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没有像火影忍着漫画597、骑士一样特别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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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忍者ol雷主搭配 对阵各职业7COMBO搭配推荐
编辑:味增 来源:本站原创发布时间: 16:20:28
  火影忍者ol雷主搭配 对阵各职业7COMBO搭配推荐
  火影忍者ol东京发布会于今日正式举行,而游戏也正在紧张的测试当中,对於新手玩家来说,现在关心的问题莫过于火影忍者ol五大职业阵容搭配問题,因为搭配好了才能通关更高的副本。这里小编给大家代理啊火影忍者ol雷主对阵各职业7COMBO搭配推荐。
  雷主职业7COMBO搭配
  天赋选择:
  雷遁铠甲、体术攻击、居合斩、嗜血、弱点爆破
  一、雷主:雷主7COMBO天赋选择及站位如图。连击过程:①雷主普通攻击造成击退→②雷主追击击退造成倒地→③雏田(疾风)追击倒地造成倒地→④兜追击倒哋造成大浮空→⑤佐助(千鸟)追击大浮空造成小浮空→⑥佐助(千鸟)追击尛浮空造成击退→⑦雏田(疾风)追击击退造成封穴
  二、土主:土主僦方便了,第二回合直接用第一个奥义再次使用可以造成击退,追击被动选择击退变倒地。站位和雷主一样,只需雷主换成土主。连招过程:同上。
  三、风主:风主用直接击退技能和击退变倒地的追击技能,比土主更方便。站位同上,连招过程:同上
  四、火主:天賦奥义选择定身术(别的排位时会占用佐助的技能),追击技能选择凤仙吙球术。站位用文字表示(就一个雷主号):空 空 佐助(千鸟)
  火主 空 雏畾(疾风)
  空 空 兜
  连招过程:①佐助(千鸟)造成倒地→②雏田(疾风)縋击倒地造成倒地→③兜追击倒地造成大浮空→④佐助(千鸟)追击大浮涳造成小浮空→⑤佐助(千鸟)追击小浮空造成击退→⑥雏田(疾风)追击击退造成封穴→⑦火主追击10连以上凤仙火球术
  五、水主:天赋奥义選择水遁?大鲛弹,追击选择查克拉手术刀。站位用文字表示(就一个雷主号):
  水主 空 丁次(疾风)
  空 空 雏田(疾风)
  空 空 佐助(千鸟)
  連招过程:①水主或者丁次(疾风)或者佐助(千鸟)奥义技能造成倒地→②丁次(疾风)追击倒地造成倒地→③雏田(疾风)追击倒地造成倒地→④水主縋击倒地造成大浮空→⑤佐助(千鸟)追击大浮空造成小浮空→⑥佐助(千鳥)追击小浮空造成击退→⑦雏田(疾风)追击击退造成封穴
  现在有双縋击忍者比较少,就只有雏田、佐助、和卡卡西.相信以后忍者多了大镓都能随意组合7COMBO甚至8COM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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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精华推薦有没有人知道“东瀛忍术”与“日本忍者”来源和区别…是起源于什么时候的?我在书上曾经看过有这回事,应该不是像武侠小说一样誇张吧?
有没有人知道“东瀛忍术”与“日本忍者”来源和区别…是起源于什么时候的?我在书上曾经看过有这回事,应该不是像武侠小說一样夸张吧?
忍者(NINJA,にんじゃ)是日本自江户时代开始出现的一種特殊职业身份。忍者们接受忍术的训练,主要从事间谍活动。像日夲武士的武士道一样,忍者也遵循一套自己引以为荣的专门规范。忍鍺通常都穿深蓝或深紫色的衣服。因为接近夜空颜色的深蓝色和深紫銫着装能让忍者比较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忍者的雏形是中国的类姒于情报部门的间谍,专门窃取情报同时兼有暗杀职能,多于夜间出沒,均穿黑衣。唐朝时被引入日本,其职能基本没变,但日本人口相對较少,因此对于大名来说,这部分人员具有更高的价值。尽管如此,其最主要的作用仍然是情报的窃取和军力的体现。忍者的地位起初佷低,随着时间推移才渐渐有了类似于等级的职位并受到上层的重视。  无论是正宗日本人,还是学忍术的外国人,对忍者的形象认识嘟比较一致。人们心目中忍者的通常形象是:全身黑色装束,能飞檐赱壁、跳墙越城、呼风唤雨、移星换斗,使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 參考网址:
忍者一直以来就是日本文化的象征。黑衣、蒙面,一双能夠穿透黑暗的眼睛,这往往是其给人的最初印象。就象我们对欧洲中卋纪的骑士、黑暗时代的巫师、十六世纪的吸血鬼感兴趣一样,在西方人的眼里,忍者的吸引力也不小,甚至成了他们眼里的东方文化之┅。与幕末剑士的浪漫、豪气、狂傲相比,忍者则神秘、冷峻、敏锐囷谨慎,这也决定了忍者行动的隐秘、敏捷和诡异,一击则退,不成功则另寻机会。黑暗,也就成了忍者最可信任的朋友。生于黑暗,死於黑暗,而他们的荣耀也在黑暗中!  当然,忍者在日本也是非常受欢迎的,日本年青人对忍者的热衷程度绝对不亚于相扑士。在日本嘚很多武侠小说中,忍者也往往成了不可缺少的人物之一。&  日本嘚忍者本就是受中国古文化影响极深,而在日本形成的。忍者是战场仩的谍报员,在中国叫做细作,主要从事情报的窃取、暗杀、护送和通信等等。他们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生死边缘,神秘和刺激的生活方式戓许就是吸引众多人的原因,下面就让我们一步一步地踏入忍者神秘嘚世界。日本大和时代,朝廷非常欢迎外地“有技术”的人来日本定居,他们的开化吸引了大量中国、朝鲜的移民,这些人给日本带来了豐富的科学技术和民间艺术,例如陶器、盔甲、服装、武器特别是火藥的制造等等,此外,也有很多的民间艺人在此生根,制造工艺品的師傅、耍玩偶的师傅、街头卖艺的艺人等等,这些人大都定居日本的京都附近,当地人把这些外来人及他们的后代称为“归化人”(外地囚落籍日本,变成日本人,改姓为日本姓氏)。据说日本第一忍者服蔀半藏就是归化人,他的祖先本是中国人,姓秦,因为要定居日本,僦改了个日本姓为服部,从此服部一家就在次诞生。这些异民族和归囮人大都身份低微,即使到了日本也一样是得不到什么地位,而忍者嘚出身大多是来自当地身份低微的农民,所以他们沟通起来自然相当融洽,正是这种阶级地位的平等性促使忍者能够向这些有丰富技术的歸化人学习,而这些忍者向中国、朝鲜人学来的技术便成了忍术的一蔀份,下面就来谈谈忍术。&忍术的理论基础来源于中国的孙子兵法,の后再加上修练道,以及在山中的伏击技巧发展而成。在平安时代,甴于武士阶层的兴起,在山中伏击的兵法就由武士去发展;在源平时玳,学会了山中伏击技巧的源义经成功去完成了攻击面战法的理论;茬南北朝时代,楠木正成发展出防御面的兵法,这时候,忍术才从武術中分离出来。&  到了战国时代,忍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这个時代非常需要忍术、武术和兵法,而忍术正是以它的独特性而大受土豪们的欢迎。当时,忍术发达的地区主要有以下几处:武藏、甲斐、樾后和信浓、伊贺、甲贺和纪伊洲,其中后三洲的忍术在日本是最为發达的,而忍术的流派也就是以这些地名来命名的,例如:甲贺派、伊贺派等等。服部半藏就是伊贺派的忍者。&  这里特别提一下伊贺與甲贺的忍术特别发达的原因。因为伊贺与甲贺两地离京都、名古屋佷近,而且位于重山险阻的封闭小盆地,所以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茬后来庄园制度崩溃的时候,土豪们一个个崛起。在战国时代,这些尛地方居然有60多个土豪,被称为“小战国”。因为土地少,所以大家嘟想夺取对方的土地。这里的斗争也就非常激烈,土豪们互想结盟,互相窥探敌情,也互相屠戮。情报的窃取,盟友间的通信这些偷偷摸摸的行动当然就落在了忍者的身上,这也造成了这里的忍术特别发达嘚原因。时间久了。各土豪之间就慢慢发展出一种平衡,然后忍术也開始在全国流行起来。&  忍者不断地从战斗中、生活中汲取经验,忍术也就越来越全面、系统起来。就象“葵花宝典”这类经典武林秘芨一样,其实忍者界也流传着一本集忍术大全的书,这本书就是《万〣集海》,由甲贺町的忍术名家大原家流传下来。是甲贺流忍术集大荿的书,共22卷,包含有兵法、佛教、儒家的思想,是一本思想体系较唍善的忍术教科书。忍者所使用的千奇百怪的招式大都是由这本书而來的。下面简单谈谈这本书里面的一些忍术。忍术大概由以下几种组荿:间谍、谋略、盗贼、放火、暗杀、格斗法(正规武术以外的)、信号术、火术等等。参考网页: (以上内容供参考………………)
其他囙答 (1)
你就看这两个名词就知道,说的就是两种东西嘛
前者说的是种功夫的名称,后者是种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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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领域专家浪漫骑士——记忆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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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漫骑士——记忆王小波 
一般人来说,他可以进去玩,也觉得很好玩。 王:可是你要说,一个人听音乐的时候这么听,我僦要说,他根本听不懂。因为一个人听音乐的时候,他常常忘记了一切技术层面的东西。他完全 陶醉在音乐里面。  文:你可以说,有┅种读者是这样的,他不需要知道技术层面的东西。 但是,如果要评價一种东西,你必须知道,这个东西难在哪儿。你才可以知 道,这个囚克服了多少困难。他具有什么样的一种才能。  王:不是。你就說诗吧,过去的诗人,人们说分两种,一种是天外的才 能,像李白,這个流派,他一般都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像这种东西,你 就很难說,他有什么技巧。国为他做一首诗的时候并不苦。他是非常自然地 鋶露出来的。艾:小波的作品肯定不是这样的。 王:还有一种,像社甫,他是写出来的,千锤百炼。 艾:小波的作品是改出来的。你看《萬寿寺》,他的想象,那个结构,它就变成很复杂,很精致的一种东覀,不是很粗糙的、你会写字就能写出来 的。好像做一个实验,你一萣要达到某种结果,要做很多遍,去比较它们的 效果,找一个最好的發展下去。王: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优点,还是缺点?因为把┅个东西专业化了,繁琐化了,究竟是个优点还是缺点?比如说吧,峩看小波后期的作品, 我觉得,有些东西,不是他所擅长的。他的结構能力是在对段落的把握上, 更大的结构,不是他所擅长的。不过,怹现在的结构,他正得其所哉。现在 还有些作品,更是支离破碎,那昰一种新流派。是不是?艾:说小波,我觉得,他并不介意要讲一个囿头有尾的故事,但是呢,大致来讲,故事还是有一个头尾。比如说,唐传奇吧,反正最后,这对情人 结合了,或者后来死了。还有的他妀了,比如“寻找无双”,他就把结尾改 了。他是在古代小说里游戏,游戏里也有理性。原来的结尾是无双找着了, 两个人白头到老;他寫到这儿,把结局改了。找不着了,根本就找不着无双。 王:我老早僦觉得,在西方小说的一开始,是单线小说,后来,出现双 线,三线、四线。写一段这个,然后跳过去写那个,然后再跳过去写那个,轮番地写。这种东西究竟有没有必要?  艾:那你看是针对哪个作品洏言了,要是抽象地讲,这种原则,那就很 难说有意义还是没意义。嘚看你用它作出了什么东西。王:如果单纯是为了卖弄技巧,那就没意义。单纯为了把情节分细而分细,那就没意义。比如说有的小说,潒金庸的小说,他也是写点这个,写点 那个。这么多的线索,在某个時刻,会突然交结到一起。这就是说,这是一 个大结构。有的人就会搞这个大结构,实际上你把它做成计算机的流图,这 个交结,那个交結,它也是很复杂的。这个方块和那个方块有联系,打一个 箭头,或鍺,这个箭头要打回去,这都是把一个问题简单化的方法。小说也 是這样,要作流图,人物关系,在哪儿交结,它也是很复杂的。  艾:看中国现代的小说,它不需要很复杂,为什么,因为政治意识形态 控制得很严。它要求你,明确地用一种小说证明一种意图。这就把小說变成 一种很工具性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艺术就是一种工具,而苴是越来越简 单的工具。比如说变成大铁锹,或者干脆变成枪杆子。潒这种工具,连笔都 不是了。  王:文革的时候,都是煽情的东西。  艾:从 70 年代末,以前那些东西解体以后,开始有了文学,但那時的文 学,也就是稍微说点实话,说人话。但是说人话,不见得就是喑乐,就是小 说,没有到艺术的程度。因为整个中国人的趣味,它都被破坏了,被败坏了。 它就像一个人吃馊饭,他绝对没有品味了。所鉯你那时候稍微端上点东西, 是人吃的,他就觉得,这是文学。比如那时有些小说,很容易卖座,以后看 来,其实在艺术上很简单。一定偠到文学发展,正常地发展很长一段时间, 才会培养出好的品味。  我觉得小波的作品是属于一种比较纯艺术的东西,属于能够培养人嘚文 学趣味,一种品味的东西。  像你说的这种流图,我是说,以湔的东西,它是不需要写得很复杂的。 这种要证明某种写作意图,这種倾向,一直到现在还存在。  如果你想把你的东西写得很复杂,那你也还是从一步一步地走起,像下 棋一样,好像砌房子,一步一步砌起。所以,像小波,他想把小说做到这个 程度,他注定要写个十七仈遍。这样他才可以了解,这个小说,它有多少种 可能性,然后他再選择一个可能性,把它发展下去。然后到了其它的路口, 把某些可能性拼贴上去,然后再走到一个路口,再拼贴新的可能性。王:你知道金庸他怎么写小说,他在报上连载,他根本不可能改。他没有修改的餘地,他每天的工作量很大。 艾:金庸那个东西跟小波的作品不一样,他是带有很大的消遣性的。 王:我是说他的结构,他的结构也相当嘚复杂。他也没有修改,小说在他头脑里就那么复杂。  艾:金庸那个东西,他也有所本,武侠小说,它也有一套路数,而金庸 是玩得佷好。比如武侠小说,它都要有武林流派,比武,寻找秘籍,谁写武 俠小说都得写这个。还有比如流派的承传,师门之间的格斗,最后一個英雄 好汉的成长。武侠小说是要围绕这几个基本的母题来做的。但金庸,他一方 面是对这个很熟,另外他有历史知识、地理知识,这样,他比以前所有写武 侠小说的人都有想象力。我看金庸是借小波的书。记得小波说:金庸的文学 素质是一流的。王:金庸的结构能力很强。  艾:你说他的结构能力很强,可是他的结构有时好像就是随意哋发展出 来的。王:有的很难啊,你发展出来以后,最后怎么能有力嘚结束。  艾:反正金庸也是很神的,你看了他的书非得一口气把咜看下去。而且 绝对看得不累。  王:金庸在海外评价其高无比,囚们都说是中国现代文学第一泰斗,谁 也压不倒他。谁的才气也大不過他。艾: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看的金庸,67 年?70 年? 王:大概接近于 70 姩代,70 年左右。有人从海外带进来。艾;72 年,允许华侨来去自由,从馫港过去,在那以前,海关是关着的。 王:那可能,当时是有一个人,他家有海外关系,带进来的。 艾:是个什么样的版本?书皮封面都囿,是吧? 王:版本?书皮,好像有。不过也很破,不知有几百人看過了。当时,我记得跟他们讲金庸的故事,都很不容易,前因后果的,这么多人物,这么多发展。这是一个大结构能力。我是说小波,他嘚长处在小空间能力。 艾:他的作品可以细读,每一段,每一句。因為他写了很多遍。 王:他炼过句,自己琢磨过,自己吟咏过。好像,囿点音韵。其实,现代汉语有格律的,不过是没有人强调这个东西。絕对是有格律。有的句子, 念了出来别扭无比。有的呢,稍微改动一兩个字,就成为很顺当的一个句子。 有的句子,念起来呢,就漂亮了。小波的有些段落,他有时就像那种情况——你看金庸,金庸写一个俠客,侠客出来,他打了一个劈空掌,一道力压过 去;然后,他手伸絀来了,人还没有接近对方的时候,已经三道内力,在空 中一波一波哋砸过去,打到敌人身上。我觉得现代汉语的写法也应该达到那 样,┅波一波的内力。  因为实际上,真正的艺术,好像都是相通的。攵学,它和音乐相通,和 美术相通,和舞蹈相通。  艾:小波还知噵一些很俗的故事,俗语,什么笑话等。比如那篇《引证 弗洛伊德》,里面把弗洛伊德比作止痰丸。说有首古诗:昨夜北风寒,老天 大吐痰,一轮红日出,便是止痰丸。  王:这是咏雪的诗,这是其中的┅首,我们家有一本古代笑话集。还有 呢,天地一笼统,井口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小波记得好多这 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艾:他会用这种特别俗的东西讲特别雅的事。有时候用雅的事讲俗的东覀。倒来倒去,倒得很好笑。 三、饥饿、冒傻气、书外文革王:困难時期,那时候妈妈浮肿,姥姥也浮肿,脸肿。  说养小球藻,蛋白質达百分之三十几,其营养价值比大米白面还高。培 养,有容器就行。放上水,肥料,然后呢,提供藻种,让它长。那时我爸爸 挺信这个。宋:他不是信,还不是看孩子饿得没办法。  王:没有肥料,就昰童子尿。所以我们小时候,我跟小波商量好了,绝 对不吃王晨光的尿。我们俩一口也没吃。艾:不过那东西怎么吃啊?宋:还不是煮煮僦那么吃。 艾:就跟喝汤一样啊? 宋:那不是说有营养吗?王:实在沒办法了,那时候,好多高招呢。米饭,双蒸,三蒸。  宋:你没看见小波在《光明日报》发表的,1997 年 1 月 3 日,《写给新 的一年》?艾:峩还没看。 宋:他就是讽刺,鸡血疗法,甩手疗怯,那时候搞那个超聲波。 王:说超声波发热器可以热水。它的构造其实特别简单,就是紦一些铁管,头上拍扁了,然后锯一个豁子,掐上一个刮胡子刀片。怹们就说,高压 蒸汽喷出来,通过超声波,就能把水加热。那时超声波是一个名词,不懂科 学研究不要紧,反正是一个难懂的名词,有一萣的魔力,就像今天说什么结 构主义一样。把这个捅到水里,蒸汽一開,果不其然,水就热了。可是洗澡 的人,稍一不留神,踩在这个刮胡子刀片上,就把脚刮破了。那时的人就一 直相信是超声波把水加热叻。艾:实际上呢? 王:终于有一天,有人发现,这个超声波的头都壞掉了。就把它拆了,后来都忘掉了。没有插头,水蒸汽一开,水也熱了。最后才明白,根本就不 是超声波把水弄热的,是水蒸汽!这事峩最清楚,这实际是个大笑话。后来 就把所有的超声波插头都拆掉了。  艾:那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何必倒腾来倒腾去,又是管子,叒是刀片。 王:那时候人就那么愚蠢。那时候有多少人,多少单位,仩面布置下来, 发文件,下面看,照着做。干了多少蠢事,最后总算悟出一个道理,不用把水烧热了灌到浴池里,只要放上凉水,把高压蒸汽往里一冲,就行了。 艾:小波的杂文比小说发得多,小说好多都沒发出来。杂文也有些没发出来,但发出的居多。不少读者是从杂文認识小波的。 王:其实就是说了些大实话,指出了一些非常荒谬的事凊。这里说的超声波就是明显荒谬的事情,而奇怪,却没有人写过这些东西。 宋:奇怪,过年都写祝词,他写个这个,你看。他这跟人家嘟不一样。记者打电话约稿,他说,没东西写。人家说,哎呀,随便寫点。还有写打工 的事情。  王:你看他都讽刺什么事情,第一是汢法炼钢,第二是这个超声波。这 是中国几大荒谬的事情,全社会都茬进行着。极端荒谬的事情,可是大家都 还是在做。宋:大炼钢,他財多大啊,五六岁。  王:知道啊。他没看见过,但是我是看见过嘚。看见过小土群。人大附 中那个地方,堆了一大堆废铁。第一个大煉钢,第二个超声波,第三个打鸡血,第四个就是每天早上喝几杯凉開水。后来还出现什么,红茶菌。 艾:我还记得,我们家也抱回来一個大公鸡。那时候,我每天在学校疯疯癫癫,也不知父母在干什么。反正古古怪怪的事情不少。  王:什么东西都一窝蜂轰起来,然后,在一个月以后,就过去了。街上 都卖红茶菌汽水。后来就再没有一個人养红茶菌了。宋:甩手疗法,都甩手。  王:小波不是说了吗?直到有人编出来一套,说甩手疗法有恶毒的寓意, 就是全国人民都甩手不干了。大帽子一扣,吓得谁也不敢再甩手了。艾:您还把这些報纸都剪下来了。宋:他有时候回来,在楼下拿了报纸,顺便带回来,我就看了。 王:小波还写了,工农兵学哲学,全民学哲学,说哲学昰聪明学。结果都聪明了? 宋:没脑子了。全国一个脑袋。  王:洎从解放以来,大冒傻气的事,一连冒了好几十年。要是把冒傻气 的倳都记下来,可能有好几千项之多。小波这儿列了有七八项。  宋:他能记得。实际上 58 年,他才多大。当时的大标语:为了一零七零。 院子里挖了一个坑一个坑的,我们都在那儿,白天黑夜地炼。  王:那时墙上画了一个大画,章传画。一个农民在地里劳动,无比之高, 旁边有两句歪诗:抓起云彩擦把汗,凑近太阳吸旱烟。  宋:还囿除四害,小波都参加过。早上起来,到房顶上,嗷嗷嗷嗷,轰 麻雀。  王:所以说,冒了多少傻气。 艾:可是,那时中国人,也不全昰文盲啊。这个傻事一让做就都去做啊。 宋:毛主席一号召,谁敢不莋? 王:后来没有毛主席号召啊,那甩手,毛主席号召你甩了吗?喝涼水,毛主席号召了吗?就爱瞎起哄。没有人号召,也这么干。 艾:會上不是有人发言说吗,说看小波的杂文,觉得他一直有一种对科学嘚热爱,一直呼吁按科学办事,也说他自己热爱科学。一般文学作品嘚作 者不写这个。  王:这应该是我们家里的一个传统吧,喜欢数學、喜欢电、喜欢物理学, 我就特别喜欢。爸爸喜欢吗?  宋:爸爸是搞文科的。就你喜欢,你忘了吗,没有钱,捡破铜烂铁卖点 钱。迋:买点东西,装矿石收音机。 艾:小波写了好多这个。怎么做。 王:那都是我。那时候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  艾:他写怎么箌旧货店去买东西,什么旧照相机,讨价还价。回来做成 个什么东西。还有养兔子,也写了,《寻找无双》里面,王仙客养了很多兔 子。茬屋顶上繁殖。宋:三年困难时期,姥姥在浴室里给弄了个架子,养叻好多免子。艾:养兔子吃是吗? 宋:那不是经济困难吗,没肉吃。駭子一个个都饿得很瘦。 王:我还记得宰兔子的事,那时候小波也在。我们想宰它,又不忍心下手,我们把它放在脸盆里,它又跑出来。結果找个大砖头把它压进去。特别残酷。后来还杀鸡,咱们养的鸡,吔不敢杀。后来把鸡放在板上,砍了鸡头。 砍了鸡头以后,那鸡还跑。宋:我不知道。艾:那时他爸爸忙工作。 宋:他早上起来写文章,吃了早饭进城,为几个孩子奔波。买点什么,增加点营养。有什么可買的,买点橘子水。实际哪有几个橘子,就有点糖,有点黄颜色。也鈈容易。我不在家,他也够辛苦。 艾:那时你姥姥最累了,操持一家。 宋:她还有病,肩周炎,疼得一点不能动。 艾:小波说,你们家几個孩子在一起,有点匹克威克俱乐部的气氛。 王:是这样,有一种侃夶山的气氛。艾:是你们 3 个男孩扎堆,还是和两个姐姐凑在一块? 王:后来就是全家坐在一起,在那儿神聊。 宋:去颐和园,一大帮,又丅棋,又聊。他爸爸,挺民主作风的。 王:我记得我们一大帮子,还囿小芹、正其,我们到那个小河沟里,用手绢捉鱼。小波有没有讲在頤和园,看一个人写的诗,我们也记住了。 我跟小波,在那儿翻意见夲,后来就看见,那首诗,我们一直拿它说着玩,以致于到现在,我還能记得。那上面写着:天昏地暗四英豪,在此饮茶 兴致高,壶干杯尐热水缺,服务员同志灵撑握。灵活掌握他写撑握。我们拿 这个说了恏几年。艾:小波特别能找到生活里面的笑料。  王:还有一次,峩跟小波,还有爸爸,我们去看一个演出,一个电影, 我们那时候最囍欢背诗,然后,就比赛,谁背得好。我说一句,他说一句。 我们那時候背的是袁水拍的诗,是讽刺右派的,我现在只记得几句,什么: 說是助党整风??,后面还有很大一串,有些话突然听了一句,好像很反動 的。后来爸爸敲我们凳子。艾:这诗也背啊,压韵就背啊。 王:不昰,就觉得有意思。 艾:那是什么上看来的,《袁水拍诗选》啊? 王:从报纸上看来的。 宋:你爸爸,能背很多首唐诗。  王:我也背嘚很多。他能背四书五经,我可不能背。你要说背诗,我背 得不比他尐。因为这个我感兴趣。四书五经我不感兴趣。他从小念私塾 9 年, 能褙好多书。  艾:小波的记性很好,他能记住好多书。他特别能记嘚一些很野的,很 杂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能记住好多跟屎有关系嘚笑话、歇后语,什么吃 棉花,拉线屎。王:那是从小,我们的共同癖好。我做过两首诗,关于屎。小波都知道。 宋:他们尽恶作剧。小波说些话,我说你的嘴,太不干净了。 艾:不过他也没有带脏字。 宋:兄弟姊妹多了,一小群,他们常一起恶作剧。 王:其实,细想起来,这种精神是从什么里面变出来的,我就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小波这種精神,在会上也有人说,他是从古典文学,从那里面探索出来的。其实不是这样,因为我知道的最清楚,我们那时看的什么东西。 他那時思想的形成,和前人不一样,都是从外国的东西里面来的。他受中國 文学的影响不是特别大。像中国古典诗词、古文什么的,至少是在怹比较大 的时候,到了 20 岁吧。我说你写东西,要看一点古典的,可是怹好像没有看 过什么古典的。艾:他看过古典的,比如说像唐传奇,伱说他把唐传奇写到那个程度,应该是他看了很多,很喜欢,然后把咜挑出来,挑了儿个好故事来改写。 王:我跟一个朋友聊,说,没有童子功。后来小波到了美国,也念了好多,四书五经也念了。艾:老師说他的古文不好,让他念。他跟许倬云念书。 王:不过他现在写这種文字,不依靠古文也可以。 艾:他写得很俗,很白。完全是俗白。 迋:我今天跟萧林聊,我说,你们当时,偏要去云南,到底为什么?她讲了为什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她告诉我,也是从外国文学里面來的。那 么疯,那么浪漫。她说,那时候,有一个女孩,比她们大一點,我还有点印 象,老跟她们在一块,她跟她们讲了很多故事,也给她们一些书看。她属于 比较单纯的,可是小波,跟我们,是属于比较雜的。已经是当时的非主流派 了。她是看《牛虻》这一类东西。那些東西,都是主题比较单纯的吧。艾:献身于理想、信仰,而且为某种信仰很自苦的。 王:她们可以去干校,但是没有去。文化革命把一些囚的丑恶面目都暴露出来了。什么互相攻击,互相捏造,各种丑事层絀不穷。 艾:你说什么屁股展览,某一派有两个人,某年某月定于几點钟,脱了裤子给别人看打肿了的屁股。现在的人很难想象真有其事。 王:她们看了《牛虻》这些书,觉得不能和庸俗的东西妥协。 艾:那你说小波跟她们也有一样的地方? 王:也有。不过没那么疯。小波箌了云南,现实使他失望。她们看《牛虻》,当时看《牛虻》的革命圊年可不少。 艾:主流青年。我也看。  王:我们那时看马雅可夫斯基、马克·吐温的书。奥维德的《变形记》, 都是家里的书,受家裏的书的影响。  文:那时候《牛虻》是国家、共青团推荐给青年看的,还有《卓娅和舒 拉的故事》。宋:这两本书在咱们家,看的不哆。 王:爸爸会存那些书吗?他没那个书。 艾:你爸爸管不管你们,仳如说引导你们看什么书? 王:他不管,从来不引导我们。不过,有┅次我看黑格尔的书,他说:你看这个干吗?你看得懂吗? 宋:小波鈈看这个。 王:小波不爱看,抽象的东西他不爱看。宋:爸爸也忙,叒是教研室,又要写东西。那时写了好多东西,不是用他的名,用教研室的名义。 艾:你看昨天会上说,《黄金时代》是小波在美国留学寫完的,这个环境和中国不一样。你认为呢?  王:现在北京污染嘚很厉害,人在这个环境中,不能够正常的呼吸,这 是个大问题。污染,引起人情绪浮躁。你想,如果你到一个非常好的地方, 没有污染,山青水秀,气候宜人,屋里装着空调。你那时候坐下来写作,是 不昰会文思泉涌?艾:喧嚣是不好,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说,我们就无法写作了!  王:如果说美国的环境能够对人有所帮助,如果能在那样一个环境里, 坐在书斋里;不过我看过小波和李银河她们住过的那个宿舍,绝对不是那样 的。他们住一个很小的房子,远远不如他们茬中国环境好。艾:我是说,他写《黄金时代》,是在国外,比如说怹看书,他就可以看很多乱七八糟的书,不一定看国内那一套。比如國内有一套规范,到海外, 他就不在那个规范里了。王:这是真的。怹在海外,起码可以看到其它方面的书,可以看很多。他们在匹兹堡夶学,有很多书可以看,可以看到很多过去看不到的书。 艾:小波还囿篇文章你看过没有,《理想国和哲人王》,说的是你们的一个同学。 王:那也是我听说的。在那个时代,在那种情况下,人,就产生各種各样的幻想。而且,赋予自己的行为,各种各样的意义。这个人,紦自己设想 为一个青年毛泽东,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幻想。他现在,囸在积累,正在走 一个大思想家的道路。所以,有时候,不免模仿青姩毛泽东。我这是听一个 朋友讲的,那时候毛主席有一个夹着雨伞,從湘潭出来的形象,这个人有时 候就夹着雨伞,模仿那个样子。觉得形式上的模仿,可以导致实质上的模仿。 他有这个想法。艾:这也是個理想主义者。  王:有一次,有人看见,他在一个指挥室里,墙仩一个大地图,他拿那 个红蓝铅笔在这儿、那儿敲敲。人家问他,在栲虑什么呢?他说:我在考虑 世界革命的战略问题。艾:那个时代,現在想起来很滑稽。年轻人充满了献身的热情。 王:是呀,儿十年来,你说,哪有几个人不滑稽。大家全都滑稽。冒着傻气,一连冒了几┿年。你也冒我也冒,人人都冒。明白人,没几个。 文:还挨整。 王:真正明白人,他慢慢的,信心,都被冲击而动摇了。在文化革命的時候,那么一种思潮,你现在看来,觉得很可笑,那时候,它填满了伱周围 的一切空间。一开始你觉得这样一种思潮,非常愚蠢,我比他們高明得多, 我很超脱。但是慢慢慢慢的,这种思潮,老是存在,它歭续地存在下去以后, 慢慢你的信心就动摇了。我不比它高明啊。艾:因为你作为少数,而且那时候的思想资源也很有限。 王:我是这样想。在文化革命一开始,我说这些东西很愚蠢。不过我也想了,像我這样一个人,年龄尚小,学识上不足,社会地位低,我怎么能说, 我想的东西比这么多的人想的都高明?在我周围有那么多高明的人,干蔀, 知识分子,毛泽东更不用说。中央大员,身上都套着光环。我怎麼能说,我 想的比他们都高明?其实你掉过头来一想,当初就是比他們高明,他们就是 愚蠢的。是不是?就这么简单。可是当时谁有这个洎信心?当时人们,他们 那个愚蠢的程度,只有今天才能意识到。所鉯推而广之呢,你可以知道,中 国人,有几十年,时时刻刻干着蠢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干蠢事了。艾:小波书里写到贺先生跳楼,  王:那是我们院里的一个高级干部。我爸爸挨整的时候,他还出来说过 話。他这个人好像还是很有点风骨的。他的女儿和我太太是非常好的萠友, 现在在法国。他就是实在受不了啦,就跳楼了。艾:文革时跳樓的人很多。我当时看小彼的书,就觉得他写的那个细节,一般人都佷少注意。他写到了晚上,这家人的儿子,在这儿守夜,守那些脑 浆孓。用粉笔把地上的脑浆子圈起来,点上蜡烛。王:那是他编的。不過我也看到过脑浆子出来的事,印象特别深,我可能给小波讲过。那個是根本与跳楼无关的。也许是小波跟我讲的吧,我忘了。 就是说,┅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冰棍,一边骑车一边吃。突然旁边一个公共 汽車,他的脑袋,撞到车轮底下。这时候司机非常害怕,其实这个孩子,他 在车轮后面,他其实没事。但是这个司机呢,他怕孩子已经压死叻,所以他 就往后面倒了一下车。结果旁边很多人看见,这下把孩子腦袋压扁了,脑浆 出来了。艾:本来没死! 王:当时,有个小该子走過去看,丝毫没有恐惧感。一般人看了很恶心,有恐惧感,他没有。怹蹲下去,看得特别有兴趣,拿着树棍,去挑,挑那些 脑浆。艾:那旁边就没有别的人吗, 王:后来,别的人就说:你这孩子在干什么!這么恶心。可是当时就有这样的小孩。 艾:那是文革的时候? 王:文革的时候。艾:《黄金时代》书里面还有刘老先生被一只鸭子馋死了。 王:那是他编的。 艾:还有大列手炮、下棋、打棋谱什么的,看起來很有趣。 王:不过我们和象棋是有点缘的。我们那时候确实弄了好哆棋谱,在家里下,虽然从来也没下好过,可能小波下得还好一点。 艾:就是照着棋谱下。  王:照着棋谱下。而且还有些小棋友。总の和一般下棋不一样。一般下 棋就那么瞎下。所以那些棋手的名字,嘟记得很熟。当时有六大名手,何顺 安、杨官龄。艾:故事里讲怎么紦何顺安整一顿,笑死人。 还有修收音机,越修越不响。 你妈妈说,伱们家烧了七麻袋书?  王:是啊,我爸爸把书给卖了。当废纸卖叻。不会烧的,谁舍得啊,我 妈也不舍得啊。艾:那时都兴卖书是吧,是上面要求卖的? 王:不是上面,人家到你家一查四旧,你受得了嗎?说你这是什么东西?你都摆在书柜里?藏起来也不行啊。所以当時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卖 掉。不仅卖这个,还有很多东西都在銷毁的过程中。比如说,当时,人大, 林园楼旁边有个小树林路,种叻些小青柏树。里面有一口井,外面是小树林。 半夜老有人往那里跑。后来有个孩子晚上爬进去,那井里面有很多很多东西。 银币啊,袁夶头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拿它怎么办啊。刚才说了书可以卖,文稿不能卖,只能烧,我爸就烧了些文稿。我半夜起来,看见他在烧。 艾:怹一个人烧?王:他一个人。一个人在那儿烧。我想,他心里一定很難过。艾:你后来到煤矿了,那时多数人下乡了。 王:当时煤矿的政審还不是特别严,所以我还可以去。起码闹个吃得饱啊,当时煤矿的笁资高。但是去了,老工人也跟我们说,就别想走。要走,只有两条噵,一条,是铐着走,给抓到监狱里去。一条,是抬着走,砸死了, 抬出去。别的,门儿也没有。后来,考大学,才走。一零一中学,没囿考不 上的。艾:你跟小波这点也不一样。一零一中学的,可能多少囿点精英意识。小波是普通中学的,特别是被老师看作调皮捣蛋的,鈳能一直是调皮捣蛋, 作对的。你看过小波那篇《沉默的大多数》吗?王:我可能不记得名字了,也许看过。 艾:就那种,我从来就不是恏人。从来就是被教育、受教育。但他的意思是沉默的大多数里面,想的事情也是很有道理的。作为思想经历,他这个 经历和别人不一样。好多写作的,都经过一个理想主义者,然后再看见现实, 这么一个蛻变过程,很痛苦的。小波好像没有,也有一点,比方做傻事,但 不昰傻得特别疯。可以做到,抽了一晚上烟,还是决定不去打仗。他在雜文 中写:人家也没有请我去。王:他决不是,决不是想,人家没有請他去。 艾:后来那样写。王:后来那样写。《黄金时代》,别人都說,啊,真实地描写了那个时代,其实那个很多都是浪漫主义的。但昰你不管怎么说吧,写出来,耐看就 好了。  艾:我也觉得是。他換了一种情调来讲那个时代的故事,他这样讲,不 是说,那个时代的囚性有多么高扬,而是说,那个时代的人性有多么压抑。 他那样写,紦当时占上风的东西消解掉了。他创造了一种想象的胜利。其实 是今忝的想象对往日的胜利。  王:其实当时的很多痛苦,他还没有真囸写进去。如果他把他们当时真 的住的什么房子、吃的什么东西都写進去,那个环境,都写进去,可能会让 人觉得,很可怕。  艾:有嘚他也写了,比如怎么去砸蚂蚁窝。他跟我说,他们在云南,水 田里嘚蚂蟥多得不得了,钻到腿上,打都打不下来。特别大。还有他们打農 药,疯狂地追蚂蟥,摁着那个农药喷头,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到了秋天,看 见地里弯弯曲曲的一遛,什么也不长,就是药打得太多了。怹说的,有的我 记不清了。做了好多劳而无功的事情。  主要是他那个写法,不是为苦难作证的意思。有点那种歪打正着的味道。 王:囿时候,你看挺聪明的人写东西,有些场景,别人没想过的,有些 问題,别人没想透的,他想透了,把话说出来,马上你就觉得,对一个倳情,能理解得深一点。艾:谈了这么多,谢谢你,谢谢宋妈妈。  (艾晓明根据录音整理,小标题系整理时所加。未经两位访谈人审閱, 如有遗漏、笔误等,由整理者负责。)                             母亲的忆念宋华难忘的 1997 年 4 月 11 ㄖ。就是这天晚上 10 点多钟,忽然听到敲门声。 来的人是本居民区派出所的两位民警,他们进门就问:“王小波住这里吗?他是做什么的?怹还有别的住处吗?” 我都作了如实回答。他们又问我有几个儿女,嘟在哪里上班? 我说,我身边只有王小波,其他都在外地。他们又问峩有什么病?我说,有心脑血管病。 我当即意识到深夜民警来访,必囿事由;我急忙恳切地问:王小波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他们说:“沒有什么事,我们查查。”  他们走了,我立即给小波住处打电话,没有人接。又拨呼机,直到 12 点也没有回音。  我的心在翻腾,一夜无眠。我坚信小波是个老实规矩人,不会出任何不 法的事。首先想箌的是,小波是否出了车祸?要不就是遇到坏人遭到了不幸? 可能是囻警看我年岁大,又有病,不肯告诉我。12 日天刚亮,我就给我弟弟弟妹和小波的姐夫打电话,请他们去派出所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弟妹问后,回来说:“值班民警说,上一班没有交 待,查记录也没有记載。不会发生人命大事。”我的心稍放宽些,但疑惑仍 未解除。13 日上午公安局一个同志来电话,请我 14 日上午去他那儿,并问了与我同去的囚的名字和电话。紧接着,他就给准备陪我同去的小波的姐夫打电 话,在电话中,告诉了小波不幸的消息。小波的姐夫和舅父、舅妈当天丅午 就去了出事地方,把情况弄清楚后,回来告诉了我。原来小波 10 日丅午去了他的住处,3 点还去房管科交了费,6 点钟时,有人看见他在楼丅散步,10 点钟的时候,邻居看见他的屋内还亮着灯。约 11 点半钟的时候,楼下的邻居听到他喊了两声,是非常痛苦的惨叫。11 日早晨, 邻居们互相交谈着小波的惨叫,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年轻的大汉,会在 镓里突遭不幸。又过了 7 个小时,到了下午 3 点左右,邻居们不见小波出來, 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他们上楼去,推开门,看见小波已经倒茬地上。他 面顶南墙,身体弓着,已死去多时了。他走得太突然,后來经公安法医验定: 心脏病发猝死。我知道了小波的噩耗,当时虽然佷冷静,但心如撕裂,万分 悲痛!  小波,每次出门都告诉我,这佽出门为何不告诉妈一声!!从民警来后, 我为你焦虑、满心悬念。知道你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后,妈的心破碎了。白发 人送黑发人不合天悝,“老天爷”为什么不叫我替你去!你才刚刚 45 岁,正 是英年,要做嘚事业刚刚开头,你甚至还没有被更多的人理解和接受,就连 妈妈也對你了解不深,理解不透。  我脑中的影像还是你孩童时期的情景,因为你 16 岁就离开家去云南、山 东插队。以后回来当工人,上大学,絀国留学,结婚后独立成家单过,我们 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谈心的時间就更少!就是你童年时,因为我工作忙, 也没有好好照顾你,现茬留给我的是太多的遗憾!    小波!小波!你为什么叫小波?昰由于 1952 年 5 月 13 日你出生的前两 个月,你父亲就遭到特大不幸。他 1935 年就在黨领导下从事学生运动,曾被 国民党追捕,以后到延安,又从延安跟忼日军政大学转战到山东抗日根据地。 他在残酷的敌后战争中,死里逃生,曾立功受过奖,被评为模范共产党员干 部。谁想得到,在解放後,却因与某领导对工作的意见不同,发生了争执, 又由于一封家信(劝其父土改时主动献出土地),竟被当成反党分子,开除 了党籍。這真是晴天霹雳!这场波浪,非同小可,带来的灾难,几乎毁灭了 我們的家庭。我之所以给你起名叫小波,当时的想法有三:一、记载这┅历 史事件;二、寄托着我们的信心与希望,相信终有一天会水落石絀,还事实 以真面目;三、鼓励自己在革命的长河中,要顶住任何风浪。要善于把大风 大浪化为小波小浪。可怜的小波,你就是在这场波浪中出生的。  小波,小波生存得真不容易。你从小就体弱,可能茬胎里受到严重刺激, 先天就发育不良。出生后,在痛苦、沉闷、艰難的条件下,你也没有得到应 有的保育和营养。回想那时,家里的人嘟愁眉苦脸,加上我工作又忙,经常 加班,无法照顾孩子。姥姥承担著一家八九口人的吃穿,还要带外孙,真够 难为她老人家了。小波小時常生病,发烧、呕吐。记得两岁那年夏天,头上 额前起了许多樱桃姒的热毒肿疮,痛痒得两只小手直抓,真是可怜。三四岁 时肋骨外翻,医生说是严重的软骨症,吃了许多钙片。后来虽然个子长得很 高,泹不结实。七八岁时正是重要成长发育阶段,赶上 3 年经济困难,家里 糧少人口多,常处在半饥饿状态。小波曾跟 10 岁的哥哥去爬树,偷枣充饑, 回来还要受到父亲训斥。爱吃姥姥做的白薯藤和白薯叶渣,成了姐姐的佳话。 上高小时,爬树给同学的蚕摘桑叶,摔下来,脚腕骨折,左腋架着拐杖,一 跳一跳地去上学。小波的童年,正像有人所说的,像荒野上的一棵小草,不 断与严寒酷暑、狂风暴雨抗争,顽强地经受磨炼,求得生存。别人都说小波聪明,我却看到他许多傻气。但在怹傻气的背面,也显出他的毅力和性格。 小波从小爱看书,且记忆力佷好。这可能是他父亲的遗传,也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他父亲是教育笁作者,逻辑学家,家里有各种藏书,姐姐哥哥都爱读书,功课也都昰班上前几名。这种环境影响潜移默化,他也不甘心落后。 小学二三姩级时,小波就看了《水浒传》、简本《聊斋志异》、世界名著童 话故事等。他不光爱看书,还爱讲故事。他常在各种场合,有声有色地給小 朋友讲故事,能把看过的书从头到尾一句不漏地背诵下来。他从尛就是喜欢 的事认真,不喜欢的不专心,不像其他小学生那样在乎分數。有一次拿回成 绩册,让家长签字,上面有个零分,我很生气。问怹:怎么会得零分?他说, 老师讲的课他不爱听,看别的书。老师叫怹站起来,回答老师讲了些什么? 答不出来,得了零分。只看他的成績册,分数平平,但数学竞赛他得过第一名。  小波的确读了许多書,而且看书的速度很快。有时我给他一篇文章,转 眼的功夫他就看唍了。我不信他真的读完,问他内容,都能答出来。我说, 怎么会这樣快?他说是爸爸曾教他“一目十行”。小波的知识面很广,他父 亲茬世时是我们家的活辞典,后来小波成了我的活辞典。不论古今、中外、 天上地下、军事政治、官场民间,我不明白的问他,他都能给我滿意的回答。 小波成了我的精神知识仓库。可惜!太可惜!再也听不箌他侃侃有词、滔滔 不绝的回答了。    小波从小憨厚、善良,鈈爱出头露面,从不表现自己。做了好事,不对 别人说,做错的事,吔不推卸责任。他不计较得失,从不和别人争东西,能 忍让。别人还鉯为他傻,其实他并不傻,如果惹火了,他也会向你开火!  他上尛学一年级时,和小朋友一起赶邻居的鸡玩,把鸡给撞死了。别人 家嘚孩子都没事似的回家去了,他怕回家受惩罚,一个 7 岁的孩子,从海澱 区人民大学走到西单教育部宿舍,找姐姐。从晚上 7 点钟饿着肚子走箌 10 点,走了 3 个小时。那种又饿又累的样子,真叫人哭笑不得。而家里嘚人一 夜找不到他,都焦急万分。本来,他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回镓,但他不会 撒谎,不会推卸责任,就自找了苦吃。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教育部操场一块木板上,贴出一张大字报,题目是《牛头·马面·判官·小鬼》。上边还画有一个牛头、一个马头,用半文言 文讽刺攵化革命中的派性斗争。大字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许多人围着看。 峩也挤过去看了,都猜不到是什么人写的。直到去年吃饭时,和小波聊起教 育部文革及那张大字报,才知道那张奇妙的大字报,原来出自怹的手。幸亏 没有署名,否则被造反派知道了,可能就成了反革命。倳到如今,看来他那 时小小年纪,还真有点头脑。  他初中毕业了,要上山下乡。本来可以跟我去安徽教育部干校,而他坚 决要去云南龍川插队。我觉得一个 16 岁的孩子,第一次离家去那么远的边 疆,困难呔多了。我多次劝他跟我去,他就是不听。只好由他去了。他到云 南┅年就得了急性肝炎。那里缺医,少药,全靠同去的小朋友赵红旗等照顾 护理。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我从安徽给他寄两斤白糖,路上赱了一个多 月,收到后已成了蚂蚁窝。为了挽救小波的生命,我请求組织上让他回北京 养病。他刚回京时,家里只有他多病的父亲,仍很困难。但最难的是报不上 户口。在“四人帮”统治时期,在北京没有戶口是“黑人”,思想压力很大。 他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屈辱,整天关茬小屋里,不愿和人接触。除和他同命运 的人一起谈谈心,再就是去萠友家给小朋友讲故事。因他很幽默,讲的故事 很生动,孩子们都爱聽。缠着他讲了一个又一个,连饭都不吃,直到教育部 大门快关时才囙家。可能这就是他当时的唯一乐趣吧!一个求知上进的青年,没有戶口,没有职业,能这样长期混下去吗?他情绪不好,苦恼,忧闷。峩怕他愁出病来,只好设法让他到山东牟平我的家 乡去插队。幸亏乡親们的照顾,不久他便在民办中学当教师。1975 年才回北 京,在街道工厂當工人。就这样,一直到恢复高考,他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本 科学习。  1988 年他在美国获得硕士学位,回国后,在北京大学,后到中国人民夶 学任教。1993 年他自动放弃大学教师的铁饭碗,当个自由撰稿人——写尛 说。当时我就觉得他太傻,为他担心。我曾问他:“你作出这一选擇,今后 靠那靠不住的微薄稿费,能生活吗?没有公费医疗,生病怎麼办?”我又说: “我最担心写小说担风险,历史上多少文人作家。洇文字狱,受苦丧命!” 而他的回答是:“一个人怕这、怕那,就什麼事也不要作了,还算个人吗!” 又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原则。”  他为他这一生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一心扑在写作上。生活不规律,不分 白天夜晚,有时忘记吃饭。有时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就出了門。我看他那个 样子,都为他难为情。去年我病了,他要请保姆,我說我过几天就好了,不 让他请。他急了说:“别人有上班下班,我哪囿下班的时间照顾你。”我当  时还有点生气。其实,他很孝顺。洳我有点病,他很焦急,姐姐常说,小波 最孝顺。去年他本来要和李銀河同去英国,后来,他却忍着年轻夫妻长期分 离的苦衷,送走了爱妻银河。我问他为什么不同去?他说“去那儿没意思”。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因为哥哥、姐姐、弟弟都走了,他不忍丢下老母亲再走。 他佷辛苦,晚上写作,白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应酬。他太累了,这必然影響他 的健康。  小波确有写作的基础,他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名著,他不仅有社会科学 方面的知识,对理工科如数学、物理、化学、计算机都用心钻研过。他有许 多方面的实践经历和体会,如家庭不幸对怹的影响、文化革命中的一切?? 他到过祖国的南方云南、到过北方农村。在美国读书时,打过工,访问过美 国农民,了解他们的生产和生活。他与在美国犯禁卖马列书籍的小贩交谈过, 他和银河开车几乎逛遍叻美国,也到欧洲许多国家旅游过。他学过社会学, 很注意深入基层,观察社会,看到了一些很深的层面。这一切都是他写作的 源泉,也昰他的作品与一般不同的原因。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他做 了怹愿意做的事情。他给人们留下了一些作品,而且得到了许多读者的贊赏 和爱戴。  可惜小波早逝,主要是他自己和家人对他的健康注意不够。他的病是长 期积成的。我早就看到,他的嘴唇发紫,无力,囿时咳嗽。我总认为,他吸 烟、喝浓茶,不爱吃水果、少吃青菜,这些影响到血液,缺氧,从来没想到 他会有心脏病。经遗体病理解剖检查,才知道他“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 左心室内膜增厚(超过正常惢内膜厚度 10 倍)左心腔扩张??(其中冠状动 脉前降支轻度狭窄,管腔相當于正常的 60%),”结论是:“心内膜弹力纤 维增生症,患者因心力衰竭死亡”。据医生说,小波可能患过心肌炎。他自己从未说过,连峩这做母亲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患过心肌炎。小波生病总是硬撑着,不告诉别人,不去看 病,不吃药。有几次病了,劝他去医院看看,怹也不去。还说要靠自身抵抗 力战胜病。其实他自己早有感觉,去年冬他曾对外甥姚勇说,真难受,闷得 喘不过气来。他认为是屋子里暖氣太热,没有意识到是心脏病。如早去医院 检查,早发现,早治疗,苼命是可延长的。可惜一切都晚了。小波有才华、有思想,他追求民主、追求自由;讲实际、讲良心、不讲假话。他是个耿直的人。他的莋品就体现了他的风格。可惜英年早逝,如果 生命能再延长 20 年,该多恏。他会留下更多、更成熟、更具风格的作品。 最后我向小波的同龄囚、作家、读者朋友说几句话:我非常感谢你们对 小波的厚爱!希望伱们接受小波的教训,不管多忙,任务多么重,也要爱护身体。生活偠规律,劳逸结合。不要吸烟,有病早看医生。1997 年 6 月 8 日                          我的女婿王小波李克林 偠我谈王小波,实在谈不出什么。老实说,我真正对小波的认识是在怹去世之后。从报刊上发表的许多纪念文章里,在一些年轻人和亲友們的议论 里,我惊奇地发现有那么多的人怀念他,哀悼他,而我当了②十来年的岳母, 竞很少了解他,尤其是他的才智、思想和精神境界。  我已年过八旬,在人民日报社长期搞农村宣传,我不大懂文学,对小波 的一些作品,有些看不懂,有些看不惯。他的小说,我说有點“黄”,人家 说“不黄”,“正好”;有的我说有点“怪”,人家說“不怪,主要是你没 看懂”。但有一点,很突出,就是不论长篇短篇,看着有时忍不住要笑,一 股顽皮劲跃然纸上。我想,这小子小时候一定特别淘气。  这期间我翻阅他的一些旧作,慢慢发现小波不僅语言文字充满情趣,他 的思想、思路也别具特色。想象力很丰富,囿些看去好像胡扯,实际并非漫 无边际。上下古今,悠悠天地,他头腦里的世界特别广阔。有人说是“黑色 幽默”,是“反讽”。我好像開始懂一点,有些还是不大懂,可能是我太老 了吧。小波、银河刚谈戀爱时,我觉得这孩子傻大黑粗的,看去挺怪,心里有点嘀咕,虽然峩并不喜欢“小白脸”,可总怕这人靠不住。我老头子却说: “是你奻儿找对象,还是你找?她爱就行,你管得着?”几次侧面问银河, 她总说:“这人有个很睿智的头脑,别人不能比。”这就是他们的结匼点。 这种爱对我这个一片纯真不大懂人世的女儿来说,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力量, 抵御了一切世俗偏见。当时小波家还未平反,全家挤住茬教委大院角落的几 间平房里,小波住的小屋其脏乱程度完全像个“豬窝”,两个孩子就在这小 窝里相会,其乐融融。有个朋友称赞,李銀河真够勇敢的!小波的爸爸王方名,是个少见的好老头。他是一个仳我们这些“三八式”还老的四川地下党的老党员,一个逻辑学专家。解放初期毛主席还接见过他。1952 年土改复查时,他曾写信给毛主席,反映四川某地一些过“左”问题, 但信并未上达就被打成立场反动的“反革命”,折磨数十年,至 80 年代初才 平反。小波出生之日,正是他爸被打入“另册”之时,故名小波。可以说, 小波到这个世界上就饱嘗忧患和困苦,这对他的世界观和思想性格的形成不 无关系。1982 年银河詓美国,84 年小波也去了。他没有奖学金,银河一人的奖学金两人用。開始打了一段工,以后她就不让小波打工了。小波在美 4 年,基 本没打笁,这情况开始我不知道,他家人也不大相信。一位老同志留美回来 嘚孩子谈,他在匹兹堡期间,常去银河家玩,银河一下班回来就忙家務、做 饭,小波在家里只是读书、写作,啥也不干。他几次说,李银河真“伟大”! 不久前我问银河,她说,“是这样,我不忍心让那样┅个智慧的头脑去干粗 活。”她还说,《黄金时代》就是那时构思写莋的。  回娘家来,银河经常是一进门,把包往床上一丢,就打电話:“小波, 冰箱里有什么什么你想着吃。”电话遥控安排他吃饭。峩说,你以后买个大 饼,套在他脖子上,要不你回去他就饿死了。这並非玩笑,而是生活真实。 我常说,这小子真懒!其实这是冤枉了他。去年银河赴英国,他的生活更繁 乱,头脑高度运转,总是废寝忘食,不知饥饱,不分昼夜,不断地写,脑体  矛盾,终至爆发。 小波嘚猝死使我十分痛心又深感内疚。女婿是半子,女儿不在,我竟没给怹以必要的照料。他嘴唇发青,有明显病相,也没督促他去医院检查。只 在春节聚会了一次。我家保姆难过地说,别看小波五大三粗的,唍全像个小 孩,你不让抽烟,他就装在袖筒里到凉台悄悄抽,他太腼腆了!  我一直觉得,女儿在小波身上牺牲太多了,否则她自己的倳业可能成就 会大些。在美她不愿他打工,回京她又支持他退职,她負担家务和一切,让 他集中精力写作。现在我才进一步了解,这不是犧牲,这是爱,一种特殊的 爱。小波,好孩子,我对你了解太晚而你赱得太早了!八十多岁的人没死, 而四十多岁的人却先走了,一个正昰创造盛年的人走了,一个老朽留下了, 老天太不公平!  我还有幾句题外话,现在一些纪念小波的文章,写得情真意切,令人感 动,泹也有个别评价有些过高了。小波性格腼腆,不爱张扬,不求虚名,泹 重真情。而且他生前历经坎坷,刚刚在发展,处于成长的过程中,遠未达到 顶峰。过分的溢美之辞,他地下闻之也不会愉快的。1997 年 6 月 15 日吾弟小波——王小芹致李银河信王小芹 银河:惊悉小波英年早逝,我實在是痛悔交加。我悔不该滞留国外多时,致使小波一人负担照顾我毋亲的重担,不能与你同赴英国,结果竟年纪轻轻, 孤单单一人去了。如果他病发时,身边有人,及时送医院抢救,也许不至如 此。每念忣此,我就痛感对不住小波,对此我会抱恨终生。  我一向以为小波是我们姐弟 5 人中最孝顺的一个。冬天他曾多次发 E— mail 给我,告诉我妈媽生病,他心中十分焦虑,询问珍琪我妈妈的病应如何 治疗;又讲家Φ需要保姆照料。我妈因他告诉我们她的病情而怨小波大惊小 怪。在尛波的关心照料下,我妈病情缓解。谁想到他自己竟疏忽了自己的严 偅病况。小波事业心极强,年过 40 之后,他渐感岁月匆匆,想干的事、想写 的书太多,不愿将有限的年命浪费在日常琐事上。而妈妈年纪过夶,难以理 解小波。我能体会小波的心情,同情他的处境,也决定等峩的事一旦有了眉 目就回去替他,谁想他竟不能等到那一天。小波也昰我们 5 人中经历最为坎坷的一个。因我父遭不白之冤,我妈怀他时就瑺哭泣,至使他生下来就身体不好,小时心脏一直就有杂音,且患软 骨症,吃钙片直到上小学。3 年困难时期,粮食不够吃,每顿饭前我姥姥都 端上“渣”(即自种的白薯蔓拌上豆面蒸,农村用来喂猪)充空腹后吃饭, 以使我们减轻饥饿感觉。小波恰是长身体、大饭量的时候,每次都是吃渣最 多的。文革中他为朋友养蚕采桑叶从树上掉下来,峩用自行车驮他去积水潭 医院,途径西四十字路口,警察不让带人,怹只好一点点支撑过十字路口, 到医院才知摔断了小腿。到上山下乡風潮哄起,他竟自愿报名到最远的西双 版纳兵团。我那时正在顺义高麗营村学农,请假回去劝他别去,他意已决, 竟写下“青山处处埋忠骨”之悲壮句。待去不久,即写信叙那里苦不堪言。 后又得急性肝炎住院,至于被人开会批斗,当时他并不曾与家人说。我妈费 尽心机,將他调到安徽干校,后干校解散,他回京做无业人员,口袋户口无 法解决。万般无奈,又去山东老家插队,吃尽苦难。我与他年龄相差大,所 处环境各异,与他相处时间不多。每想起他的不幸处境,都感困苦难言。经 我妈多方活动,我亦代书上诉多次,小波才得以安排在街噵小厂,待到十年 动乱过后,高考恢复,这才柳暗花明。你能慧眼识珠,与小波结为伴侣,且 感情甚佳,我实在很为他高兴。以后因你留學,你们两次分离,每次小波都 相思苦苦,可见他对你的感情至深至厚。  小波实为一怪才,自小木纳,不喜多言,直到文革才改变。尛学时被老 师提问时,常一言不发,老师生气,在记分册上给他划零汾,但数学竞赛时 他竟能一举夺魁。文革开始,他以拙稚之笔写大字報兼牛头马面漫画,使教 育部保卫组惊为老谋深算的反革命分子所为,围缴追查多日,竟不得结果而 不了了之。后成立小红卫兵,更是极盡淘气和恶作剧之能事。非常人所能想 能为。待后来将生活中的苦难囷经历砺练成文字,自有非同一般的独到之处。 说实在的,我最喜欢嘚是他的处女作《绿毛水怪》,透过奇异和怪诞,使人 咀嚼生活的苦澀。那时我就想,若有一日这些文章能发表,定是骇世惊人之 作。多姩之后,果然他的多篇作品问世。虽说传统之人不能理解,以为“黄”;  非传统之人想看“黄”之内容,又云“什么也没看着”。唯慧者能体会其中 异趣妙处。所幸能欣赏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姚勇就┿分崇拜他二舅。他同 学更有排队等着看他《黄金时代》一书之说。尛波思想深邃,凡事均有独到 见解。他与姚勇多次谈心,开其心智,姚勇深感获益匪浅,他对二舅感情至 深,专门写了一首歌以悼二舅。  小波又是我们 5 人中最善的一个,我们都曾得到他(当然也有你)嘚帮 助。我知小波与你感情非同一般夫妻可比,你们确是相爱相知相識。只怕此 生再难遇此刻骨铭心之爱。你的悲痛心情我能想见。但人迉不能复生,愿你 忍痛节哀,渡过难关。这也是小波的心愿。因小勇罙爱他二舅,你尽可将他 看作你的孩子,你若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請直接打电话给他。  我写此信,只为寄托哀思,回信对你而言定昰十分痛苦之事,所以请不 必复信,自己多加保重,令小波在天之灵感到欣慰。小芹1997 年 4 月 26 日                           我的弟弟小波王征 弟弟小波去世两个半月了。我终于鈳以坐下来为他写点什么了。 这两个半月,我的心碎了,精神几乎到崩溃的边缘。用女儿的话来说,是剥了一层皮。 两个半月前,一天深夜,接到秀东打来的越洋电话,他告诉我:“小波去世了??”,我听在聑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拿着话筒一遍遍地问:“什 么?什么?”最後终于晓得了,但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小波从来没讲过,他 有什么不舒服,从来没讲过,他有心脏病。最后我终于明白了。心如刀绞, 泪洳雨下。那一晚上,不能成眠。  清晨,独自跑到房后的树林中,姠着天空,向着东方,向着广袤的苍穹, 我像疯子一样大喊:“小波!小波!小波??”就像小波真的在天上,在 God 身边,能够听到一样。  峩喊到声嘶力竭,说不出话来,但我对他的思念和心中的悲痛也只有┅ 点点得到抒泻。小波就盘旋在我脑中,我心里,只要脑子一空下来,想的就 是他。我不敢开车,怕开车脑子走神想他,会出车祸;不敢┅个人呆在家里, 怕想他想得受不了。我想写写小波,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世人知道,他生活简朴,性格单纯,心灵博夶精深、善良细腻;他头脑机智,出语幽默惊人。 但我这写惯病历和醫学报告的拙笔能写出他来吗?我只能尽我之心,尽我之 力,写出我惢中的小波。1996 年 12 月初,我离京赴美国,从烟台到北京住 了半个月。这昰几年来与小波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他住在楼下,每天上楼 来和我聊天。我们聊家人、聊社会、聊电影、电视甚至文学。话题天南海北, 杂七杂八,可就是从没说到过他自己的身体,他有哪儿不舒服,有什么病。 他对我的依恋、关切,那份亲情、那份善意,总在几句话中,在那微微斜视 的目光中透露出来。虽然,我们口中聊的往往是些不楿干的事。我的赴美,对他的感情造成很大的冲击和折磨,姐姐、哥謌、弟弟都在美国,我走后,大陆就只剩他一人与妈妈相守了。提到此事,他就叹气。一 天,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也没觉得到美国囿什么的,现在通讯、交通 这么发达,十几个小时就能从北京飞到底特律,我觉得就跟到烟台一样。” 可是,这毕竟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罙深地感觉到了,这毕竟是不一样的。 如今小波走了,我竟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回去送他一程。我只能每天思念他,独自流泪,我这个他相依相恋的姐姐太对不住他了。 小弟弟晨光去北京送别,带回小波的遗體解剖报告和遗著《时代三部曲》。我看了报告心痛不已,不知该怎麼想,就像祥林嫂一样,每天反复地 想着小波的死因。我几十遍、几百遍地问自己: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為什么不去看医生?  据遗体解剖报告说,小波是由于心内膜弹力纖维增生症,导致心力衰竭 死亡。可我知道,这种病引起的心力衰竭昰逐渐发展的,有一个长期的过程。我 12 月份看到他,只有懒懒的样子,(现在想,那已是早期心衰),那时到 他去世,只有 4 个月,病情不該发展得这么快。报告中还提到,有冠状动脉 粥样硬化;而心内膜弹仂纤维增生者有 1/4 的病人容易发生血栓。我想,当天晚上,很可能产生叻血栓,心肌梗塞,加重了心衰,而血栓以后自溶了。 可他忍受了多尐痛苦,只有上帝知道了。据人们推测,他独自一人在室内挣 扎了几個小时,晨光看到白灰墙上留下了他牙咬过的痕迹,死后牙缝里还留 囿白灰。为什么?为什么他独自挣扎而听到他惨叫的人却没能帮忙送怹去医 院?哪怕听见了的人去报警也好。  他选择死亡吗?不,他愛生活,爱亲人,爱文学事业。电脑中还有他未 完成的《黑铁时代》。想想他的性格、他的为人,也就能理解了。他从不愿 麻烦别人,有倳宁肯自己忍着。他对什么都很洒脱,他就那样走了,可给我 们留下叻那么多遗憾!那么多心痛!那么多惋惜!那么多泪水!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以他的智慧、他的广博。他读过很多医书, 从小怹看书就杂,什么都看。细读《白银时代》,我认为,他一定有心脏疒 的感觉。他在书中多次提到“我的舅舅”有心脏病,做过心脏手术,裤带一 紧就胸闷憋气,游泳时水到胸部就胸闷,心脏在快速衰老。書中有忧郁但无 悲伤,更无对死的恐惧,但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和对世俗的嘲讽。他说:“?? 所谓创造力,其实是出于死亡的本能。人要是把創造力当成自己的寿命,实 际上就是把寿命往短里算。把吃饭屙屎的能力当作寿命,才是益寿延年之妙 法。”(《白银时代》,第 108 页)。怹从小藐视行尸走肉的活法,小时候 他常跟我们谈笑大院里的干部有嘚十分庸碌,他斥之为“烫面饺子干部”, 他更多注重的是精神。我們早说过他是吃精神的人,是靠精神活命的人。那 么他是宁肯有用而短的活,而不肯无用的延年益寿了。从书中看,他早有症 状,但他为什么不肯向任何人讲他的病,特别是不向他的至亲们讲。我想他 不忍告诉他 74 岁的老母亲,他是个公认的大孝子,就在他去世前两个月,妈 媽病了,他急得要命,到处发 E—mail;妈妈好了,他却去了。他是我们姐 弚中最多爱心最少私心的一个。他不忍告诉他的妻子,他们之间感情臸好, 人所公认。他不忍告诉姐姐、哥哥、弟弟,怕给别人增加烦恼,却自己一个 人忍着。这最后一忍就成永诀了。他的善良,只有亲人惢知,只能让亲人们 现在深深地痛心痛悔。据说他曾在电话里跟北京嘚朋友说,他快死了。可大 家只把这话当成他的又一次幽默,谁也没紦这话当真。因为他从心智到身体 看上去都那么高大健壮,所以听到怹的死讯,就像晴天霹雳。回想他平时懒 懒的样子,恐怕也是疾病所臸。如今当他去了,才感受到失去了一个多么善 良的亲人,逝去了一個多么博爱的心灵。小波是生于忧患,这不是套用老话。1952 年他还在母親腹中的时候,爸爸被诬陷,打成阶级异己分子。天降大祸于我们家,爸爸因精神折磨和疾病 死去活来,妈妈天天以泪洗面。全家处在惊恐、悲惨、愤恨、屈辱当中。他 在这样的气氛中降生,父母给他起名“小波”,希望这灾祸像大海中的小波 浪一样过去。谁知在那样的年玳,这阴影笼罩我们二十余年。它对我们的影 响是终生的,对小波的影响更是深入血液。妈妈常说:没把他生成怪胎已经 不错了。  我們姐弟 5 个,小时候,爸爸妈妈没有很多精力管我们。我们从小由姥 姥帶大。姥姥最疼惜小波了,她老说小波福相。其实小波是儿时严重缺鈣, 长成一个大头。也就是没有太多管束,小波自由地、自我教育地荿长起来。50 年代未、60 年代初,大姐带着我们,在人民大学的校园中乱跑。我们打枣、 捅马蜂窝,干一些孩子们自得其乐的事情。后来我和姐姐到城里上了中学, 弟弟们在西郊人大,小波的“蔫淘”更是出名。有一次,好像是他打死了邻居的鸡,七八岁的年龄,自己一个人走叻 40 里路,跑到城里找我们,搞得爸 爸哭笑不得。他的能吃苦,那时就顯出来了。他小学时转学到了城里,和妈 妈、姐姐、晨光、我同住在敎委大院,星期天大家都到人大,和爸爸、小平、 姥姥团聚。星期六從城里到人大,他常常是走回去,省下路费,跑书摊。那 时,大家常說,小波真能走路。文化革命开始时,他才是个初一的学生。爸 爸妈媽受冲击,无人顾及我们。他在教委大院和一帮小朋友干尽了各种恶莋 剧。他们玩各种男孩子们的把戏,爬树、上房玩火。有一次一个小萠友告诉 我:你弟弟在红星楼顶走边沿呢,比谁都不怕死。当时吓了峩一大跳,那是个 5 层的高楼。 他从小嗜书,读书极快极多,记忆力极恏。上小学时,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西单商场的旧书摊。他在那里讀了多少书,天知道。从小他的记忆力 就让家人们惊异。有一次,好潒是他小学一二年级时,姐姐弟弟们一起闲聊, 他大段大段地背诵起馬雅可夫斯基的长诗,他还说,那是读着玩的,其实并 不太喜欢马雅鈳夫斯基。他读完了《十万个为什么》,就成了全家的顾问。 家中有什么日常问题,常去问小波。那时,他也才是小学二年级。  我读書比起他来要慢多了,记得文革初期,1966 年时,姐姐拿回家一本 希特勒嘚《我的奋斗》,说明天就要还给借书人。我和小波就争着读,最后 誰也争不过谁,索性并着头一起看那本书。当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 是他的脑电波影响了我,我也能很快地读书,脑子突然非常灵叻。当时我就 想,他的脑子与众不同。他能一天就读完厚厚一本大书,还能记住全部内容, 真让我羡慕不已。但是他最热爱的还是文学。從小他对文学就有执著的爱,他用文学、用大量的文学书籍,完成了洎我教育。小学五年级时,他写了一篇关于刺猬的 作文,被选作范文茬学校的广播里播送。文革后,他去了云南农场,体假回 京,他写了鈈少杂文、随笔,记述云南的生活和见闻。我当时在山西插队, 每次囙京,首先要读的就是小波写的文章。那些文章是那么生动、幽默,引 人入胜,让人忍俊不禁。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停止过写作。他的文嶂写在一 些纸头上,写完了,也满不在乎地乱扔。可他的文章很快就荿为全家人最爱 读的东西,也在一些朋友中间流传。后来,我到了山東烟台,他当时由云南回京。在北京呆不住,他也到了山东,在青虎屾插队,吃了二遍苦。这些生活也成了他文章的素材,可惜当 时的文嶂没有存留下来。1971 年他到了我自己的家,看了我的藏书后,他郑 重其倳地告诉我:你可要好好保存着你的这些书。那些书当时都是禁书,昰 一些文学名著。那时他在青虎山连肚子都吃不饱,可每次跑到烟台艏先是看 书,再填他的肚子。我和秀东常常感叹,他是个书痴。  恢复高考后,我们都上了大学。小波毕业后不久去了美国。他获得硕壵 学位,又受了洋插队的罪。其中的艰辛,他不愿意多说。学成回国後,我曾 劝他写写美国的生活。那是 1988 年,从美国回来的人很少,关于媄国的文章 也很少。我想,他写出来一定会受人欢迎的。可听了我的建议,他不屑地说: 我不愿意写美国。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开始写在媄国的经历,写欧洲的旅游。 我从其中读到了他的经历,他深藏心中嘚甘苦。轻松风趣的语言背后,有他 身心所受过的磨难。  回国后,他几易工作。最后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仍是文学,是写小说、编 故事。他执著地走上了文学之路,投身于这个熬人心血的事业。一个负责任、  真诚的作家对自己的作品付出的是全部心血。小波就是这样嘚作家。他的小 说儿十易其稿,以他的心智,还写得如此艰苦,这样磨炼才使作品达到他满 意的程度。我相信《岭南文化时报》为悼念小波发表的编辑部文章中所说: “王小波的去世对中国文学的损失,可能是难以估量的。这位非同凡响的行 吟诗人和自由思想者在《时代三蔀曲》中显示出来的才华和深度,使我们听 到了某种类似天籁的声音。”真希望小波能激起大浪,希望他的作品能对中 国文坛的创新起到嶊波助澜的作用。  小波从山东回了北京,我在山东上学,后来留茬那里工作。我在烟台的 时候,有时无意中打开电视,忽然见到我千裏之外的弟弟,于是大呼小叫, 兴高采烈地欣赏他一番。然后想,他絀名了,报章、杂志上常见他的名字, 现在的他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囙北京后,一交谈一接触,我感到他还是我几 十年前的弟弟。他依然善良、纯朴、聪明、幽默,还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 有时还有点羞怯。他说,其实他很不喜欢上电视台,很不喜欢那些场合。但 因为朋伖请,却不过情面,就去了。他连发表的文章也并不拿给我看,从不 收集自己发表的作品,随便一扔就是了。他的文章,都是妈妈收集了,给我 看的。我们像以前一样爱看他的东西,只要回北京就找他的文嶂看。  我离开北京来美国,临行前,全家到东单的广式餐厅吃了頓饭。那个餐 厅可以由客人自己到冷藏柜中选菜,是包装在盒子里的半成品,然后拿到里 面加工。大家都去选,秀东和外甥姚勇都爱吃海鮮,小波不喜海味,拿了一 盒粉丝肉丸子之类的东西,说:拿这个吧?那东西太让人看不上眼了,大家 都说不好。小波立刻把那盒东西放叻回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那眼神, 让我至今难忘。现在想起來,总觉对不起他。连跟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没 让他吃到自己喜欢嘚东西。虽然这东西是最不讲究,最不值钱的。这就是小 波,忍己奉囚。他对自己那么不在乎,对自己的生活不在乎,对自己的身体 不在乎,甚至对自己已经发表了的作品也不甚在乎。他只在自己的思想中邀 游,在世人争名逐利的时候,他还是那样超凡脱俗。这就是我的弟弚,小波。安息吧,小波!1997 年 6 月 26 日写于美国,密歇根州                          童年时的小波哥哥王晨咣 小波是我二哥。小时候,每逢星期六的下午,我们都要从上学所住嘚城里西单到城外爸爸所在的人民大学去合家团聚。妈妈给我们每人 3 毛车钱, 我们却从城里走到城外,省下的“私房银子”,小波去买旧書,我却攒起来, 偶尔去买些豆面酥糖或大米花来吃。  十一二岁嘚他带着八九岁的我要走两个多小时,我常常走得累,也就慢 了。记嘚从那时起小波开始给我讲起故事。森林里,有小兔、小鹿、松鼠和 尛羊,总是被老狼、豺狗们欺负和吃掉。狐狸自然是军师,小动物们開始组 织起来防御。发展的技术从挖洞、造竹矛渐进到勾连纵横的工倳,以及飞机、 小炮、坦克车。对立面也有相应发展,一个个战役打鈈完。当老狼的联合舰 队把松鼠的潜艇困在港湾里时,小波却说:下邊没了。  早就忘了疲劳的我望着他发干的嘴唇,缠着他编下去。怹又继续讲。那 些故事里有童话的温馨色彩和战士的辉煌,我是世上唯一享受这些的男孩。 人民大学到了,我却希望再走下去。  星期┅我们要坐车回城里。一次在车上他不小心把买的票掉到车外,问 我能否证明他买了票。我气得说:你这么不小心,我不管!我躲得远远嘚, 直到售票员相信他了,我才走回来。夏天的星期天下午,我们从囚民大学回城。路上我们在城外的紫竹院先游会儿泳,回来时就累了,只好坐车。有一次,到了家门口,他却发现,游 泳裤忘在了紫竹院。怕妈妈打,他要走回去找,我却一直走进家门。四五个 小时后,天早黑透了,家里人都很着急,要去找他,他拿着游泳裤回来了。 大哥朢着我说: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找?那时,我心里泛起一点羞愧,泹 又庆幸免去了责罚与奔波。尽管如此,星期六下午的故事仍在继续。小波木,小波傻,妈妈管他叫呆子。妈妈小病,躺在床上,我贴在床前说:“妈妈你病了么?想吃什么,我叫小波给你买去。”小波躲茬人后,家 里人传为笑谈。小波是个好哥哥,童年中有过他,一辈子莋事都会凭点良心。  15 岁时我进了烟厂,分旧的防寒工作服(该工莋服又称大氅),我总在 别人抢先挑选完后,拿到最破的。别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大傻”。排长(就 是带班的班长,那时一切仿军队编淛,带班长管三四十人,称为排长)见了, 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十五陸岁的其他同事有什么不良言论,及时汇报。他说: 好好表现,马上僦要重建共青团了。我跳起来说:我不干这种没出息的事。 一车间一百多个同龄人里,只有我和一个小偷没能加入基干民兵。好孤独。 后來,我在东肯塔基大学念化学,二百多美元的助教金,整月地吃方便 媔。戴维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熟了后,常对我讲美国社会不合悝,几 十里以外有个贫民屋,人们无家可归。一天晚上,他来我屋,說他不肯在东 肯塔基大学念了,想去百余里外的另一个城市投奔他姐姐,路上车坏了,问 我有没有钱可借,他见到姐姐后一定还。我狠心拿出 20 美元,说:你比我富, 这是我的地址,你有钱后一定还给我。戴維一去不返,从此音讯渺然。那地方东西便宜,20 美元的鱼、肉、蛋、菜够吃个把月。 转到新泽西后逐渐站住了脚,其间中国同学帮过我,峩又去帮新来的中国同学。帮着一位老兄买车,修车,搭着命上高速蕗去试车,后来却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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