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参加领土王老吉商标争夺战战那个战队接收我

《坦克世界》领土争夺战深度解析 争夺第一步
  坦克世界 CGWR 得分CGWR:48 位
  战争网游《坦克世界》中的领土争夺战模式,一直是各位玩家最为期盼的游戏内容,因为它不仅给高端战队打造了一个彼此竞技的舞台,更让很多中小型战队与普通玩家,能够在其中体验到坦克全球征战的游戏乐趣。作为一个特色鲜明、模式独特的新玩法,玩家如何才能顺利的加入到领土争夺战当中呢?今天,我们就为大家带来一部全新的《坦克世界》领土争夺战视频,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如何开始领土争夺战】
  领土争夺战是一种基于游戏客户端与网络浏览器的全新游戏方式,玩家通过网络浏览器(如IE、Firefox、Chrome、Safari等)前往《坦克世界》官网的领土争夺战页面,并在页面上管理军团、安排战术、调兵遣将,其后在约定时间进入到《坦克世界》游戏当中,与对手进行一场军团争霸。首先,玩家要用游戏账号登陆CW网站,并召集至少15名符合要求的士兵或者雇佣兵,来创建自己的坦克军团,或者加入游戏中已有的坦克军团当中。
  【调动兵力参加登陆战】
  要开始在世界地图上进行军团征战,那需要先占领一个登陆地区。在作战地图下方,玩家会看到兵营的兵力槽,所有兵力在申请登陆某个地区之前处于待命状态(绿色),属于可用兵力。在世界地图上点击登陆地区,派遣15名士兵参加该场登陆战,15个黄色的兵力图标会出现登陆地区上。系统会在派兵截止时间到达时,开始在游戏中进行此地区中的军团战斗,因此玩家要关注信息面板里的派兵截止时间,及时来调整相关部署。
  【登陆战的要点的规则】
  每个登陆地区只允许64个军团申请加入,如果玩家在派兵截止时间后申请登陆战,或在申请登陆战之前此地区已有64个以上的军团,则你的战队会加入第二天的登陆战队列。如果申请登陆战的军团数量超过128,则您会加入第三天的登陆战队列,以此类推。不过只要玩家军团拥有足够的兵力,则同时申请多场登陆战(每场登陆战需要15个兵力),并且在登陆战中被打败的兵力也可能在再下一个回合部署到新的战斗中。
  看完了以上这些关于登陆战方面的介绍,你是否也对自己如何参加《坦克世界》领土争夺战有了一些了解呢?那就赶快前往《坦克世界》游戏官网,与全球1000万玩家一同体验坦克战争的热血与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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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领土争夺战_33
泊之风吹赶的空果壳,风尘仆仆,终日跋涉,随遇而安,不敢说修行炼法,但求以心报佛……”悟明说得很平静,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孤身一人游历荒漠雪原,是何等艰苦卓绝!真是难以想象他还能活到现在。“河外原乃佛法崇圣之地,只是大食东侵方才凋零,小僧立志让此地众生重信我佛,使此佛光普照……”“大师当真好志向,好毅力!”李天郎赞道,“当真生死置之度外,佛祖当知大师诚心!”悟明苦笑一下,合十行礼,道声“过奖。”“大师先且回吾营歇息,待某忙完军务再与大师盘桓。”李天郎还要说什么,匆匆赶来的虞侯带来了高仙芝中军帐集合的命令。“去扎营吧,叫将士们好好休息,该记该赏的功劳,先且记下吧。”李天郎有些疲惫地跃上战马,低头嘱咐赵淳之,“还有更大的仗呢,今天仅仅是个开始。”不远处,衣甲鲜明的八百保大军正在入城,怛罗斯城里的硝烟还未散尽……战俘口中套出关键情报身材伟岸的曼苏尔像一杆标枪,直挺挺地站在高仙芝的面前,鹰隼般的目光挨个扫过一班唐军将领。那神情仿佛他并不是战俘,而是高高在上的阅兵统帅。刚才好几个牙兵想将他摁倒叩首都没有成功,引来诸将一片愤怒的喊杀声。倒是高仙芝,很宽宏地制止了恼羞成怒的牙兵,任由他高耸耸地站在中央。可恶,原来上座的那个就是唐军最大的官,自己差点就砍了他的头!曼苏尔根本不怕死,为安拉的圣战而死是大食人最美好的归宿,我的灵魂将在天国享受无上的荣光!不少唐军将领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食战俘,评头论足、窃窃私语者甚众。“真他娘的想打断他的那条长腿!”席元庆狠声道,“死獠贼到了这里还如此猖狂!”“是个壮士!”张达恭悄声道,“骨头倒也硬朗,看大将军如何消其气焰!”“好大个子,比昆仑奴还高,抓回长安为奴肯定抢眼,”贺娄余润上下打量,已将曼苏尔看作了圈中的牲口,“明日交战我也多抓几个!”高仙芝很有点不习惯仰着头看这个身高近七尺的巨人,他特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哪里人氏?”杜环的大食话不佳,勉强传译过去。晚到的李天郎溜边进来,要弯腰行礼,高仙芝看见了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先行落座。曼苏尔耳朵一抖,转身看见了,眼神一凛,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什么,杜环愣了愣,曼苏尔瞟了一眼紧张口吃的他,又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一遍,重新注目站在一边的李天郎。“贼人问刚才进来的是谁?”杜环译道,“此人会说波斯语。”“好贼子,不答大将军话,倒先诘问起来,好生无礼!”李嗣业皱紧了眉头,“要先重重责罚,灭了他的戾气再说!”高仙芝冷笑一声道:“不必,蛮荒野人,知道什么礼数;败军之将,此时呈勇又有何用!杜环,告诉他吧!”听完杜环传译,曼苏尔似乎想抬手行礼,但被绳索捆个结实,只是手臂动了动,他撇撇嘴,鹰钩鼻子两侧的褶皱更深了。又是一长串波斯语,曼苏尔说得很快,杜环有些应接不暇,只断断续续翻译说:“此人说李将军不仅是他碰到的最厉害的战士,也是最有气度的将军,确实无愧于雅罗珊之号。他输得无话可说,他将牢牢记住李将军的名字,直到他进入天国,下辈子投胎再和李将军较量。他还说即使是李将军这样的勇士,也快投胎了,因为伟大的阿布·穆斯里姆埃米尔将很快率大军把我们所有的人都送进地狱……还有什么的,小的听不懂。”“听不懂就滚下去!”高仙芝有些恼火地喝道,“不是说精通胡语么,此时却张口结舌起来!”杜环吓得脸色发白,缩首退立一边。“李天郎,你手下不是有波斯人么,叫几个来!”高仙芝不耐烦地叫道,“如听天书般,急煞人也!以后灭了大食,得叫所有的贼人都学中土之语,学不会就宰了他们!”“末将辖下旅帅白苏毕、玛纳朵矢兄弟正在帐外听令。”李天郎显然已事先知道俘虏的来头,这又令高仙芝挑了挑眉毛,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道:“快传尔等进来!”头一次进得中军大帐,白苏毕、玛纳朵矢兄弟有些紧张,他们先后施礼,最后都恶狠狠瞪着曼苏尔。作为波斯萨珊王朝的后裔,他们对背叛波斯同族有比其他人更强烈的仇恨。“听着,叛徒!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大将军的话,否则把你生生地拿去喂狗!”白苏毕的声音又尖又腻,要不是在中军帐,他不知还要说出怎样恶毒的诅咒来。“你听见没有,该死的杂碎!”玛纳朵矢真想直接杀了这个翻着眼珠藐视他们的波斯叛逆。“两条没了主子的丧家之犬,居然还有资格在这里狂吠,要做给你们的新主子看吗?”曼苏尔轻蔑地回骂他们,“你们还没有被埋葬在泰西丰吗?(文*冇*人-冇-书-屋-W-Γ-S-H-U)要不是安拉可怜你们,你们早就跟你们的勃善活一起粉身碎骨了!哈哈!”白苏毕、玛纳朵矢兄弟气得浑身发抖,两人对望一眼,一起跪地奏道:“大将军,待会问完话,请将此人交我兄弟处置!我等感激不尽!”高仙芝捋捋胡子,摇头道:“如此稀罕的物件,还暂时不能让你们随意处置,不过本使答应你们,再有俘获波斯叛贼,悉数交你兄弟二人处置!好了,先传译吧。”白苏毕、玛纳朵矢兄弟谢了,两双喷射怒火的眼睛恨不得将曼苏尔烧个干净。曼苏尔用阿拉伯语高颂《可兰经》,毫不畏惧地与两人正面对视。有了两个波斯传译,问话通畅许多。“送我们下地狱,好大的口气!”高仙芝冷笑着说,“看到今天昭武胡人的下场了么?你们大食那些人马,强得了多少?大唐雄师,无敌天下,岂是你等蛮夷所能想象的!”“我大食大军席卷西方,征服河中,所占的土地,臣服的各族,囊括了整个世界!要不是内乱,你们汉人哈里发也会拜服在安拉使者的脚下!”曼苏尔笑道,“我们大食战士岂是那些河中第赫干的草包军队所能比拟的!当年伟大的战士‘安拉之剑’哈立德率领五百人就慑服了整个沙姆(今叙利亚),猛将欧格白同样率五百人就横行马格里布,骁勇的塔里克仅率七千人就扫平安达卢西亚(今西班牙),大食战士到底有多强,不再需要我多费口舌,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是吗,你参加过多少阵?”高仙芝眯起了眼睛,“小小一个百夫长,能知道多少?千军万马的交锋,恐怕别说见,就是听也未听说吧!”“哼,本人征战十余年,马蹄不仅踏遍整个呼罗珊和河中,还远至汉志、埃及和努比亚!和第赫干人、埃及人,拜占庭人作过战!千军万马的战斗,不知参加了多少!”曼苏尔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大食军队征服世界的辉煌战绩,从东方的呼罗珊讲到西方的安达卢西亚;从穆罕默德的“壕沟之战”讲到“卡迪西亚大胜”;从征讨拜占庭到剿灭萨珊波斯。高仙芝不断打断他的话,故意以质疑的口气诱引他说战斗的细节。心直口快的曼苏尔浑不自觉,兴之所至,连大食擅长的“五肢阵”都不经意冒了出来。“以安拉的名义,大食的利剑将粉碎一切抵抗,伟大的战士将用鲜血铸就名垂青史的杰哈德!”曼苏尔舔舔讲得口干舌燥的嘴唇,环视了唐军诸将,“你们迟早会拜服在安拉的脚下!”高仙芝率先笑了起来,显得乐不可支,唐军将领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确实,什么壕沟战役,什么卡迪西亚大胜,在灭国无数的大唐军队眼里,分明就是哗众取宠,夜郎自大。大食两次与大唐交手,还连同吐蕃助势,都是损兵折将。安西居然连汉军都未出动,光派些番国旁军就打得大食丢盔弃甲。更别说什么“渴水日惨败”了,连突骑施苏禄都打不过的家伙居然还言之煌煌地说如此大话,怎不叫人笑掉大牙?因此,高仙芝大笑,席元庆更是笑出了眼泪。“既然你们那么厉害,那你怎的在这里?”高仙芝一番反驳说得曼苏尔一时无语,“你是被谁打败的?当时你人多还是我人多?像李将军这样杰出的将士,大唐数不胜数,杀你一个小小百夫长跟杀鸡一般,罢了,说多了量你一介鲁莽小吏也是不懂,还是回去念你的经吧!呵呵,那个什么埃米尔,叫什么来着?”“阿布·穆斯里姆。”杜环忙道。高仙芝舒服地重新落座,不再仰头视之:“大唐雄师,会教会你们如何臣服!”众将齐声大笑。李天郎没笑,他紧盯着昂头站立的曼苏尔,心里清楚地知道,对方说的话一点没错,大食军队,确实是迄今为止唐军遭遇的最强悍的对手。他也清楚地知道,高仙芝同样对此洞若观火。在曼苏尔不自觉的讲述中,狡诈的高仙芝不知获得了多少有用的情报。七月的大漠,白天骄阳似火,热浪灼人。远处大食军队连绵的帐篷在蒸腾的空气中变形流动,仿佛一条飘逸的白色河流。有干涩的烟柱从远方那个叫阿克拉克荷的小村庄升起,斥候说,那个破败的小村子已经成为大食军队的中军指挥所在。怛罗斯城头,大唐旌旗垂落,一动不动。女墙后面可怜的阴影中,值更的士卒躲在里面,无聊地打着呵欠。几个精神好的小头目,一边喝着凉茶,一边玩着猜子儿的游戏。这样的酷热,没有人会傻到来搦战,可能走到半路就被晒干了。因此,两军阵前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负责瞭望的士卒,顶盔戴甲站在高处,在大汗淋漓中忍受着强光和燥热。他们的睫毛,都滴满了汗珠。腋下也早被汗水湿透,就是铠甲的缝隙,也积出一斑斑灰白的汗渍。“那是什么!”有士卒惊叫起来,“是人是鬼?”“大白天的,哪来的鬼!”他的伙长骂骂咧咧地直起身看了看,“呵,他娘的,真是怪事!快去通报田将军!”在酷热中昏昏欲睡的田珍被负责瞭望的士卒叫醒,说是在城头看见一幅奇异的图画。昨天黄昏有一队大食军队联合昭武胡人对怛罗斯实施强攻,结果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不仅在城下丢了几百具尸体,还被从河那边大营包抄过来的轻骑稀里哗啦一通狠揍,夹着尾巴败下阵去。大热的天,还要花功夫挖坑掩埋尸体,否则恶臭熏人事小,引发瘟疫就不得了了。该死的大食人,连个囫囵觉也不让人睡啦,现在又搞什么鬼名堂?田珍吐了口痰,嘴里还是沙滋滋的,他拿过水囊喝了两口,又往脸上倒了些。这鬼地方,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真是个狗屁战场,早点打完最好,少受两天罪。田珍知道,高大将军之所以在怛罗斯留下他们这股孤军,就是想以这个桥头堡为诱饵,让大食发兵来攻,待他们精疲力竭后,再以主力三面包抄,予以全歼。喏,就像昨日那样,大获全胜。计策好是好,只是,自己这里便成了众矢之的,弄不好死得惨且不说,误了高大将军大计,几十年积累的英名功勋必皆付之流水!阳光晃眼,田珍在城楼上伸了个懒腰,手搭凉棚张望。“将军,在那边!”军士手一指。是!那边出现扭曲翻滚的画面,好像是几匹怪兽,在腾腾热气里显得异常高大怪异。“准备车弩!”田珍擦擦汗水,“管他是什么,近了射他!”怪兽走近了,是几匹骆驼,还有几个缠满白色布条的人。他们举着饰有新月的旗帜,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似乎没有敌意。“来投降的,还是当说客的?”田珍拿手巾不停地抹汗,“先射他一箭!”嗖!车弩单射出一支长箭,大食人明智地在射程外停下了脚步。一个大食人跳下骆驼,小跑过来,扯直了嗓子冲城楼上大喊:“大食使节!大食使节求见唐人大将军!”“原来这般!”田珍不耐烦地走下城楼,“来人!带他们去大将军那里!”伯克尔在小队唐军带领下踏入了奔流的怛罗斯河,冰凉的河水使胯下的骆驼张大鼻孔,欢快地叫了起来。为了消解跋涉的燥热和干渴,骆驼一起放慢了脚步,迟迟在河水里徜徉。带队的唐军士卒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伯克尔抬起舀水的手,拿脚猛踹骆驼两脚,收紧了缰绳。骆驼不甘心地咧着嘴,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面饰有飞鸟的军旗,不止一次见识过它们的伯克尔胃里泛起一阵酸水:是那个李天郎的军队!李天郎!精明老练的伯克尔小心翼翼地透过插满旌旗的营墙,窥视着营盘里的虚实。他看到了拒马枪、车仗和壕沟,也看到了整齐排列的营帐。偌大的军营,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一个人。但是,他看到了在营盘里巡逻的士兵,巨大的马厩,和惊人数量的马匹。都说唐人进军神速,宛若疾风,想是和这些数量众多的马匹极有关联。照目力所及的营帐看,唐人至少达到了一人两马的水平。原来如此啊!把守营门的虞侯在喝问口令,几个当值的士卒好奇地看着伯克尔。那个年轻虞侯的眼睛非常警惕,他疑惑地看着东张西望的伯克尔,似乎发现了他奸诈的偷窥,大声地提醒押队的唐军头目。于是立刻有人过来用布蒙住了所有大食人的眼睛。李天郎的兵,哼!大食总督的战书此时李天郎正在营中与悟明一起饮茶。和四年前比起来,悟明老练了许多,看来数年艰苦的磨砺使他真正体悟到了不少佛学至理,但西域的风霜雪雨也吹散了他当初西行取经时的风发意气。四年的跋涉使他的足迹遍布西域,最远他走到了大食呼罗珊的首府木鹿城,亲眼目睹了伊斯兰教的兴盛和药杀水、乌浒水流域的伊斯兰化。原来信奉佛祖的河中诸国人等纷纷皈依了安拉,即使是对大食最为抗拒的拔汗那和撒马尔罕,也仅仅抱怨苛税太重而已。即使是这种苛税,对信徒也是全免的。因此,一心想学习玄奘大师的悟明很快意识到,他不可能再在这里得到玄奘大师西行取经时遇到的拥戴和信仰,甚至不敢轻易暴露自己沙门的身份!如此恶情,除非出现重大转机,河中诸国将彻底抛弃佛祖。但是,如果有这种转机呢?比如,高大将军麾下的王师将大食人赶出了河中?听说北庭节度使王正见收复碎叶后,头一件事就是立刻恢复了该地的佛寺。高大将军应该也会这么做吧,但如此转机必以鲜血铺就,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怎可因宣教而致使苍生遭难,生灵涂炭?矛盾重重的悟明和心事重重的李天郎各自品着酽茶,互相说些经历逸事,舒缓心中的愁闷。营门隐隐传来虞侯军士的喝问,那是伯克尔的使团正通过侧戎军营盘前去高仙芝的中军大帐。李天郎从悟明嘴里知道,名震河中的大食将军阿布·穆斯里姆已率领一万生力军从木鹿城赶到了距怛罗斯不过十来里的小镇阿克拉克荷,与先期到达的四万大食军和五万昭武九姓军队汇合。联系到今日平静的战事,李天郎不难揣测出对方主帅已经易人。昨日那个损兵折将的齐雅德·伊本·萨里懵里懵懂硬攻怛罗斯,正中高大将军下怀,自然吃了大亏。对方人数占优,不这样消耗对方兵力,挫其锐气,日后的战斗必然多添一份凶险。算上前日初战,昭武九姓军队连败两阵,损失极为惨重,他们的态度必将摇摆,听说岑参已经写好了动摇军心的诏书,很快就会送到昔日那些自称大唐都督、刺史的九姓胡人那里。但是,对于顽强的大食军队,这招不会有什么作用,李天郎预感到,又一场敌众我寡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有没有想过如果本将军战殁于初阵,后果将会如何?”前几日在押下大食俘虏后,高仙芝留住了李天郎,突然没头没脑地如此质问。当时李天郎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高仙芝诡异地微笑着,紧紧盯住李天郎的眼睛,“你要是晚来一会儿,本使必死无疑!本使即死,大军失帅,唯班师也,而贼也无力追我,双方就此罢兵岂不正合你意?”李天郎完全愕然,高仙芝是何用意?“如若此,本帅之亡与你全无干系,就算有些干系,以你李天郎之智,量可脱得一干二净——大将军肆意涉险,虽急救而不得,呵呵……那么,一切皆止矣!”高仙芝身体往后一靠,轻松地笑了起来。“大将军说笑了,安西大唐军中,以将军为首,首之安危,系之万千将士,天郎不过尽本分而已。那日凶险之情势,只要是大唐将士,敢不决死向前?大将军化险为夷,也非天郎人力所能,全靠将军决断与天意!”“哦?”高仙芝冲着局促不安的李天郎,再次泛出笑意……“将军难道忘了天子旨意?”李天郎深吸一口气,从喉咙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四个字,“埋骨葱岭!”高仙芝骤然敛了笑容,更加专注地盯着李天郎。李天郎迎着他的目光,缓声道:“天郎运命已定,迟早而已,然将军非也……”高仙芝听完此番话的神情,至今仍在李天郎脑海里反复闪现。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一丝犹豫,任高仙芝命丧敌手的犹豫?正如高仙芝自己所说,他要死了,“一切皆止”。李天郎喝口茶,皱紧了眉头,使劲回忆,好像真的犹豫过!除了五万金迪纳尔,伯克尔还带来了阿布·穆斯里姆给高仙芝的亲笔信。一向高傲的阿布·穆斯里姆在信中的言辞非常恳切,他首先对唐军按大食风俗土葬大食阵亡将士表示了谢意,称这是极有骑士风度的高尚行为。同时也高度赞扬了唐军战士的勇猛善战,坦率地承认失去怛罗斯城和前锋的败绩是技不如人。“我们知道秦帝国(阿拉伯人时常称唐为秦帝国)哈里发的将军都是仁义豪爽的,因此,我以一个战士的身份,恳请高将军同意以五万金迪纳尔赎回我被俘的兄弟。因为我们严格的饮食禁忌,我想那些可怜的俘虏肯定几天水米未进了……”听到这里,高仙芝笑了起来,确实,已经有人禀报他,那个被俘的波斯人一直不肯吃东西,整整饿了两天。看守们以为他是要绝食求死,其实是因为大食的森严教规。不过一个人即使死也要坚持自己的信仰和操守,也的确难能可贵。至于土葬大食阵亡士卒而不是烧掉,不过是李天郎一部所做,居然也有说由。李天郎,高仙芝想起这个胡人嘴里的雅罗珊在自己面前双鬓沁汗的窘样,不仅再次莞尔。注意到高仙芝脸上松弛的笑容,伯克尔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对阿布·穆斯里姆充满敬畏。伟大的埃米尔,神机妙算啊!不过书信接下来的内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阿布·穆斯里姆直率地向高仙芝发出了挑战:“将军远赴河中,所求不过与大食一战[WWW。WΓsHU。COM]。现我大军汇齐,也欲与你们这些堪称勇士的塔特人(阿拉伯人对非穆斯林人的称呼)彻底分个高下。不用再拿怛罗斯来引诱我们,我们愿意在任何地方与将军较量;我们有充足的兵力包抄你们的后路,断绝你们的粮秣供应;可以对峙到决战的那一天……因此,作为真正的战士,我希望高仙芝将军能在三天之内与我们决战,让我们用刀剑、勇气和智慧一决雌雄!让神圣的安拉来裁决谁是河中最终的主人!”不可能不应战。高仙芝听完书信,点头微笑,示意杜环将信拿上来。他低头看了看那些弯弯曲曲如蚯蚓般的文字,似乎在想什么。杜环不明白,那大食文字高仙芝又不懂,能看出什么呢?下面的伯克尔同样眨巴着眼,愕然地看着高仙芝。“是你们的埃米尔自己亲笔写的?”高仙芝突然问。“千真万确,将军!”伯克尔赶紧回答。高仙芝放信于军案,提笔写了几个字。“拿去,告诉你们的将军,三天之内我们战场上见!”杜环接过回信递给伯克尔,眼睛顺便一扫,上面四个大字:“要战便战!”伯克尔接过,看看字又看看杜环,杜环先用汉话,后用大食话各说了一遍。伯克尔明白了,郑重地将信卷好,放入怀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伯克尔怨毒的目光,李天郎将缴获的绿色战旗卷好,亲手交还给曼苏尔,只有战士才会明白此举的重要。不仅如此,李天郎还向曼苏尔指点了他阵亡部下的安葬之处。感激不尽的曼苏尔以大食最庄重的礼节向李天郎表示谢意。“你是一个节操高尚的战士,虽然你是塔特人,我仍以一颗真诚的心对你说一句:愿安拉保佑你!”李天郎和他握握手,目送着这个坚强的大食战士拖着虚弱的身体勉强爬上了骆驼背,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战旗。“瓦尔来库姆色俩!(愿安拉也赐给你安宁)”大食的语言,李天郎也只会这一句。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都没有机会享受安宁了。几队唐军轻骑越过伯克尔一行,径直渡河往怛罗斯方向去。看旗号,是袁德的匠兵,他们还带着勘测地形的器械。李天郎心里一动:高仙芝要动手了!在龟兹操习“六花阵”时,匠兵们事先都要丈量战场,标出各营结阵的位置。大食使节一行必然送来了战书,而且高仙芝肯定也答应了。李天郎抬头看看身后大营的瞭望台,十有八九,高仙芝此时就在那上面。李天郎猜得一点都没错,高仙芝在高高的瞭望塔上目睹了一切,对与李天郎等辞行的伯克尔一干人,他只是扫了两眼。他的目光,已经随着四散的匠兵投向了广袤的怛罗斯荒原——即将到来的战场所在!静立在高仙芝背后的李嗣业没有去打搅他,高大将军背负的右手握着马鞭,似乎是很无趣地敲打着垂落的甲裙,嘚嘚直响。所有的三万大军全部到齐,从俱兰城和税建城刚刚运来了大批军械辎重,足够放手大打一番了。这些李嗣业还没来得及一一禀报,不过看高大将军此时的心境和神情,还是待他主动问及时再说吧。小股唐军冒着酷热行动的奇怪举动引起了大食军队的注意,他们也派出斥候远远地监视匠兵们,并将此情飞报给统帅阿布·穆斯里姆。作为呼罗珊的埃米尔,阿布·穆斯里姆是阿拔斯王朝坚定的支持者。当初阿拔斯将他这个波斯人派到呼罗珊做埃米尔,不仅出于对他和他能力的信任,更是为推翻倭马亚王朝埋下伏笔。谁都知道,秉承波斯遗风的呼罗珊,这片“太阳升起的地方”,孕育了光辉灿烂的文明和骁勇善战的战士。除了呼罗珊,帝国还有哪个地方更能胜任反抗大本营的重任?作为波斯裔的信徒,呼罗珊人原来希望皈依伊斯兰教后,可以获得与其他信徒同等的地位。然而倭马亚王朝是“真正的大食帝国”,因为他的统治者全部来自清一色的人。呼罗珊人的愿望就像梦想一样难以实现,他们只落得个顺民的地位。呼罗珊人以高度文明和古老文化的代表者自居,不愿甘居人下,呼罗珊人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信奉伊斯兰教,我们要求像所有大食人一样拥有权利”。于是乎,什叶派、阿拨斯派和呼罗珊人联合了起来,共同敲响了倭马亚王朝的丧钟。阿布·穆斯里姆看着帐外白晃晃的阳光,用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指捋捋胡须。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呼罗珊人能够创造奇迹,如今得来不易的一切任何人都别想拿走。听声音,是那些第赫干人被卫兵拦在了帐外,哼,这些骑墙的懦夫,根本指望不上!五万战士,这几乎是现在整个呼罗珊所有的兵力。可惜,大部分精锐都远在西方,否则,我阿布·穆斯里姆也不会如此谨慎行事。大食人也好,第赫干人也好,都不擅长集中大军作战。近十万大军的协调指挥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大食锐骑之所以战无不胜,快捷精悍是关键之一。据阿布·穆斯里姆所知,迄今为止,大食帝国集中两万人以上的大战屈指可数。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手下的战士,都没有会同近十万大军协同战斗的经验。更别说那些草包一样的第赫干人军队了,他们除了嚷嚷着要吃要喝,干不了别的。原本打算让他们迂回到唐人后方,但看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令人担忧,一旦放他们走,就算不作鸟兽散,也会严重动摇联盟,指不定还会反戈一击。因此,只得牢牢看住他们,至少可以壮壮声势,但是对峙时间一拖久,难保不会出问题。必须尽快决战!门外的喧哗声响了起来,是伯克尔他们回来了。阿布·穆斯里姆站起来踱出门去,所有的人立刻弯下腰,安静了下来。伯克尔呈上了高仙芝的回信,清晰地翻译了汉字的意思。阿布·穆斯里姆的胡须翕动了几下,点点头,他扫了周围诸人一眼,朗声说道:“穆圣说,对于敌人,一让兵,二让言,三让钱,三让而不逊,我们就可以决一死战!决一死战!”齐雅德·伊本·萨里头一个发出战斗的呐喊,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弹动舌头发出啰啰啰的呼喊,决战开始了!第十三章 历史经典时刻:决战恒罗斯!法老的战车队朝阳初升,云蒸霞蔚。李天郎勒住战马,向远处大食军营方向望去。遵照高仙芝的命令,他带领飞鹘、雕翎和伊质泥师都三团轻骑警戒战场,以利大军渡河重新结阵扎营。决战终于开始了!太阳从遥远的雪山后面升起,云涛雾海中露出灿烂通赤的红日,红日又编织出紫色的薄纱,架起一座长长的五色彩桥,飘渺于细弱游丝的晨蔼之上。这是西域旷野特有的宏大而神奇的景观。李天郎被眼前这个壮观景色吸引住了,久久站在那里眺望。一阵悠长的祈祷声划破沉寂,如一张细腻的丝幕,随着阳光在天地间播散开来。一小队正在逡巡监视的大食骑兵翻身下了战马,弃了刀枪,恭恭敬敬地拜服在地,全然不顾武装到牙齿的敌军就在不远之处。在他们更西边的地方,飘扬的新月旗下,一起跪拜行礼的大食人在大地上卷起一片黑色的波澜。大食人的晨礼开始了。几乎与此同时,大唐军营里的金鼓发出了滚雷般的轰鸣。今日不仅全军点卯,而且高大将军将亲自为前几日立功的将士授勋犒赏,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个群情激昂、万众振奋的场面。昨晚人人都吃到了行军以来最丰盛的一餐≮我们备用网址: 贼吧电子书≯,香喷喷的面馕和滴油的羊肉让全军将士敞开肚皮吃了个饱,每队甚至还有一坛酒。今早起来,即使是先行开拔的侧戎军,每名战士麸袋里也装满了馕和肉干,羊皮水囊也都灌好了水。大家都知()道,酒足饭饱之后,也许将是前所未有的一场辛苦鏖战,也许一整天都不能坐下来喝口水,吃口饭!“呜呼——”“大唐!大唐!”李天郎回头望望大营,抿紧了嘴唇。云开雾散,阳光洒在交战双方所有人的身上,勾勒出无法言述的赤红轮廓……大唐天宝十年(公元751年)七月,大食和大唐两大帝国军队之间的交锋终于开幕了。三万唐军分头跨过了怛罗斯河,逐一进入战位。清澈的河水被几万只马蹄搅得泥浆翻滚,浊浪滔天。漫山遍野的旌旗,成片闪耀的衣甲,遮天蔽日的烟尘,雄壮高亢的战歌。人喊马嘶间,每一个战士都被这浩荡的进军阵势所震撼,为自己能是其中一分子感到无比自豪骄傲。连李天郎也不由自主地深深感动,除了大唐,谁还能有这样一支铁军!要是说上次扫平朅师时,“六花阵”因操演不熟而作用有限的话,这次高仙芝摆出的“六花阵”就是实实在在的精熟战阵了。当他以三万人合练六花阵时,选择纵横各一千两百步的场地作为地界;每阵又分为两个梯队,共占地纵横各四百步;“内环之圆”,即中军居中;从而使整个阵地构成一个九宫格的格局。每阵又要求掌握方、圆、曲、直、锐五种阵法,从而形成“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的布局。此阵法中各阵都可沿着九宫格的格局有秩序地调动,正所谓“教士尤布棋于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三万番汉战士①在平坦的怛罗斯荒原上有条不紊地摆开阵势,形成一朵巨大的钢铁之花。凤翅营居前而中,后面是虎贲营,他们的两侧是保大军的左右解射营,骁果营,鼓锋营等,两翼后方集结了侧戎军、安西军以及玄甲营大批精锐轻重铁骑。中央是牙兵营、拔换营和疏勒营,在他们与前方凤翅、虎贲之间,布置着两百车弩,这些车弩装在用马拖曳的车上,随时可以转移阵地,这是专门为大食引以为傲的骑兵准备的。所有的一线战锋兵,都是人数众多的弩手和掩护他们的排矛手,而又以中央和两侧最为厚重。中军后面,挥汗如雨的匠兵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搭设投石机,所有二十架投石机倾巢而出,令人闻之丧胆的震天雷整齐地码放在周围。参战的拔汗那军队和葛逻禄骑兵因为不习此阵而居于后方和侧翼游击之位,同时也为操作投石机的匠兵们提供保护。眼窝深陷的曼苏尔挺立在战马上,眼睛仔细搜索着对方战阵,看到了红色鹖鸟旗就在敌方右翼靠后。曼苏尔咬紧了牙关,回头看了看重新树立起的绿色战旗。感谢伟大的埃米尔,重新给了我一百名骁勇的战士。“对真正的大食战士来说,在战场上失去的东西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回来。”埃米尔的话尤回荡在耳边。以安拉的名义,我要索回一切!数百名来自努比亚的黑人战士扛着沉重的宝剑拱卫在曼苏尔的骑兵侧翼,他们的身材都十分高大,黑油油的脸上,图案复杂的黥面闪闪发亮。尽管甲胄不多,但是他们手中都有结实宽厚的盾牌。在骑兵队后面,“法老的战车队”蓄势待发。曼苏尔曾经看过他们操演,在诸如怛罗斯这样平坦的战场,普通的步兵是很难抵抗这种由四匹战马拖曳,并装有滚刀的轻便战车的。当然,傻瓜都知道,单凭战车去对付步兵方阵是极其愚蠢的,过去的效果惊人,在埃及不止一次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听说埃米尔带来了一百辆这样威力强悍的战车,而且正如曼苏尔希望的,他们统统布置在己方左翼。看来,埃米尔也认为那个伯克尔的情报十分重要,唐人雅罗珊人马所在的地方,必是其进攻方向所在。滚滚烟尘间,大食军队的战旗竖起一片色彩绚烂的丛林。与稀稀拉拉的昭武军队相比,军容士气,一目了然。阿布·穆斯里姆端坐在战车上,他亲手编织的黑色大纛就在他头上高高飘扬,旗面上用金线绣织的,是帝国哈里发艾卜·阿拔斯亲手书写的圣言:安拉啊,你的国是永远的国;你执掌的权柄存到万代。“真主伟大!真主伟大!”骑马飞驰的阿訇们不断鼓舞着士气,他们坐骑所到之处,都掀起了刀枪和旌旗的巨浪。“扶我一把,年轻人!”一直侍奉在阿布·穆斯里姆身侧的伯克尔听见埃米尔如此说,他赶紧伸出了手。阿布·穆斯里姆先向唐军战阵方向张望一会,很快收回目光,环视他勇猛的部下们。齐雅德刚刚剿灭了布哈拉和花剌子模的叛乱,声威大震,士气高昂;哈米德,是他将布哈拉的胡达特(布哈拉王)库特巴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与他那些叛乱的暴民一起被吊死在布哈拉城门之上,令河中诸国胆寒;哈里德,最具统兵谋略的猛将,使整个吐火罗闻之色变的战士;还有精通骑战,一往无前的阿尔·比鲁尼……这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阿布·穆斯里姆手扶车轿,用高亢激昂的声音吟唱道:我的祖先曾拨开云雾而登霄,揭开头巾你们就认识了我的真面貌。河中的塔特人啊!我确信我看见许多头颅已经成熟,可以收割。我就是那收割的人。我仿佛看到头巾和下颌之间热血在流淌……你们总是制造灾难,你们越来越过分。灾难总有尽头。请相信我的话,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我的剑将使它结束。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要像剥树皮一样剥你们的皮,我要像捆枝条一样把你们捆绑起来,我要像鞭打脱离正道的骆驼那样抽打你们。……这是大食的铁腕人物,“列王之夫”马立克的重臣,开拓东方的大食先行者,号称“头颅收割者”的哈查只在库法大清真寺上的演讲。同样作为帝国东方的埃米尔,阿布·穆斯里姆将其稍作修改,居然成为一篇精彩绝伦的誓师发言。此情此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激励将领们的士气!伯克尔心中豪情涌动,伟大的安拉,我们一定用胜利报答您!“贼军果然势大。”李嗣业耸耸肩膀,早上铠甲束得似乎不那么舒服,“不过看得出,贼首并没有将昭武胡人放在心上,一线全是大食的军队,军容还算严整!”“这正好,所谓打蛇打七寸,只要挫败大食人,贼军即溃也!”段秀实说,他是最后赶到战场的,“我等强弓硬弩可杀敌以远,弩声不绝,则贼不可薄我也,待敌锐气挫,即精骑尽出,予以全歼!”“恐怕没那么容易,敌骑迅捷,加有战车步卒,我等必全力应付。”李嗣业不耐烦地扯着束带,嘴里咕哝出一句咒骂,“听张达恭讲,贼军战马,优良在我之上,呼罗珊承自波斯,历以兵精著名,乃黑衣大食发家之地,断不可小觑也!”似乎根本没听见李、段二人的议论,高仙芝一直一言不发,他专注地观察着对方的布阵,脑子里盘算出一幕幕调兵遣将的章法。不知对方阵营发生了什么,大食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似乎就是那句几日来耳熟能详的“真主伟大”。“你二人各自归阵,且注意我号令!”高仙芝语气平静地说,“我先去瞧瞧贼军前锋!”“大将军!”李、段二人同时脸色突变。高仙芝理也不理,扬声喝道:“擂鼓三通!仪仗随我来!”八十面牛皮大鼓一起轰响,急促的鼓点震撼了三万唐军将士的耳膜。飞舞的节度使仪仗穿过重重人墙,在唐军将士的呐喊声中出现在两军中间。在交战双方十余万将士灼热目光的注视下,高仙芝白马黑甲,红巾飘扬,俨然以陷阵之装出现。重置的旌旗仪仗盛装灿烂,鲜艳夺目,仿佛五彩的波澜,簇拥在他左右,当真是神威凛凛,气势磅礴。高仙芝身边大纛一挥,鼓声顿止。“大唐的勇士们,你们都看见了吧,对面就是你们即将对阵的贼军,他们人数众多,十分强大。他们唱着歌,叫嚣着要砍掉你们的脑袋!包括我高仙芝的脑袋!当然,我高仙芝的脑袋也许比你们的脑袋多出些赏钱,但是他娘的,我还舍不得我的脑袋,不仅如此,我还想要他们的脑袋!”高仙芝的声音洪亮得惊人,听得清楚的士卒们轰然大笑,有人叫道:“大将军,对面脑袋那么多,怕是你老那里的赏钱到时候不够发罢?”“大将军,昭武九姓那帮胡贼,不知道被我等收拾了多少回,怎的不长记性,这次再好好打发一下他们罢!”“大将军!大食人的脑袋贵重些还是九姓胡人的脑袋贵重些,待会好看准了多取些!”高仙芝一扬手,止住众人喧哗,继续昂声说道:“大唐的勇士们,你们的利箭,曾经射穿过吐蕃人的胸膛;你们的矛尖,曾挑过朅师人的首级;你们的横刀,曾饱尝过突骑施人的鲜血。你们征战十载,未尝败绩,安西雄风,唯你们最盛!大唐旗下,只有陷阵前驱的死士,只有百战余生的英雄!我等三月跋涉,风餐露宿,即为赴此建不朽之新功也!今虽有势众强敌,然我有捍将精兵,鹿死谁手,全凭我等。沙场搏杀,你死我活,必胜者生,败者亡也!唯置之死地而后方可胜而活!大唐的勇士们,让不知好歹的大食贼子们见识见识我大唐男儿的厉害,让他们牢牢记住,记住一万年!”“胜者生,败者亡!”“胜者生,败者亡!”三万唐军将士齐举刀枪战旗,雄壮的呐喊声一浪接着一浪。高仙芝策马奔腾,后面的别奏高举着蟠龙军旗、高字帅旗、大唐号旗等各色旌旗紧紧跟随。白马坚甲,战旗猎猎,鼓号震天。“大唐!大唐!”高仙芝拔出横刀,高高举起,连声高呼:“大唐!大唐!”白得耀眼的战马沿唐军战阵一线飞驰,在阵中掀起巨大的钢铁浪花。高仙芝飞掠过层层刀枪,丛丛旌旗,张张面孔,将所有唐军将士的血液烧得如滚油般沸腾。“大唐!大唐!”赵淳之声嘶力竭地和成千上万的士卒一齐高呼,禁不住热泪迸流。“胜者生,败者亡!”他终于开始明白了!在他前面,浑拓正埋头往自己手上缠麻布条,没有神情激动地呼喊。他只知道,一场新的厮杀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作为一个需要冲锋在前,为大队开路的陌刀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何必浪费那么多口水和力气呢,也许此时多保留一分力气,待会就可以多杀一个贼子;此时少淌两滴汗水,待会就可以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浑拓擦擦额头的汗水,铁盔下的头巾已被汗水湿透,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环顾四周的本队同伴,看到他们都高举陌刀高声呐喊。在手上缠上麻布条,是保证在炎热天气里刀把不滑手的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这还是跟雅罗珊李将军学的,不光浑拓,很多刀手,包括剽野团校尉白孝德,都喜欢如此处置。浑拓的陌刀已经有些弯曲,但是照样擦得锃亮,在阳光下映照出森森的白光,仿佛猛虎露出的利齿。呐喊声还在继续,浑拓捏了捏刀柄,感觉布条缠得恰到好处,他眯了眼睛,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陌刀,它不仅是杀人的利器,也是保命的神器。对面大食人的旌旗同样遮天蔽日,那些三角的,四方的,或是长旒的旗帜颜色大小各异,尤以黑色居多,这些旗帜几乎无一例外地绣有新月的标志。上午的阳光直直照射在他们身上,不时有兵器刺眼的光芒在闪动。还有一股股骑兵奔驰拖出的烟尘,滚滚盖住了整齐的大队,对方连绵的圆形盾牌使人想起了全歼朅师军队的那一仗。好了,要打就快打吧,穷吆喝什么!浑拓有些不耐烦。天空异常碧蓝,碎帛状的白云落在远山的轮廓里,隐约与地面浮动的热流交织,仿佛有意在怛罗斯平原上清出一片旷古绝伦的沙场。已经开始燥热起来的劲风,挑衅地掠过两军之间的无人地带,不时卷起飞扬的尘土。细小的沙粒磨砺着刀枪,也迷离着双方将士的眼睛,那些黑色、蓝色、灰色或是绿色的瞳孔,都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急剧收缩、亢奋。不同语言的誓死呐喊,随风飞旋,回荡群山。望见皂旗晃动,席元庆立刻挥前军前驱。调整步伐的鼓声与队正们的呜呼声相合,有条不紊的旗号使数万将士的前进如一,宛若一人。对面严阵以待的大食人无不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整齐的进攻队形。虽然缓慢,但如高山压顶,洪流决堤,势不可挡。极目望去,仿佛整个怛罗斯荒原都在稳步向前移动。李天郎心头暗暗赞叹一声:高仙芝壮哉,大唐将士壮哉!高仙之居然一反常态,以少击众,率先发起攻击!何等的胆魄,何等的自信!右军在前军跳荡队号旗前进一百步后,也跟随全军向前挺进,李嗣业亲自坐镇的左军亦步亦趋,同样紧随前队。由此,整个“六花阵”挟雷霆万钧之势,杀气腾腾向大食军队压了过去。一群群黝黑的震天雷,拖着丝丝缕缕的青烟,乌鸦般从高仙芝的头顶飞过,当他刚刚折返本阵,数不清的箭矢卷起一股巨浪,向对面疾射而去,第一排的弩手蹲了下来。与此同时,两百张车弩也发起了第一轮齐射。铺天盖地的箭!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大食军阵中出现了一阵混乱,打击的猛烈程度显然超出了对手的想象。尤其是威力惊人的震天雷,在大食中军引发了巨大的震骇。受惊的战马冲乱了步兵的队形,被烧着的士卒和旗帜导致一连串的动荡。但是大食人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立刻发起了反击。为了让中军有时间调整,左翼的大食军队首先开始冲锋。面对唐人一出手就辛辣无比的局面,大食人的反攻也是凌厉无比。原本用于第二轮打击的战车队紧急上前,重拳出击,充当起了反击的急先锋。“法老的战车”每两辆为一组,同组战车插着同样颜色的旗帜,引导属本部的二十名骑兵。车上三人,一人为驭手,两人为车兵,或持矛抡刀,或投枪发箭。五十辆战车打头,连同配属的五百骑兵,分成前后两个横队,各由两名经验丰富的嘎依德(百夫长)率领,直冲唐军右翼。而在他们的后面,是哈米德亲自指挥的大批骑兵和步兵。频繁集结的大食战车队引起了唐军右翼的警觉。“将军,可看见贼军车队?”赵淳之的汗水已经沁湿了汗巾和额头,“前军排矛手怕是抵敌不住。”“即刻禀报田将军,嘱弩手先射战车驷马,待冲近时方射人!”李天郎想了想,又说道,“将驻队所有的牌车和拒马枪都移到战队前面,与排矛手间隔三十步!”赵淳之拨马要去,李天郎喝住他,“你先归队,我自己去禀报田将军。”右军总管到底是田珍,自己不可妄做安排,但事关士卒生死,就是冒犯上级,也是值得的。“真主的战士们,让我们将生命交付于伟大的杰哈德!”哈米德冲到整个队伍最前面,扬刀一指,“法老的战车,全速前进!冲啊!”不要命的塔特人此时晃眼的太阳正对着进攻的大食人,背对阳光的唐人向大食战士进攻的方向拉出很长的阴影,在那片阴影间,蛰伏着无数强弓硬弩,天时对大食人相当不利。哈米德很清楚这点,因此他一出阵就要求战车拼尽全力,急速猛冲,以尽可能减短受唐军箭矢打击的时间。所有的战车驭手都奋力扬起了长鞭,四匹骏马吐着白沫,争先恐后地飞跑,拖着滚刀战车狂风一般刮向唐军。飞转的车轮,扯起了长长的尾尘,雷霆万钧的疾驰中,被崩飞的碎石和土块犹如分开的浪花,飞溅到狰狞的滚刀上,嚓嚓着响。在平坦的大地上,一百道深深的车辙印划出优美的蛇行曲线。五十辆披挂整齐的战车,犹如一群张开利爪的秃鹫,呼扇着凶悍凌厉的翅膀,轰隆隆直扑唐军右翼!“保持车距!”领导战车队的嘎依德在雷鸣般的车轮声中声嘶力竭地大喊,这位经历过无数战阵的大食人叫阿卜杜勒,除了指挥心爱的战车队,他还是一位誉满呼罗珊的抒情诗人。可是眼下,阿卜杜勒可没有吟诗作赋的心情,一心想用滚刀战车谱写胜利诗篇的他,更关注如何在兼顾两侧和后面骑兵的同时,保持整个战车队良好的进攻队形。对疾驰的战车队来说,车距太近是十分危险的,要是有一辆受创,不仅会堵塞后面战车而发生悲惨的碰撞,而且会导致后继整个进攻队伍的混乱,沉重的战车可不能像骑兵那样灵活转向或者掉头。但是,车距要是太远,战车集群冲锋的突破力又会大打折扣,还容易被对手逐个击破。因此,战车队展开哪种队形,如何恰如其分地分散或者收拢,保持多大的速度和横面,就是作为嘎依德的阿卜杜勒最重要的任务。承蒙安拉的恩赐,新的战车使用了非常结实的新式胸轭,而不是那种套在脖子上,动不动就勒死奔马的轭。这大大减轻了挽马的负担,即使披上防护甲胄也能轻松地拖着战车健步奔驰,速度可比轻骑兵。还有那锋利的滚刀,安拉看见也会惊叹的,它太锋利了,当它飞转着切下人的手脚时,对手也许还没有意识到!阿卜杜勒曾驾驶战车横扫了努比亚和埃及,感谢安拉,再次将怛罗斯这样的战场赐予我,一马平川的怛罗斯,似乎天生就是为战车准备的!第一次在安西遭遇战车的唐军将士很有些惊异,在他们眼里,车仗是用于防御和运输的,拿来冲锋陷阵,那是秦始皇时候的事了。面对隆隆而至的战车,最前排的唐军排矛手架橹挺矛,箭步驻足,长矛铁镦斜插于地,矛林森然,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在他们的间隔之间,迈步而出的,是三排弩手。不用太多的测距,来势凶猛的贼人已经进入了射程。在弩手后面三十步,排成四排的战锋队弓箭手在拒马枪和牌车后面张弦以待,他们将挑射进攻敌军的后继人马。容不得双方将士多想,眨眼间,两股洪流正面遭遇了!威风凛凛的战车与对面唐人箭墙的正面遭遇。鸣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尖涩,但它很快就被一片可怕的嘶嘶声淹没了——当成千上万支箭矢一起振动羽毛,用锋利的箭镞划破空气,劈面而至时,就会发出毒蛇吐信般的怪异声响。它们是如此众多,以至于遮住了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高速移动的乌云。“我的真主……”阿卜杜勒发现了这堵闪着无数寒星的黑墙,不由自主弓身举起了盾牌,大叫“小心!”真主啊,一面箭墙!箭墙,顾名思义,就是许多羽箭筑成的墙!那也许是当时人世间最凶狠,最强悍的密集箭矢!要不是亲眼所见,包括哈米德在内的所有大食人都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羽箭筑成的墙!首当其冲的战车借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冲击力,一头撞进了这堵墙,接着是义无反顾的第二辆,第三辆……就算战车想躲闪或者后退,也根本无法做到,因为战车本来就是一往无前的!实打实,硬碰硬!“嘎啦啦!嘣!”在那一瞬间,大地上骤然卷起一片琉璃崩碎的脆响,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拱翻了放满杯盏碗碟的酒桌。驷马的嘶鸣变得异常凄厉,它们中的不少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只健硕的刺猬,扬着血淋淋的四蹄扑腾倒毙。没有立刻死去的则拖着同伴的尸体,四下乱窜,直到将整个战车掀翻在地,甚至还徒劳地拖曳着侧翻的战车,不顾一切地奔向前方。第一横队的战车,遭到极为惨重的损失,他们结结实实承受了三轮唐军强弩疾射!战车队东倒西歪的旗帜使哈米德心头发紧,可如此情势哪里容他细细思量,只有拼命策马疾冲,前后左右,是怒涛般的呼号,“真主伟大!”亢奋的大食战士脑子里只有冲锋!冲锋!跟随在战车队后面的曼苏尔一马当先,左右驱突,怎么也避不开唐人密集的箭雨。前面战车卷起的滚滚烟尘经常遮挡骑兵和步兵的视线,而唐军箭矢就像隐藏在尘烟中的毒蛇,冷不丁窜将出来,将一个个战士射落马下。即使是防护良好的战车也不能避免,就在曼苏尔眼前,两辆战车因为马匹被射中而无法驾驭,轰然撞在一起,顿时裂成数块。横滚过来的车轮差点将他砸中。几具飞跃的躯体惨叫着在残件中粉身碎骨。另有一辆侧翻时扫倒了好几个后面跟随的骑兵,乱转的滚刀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的战马四蹄连同他们自己砍成两段。冲得最快的一辆四匹挽马皆中箭仆地,巨大的冲势使插满箭矢的车舆猛然向前滚翻,将里面的三名战士连同车上贮备的弓矢标枪高高掀起,仙女撒花般扔向唐军的矛林。他们到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开辟了一条染血的通道。区区两三百步,就有十几辆战车四分五裂。对哈米德来说,比起冲破唐军队形来说,这绝对是可以忍受的损失。保持队形的后排战车绕过破损的同伴,再次加速前进。战车上的战士冒着箭雨,将手中的标枪狠狠投向唐军队列。唐人终于近在咫尺了!处于进攻队形左翼的战车闯入唐军前后错开的两个并列方阵之间,遭到两个方向箭矢的打击,损失最为惨重。幸存的战车一齐向右调转车头,不惜将宽大的侧面暴露给后阵的唐军,倾全力直攻前阵,这又与阿卜杜勒的左翼战车队形成朝着前阵唐军的夹击之势。在排矛手掩护下,唐军弩手发射出最后一轮“鬼牙”箭,开始逐次后退。大食人的标枪和弓箭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排矛手根本无法用人力抵挡住战车的冲击,他们纷纷闪开道路,让无法灵活转向的战车冲过队形。战车的滚刀割草般将动作迟缓的唐军连人带盾切成两半,被车辐条拗断的长枪发出爆竹一样的脆响。有些地方的排矛手被冲得七零八落,防线顿时散落出数十道宽窄不一的缺口。这正是曼苏尔骑兵队的机会,他们就是要扩大突破口,彻底撕裂唐人的阵线。冲过一排排折断的长矛,曼苏尔率队冲过了唐军排矛手,紧紧追歼撤退的弩手。“背靠背,结阵!结阵!”率领排矛手的唐军将领看到战车后面蜂拥而至的大食骑兵和步兵,知道后退必死,又无力封闭缺口,唯有各队各自圈阵而战,力求自保。“杀他们的马!杀……”他的喊声淹没在奔腾的蹄声中。阿卜杜勒向一位显然是指挥官的唐人投出了标枪,正中对方后背,那人瞬间便消失在人丛中。但是,他期望的崩溃没有出现,失去指挥的唐人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纷纷聚集起来,靠背结阵,拼死阻挡滚滚而来的战车。即使他们的长矛折断,也会舞着短刀扑上来砍马蹄子,直到丧命在车轮之下!战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怎么回事!”阿卜杜勒扶住车舆,刚才的颠簸差点将他抛下车去。“前面!前面有个塔特人!在马那里!”驭手将马鞭甩得啪啪响,他知道,这个时候停下来,只能做唐人的箭靶。我的真主!真有个不要命的塔特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唐人猛地扯住了驷马的缰绳,用尽力气要将马匹拖住。驭手猛抖缰绳,阿卜杜勒也赶紧射出一箭,在他侧后的副战车也发箭阻击。肋间和后腰连中两箭的唐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大喊着什么奋力往马背上爬。真主啊!阿卜杜勒舍了弓箭,抽出长矛狠狠地扎向对方,他清楚地感觉到矛尖刺入肉体的阻感,但唐人瞪着眼睛,死死地抓住马具。你这么英勇地死,安拉也不会接纳你这个该死的塔特人!阿卜杜勒发出恶毒的诅咒,鼓起所有的力气再次将长矛搠将过去,矛杆因用力过猛而剧烈弯曲!一下,又一下!唐人终于掉了下去,飞驰的滚刀将他的躯体斩成两截!阿卜杜勒松了口气,蓦然发现前方林立的拒马枪。“快转!快转!”话音未落,蝗虫般的箭矢已经扑面而来!一直跟随阿卜杜勒的副战车尖啸着横扫过排排拒马枪,在拒马枪东倒西歪的同时,战车也在撕心裂肺的碰撞中折断了滚刀,开裂了车毂,一块块地散了开来。受惊的驷马挤在一起,拖着零碎的战车残件掉头就跑,将跟进的骑兵冲乱了。曼苏尔跟随战车一马当先冲过了唐军排矛手的横队,他没想到的是,横队后面是一段开阔地,唐人还在后面布置了更多的弓箭手。不仅如此,错落有致的车仗、拒马枪迫使冲进阵来的战车减速或者转向,而唐人则抓紧这个机会攻击他们。在障碍后面,防守的唐军队形骤然松散,一队队的唐人各自拉开距离,伺机分头迎住气喘吁吁的战车。第二道防线的箭矢更加密集,本来有些溃乱的弩手借此掩护成功地通过队列间隔,在后面重新列阵。真主啊,战车代价惨重的猛烈冲击只是拨开了唐军的外皮,根本未伤到筋骨,好狡猾的唐人!统领右军的田珍暗道侥幸,要不是听了李天郎的建议,改变了密集结阵的初衷,此时队形必遭贼战车击溃。他看到,弩手正退入骑兵和跳荡队的防线后面,而以队为单位呈锥形松散队形排列的骑兵和跳荡兵巧妙地避开了势不可挡的直行战车,用绊马索、渔网和牌车予以痛击。呜呜的号角声中,李天郎的骑兵正从两翼包抄上来。只有艰苦的排矛手,实在顶不住大食后继骑兵和步卒的猛烈进攻,被完全冲散了。幸好,高大将军让中央右翼的战锋队调转强弩,对敌予以侧后攻击,多少缓解了田珍这里的压力。这就是“六花阵”攻守兼备,相互呼应的妙处。一直在车上呼喝指挥的阿卜杜勒发觉自己的战车陷入了唐军弓箭的包围,他猛踹正伏身切割死马装具的驭手,令他赶紧提速转向,冲出要命的陷阱。不顾可能翻车的危险,技术精湛的驭手驱使着三匹马,颠簸着碾过战马和亡卒的尸体,绕过两段拒马枪,向自己的骑兵靠拢。突然,战马惊恐地嘶鸣起来,不再听命驭手手里的缰绳,而是拼命乱窜。“看在真主的分上,拉住那些该死的马!”阿卜杜勒蹲下身来,四肢叉开,顶住车舆两侧,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自己。车厢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增加了战车转向的困难,装在枪筒里的标枪哗啦啦全散了出去。惊怒交加的驭手猛抖缰绳,连呼带骂,竭力控制住疯狂的战车。真主啊,那是什么!一头毛茸茸的巨兽从车尾跃过,绿幽幽的眼睛冷冷地扫了满脸惊惶的阿卜杜勒一眼。恍惚间,沾满鲜血的硕大利齿一晃而过。“风雷”、“电策”一左一右跃了开去,扑向下一个目标。“我的真主!马,马完了!”驭手绝望的叫喊使阿卜杜勒清醒过来,他奋力站起,看到从两侧包抄上来的唐军骑兵。那些迎风招展的旗帜因骑兵快速的冲锋而扯得笔直,上面形形色色的飞鸟梭梭抖动,仿佛活了一般。是那个雅罗珊李的骑兵!有两团血雾遮住了阿卜杜勒的视线,战车踉跄着慢了下来。最前面的两匹挽马脖子上赫然各有一个撕裂的大洞,奔腾的热血从外翻的皮肉处泉涌而出,马匹徒劳地狂奔一阵,颓然倒地。随马翻倒的车舆将阿卜杜勒和驭手狠狠摔了出去!高高翘起的车辕仿佛一把无奈的长剑,向天惨呼一声,重又倒插下来!在飞马跃过车轮滚刀的同时,大枪横贯过驭手的后颈窝,驭手尸身往前一扑,两脚朝天消失在马臀下。与此同时,车兵射来的一支箭近距离直接命中李天郎胸膛,喀嚓一声深深地插在了明光铠上,即使胸甲内里又衬了锁帷子,箭镞还是刺破了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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