊眯起眼,桃源仙翁点化过的狼族,果然不一般呢。
  可它不会出手帮那群强盗的,就算它是唯一一只摄妖香震慑不了的野狼。狼族跟强盗,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们要的是钱财,而它们要的,是人类新鲜的血肉。
  蕲殊不怕那群人失手。若得手,自是皆大欢喜;若失手,自己亦有把握拦下那一人一兽。经此一耽搁,她们怕是无法在摄妖香燃尽前抵达长寿村了,然后,就该是狼儿们的盛宴!
  它桀骜的昂起头,王者的姿态。
  那披战狼……也许是自己很好的对手呢。
  蕲殊感到体内冰冷的血液逐渐沸腾了起来。
  ≮二≯
  战事却并未如蕲殊想像一般的发展。
  另一股强盗已赶来支援,蕲殊认出,为首的正是长寿郊外全部强盗的头领,独眼。
  独眼并非真的瞎了一只眼,他只是习惯带一只乌色眼罩罢了。然而,一但将眼罩摘去,他便会完全进入嗜杀状态,那才是他的真正实力。这种玩命的活计,没有几分真本领,怎能统驭如狼似虎的一群强盗!
  看来这次,许久未见“肥羊”的他们是动了真格。
  独眼远远的看到阡涉,便猛的扯掉了眼罩。有的对手,只需一眼,甚至不用看,仅凭直觉就可以感受到它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危险气息。阡涉给独眼的感觉便是如此。
  由于独眼一支的汇合,本来处于上风的阡涉渐渐败下阵来,两方势均力敌,战事再次陷入僵局。
  “阡涉!”苏荷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摄妖香快燃尽了!”
  战狼目光一沉,它知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独眼敏锐的捕捉到了苏荷的波动,冷然一笑,“小姑娘,钱财哪及性命重要。何必与我等纠缠,破财免灾何乐而不为?”
  他说的苏菏何尝不知道。这群强盗要的是钱,而那群野狼要的是命啊!略一权衡,她一咬牙,包裹从肩头滑落。
  苏荷低着头递出包裹――却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出了她的手背。
  她被这突然出现的手吓了一跳,猛的抬头却只看及那人的胸膛。抬首望向面容,苏荷看到了熟悉的白骨假面,惊慌的心随即安定下来。她认出他是她的披甲战狼,阡涉。
  隐匿在不远处的草坪中的蕲殊却惊骇不已。苏荷不为战狼的变幻惊讶,他却知道狼族能够幻化人形意味着什么!蕲殊原以为三界中他是唯一的狼人,不料,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出现了第二个异类!
  人形的阡涉身材欣长,皮肤白皙,赤膊着只穿一条狼皮长裤,上体匀称坚实的肌肉显露出蕴藏的爆发力。浅灰色的长发略有些凌乱的披散着,细碎的发尾漫过肩际微微遮住精致的锁骨,流海飞扬在风里露出面具下的深邃碧眸。
  一向冷淡处世的蕲殊突然好奇起面具下是怎样一张面容。
  蕲殊远远的看着阡涉用一招一式诠释出几个词语:狠辣、辛疾、精湛、完美。
  独眼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然而,他突然甩掉衣衫,丢了单刀抽出别在腰际的双斧。
  双斧一出,独眼的气势又强了一分。阡涉不知道这斧的威力,堪堪躲过一击,却被锋利的斧刃划破了白骨面具。
  面具崩裂的瞬间,所有人呼吸齐齐一滞。
  那是怎样一张绝色的面容!苏荷以为姐姐苏苏够美了,歌坊坊主了妆够媚了,却在阡涉脸上看到了比她们更加倾城的容颜!
  若非脸部坚毅的线条和赤裸的臂膀,谁又会相信这眉眼的主人是名狼族男子!
  背对着阡涉的小部分强盗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在众人发愣的空挡,他们一呼而上制住了已然傻掉的苏荷。
  恰在此时,苏荷手中的摄妖香燃尽了。
  回过神来的独眼瞥了眼这边的情形,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肥羊”基本到手了,而那群野狼如何处理这两个擅入者,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倒是这么漂亮的女子即将填充狼腹,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想到这儿,独眼不觉有些惋惜。
  余光里一只灰色身影从高草间兀的突起,独眼认出,这身影便是长寿郊外的王者,蕲殊。
  按照潜规则,狼群本该在强盗瓜分赃物散去后才走出隐蔽的高草孤傲踱出,分享新鲜的血肉。可他们刚刚制住“猎物”,蕲殊怎么就孤身一人走了出来!
  蕲殊走向独眼,一步一变化,走到独眼面前他已然从三尺高的灰狼幻化成八尺粗犷汉子。
  他冷冷的看着独眼,“这两个人,归我。”
  精明的独眼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的深层含义,他知道,若只是来拿属于狼族的温热实物,蕲殊是不必走出来与自己说这些话的。他的话中话,便是无论人与物,他都要了!
  独眼不明白蕲殊为什么坚决要那个包裹,银子对于妖族来说与稻草没什么俩样。他却什么也没问,这里是狼族的底盘,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面对狼王蕲殊,作为强盗头领他不必因为一个“猎物”多生出事端,为手下的一干强盗惹来事后的麻烦。
  独眼拼命做出不在乎的模样,一咬牙,“兄弟们,撤!”
  强盗们带着迷惘的眼神看向首领独眼。如同独眼对蕲殊一样,他们只敢疑惑不敢抗,就算不甘心,也只得有序的默默散去。
  强盗们的身影渐渐没入灌木深处,蕲殊背后的高草间突然冒出了无数野狼……
  ≮三≯
  诺大的狼群没有发生发出任何声响。
  尽管对眼前的“猎物”躁动垂涎,却谁也没有动。蕲殊没有动,它们便静侯着它的命令。何况,任何一只野狼都能感觉到对面那狼人所散发的危险气息,妄动的代价,是死。
  阡涉死死盯着狼群,一步步退到苏荷身前,用身体把她护住。
  蕲殊看着他谨慎的模样突然冷酷的笑了,笑容即粗犷又邪媚,让人齿骨生寒。他自语一般,“方寸山是不准妖魔踏足的。”
  苏荷浑身一震,她当然听出了蕲殊话后的暗语。老道的狼王,竟一眼就看出自己是来方寸山拜师求艺之人。
  她看不见阡涉的表情,却听他一声冷笑,说,“那又如何。”
  苏荷视线里只有阡涉宽阔的肩脊,突然间却觉得很踏实,那个肩膀值得依靠那个怀抱让她不再害怕风雨。可她看不到的,是阡涉唇角勾起的那抹比蕲殊更桀骜的冷笑。
  她鼓起勇气迎上蕲殊那双震慑的碧眸,“阡涉可以在山脚等我。”
  她和阡涉是不会被蕲殊离间的。
  蕲殊眼中满是不屑,“单纯的小丫头,披甲战狼送到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方寸山门口,会有什么后果,无须多言。待你三五十载出山寻他,怕是早成菩提祖师炼丹炉里的仙丹了吧?”话锋一转,“何况,你们今天连我这关够闯不过呢。”
  “那便试试。”阡涉语气冰冷,心底却有些沸腾,隐隐对这一战开始期待。
  仙缘洞天的相宠师曾告诉阡涉,他是三界中最强大的披甲占狼,而面前的蕲殊是传说中的妖界最强斗士,已然激发了他的好胜心。他左臂微离腿侧,五指猛的张开,白皙的手掌迅速布满灰色麾毛,眨眼间变回森森狼爪,锋利的爪尖泛着慎慎的寒光。
  蕲殊身后的野狼急忙衔出一柄紫刃长刀,是蕲殊的“冷月”。 蕲殊却淡淡说,“不用,退下。”
  狼群明白首领是想要公平一战。无论是战狼还是野狼,终究是好胜的狼族。阡涉与蕲殊此战不仅为了与彼此一教高下,更带着自己那一脉的荣誉。公平,是狼族的自负与骄傲。无论输赢,比试的过程中苏荷与野狼都是安全的,这便是他们不同于强盗的桀骜。
  野狼们向后退去。苏荷担忧的望着阡涉的背影,低声叮嘱,“小心啊!”亦无奈的退后,为蕲殊和他腾出大片空地。
  两个狼族以人形对望着,相同的碧眸,不同的气势。蕲殊的刚毅阡涉的阴柔是两个不同极端,静静对望的画面华美异常,让人呼吸一窒。
  突然他们动了。
  速度是狼族与生俱来的优势,阡涉蕲殊的攻防移动让他人眼花缭乱,残影一列列蔓延,虚像丛生。
  每一股血液的飞溅每一缕麾毛的飘散都让苏荷紧张到极点,她看不清受伤的是谁,两人势均力敌。
  狼群异常兴奋。它们尚武嗜血,崇拜强者,在它们眼中,这只是精彩绝伦的巅峰一战,首领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阡涉不知道,苏荷也不知道,它们早已在心底认定胜的一方就是郊外野狼下一任的王。
  纠缠的模糊身影突然静止――阡涉的爪锋停在了蕲殊的喉口。
  苏荷长舒了口气,按在胸口的右手无力垂下,悬着的心得以置还,她轻轻靠在身侧的柏树上。
  待她定睛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眼泪汹涌。
  无数细碎的伤口纵横在阡涉裸露的肌肤,一点点,一丝丝,渗出晶莹的血珠。
  狼群沸腾了。它们无视两人身上的伤,癫狂的涌上前,将他们围住,昂首眯眼对着苍穹此起彼伏的嗥叫。
  苏荷听不懂狼族的语言,阡涉却懂。他移开停在蕲殊脸上的视线,错愕的看向对他夹起尾巴的狼群。它们在向他呼喊,王,王。
  阡涉瞳孔猛的一缩,突然掐住了蕲殊的脖颈,死死盯着他怒吼道,“你是故意输的!”
  呼吸愈加困难的蕲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得知中计的阡涉愤怒了。猛的提起蕲殊向后扬手甩出,然后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坠地闷响,翻身腾出狼群,大步跑向苏荷。
  他拉住苏荷的手,却被她更用力的反握住。在苏荷兰色的眸中,阡涉读了她对他的担忧甚至惊恐,瞳仁里倒映去他皱起的好看眉毛。
  她的手那么凉,惊吓过后的凉让阡涉不由得心疼。
  苏荷望向阡涉的温柔眼神突然一紧。反应迅速的阡涉猛的转身,便看到了停止嗥叫无声围来的野狼。
  不远处的蕲殊缓缓爬起,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神情如往倨傲。他语气戏谑,“我输了,无论是不是故意让你赢,败者都不再是野狼之王。你若不肯负起狼王的重担,那长寿郊外的野狼便会群狼无首。暂时没有狼王统筹压制的野狼会做出什么样的随心之举,我这曾经的狼王还真是好奇呢。”
  包围圈在不断缩小,阡涉将苏荷紧紧护在身后。刚刚与蕲殊一战已耗费了他大量体力,阡涉已无力再抵御这群凶恶野狼!
  自己是定不能陪苏荷进入方寸山的。若一定要留在山外,那是否要妥协,成为它们的新王呢?阡涉暗自权衡着……
  ≮四≯
  到底,阡涉还是妥协了。
  站在及膝的高草间,一袭灰白长袍将阡涉装点得不像叱咤的王者,反而更像儒雅的书生。有谁又会想到,这个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男子,便是长寿郊外现任的狼王呢?
  苏荷离开长寿郊外时回望他的担忧眼神在阡涉眼前挥之不去。
  他叹了口气,神色忧郁。
  忽的传来了一声鹤鸣。
  阡涉兀的抬头寻向声音的来处,竟是一只雪色闲云野鹤正驮着红衣女子向自己飞来。
  野鹤优雅的降在他面前,刚收起漂亮的翎羽,鹤脊上的女子便迫不及待的跳下来,走向阡涉。
  女子在心底暗自惊叹着阡涉的精致面容。她展出友好的笑容,柔声问,“公子不知此处凶险么?小女子载你一程,快快离开这凶恶之地吧!”
  野鹤缓步踱到舞族女子身侧,一听主人要让它多载一名男子,抱怨的促鸣。
  “羽儿,听话。”女子急忙安抚,轻捋它柔顺的羽毛。
  阡涉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女子偷眼瞟向他谪仙一般的俊毅轮廓,少女的心思让她心底如小鹿乱撞,她没见过这么美的男子,美到女子在他面前亦会愧煞。她却没有注意到两声鹤鸣引来了这里蜃伏着的野浪,兀自沉浸在惊艳里无法自拔。
  若非有摄妖香的震慑,女子和她的坐骑怕是早就被垂涎的野狼一拥而上,撕撤成碎片了。处于危险之中的她却毫无发觉,阡涉的美便是他的武器他的毒,穿肠嗜骨。
  阡涉感觉到了狼群的靠近,微微一笑。
  女子呼吸一窒。这个男子,蹙眉如云理埋,笑容如合欢开,美得这般不可方物!
  这个妖娆的男子突然走向她。
  女子心底流转过千万念头,甜蜜又娇羞的臆想让她心脏剧烈跳动,双颊红晕升腾,唇角掩不住的勾勒出上扬的弧度。
  阡涉张开修长的手指,伸向女子低垂的左手。
  他是要牵自己么?女子幸福得一阵晕眩。
  见她这般羞赧的模样,阡涉的笑容更加肆虐,邪气而残忍,婉转妖娆。
  他缓缓的接近她的白皙指尖,他的冰冷通过指尖的接触传递给女子,她浑身一颤,紧张到无法呼吸。
  阡涉笑得更加媚惑,他挑逗一般的划过她的掌心划过她的手背――眼看便要握住娇嫩的柔荑,却忽的腕际一转!
  坐骑对危险的敏锐预感让原本正倚着女子撒娇的闲云野鹤脊骨一寒!看出了阡涉的意图,它尖锐惊鸣,展翅挥向他触碰主人的手!却是为时已晚,阡涉比它更快,两指又快又准又狠的一掐,掐灭了女子手腕处盘着的摄妖香!
  羽儿扑了个空。它的羽风凌厉扫来时,阡涉早已收回手,姿态从容。
  碧眸中倒映出女子的惊讶和野鹤的愤怒。摄妖香灭了,等于要了她们的性命!
  果然,感到摄妖香的压制突然消失的野狼们迅速在草丛中昂起头,猛然出现的无数野狼让女子浑身一震!凉意顺着血脉向上蔓延,齿骨生寒。
  阡涉从容背跃,半空中华丽转身,落脚于十米开外,已然幻回了战狼模样。那袭灰袍萎在地上,早有懂事的小狼衔起,退到威风凛凛的披甲战狼身后,讨好的呜嗥。
  女子震惊,怎么也无法将这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战狼与刚刚的翩迁佳公子联系在一起。而羽儿震惊的,却是披甲战狼怎么成了野狼的统帅,而且手段卑劣的掐灭主人的摄妖香!
  示意狼群自行解决后阡涉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却忽的停下,扭头对身侧的成年野狼说了些什么。因为家乡同是“仙缘洞天”,羽儿听懂了战狼的话语,他说,留闲云野鹤一条性命。
  羽儿气得尖锐长鸣,呸!用他卖人情?!被包围了又怎样,自己可是会飞的!
  仿佛知晓了坐骑的意思,女子回过神,纵身跳上闲云野鹤的背脊。
  还没等起飞,羽儿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自灌木深处闪出。没待看清,只觉呼吸一窒,它修长的脖颈已被人握在掌中!
  女子看清了来者,倒吸了口气。
  如果说刚才的狼王面容精致阴柔的仿若天成,那眼前的男子的轮廓一定是神斧雕琢而成的,霸气、冷峻、孤傲、坚毅、老练、沉稳,更甚于天神的刚毅轮廓!
  世上竟有这般阴阳孑然的两个男子!将不同的俊美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却再惊叹不得了。在她发愣的瞬间,蕲殊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拧断了她的脖颈。
  反手一抛,还没反应过来的羽儿便被甩向了湛蓝的天空。
  ≮五≯
  一只有力的手搭上阡涉的肩膀,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光泽。
  阡涉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来的是谁。这荒郊野外,除了蕲殊还有谁能进入狼族领地并把手搭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放那只破鸟走?”蕲殊问,语气是一贯的毫无感情。
  阡涉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是放它回去找援兵报仇。”
  蕲殊没再说话,他明白,既然接掌了狼王之位,阡涉便会担当起这份责任。
  天渐渐冷了,秋日最后的阳光过后便将迎来肃杀的冬。冬季一到,三界中行商的贾人浪迹的游子都会赶回家,长寿郊外的行人便将更加稀少。对于缺少食物的野狼来说,成群的仙兽无疑是丰盛的晚宴。阡涉引它们来,便是为狼群筹备冬日的物资。蕲殊不由得敬佩起阡涉的深谋远虑。
  留下这个人做狼王,真的是个对的决策。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从蕲殊阡涉身上散发出,他们各怀心事,各自沉默着。阳光喧泄而下,勾勒出草木轮廓和他们的剪影,唯美得如同静谧的画卷。
  阡涉静静的想念着苏荷,不知她在方寸山过的怎么样了。他想念的不是他追随了数年的苏苏,甚至没想过“那个人”。在长寿郊外安身这么久了,担忧的竟一直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苏荷。
  是什么让自己这般的惦念呢?是她不曾沾染半点江湖烟尘的澄澈灵魂?是她坐在自己脊背小心翼翼的温度?是她迷惘又坚强的善良小模样?抑或是她担忧的眼神和叮嘱的那句“小心”?
  “那个人”交代的任务,如今的自己,还能做到么?
  阡涉突然间犹豫了。那曾经坚信不移的信念,那曾发誓效忠的人,第一次战胜了动摇。
  就像了妆之于苏苏,“那个人”之于阡涉亦是神坻一般的存在。不仅仅因为他救了阡涉的性命,更有栽培之恩搀杂其中。当年若非“那个人”慧眼识珠,阡涉怕是早因天生的碧眸而被看做卑贱之物丢弃在仙缘洞天之外,结局是惨淡的饿死冻死亦或被其他妖族吞入腹中,哪还有今日的第一战狼!
  阡涉有别于其他披甲战狼湛蓝瞳孔的那抹妖娆的清碧是野狼眼眸的颜色。披甲战狼的高贵血统,不能容忍这般异类的存在。
  那抹碧色使他的宿命开始偏折,亦给了他不一样的一生。
  若非“那个人”,也许,阡涉的存在早已成为渺小的曾经。而“那个人”心中,亦有一个这般的存在。他心中的她,之于他的,不是某一种无以回报的恩情,而是比恩情更奢华的,爱。
  “那个人”为了她会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阡涉都不会意外,同样,“那个人”让阡涉去做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亦不会有半点迟疑。无论让他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她罢了。
  不管是恩还是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亏欠。
  有些恩情,偿还了全世界也还给不够;有些爱情,奉献了全世界也还予不休。
  而“那个人”最近交给阡涉的任务,与苏荷有关。
  这一次,还能像以往一样没有丝毫差池的完成他给的任务么?阡涉突然茫然了。
  不知不觉中,苏荷在他心中的分量竟开始与“那个人”分庭抗均。而那足以让感情天平中“恩情”一方逐渐失衡的莫名情愫,是,爱么……
  蕲殊望着并肩而立的阡涉,看着他精致的面容在须臾间闪烁变换各种情绪,担忧思念犹豫矛盾痛苦迷惘,又搀杂着不易察觉的幸福小波动。阡涉彷徨的神色落在蕲殊眼底,坚若磐石的冷酷心脏一瞬间晃动了一下,细小的裂痕蔓延开来。
  蕲殊一震,突然有种预感,这只披甲战狼也许会改变他的一生。
  仿若要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一般,蕲殊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这样的气氛这样俊美的男子,太容易让人陷入幻想。
  他告诉自己,既然当初决意留下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冷漠与残酷的狼人,便不要犹豫不要怀疑不要后悔。何况,阡涉真的比自己更适合狼王这个位子,无论修养与计谋,他的手腕与自己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为了野狼一族的未来,故意输掉一场比试算什么!
  但阡涉眼底的淡漠与疏离让蕲殊不安了,一向淡然的蕲殊竟按捺不下好奇心,亲自潜入长安去查询阡涉绝口不提的过往身世。然而,他查清了苏荷,查清了人族女子拥有魔族坐骑的缘由和当初一人一兽闯入长寿郊外的原由始末,查清了苏荷与了妆的恩怨情仇,线索却戛然为止――歌坊是整个妖族的禁忌,那儿的坊主是身负秘密任务的妖王得力手下,了妆。
  越是弄不清的谜团越让人着迷,蕲殊却不急,回来后什么也没问,他明白,若是想说,阡涉会自己敞开胸襟的,有些事,急不得。
  眼下最急的,是即将到来的复仇大军。
  一想到这儿,蕲殊皱起了刚毅的眉毛。
  无论是谁,只要有他蕲殊在,就别想伤害阡涉!
  莫名的保护欲在蕲殊心底悄悄萌生……
  ≮六≯
  成群的闲云野鹤铺天盖地而来,遮掩了长寿郊外上空的光。
  负责警哨的野狼早已发出悠长的嗥叫。长啸声中,匍匐在高草间的野狼纷纷直起身,抬首望向头顶盘桓的庞大鹤群。它们眼中没有惊慌,充斥的只有嗜血的渴望和弑杀的狂热。
  本欲趁乱突袭的鹤群心底一凉。面对拥有飞行优势的敌人,狼群不但没有慌乱没有如临大敌的谨慎,反而庸懒从容的仿若打量美餐一般,目光出奇的镇定。
  狼群当然不用慌,他们早已恭候多时。
  显然它们自信的神情吓到了鹤群。震慑性的目光里,竟有几只胆小的亦或还没有实战经验的闲云野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那些野鹤背上的主人急忙喝止,却为时已晚,它们的退缩已然微微冲乱了野鹤精心编排的阵形!
  就在这一刹那,狼群突然收敛了刚才散漫,目带凶光奋力一跃!
  为首的羽儿发出了尖锐的警鸣。鹤群的先锋是羽儿,而指挥者却是阵中的龙族男子。他看出了狼群的意图,急呵一声“起!”略有些慌乱的闲云野鹤被喝声一惊,皆强自镇定下来,稳住身形振翅一挥,驮着各自的主人随男子坐下的蓝羽野鹤飞向更高的天空。
  而下方的野狼果如男子所料,跃到一定高度后势头减缓身形一滞,眼看便要无功而反却发生了变数,竟是一狼以另一狼为跳板,铆足了气力再次借势跃起,出其不意的二段跳!
  鹤脊上的众人道吸了一口凉气。凭借二段跳,狼群完全可以到达他们刚刚停留的高度!不约而同的,众人望向阵队中心的龙族男子,他对敌方动作的精准预测让大家的目光充满赞赏与感激。男子眉目间流淌出掩不住的小小得意,那是仅仅是被肯定的欣喜而非傲慢,男子神色澄澈。
  “夫君!”男子身侧的玄族对他绽露出甜美的笑容,点滴的自豪挂在唇角。他宠溺的伸出手想要揉乱她的软发,却听一片惊呼,男子的手僵在半途中!
  许多野鹤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拖下草地!
  原来,他们以为躲过的第一回合交锋,他们庆幸躲过的俗套二段跳,竟被已同样的招式施展为华丽的三段跳!纵使完成三段跳的野狼只余原队人马的两成,却几乎每只狼都不落空,在鹤群的警惕最松懈的时候突袭掉近两成的闲云野鹤!
  “啊!”一声熟悉的惊呼炸响在男子耳侧,男子脑子轰的一声,急忙从震惊中拉回心神,一把抓住下坠的妻子。
  女子坐下的粉红野鹤已然不甘的坠落到修罗场一般的草地,那儿已经几乎看不出青草原本的苍绿色了,血液喷洒得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触目惊心。男子忍住胃部的翻涌强迫自己不去看下面的场景,死死的拉住悬在半空的玄族女子,全部气力都集中在那只承载着生死的臂膀上,连话都说不出。
  而那些坠地的野鹤和仙族却没这么幸运,砸在地面后传来骨骼碎裂的钻心疼痛忽的蔓延又忽的终结――他们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先前充当踏板首先返回地面的野狼早已伺机已久,猎物坠下来,它们便一拥而上,迅捷的咬断那些柔嫩的咽喉!
  至于那些死去的食物,另一支与精锐先锋队相比有些羸弱的专门队伍从灌木中闪出,有序的将温热的尸体拖向草甸深处。
  先发制人的狼群没有丝毫怠慢,同伴全部返还后它们又悄悄聚拢成阵,按阡涉交代好的步骤主宰起战场的动脉先机。这是战场,懈怠和轻敌是大忌,战局充满了变数,孰输孰赢,还待尘埃落定。
  可它们有信心,因为他们有最优秀的两位统领,阡涉与蕲殊。
  一直现身的两人却突然出现了。
  灌木间忽的闪出一道身影,直逼龙族男子还未拉上鹤脊的女子。
  擒贼先勤王,而那女子,对鹤群的指挥者来说,显然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因为,他们是夫妻,彼此间的凝视已将他们的深厚感情暴露无遗。保护好妻子是一个丈夫的责任,所以,蕲殊一出手,目标便是那女子。若得手,便是稳操胜算,就算没劫下她,蕲殊亦可在男子慌乱的瞬间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蕲殊唇角勾抹起冷笑。
  眼看锐利的爪尖便要刺入女子那只悬空的藕臂,蕲殊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形一偏。男子被蕲殊的突袭激发了潜能,竟一用力将女子甩上自己的坐骑!她与黑白无常擦肩而过!
  而那拼命撞过来的“东西”却没那么幸运了――它被失手的蕲殊反手拧断了脖颈。
  雪白的身体突然好轻盈,落叶一般缓缓的,缓缓的在那对年轻夫妻的视线里轻柔坠落,断颈处血液喷洒,浸透了雪白的软羽,美的仿若绽放在皑皑雪地的血梅。
  “羽儿!”女子悲呼,尸首分离的羽儿眼中满是不甘的泪水,透过泪水男子读出它最后的心愿,为我报仇,为我主报仇!
  一悲一惊间,女子一阵晕眩,竟自己从野鹤背上一头栽下来!
  “娘子!”男子扑抓,妻子的指尖从他掌中滑脱,他眼睁睁看着她坠向那片死地!
  女子背后的双翼忽然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
  蕲殊看见半空中悬着的阡涉提着不省人事的女子,对自己展露出胜利的微笑。
  笑容却僵在脸上!阡涉指间一空,视线追随,却见一只金红色大鸟用勾喙从自己手里掠走了玄族女子!不过是一瞬间,它竟已飞到了百米开外,又猛的停住,扭身直视阡涉!
  那目光深邃的鸟儿,竟是传说中的七神兽之一,超级大鹏兽!
  ≮七≯
  没人能敌得过阡涉蕲殊的强强联手,何况是惊弓之鸟般的闲云野鹤。
  大鹏兽却是个例外,七神兽是三界中的不败者。
  由于大鹏兽的介入,战况发生了突变。可七神兽不都沉眠于地下,不问世事么?
  回首远眺,茂密灌木丛后的草地上,一个大洞格外突兀,显然,大鹏兽便是在那里苏醒的,而它沉眠于长寿郊外的地下,怕是已有千百年!
  蕲殊神情不悦,大鹏兽一出手便是帮自家的禽类,搅乱了已定的战局。这个变数,无论是他还是阡涉,谁都无法预料及!
  神兽出世……怕是这三界,真要乱了……
  优雅落地的阡涉竟面色不改,与蕲殊并肩而立。两人对望了一眼,看似无波的碧眸下炽热的血性妖娆流转。他们一起笑了,只是一个眼神,他们便可以知晓彼此的盘算。他们曾经是敌人,可阡涉接掌了野狼王位他们就成了伙伴,是将性命彼此交托的搭档。
  性命算什么,大鹏兽这样的顶尖对手可是可遇不可求!
  突然,他们同时动起手来,一左一右掠向大鹏兽,速度快的仿若风暴!
  大鹏兽显然没料到他们竟敢挑战神兽!它衔着还在昏迷的玄族女子,行动大为不便,但无论如何它是不会将她甩到背上的――尊贵的神兽有别于坐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骑乘。
  但到底还是神兽,它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阡涉和蕲殊的合力夹击。
  翎羽刮过蕲殊的脸颊,他抬手抹去渗出的血珠。而被羽风避退的阡涉却足尖轻点,再次扑向大鹏兽。
  他屈指成环,拇指轻搭食指然后突然弹开,速度极快的四指轮番弹过,指尖迸射出四道不同的法术,道道指向大鹏兽双目,速度快的连蕲殊都没看清。
  大鹏兽却看得真切,那四法分别是天火、苍雷、赤电、寒水,竟是八凶法阵的半阵!而这八凶法阵,三界中只有赤焰兽才知晓其中精奥!欲收手已经晚了,它早已本能的回翅挡住金色双眸,四道法术依次击在无坚不摧的金羽上,抨撞出眩目的火花。
  光芒还未散去,却有急射的光线撕裂光幕直袭阡涉胸口。蕲殊想也没想,冲上去一把推开他阡涉。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翻涌上来,他却硬是把血水吞下,不让阡涉看出异样。
  匆忙间他只看见金翅反射回的两道光柱,自己承下的赤色火焰应该是天火,而那道阡涉没躲过去的白色光芒则是苍雷。若非蕲殊分担了一支,阡涉怕是会体内横冲直撞的两种术法撕裂开来!光芒散去,蕲殊看见地上两片的落羽不由得赞叹起阡涉术法的强大。连大鹏兽的金羽都能击落,怪不得仅是金翅反射的一招天火便伤得自己不轻!
  见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大鹏兽亦放下心。扭头将衔着的女子抛还给赶来的龙族男子,它直直的盯着阡涉,神情变化莫测。
  男子抱着妻子急匆匆的退到队伍中,刚刚见识的阡涉的强悍战斗力让他心惊与后怕,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帮羽儿复仇惹上的是什么狠角色!望着怀中昏睡的妻子,他一咬牙,率领众鹤绝尘而去。他知道她对羽儿的死心怀愧疚,绝对不肯原谅自己这般脱逃,可若不趁着最难对付的两人受伤撤退的话,再想走便难了。别人的仇怨,到底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受伤的蕲殊阡涉无力阻止鹤群的离开,却还有伺机而动的狼群。迅如腾蛟的三段跳扑下了小半仓皇撤离的闲云野鹤,新鲜的血液肆意喷溅。
  几次交手,狼群只是受了些轻伤,鹤群却早已丢盔卸甲只余半队人马。龙族男子恨得咬牙切齿,让他来报仇,他却在也没那个胆量。
  浓重的血腥味里,鹤群消失了,空中只剩下大鹏兽目光冷洌。
  真是群不要命的狼族,竟连神兽也毫不畏惧,肆意杀戮,也不怕血腥激怒了祥瑞之兽。
  大鹏兽竟也没追究,只是冷眼看向阡涉,问,“你是这儿的狼王蕲殊?”
  蕲殊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大鹏兽深不可测的目光。“猜对了一半,他确是狼王,但,我才是蕲殊。”
  大鹏兽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阡涉,问,“小狼儿与我赤焰兄何般关系?”
  “小狼儿阡涉与赤焰师父有过一面之缘,有个人求他它为我指点一二,师父便赐了我半阵八凶法阵。如此说来,您道是师叔了。”唇角的血迹为阡涉淡定的笑容增添了一抹邪媚,大鹏兽实在难以相信,这个诡异的少年竟能得到赤焰兽的恩赐。但阡涉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倒让大鹏兽猜出了几分,如果是“他”的话……阡涉的话确然不假!
  一声叹息,“看在你这声‘师叔’的份上,我便赐你一言。若潜心修炼,五十年后即可飞升;若杀戮过重,怕是只余堪堪五年性命。”说罢,收回目光转向蕲殊,“至于你,”它顿了顿,“长寿郊外是我的安眠之地,作为对上任狼王的回报,便赠你一刃,赤焰刀。”
  赤焰刀?!蕲殊浑身一震,那可是魔族传说中的魔刃至尊!
  “让那小狼儿用天火炼制我的落羽吧!”大鹏兽双翅扑朔,“血冲祥瑞,谁人召唤……”一展翅,它冲入湛蓝的苍穹。
  阡涉却没有抬头望天,只是走上前拾起那两片落羽。略一思付,他将一片放入怀中,然后盘膝而坐,阖上双眼,双臂一上一下横在胸前,落羽在掌心相对处凌空旋转。
  蕲殊看出,阡涉是正在以天地为炉为自己炼制兵刃。
  交代好这一役的善后事宜,蕲殊倚在不远处的柏树上为他护法。
  一等便是半月。
  随着碧眸的张开,一双兵刃坠落草地。
  一柄是痴焰刀,而另一柄应阴阳而生的,竟是剑中仙品,四法青云!
  阡涉却是突然变回狼身,只交代了一句“我去北俱芦州寻冰麒麟”,便衔起四法青云,腾身而去。
  ≮八≯
  “阡涉!”
  清越的女声传来,蕲殊一扭头,正看见苏荷一把撩起竹帘闯了进来。
  把手从阡涉额头拿下,蕲殊皱起剑眉,低斥道,“别吵。”
  受了斥责的苏荷咬住下唇,急忙嘘声。望着塌上昏迷不醒的阡涉,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会这样?”
  蕲殊横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会这样?!还不是为了给你炼制组龙对剑!这个疯子在为我炼制赤焰刀的时候突发奇想,想要用大鹏兽的赤羽和冰麒麟的雪角为你炼一双应手短剑!”
  “啊!”苏荷惊骇不已。古代瑞兽是血统久远的妖兽一脉,虽归属于妖界,却拥有半仙之体。作为古代瑞兽之王的冰麒麟更是早已飞升仙躯,法术精湛玄奥,善移山填海之术“泰山压顶”,被誉为“妖界最强术者”,与最强斗士蕲殊比肩。而阡涉,居然跑去人家的领地去折它的角!
  不是他疯了,而是他爱的太汹涌。
  看着神色复杂的苏荷,蕲殊不忍再苛责她什么。就算受伤的“罪魁祸首”是她,但到底还是阡涉一意孤行,甚至不与身为兄弟的他商议,不与他合力一战。刚刚的话确有些说过火,阡涉的高烧让一向冷静的蕲殊心烦意乱,竟对苏荷这般尖锐。
  尽管在他心中并无男女分别,可到底是阡涉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蕲殊强迫自己表情柔和下来,不再凶她给她难堪。
  相处以来,蕲殊看见了阡涉明处肆虐的锋芒,亦看见了他暗处的兀自神伤。他的沉默他的淡薄他不经意绽开的落寞微笑,那些绝美的神情落在蕲殊的碧眸中,凝转成浓得化不开的忧愁。蕲殊知道,阡涉心里悄悄住了个人,甚至连阡涉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驻足于他心里的。作为他与她之间的“旁观者”,蕲殊却看得真切。他眼中的那抹温柔,他不要命的付出,都不过是为了她,这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少女,苏荷。
  不知不觉中,阡涉已习惯了对她宠爱。而蕲殊,亦在不知不觉中,被阡涉渐渐瓦解掉心底的冰冷。
  甚至,因为阡涉对苏荷的爱,蕲殊亦会对她迁就包容。
  抽出塌旁的祖龙对剑塞给苏荷,“喏,拿去。”说罢,转身继续察看阡涉的伤势,蕲殊不再看她。
  苏荷有一点尴尬,对于蕲殊,她一直莫名的敬畏,甚至说,惧怕。但,这个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蕲殊,竟在凝望阡涉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了担忧与心疼。
  苏荷想不明白蕲殊到底是怎样看待阡涉的。用诈败留下他,将狼王之位拱手让予他,为了他冲她暴虐的发脾气,细心照料昏迷着的他寸步不离……她用力摇摇头,想要甩出那些乱麻一般的头绪。可到底还是想不通猜不透,索性便不再理会,苏荷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锦盒置在桌上。“这是师父赏赐我的高品小还丹,但愿能对阡涉的伤起些作用……我是偷着出山的,若被师父知道,定会责罚。那,那我便先走一步,明日再来看他……”
  最后看了一眼情况糟糕的阡涉,苏荷叹气。作为坐骑的主人,她深深的自责。作为阡涉的……朋友?!她却是深深的难过。
  若非蕲殊遣了小狼不要命的潜入方寸山给她报信,她怕是就算阡涉病死亦不会知道,他为给她打造武器,带着大鹏兽留下的旧伤又被冰麒麟添了新伤。苏荷不知道阡涉历经了怎样的艰苦才砍下妖界最强术士的一只角!又强忍着伤炼制了祖龙对剑,挣扎回长寿郊外!
  默默退出竹屋,苏荷心底沸腾着翻江倒海的难过。祭起飞行符,她低着头匆匆赶向方寸山,心事重重的竟没有看到她出来时屋外守候着的那些野狼的怨怼目光。
  翌日,苏荷却没有见到阡涉。
  蕲殊面无表情的告诉她,阡涉被自称“柯戒”的剑族男子带走了。
  苏荷肃然,一名人族男子竟能闯入长寿郊外,还能从恶狼层层保护的竹屋中带走有蕲殊寸步不离守护着的阡涉!那该有多强大的修为!
  蕲殊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暗潮汹涌,“那男子是不请自来的,而他带阡涉离开,却是阡涉亲自点的头。所以,不用担心。既然来带走他,那此人便定是为救他而来。”
  原来,服下小还丹后的阡涉在傍晚时分曾有片刻的清醒。柔和的夕阳下,那人从容地跃窗而入,悄然的身手出神入化到竟没有一只野狼能够发觉。抓起赤焰刀,蕲殊回手便是一刃,却被那人轻而易举的格开,动作轻柔的仿若不是在厮杀,而是在温柔的摘下恋人发际沾染的落红。
  定睛一看,蕲殊赫然看清,那人手中提着的,正是与赤焰刀同炉而生的那柄剑,四法青云!
  回望塌上半倚着的阡涉,他只是虚弱的摇摇头,张开干裂的苍唇,说,“他是我恩人。”
  蕲殊不由得心脏剧烈跳动。他知道,阡涉心底最重要的人,除了苏荷,便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那个人”。阡涉的一身强悍修为,除了天赋,便都是“那个人”调教出的。那天大鹏兽询问阡涉与赤焰兽的关系时,阡涉回答“有个人求他它为我指点一二,师父便赐了我半阵八凶法阵。”谁人能有如此大的能耐!除了赤焰兽的降服者柯戒,还能有谁?
  发现昏倒在长寿郊外边缘的阡涉的时候,蕲殊并没有看到那柄四法青云,本以为是定是在对抗冰麒麟的时候毁了抑或丢了,现在它却出现在柯戒手中!剑身光洁没有一丝缺口,显然,阡涉在去北俱芦洲之前便把剑送给了此人。
  如此说来,阡涉是赤手空拳去取麒麟角的?!蕲殊对他的实力又敬佩了一番。
  斩了冰麒麟的一只角还能突围出北俱芦洲,一路上躲过无数古代瑞兽的追杀回到长寿郊外,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除了赞叹外,更多的,却是心疼。
  男子回剑入鞘,无视蕲殊存在一般径直走向阡涉。一向乖张的阡涉竟温顺的幻回本身披甲战狼,被那人拦入怀中。
  走出去的最后一瞬,男子停顿了一下脚步,冷冷的说,“我是柯戒。”语罢,头也不会的消失在蕲殊的视线里。
  果然是他。
  柯戒是个比两任狼王都桀骜的男子,他亦有桀骜的资本。
  人界顶尖的三剑客之一、出身高贵容貌俊朗,拥有神兽赤焰。柯戒的骄傲,无人可比。
  却是一颗心,全栽在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是比他更骄傲的存在。
  她,便是歌坊坊主,了妆。
  ≮九≯
  蕲殊理不清头绪。
  柯戒对了妆近乎疯狂的痴情,了妆对他却只有拒绝与淡漠,只因她爱的,是另一个男子。为了“他”,她亦疯狂着,甚至因醋意杀了情同姐妹的苏苏!苏荷带着姐姐的“遗物”披甲战狼阡涉踏过千山万水来到方寸山,为的便是替姐报仇。
  这些便是蕲殊将那一次潜入长安所探到的与阡涉零星提及的事情拼凑,再搀杂着些许想像连接出的大概始末。
  可柯戒一出现,所有因果都颠倒了。苏荷仇人的守护使者,怎么成了她坐骑的恩公?
  难道……一个设想让蕲殊不寒而栗。众所周知,了妆一直未曾驯养坐骑。而柯戒如果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事事为她想到做到做好,那便不可能忘记如此大事。阡涉是柯戒亲手调教的,难道,他最初的目的是送予了妆?!而了妆不愿受他如此“重礼”,巧妙的将阡涉转送给了那时还在世的苏苏?!
  若真是如此……那阡涉岂不成了柯戒将计就计安插在苏苏身旁的一颗暗棋?而苏荷成了阡涉的下一任主人,柯戒依旧可以因为阡涉的存在掌握她的动态,预防哪日她人的让了妆不测?
  苏荷问起阡涉的时候,蕲殊想都未想就说出了柯戒的名字。他有些卑鄙的希望苏荷能通过这个名字想起些什么,能对阡涉产生猜疑。
  蕲殊承认他是嫉妒苏荷了,这个女子得到了阡涉的爱。他暗暗希望,猜疑能形成两人间不可逾越的鸿沟,让她们不能在一起。
  苏荷却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她入住歌坊的时日极短,那段时间柯戒又难得的恰巧不在了妆身边,所以,苏荷没能想起“柯戒带走阡涉”所代表的暗潮汹涌。她只是单纯的想,阡涉定会没事的,能让蕲殊默许带走阡涉的人,定是非同一般,定能治好阡涉的伤。
  坐骑与主人之间的那种奇妙联系让苏荷能够感受到阡涉比昨日恢复了许多,她便安下心,与蕲殊商谈另一件事情。
  “师父嗜酒成痴,徒儿门皆定期孝敬银两交予觉岸师叔出山换酒。我带的银两不多,怕是过几日再无可孝敬。您能否行个方便,允我出入长寿郊外压镖呢……”支吾着说明来意,苏荷低下头不敢看蕲殊听罢的表情。
  她知道此刻提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阡涉不在,蕲殊担心着他的安危,作为主人的她还提出了这般的要求!
  可,真的是形势所逼啊!若没有酒喝,师父便会癫狂地耍小孩子脾气不传授自己法术,本来起步就晚于他人,若经耽搁,她要何年何月才能与了妆对抗!
  对于柯戒,蕲殊不好再暗示什么。但苏荷提出的请求他还是能够点头的。他有些乱,没力气管小丫头再折腾些什么了。唤来一只小狼,让它带口信给一干狼众和郊外的强盗杀手,以狼王的身份施令,任何人不得动苏荷,她有权自由出入长寿郊外。
  能替阡涉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蕲殊问她,压镖路那么多,为什么偏要穿过郊外险地?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只有方寸山是最冷门的生意,路途遥远沿途又无风景,更要横穿长寿郊外,没几个镖师愿意接‘活儿’。而那些好活计,镖局里里外外无数人等着做呢,哪轮得上我这个修为低浅的丫头。呵,所以,辛苦就辛苦些吧,只要能赚钱就好。”
  渐渐的,长安的镖师都知道了有一个方寸女子,匪夷所思的只接本门的镖活儿。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出入长寿郊外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连摄妖香都不点,却始终安然无恙!
  这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奇迹!当然,谁又会想到,现任的狼王阡涉,便是这柔弱女子的坐骑呢?
  有些总抢不到好生意又需要赚钱养家的镖师们自作聪明的想要与苏荷结伴而行,方寸山虽然路途遥远,但好歹没人抢生意有钱赚!
  不懂得拒绝的苏荷欣然应允,即使她不知道,带领其他镖师穿过长寿郊外蕲殊会不会介意。
  却是没过多久,就再没有镖师愿意随苏荷同去方寸山了。
  因为即使安全得到了保障,苏荷是却步行的。习惯了坐骑来去如风的速度,这般龟速前行谁堪忍受。于是,苏荷的匪夷所思又被人加了一条,让她哭笑不得。
  苏荷倒是不在意旅途孤独,只要心里想着阡涉,只要还有着姐姐的仇怨支撑,她便不抱怨不倒下,一步一步接近着强大。她再不要做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她要像苏苏守护她一样,强大到可以守护自己最心疼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阡涉么?
  一想到至今音信全无的阡涉,苏荷不由得皱起两弯柳眉。她只能感觉到他的伤已然复原,却感觉不到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为了她,他甘心做一只坐骑,隐瞒下登峰造极的修为和所有的桀骜;为了她,他担下了狼王的重担,放弃了高贵的种族尊严;为了她,他闯北俱折麟角,伤得徘徊在生死边缘……一想到这些,苏荷便翻江倒海的难过。
  她是那么的浅薄,救下的小白兔成了要吃掉她的兔子怪,帮助的老婆婆转瞬翻脸敲诈勒索,阡涉总能一眼看穿世事的好坏真假人情薄凉,火眼金睛与孙悟空不相上下。而她,却像固执的唐三藏,执拗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任性的害阡涉收拾烂滩。相貌不及姐姐的十分之一,修为更是浅薄,且有懵懂无知,阡涉却从不怪她,对她依旧无条件的宠溺包容,纵容得反倒像阡涉是她的主人一般。
  天底下怕是没有比自己更逊的主人了吧!更没有比阡涉更好的坐骑,或者说,朋友。
  苏荷不知道自己对阡涉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草叶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枯黄,秋天到了。坐在微金的草地上,苏荷揉了揉酸痛的脚踝,然后起身背负起沉重的镖箱,走向方寸山。
  暗处隐匿着的蕲殊望着女子纤弱的背影突然有一丝心疼,他终于知道为何阡涉会爱上这个看似平庸的女子了。因为,她是那般的瘦弱,娇小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在掌心,宠溺疼惜。
  绝不能让阡涉爱她……阡涉是他的!
  突然,蕲殊做了个另人震惊的决定。
  ≮十≯
  阡涉望着挽起了发髻的苏荷,震惊得失去了语言。
  不见了青涩的短俏马尾不见了对襟小袄,眼前女子的装容清楚的告诉他,她已为人妇。
  “你与蕲殊……真的,真的成婚了?”半晌,阡涉艰涩开口,声线掩抑着难以置信与堪堪酸楚,激得苏荷心头一颤。
  她强装平静,点点头,“可惜婚礼那天联系不到你……”
  当然联系不到,那时的阡涉正被柯戒软禁着,只因他告诉柯戒,这次的任务,他想退出。恩情,到底敌不过心底的那份爱波涛汹涌。
  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她,他一直在妥协着。他想见她,疯狂的想,哪怕见她的代价,是结局不可避免的拔刀相向。
  阡涉千辛万苦回到长寿郊外,却早已物是人非。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竟成了兄弟之妻!
  是的,在阡涉眼中,蕲殊是兄弟。就算蕲殊冷漠无情,就算蕲殊最初用卑劣的手段将自己留下,却都不过是为了狼群。况,作为狼王,自己在等待苏荷的时候亦可得到最好的生活。从蕲殊为他挡下天火的那一刻起,阡涉便认定了他是兄弟,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但这个好兄弟却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蕲殊不爱苏荷,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一贯的冷漠;苏荷亦不爱他,她眼中没有新婚燕尔的幸福甜蜜。
  可两个不相爱的人竟结为连理!
  苏荷将一缕落发拢至耳后,“阡涉,中了八凶法阵术法的人,除了同样身附八法的同类是无法近身的吧?”
  阡涉浑身一震,“你是怪我没告诉你,我无法再成为你的坐骑了么?”
  “有什么关系呢?蕲殊已送给我一只欢喜羊羊。”
  他的确没告诉她,他是怕,怕她再拥有一只坐骑,怕他不再是她的唯一,怕新的坐骑更适合她,怕新的坐骑像他一样爱上她!
  蕲殊为她闯仙源洞天挑战百兽王,因为与闲云野鹤的恩怨,百兽王百般刁难。求得粉红色欢喜羊羊赶回长寿郊外,却正赶上强盗发难,他们不知怎么得到了阡涉蕲殊都不在的消息,趁机倾巢而出,欲将无主的狼群斩草除根。幸而苏荷压镖经过,用符咒撑了一个时辰。若非蕲殊及时赶回,怕是郊外的野狼一族真要绝了。
  阡涉神色一寒,“蕲殊不同样是中了天火他人不可近身么?他却娶了你!”
  “一定要知道我们成婚的理由么?”苏荷笑容凄苦,“因为,除了带回欢喜羊羊,他还带回了一坛酒。”
  朱唇轻启,仿若呓语,“那坛酒,叫醉生梦死。”
  只觉脑际一片轰鸣。阡涉知道那名扬三界的酒,知道“醉生梦死”四个字代表的含义。菩提祖师开山立业之时曾昭告天下,献“醉生梦死”者,得方寸山门派精髓。方寸山创派千百年基业,却无、始终未有名扬三界者,便是因为无论是门派首席大弟子还是护法,都没寻到那坛传说中饮之忘情的酒,都未能得到法术精髓,这更为“醉生梦死”四个字增添了一分神秘与向往。
  蕲殊却得到了它!
  阡涉苦笑,他知道苏荷为什么嫁给蕲殊了。
  为了那坛酒,为了方寸山从未有人得到的精髓,为了用那琼酿珍露换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复仇!
  “醉生梦死”,菩提祖师想要忘了谁。苏荷,为了仇怨牺牲了这么多,值得么。
  眼角一滴清泪划落,落至唇角,满是酸涩。“若我能回来,若我能早一点说,也许,一切就不会这般荒唐了……”
  这是苏荷第一次看到阡涉的眼泪,在咸涩的液体中,心碎成千万片,碎片的尖锐棱角割痛了她,痛到几乎也落下泪来。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是爱他的,不能说的爱!
  强忍住悲恸,她故作镇定,云淡风轻的说“没有也许,为了姐姐的仇,我可以舍弃一切。”
  “一切……一切,也包括我么?”阡涉闭上眼,神情绝望。
  苏荷死死咬住下唇,狠心说,“你,亦如此。”语气是伪装的坚定。
  阡涉突然笑了,笑容诡异仿若曼殊沙华,破碎的绝望。他猛的张开眼,“呵……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比你……”
  “阡涉!”苏荷尖叫着打断他的话,唯恐他再说下去。她急忙扯开话题,“作为主人,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做过后……我便再不是你的主人,不再让你身份尴尬,好么?”说到最后,语气已变成了软软的乞求。
  她不能让他再说下去,决不可以……
  阡涉也失去了刚才的勇气,若将一切说出,那他们之间,怕是真的,再无余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好。”
  她劫后余生般虚弱的笑了笑,“那么,请帮我守关三年。”
  ≮十一≯
  “还是不肯原谅我么?”蕲殊望着阡涉。缭绕的烟雾衬托着远处月光般的男子,面覆白骨假面,身形单薄,露出的那双碧眸却透着精悍冷酷的寒光。
  阡涉星眸一扫,面容冷淡,“说笑了,不曾怪过,何谈原谅。”
  蕲殊听出他话语的疏离,微微刺痛。他到底还是怪自己了。当年用婚姻拆散阡涉和苏荷,真的没有做错么?
  他宁愿阡涉痛斥自己,无论怎样,好歹是个痛快。如今,望得见,却隔得远。这般,更是折磨。
  叹了口气,不愿再正视阡涉的眼睛,蕲殊扭头将视线投向阡涉背后的舍身崖。
  不知苏荷是如何说服菩提祖师的,竟允了阡涉入山,守在方寸禁地舍身崖。三年时光悠悠过隙,披甲战狼在降妖除魔的方寸山竟一直安然无事。
  就算没有菩提祖师的吩咐,又有谁敢来招惹狼王阡涉。
  三年了,身为苏荷“夫君”的蕲殊却一直没有涉足方寸。不是他不能,不是阡涉丢下狼群后野狼一族离不开他,而是因为,他无法正视阡涉冷洌的那双碧眸。那弘碧色中曾有一弯翠月,无瑕的月光却在四年前阡涉回到长寿郊外得知苏荷和蕲殊的婚事时,碎裂了。
  可若让蕲殊重新选择,他还是会一如当年残忍将他们分离。
  因为,他爱阡涉。
  天不容理不通,亦爱,且愈是得不到愈是煎熬,也便愈是爱的深沉汹涌又偏激执拗。从六年前阡涉第一次踏进长寿郊外,蕲殊就爱了,就算他知道阡涉心里的人是苏荷,就算他明知道这爱荒唐怪诞,就算他逃避说自己只是王道孤独,就算他拼命想掩埋下那份炽热只将阡涉当做兄弟,可,自己的心却是无法蒙蔽的。他爱他!
  就算是禁忌之爱,那又如何!
  他是蕲殊,桀骜不驯又固执任性的蕲殊,敢爱敢恨敢担当的蕲殊,所以他执著,哪怕逆天,哪怕根本不会有结果,哪怕这爱是日日嗜骨的罂粟毒。
  蕲殊隐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像阡涉之于苏荷,他的感情亦不能说,一旦明了,他便永远失去了与阡涉并肩的资格。
  与阡涉携手统驭狼群的那一年是蕲殊最珍贵的记忆,后来的阡涉被柯戒带走,蕲殊度过了三百多个担思的日子,总算回来了,阡涉却因苏荷与自己成婚而淡漠疏离。苏荷回山学艺后,他们依旧共同打礼着长寿郊外的领地,除了被灭的强盗一脉,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却有什么,终于一去不回。
  阡涉陪他又送走了一年光阴,便头也不回的入山去为苏荷守关,留给蕲殊一地破碎。
  心底那座无人可及的冰封之地,在六年的时光里,早已不知不觉化做温柔的一潭清波,水中的倒影,微笑的、蹙眉的、静默的、厮杀的、温柔的、冷漠的、人身的、狼魄的,全都是这个拥有倾城容颜的无双男子,阡涉。
  他爱他,可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原来,最初的自己,只是寂寞只是心冷,遇到阡涉后,才是真正的疯狂与残忍。
  若非今日是苏荷出关的日子,蕲殊仍是不会来见阡涉的。愧疚,日积月累得愈多愈多。
  其实,不怪他。因为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这本来就是扭曲的爱。蕲殊是输家,是可悲者。
  打断他继续悲哀地想下去的,是苏荷。她从氤氲的雾气中走出来,第一眼看向的,不是“夫君”蕲殊,却还是阡涉。
  有时候,爱与不爱,一个无意识的眼神,足以。
  沉默着一路走下方寸山,无论长幼尊卑,见了苏荷皆毕恭毕敬立掌一拜,道声“尊者”,对于两只“狼妖”的存在视而不见。苏荷得体应对,从容优雅,全然不见了最初的羞赧模样。
  她终于长大了,餐风饮露的三年,她纤尘不染,震慑性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宣告着她的改变。那个胆怯的躲在阡涉背后抓紧衣袂的小女孩已成长为方寸山的尊者,不再羸弱得需要人保护,羽翼丰满。
  阡涉的面容隐匿在假面和纷扬碎发里,看不清表情。
  突然,“啪”的一声鞭响,手执“游龙惊鸿”的英气女子拦在了三人面前。
  那女子身着站甲,扎着又长又粗的一双油亮辫子,柳眉倒竖,愤怒的盯着苏荷。一旁的其他弟子急忙跑出来拉她回去,低声耳语,“二师姐,别闹了。”
  “哼,我闹?我就是要把这个整天与妖狼为伍的卑贱女人赶出方寸!凭什么她能得到醉生梦死得到师父的倾囊相受?凭什么她这么卑贱的人能成为方寸山的尊者?”
  阡涉的碧眸眯成一条缝,蕲殊知道,那是他发怒的信号。
  却有一只素手拦住了即将爆发的阡涉。苏荷上前数步,直视闹事的英族女子,淡定的目光让那女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意识到失态,女子尴尬的稳住身形,神情愈加切切。
  却还没等她继续破口大骂,苏荷扬手打出一道符咒。黄纸血字的咒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覆住了女子光洁的额头,女子萎然倒地。
  仅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催眠符”竟能让全身戒备、修为仅次于首席大弟子和护法的二师姐束手就擒!围观的方寸弟子不禁肃然。
  苏荷神色不改,淡淡吩咐道,“冒犯本门尊者,带下,门规处置。”然后,她径直向前,面无表情地从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跨过,走向方寸山的出口。
  蕲殊一凛。以那女子的修为,就算是自己怕也无法一招制胜!
  她是真的,已然强大。
  ≮十二≯
  蕲殊拿出雪泥封口的酒坛,苏荷和阡涉齐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竟又是一坛醉生梦死!
  蕲殊笑道,“当年,我可是特地私藏了一坛。今日我们三人得以重聚,便尝尝这传说中的不世珍酿!”说罢抬手抹开雪泥,浓郁的异香顷刻间盈斥天地,今是嗅了这香,便已先醉了三分。
  将它递给阡涉,俊美的男子对他笑了笑接过来,却转手递给了苏荷。
  苏荷的眼睛亮亮的,她凝视着阡涉,抄起酒坛仰头猛得一口。醉生梦死转喉而过,香极凛冽,味如清泉,激得她心头一颤。
  所有的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月上枝头,三人皆已微醺。喝了忘情的醉生梦死,忘不掉的却还是忘不掉。只是品出,酿制它的,不是山涧不是融雪,不是琼浆不是玉露,而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是眼泪。
  “涉儿,这般好酒,不邀我共享么?”
  阡涉浑身一震,僵立当场。
  透过蒙胧的醉眼,苏荷模糊的看见一名劲装男子御剑而来,话音刚落,人已至身前。一及地,男子倒提起刚刚踏在脚下的四法青云,淡笑着拿过僵直的阡涉手中的酒坛,猛灌一口,神态不羁。
  “柯戒!”认出来者,蕲殊的酒醒了大半。他来做什么?摊牌对质么?!
  苏荷醉得厉害,管他是柯戒还是八戒,劈手就去夺那酒坛。她还要喝,这么多年,她还没这么痛快过!
  柯戒轻松躲过苏荷的扑抓,饶有兴趣的挑起一根剑眉,“小姑娘好雅兴,竟与弑亲仇人对月共饮,佩服佩服。”
  苏荷一激灵,瞬间清醒。她盯着柯戒沉声问,“你说什么?”
  柯戒竟不理会,反而扭头看向阡涉。“涉儿,瞒了这么久,还是你自己告诉她吧。”
  一阵死寂的沉默。
  半晌,阡涉艰涩开口,“是,当年,的确是我杀了对我毫无戒心的苏苏。”
  苏荷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蕲殊也愣住,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最初揣测到了阡涉与柯戒不同寻常的关系,却怎么也没料到,阡涉就是亲手杀死苏荷姐姐的人!
  柯戒满意的又灌了一口醉生梦死,皱眉说了一声“寡淡”,然后毫不吝惜的扬手将它掷向身后的老树。
  “啪”的一声,酒坛碎裂,肆意的酒香弥散开来,醺醉了长寿郊外的一众生灵。
  “为什么?!”
  阡涉以为她在问自己,想解释说受命于人,身不由己,却听苏荷咆哮着追问,“为什么?你为什么现在跑来告诉我!”
  原来,她问的是柯戒。
  柯戒满不在乎的一笑,“因为,我感觉到现在的你已经能对了儿构成威胁了。任何可能伤害到了儿的存在,我都容不得。”他边说边将四法青云塞到阡涉掌中,拍拍他的肩膀,“涉儿,杀了她,再不得拖延。”
  阡涉双目空洞,呆滞的抬剑指向苏荷。
  清亮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那泪水竟比在月光下吞吐着森森寒气的四法青云更耀眼,耀眼得刺目。
  “阡涉……终于有一天,连你也用剑指着我……”低垂的双臂微微侧支,一白一赤的双剑出现在她手中。缓缓举起那双他送给她的祖龙对剑,苏荷的神情凄厉绝望。
  柯戒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这场闹剧,蕲殊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劝阻。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恩怨,他人插手不得。
  苏荷一颤,忽然感觉到寒冷。她猛的发觉,寒气竟是从阡涉身上散发出来的,且在不知不觉中,愈加冷洌!
  涣散的碧眸突然一缩,阡涉笑了,笑容中绵延着无尽的苦涩。他胸口的衣襟上出现了细碎的冰花,一枚,两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迅速延着身体蔓延开来。
  “冰麒麟的诅咒果然强大啊……那年,它以断角为咒,若哪天我与此角为敌,便会死于诅咒的霜雪。我不信,我把它送给了我最爱的人,她不会忍心与我为敌……刚刚我在赌,赌你会不会原谅我……呵,是我傻,积聚了那么多年的仇怨,哪是可以轻易原谅的呢……大鹏兽说的对,我若嗜血,只有堪堪五年性命……我不怕天谴,就算是老天,怕也是不会那么容易取走我性命的。三界间,只有一个人能轻易的让我死,那便是我爱的人。杀了那么多古代瑞兽,报应是你用它们首领的角炼制的武器,要了我的命……是我欠它们的,是我欠你的……”
  霜雪已然爬上他斜挑的眉梢,呵气成冰。阡涉闭上眼,执剑的手无力下垂,四法青云无声的滑落草地,剑身的冰气所及之处,芳草萎靡,像极了颓败的头颅……
  ≮十三≯
  “阡涉!”苏荷松开双剑,哭喊着想要上前抱住他。眼看就要触及那个冰冷的躯体,却突然刮来了一阵莫名的劲风将苏荷吹离。她踉跄退步,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风的来处,竟正是阡涉自己。那古老又强大的诅咒,让她近身不得。
  风雪将阡涉层层包裹,飞速旋转,愈转愈急,愈转愈烈,最终,再看不到里面的男子,只有风雪密布的巨茧在兀自转动。
  柯戒也始料未及会是这般。敛起落托神情,他抓起四法青云,冲上去想要阻止,风雪却突的止了。
  碎雪散去,草地上只剩一栋硕大的冰晶,披甲战狼安详的冰封其中。
  蕲殊失魂落魄的扑上前,狠命一爪,冰晶崩析离散,在月光下化做柔软的水珠,四溅开来。那只战狼却再不会醒来,麾毛被水打湿,软软的贴在身躯,满目萧索。
  苏荷缓缓蹲下,双臂环抱,将头深深埋在双膝间,肩头一颤一颤,失声痛哭。
  阡涉,你怎么能,离我而去。
  其实,苏荷早就知道了柯戒和阡涉的恩怨纠葛,她亦猜到,杀死姐姐的不会是了妆。了妆放她走的时候,神情不是嘲虐,而是悲凉。了妆若真的不顾姐妹情分,又怎会善待苏荷!可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是了妆心狠手辣的杀了姐妹苏苏,了妆亦不辩解。因为,就算不是亲手杀的她,她亦是苏苏致死的元凶。
  结束苏苏性命的,是阡涉。让她香消玉陨的,却是柯戒。
  只因为,苏苏的存在,让了妆伤心了。
  柯戒的爱,比蕲殊更偏激疯狂。
  阡涉,我怎会不知道,你为了我,一次次拖延柯戒的命令。今日,若你不举剑,动手的便会是柯戒。
  而柯戒出手,我便再无生路。
  你宁愿自己死于风雪之咒。
  阡涉,我不该冲动的对你出手。可听你亲口承认你便是我的仇人,我怎能自制!
  是我不懂你,是我害了你。
  蹲着的苏荷哭泣到近乎昏厥。
  柯戒愣愣的看着阡涉的尸体,说不出话来。毕竟是从小养大的披甲战狼,他从未想过,要让阡涉死!一切,已出乎他的预料太多太多。
  他伸手想要触碰阡涉冰冷的尸身,第六感让苏荷猛的抬起头,连滚带爬的冲出去挡在战狼前面,打掉了柯戒的手。
  柯戒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发怒的样子跟阡涉一模一样。
  他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四法青云。
  一切的过错,都源自眼前这个女子!他一定要杀了她!
  四法青云猛的刺来,苏荷一愣,却本能的打出一道定身符。
  即使习得了方寸山的精髓,那符竟也只能延迟柯戒的动作一瞬间。身为三剑客之一的柯戒,修为何其可怖!
  剑尖泛着寒光当胸而来!
  突然闪过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噗!”没入骨肉血肉模糊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蕲殊的胸口汨汨流出血来,可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仿若心死。
  苏荷从蕲殊背后绕出,一把推开柯戒。她力气大的惊人,竟推得柯戒踉跄退步,四法青云随着他的后退而被猛的拔出,蕲殊胸膛的空洞失了阻碍,猛然喷溅出更多的鲜血,染红了苏荷的半只衣袖。赤色群妍肆意绽开在月白的袖上,妖娆倾城。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阡涉做些什么了。”蕲殊身形一晃。
  苏荷抢在蕲殊倾倒前回身抱住他,一只手扶住他的脊背,另一只手拼命的捂住那道剑伤。温热的液体顺着指逢涌出,包裹住她冰冷的柔荑,那磅礴的赤色染红了苏荷的视线。
  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阡涉的离去让她嘶哑了喉咙。
  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蕲殊的残喘让她干涸了泪眼。
  苏荷呜咽着,眼角流淌的清流竟渐渐变成了浑浊的血。
  血,漫天漫地都是血,翠色的长寿郊外,不知不觉已变成了无尽的赤红,醒目的永恒。
  “既然,你得到了他生前的爱,”曾不可一世的妖界最强斗士此刻虚弱的像个羸弱少年,他大口喘息着,随着胸膛剧烈起伏血流更加肆虐,苏荷的整个衣襟都浸染在这片温热中。蕲殊不想死,至少,在说完这句话前,他不想。
  “那么,那么请让死后的他,和我在一起吧!”
  仿佛完成了心愿,蕲殊失去了最后的力气,瘫软在苏荷怀里。
  袖口飘出了一枚赤色长羽,阡涉送给他的赤焰刀,随着主人心跳的停止,亦恢复了本体,悠悠坠地。
  蕲殊唇角带笑,神色温柔,那双桀骜的碧眸,却再不会生辉孕华。
  苏荷怀中的男子一点一点缩小,从环抱中脱落,跌落在柔软的草地。
  她双膝一软,瘫坐在灰色的野狼身旁。
  柯戒冷眼看着一切,突然回剑入鞘,苍凉转身,大步走向郊外的出处……
  ≮尾声≯
  “听说长寿郊外出现了龙女呢!”
  “龙女?怎么可能!如果龙女会出现在林地,怕是大鹏兽该定居东海了!”
  “嘿嘿,反正途径郊外的数队商贾都描绘说看见了有角的女子执赤剑而行,一闪即逝。传说中的龙女不正是这般模样么!还别说,真被兄台猜中了,传闻那超级大鹏兽真去了东海呢……”
  “哼,三界传闻那么多,谁知真假。”
  “也是呢,哈!”
  将祖龙对剑仅剩的那只赤刃放在一旁,苏荷坐在柔软的草地。不自觉的摸了摸左额的麒麟角,她痴痴的望向远方。
  “阡涉……蕲殊……”远处并立的两方小小青冢掩映在长寿郊外的苍翠中,没人知道,那里长眠的,是狼族叱咤的两位王者。
  阡涉死后,那只麒麟角便突兀地生长在了苏荷的额头,她却一点也不觉怪异,反而甚是心安。因为,额上的独角证明了,那样一个传说般的男子,真的在她生命里,存在过。
  她不能死,碧落黄泉,那里,是属于蕲殊与阡涉的地方。
  蕲殊,这一次,我把阡涉,让与你。
  再没有了你恩我怨,再没有了方寸尊者狼族传奇,只有我在这里,等待着你们转世,等待着自己终老……
  闲云野鹤,谈契阔。云魅仙鹿,洪荒跃渡。
  汗血宝马,少年富甲。欢喜羊羊,巾帼女将。
  魔力斗兽,星宇瀚奏。披甲战狼,王者流殇。
  英雄美人,苍茫红尘。坐骑天下,谁与共驾。
  谁与共驾,谁与共驾。
  あ蛮儿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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