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岁月啊你带不走走夏伤 我在网上只能看到夏怡转学那里,还有跟多的内容吗?有结局吗?谁有完结的全文!

《流年带不走夏伤》连载2
夏怡因那一刀住了院,夏志仁一直没露过面。据说怕亲戚邻居议论,谎称夏怡妈生前的朋友把她接过去玩了……
夏怡刚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阵冷笑。
她想也许哪天自己死了,夏志仁碍于他的面子,会不会连夜把她偷偷埋了,然后再骗别人说“我们的女儿出国深造了”?
夏怡白天只吃一餐外卖,晚上啃面包或泡方便面。期间宁静来看过她一次,说Fuck
You的为一个负心汉差点拼了小命。而那负心汉呢,跟别的贱人在学校里逍遥快活。你给我原地跌倒就自己站起来,我不会再来看你。
然后她就真狠心地没有再来看过。
晚上夏怡睡在冰冷的床上不断想着宁静说的话,心堵得像胸口被塞了十几块大石头。感情不是说拿得起就能放得下的,尽管她也万分鄙视现在的自己。
跟夏怡同病房的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姐姐,她的男朋友对她很好,每天下班带一堆好吃的来看她,顺便夏怡也能捞点吃的。
这天输完液,作为报答,夏怡调好曲目准备教临床姐姐跳恰恰。
夏怡搬开桌椅,站在病房中央,右脚向右侧跨了一小步,左脚前进:“慢,慢,快快,慢……踏,踏,恰恰恰……”身体一个旋转,病房门打开,她正好往那个人身上倒去,一只长手伸过来捞住她。
夏怡柔软的身体以锐角三十度仰着,对上原野那双深邃的瞳孔。
“跳得不错。”他调侃道,“但要注意伤口。”
夏怡迅速站起来,尴尬地扯扯病服衣:“怎么是你?”
原野没说话,自顾自地找了椅子坐下,悠闲得就好像进了自己家一样。
夏怡忍不住打量他,今天的原野穿着一套“李宁”运动服,白色球鞋,清清爽爽。头发看得出是刚洗过的,这么远都能闻到香味,是“海飞丝”,夏怡很喜欢闻的一种洗发精味道。
这种造型的他压根看不出就是街上的混混头目,加上他英俊帅气的容貌,倒像那种家境优渥的大少爷。
原野发现她在打量自己,很酷地把下巴扬起来:“不用这么看我,我知道我很帅。”
夏怡做呕吐状,病房外两个男生在朝内探头探脑。原野勾勾手指:“看什么看,滚进来。”
那两个男生立即小奴才一样进来,把两大袋水果和一束包装得很好看的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原野嫌他们碍手碍脚,打了个响指:“OK,滚下去等着。”
两个男生又小奴才地离开病房,轻手轻脚关上门。
临床的姐姐惊讶地笑:“哇,夏怡,你这个小男友不但长得帅气,派头也好大啊。”
“我男朋友?他倒是想。”夏怡脸色不大好看地瞪着原野,“你来这干什么?”
“来探病。”他划了根火柴。
“心领了,你不来我病好得更快。”夏怡挥舞着他喷出来的烟圈,“出去,谁让你在病房抽烟的?”
“哦,对,这是医院。”原野立即把烟头摁灭了,站起来,居然特绅士地朝临床的姐姐鞠了躬,“承蒙姐姐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今后她有什么不方便的,还望你多帮着点。”
“小事,都是一个病房的,应该的嘛。”
“吃水果?”
“谢谢,不用了……埃?你真客气。”
夏怡要晕了。他人也太自以为是了。
原野摘下头上的帽子坐回去,弹了弹上面的灰说:“你还会跳恰恰?”
夏怡说:“你还懂恰恰?”
原野又把帽子戴回去说:“什么时候赏脸,我请你去舞厅秀一场。”
“谢了,舞厅那种地方人鱼混杂,我是不去的。”
“哦,你是个好小孩。”
“算不上,不过至少跟你比,你就是十恶不赦。”
原野笑起来,帽檐下的眼睛更亮而深邃,睫毛像接上去似的,又长又浓密:“我就算十恶不赦,也懂什么是感恩。你放心,我这人有个毛病,对我好的人我一辈子惦记着,对我恶的人,我亦是百倍奉还。”
夏怡微微一愣。他的行为标准竟跟自己惊人地不谋而合。
原野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出院,我来接你。”
“先生,我好像跟你不熟。出院我家人自会来接我,用不着你费心。”
“人与人之间,都是由不熟开始。”
“我没想过要跟你开始。”
傻子都听得出夏怡的话里句句带刺,原野一点也不生气,倒了杯茶水端到夏怡面前:“那不碍事的。”他说,“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只求自己心安理得。”
茶水被强硬地塞进了夏怡手里,清水上飘满茶叶子,还萦着泌人的香气。
夏怡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是难得一见的纯黑色,就像刚出世的婴孩一样湿漉漉的,清晰到可以印着她的影子。
她跟他对视着,手指着门:“出去,我要休息了!”
“OK。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别客气。”
原野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你的手机号给我。”
夏怡戒备:“干什么?”
“方便联系。”
“我没手机,我从来不用手机。”
“那行,以后只好麻烦点天天跑一趟了。”
“你说什么?等等!”
原野合上拉开到一半的门,一脸得逞地回头:“你是不是突然记起你有个手机?”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我还知道你家住在‘迷你中国村’,有钱人的地方。”
靠的。这一刻夏怡只想骂娘。
夏怡很早就听说过原野,他是个传奇。用夸张点话来说,A市遍布他的小弟和眼线,就跟卫星监控器一样,能在最快的时间找到任何他要找的人。
夏怡第一次见到原野是去年夏天。那天她在饮料店喝奶茶,看到他穿着宽松的板裤,白色T恤衫印着大大的红唇,跟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抽烟。如果有路人朝那边看,他们就往人家身上扔烟头。
坐在夏怡对桌的女孩一边打量一边议论。从她们话语中得知,原野是掌管东城这一片区域的老大,父母不祥,年幼被喜好酗酒的叔叔收养,十二岁因吸毒进少管所,前科累累……
女孩们讨论到兴头上,嗓门越来越大:“不过就是个混混头儿啊,你看他那德行,拽得二五百万,欠抽劲儿的。”
“我觉得没什么啊。个人生活方式不同呗。”
“我倒蛮喜欢,这家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拽得最典型的男人。”另女生答口道,“老娘比较犯贱,他越是这么拽,我觉得他越男人。他越是不鸟人,我越想把他钓到手。”
“果然犯贱埃。”
“别这么夸我,2010年,贱是一种潮流。”
夏怡从来不赶贱的潮流,不过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确挺贱的。比如纹身的前晚,夏志仁看到电视上刺青的少男少女,曾深恶痛绝地警告。夏怡当时就想,她非纹身不可。
那一刀正好刺在肩膀的蝴蝶刺青上,伤疤在愈合,断翼的蝴蝶却永远停在那里。
这个蝴蝶刺青宁静也纹了个,在尾脊骨,穿低腰裤从背后可以若隐若现看到两片蝴蝶的翅膀,十分性感。
夏怡忽然想起一句话:我们都是蝴蝶,飞不过沧海。
夏志仁在夏怡住院一个星期后终于来了,跟那个狐狸精一起。两人坐着一辆宝石红的跑车,嚣张摁着喇叭在医院窄窄的林荫道驶进。
当时夏怡正坐在病房自带的露台上看书,两只脚横在栏杆上,听见车喇叭声扫了眼,临床姐姐也扫了眼,感叹地说:“真帅!我男朋友什么时候能挣钱给我买辆跑车啊?!别说保时捷,就算大众我也认了。”
夏怡就哼哼了声:“不行,你这辈子都坐不上那车。”
“为啥?”
“你不够坏,也不够骚。让你做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干么?”
“不干。”
“那不就结了!”
“这可不一定啊。”邻居姐姐充满憧憬地说,“只要我男朋友勤恳,赚了钱就能自个买车了,干嘛要做别人的第三者。”
夏怡又哼哼了两声:“等你男朋友有钱了一定会买车,不过买给谁就不一定了。”
话音刚落,那辆宝石红跑车在医院主楼的庭院停下,狐狸精从驾驶座下来,随后夏志仁从副驾驶座下来,靠着车身拍了拍车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夏怡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也能猜到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这车性能怎么样。
夏怡的目光就仿佛被点燃的火种,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去。
夏怡妈跟夏志仁好歹十几年夫妻,别说跑车,自行车都没给她买过一辆!夏怡以前一直以为夏志仁不懂风情,现在才知道,他可懂了,也可会疼女人……
其实婚外情算不上什么滔天大错,这个花花世界诱惑太大,只要顾家。可夏志仁简直是人渣,他一点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感也没有,脾气还犟而暴躁,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临床的姐姐还在哇哇惊叹那车怎么漂亮怎么帅,夏怡一个翻身跳到地上,拎起整瓶热水壶的开水倒在面盆上。
病房门刚打开,夏怡端着盆水尽数泼过去:“滚!带着这个狐狸精滚——!”
夏志仁护花到了极致,说时迟哪时快把狐狸精揽到身后,自己被热水浇了个全湿。后果可想而知,夏志仁半边脸和手臂都被烫伤了,还好这就是医院,及时给他做了医药处理。
不过夏志仁这次是真的发了火,一耳光刮得夏怡整个人撞到墙上。
要不是旁人阻止,依照他的脾气,只怕会当场打得夏怡再也出不了医院。
夏志仁今年四十不惑,西装革服,手戴劳力士,刘海全后梳。一看就是那种出门开小车,家里请保姆,城里一幢房郊外还有小别墅的成功男士。小区里的阿婆大姨全夸他人长的俊,又有能力,夏怡妈能找到他真是福气。可就是福气薄,去得早……
每次夏怡听到这话就冷笑。
年轻时,夏志仁是经营大型连锁鞋厂的少爷,夏怡妈只是鞋厂工人的女儿,他们一见钟情后的结合受到所有人反对。婚后不久,夏志仁被亲戚朋友怂恿变心,随之而来争吵、家变。
夏怡妈身体一向不好,忧愁多了,积劳成疾,终于一病不起。
这么多年过去,夏志仁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逃避去医院看望的责任。当初反对这门亲事的老太婆——也就是夏怡的奶奶更三八,时常跑去医院劝他们离婚:“你这个病都拖了几年了,反反复复的,我看是治不好,迟早要死的。你就好心放过我儿子,他现在年龄不小了,趁着还有能力为我添个孙子……我听说他现在也有相好的对象……”
夏志仁身边的确一直有女人,就是今天这个。
今年春天,她像刚刚一样假仁假义地跑去医院看望夏怡妈。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走的第二天,夏怡妈就吐血去世了。
夏怡妈这一辈子懦弱、逆来顺受,所以才会让自己活得那么悲惨。可夏怡不会,她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让任何人踩在她头上!
当天晚上夏怡出了院,夏志仁把她反锁在卫生间。期间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冲进去,抓着铁制的扫把柄要打她,被狐狸精哭着拉了出去。
狐狸精在哭,没错,整晚都在哭。
她哭就算了,更受不了的是,还站在夏怡妈的灵相前哭,好像死的是她妈,不是夏怡妈。
她哭着说:“香云姐(夏怡妈),我知道小怡这孩子一直记恨我,误会是我说了什么,导致你离开。天地良心,这一切都是意外,我怎么知道会这么巧……如果我早知事情会这样,那天我怎么也不会去医院打扰你……”
夏志仁闷头抽烟:“是夏怡脑子进水,是非不分!”
“不,我也有错。虽然香云姐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间接是我造成的。”她继续哭得像死了娘亲,“小怡恨我怨我,我不怪她。别说今天朝我泼的是热水,就算是硫酸我也认了。”
夏志仁激动得仰高声调:“她敢!”
狐狸精于是哭得更带劲了:“志仁,你千万别怪小怡,她还是个孩子,没坏心眼。只是……她一天不原谅我,我于心不安,而且再发生这样的事,伤到什么人,我一辈子都对不起你和香云姐。”
狐狸精演得很入戏,忽然哀怨地走进房间拉出一只行李箱:“行李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住的地方我也联系上了……”
夏志仁急得跳起来,一把摁住她手里的行李箱:“快把东西放下,你这是干什么!”
“志仁,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呜呜呜……可是这么下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算这个家必须要走一个人,那也是她!”
绕了半天,原来主题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怡冷笑地坐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笑得嘴巴僵硬,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如果说,以前她还怀疑“狐狸精害死妈妈”的事存有误会,那么现在,看到她精彩演出的这刻,夏怡可以完全肯定她有气死她妈的功力了。
她怎么不去演戏?奥斯卡演技奖杯最适合砸碎她的脑袋!
夏怡把脸放到双膝间,听到夏志仁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你放心,这个家我做主。她要敢有下次,我第一个把她送走……”
很小的时候,夏怡就在问自己: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想吃什么就有人给你做,想喝水的时候有人给你端,想吃水果了有人给你买,生病了有人关心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逗你开心……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个人愿意给你幸福。
可是谁都不会平白给谁幸福,等待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都过得不幸福。
——这是夏怡从她妈身上看到的例子。
所以自小,她就很努力地争取每一点自己可以看到摸到的幸福,绝不肯轻易放手。
于是夏怡又想起许默年。想起他在大冬天给她灌了一只又一只的热水袋,想起他将她的书包拉过去挂在自己肩上,想起他把夹了零食的笔记本递过来,想起他在雨中俯身去系她散开的鞋带……
凭良心说,许默年对夏怡的照顾一点也不比她对他的少。
只是一个天天说在口里“天气冷了我给你织条围巾吧”,而另一个则是默默地将一副羽绒手套戴在她手上。
夏怡把床底的箱子翻出来,里面有他送她的手套、围巾、布偶、毛衣、发卡……
那个曾在她伤心难过唯一可以给她依靠的男孩已经走了。
天使走了,留给她一片地狱。
九月末闷热的夏季,夏怡把手套戴在手上,转而套上围巾,爬到窗台上抽烟。她穿着一件纯白没有任何花纹的睡裙,赤脚,头发漾在夜风中。她仰着头望天,围巾被吹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孤独。
夜空里一颗星星都没有,这个城市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天空永远停留在傍晚即逝的瞬间,浅灰色云朵在城市上空游弋,沉甸甸的厚重,看得人心情更抑郁了。
一根烟燃尽,手机响了,是宁静打来的,那边传来的士高震耳欲聋的响声。
“在干嘛呢?”宁静扯着嗓音问。
“看星星。”
“那还不如看我,魅力之星。”
“喝醉了?”
“夏怡,我很郑重地跟你说,真他妈的,这个社会就是不公平,为了让这个社会公平点,我要对老天辜负的人好点。”
“比如你,比如我自己。”
夏怡笑起来:“我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别哗哗了,出来,给你介绍帅哥。”
“在哪?”
“吵死了,听不见,出来再说。”
夏怡画了眼线,在刷长睫毛上打上一层亮粉,穿的衣服是今年夏天和宁静一起买的一件吊带裙。设计很潮……因为太潮,她一直没穿,今晚她决定穿着它出去。
再给宁静打过去电话,半天都没人接,应该是的士高音乐太吵没有听见,夏怡只好在街上闲逛。她喜欢在每经过一个橱窗口时看自己,瘦点的胖点的高点的矮点的,那么多不同的自己。今天的她像极了游走在Pub里的妓女,庸俗而糜烂。
忽然夏怡的目光怔住,透过橱窗玻璃,她看到一双眸子安静地看着自己。
夏怡下意识往前走,走了两步,她却又停住了。
她想起宁静说的那句话:夏怡,我很郑重地跟你说,真他妈的,这个社会就是不公平,为了让这个社会公平点,我要对老天辜负的人好点。比如你,比如我自己。
夏怡转回去推开那家咖啡店的门,给自己一次释然的机会。
许默年坐在靠角落的桌上,面前的纸杯萦绕着红茶的热气。灯光莹白,在他脸上打了一层柔光,他依旧白皙不染尘世,更显得夏怡俗不可耐。
“嗨,在这里等谁呢?”夏怡直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这是他们分手后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曾经还在交往时,她也想过“如果有天他跟自己分手怎么办”。当时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幸福。然而,当许默年真的轻易说出分手,选择了别的女孩子,夏怡却发现她不可能一如既往接纳他。
许默年似乎没料到她会进来,愣了愣:“嗯,在等一个学生。”
“学生?”
“给她补习。”
“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女孩。”
“哦。”夏怡恍然笑着,“是你老婆吧。”
“夏怡。”许默年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夏怡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宁静打来的,问她现在的方位,她派人去接她。
夏怡合上电话:“好了,你忙,我就进来跟你打声招呼。还有事,先走了。”
夏怡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陶林娜。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公主裙,头发自然披着,在咖啡店里温润的光芒下格外耀眼。
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她这样一穿,像电视里走出来的大明星。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经过夏怡时,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夏怡也朝她点了点头。
离开咖啡馆前,夏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默年正在为陶林娜拉开一张椅子,很温馨的画面,却感动不了任何人。
夏怡走到马路边,一辆银灰色的跑车靠边停在咖啡店前,打下的车窗内坐着一个男人,一副白领级人物的样子:蓝白条纹的衬衫,铁灰色的西装,长得不帅但十分英气。
“你好,是宁静的朋友?”
“啊,是。”
“我是她派来接你的司机。”
“你会飞?她才刚给我打的电话。”
男人轮廓深邃,眼神特别纯粹:“我就在这条路上,顺便。上车吧。”
天空忽然淅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刷过对街密集的树木,滴滴答答敲打着叶片。夏怡穿过街灯下的雨线,隐约看到咖啡店里的许默年望着自己。
她别开视线:“我们走吧。”
那个眼眸如星的少年,是她喜欢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哪怕在梦里见到都会笑醒的人……现在,却跟这前仆后继的雨一起,跌得粉碎。
十九岁的秋天,夏怡把自己的人生换成随心所欲的方式。她不用刻意去想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她只要想这样做快不快乐就行。
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存在。
在靠近小舞台的吧台上,夏怡找到宁静。她穿着一件绿格子的小衬裙,两只手叠在玻璃杯上,正小口地啜饮一杯色彩鲜明的鸡尾酒。夏怡记得那条衬裙是宁静十四岁那年宁阿姨送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宁阿姨很漂亮,夏怡见过几次,涂大红色的口红,穿全是亮片的衣服。她的神经不太正常,不发病时都在灯红酒绿的Pub里唱情歌。
十四岁那年,宁阿姨看着穿小衬裙的宁静说:“静,你真像个公主。你的美貌,你的身段,你的青春……都是我给你的。你要记得,我给了你一切,这一切足够你在这世界生存得好好的。你要记得,我给了你一切,给了你一切……”
后来宁阿姨就走了,留了封信说要去找她爸爸。
宁静的爸爸是当时大红大紫的一线明星,有家庭,有身份,有工作。而宁静和宁阿姨不过是不能见光的私生女和情妇。
宁阿姨走后不久上海的警察找了上门,让她去上海认领尸体。
夏怡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从此以后宁静都对宁阿姨只字不提。她被接到叔叔家寄养了两年,她叔叔愿意收养她只是窥视她家的房子。
他们对她很不好,十六岁宁静决定缀学出社会,自谋生路。
她在外面结识了很多男朋友,各种阶层的,各种工作的。她依附他们去生存。
“不过,”宁静说,“我有许多的男朋友,那都只是男朋友。没有一个会愿意是我老公。”
每当她分手,都爱穿着这条裙子,为了讽刺宁阿姨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我给了你一切,这一切足够你在这世界生存得好好的”。
夏怡猜得没错,果然今天也上演了分手戏。
夏怡只是惊讶,宁静怎么会在两小时内分手了八个。有的只是一通电话结束关系,有的见面喝杯茶淡淡地谈分手,有的还会祝福她以后找个好男人……
宁静表示这些男人都清楚他们是玩玩,一般的很少会纠缠的。不过也有例外。
宁静给最后一个男朋友谈分手,她说这个是最难缠也最幼稚的。那男人问了所在地,直奔过来。夏怡去了趟厕所,出来就看到宁静被一个男人用力揪住领口:“……我想踹了他家的门,把他揪出来暴打,丢到护城河。”
“那就去呗。”
“我找不到他。”
“你挺有自知自明。”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被你折磨疯了,我会死的!宁静,宝贝……”男人俯身就要去吻她,被她用手挡住。
“妈的,是个男人就好聚好散!别在这撒泼。”
后来那男的还是走了,被宁静打电话叫来的人拖到Pub门口,打到全身挂彩。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雨,刚刚流过血的地很快就冲去了痕迹。宁静和夏怡并肩蹲在Pub前门口,看着眼前的大雨哗哗下,朦胧了这个世界。
夏怡沉默了好一会:“你到底有多少男朋友?”
“现在没了,刚全分了。”
“我恋爱了。”宁静说,这么多年了,她死灰般的眼睛第一次出现希冀的神采,“我打算洗刷过去,做个纯洁的好女孩。”
“别犯傻,你说洗刷就洗刷?……他怎么想?”
“我不知道。”
“他是谁?”
“你见过的,有次你在半路我让他去接你。”
夏怡想起来了,那个穿铁灰色西装的男人,小白领,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夏怡皱起鼻子:“又是个老男人。”
宁静咯咯笑起来:“老男人才有能力照顾我呗。”
“真的能洗刷过去吗?”
“只要他给我机会。”
“你爱他哪里?”
“他干净,跟这个肮脏的社会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宁静保证地说,“他比你的许默年更干净单纯,至少,他不会牵别的女孩子的手。”
又是沉默,夏怡看着那些前赴后继的雨线……
“我今天找你来,是跟你告别的。”宁静又说,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我要去西藏,他去那边出差,我打算跟着去。”
夏怡一阵惊讶,紧接着笑了:“祝福你。”
“谢谢。”宁静的大眼睛闪啊闪的,“不过我失败啊,他也没牵过我的手。”
“一厢情愿?”
“不,他喜欢我,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后来她们去附近的夜宵摊吃夜宵,在雨声中说了很多,吃了很多,喝了很多。以至于第二天宿醉的夏怡醒来,脑子隐隐作疼。她爬起来看表,懵了半分钟才想起这个时间宁静已经登机了。手机上,静躺着宁静的一条短信:
“傻丫头,还在睡吧。就不打扰你了。没有我在,你要过得好好的。”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
夏怡抓着手机躺在床上,看着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光线,隐约看到久违了的宁静的笑脸。那么阳光,灿烂,纯净……
迷迷糊糊,又是信息铃声,她打开了:“你好。”
是条陌生短信,有头没尾的。
宁静换号码了耍她玩?
夏怡回:“你好。”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觉得我没看错人,请答应我,好吗?”
夏怡回:“好啊。”
“我是昨天下午认识你的,你充话费的样子好感人,我忍不住就向营业员问了你的号码。”
什么玩意?
夏怡回:“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你这么无聊啊?”
“我没装啊……抱歉,是不是我的短信太唐突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一本书落在这了,《房屋建筑学》,我暂时替你保管。你叫许默年是不是?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取呢?”
夏怡的脑子“嗡”的一声响……
夏怡的手机一直都是许默年给她充话费。两人热恋的时候,夏怡曾有过一天给他发三百条信息的记录……许默年很少回信息,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她的热情。通常她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一长串,通常是:
“在干嘛呢?”
“我无聊了,快说你在干嘛?”
“许默年,限你三分钟回我你在干嘛。”
“干嘛啊……还不回我?”
这之后许默年回两到三个字:“学习”或者“别吵”。
夏怡美其名曰自己的电话费都花在关心他的短信上,所以每个月的话费都得由他报销。许默年二话没说,特包容地照单全收了。
夏怡没想到,他们分手了他还能记着给她缴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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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流年带不走夏伤》连载1
(*^__^*) 嘻嘻,我又打算连载罐JJ的小说
这次是《流年带不走夏伤》
是新作来的,请大家多多支持!
《流年带不走夏伤》 文/易拉罐
夏伤,过去是一场和时光的告别。
我又看到我们并肩走过树荫。
是风吹叶动的参天乔木,首尾相继。流年遮蔽住所有叶片间闪动的光芒,和光芒下相谐而行的背影。
如果那是爱情。
它渗透在往事的细枝末节,组成我们念念不忘的岁月,却终与潮湿而下的雨水一起蒸发在碎石路缝里。
成为永恒的,青春的祭奠。
出场主要人物:
夏怡:我错过了你,所以我不爱你。如果我爱你,就绝不会看着错失爱情……
原野:老婆,你必须相信我不是个花心的人,我花心是因为没碰见对的人。
许默年:夏怡来了,我的爱情就来了;夏怡走了,我的爱情也完了。
宁静:姐可以搞定全世界,唯独在你面前栽了。
陶琳娜:爱一个人不是他为我做过什么,而是我为他做过什么。
许默年要订婚了,没有通知夏怡。
准新娘是陶琳娜,A市市长女儿和科长的儿子。订婚仪式很隆重,几乎全A市都知道了。阿然跟夏怡谈起这件事,夏怡很愕然。她一直不关注新闻,也不关注流言,于是成为整个A市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阿然问:“订婚酒席你去吗?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太伤人了。”
本来夏怡也是不去的,但阿然后面那句话听得她心堵。她想所有人都料定她要当败兵躲躲闪闪的时候,她就要出其不意,高调登场,这才不枉费她叫了十九年的夏怡。
夏怡说:“去啊,为嘛不去?他请我就去。”
她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许默年打来电话。夏怡心想他母亲的准是阿然三八了。果然,许默年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到核心,听得夏怡比他还急,只好替他把话说完:“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恭喜。”
电话那边的许默年沉默了好一会:“嗯……谢谢。”
夏怡问:“怎么不邀请我吗?”
许默年声音低低的:“邀请的。”
然后许默年就告之了时间日期。十九岁的准新郎和十八岁的准新娘,这订婚有搞头,好像要像全世界宣判我们已经爱得死去活来,就算早恋也非得瓜熟蒂落的决心。
夏怡答应到时一定去,还开玩笑说你小子敢邀请我,就不怕我抢了你老婆的风头?
挂完电话夏怡哽咽,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整个五官都皱在一起。她边哭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多丑有他妈多丑,是哪个男人见了都跑。
夏怡却任由眼泪挥洒。一是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二是就当祭奠自己消亡的初恋。不过她在内心做了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为第二个男人这么伤心伤肺地痛哭。
夏怡喜欢许默年其渊源深远,需追寻到小学。第一眼看见许默年,就中了一见钟情的毒。
那是五年级的夏令营,刚抵达营区的她从校巴走出来,看到对面校巴也走下来一群学生。许默年就在其中,白衬衣白裤子,领口还系着绯红的蝴蝶结。暖黄的光芒打在他脸上,又从他碎钻的眼里晃出来,他纤尘而不染如天使……
夏怡一头栽了进去,万劫不复。
整个营会,她在方圆几十里目光所见之处寻找他,每次视线落到他脸上,眼睛就像摄像机的镜头“咔嚓”定格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邂逅的诠释除了“命中注定”,还有个定义是“不得不见”。她想她跟许默年的邂逅是“命中注定的不得不见”,上帝把她拉出娘胎,就算计好了她是许默年的人,这辈子身和心都要全投入地为他奉献。
营会结束后,她打听到许默年的学校班址,仅半个学期就给他写过五十三封情信。这对当时写检讨只会重复“老帅(师),我错了,在(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的她来说,多么不易。
可许默年坐定如山,对她的攻势毫无反应。五十三封信,他只给她回复过一封,短短四字:“学好国文。”
夏怡的写作水平真的很烂,字也难看到了极点,宁静就没少拿她的信取笑她。其中比较经典的几封是:
“今天学校组织秋友(游),我在南苑小学门口见到你,我好高兴。”
“今天我还是相(想)告诉你,昨天见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
“我又相(想)起前天我见到你,于是又很高兴了一天……”
“你真的很帅你知不知道?眼镜(睛)大大的,头大大的,手大大的,身高也是大大的……我今天专成(程)去南苑小学看你,你带(戴)着一只(顶)鸭舌帽,就好比是一只唐老鸭可爱……”
初一夏怡很幸运地跟许默年上了同一所学校,班级也隔得不远。这简直就是把大灰狼丢进羊圈,夏怡高兴得在路上踩到狗屎都觉得是香的。
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她一天到晚偷看他、骚扰他。可他真的很安静,最大的爱好是去图书馆阅读。每到这时,夏怡就跟过去抽风,一会把书弄得哗哗响,一会又爬在窗台上撞翻花盆,其间不停上厕所、喝水、吃点心……直到他受不了把视线放到她脸上为止。
“你干什么?”通常这时他会皱起他好看而英气的眉,但并不会真的生气。他性格很温驯,她从未看他对谁红过脸。
“嘿嘿。”夏怡吃准他的性格,一脸无赖地瞅他,“没什么,你继续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在这里。”
于是他就继续看书了。
而夏怡继续看他。
相识久了后,夏怡发现他其实是口硬心软,面对她时态度冷冰冰的,行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旦她生病啊,被老师罚站啊,跟女生打架啊……种种时候,他都像个神奇的Superman突然降临,解决掉她的麻烦后又突然消失。
夏怡从不担心他被人抢走。他情商很低,对女生都很冷淡,也分不清美丑。夏怡曾把宁静的相片拿给他,问他怎么样。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还可以。”
夏怡酸溜溜地问:“哪里可以?”
“外景不错,采光和拍摄度也可以。你要照相?”
“什么?就这样?”她不死心,“你再仔细看看。”
那张相片里宁静穿着白色的裙子,面色恬静,站在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里,就像一朵纯净洁白的云。相片曾在学校元旦晚会放大成海报挂在通告栏上,引起滔天轰动,不管哪个男生都要为之疯狂的啊!
许默年于是又认真看了看,眉头皱得死紧,仿佛那是比奥林匹克还难解的题:“嗯……照相馆的LOGO也设计的不错……”
夏怡差点笑翻。
对于少女时代的夏怡,许默年就像一个遥远而粉红的梦,她从没有想过能得到他。她以为这样单方面的纠缠会一直持续,直到她老死的那天。可高一的夏天,一切逆转了——
依稀记得那是个艳阳天,傍晚的火烧云从眼际一直滚到天边。许默年站在空荡教室的讲台上,放下手里的值日本。
“我们交往吧。”他抬起头来,口气像往常说“我们走吧”一样轻松随意。
“好啊,我们走。”夏怡下意识捞起书包朝门口走去,两步之后身体定格。
她的头脑长达了整整三分钟的空白,转过身来,傻不拉唧地问:“你说什么?”
“你每天缠着我,交不交往都一样。”
“埃?”夏怡又傻了三分钟,“……当我前面那个问题没有问。”
夏怡决定一定要在订婚酒席里抢陶琳娜的风头,让许默年后悔自己看走了眼,让旁观者全都唾弃他看走了眼!这意味着她要高档衣服、美丽造型、精致妆容……用广大通俗的翻译解释就是:银子,人民币!
夏怡把手伸进衣兜里,只掏出一叠没用完的餐厅纸。
夏怡给宁静打电话:“姐妹,我穷翻了,搞点银子来花花。”
宁静很豪爽地问:“卡号?”
夏怡拒绝:“不不,我的意思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后宁静花了十分钟说服她没成功,花了一分钟打电话帮她搞定工作。
在夏怡眼里宁静一直是神通广大用来膜拜的。世界上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没有她走不过的路,没有她疏不通的人。
可用宁静的话来说:姐可以搞定全世界,唯独在你面前栽了。
夏怡经常感叹:“为啥你就那么厉害呢?”
宁静说:“傻丫头,你以为我真是神?我就是一凡人,只是我比任何凡人都能忍。”
宁静真的很能忍,她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忍者神女”,创造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她经常游串Pub、酒吧各种夜店里,靠着她的忍计虚迎奉承形形色色的男人,从中获得好处。每坐上一个男人的车她都会带刀。有次一位大叔不放她下车,她用刀架着对方的脖子说:“你必须,送我,回家。”
夏怡问你就不怕他们寻机报复吗?
宁静笑了:当然,心虚的是他们,他们瞒着家庭在做坏事,有什么理由找我麻烦?再说了,我要的钱不多,不过就是他们喝几瓶VSOP、XO的价钱。
不捞钱的时候宁静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扎着最朴素的马尾辫,混在一大堆朴素的女孩当中。除了她的面孔和身段比其她女孩更漂亮惹眼,她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她臭名在外,曾不止一次有人跑到夏怡面前:“你就是宁静?你他妈是个烂妓女。”
夏怡想告诉骂她的每一个人,你们搞错了,她不是宁静,宁静也不是妓女。
她认识宁静的时候,宁静和任何纯洁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七岁的她扎着双马尾,站在通了光的讲台上,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说:“我叫宁静,宁是宁静的宁,静是宁静的静。”
一晃眼,十九岁的她已经江湖老辣:“老娘宁静,宁是宁缺毋滥的宁,静是静若处子的静。”
每次想到这,夏怡都会忍俊不禁:“小时候被你纯洁的小样骗了啊。”
“什么话,从前现在将来,我都是始终如一地纯洁。”
夏怡知道,她当然是纯洁的,即便有妖精的潜质,她眼睛里流露的仍是最真挚的纯白。
夏怡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眉清目秀唇色略带点苍白,虽没有宁静漂亮但也是漂亮的,属于女孩中即便穿统一校服也格外出挑的那种。
感情的失败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事实上,追夏怡的男生很多,虽不像宁静的追求者那样车载斗装,排个小小的补习班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夏怡始终觉得,有一堆的三品男人追自己,还不如一个一品的男人追自己有成就感。可惜,整个“补习班”的男人都是三品的,连个二品的都捞不着。
夏怡为了一品的许默年含辛茹苦兢兢业业,到头来却成了个屁。
屁就屁吧,夏怡想,别人把她当屁她可不能把自己当屁!
这样想着,从“比她美”女子沙龙走出来又逛了圈商城的夏怡觉得Money花得一点也不心疼,人争一口气,树为一张皮。夏怡很满意路上频频回头的惊艳视线,这证明她的魅力所在。
许默年和陶琳娜的订婚宴设在全市最高的酒楼,名字很好听:“金座”。那可真的是有真金白银雕刻的座位,大理石地面和墙壁映着水晶吊灯光,整个酒店金碧辉煌。
当然,这些都是听阿然说的。
阿然的原话说得更神乎其神:有钱人都不一定去得了“金座”,就算是里面的服务员都要求高,要关系的。去那混饭局的大多是高官达人,市长啊、局长啊、科长……对了,你够幸运还可以见到明星。
夏怡家境很好,她爸夏志仁是鞋厂的老板,还有一票子高官亲戚。夏志仁经常出入这种场所,有“金座”的VIP,不过他一次都没带夏怡去过,夏怡也不稀罕。
夏怡这个人性格双面。在喜欢的人面前率性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不喜欢的人面前高傲冷漠,给谁个笑脸都是天大的恩惠。
许默年订婚当日,“金座”3—8层全被包了,挤满了人。地下停车场的小车都停放不了,排到外面的广场上,造成堵车场面……
夏怡当时觉得很夸张,后来去上洗手间看到长龙队伍一直蜿蜒到楼梯口,想这才是真的夸张。
夏怡漂亮的衣服被挤得皱了,光滑的鞋面被踩了又踩,美丽的发型早就散了,四周没有镜子,只好匆匆地用皮筋扎成一把。人实在太多,她和阿然被人流冲散了。这么不巧,手机又没电,联系不上。
夏怡越来越透不过气,冲到露台上去吹风。没想到那里早有人捷足先登,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男生单手撑在墙壁上,个头很高,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了贴上墙壁上的女人。
他们的动作……Kiss?
夏怡下意识往后退,谁知后面都是人,踩了谁一脚,紧接着被一声炸响的女高音吓到。
夏怡回头:“抱歉。”
那人不高兴地推了她一把:“怎么着你,后面都不长眼睛的啊。”
夏怡一个踉跄又被推回露台,她不情愿地站直身体,想“我后面没长眼睛,不过你后面也许长了”。再抬头时Kiss那对情侣的女生不见了,男生还在,嘴唇上沾了点大红色的口红,嘴角叼着烟,正一副傲睨天下的表情看着夏怡。
夏怡没想到她会遇到传说中的流氓人物,原野,还是以如此戏剧化的场面。
她想她当时的表情一定表达出来了内心所想:怎么,“金座”也能出入流氓?不然原野看她的眼神不会这么不爽。
“认识我?”他把烟从嘴里拿下。
夏怡摇摇头:“不认识。”
“那很好。”他把烟又叼回去,咬着烟头模糊不清地说,“你祈祷以后也别认识。”
语气又拽又不可一世。他以为自己在拍电影?还摆Poss!
夏怡一向懒得理鸟人,转身离开露台。然后她看到和她一样侧着脸的许默年,他站在大厅正前方的礼台上,右手被陶琳娜挽着,左手握一支麦克风。
白色西装,黑亮短碎,少年漂亮的手指轻扣,如象牙雕刻的杯托。
夏怡的眼睛有些闪痛,脑子里出现类似飞机划过的轰鸣,而后是司仪高调的声音。他在问许默年:“准新娘漂亮吗?”
许默年表情茫然,看起来并不在主题上。
司仪圆场:“他太紧张了,准新娘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满堂哄笑。
司仪再问:“准新娘这么漂亮,再给你个要不要?”
许默年似乎真的很紧张,他看着穿过层叠人群走到礼台上的夏怡,茫然地呆了半秒:“要。”
又是满堂哄笑。
司仪再次圆场:“要也不行。准新娘只有一个,你要好好珍惜。”
台下掌声和口哨声交错响起。这时的夏怡绕过司仪,直接走到许默年面前。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时,拉住他的衣领强迫他低头,吻了他的唇。
是啤酒的味道,涩涩的,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夏怡放开手,舔舔唇,她抬首看着许默年那双明眸,他也正看着自己。看她的眼水光闪闪,表达的讯息是什么?激动?高兴?厌恶?还是为难?!
夏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紧接着给了他一巴掌,很响,透过麦克风整个大厅都传遍了。
夏怡想她喜欢了他这么久,应该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那么就索取掉她朝思暮想的那个吻吧。而这一巴掌的意思是我们完了,去你大爷的狗屁承诺!
整个大厅都混乱了,许默年是发懵的表情,陶琳娜是惊愕的表情,司仪是呆滞的表情。夏怡赶在保安遣送她离开前,自觉走出了“金座”。
极力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想起她跟许默年分手的场景。时值花开,成荫的木槿林白花点点、光影斑斓。许默年隔了她点距离站在一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他的表情有些局促,眼神一直盯着那块石头。
夏怡想这个场景这个气氛还有许默年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她人生中交出第一吻的时刻。等了一会她忍不住了,捋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发:“怎么,你不是有话要说?”
许默年半天才开口说:“也许你会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
“不会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
“我怎么会不答应!”
“你答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
“嗯,你快说吧。”
许默年深吸口气:“夏怡,我们分手吧。”
夏怡心如小鹿乱撞,脸泛红晕:“好啊,我答应你!”
就跟他们的爱情开始一样:“我们交往吧”“好啊,我们走”,他们的爱情这样结束了:“夏怡,我们分手吧”“好啊,我答应你”。
夏怡永远输在她不了解许默年的心思,不了解他下一秒要说什么,但是她又总是自以为很了解地去揣测他的想法。夏怡于是又陷入头脑空白中,呆呆地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许默年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在校门口看见许默年跟一个女生走出学校。起初,他们隔了几米远,混在放学的人流中看不出是一起的。直到离开学生蜂涌的车站,两人的距离才缩短,渐渐走在一起。
夏怡站在街角,木然地看着许默年从车棚推出一辆自行车,女生坐着他的车尾一起走掉的画面。以后的每天,都是如此……
那个夺走许默年的女生,就是准新娘陶林娜,低她和许默年一个年级。
长相中上,个子1.55米都不到,站许默年身边尤其显得许默年高大。虽然长相和宁静夏怡没法比,但听说为人很有手段,异性缘好到不行。
今年秋天她刚入校就成了红人。一是她A市市长女儿的身份,二是她高出高考录取线一百三十分的传奇,三是在沉闷且毫无新意的新生会致辞上,她说:“我叫陶林娜,今年十八岁,单身——所以想跟我做朋友的可以考虑我哦。以前的岁月里失去过很多,我告诉自己没关系,上帝没有给我酸桃,是因为要把蜜桃赐予我。我等待着,在天华遇见属于我人生中的蜜桃……”
这之后她名噪一时,进了学生会担任文艺部部长,又唱歌又跳舞还拿手很多乐器,露脸颇多。很多男生着了迷,一致公认她为“蜜桃天使”,寓意为每个男孩心里的蜜桃。
与此同时,她也成为了女生的公敌。
“那个陶林娜,长得又不怎么样,还哗众取宠,作得让人恶心。”
“上帝没有给我酸桃,是因为要把蜜桃赐予我——这话COPY自网络语录,她也好意思当作自己的成名语。”
“唉,水清无鱼,人贱无敌。”
很多男生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网络经典语又怎么了。新生致辞每人都有机会表现自己,给你那句话,你敢说?”
“陶林娜蛮可爱直爽的啊,没什么心机。我就不喜欢那些背后挑唆是非的长舌。”
以前夏怡死巴着许默年不放的时候,宁静经常唾弃她:“你不要这么贱行不行?!自己的尊严要揣好,丢了可就再也捡不回来,自己有了尊严别人才会高看你。”
夏怡笑说:“你等着别人来追你,好的男人也等着别人追他们……你想过没有,追你的男人都是被女人挑剩下的,是酸萝卜还是烂白菜?”
这个世界,为什么走在大街上的都是帅哥配丑女,美女配衰男?
因为有资本的都太高傲了。
夏怡秉着“我作贱自己”去维持我们幸福的原则,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她错了。他妈的错得如此离谱……
分手最快的疗伤法是眼不见心为净,去一个跟过去毫无关联的地方重新生活。
可现实是残酷的,夏怡去不了别的地方,每天还得面对同班的许默年,同校的陶琳娜,时不时看到他两上演恩爱夫妻手牵手从她面前晃过的画面。
许默年在校担任学生会会长,以前就是红得发紫的大红人。现在和陶琳娜一起,更是被抛上了最顶层的风口浪尖。经常有学生开玩笑说吃他们的喜酒,什么时候把宝宝造出来好认干爹和干妈……
夏怡坐在餐厅里吃饭、在卫生间上厕所、哪怕走在放学的路上,都经常能听到别人议论他们。
国庆节那天,学校举办了庆国联欢会。夏怡坐在密集的观众席中,看到陶琳娜把钢琴、古筝、吉他、小提琴和沙克斯全都玩了个遍。一共二十个节目,她的独舞就两场,合唱一场,群舞四场,再加上乐器……一大半的节目都是她在秀,搞不清的还以为是她在办个人演唱会。
其中有一场合唱本来是夏怡和许默年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当时校委会认为这首歌不够“青春、励志”,会给学生带来早恋的不良风气,不给过。夏怡费了好大的劲,到处拉关系,才好不容易定下来。
这之后夏怡绞尽脑汁地排舞,自己和许默年的服装是托一个学设计的朋友亲手设计的。夏怡每天都在数日子,做梦,期待这天的来临。
“我把这次演出当我们的婚礼了,提前举办。”她笑眯眯地说,“默年你要有勇气跟我同台演出,唱了这首歌——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永不退货!”
“过了保质期怎么办?”
“过了保质期也不行!腐蚀了也不行!我就算埋地下化成泥,也是跟你合葬一个墓穴的人!”
许默年于是温润地笑,眉眼弯成她最爱的角度:“好吧,拿你没办法。”
而现在,因夏怡主动退出,站在台上和许默年手牵手唱着歌的人换成了陶琳娜。
那条以夏怡的身形设计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尤其的长,纯白色,拖曳到地上,看起来更像婚纱了。夏怡的目光又落在许默年身上,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领口还别了朵玫红色的花,眼神纯澈剔透……
为什么如此幸福的两人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夏怡开始觉得那个学设计的朋友有病,干嘛仿新郎新娘装做了这么两套服装?紧接着她觉得自己更有病,因为当时是她要求务必做得像新郎新娘装。
hey hey,uh uh
叮当听着礼堂的钟声
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
这对男女现在就要结为夫妻
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
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她在一起
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
俩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
你愿意这样做吗
一路到尽头昨天已是过去
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wo……
夏怡以前最喜欢听,听了觉得最幸福的歌,却在这一刻,变成无数把明晃晃的刀片刺进她的心里,流出脓血。
一曲谢幕,满场尖叫,许默年拉着陶琳娜的手站在台上气定神闲地微笑,不时有班里的学生跑上去献给他们花束。彩带升起来,漫天的碎片中夏怡仿佛看到许默年的目光晃到自己脸上,可是盯睛一看,他的视线又撇开了。
夏怡起身,逆着人流朝学校外走去,在校门口碰到买饮料回来的阿然。
阿然看到她惨白的一张脸,拍她的肩膀安慰:“夏怡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我们都想帮你出口气,陶琳娜一来,我和几个姐妹都退出作为要挟,谁知道……妈的第二天许默年就把我们的名单换掉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夏怡的脸色更惨白了。
她想她真的受不了,她需要休息,这个狗屁的世界。请了生理假又请水痘假,后来孕妇假车祸假都想编出来,被宁静一通砸来的电话骂醒。
她说:“你再逃避,也是生米煮成夹生饭的事实。”
夏怡问:“为什么是夹生饭?”
宁静答:“还没结婚啊。”
那迟早都会煮成熟饭。
“其实你该庆幸。”宁静老谋深算地说,“天下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只要准新娘不是你,你总有机会的。”
这句话太绝了,也太狠了。道尽这个社会的无奈和现实。
夏怡大笑,笑出了眼泪说:“主要问题是,我一旦心死了,九头牛也拉我不回,就算是他许默年。”
夏怡没想到她会再见到原野。
那天下着大雨,差不多是傍晚时分,夏怡经过公园时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夏怡家离这个公园不远,在一个很高档的小区,附近也是设计得差不多的漂亮小区。从高空看下去,所有小区拼成一张中国地图的“公鸡”形状,所以这里又叫“迷你中国村”,住的都是高官贵人。
夏怡停下脚步,撑着伞站在公园的围栏前向内望,看见几个人影在风雨中隐约闪动,好像是打架。打人的几个都穿着九中的校服,被打的人一身血水,白衬衣,亚麻色裤子。湿答答的发遮住大半张脸,躺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在夏怡面前的围栏上还挂着一件外套,深蓝色,是“安踏”牌的运动服。夏怡想起许默年也有这么一件,那个被打的男生身形也跟许默年尤其像……
夏怡只感觉耳膜嗡的一声响,扔下伞往栏杆内翻,声音是高亢的尖叫:“别打了,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人同时住了手,看向夏怡。
夏怡坐在高高的围栏上:“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刚报警了,你们1、2、3、4、5、6……6个九中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忽然身体一滑,她从上面掉下去,双膝扑通嗑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耳边传来男生们的嘲笑,“哪来的女孩子?”“喂,快走吧,别多管闲事。”
夏怡怨愤地站起来,朝那边冲过去。
“把她拉远点。”领头的黑皮肤男生抽出一把瑞士军刀,用手指拨拉了一下刀片,“今天不跺了这小子的手指,我胡图的名字倒着写!”
然后就有两个男孩子来拉夏怡的手,夏怡闪开了,手里抓起的石头打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另一个朝她扑过来,她拽下身上的包扔过去。
大雨刷得所有的景物都模模糊糊的,夏怡喘着粗气,转眼看到黑皮肤男生朝“许默年”走近,刀刃银光一闪,她不由自主地挡了过去。
“妈的!”黑皮肤男生松手,“小三八不要命了?”
钻心的疼……
夏怡低头看到那把瑞士军刀插在她肩部的位置,血色迅速染红了衣服周围,顺着刀柄一滴滴落在地。
公园外响起大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是走近的脚步声。黑皮肤男生恨恨瞪了夏怡一眼,警告着:“原野,算你王八羔子运气好,下次再被爷撞到,小心点别横尸街头喽。”说完,抽出那把瑞士军刀,在夏怡的身上擦了擦,招呼几个男生走掉了。
夏怡的手用力摁住肩膀,好多的血顺着指缝流出,与雨水一起交融地浸透了衣裳。
她呆滞转过头,看到男生擦掉唇角的血迹,正抬起他尖削的下巴看他,被雨水氲湿的眼眸黑得惊人……天空浓厚的乌云交叠,像燃起了一场黑色的大火,在轰隆的爆破声中一朵又一朵蔓延,一直蔓到他漆黑的眸里。
夏怡咬住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野的目光望到她肩上,皱眉说:“你怎么样?”
夏怡不答反问:“你的小弟呢,他妈的你不是东城的老大?老大也会被人打?!”
原野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夏怡怒吼:“放开我,我的伤处不在脚!”
原野把她放回地上:“行,那你自己走,我送你去医院。”
“谢您了,不需要。”夏怡大踏步朝公园外走去,脑子却是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忽然双腿一折,她昏倒在倾盆大雨中。
夏怡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七岁那年。那天是大伯的生日,所有亲戚都聚在大伯家,夏怡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几个亲戚的孩子在不远处玩秋千。
夏怡记得那是个铁艺的秋千,钢架支撑着,有一排星星和月亮的雕花。在秋千上的花架爬满了葡萄腾,一大窜沉甸甸的葡萄落下。
夏怡垂涎那葡萄和秋千很久了,不过她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因为妈妈和亲戚的关系不好,她也被连带讨厌了,每次家庭聚会,都要格外中规中矩不能出现一点小错。
几个表哥表妹就在那放肆地玩着秋千,放肆地吐着葡萄皮。忽然一个稍大的表哥说:“你们看,夏怡又在瞪我们。”
“真的,她在瞪耶!”
“谁敢过去给她一耳光,秋千就给谁玩。小惠,你敢不敢?”
小表妹小惠摇摇头,缩在秋千后。
“敏敏,你呢?”
“这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夏怡就看着比自己小八个月的大表妹陈家敏走到自己面前,睁着大而雪亮的眼,毫不犹豫给了她一耳光。
小孩子手劲大,不知道轻重。夏怡被那一耳光打懵了三秒,很快站起来,豹一样迅捷地朝她扑了过去……
后来她们被大人拉开,陈家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只是被夏怡还回一巴掌,而夏怡,却被围上来的小孩又打又踢。
夏怡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姑姑叔叔大伯将她围了个圈,气氛紧张而严肃,她站在中心接受各种指责的目光。没有人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大家都一致觉得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她的错!
夏志仁的妈——那个老太婆闻讯从厨房赶出来,一把抱起陈家敏又是亲又是哄:“我的宝贝,别哭啦,你哭得奶奶心都疼啦。”
陈家敏大哭着:“不,我就要哭,我就哭。奶奶你打她我就不哭了……”
“好,奶奶替你打她。”老太婆怒气满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过来给了夏怡响亮一耳光,“我带过这么多孩子,你爸爸,你叔叔,你姑姑!又带过这么多的外甥侄女……他们一个个乖巧可爱,我从来舍不得动他们一根头发。只有你!你一定不是我们夏家的孩子,谁知道是哪里抱回来的种!”
夏怡瞪大了通红的眼:“谁稀罕,我宁愿不是你们夏家的孩子!”
话音刚落,她的脸又挨了一耳光。
这次打夏怡的是她妈。
“夏怡,你别再惹事生非了。”她说,“算妈求你,你别再让妈难做人!”
至此以后,夏怡所遭受的任何委屈都只有忍耐。而忍耐并没有让一切息事宁人,那些欺负她的人,只会变本加厉对待她。无数个躲在被子里哭肿了眼睛的夜晚,妈妈坐在夏怡房里,说:“夏怡,你要听话,妈知道你委屈,妈也委屈。妈忍了半辈子全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有个完整的家。夏怡,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我们要学会认命。”
夏怡当时就想:我不认命。我这一辈子,绝不会认命。
谁给了她一耳光,她记得,谁给了她一颗糖,她也记得。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将来她会一丝一毫地奉还;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她也十倍百倍地报恩。
而许默年,就是曾给过她无数的温暖,又将她狠狠推到冰冷地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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