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熊猫下载公会不能认命副会长?

画面精细打斗爽快 太极熊猫首测评测
画面精细打斗爽快 太极熊猫首测评测
作者:九游
来源:九游
发布时间: 14:20:00
关注《》许久的小编已迫不及待地加入到下载大军中去。那么我们来看游戏,《太极熊猫》是款蜗牛的3D动作RPG手游,采用3D端游引擎和真人动作捕捉技术,这让的动作非常真实,游戏的打击感更强!同时游戏中还可以多人实时对战,多人组队副本等强交互玩法,让游戏有更多的乐趣。本来准备选胖胖的太极熊猫,但是看很多玩家说宝藏猎人不错,于是小编也来试试啦!
《太极熊猫》的画面风格非常独特,美式漫画风格和东方太极元素相结合,即使不用太极熊猫也能感受到,很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意境哟!小编看到宝藏猎人的这一刻,就已被俘获!柔弱的身体让人怜惜,但是手中的匕首却泛着寒光!一看就是敏捷型角色。
升级抽到的心爱的五星橙装,前去挑战副本!同时养成随着自身等级来升级技能的好习惯,技能等级同步,才能在副本战斗中游刃有余!《太极熊猫》中的战役系统很有意思,左下角有会有个战神的礼物,根据玩家打副本得出的星星评价来获得奖励,星星越多,奖励越给力哟!
《太极熊猫》中炼星、符文等强化自身属性和装备属性的好东东,而且很方便,像炼星系统,就是需要太极炼星符来强化属性,太极炼星符可以轻松在副本中打到哦,这一点《太极熊猫》还是很给力的,副本中会产出很多提升自身实力的好东西,不充钱也能玩得很爽!
游戏里还有很多有趣的玩法,想要提升实力,可以前去竞技场,找对手练练!当然还有竞技场排行可以看到高手的装备,玩家可以查看高手的配置,偷师学艺!武神系统是《太极熊猫》一大独创特色,近百种不同能力的武神任玩家挑选,当然,兑换武神需要的武魂石也是副本掉落哟!武神里强大的单位还会变身技能呢,玩家变成武神后可以随意使用武神技能,十分有趣。
不断地挑战副本,提高自己的实力,小编着实感受到《太极熊猫》畅爽打斗带来的无限魅力!宝藏猎人身形小巧,动作敏捷,两把匕首神出鬼没,招招到肉!怪物还能随着受击的位置,做出各种受击效果,或是弯腰躺倒,或是飞起四散!与boss作战更加激烈,boss都拥有防御值,需要破防之后才能对它造成大量伤害!小编总结的经验就是,闪得快!绕着转!背后打!boss技能时要赶紧闪开,boss追过来了就绕着它转圈,抓住机会就从背后给它连续的致命攻击!《太极熊猫》打斗如此爽快,小编点其23个赞!
更多关于太极熊猫的最新资讯与攻略,记得关注太极熊猫专区与论坛为你带来的最新消息哦!
平台:安卓/苹果
状态:不删档内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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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RPG手游《太极熊猫》携浓厚美式漫画风格来袭!3D端游引擎和真人动作捕捉技术,独一无二的浮空连招格斗,三大职业,百种武神,千种装备最强的动作角色等
动作RPG手游《太极熊猫》携浓厚美式漫画风格来袭!3D端游引擎和真人动作捕捉技术,独一无二的浮空连招格斗,三大职业,百种武神,千种装备最强的动作角色等你来养成!全新开放实时PVP竞技场、组队BOSS战让你成为真正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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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熊猫7.31无码二测 感受指尖酷炫战斗
11:43来源:官方供稿作者:夏天
蜗牛首款3D全民功夫手游《太极熊猫》近日公布将于7月31日开启删档收费测试,更令关注游戏的玩家振奋不已的是,此次测试不需要激活码,玩家们只要注册蜗牛通行证都可以参加测试!自参展E3获得外媒好评后,太极熊猫的期待度日益提升,新版本内容的更多交互玩法时有曝光,让玩家们被游戏勾起的兴趣根本停不下来!据悉,明日二测豪华礼包专题即将上线,此前在预定资格的玩家们,马上就可以领取一份独特的礼包啦!
首测留存率超高 酷爽战斗停不下来
《太极熊猫》将蜗牛自研3D端游引擎Flexi移植过来,在此基础上通过高达1600万像素的真人捕捉技术获得动作,与3D虚拟形象结合在一起,使其动作打斗显更加逼真与现实。两个先进技术的创意叠加,使得游戏不管是招式拳脚,还是酷炫技能,都收放自如,流畅爽快的浮空连招绝技,在玩家的指尖轻松秀出。动作迷们在这场视觉盛宴中感受到真实拳脚切磋带来的爽快的打击感。据官方的数据显示,在为期3天的首测过程中玩家次日留存率高达90%以上,三日留存在80%以上!而此次测试玩家的平均等级达到了20级以上,精美的画面、流畅的操作、酷爽的打击感,让玩家们根本停不下来。
媒体玩家高评价 动作体验欲罢不能
此前太极熊猫首次参加美国E3展,其&中国风+水墨风&的东方元素,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其打击感、玩法等游戏品质获得了海外媒体的好评,被称之为&最佳iOS手游&、&最期待手游&等等。而作为一款主打功夫格斗的游戏作品,太极熊猫的打击感赢得众多玩家的认可,在首测第一玩家&九木&的采访中,他说:太极熊猫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打击感强!而我在游戏中体验也是如此,不仅技能很酷炫,打击感极为真实,推图中的畅快打斗让我欲罢不能啊!我非常期待二测,相信到时候实时对战、副本组队这些新的玩法会给我更多的惊喜!
交互玩法持续曝 小端也能有大世界
首测主要考验的是玩家对游戏打击感的体验,而二测的重点则是更多的交互玩法。实时组队副本,多人BOSS战,实时竞技场PK,公会系统以及主城大地图都将出现在新版本中,让玩家得到更好地游戏交互体验。目前官方已经曝光了游戏主城超大地图以及武神的稀有技系统,更大的游戏场景、更多的游戏技能,让玩家惊奇的发现,原来小小的手机游戏也能如此无限丰富的世界!太极熊猫正试图打造一个拥有端游般壮丽世界的手机游戏,小端也能有大世界般的体验,这是《太极熊猫》的目标。
据悉,二测豪华礼包活动近期将会开启哦,关注和支持《太极熊猫》的玩家们不要错过,让我们一起期待7月31日无码二测的到来。
看完这篇文章有何感觉?已经有0人表态
文明上网,理性发言;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评论。  夏小冉安静地坐在候机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右手紧紧地抓着包包,左手还故意把帽檐压得低了又低,愣是把巴掌大的小脸遮去了大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每跳动一下对夏小冉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她的眼睛根本不敢往别的地方看,不对,应该说自从换了登机牌开始她就没有一刻安心过,一直绷着身体,警惕得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屏着。
  终于等到机场广播她的航班可以登机,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用眼角的余光往左右瞧了瞧,这才站起身拢紧风衣快步向登机口走去,紧捏着登机牌焦急地等在队伍后面,那模样像是恨不得马上就能登上飞机,逃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好不容易轮到夏小冉时,工作人员接过她的登机牌,又不着痕迹地看清她的面容,这才扬起职业笑容说道:“很抱歉,夏小姐,您的登机牌出现了小小的失误,请您先到我们机场的贵宾室休息一会儿,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决问题的。”  
  “怎么会这样?”夏小冉的整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敏感的神经像有预知能力似的感知到不妥,促使她下意识地拒绝:“那就算了,这飞机我不坐了……”她的话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拎着包包扭头往回走,可惜事与愿违,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给截了回去。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霎时染上了绝望,一时间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瑟缩着身体,泪水盈在眼眶里,颤巍巍地开口:“林进,求求你了,让我走吧。”
  林进万年不变地木着脸,那平缓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夏小姐,他在等你。”语气似是叹息,可更多的却像是不认同她的做法,以卵击石,焉有完肤?
  “啪”一声,夏小冉手上的包包机械地落在光鉴可人的大理石地砖上,反照出她秀气却苍白无力的面容,她用手抓着风衣的两侧,双眸无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林进,等他网开一面,不过她也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他在等你?笑话,“等”这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身上,从来只有别人等他、求他,何时见过他等待过别人了?林进这是拐着弯儿地告诉她,习惯高高在上的他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生气了,而且估计气得还不轻,谁叫她惹上的竟是那样一个难缠的人物?
  夏小冉觉得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除了绝望还是绝望,眼眸死死盯着那道紧紧闭着的贵宾室大门,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开步子,不过里面的人也很有耐心,两个人就隔着薄薄的一扇门在较劲,而夏小冉知道,输的人一定是自己,也只会是自己而已。
  她绷紧身体轻轻地推开门,只一眼就看到了傅希尧,他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装,侧脸的轮廓刀刻般深邃分明,薄唇紧抿着,表情淡漠得让人捉摸不定,整个人在白色明亮墙体的衬托下更显得阴沉,偌大的房间里只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夏小冉站在门前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她知道此刻的傅希尧是极其危险的,就像黑夜里的狂风骇浪,轻易就能把小小的她吞噬殆尽,掐断她所有的希望,她的命运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她咬紧下唇,力道大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心里在翻涌咆哮,夏小冉,你怎么就这么贱这么懦弱这么无能呢?正好这时一架飞机在他们俩眼前潇洒地起飞,向着那一望无垠的湛蓝天际自由翱翔,她不由得泫然,这是不是她定的那个航班呢?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自由了,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不是他自己说的,已经腻了?
芳姨还没回答,蓓蓓就扁着嘴说:“妈妈骗人,说带我去动物园的,又不去!”稚嫩的童音可爱得让人疼到心坎里,两条小辫子晃啊晃的,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 & “我大嫂呢?”他一边细心地替蓓蓓擦眼泪,一边问。
& & 芳姨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一大早就被叫去文工团了,好像有演出安排。”
& & 傅希尧了然地点点头,芳姨这才心疼地摸摸蓓蓓的头,回厨房做事了。
& & 餐桌上的小米粥还温着,傅希尧想哄着侄女吃饭,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摸不到门路,蓓蓓孩子心性,跟大人的约定得不到兑现就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吃一口,黑溜溜的小眼睛还挂着泪水,怪可怜兮兮的。
& & 傅希尧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蓓蓓乖,听叔叔的话,先吃早餐,动物园下次去就好了。”
& & 蓓蓓仰起小脸委屈地瞅着傅希尧,固执地说:“叔叔,我不想吃早餐,我想去动物园,别的小朋友都去过了,来了一头很大很白的熊,我想看。”她似乎怕傅希尧不知道,还伸出手在空气里大大地比划了一番。
& & 不会是北极熊吧?不过这不是很常见么?算了,她还是个小孩子来着。
& & 傅希尧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不能丢着她不管。
& & 傅蓓蓓人小鬼大,眼睛骨碌一转,就拉着小叔叔的手撒娇:“叔叔,你带我去好不好。”
& & 傅希尧立马僵住,面露难色,让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去动物园不是很奇怪吗?他正头疼地想方设法拒绝,一瞬间,又忽然有个好主意跃上心头。
& & 他一弹指,朗朗地笑出声,低头亲了亲蓓蓓的脸颊说:“好,要叔叔带你去也行,不过你要听话哦。”
& & 夏小冉最近都起得很晚,跟得了嗜睡症似的,偏偏她还不在意,以为是累的。早上接到傅希尧的电话时她刚起来洗漱完,还打了几次,她都没接,又过了一会儿,又一个无来电显示的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估计还是傅希尧,看来不接电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 & 哪知——
& & “婶婶!您好,我是蓓蓓!”
& & 一个清亮稚嫩的小女孩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夏小冉的耳朵里,她立马傻眼了,将手机拿开一尺看了看,又重新放到耳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不会是打错了吧?她什么时候做了别人婶婶?
& & 蓓蓓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机灵地继续问着:“婶婶,你带我去动物园好不好?”
& & 夏小冉还没遇过这样的事,犹豫着是不是该挂了电话,却又听见那边有人说:“蓓蓓,把电话给叔叔听。”
& & 这低沉的声音她可熟悉了,不是傅希尧是谁?
& & 傅希尧微笑着说:“蓓蓓是我的侄女。”
& & 换了他,夏小冉可没有好心情应付,淡淡地说:“哦,请问你有什么事?”
& & 电话的一边许久没有声音,半晌,傅希尧才解释:“蓓蓓今天没人带,吵着要去动物园,我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想让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明明是请求的话,他却习惯了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而且明知道她会拒绝,他又快快地说,“看在我帮你父亲换了好医生的面上,今天……就当你还我这个人情,这还不行?”
& & 他话音刚落,蓓蓓小姑娘又开始撒娇:“婶婶,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两个甜腻的“好不好”听得人的心都酥了,况且那人都开口说了,是当还他一个人情。
& & 她终于败下阵来,叹口气说:“好吧。”
& & “耶!叔叔,叔叔,婶婶答应我了哦!”傅蓓蓓欢呼雀跃着。
& & 只有她郁闷地想着,为什么他的侄女要喊她做婶婶,这关系不是乱套了吗?
  因为要照顾傅蓓蓓,傅希尧没有亲自开车,而是让司机将轿车直接开到夏小冉的学校,那时她已经站在校门口等着了。傅希尧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她也没有矫情,爽快地坐到了后座,这才看到了和她通电话的那个小女孩。
  傅蓓蓓坐在傅希尧的大腿上,穿着正红色的灯芯绒外套,领子上别着蝴蝶结,两小腿蹬着黑色小皮鞋晃来晃去,鹅蛋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这会儿还一眨不眨地直瞅着夏小冉,写满了好奇。
  夏小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孩子,还友好地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是蓓蓓吧?今年几岁了?”
  傅蓓蓓伸出四只胖胖短短的小手指,靠着她叔叔的肩膀乖巧说道:“婶婶,蓓蓓今年四岁了。”
  婶婶——这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着实让夏小冉很头疼,她轻声纠正小丫头:“蓓蓓乖啊,叫我阿姨就好。”说着就有些气恼地瞪了傅希尧一眼,发现对方嘴角正抿着唇笑意盈盈,又偏着头不知道在蓓蓓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小丫头黑眼睛机灵一转,可怜巴巴地朝夏小冉伸出手来,小声说:“婶婶,抱我。”
  夏小冉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从傅希尧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随即耳畔听到傅希尧愉悦的笑声,她斜眼瞥过去,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的V领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大衣,配上同色系的休闲长裤,脖子那还围了围巾。此时他脸上带着笑意,表情也比平日温和,也许是因为有孩子在吧,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而看出窗外。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傅希尧同样也在看她,而且他还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旖旎的梦境,深邃的眼里染上了灼灼的火光,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十分艰难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唇角的笑意不减。
  动物园位于西城区西直门的外大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翻修的复古外墙,正大门有一大两小三个拱形门,因为是周六,这儿又是旅游景点,所以人还是有些多的。
  四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些分量,傅希尧怕夏小冉觉得累,早已经把蓓蓓抱回来,三个人一起排队买票,乍看之下就像一家三口出游一样温温馨馨。夏小冉本来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偏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还一脸羡慕地笑着说:“爸爸妈妈长得好看,小姑娘也遗传了好基因,瞧瞧长得多标致啊!”
  闻言,傅希尧的眉角愉悦一扬,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而夏小冉则窘得无地自容,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谁要跟他是爸爸妈妈?他脸上的笑容真是刺眼!
  他们顺利买了票,一进门就直奔着小丫头想看的又大又白的熊而去,可没想到到了熊山却只看到了又大又黑的黑熊,也不知道是被谁忽悠了,小丫头这下又水漫金山,哭得哇哇叫,扁着小嘴不肯走。傅希尧只能干瞪眼,这小宝贝是他们全家人的心肝,所以打不得也骂不得,他是没辙了,转而求救似的看向夏小冉。
  偏偏夏小冉也没带孩子的经验,蓓蓓一哭她的心就慌了,抓着包包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她打开包包乱翻了一阵,让她找到了一盒糖。她像看到救星似的,蹲下来与小姑娘平视,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温言温语地哄着:“蓓蓓乖,不哭鼻子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好不好啊?”她摇摇手上的糖盒子。
  傅蓓蓓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子被糖盒五颜六色的包装给转移了注意力,盈着泪珠的小眼睛巴巴地盯着夏小冉手上的糖,天真地问:“婶婶,我喜欢吃橘子味的。”
  好吧,总算是不哭了,夏小冉大大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有橘子味的。”
  蓓蓓破涕为笑,吃了糖也不哭了,可没一阵子又闹起别扭来,她拉着夏小冉的手细声说:“婶婶,我还是想看白熊……”
  这下傅希尧真的火了,严肃地板着脸:“傅蓓蓓!”
  傅蓓蓓立马机灵地缩到夏小冉身边。
  夏小冉朝傅希尧摇摇头,把孩子拉到自个儿怀里,想了想才对她说:“蓓蓓,白熊睡大觉去了,它这么懒,咱们不要喜欢它。走,阿姨带你去看熊猫好不好?”
  小蓓蓓听着似懂非懂,不过听到有熊猫看,最后还是兴奋地拉着夏小冉的手往前走。傅希尧跟在她们身后,眯着眼睛看夏小冉脸上温柔的笑容,表情若有所思。他是在想——如果将来他们也有了孩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后来他们不但去了熊猫馆,还去了长颈鹿馆,河马馆,狮虎山等等,把整个动物园都逛遍了,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下午。
  傅希尧觉得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抱着傅蓓蓓看了眼手表,对夏小冉说:“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丫头早上闹别扭不肯吃早餐,想必已经饿坏了。”
  天公作美,今天出了大大的太阳,给严寒的冬日添了几分温暖,照在夏小冉脸上,白皙的脸蛋透出一层蜜桃的红。她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好了说自己要先走的,可看蓓蓓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的心一下子又心软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打出了孩子这张必胜牌,料定夏小冉不会拒绝,果然如此。傅希尧又笑眯了眼,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细纹,今天大概是他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到了动物园附近的一家餐厅,刚入座,傅蓓蓓就立即扭着有些胖圆的小身子,嚷嚷着要喝可乐吃炸鸡块。
  “不行!”
  “不可以。”
傅希尧和夏小冉皆是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能达成一致,她尴尬地避开他有些深意的目光,他的眉宇一扬,转头一脸无辜地对傅蓓蓓说:“炸鸡块没营养,叔叔给你点一份好吃的儿童餐,有毛绒娃娃送的,你要不要?”
  “要!要!”傅蓓蓓乐得蹦跳起来。
  傅希尧知道她的小房间里全是毛绒娃娃,那是她的心头好。果然,傅蓓蓓很快放弃了炸鸡块,心满意足地抱着娃娃呵呵直笑——傅希尧特地让服务员到精书店买的。
  夏小冉怔忡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还有这种温情好脾气的一面,唔,看起来还蛮细心的。
  因为有个小朋友在场,这顿饭也就吃得艰辛,好不容易等小丫头吃饱餍足,他们两个大人才快快地吃了几口炒饭填肚子,末了傅希尧不免腹诽:带孩子比谈一桩千万生意要难多了。
  结账后傅希尧说要去趟洗手间,夏小冉就抱着蓓蓓在出口的附近等着他,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出来,再瞄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小脸蛋温温地贴着她的脖子,似乎是累得睡着了,这样的冷天,她怕孩子睡久了容易感冒,想了想又抱着她慢慢走回去找想找傅希尧。
  她才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似乎是正跟谁在讲电话,而且是有些冲的口吻。
  “你的脑袋是猪猡啊!她说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么?估计是找你当冤大头的吧!”
  “什么?她保证?她拿什么保证?那种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我看她无非是想趁机捞点钱,你要么大方点给些钱打发她,要么就等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到时候一验DNA就知道是不是你的种了……”
  全然不屑的无情的语气。
  夏小冉脸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隐没了,她没有再听下去,也怕把小蓓蓓吵醒,僵直着背脊又重新走到门口等着。等傅希尧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冷的,难得的融洽气氛也一下子没了踪影,后来回去的路上,她再没说过一句话。
  下车时,傅希尧抱着熟睡的小侄女,本想再跟她说些什么的,最后只是轻声说:“谢谢你。”
  夏小冉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绪,有些冷淡地回答他:“不用谢,我只是在还你的一个人情。”然后她看到傅希尧的脸色骤然绷紧,眼里有失落也有恼怒,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漠然地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太过无情,真的不适合她。
  傅希尧当时是万万没有想到是一通事不关己的电话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先把小侄女送回大院,也没心思去公司,直接回了公寓。许是累了一天,这两晚也没睡好,所以他回到家,鞋一脱直直往床铺上一扎,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梦里浮浮沉沉的,有小冉,有自己,还有些模糊的记不得的影像。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他叫了一个外卖披萨,一边吃一边把白天照的照片从记忆卡里导出来。半天功夫竟然也照了百来张,多半是小蓓蓓的,当然,也有他们的。蓦地,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他单手抱着蓓蓓,而小冉微笑着站在自己身边,画面温馨极了……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傅希尧自以为他们的关系逐渐变好,后来又约了夏小冉好几回,谁知道都被她用“要照顾父母”的理由拒绝了,还让她以后别再来找她。
  本来他的脾气就很大,又难以接受别人逆他的意,所以听了以后是恼是气,恨不得把她抓到自己跟前狠狠收拾一番,让她乖乖听话,可他又不想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简直一筹莫展,何时他傅四少追一个女人追得那么辛苦的?
  恰好这天在书城有个少儿画展,傅蓓蓓得了幼儿组的优秀奖,他自告奋勇要带她去领奖,还先让蓓蓓拨了个电话给夏小冉。
  蓓蓓在电话里稚嫩地撒着娇:“婶婶,我想你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呀?”
  夏小冉只得投降,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说:“唔,蓓蓓乖,阿姨最近有些忙啊。”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忙着避开你叔叔。后来等傅希尧接过电话的时候,她没好气地问:“傅希尧,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希尧装着无辜,带着得逞的笑意:“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蓓蓓画画得了奖,想请你一起去看看而已。”
  这人不依不饶没脸没皮到了一种境界。
  傅希尧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拒绝”两个字。
  画展设在书城的六楼,他们是直接约在那里见面的,到那里的时候会场里面已经站了满满的家长和小朋友了。
  傅希尧怕蓓蓓走丢,不肯让她下地走,直接抱在怀里,而且他还单手拉着小冉的手,沉声说:“你也跟着我,别走散。”
  夏小冉甩也甩不开,深呼吸一口气以后才小声而坚决地说:“你快放手!”
  傅希尧仿佛听不见她的话,牢牢地牵着她往幼儿组的区域走去,一幅一幅慢慢地找侄女的画作。
  小孩子眼力好,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画儿,蹦蹦跳跳的蹦跶着:“叔叔快看,那是我画的,好不好看啊?”两只小手挥舞雀跃着。
  傅希尧赞赏地亲了亲她的脸颊,鼓励说:“当然好看啦,咱们家蓓蓓画什么都好看。”
  只是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熟人。
  苏晓沐见到夏小冉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又不露声色的打量了傅希尧好一会儿,才拉着小冉到一个人少一点的角落嘀咕:“小冉,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夏小冉长叹了一口气,呐呐道:“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他的,所以这辈子才被他纠缠不休。好在我爸的病也稳定下来了,我们打算春节前就回老家,正好也能避开这里的事情。”
  苏晓沐了然地颔首:“也是,我看你最近的气色也不好,回了家就好好养着。”
  夏小冉又想起来,抬眼问她:“对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是评委之一。”苏晓沐晃了晃胸前戴着的工作证,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来找她,她笑了笑,说,“好了,我还有点事,待会得空再找你。”
  “婶婶!”
  夏小冉回头一看,傅希尧和蓓蓓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真是冤家,冤家。
  她跟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了,等回了老家,就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断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有悲有喜的梦。
  画展人太多,空气不是很流通,才逛了一圈就能闷出汗来。傅希尧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人挤人的地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提出说要走,夏小冉更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跟在他身边总是觉得不自在,怕他的温情是假象,怕他又突然发了狂要将自己怎么样。
  到了一楼休闲区附设的甜书屋,傅蓓蓓又耍赖不肯走了,跟傅希尧撒娇非得拗着要吃甜书,傅希尧板着脸很严肃地教育着她:“吃太多甜腻的东西,牙齿会掉光光的。”
  这话有没有起到教育作用不知,倒是逗笑了夏小冉,这里还有谁比傅四少更爱甜食的?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一边浅浅的笑着,一边回想起当初傅希尧吃甜糯团子的样子,笑容渐渐扩大,很快就被他灼灼的目光逮到,她来不及遮掩思绪,脸上染满红霞,诱得他移不开眼。
  蓓蓓看在叔叔这里行不通,又鬼灵精地挨到夏小冉身上,拉着她的衣角求着:“婶婶……”
  夏小冉宠溺地拧拧她的鼻尖,拉着她的手往甜书屋走去:“那说好只能选一样,不然吃多了甜食,长了蛀牙就不漂亮了。”
  “嗯!”傅蓓蓓乖巧地点了点头,得意得回头给自己叔叔比了一个“V”。
  傅四少只能瞪着这两个不听话的人,气着气着,最后自己也笑出来。
  他们一人点了一份蛋糕,小蓓蓓孩子心性,要喂夏小冉吃自己的,挖了一勺奶油说:“婶婶,给你吃这个。”
  夏小冉有些困窘地看了看傅希尧,发现他除了笑,一点没有解围的意思,她只得吃了满嘴甜腻的奶油。蓦地,一张纸巾送到她面前,她还没会过意来,傅希尧已经细心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痕迹,修长的手指似乎还若有似无的碰触了她的皮肤,她一时慌了神,立马把脸挪开,耳根子火辣辣的一片红。
  小丫头“咯咯”地笑,点着脸颊说:“羞羞,婶婶是大花猫。”
  这下两叔侄笑得极开怀,夏小冉更是羞赧地红了脸,像涂了胭脂般,乌亮的眼睛直瞪着傅希尧。
  吃完甜书,傅希尧去停车场取车,让小冉带着蓓蓓在大厅等着。司机早早被他打发回去了,他打定主意等送了侄女回去后要跟夏小冉好好谈一谈,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壳里不出来,他自问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不论如何,他想要她,而且要定了。
  “小冉。”夏小冉拉着蓓蓓,回过头来,看见是苏晓沐,浅浅地一笑,正想朝她走过去,却被不知打哪儿出现的男人撞了一下,险些被绊倒。
她还没喊疼,就不明所以地被人掐着脖子,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察觉到了危险,心道,孩子一定不能出事。她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将蓓蓓往苏晓沐的方向用力推去,等看见苏晓沐接住了蓓蓓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歹徒挟持了。
  那掐在脖颈的力道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而且她还不能动半分,这男人的另一只手上挥舞着闪着寒光的小刀,如果激得他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蓓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直在哭,苏晓沐紧紧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人马上就报了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几秒钟书城的保安也追了过来。原来这个人偷了别人的钱包失手被发现,保安在追赶他,他慌乱地逃了出来,又自知逃不掉,所以想抓了人以为能有点依持。
  那歹徒举着刀一面往后退,一面大声嚷嚷着:“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随着时间流逝,那男人越来越激动,也更用力地掐实了小冉的脖子。
  保安们严阵以待,周围的人也都紧张得屏住呼吸,可警察没来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苏晓沐更是急红了眼,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护着孩子,心里面念了一千遍一万遍,小冉,你千万不能有事。
  夏小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觉得进入胸腔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减少,她脸色煞白,微张着最透气,渐渐地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仿佛是混混杂杂的乱成一片。
  她只是感觉很累,很难受,感觉自己快死了。
  在昏迷前,她恍惚还听见耳边有人在怒吼咆哮,好像是傅希尧,又好像是别人。
  不过她已经没力气管那些,沉沉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 & 白色的病床上,夏小冉昏昏沉沉地睡着,感觉喉咙有把火在灼烧着,还有个东西箍得受不住,迷糊中抬起已经软得没有力气的手想扯开那种束缚,可才稍稍动手背就传来针扎的痛,然后被人握住,再也睡不着,缓缓睁开眼睛,苏晓沐正担心地看着自己,恍恍惚惚,盯着吊滴的手看很久,才记起来昏迷前发生什么事。
& & “终于醒了。”苏晓沐大大地松口气,先按呼叫铃让医生来检查,见她想坐起来,又摁另个按钮,让床头自动升到一个位置,还贴心地为她垫个靠枕在背上。
& & “晓沐……”夏小冉全身都无力,出口的话更是哑得几乎听不到。
& & 苏晓沐替她把被子掖好,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轻柔地道:“你的脖子受伤,还影响了声带,还是暂时别说话。”苏晓沐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小冉张张嘴便知道想问什么,眼睛里凝起一丝忧虑,想想:“别担心孩子,只是年纪小受了惊吓,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至于那挟持你的人,听说是个有案底的抢偷惯犯,已经扭送到派出所……”
& & 夏小冉听了以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接着还想问下去,碰巧主治医生来给做检查。他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的眼镜,是长得很斯文秀气的一个人。
& & 苏晓沐脸颊带着淡淡的笑容:“子奇。”
& & 凌子奇笑着跟头,又碍于有护士在场,没多说什么,直接给夏小冉检查。过了一会儿,他拉下听诊器,神色温和地:“问题不大,留院观察几就行。不过有贫血的症状,营养必须跟上……”他着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晓沐一眼,又继续说,“自己的身体,以后得多注意。”
& & 夏小冉艰涩地开口:“谢谢。”
& & 凌子奇又细心地嘱咐些注意事项,然后跟护士离开病房。
& & 等人都走了,苏晓沐才走到小茶几上,将保温瓶里的汤倒在白色的小瓷碗里,汤的味道瞬间飘满整个病房,香香郁郁,勺勺喂着小冉,边:“是我让家里的阿姨帮忙熬的骨头汤,先喝暖暖胃。我还给你带了燕窝粥,待会再吃,看,都瘦得追上林妹妹了。” 苏晓沐的语气里透着难言的心疼。看着夏小冉,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更添份惺惺相惜的温柔。
& & 夏小冉不禁微笑,乖乖把汤喝完,感激地看着苏晓沐:“这次又麻烦你了。”
& & “嗳,真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这种客气话,我可生气啊。”苏晓沐佯装恼怒,看夏小冉有点紧张,又重新展颜,“好啦,来,再喝碗粥吧。”
& & 哪知勺子才靠近夏小冉,闻那味道就控制不住地捂着嘴扭头朝另边干呕,如是几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扯着苍白的唇抱歉:“对不起……真的吃不下。”受伤的嗓子完句,已经刺刺地疼着。
& & “没关系。”苏晓沐笑笑,利索地把东西收好,酝酿阵情绪,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小冉,可不可以告诉,对傅希尧是什么感觉?”
& & 昨发生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 & 那歹徒被逼到绝路,朝警察挥舞着刀子要挟,估计手劲也大,小冉被他掐没知觉。而后赶到的傅希尧那双眼冷得跟冰川似的,他拜托他照顾孩子,不知道跟警察说些什么,警察边疏散人群,边稳住歹徒的情绪伺机而动,也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傅希尧从他身后扑上去,扣扭,仿佛等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的脸上也疼得扭曲,鬼吼鬼叫,还不够,傅希尧还压着他死命地挥拳,两眼猩红得跟地狱来的撒旦,幸好有人拦着,不然,不然那人估计就没活路。
& & 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傅希尧也抱着孩子跟去,可孩子直在哭闹,等到医院,医生给孩子检查过后只是受惊吓,而小冉是伤了喉咙。见小冉脖子上圈青黑,他那张脸紧绷着,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想想,还是忍不住跟他说应该先把事情处理好再来,至少得把孩子给安顿好,这儿小冉有她照顾,不会有事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又在病房坐好久好久,后来还是他家里还来人,他才肯带着孩子离开,临走前又再三拜托好好看着小冉。
& & 她敢肯定,傅希尧对小冉肯定有情,而且不是一星半点的,那种在所不惜的占有,毁灭地的感情,强烈得让人躲不得,也逃不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这样霸道的人爱着。
& & 小冉的母亲也闻讯赶来,见小冉还是昏迷着,便哭得很伤心,想起小冉过的家里的事父亲的事,就宽慰着让别担心,回去照顾伯父,等小冉醒再过来。
& &一 切都处理好,正要松口气,护士却跟她说,小冉有出血症状,刚安下的心又被提起来。恰好小冉的主治医师是她的好朋友,拜托他帮小冉做全身检查,早上结果就出来了,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 & 她有些复杂地看眼小冉,依糊涂的样子,似乎还不知情,叹声。
& & 夏小冉的手紧紧揪住被角,病房里开暖气,可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琉璃般清亮的眼睛此时丁点儿的神气都没有,半晌不说话,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不愿意回答。
& & 看她满脸的不知所措,苏晓沐又觉得自己不该问得这般唐突,就讪笑着:“是我太八卦,当我没问吧。”
& &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哒地响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 & 夏小冉垂着眼,看着自己泛白的甲色,指尖轻颤,被药水灌得冰凉的手已经没有知觉。轻轻地摇摇头,咬唇:“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很细,却带着从心底透出的酸楚无奈,就连呼吸也开始深浅不地混杂着。
& & 对他的感觉?是恨吗?可没有爱,哪里会有恨?他没有给拒绝的机会就闯进自己的生命里,用他与生俱来的霸道禁锢索取的切,那半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也知道他在背后为做许多的事情,张开他的羽翼对好,也许是弥补,又或者是他口中的爱,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剧痛已经在心里生根,和他的过去太过沉重,没有能力背负,唯有放下。
& & 苏晓沐眉间轻蹙,心神转几转,表情极为犹豫地:“小冉,……”
& & “什么?”等了一会不见有后话,夏小冉愣愣地望着她。
& & 苏晓沐本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咬紧牙鼓作气地出口:“小冉,你怀孕了。”
& & 好比平地惊雷。
& & 听苏晓沐的话,夏小冉顿时僵住,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瘦削的脸比雪还要白还要透明。病房里很安静,很安静。玻璃窗外,云层像烧尽的灰烬,灰灰的片挡住所有的阳光,空气是冷的。夏小冉低着头,让人看不见的表情。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化不开的无力。
& & “不会的……”颤抖地低喃着,似乎是想否定苏晓沐的话。
& & 怀孕?
& & 怎么可能?
& &&&夏小冉倚靠在软枕上,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她低着头,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纤瘦的手,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里,竟然有一个孩子了?
  她的经期一直是不顺的,时常两个月才有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痛得死去活来,听说跟生孩子的痛差不多。她也去医院检查过,吃药的时候经期会准时一些,不吃药又恢复常态,连中药调理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据说这样的情况很难受孕,妈妈安慰自己说自己像她年轻的时候,不过等结婚以后当了母亲就自然会好了。这两三个月也没来,她初时以为是经历了那么些事紧张过度才导致不正常,不太在意,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可明明后来……
  她的呼吸紧了一下,心脏仿佛被沉重的石头压住,抬头看向苏晓沐:“不会的,是不是医生搞错了,我上个月明明还来那个了。”也正是那样,她才打消了怀疑的。
  苏晓沐沉默了许久,再三思量后才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危险,医生说这是因为你有轻微流产先兆,而不是来例假,估计是你这段时间太劳累,身体还不适应。”
  轻轻一句话打碎了夏小冉所有的希冀,她觉得自己置身在冰窟里,寒意从毛孔一点一点地渗进身体,冷到心窝里,手无力地滑到身侧,又被苏晓沐小心地握着,耳畔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小冉,你别怕,有我在呢。”她原先就猜测这孩子是傅希尧的,现在看她失神的样子是一分不差。她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是缘还是孽。
  夏小冉的眸色像被入目的白吞噬,她凝着空白的墙壁沉思了很久,才对苏晓沐说:“孩子……多,多大了?”她尖细的下巴微颤,僵直的身体已经不会动了。
  苏晓沐几乎不忍看她的样子,那种对现实对未来的仓惶她何其熟悉?当年她也是这样一个人,拿着怀孕的检查报告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子奇,恐怕这个世上再无苏晓沐这个人,所以她了解夏小冉,也同情她,没有相似经历的人是不能体会这种感受的。
  她告诉夏小冉:“十一周,还有,现在傅希尧还不知道的。”她还来得及做决定,虽然对谁来说都是件很残忍的事,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十、一、周。”夏小冉一字一顿缓缓地重复着。
  他们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只除了那一夜,她生日,第二天是邵峰的订婚仪式,她喝了很多酒,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醒来时只有她一个人,还没缓过神来邵峰就寻了过来,拉着她要逃开这纷纷繁繁的一切,殊不知,原来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苏晓沐有些担心:“小冉?”
  夏小冉闭上眼睛,低声说:“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好。”苏晓沐知道她心情很乱,也不再多说什么,把东西收拾一下就离开了,留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毕竟有很多事情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中午的时候温淑芳来了,买了小冉喜欢吃的水果,还带了小米粥拌腌萝卜,小冉只能只流食,所以开胃地吃了两大碗。温淑芳搓搓冻僵的手,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昨天可吓死我和你爸,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办?”
  夏小冉眼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妈,是我不好……爸爸,没事吧?”
  温淑芳答:“他呀,好很多了,就是手脚不利索,他是面冷心热,嘴上不说,可心里担心得不得了,他身体不便我就没让他来。本来我们商量着再过些日子就回家,不过你现在这样,只怕还走不了。”
  “这是小伤,很快就出院了。”她哑哑地说,想了想还是隐下了怀孕的事,她真的无法开口。
  “哎。”温淑芳长叹一声,这段日子的奔波让她两鬓迅速变白,丈夫和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陪小冉坐了一会儿,又怕夏之年一个人行动不便,嘱咐了女儿几句又匆匆离开了。
  夏小冉思来想去,还是拉扯着输液瓶去了一趟主治医师凌子奇的办公室。
  凌子奇仿佛料到她会出现,没有惊讶,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淡漠的笑容:“夏小姐,依你身体现在的情况不宜走动,应该躺着比较好。”
  夏小冉也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凌医生,我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您能帮我安排一下手术的时间吗?越快越好。”
  “你考虑清楚了?”凌子奇怔了怔,若有所思地走了神,不过很快又看着她说,“十一周的胎儿已经能听见胎心跳动了。况且你的身体不算好,若是做流产手术的话可能会减低日后受孕的几率,甚至有可能会造成不孕,这些后果你想过了没有?”
  听了他的话,夏小冉的大脑一片空白,惶惶地望着墙上贴的宣传海报,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趴在那里,旁边写着一些育婴的注意事项,还有计划生育的宣传语,她好像不会思考了,有了胎心就是一个生命,一时之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分不清了。
  来时的勇气瞬间被吹走,她没敢再问下去,几乎落荒而逃。
  回到病房以后,夏小冉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可是一沾枕又沉沉地睡着了,没有梦,也没有痛,医学上说,每个人都有自我防御功能,所以她把自己藏了起来。
  可人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冉冉,冉冉。”
  睁开眼,窗外已经夜幕低垂,如黑天鹅般沉得深邃,傅希尧坐在她身边,只穿了件黑色的毛衣,灰色长款大衣搭在椅背上,那双深刻的眼里带着温柔的关心: “你睡了很久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大手还伸到她的病号服里探了探,她身体一震,想拉开他的手,却见他拿着毛巾帮她擦背上的汗,动作很轻柔,脸上还有淡淡的笑,那种莫名的情感圈住了她的心,弄得她有些恍惚。
  “傅希尧。”她唤了他一声。
  傅希尧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看她,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邵峰追我的时候我也是不答应的,毕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身份差距太大,这段感情很难走下去。后来我痴心妄想,天真的以为能有奇迹,才弄成今天这种支离破碎的局面。如果我没有跟邵峰在一起,你和我也不会认识,或许我们……”
  没有相遇,就不会痛苦。
  “你闭嘴!”傅希尧倏地把手里的毛巾用力一甩,刮倒了茶几上的保温瓶,内胆碎了一地,空气中飘着粥的味道,护士听见声响不识趣地开门进来,又立马被他吼了出去,“滚开!”狰狞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落荒而逃,夏小冉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掩饰自己的紧张。
  傅希尧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是浑然天成的怒意,可当他看到她脖子上裹着的纱布,想起了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的心又柔软了,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这才放轻语气地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相遇的最初谁都不知道,一场占有的游戏不知不觉地改了初衷,她居然就是他想安定下来的那个人,她柔弱,他霸道,正好互补,谁敢说他们不合适?
  “听我的话,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要想,我会安排好的。”傅希尧的声音很沉,极深的轮廓再看不出些什么情绪,定定地望着她。
  可她怎么能不想?由着他的安排会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他们早已立了一道心墙,她一直在防守,他一直不肯放手,在防守和放手之间,总有一个人放弃才能打破僵局,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在预期中来临的孩子,晓沐说他还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告诉他,可依他的人脉手段,知道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到那时……更加的难以收拾。
  她不敢想象。
  她被子下的手放在肚子上摩挲着,脸上极力维持着平静,缓慢说出自己的打算:“不用你费心安排,出院以后我就和我爸妈回老家,再不回北京了。”他的安排,无非是让她当他的金丝雀笼中鸟,何必呢?
  话音刚落,只听见乒乒乓乓的响声,傅希尧怒腾腾地踢翻了茶几,一地狼藉,他的黑眸里生出两簇火,绷着脸狠狠地睨着夏小冉,本来握紧隐忍的拳头蓦地放开,捏紧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夏小冉忽略骨头传来的疼痛,勇敢地望着他,白得剔透的脸蛋被捏得泛起了红痕。
  彼此僵持了很久。
  他先慢慢闭上眼睛,又渐渐打开,阴沉的眼神像负伤的野兽,犀利与脆弱互相交叠挣扎着,没人能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们这样的人最不该遇到什么命定的人,兴许一辈子玩世不恭潇潇洒洒的放纵才是最幸福的,可他不幸遇上了,想忘望不掉,想舍又舍不了,好像注定了是非她不可。而她呢,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也不肯给他一丁点的机会,一味地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夏小冉,你没有心。”或许有,却不肯向着他。
  傅希尧的眼睛比雪还冷,他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庞,手指温柔地拨弄着她额前的刘海,一边轻声问,“刚才你说什么?要离开北京?”
  强大的压迫感让夏小冉几乎不能呼吸,她紧紧揪住被褥,一边不停地抖着,一边又暗示自己,不能认命,不能向他低头。
  她不畏惧地回答他:“对。”
  傅希尧忽然笑了,俯身在她耳边吻了一下,不屑地揶揄:“都怀了我的孩子,还想跑去哪儿?又能跑去哪儿?嗯?”那个若有似无的尾音,看似轻柔,却让人感到危险来临前的战栗。
  夏小冉猛然抬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颤抖着落入他炙热的怀抱里。
  然后听见他对自己的宣判:“你休想离开我!”
  夏小冉想,果然没什么能瞒住他。
  这个姿势,刚好让她听见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傅希尧无疑是强势的,他时而霸道,时而温柔,轻易能虏获许多女人的心,他们朝夕相处了近半年,说对自己没有半分影响,那是假话。可他说爱她,又有几分真心几分比较几分不服?而让她也爱上他,却更加地难。
  夏小冉抬起头,他的嘴唇刚好掠过她的脸庞,拨开云雾露脸的暖阳落在他略显僵硬的背脊上,蒙上一层淡影,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她转开目光看向那一室的凌乱,破破碎碎如同她这一年走过的艰辛,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问:“你怎么知道这孩子一定是你的?”
  “你前一秒知道这件事,后一秒就要求打掉他,不是我的,难道还是邵峰的?”傅希尧放开她,阴沉的脸上带着寒意,幽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几乎在检查结果出来的同时他就知道了,只是她们以为能瞒下来,他形容不出当时是什么感觉,有些迷茫有些期许有些兴奋,更有种冲动要马上飞到她面前,只是抱一抱她也好。可家里正一团乱,蓓蓓受了惊,一开始被吓得一直哭,回到家也没见好转,他被母亲和大嫂狠狠地骂了一顿,怪他没有照顾好孩子,幸好父亲大哥他们都不在,不然更加难收拾。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人也冷静了,又忍不住思量,孩子会不会是邵峰的?从时间上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些可笑的是,他却第一时间自我否定的这个猜测,他的惯性思维认定了,夏小冉是他的女人,只属于他一个人。可出于男人的嫉妒心,他拨了一通电话到美国给邵峰。
  他问邵峰:“你还是不肯做手术?”他跟他闹翻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他的情况,大脑淤血,即使他不懂医学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邵峰淡淡地反问:“我想你打来并不是要问我这个问题吧?”
  他想了想还是告知:“疯子,她怀孕了……”
  大洋的那一边,是长久的沉默。
  “原来你是来试探我。”邵峰忍不住反击他,“孩子是我的。”
  他终于安心地笑了:“兄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这时候不会还跟我哈啦,而是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有了孩子这么大的变数,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我最佩服的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目中无人的自信,要真是我的孩子的话你会放弃吗?”
  他收敛起笑容,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想的竟然是,如果孩子是邵峰的,他还是会跟他一较高下,反而没有想过要放手,不知不觉中对她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可就算这样,他刚才还是屏着一口气,得到了邵峰的答案才松懈下来,背上全湿透了,其实邵峰说错了,他没有百分百的自信,他也在害怕的。小冉的心本就与他背离,若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们之间更加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小冉……为了我吃了很多苦。”邵峰顿了顿,“我希望她过得好。”
  他听出兄弟语气里的心酸,跳开话题劝说道:“你别老犟着,那个手术听说有60%的成功率,对你还是有利的。”
  邵峰“嗯”了一声,让人猜不出他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
  傅希尧吃了定心丸,美滋滋地正往医院里赶去,路上还想着她身体虚,要给她补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还考虑要不要买些育婴指南,考虑要不要戒烟,这一切都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像到了天堂,是上天给他一个跟她维系感情的机会。还没兴奋多久,却接到了林进带来的消息,他说什么,夏小姐提出不要这个孩子。
  他惊得手一拐,撞到路边的安全护栏上,好在他命大没伤到,却把路给堵了,他随手就把车丢在那里。盲目地在街上走着,这两日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却远远没有这个消息来得更让他无所适从,她要恨他到哪个地步,才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说出“不要”两个字?他和她的孩子啊,他这个当爹的欣喜若狂,偏偏她却不屑一顾。
  周跃民那小子说像他们这样家世背景的人,什么都能有,什么都学了,独独不能有感情,不会去学怎么爱一个人,注定情路坎坷,所以遇到爱情要躲开,一旦陷了进去就没救了,这下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他还是去了医院,她娇娇弱弱地躺在那里,目光落在她的肚子的位置,那里怀了他的骨血,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爱他,他爱她就够了,她不要孩子,他要,是强求是奢求是祈求,他肯定是疯了,从第一次见她就疯了,做了很多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
  他想,也许夏小冉是他荒唐人生中出现的劫数,是来渡他的。
  夏小冉自然不知道傅希尧冷硬底下的千回百转,只觉得她跟他完全沟通不了,他的语气肯定是百分百有把握这个孩子是他的,她叹了叹气,这个羁绊让事情变得更加地复杂。他不允她拿掉孩子,然后呢?他们结婚?
  “傅希尧,我……”话才出口,就被他的手指堵住。
  “冉冉。”傅希尧的声音带着颓败的暗哑,“你知不知道,昨天看到你被人挟持住,我在想什么?如果你出了事,我又会怎么办?”
  夏小冉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隐隐带着脆弱,这并不是她熟悉的傅希尧。就在她分神的瞬间,傅希尧已经脱了鞋钻到她的被窝里,带着灼热的体温像暖炉一样抱着她,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想躲,他却握得更紧。
  傅希尧绷紧的嘴唇苦涩地微勾,许久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你不能出事,出事的话我连杀人的心都有。”
 “外面的人说我狠,说我是无往不利的傅希尧,京城里目中无人的傅四少,却不知其实你更狠,简直跟冰做的一样,轻易就能激怒我让我难受。”他的眸子深沉如墨,低下头能看见夏小冉微动的眼睫,抿紧唇又说了一句,“你永远都看不见,我在痛。”
  夏小冉身体一震。
  又想起那一日他在餐厅里说的话,心里沉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不是认为孩子是个束缚?你也说了,有了孩子并不代表就会有感情。”
  傅希尧怔了怔,目光落在她白瓷般光洁的额头上,皱着眉,阳光减了他几分冷意,了然说:“我说你本来已经软了一些,后来怎么突然又变了,是听到我对XX说的话了对不对?”
  “他是私生子,身份除了几个要好的哥们一直没有外扬。他念大学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要好得快要谈婚论嫁,后来那女的,为了实习单位的太子爷一脚把他瞪了,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没高攀成,不知道打哪知道他的身世,又想重新来过,你说,这样的人能要的?她的孩子何尝不是要挟他的法宝?”
  “冉冉,不要把我们想得太坏,也许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都过得荒唐,可这并不是全部。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这已经是傅希尧最卑微的语气了。
  可夏小冉半天都没有回一个字,他松开手,放软声音说:“算了,你再睡一会儿,我让人收拾一下,再弄点吃的来,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这估计是他们认识以来他说的最多话的一次,他也不可能让她打掉孩子,除非他死。
  夏小冉知道他还没放弃,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比较贪睡,她只是想避开他,却是真的睡着了。
  是手机铃声让她醒了过来,她挪起身,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显示“大哥”的字样,她想应该是傅希尧的大哥傅希城,虽然没见过面,不过在公寓那里放着傅家的全家福,第一眼感觉傅希城是个很冷毅的人。
  她喊了一声,傅希尧却不在病房里,她也没接,觉得没立场也没有必要。电话响了好几次,好像有急事,碰巧她口渴想避开手机想拿杯水喝,手肘不慎碰到了扩音键,意外接了起来。
  傅希城冰冷严肃的声音在偌大的病房里环绕。
  “终于肯接电话了?以为躲着我就没事?蓓蓓这件事我回来再跟你算账。别怪我不事先警告你,爸前阵子查出有高血压,你在外头做什么混事我管不着,可你别像邵峰一样捅到家里来闹,也别指望着爷爷护你,让他老人家替你担心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知道厉害的就赶紧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了……”
  后面傅希城还说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邵家,傅家,其实这些有背景的家庭都是一样的,有门第之见,有云泥之别,何况正如王岚所说的,她夏小冉的名字在她们圈子如雷贯耳,却是臭名声,甚至传到了她的老家,即使她没亲耳听到也能想象得到那些话会有多难听。
  即使傅希尧再强势再得长辈的放纵,又能为了她跳开这个圈子?说白了,他在感情上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因为没得到手,所以执着,或许也对她有几分感情,却难保长久,她是被伤怕了,也不再敢相信什么坚持什么争取。她一直都知道,她跟邵峰不合适,跟傅希尧更加不合适,她甚至还没爱上他,为什么要做那强扭的瓜?
  过了一会儿,传来开门的声音,傅希尧见她起了床,绷着的脸带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晃晃手上的保温瓶说:“刚刚好,新鲜的小米粥,没加别的材料,怕你闻着味难受,先填饱肚子再说。”他还真的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夏小冉踟蹰了许久,望着他细心的把粥放到小碗里散散热气,清澄的眸色了褪去了躲避,好像做了什么决定,等他捧着碗走到她跟前,她才缓缓地开口。
  “傅希尧,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 & 两个人僵着不动,过了很久,傅希尧才用极慢的语速说:“我不赌。”冷冷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他习惯了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不可能让意外的状况发生。
& & 夏小冉疲惫地靠在软枕上,有些无力又有些讽喻地说:“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傅四少竟然也会害怕。”
& & 傅希尧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又突然俯身跟她亲昵地脸贴着脸,低喃承认:“是啊,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 & 夏小冉的心咚咚直跳,满脸通红地别开眼,对他总是不按理出牌的行为一点儿辙都没有。
& & 傅希尧却若无其事地起身,用勺子搅了搅小米粥,又自己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这才送到她面前,语气软了下来:“来,吃两口垫一下肚子,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回头我让人带来,光是喝粥也太寡淡了。”
& & 夏小冉抿唇不说话,也不领情,气氛又僵了起来,傅希尧也不急,极为有耐性地捧着粥跟她干耗着,心想那些人说得没错,有了身子的女人脾气会变大,却也更娇贵,千万得哄着,按他们之前冷硬的相处方式是不行的,对大人小孩都不好,即使他是男人,先服软也没什么丢脸的,毕竟这是他的女人,还是怀着他骨肉的女人,不宠着她,还能宠谁?
中间护士来了一次,看到他们这样不免多瞧了两眼,夏小冉觉得丢脸,终于敌不过傅希尧的厚脸皮,顺着他的意思把粥喝完了。一下子就入了夜,夏小冉要洗澡,傅希尧如临大敌,在心里完全将她当成一个要临产的女人看待,怕她摔了滑了,硬是说要帮她洗,夏小冉死活不同意,最后僵持不下,还是请了位护士帮他“看”着才安心。
& & 夏小冉这下更是对傅希尧没有好脸色,整个晚上没说话,他匆匆洗漱了一下也摸上了床非得跟她挤一起,虽然有暖气,可是她底子寒,手手脚脚都不暖和,他就帮她捂着,小冉觉得不自在,东扭西躲地避着他,他眼一眯,恶声恶气地说:“别乱动。”
& & 他身上的某处已经燃起了非比寻常的火焰,叫嚣着要发泄,他们贴得那样紧密,她自然也感受得到,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乱动。
& & 傅希尧手一直搭在她的后背来回游移,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认命地往卫生间踱去。很快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过了十来分钟他又灰头土脸地爬上床,看小冉的眼睛闭着,不过呼吸很乱,明显是装睡,他也不戳穿,把手臂放到她脖子下面让她枕在自己怀里,也跟着闭上眼睛。
& & 病房一下子静谧起来,冬夜的月光好像特别冷,涟涟地透过玻璃窗进来,添了几分寒意。
& & 傅希尧拢紧被子,自言自语道:“我不是想管着你,只是医生说了,你的身体底子差,有了孩子就添了负担,得更加注意,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
& & 夏小冉没理他,他也没想过她能有反应。
& & 他忽然想起林进早把自己的车领回来,还有车尾箱的那几大盒东西,脸庞的表情更加柔和,嘴角往右边轻微上扬,又说道:“今天下午来医院的时候,路过一家婴儿用品连锁店。”他温热的手掌抚上她还算平坦的肚子,放轻了声音,“也不知道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看着那些小衣服小玩具都做得很精致,就什么都买了一些。”
& & 夏小冉的眼皮动了动,却还是沉默着。
& & 傅希尧叹了口气:“冉冉,我们就这样过吧,成不?”
& & 今夜,无人入睡。
& & 不过傅希尧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夏小冉对他怎么冷淡都绝不放手,夏小冉也耐他不何。
& & 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得解决,很显然上天是站在夏小冉这一边的,她管不了傅希尧,却来了一位能管得住他的人——傅希尧的母亲。
& & 这天傅希尧打点好一切后就说有点要紧事去了北戴河,也正是这天他母亲到了医院找夏小冉,时间点掐得刚刚好,意欲为何,不言自明。
& & 小茶几上是沏了一壶普洱茶,秘书替傅夫人和夏小冉各斟上一杯后才离开。袅袅茶香盈满室,傅夫人坐在夏小冉对面,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往后挽了正式的发髻,戴着金边细框的眼睛,一身米白色的呢子大衣中和了她干练的犀利,显得很端庄典雅,好像比电视上更年轻几分。
& & 夏小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傅家的人会找来,她坦坦荡荡,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可在傅夫人面前坐久了,手心还是隐隐地出了汗。
& & 傅夫人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也挺客气的:“你好,小冉,我,可以这样喊你吧?”
& & “当然可以,阿姨,您好。”夏小冉点点头说道,就连呼吸也谨慎起来,严阵以待。
& & “你的身体还好吗?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怪阿尧这个当叔叔的不上心,蓓蓓还多亏有你护着才安然无恙,我除了感谢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这是阿尧他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雪肤膏,听说对瘀伤很有效,也不会留疤。”傅夫人把东西放到她跟前,完美地抛出了引子,表面上看似很感激客气,可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入院好几天才来,想必是责怪傅希尧不知轻重竟还借着侄女的名义跟她见面,出了事,连带她也恨上了。
& & 夏小冉也客套地回答:“谢谢阿姨关心,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 & 看得出她的拘谨,傅夫人笑意盈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普洱的茶香留于齿间,她眯起眼,声音温柔地说:“阿尧打小脾气就不太好,盛气凌人惯了,难为你能跟他做成朋友,肯定受了不少气吧?”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这一句话定格了他们之间的身份,也暗中提醒了夏小冉他们家对她的看法,也不过是所谓的朋友。
& & 夏小冉心里明白,嘴上还是淡笑着摇摇头:“还好。”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即使明知道来者不善,她还能镇定自若。
傅夫人倒是蛮欣赏她的这份从容,笑了笑,说道:“你别跟我客气,儿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清楚,脾气坏透了,总要别人顺着他的意思,以前他哥哥得了射击比赛第一名,大家都夸他,他爷爷还奖了年轻时候得的一枚勋章,阿尧见了非嚷着喊着也要一个,被他爸爸打了一顿,说他不思上进,自己不努力,光眼红别人的,算不上男子汉,后来他不服气,就卯起劲练射击,那段日子手练习得都磨破皮了,终于也得了个第一名,他哥哥要把勋章让给他,他却说不要了,小冉,你知道为什么吗?”
& & 果然是学外交出身的傅夫人,明明只是闲话家常,却成功地将话题带到点子上。
& & 夏小冉沉默了半晌,清澈的眸子坦然地看着傅夫人,平静地点点头说:“他只是喜欢赢的感觉,喜欢别人顺着他,最终目的并不是要那枚勋章。”
& & 傅夫人的笑意加深,不动声色地顿了顿,又继续说:“正是这个理儿。”
& & “阿姨,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夏小冉的眼睛像水晶般澄澈,没有一丝慌乱。
& & “我听说你是学音乐的,钢琴弹得很好,我年轻时候也学过钢琴,后来事情一多便生疏了,想来真是可惜。”她的听说其实就是秘书放在案头的对她的调查,她意有所指,“爱情总会变淡,还不如事业来得实在,我也在奥地利住过两年,那边空气很好,你,不想再争取一下去那边留学的机会吗?”
& & 夏小冉说:“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只要她出国,等时间一长,傅希尧对她的感情变淡了,那么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或者她更应该庆幸傅夫人用了一个很婉转的方式请她离开,比邵家用钱打发她爸爸要高明许多,还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即使她对傅希尧没有很深的感情,被他家里人这么对待心里还是不舒服,那当初,她爸爸面对邵峰姑姑的时候,是不是更加的难受?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的事,何须他们评头论足外加鄙夷唾弃?
& & 她看出窗外,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快过年了,等过了隆冬,又是新的一年,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有傅夫人护航,估计傅希尧也翻不出什么变数,她想好了措辞,正想开口答应,门外突然传来争吵声,而下一秒门扉倏地被人推了开。
& & 门口乱哄哄的站着一拨人,有焦急摸汗的秘书,有一脸冷沉的林进,有担心的苏晓沐,更有,夏小冉的父母。温淑芳寒了脸推着夏之年进来,两人已经是气得铁青,尤其是夏之年,来到小冉身边已经喘着大气。
& & “爸爸?”夏小冉一下子呆住了,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是大半个月来父女两第一次如此靠近。
& & 夏小冉用眼神问苏晓沐这是怎么一回事,苏晓沐摇摇头,这么复杂的情况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 & 夏之年主动握着小冉的手,却没有看她,而是把目光放到傅夫人身上,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是我没把女儿教好,我们自会领回去,不劳你操心,同理,也请你管好你儿子,咱们夏家高攀不起!”
& & 对方这样放软姿态,反倒让傅夫人面子上有些抹不开,无疑是不满她用一个长辈的身份欺压小辈,她扶了扶眼镜,极力维持表面亲和:“我只是想帮助你,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想你该清楚。”她本想趁着儿子不在来让这个女孩子知难而退,没料到会遇上对方的父母,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说,“该说我话我也说完了,下午还有个会议,我先失陪了。”傅夫人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听说你怀孕了……”
& & 夏小冉这下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本来就瞒着怀孕这件事,怕爸爸知道了会犯病,连忙说:“阿姨,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 & 傅夫人得到她要的结果,终于满意地点头离开,到门口的时候还瞥了守在那儿的林进一眼,林进不卑不亢地躬了躬身体,依然守在门口。他挡不住傅夫人,傅先生知道了肯定要发怒,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他觉得傅夫人想错了,傅先生并不是图一时新鲜,而是认真的,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改变,没人比他更清楚。
& & 林进再看看病房里的人,叹了口气。
& & 夏小冉觉得无颜面对父母,始终低着头,一直流着眼泪,却不敢说话。
& & 温淑芳抱着她一直哭:“你这个傻孩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都不跟爸爸妈妈说,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 & 原来夏小冉和苏晓沐商量着怎么告诉父母这些事解开心结,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最后苏晓沐说先让她借着探病去探探口风,哪成想一时忍不住,就把所有的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她觉得小冉已经够辛苦的了,如果再得不到父母的谅解的话就太可怜了。
不过她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将夏小冉这段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夏父夏母,尤其是傅希尧占了她这一段更是简化再简化,他们一开始根本接受不了,尤其是夏之年,听到小冉那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作出的牺牲时竟老泪纵横。尽管一直跟自己说要信孩子,可还是堵着一道气,如今知道了真相,是又欣慰又心疼,更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
& & 等他们的心情稍微平复了,苏晓沐才忐忐忑忑地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小冉怀孕了,而且可能对方的家庭不会接受她。这下夏之年终于爆发了,不顾自己的身体硬是要去看女儿,竟然目睹了这一切,也才真切的知道,一向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在背后默默承受了多少磨难。
& & 苏晓沐悄悄地离开了病房,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什么都能割断,唯有亲情血脉能永远维系,她相信伯父伯母会理解小冉,并且是小冉最强有力的后盾。
& & “爸爸,我……”夏小冉哽咽着喉咙,有甚多话想说,更想向从前一样向爸爸撒娇,可她不敢。
& & 一旁的温淑芳只是握着女儿的手抹泪。
& & 更反常的是,最爱说教的夏之年在见到女儿以后,却闭口不提那些往事,只是痛心地说了一句:“囡囡,是爸爸做得不好,你受苦了。”声音,同样带着哽咽。
& & 夏小冉终于崩溃,长久以来的委屈一下子决了堤,趴在爸爸的大腿上,一直哭一直摇头呢喃着“对不起”。
& & 夏之年忍着泪,拍拍她的头温和地说:“囡囡,不要哭,咱们回家。”像小时候一样,轻言轻语哄着。
& & 千言万语,在“回家”两个字面前,顿时黯然失色。
  那天傅希尧还不知道自己的局已经被母亲搅乱,以为父母都随着代表团去了土耳其,加之又在小冉和她父母身边都安排了人,所以便安心地开车到了北戴河探望正在静养的傅老太爷——最疼他的爷爷傅康年。
  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雪,每辆车的车速开始放慢,快到收费站的时候还有些堵车,傅希尧略略皱起眉,熄火望着窗外的雪景出了一会神,眼睛像深不可测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头响彻的喇叭声催促着,这才驱车缓缓往前,觉得车里有些闷,他打开了收音机,电台DJ那有磁性的声音飘扬而出——
  有人说,眉深的人,很重情。
  傅希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后视镜,又弯起了嘴角,他笑的时候眼睛眯得很细,还有浅浅的笑纹,眉很浓很深,以前不觉得,而如今……自己真的挺重情的。想起早上醒来时,看着她像猫儿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竟感觉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雪越下越大,快到中午他才来到疗养院,等走出停车场,摸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落在副驾驶座了,但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也就没有回去取。
  傅希尧在休闲室找到了他爷爷,他老人家正在跟一位老战友下围棋。细细看,傅康华除了头发全白以外,其实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尤其那双不怒而威的眼睛很能震慑人,傅希尧的眼睛像极了他。
  傅希尧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爷爷犹豫不决,终于忍不住说:“这里,围魏救赵。”这招还是他老人家教的。
  “观棋不语真君子!”傅康年拍开他的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却没有抬头,注意力全在棋盘上。
  倒是他战友陈刚笑呵呵地问:“老傅,这是你孙子吧?排行第几啊?”
  傅老太爷哼了哼气:“第四,最小的那个。臭小子,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喊人,这是你陈爷爷。”
  傅希尧立马笑着恭恭敬敬问了一声好,然后安静地等两个老人家下完棋。半小时后,傅希尧扶着傅康年回房间,又是茶又是烟地孝敬上,回头一想,老太爷的心肺功能都不大好,抽烟无益,又收了回来。
  傅老太爷拄拄拐杖,横了他一眼:“这种鬼天气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嘴上硬气,其实心里是担心他雪天开车会出事。
  知道爷爷其实是心疼自己,傅希尧笑眯眯地殷勤倒茶,说:“只是赶巧了,到了半路上才下的雪。不过这儿真有点远,爷爷,不如还是去小汤山吧。”
  傅康华瞪大眼睛,了然地看着他问:“行了,别跟我打马虎眼,快说眼巴巴地来求我什么了?”
“瞧您说这话就伤我心了,我就觉着这么久没见,想您了,来瞅瞅不成?”傅希尧还在打太极,其实是在想该怎么开口。
  “得,那眼下瞅完了,你回去吧。”傅老太爷又气又笑,也起了玩心,拄着拐杖往外走。
  “爷爷!别介!”傅希尧被看穿了心事,脸尴尬地涨红起来,要说傅家谁能拿得住他,还真就只有傅老太爷莫属。
  傅老太爷又坐下来,挑着眉眼睨着眼前这个小孙子,那双世故睿智的眼睛能让人无所遁形。
  傅希尧刚松了口气,又扭捏起来:“我就想来跟您聊聊天……”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傅康年一眼,才忐忑地说,“爷爷,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子。”
  “?”傅康华饶有兴味地应了一声,却不表态,淡定地品着茶,似乎在等他接着说下去。
  傅希尧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爷爷,我这可是第一个告诉您哪。”这话不假,傅希尧明知道父母不同意,哪里会跟他们提起,也只肯跟最疼他的爷爷说了。
  傅老太爷带着一抹笑,明知故问:“臭小子,先前你妈给你张罗了那么久你都不乐意,原来是心里有人了啊,跟我说说看,是哪家的闺女?长得很漂亮?”虽然他老了也不管事了,可该他知道的他全都知道,却丝毫不露山水。
  傅希尧不由得轻咳两声,老老实实地回答:“唔,她老家是江南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已经退休了……”
  傅老太爷有点恨铁不成钢,狠狠敲了敲他的头:“我是问你那闺女的人怎么样,又不是问她父母?你是跟她过日子还是跟她父母过日子?啊?”
  “是,是,是。”这下傅希尧知道有戏了,连忙掏出钱包,拿出里头一张小冉跟他的小合照,是几个月以前他们在小镇那儿照的,小冉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及膝连身裙,头上带着草编小帽,温温婉婉地站在他身边,可人极了。
  傅希尧得意地指着小冉说:“爷爷您瞧冉冉是不是长得特漂亮?她是学钢琴的,脾气特好,又会煮菜,以后进了门肯定能孝顺您的,对了,她下围棋也很棒,好像是跟她爷爷学的,您肯定喜欢……”他越说越来劲,一股脑地把小冉形容得仿佛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孩错过了就可惜了,所以千万不能错过的孙媳妇儿。
  傅老太爷不动声色,戴起老花眼镜,捏着照片看了个仔细,瞧着那姑娘模样是不错,怪不得会让这个一贯荒唐的孙子上了心。可他也不是轻易就被糊弄过去的,眉一凛,沉声问:“可我怎么听说她跟邵家的小子是一对啊?”
  傅希尧脑门突突地跳,果然没猜错,爷爷估计也知道个**分,瞒他是不理智的,极有可能造成反效果,可太坦白了也不行,正在他思量的时候,傅老太爷又冷冷地问:“怎么不说话了?”
  傅希尧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避重就轻地回答:“他们闹了矛盾,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我们是后来才在一起的,您瞧瞧,冉冉跟我在一起更般配吧?褚大夫也见过冉冉的,不信您问他,他也说我俩正合适。”他怕过不了关,又神秘小声地俯在老太爷身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傅老太爷眼睛一亮,抓着椅把子,身体激动得微微向前倾:“真的?”这消息还真没人来得及告诉他,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千真万确。”傅希乐滋滋地尧点头,不过下一秒又垂头丧气,“只是……”
  傅老太爷被挑起了兴趣,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只是什么?”
“她说门不当户不对的,高攀不上咱们家,还说我俩不合适,要拿掉孩子,要不然我还能来让您老人家操心?”傅希尧给了一个苦瓜还苦还困扰的表情。
  “混账!谁敢不要我的重孙子?再说了,你爷爷我当年也不过是贫农出身,赤脚空拳打江山才挣了些名声,哪里有什么高攀之说?”傅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等冷静下来,看到孙子嘴角的笑意,这才知被摆了一道,恨声说,“好哇,连爷爷都敢糊弄?!是你自个儿没本事拿住人,还把这账赖到我身上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眼珠子一动我就看出你的鬼心思了。”
  傅希尧耙耙头发,有些孩子气地敬了个礼:“还是爷爷英名!您想吧,这事不解决不成,您也不想您第一个男重孙子是私生子吧?”其实小冉怀的是不是男孩他还没确定,只是打定主意瞎掰了。
  虽说现在新世纪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那么高兴,可傅家到这一代却只有傅蓓蓓一个女孙,也是疼到心肝上的,可这样的高门大户,终究是要男子来继承,尤其傅希尧还强调,是第一个。
  “真这么喜欢那姑娘?”傅老太爷的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仿佛在思考。
  傅希尧想也没想就回答:“我不只是喜欢,而是要定她了。”
  这样张狂又不可一世的语气,十足像傅老太爷年轻的时候。
  傅康华依稀记得当年他也是被战友拉着去看演出,一下子就相中了在文工团当女兵的老伴,二话不说上报组织立马就把人给娶了过来,晃一晃眼,老伴也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人越老越孤独,也把事情看得更开,名利心也淡了。而傅希尧也是看准他爷爷希望子孙开枝散叶这一点下功夫,打小他老人家就宠着自己,小时候胡作非为被父亲追着打骂都有爷爷兜着,这事自己先坦白了,绝对不吃亏。
  傅老太爷瞥了他一眼:“哼,我看过不了你爸妈那一关就逃来我这儿,真当你爷爷我老糊涂了?”
  “爷爷您哪里老了?就算老也是老当益壮!而且您想啊,还有七个月您就能抱上个大胖小子了,您不觉得高兴吗?”傅希尧谆谆善诱。
  果然,傅老太爷眉眼一笑,不过他面上却说:“这事我得想想,等我过年回去再说。”
  虽然没把话说实了,可也成功了大半,毕竟傅家最大还是他老人家,只要他点头了,还有什么事不成。傅希尧想,儿子啊儿子,你来得真是时候,要不然这事还指不定变成怎么样呢?
  傅希尧给了爷爷一个交代,也得了准信,本来想当天就回北京的,可是下暴雪封路,傅老太爷怕他有危险也不肯让他走,他便留了下来改到第二天再走。
  他回停车场拿回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几通未接来电,有公司的,也有林进的。
  他一边走一边回拨,那边林进很快接了电话。
  “傅先生。”
  他问:“什么事?”
  林进老实回答:“您母亲今天来医院,还跟夏小姐见面了。”
  傅希尧手一紧,留在嘴角的笑容也顿时僵住,停下脚步,认真地听林进跟他说的每一个字,心情慢慢地沉下去,雪天的寒意从脖颈处灌进他的身体他的心上,眼里射出的冷光,是没有温度的,还没走出停车场他就把电话给摔了。
  没想到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那天晚上傅希尧又给夏小冉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他说什么问什么她都回答,简直比平日里乖巧一百倍。
& & 隔着冰冷的电话线,他问她:“冉冉,你就没别的要跟我说吗?”说他母亲去找她,说她受了委屈,向他撒娇也好骂他也罢,那样会让他感觉到她很真实,而不是一个木偶,一个只对他不在乎的木偶。
& & 哪知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意,冷冰冰地答:“没有。”
& & 早该料到,她会让他彻底失望,那么狠心。
& & 他轻轻地笑出声,继而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笑自己,今天也终于体会到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滋味儿,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会扑空,钝钝的疼跟着呼吸一抽一抽地渗进五脏六腑,没完没了。
& &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 & 京津地区连降暴雪,大雪封路,等傅希尧赶回去的时候,夏小冉已经收拾好东西提前出院了,跟她父母先住在酒店里
& & 夏小冉离开的那天,风雪已经停了,天空难得放晴,和煦的阳光将厚重的积雪慢慢消融,还是很冷,呵出的水雾能成霜。傅希尧的车早就停在机场门口,他倚着车门,也不管被风刮得多难受,眼眸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家人下了计程车,司机正帮他们卸下行李。他的目光只追随着小冉,她明明穿了羽绒服。却跟他看过的孕妇都不大像,太瘦了,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好好疼好好爱。
& & 他们难得地心有灵犀,她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先是愣了一下,又侧身对她父母说了些什么,两人也跟着看了他一眼,却是寒着脸,目光不善。不一会儿,她朝他慢慢走过来,明亮的眼睛像泉水似的弯弯一泓,就站在面前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 & 傅希尧眉眼一敛,僵直着身体没有动,两人四目相对,直到看到她被冻得缩了缩,这才忍不住懊恼地骂她:“今天是什么温度?怎么连个围巾也不戴?”说着就脱下自己的围巾围到她身上,灰色的羊毛款,针脚织得很细,长得围了她两三圈,温暖一丝风都跑不进去。不过她习惯性地要取下来,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听见他恨恨地说,“你就非得跟我倔非得让我难受是不是?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话,你哪儿都去不了?”
& & “我信。”都这个时候,夏小冉也不想再跟他纠缠,拉开他的手,叹气道:“不过是你母亲帮忙订的票,我想应该不会有阻碍。”
& & “该死的!”傅希尧不悦地捏紧拳头,复又松开,这个时候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她抱住,狠狠地抱住,而他也真这么做了,“真的要走?想好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 & “嗯。”夏小冉倔强地应了一声。
& & 傅希尧有些失望,搂得她更紧了一些,低声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 & 夏小冉一怔,孩子,这个问题连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 & 傅希尧眼睛一转,抱着她继续喃喃:“再过些日子他长大一些,就能听见胎心,他的小胖腿会踢你的肚子,他的眉眼可能像你,鼻子可能像我,性格呢……”
& & “够了!我不要再听!”夏小冉受不了,猛地推开他,乌亮的眸子里带着薄薄的水雾,恼恨地横着他。带着寒意的冬阳打在脸上,泛起一层金色的芒,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最终她只得转过身:“保重。”没有回头,只是渐渐地离开他的视线。
& & 傅希尧觉着脸上有些湿润,是又下雪了吗?
& & 他没有进候机室,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她拽回来。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倚着车门,嘴上叼了根烟,头发被风刮得凌乱,唯独那英俊的侧脸依旧深刻,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 等上了飞机安顿好,温淑芳还心有余悸,拉着夏小冉的手念叨着:“看模样就知道和他妈妈一样,不是省油的灯,我还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断了也好……”
& & “妈!”从刚才在候机室开始她就一直问小冉关于傅希尧的事,小冉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地有些疲于应对,毕竟有很多过往再提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 & “淑芳!”夏之年威严甚甚地瞪了老伴一眼,“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他低头看了小冉一眼,瘦削的脸已经凹下去,眼底还有一圈青褐,能强撑到现在还没倒下去已经万幸了,还问什么?
& & 温淑芳怔了怔,看看老伴,又瞧瞧女儿,终究是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 & 夏小冉感动地挽着爸爸的手臂,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安心地闭上眼睛,可手指却抓着围巾的下缘,仿佛还带着那个男人的味道,强烈得让人无所适从,砰然惶惶。
& & 她不再多想,自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 & 从夏小冉离开的那天起傅希尧就变了,变得很安静,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不见颓废,也没有跟母亲大吵大闹,而且一有空就大院陪父母吃饭聊天。傅夫人还暗自欣慰,认为还是自己了解儿子,他所谓的认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三分钟热度,这不,一旦两人疏远了就冷淡了,也没听见他吵闹,应该是想通了,对他越发地关心。她又开始张罗着相亲,一个个名门闺秀往儿子跟前送,想着总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 & 只是没想到一向最恨被人摆布的傅希尧竟然也答应,有约必应,无论对象是谁都对对方温柔备至,乖巧得让傅夫人以为这不是自家的儿子。
这天,傅夫人满脸堆笑地拉着他坐在沙发的一侧,细心问:“阿尧啊,都相了那么多个,你到底喜欢谁?”她本来想再等一阵子的,可那些做媒的可等不了,一个劲地向她打听,老实说她也想问清楚,毕竟他过了年就三十二了,再不成家也不是个事儿。
& & 傅希尧的眼神暗了暗,在心里自嘲,喜欢的那个都被你赶跑了,再来谁都无所谓。
& &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妈,我听您的意见呢,谁最合您眼缘,这媳妇娶回来可是得孝顺您的。”
这话说得中听,傅夫人笑逐颜开,笑着说:“看着都好,不过我觉得还是婷婷好,跟你青梅竹马,也算知根知底,人品谈吐更是没得挑,你觉得呢?”
& & 傅希尧手指骨捏了捏,去他的青梅竹马,咸丰年前的事远得他都没印象了,最近见的这一面也只隐约记得那一脸小雀斑,故作高贵,哪里有冉冉半分好?他觉得眼睛有些胀痛,最近在忙着解决公司的事,都没好好睡一觉。
他顺着母亲的意思,佯装着也很满意,盯着母亲笑说:“行呢,我也觉得婷婷很不错,您看人比我准,我全听您的,要是合适趁着过年就把婚事给办了吧。”
& & 这么好说话?傅夫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下反倒她有些迟疑了。她敲敲他的头:“婚姻大事哪能那么匆促?等你爸回来我还得跟他商量一下,这也是你自个儿的事,别这么不上心!”
& &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嘻嘻地挽着母亲的手应声,只是那笑容根本不达眉梢。
& & 过两天,傅添荣回国,傅希城也从部队回来,傅家又热闹起来。
& & 下了饭桌,傅夫人见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将盘亘在心头的大事说了出来。傅添荣不在国内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他觉得老伴能处理好,也放之任之,听到老伴说起同僚的女儿,才沉声问:“婷婷?是那时常来我们家串门的那孩子?”
傅夫人点点头:“是啊,你还教过她书法呢。”说罢还给儿媳一个眼神。
& & 徐慧聪颖地了解婆婆的意思,附和道:“说起这个,妈,她最近调到我分管的部门,模样好,做事也利索,看起来是很不错。”
& & 傅希尧默不作声,听着她们一唱一和地就想冷笑。
& & 傅希城反而比他更认真上心,仔细问:“主要是人品怎么样?会不会骄纵?娶妻娶贤,如果名声差就不好了。”他的军装还没换下,又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更显得冷毅深沉,一派兄长的架势。
而傅希尧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打他大哥一顿,心口隐隐地疼,他以为他不知道这话是映射冉冉的?那天他回来就因蓓蓓的事给他一顿好打,他自认为理亏才没还手,可不代表他不够他狠,是他娶老婆,关他屁事?
& & 傅添荣沉吟了半晌,这才看着小儿子问:“大家都说了意见,你呢,闷着声做什么?都长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点心!”
& & “我哪有什么意见,我都说了,全听你们的。”傅希尧不动声色地表态。
& & 傅夫人满意地笑了,给傅添荣倒了杯茶,又说:“要不你先跟老李见个面通通气?我们觉得人家好,人家未必同意,或者找个时间两家人约出来吃个饭?”
& & “也好。”傅添荣也觉得该让儿子娶妻定性,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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